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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北都市慈善晚会

◎小迪,我想让你开心。◎

北都市十二月中旬,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宁安街鸣樱大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枯萎凋零。

作为风靡全球的音乐天团〖FREE〗,此时已经被浪腾公司允许放假休息。

周小北发现最近简迪一直窝在房间的床上睡觉,像一只冬眠的小熊。

池意也有这个发现,他很奇怪怎么简迪一直犯困。

眼尖的闻心察觉不对劲,猜测道:“他不会遇到什么难过的事,被打击到一蹶不振吧。”

周小北听闻此话,赶紧跑到简迪房间去瞧他。

只见简迪的小脸埋在被子里,身体蜷缩,天蓝色大白熊的棉被轻轻起伏,衬托他均匀的呼吸。

“简迪!”周小北担忧地高声喊他,“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啊!?怎么一直在睡觉啊!?”

“简迪,你有事跟我们说啊,别一直闷在肚子里。”池意沿着他的床坐下,语气很为他担心。

简迪脸露出来,看见他们对自己嘘寒问暖,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不是冬天来了嘛,就一直很想睡觉。”

周小北拉住他的手腕:“小迪迪,别睡啦,再睡你都要发霉了!”

简迪懒洋洋地被他拉着,似乎还想睡觉。

“走,我们去练琴去。”周小北瞥到他放在一旁的吉他,想唤起他的活力。

“大冬天的,练什么琴啊,我看我们来围着一起吃火锅,好嘛?”池意兴冲冲地提议。

“好!我要吃爆辣的!”闻心听了,马上附和。

“啧啧,你们演双簧啊,一个还没说完,一个马上就吆喝上了。”周小北打笑他们。

“呸,要你管!我乐意。”闻心马上反驳回去。

彼此热闹的说笑声,给冰凉的屋子像燃了一把冬日的碳火,暖洋洋的。

简迪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氛围,于是答应:“好,那我出去买菜,你们想吃啥?”

周小北按住他:“你和池意在家打扫卫生,把水烧好,我和闻心出去买。”

池意眼睛一转:“小北,你和闻心一起出去,可别半途和他打起来了。”

周小北和闻心听闻此言,顿时双手一摊,发誓道:“绝不可能!”

池意:“……呃,那好。我要开始报菜名了,你们记一下,我要吃肉,培根,羊肉卷,牛肉卷,虾滑,肉片……”

周小北打断他的话:“你光吃肉啊?!”

闻心瞪了他一眼:“又不要你出钱!”说罢他笑容温柔地继续让池意报菜名,他用手机一一记下。

周小北:“……靠了!来,简迪,你想吃啥,我给你买。”

简迪说:“我想吃藕片,海带,再来点豆芽和粉丝吧。”

周小北摸他的脑袋:“宝贝儿,别给我省钱啊,本小爷有的是钱。”

简迪:“……呃,那你看着买吧,我吃啥都行。”

池意叽里咕噜报了一长串菜名,把所有想吃的就点了一遍,闻心手机里的备忘录写了满满一页。

池意问:“欸,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闻心笑:“能吃是福,而且你那么瘦,就该多吃点。”

周小北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见他们还在腻腻歪歪,大叫道:“搞快点啊,别再卿卿我我难舍难分了!”

闻心回到自己房间,套上了羽绒服,和周小北一起出门。

简迪换上家居服,一套橙黄色的卫衣,显得活泼可爱。

他和池意将厨房收拾了一遍,又将客厅的地板拖了,将茶几挪到一遍,搬来一个圆桌,擦洗干净,将电锅摆在上面。

万事俱备,只欠食材。

半个小时后,周小北和闻心双手各提一个袋子回来。

简迪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脱下羽绒服的黑帽子,一抹亮丽的红发格外引人注目。

同时他的双手也提着满满的两大袋子东西。

“褚恒,你怎么来了?!”池意接过闻心手上的袋子,重的很,惊喜地叫道。

“我不能来吗?”褚恒目光永远第一个看向的是简迪,他将满满的菜,放置在桌子上,靠近简迪,“你们吃火锅,不叫上我,真不是好兄弟!”

“切,你可别bb了!谁叫你不跟我们一起出道,整天游手好闲,一副浪荡样子。”周小北叫嚷。

褚恒毫不在意,他手搂住简迪的肩膀,笑嘻嘻道:“老子天生爱自由!而且我有花不完的钱,就爱浪。”

简迪无奈,默默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而整理食材去了。

褚恒感觉自己的手很空。

一行人开始在房间里打打闹闹,周小北和池意闻心嬉闹不停,简迪则是认真地清洗食材,褚恒在一旁帮他。

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雪,周小北幸福地打开门窗,果然丝丝细雪落满枝头。

一阵扑鼻的冷风迅速灌了进来,引得简迪一阵冷颤,打了一个小喷嚏。

褚恒马上将门关上,对周小北骂道:“你有病啊,你不怕冷,赶紧滚到外面呆着去。”

“我就不去,我就要气死你。略略略!”周小北对他做鬼脸,挤眉弄眼。

食材清洗完,切好后,他们围坐在一起,将菜夹到煮沸的电磁锅里。

这是个鸳鸯大锅,分为清汤和辣汤,池意和闻心爱吃辣的,他们坐在辣汤那边,简迪不惯于吃辣,他坐清汤这边,褚恒也和他坐在一起。

“诶诶,有没有发现我们少个人啊?”池意吃完一大口肉,突然说道。

众人四目皆对,闻心说:“许决不在。”

“哼,他不在还好一些!”周小北怒气冲冲地夹了一个肥牛卷,大口吃起来。

之前因为许决莫名其妙地将简迪拉到房间噼里啪啦说一顿,周小北和他大闹了一顿。

之后,许决就没在宿舍出现过,他们作为队友,也没见到他。

平日许决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脸色冷淡到极点,更不爱和别人交流,导致他们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打个电话叫他一起来吃吧。”池意举起电话,拨通。

「喂,我是池意,许决,你现在在哪儿?」

「有什么事?」许决的口气依旧冷淡如冰。

「我们在家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池意没被他的冷淡语气影响,依旧热情地邀请他,他知道这个人一向如此,习惯了。

「不用了。」

电话挂断。

“看吧,他不会来的,你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周小北无所谓道。

“怎么,他和你们闹矛盾了?”褚恒夹起一块肉放在简迪碗里,好奇问。

“呃,没有,他就是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习惯就好了。”池意连忙解释。

上次周小北和许决闹起来的事,褚恒不知道。

池意估摸着依褚恒的脾气,要是知道许决曾对简迪那么粗暴,真不敢想象后果会多可怕。

褚恒这个人不同于周小北,周小北最多和许决打一架,而褚恒是真敢拿刀的人。

十几岁的时候,这些少年,怀抱音乐的梦想来到北都市,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褚恒的名字,知道他会音乐,唱歌好听,喜欢留长发,脖子上挂着刀制项链。

长得帅,就是笑容时常让人感到惧意。

仿佛潜伏于夜中的狮子,藏有隐约的危险。

简迪吃的少,而且慢,褚恒细心地发现他的眼角发红。

他借口到卫生间,用手机给周小北发微信,让他来一趟。

“简迪,怎么哭了?”褚恒厉问周小北。

“你要我说实话?”周小北说。

“快说!”褚恒烦躁道。

“那好吧,很简单。”周小北淡定道,“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就这样。”

褚恒瞳孔一震,眼神充满酸忍,却稳住心情,问:“他喜欢谁?”

“傅朝。”周小北回。

“是他?”褚恒眉头皱起,叹了一口气,“唉,小迪怎么会喜欢上他。早知道,就不该让他来浪腾的!”

“事已至此,只有让时间来治愈他吧。”周小北现在已经对简迪没有那种朦胧的情动,他如今只将简迪当作弟弟看待。

褚恒回到客厅,没看到简迪,他慌问:“小迪人呢?!”

池意指一个房间说:“他说吃饱了,回房间休息去了。”

褚恒轻轻打开简迪房间的门,挨着他床边坐下来。

“小迪,你不舒服吗?”褚恒问。

“我没事儿,恒哥,你快去吃火锅吧。”简迪隔着被子和他说话,瓮声瓮气,像病了一样,让褚恒心疼不已。

空气中沉默片刻,外面的雪花已经挂上了树梢,给人间打上冬日雪景。

“下个周日,北都市会举行年终的慈善晚会,基本上小有名气的企业都会去,包括浪腾,傅朝也会参加,你要去见见他吗?”褚恒轻轻地说。

傅朝是他的心病,一直藏在心里,会久病成恙,永远不能好,不如让他见一下,免得这么难受。

“傅朝”这一个名字,让简迪破碎的心,仿佛重新焕起了希望。

他做不到忘记他。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那个人看向自己的默切的桃花眼。

想见他。

好想看他,哪怕一次。

“恒哥,我—”简迪的鹿眼从被子里浅浅露出来,眼眶发红,眼神却灵动纯澈。

“我带你去。”褚恒手轻抚他的额,“小迪,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会为你做。”

【作者有话说】

呃,这个是接着第一部分的内容。

好像隔了有点久。哈哈哈哈哈!

172 徒追

◎傅总,我忘不掉你。◎

北都市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由北都市政府牵头,市民政局、市红十字协会、市商务局共同承办。

晚会地点位于市政府最豪气的大厅之一:〖仁心堂〗。

〖仁心堂〗位于宁安街,离市政府3公里远。

慈善晚会的目的非常单一,即北都市中等以上的企业主动捐赠钱款,为推动北都市福利建设贡献力量。

自然,北都市首屈一指的百年大企业白氏集团,必然要参加。

一辆尊贵的劳斯莱斯,停在〖仁心堂〗正大门,司机薄聿言小步匆忙为白晗开车门。

门童恭敬地上前为其指引车位。

“以安。”白晗温和地叫车内人的名字。

顾以安被白晗牵着,走在红毯上。

活动负责人,北都市民政局的局长单临急忙上前迎接:“白总,您来了,等会儿,还得请您来给我们讲个话。”

“这个自然没问题。”白晗自信大方,游刃有余地往前走去。

单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

除了白氏集团外,到的还有周氏集团,其上一届董事长周奉贤已经病故,现在真正的掌门人是周瑾风。

他从一辆极为豪贵的法拉利下来,温尔尔雅的气质未变,只是眼神更多了几分锐利。

“哥哥!”周小北陪在周瑾风身边,卖萌地甜甜叫他的名字。

“嗯。”周瑾风冷静地让他跟上,别乱跑。

周小北才不会听他的话,一溜烟就不见了。

一辆蓝色镶钻玛莎拉蒂驰来,周小北见了,蹿的一下跑到面前。

褚恒为简迪打开车门。

池意和闻心依次下车。

“靠,周小北,你还把头发梳了上去!像突然长大了。”池意惊异,此时的周小北身着正装,眉眼成熟,和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周小北掐住池意的脖子,闻心见状,上手就要打他,三个人像个活宝,玩笑打闹个不停。

“小迪,别管他们,跟我来。”褚恒将平时散落飘飞的红色头发用黑色头绳系起,身着一身正装,脸色沉静。

简迪内里穿一件白色加绒衬衫,外间套了一个浅色羽绒服。

他忐忑,又期待,清澈的鹿眼,东张西望。

他在搜寻那个人的身影。

一辆粉色宾利停放在门口,里间出来一个人,是苏常远,他作为苏世医药的代表人来赴宴。

主厅里开着热气腾腾的暖风,进来一点儿也不冷。

空间场地大,足以容纳上千余人。

十个流水餐席,摆满了各种零食小吃、蛋糕甜点、美酒饮料。

服务员在人群中如游鱼,奔驰不息地为这些业界大佬端茶递水,指引路线。

主厅来参会的企业家代表越来越多,从红毯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来,各个身着正装,脸色自信。

他们是北都市经济保持活力的中坚力量,是闻名遐迩的企业家典范,在全国都享有美誉。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先给白晗问好,敬酒,随后再和市领导攀谈,交涉。

白氏家族,除了白晗,还来了一些伯叔侄子堂表,白晗自信坦然地将顾以安带给他们认识。

他的五叔白存志,目色如含有雷霆之威,散发尖锐的光,逼视顾以安,弄得顾以安汗毛倒竖,像是被审判的罪人。

“五叔!”白晗喝断白存志的打量,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妈已经同意了我们,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意见。”

白晗将顾以安护在身后。

白存志猛喝一口酒,哈哈道:“小晗,你最好不要后悔。”

白晗懒得和他解释,带着顾以安到别处去了。

“以安,对不起,我五叔向来这样严厉。”白晗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顾以安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处:“嗯,我知道。”

“晗哥哥!”一缕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两个人齐齐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蓝紫色裙子的女孩,脚步轻快,朝这边跑过来。

顾以安发现这个女孩,模样很小,脸色红润,眼睛清澈,正对自己上下打量。

“清曦,别这样看人。”白晗揪住女孩的耳朵,将她扯到一边去。

白晗向顾以安解释说:“这是我的九堂妹白清曦。”

“嘿嘿。以安哥哥,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好好看,你比电视剧上的要帅好多!”白清曦咧嘴,单纯地笑。

她往顾以安手心塞了一大把糖果:“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哈哈哈!”

顾以安摸她的脑袋,眉眼泛出温柔的笑:“谢谢你。”

刚刚被白存志审视的不安感,被手心里的糖果完全治愈,心尖流动一股暖意。

白晗温柔地牵起他的手,眉眼与他相望。

顾以安也朝他微笑,彼此默然地握住对方的手。

临近九点,基本上该来的人都来了,大厅里各自成圈,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简迪焦急地频频向门外看去,他疑惑,难道他不会来吗?

失望与难过,不自觉地涌上心头。

褚恒温和地安慰他:“他会来的。”

一刻钟后,在晚会开始的最后一分钟,一辆黑色迈巴赫优雅地驰来。

简迪太熟悉这辆车,他忍不住脚步向前走去。

车门缓缓打开,林易躬身伸出手腕,从车内伸出一只瘦弱而白皙的手,弱柳扶风地搭在手腕上。

黑色皮鞋金贵,踩踏在柔软红毯之上。

两旁的记者,举起摄像机,对着他拍摄,快门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

傅朝身着黑色西服,半敞开,里间是一件咖色马甲。

他的褐色头发,往上梳了半寸,露出的额,白滑饱满。

一双明净而充满忧伤的桃花眼,格外醒目。

这个人,简迪想了好久。

上次得知自己只是白楚之的替代品后,他夜不能寐,心痛难忍地跑到傅家公馆找傅朝确认,摸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的蓝白色戒指。

他的心凉透了。

他对傅朝说,我不会打扰你。

可,他仓皇地逃回家后,他又忍不住想起他。

好难熬。

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明明挨得这么近,却要努力地克制不见他,假装忘记他。

简迪认为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今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再多想见他一面。

小小的他,从人群中钻了过去。

脚步根本不听使唤。

他对自己说,简迪,你要勇敢一点啊!

就在傅朝进来后,简迪跑到他面前,眼睛发红,身体都是颤抖的。

心却那么开心,真的好幸福。

见到他,真的太好了。

傅朝疑惑,随后温和道:“简迪,你怎么来了?”

简迪抬起湿漉漉的眼,瞳仁映照出眼前人的模样,完完整整,嵌在心尖。

“傅总,我来见你。”

他说出了真话。

无法压制,无法控制。

捐赠活动已经开始,每个人都有序地进入会场。

褚恒拉过简迪。

傅朝被群人簇拥,来到会场前排就坐。

白晗身材高挑,一身白色西服显得他优雅高贵。

脖子上系的红色蝴蝶结是顾以安给他安排的,衬托得他于高冷之余略显俏皮可爱。

他作为企业家代表上台发言。

聚光灯下的他更加璀璨夺目,他举起话筒,站在讲台上,表情大方,形态得体,声音清脆好听:“构筑亲亲和善社会,是我们企业家的应尽之义,除了北都市之外,今年捐赠的钱,也会辐射到外市。怀仁义之心,行善者之行,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希望我们北都市的诸位能一直保留这个优良传统。”

随后他宣布,今年的捐赠仪式正式开始。

白氏集团捐赠500亿。

随后是浪腾传媒,捐赠300亿。

周氏集团捐赠200亿。

苏世医药捐赠100亿。

其他的企业家纷纷签字捐赠,均在百亿左右。

仪式结束后,便开始晚宴,形式较为自由,可以坐在会桌,也可以吃自助餐,主办方还安排了各种唱跳等娱乐活动。

白晗拿起一杯香槟,小口浅酌。

一个女人跑到他面前,眼里放着热光。

白晗认识她,是傅朝的妹妹傅妗。

傅妗越来越胖,她在高中时,体重就已经200斤,到了现在,快要300斤,穿的一条宽大肥硕的裙子,被她的肥肉塞得满满当当,看着极让人作呕。

一张肥肉乱颤的脸,快要兜不住倾斜扁塌的鼻子,嘴唇涂了口红,仍然遮挡不住的发黑,黑眼圈快要垂到下巴。

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材,混合着油腻的呕吐和莫名的臭味,是个人,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偏偏她又很不自知,莫名地自信,以为自己貌美如花,人人觊觎。

她举起酒杯,向比她高一大截儿的白晗搭讪。

傅妗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眼前这个帅到无法形容的男人。

准确的来说,只要是帅的,她都喜欢,都要。

白晗看也不看她。

顾以安从卫生间出来后,白晗直接忽视傅妗,朝顾以安走去。

两个人举止间极为亲密,这让傅妗不禁气抖,恼怒地盯向顾以安,内心充满妒火。

简迪根本没心思吃晚宴,他的眼光一直落在傅朝身上。

他随意地拿起服务员给他递过来的香槟酒,拿在手里,嘴唇未沾。

仪式结束后,傅朝疲倦地扶额,有其他企业家向他套热乎,他一概不理。

他病色苍白,扶着林易的手,吩咐道:“走吧。”

“嘭”的一声,简迪手掌上的酒杯突然炸裂。

碎片割伤了他的手,褚恒既怒又担心,拉着他,呵斥服务员,急切地要为简迪处理伤口。

但是简迪却顽固地挣开他的手,极速地向前跑去。

因为傅朝正在离开。

他拼命地跟上黑色迈巴赫。

“傅总!”简迪忍不住地朝那个人的背影惊喊。

车门被打开,傅朝坐进去。

林易只是按住方向盘,却不动。

“怎么不走?”傅朝问。

“傅总,有人叫你。”林易透过后视镜,看到孤身的简迪,站在车后。

傅朝阖上眼眸,叹息地说:“走吧。”

“是。”林易脚踩油门,黑色迈巴赫消失在宁安街夜色尽头。

简迪终究没追上傅朝。

他想,那个人听到了自己的呼喊,却狠心地不回应。

心里好难受。

寒风刮过他的脸,他白细的指尖滴下一滴晶莹的鲜血。

“简迪!”褚恒急忙跑出来,将自己的羽绒服披在他单薄的身上,拿出绷带,处理他的伤口,“他不喜欢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忘了他。”

简迪瞳仁黯淡无光,流露落寞无助的神情。

他听到音符断裂的破碎声。

难过汪洋成海,化为呼之欲出的眼泪。

为什么不喜欢我?傅总。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傅朝的瞬间,他的惊鸿一瞥,他身上氤氲的芳香,他鼻息间的清新,他多少次有意无意地对自己示以的格外的关心……

这个人,是他情动的初始,让他如森林中蹦跳的小鹿,充满欢快的喜悦。

每一次遇见,他都对心底的这个人,抱有心动的惊心动魄,魂牵梦绕的欢乐。

他曾以为是幸运的,能够被这个人格外关注。

可,傅朝究竟还是太狠心。

对他的感情,从一而终地不回应。

自己曾经乖巧在他面前说的“我不会来打扰你”,表现得太懂事,所以不会让他心疼了吗?

“傅总—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

简迪泣不成声。

褚恒眼中泛出一闪而过的悲伤,安慰他,温柔地轻抚他的背,说:“小迪,回家吧。”

173 血海深仇

◎她金色长发飘扬,手举匕首,眼神冷厉凄冷。◎

冬日初寒的天气,到了正中午,也是灰蒙蒙的。

一幢环境优美的独栋别墅,矗立于北都市繁华街道。

一夜温存过后,赵可尚意犹未尽地手往旁边一摸,空的,没有人。

他半坐起,大喊道:“姗姗!”

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穿着大红色长裙,摇摇摆摆走进来。

“我在。”

余姗姗眼色平静。

“过来,给我亲一个。”赵可尚半眯眼看她,越看越喜欢。

余姗姗眼色冷傲,俯视他,红色高跟鞋在他的沟壑纵生的八块腹肌上狠狠踩一脚,唾骂道:“滚!少犯/贱!”

赵可尚就喜欢她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狠劲,够辣,够爽,够刺激。

她是他第一个带回家上/床的女人。

他掀开被子,瞅到白色床单上淋漓的红血。

她是处子之身,让他对她更加心动。

我的女人。他心里欢喜,色眯眯地盯向她白皙凸起的胸。

“滚起来,我要去逛街。”余姗姗命令他。

“是,我的女王大人!”赵可尚美滋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衣服。

出门前,余姗姗递给他一杯透明的水:“喝!”

赵可尚现在对她完全言听计从,甘愿成为她的狗,正好他此时也口干舌燥,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我来开车。”余姗姗套上一件白色羽绒服,坐在赵可尚的越野奔驰的驾驶座。

“姗姗,给我亲一个,来。”赵可尚将脸凑向她。

“啪”的一巴掌落在他伸过去的脸上,五道鲜红的印记格外鲜明,赵可尚感到一阵热辣的疼痛。

“我操!”赵可尚捂住脸,他怕余姗姗猝不及防地给再给他一巴掌。

余姗姗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给他,随后戴上墨镜,脚踩油门,朝市中心开去。

宁安街市中心医院20米处有一个红绿灯。

红灯亮,余姗姗停了下来。

“赵可尚,七年前,这里死了三个人。”余姗姗突然说。

“什么?”赵可尚莫名其妙,“什么死了三个人?”

“在这条斑马线上,我爸,我妈,我奶奶,全都死了!”余姗姗摘下墨镜,眼睛发红,怒气汹涌地盯着他。

“哦,真可怜。”赵可尚忐忑地附和。

余姗姗将墨镜冷不丁砸在他脸上,给他一个非常狠厉的巴掌,骂道:“你这个烂货养的狗东西,还知道‘可怜’别人吗?!我今天要让你血债血偿!!!”

“喂!姗姗,你要干什么?!”赵可尚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毫无力气,动不了。

余姗姗嘴角抹出冷笑:“今天就是你这个狗东西的祭日!”

她从胸口处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赵可尚身上的安全带,高跟鞋死命地踩在他身上,狠厉地将他一脚踢出车外。

“喂!!!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爸妈还有什么奶奶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有病吧!”赵可尚极力想爬起来,但一丝气力都没有,只能任凭摆布,“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要是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

“哈哈哈——”余姗姗笑得又冷又狂,“我就是死,也得先把你弄死!!!”

余姗姗上车,调整方向盘,一脚油门,四个坚硬的车轮碾压过赵可尚动弹不动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直到将他碾碎。

她像失控的暴力机器人,既凶狠,又冷漠,势必要将车轮之下的人,碾化成灰,以报血海深仇。

七年前,余姗姗13岁,她的爸爸刚从北都市人民医院做完手术出来,妈妈推着爸爸的轮椅等红绿灯,奶奶在一旁紧牵她的小手。

过斑马线时,一辆黑色越野车,炸街地横冲直闯,车速飚速到一小时一百公里,朝这边撞过来。

行人纷纷躲避,妈妈推着虚弱的爸爸慌忙躲闪,可已经来不及,爸爸连人带轮椅被野蛮的越野车撞到半空,妈妈也一下子被撞飞到远处。

两个人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

奶奶拼命地将她护在怀里。

奶奶眼含泪水,跑到昏迷不醒的爸爸妈妈面前,放声大哭。

黑色越野车不解气地再调转过来,将孱弱的奶奶碾死在粗犷的车轮下。

同样是在冰冷的冬日,在北都市宁安街,在人民医院门口,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她身体冰凉,眼睁睁看到爸爸、妈妈、奶奶的尸体,陈在冷硬的马路上。

她忘了哭泣。

她眼里燃烧怒火,思绪回转到现在,她下车,脚踩在奄奄一息的赵可尚身上,粗暴地拖起他的头皮,将他猛地丢到旁边的人行道上。

她金色头发披散,用匕首疯狂地朝他身上刺去。

势必将这个恶人万箭穿心,刺成千疮百孔。

冷风拂面,空气中弥漫浓厚的血腥味。

余姗姗的脸上、手上、身上溅满了血迹。

一辆黑色迈巴赫奔驰驶来。

傅朝下车,走近余姗姗,问:“解气吗?”

“傅总,哪怕我杀他一万次我都不解气!这个烂东西杀了我亲人,居然毫无愧疚!要不是有你帮我,我何时才能报这个大仇?!”余姗姗神情激动,她大红色长裙被鲜血染红。

傅朝给林易使了一个眼色,林易会意,他将余姗姗拉起,递给她纸巾。

“傅总—”余姗姗靠近他,不禁流出泪,“谢谢你!”

“这是赵可尚这个狗东西应得的,他害的人太多,死一次,算是便宜他了。”傅朝说。

余姗姗哽咽地哭出来。

七年前的那个冬日,医生说爸爸的手术很成功,挺过了最难的人生关卡,妈妈和奶奶身心一松,很是高兴,说着要一起回家过个好年的打算。

好热闹,真温馨,一家人聚在一起过年的期盼,明明那么近,近到咫尺之间,却又那么远,远到像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她想爸爸妈妈和奶奶了。

七年前,她被迫失去了家。

这么多年,是傅朝将她带在身边,和黎丽一样,交由庄合光照看。

她对他充满感激之情。

“傅总,我能借你的肩膀靠靠吗?”余姗姗眼睛肿成桃子,身体忍不住向他靠拢。

“我靠,你可别太得寸进尺啊!”远处一个女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呵斥住余姗姗。

柳却西大手粗暴一挥,将余姗姗拉到自己怀里:“你别把傅总的衣服糊脏了!要安慰的话,还是姐姐来抱你吧!”

“我呸,你可别装好心了!”余姗姗挣开她的怀抱。

“我操了,老娘是好心,你还不领情!”柳却西顽固地将哭成一团的她紧抱,摸她的背,“姗姗,现在好了,你的心事也了了。”

“嗯~却西姐。”余姗姗脸埋在她胸口处,小声呜咽。

傅朝脚踩在已经死去的赵可尚身上,吩咐林易道:“将庄合光叫来。”

“是。”

没一会儿,庄合光赶了过来。

“合光,姗姗这半年内,你给她安排一个隐秘的地方,暂时不要让她出来,也不要让外人知道她的行踪。”傅朝吩咐庄合光。

“是,傅总。”庄合光恭谨应答。

傅朝朝林易使了一个眼色,林易明白,他对柳却西和余姗姗说:“我开车带你们回去。”

待他们走后,傅朝问庄合光:“依你看,赵可尚的老子赵臣德知道他儿子死了,会采取什么行动?”

“傅总,依我分析,赵臣德会权衡利弊,赵可尚不是他的独子,只是大儿子。而且赵可尚作恶多端,早就人见人厌,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庄合光平静回复。

“白家已经将北都市的官场从上到下全部肃清整顿了一遍,赵臣德最近也恐怕晚上睡不安宁,要是他敢动手,直接灭了他!”傅朝语气冷厉。

“是,傅总。”庄合光轻扶傅朝到车里。

“你派人处理好赵可尚的尸体。”傅朝斜靠在座椅上,命令道。

“好。我会的。”庄合光应承。

他目前是傅朝最得力的手下干将,处理事情快准狠,对傅朝忠心耿耿,和田舟横共同操持〖花朵之蓝〗、地下赌场、私人军/队,成为傅朝的左膀右臂,让傅朝在北都市立于不败之地-

〖君悦吾心〗酒吧,简迪少有地在此饮酒。

喝酒不能消愁,却能使人迷醉,短暂忘掉烦恼。

“哎哟,小哥哥,你一个人喝闷酒啊,要不要姐姐来陪陪你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轻佻地要摸他的脸。

“不了!谢谢!”简迪抗拒地扭过头。

“哎呀,别害羞嘛,你长得真他妈可爱,来和姐姐一起玩嘛!”女人依旧对他拉拉扯扯。

简迪起身,不理她,直接跑了出去,摆脱她的纠缠。

夜间七点,天色已全黑,阴冷的天气,使人在街上行走裹紧毛衣,哈气成霜。

蒙蒙飘雪,落在路灯下。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他瞧到一个路灯下孤单蜷缩的黑色身影。

只是一瞥,就觉得如此熟悉。

他慌不择路地跑上前,这一头美而微曲的褐色卷发,苍白病弱的脸孔,不是傅朝又是谁?!

“傅总。”简迪喊叫他,手触碰到他的手,好冰凉。

简迪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灼烈,应该喝了很多迷路了,醉倒在这里。

“傅总!”简迪将他半是搀扶,半是抱起。

明明眼前这个人比自己高出很多,可身体却那么轻薄,像轻脆贵重的瓷器,摇摇欲坠,瘦弱得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174 独念

◎今晚,你是我的,傅总。◎

他打了一辆车,将傅朝带到附近最近的〖天泽大酒店〗。

他订了一个最好最贵的房间,搀扶昏迷不醒的傅朝,将他轻手轻脚地放在豪华金色大床上。

傅朝的外套全部被雨水打湿,他小心翼翼地为其脱下。

他赫然看到傅朝的手臂上布满细密的划痕,他凑近看,很像刀割的痕迹。

难道是自己割的?简迪内心惊骇,他揣测依照傅朝的地位,没人敢对他刀刃相向。

那为什么要割伤自己?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

简迪将傅朝打湿的衣服换下来后,又用毛巾沾湿热水,给他轻轻擦脸,擦手。

傅朝内里穿了一件加绒的黑衬衫,质地柔软,轻和保暖。

简迪手颤颤抖抖,解开纽扣,确认里面没打湿后,惊颤地收回。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

心扑扑地跳个不停。

他有些私心,今天他就想这样单独和他在一起。

哪怕静静地看着他,也很幸福。

所以当他第一时间发现迷醉的傅朝,并没有打电话通知给林易。

今晚,傅朝是他的。

简迪来客厅烧水时,傅朝淋湿的外套被他搭在沙发上,口袋里有个显示器,红色光一直闪。

简迪知道这是林易给傅朝安上的定位追踪器,方便林易随时随地能捕获傅朝的位置。

简迪深看一眼追踪器,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林易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简迪,傅总现在在我这儿。」简迪直接说,他第一次说话这么干脆果断。

因为今晚除非是死神来,不然别人休想将傅朝带走。

他暗暗下了这个决心。

「嗯,好,你看好他也是一样的。」林易说。

简迪听完他的话,如释重负。

天泽酒店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停立,林易坐在里面,他朝酒店房间远远望了一眼,随后开车离开。

简迪烧好热水,放在床头柜。

他打开房间里的暖气,片刻后,屋里暖烘温热。

简迪静静坐在一旁欣赏傅朝的睡颜。

真好。好想和他一直这样单独相处啊。

他自上而下打量傅朝,目光落到他的左手,无名指戴的蓝白戒指散发极淡的蓝光。

他托起傅朝的左手,彼此双手碰触的刹那,简迪悸动地心头一震。

他忍不住喊道“傅总”,声音清脆甘甜,像柔软的蚌壳含了一颗晶莹润泽的珍珠。

他好奇地轻轻摘掉傅朝手上的戒指,戒指轻薄,圆润,纯白中却又散发幽幽蓝光。

他举起戒指,细看,里面有一个字,是“楚”。

楚?

白楚之?

简迪蓦然想到这个名字。

他失望地将戒指重新戴回傅朝的手上。

白楚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值得他这么呕心沥血,念念不忘?

简迪心生疑惑,他想到之前许决和他说的,自己是被傅朝当作白楚之的替代品,也就是自己的外貌和白楚之相似?

他朝傅朝深望了一眼,这一瞬间,他真想变成真正的白楚之。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他的脸。

纤长的睫毛碰到他的眉,他俯下身,鼻息在傅朝嘴唇上游动。

“哥。”傅朝扣住他的身体,呢喃地喊。

傅朝手摸简迪的脸,笑意温柔,桃花眼散落烂漫星光。

简迪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他,实在太动人,让他一下子沉陷进去。

“哥,你是不是想要了?”傅朝反手将他扣在身下,嘴唇与他相接。

简迪鹿眼清澈,悲喜交加。

傅朝的吻技,犹如千锤百炼的惊赞,想必,吻了那个人无数遍,才会如此熟稔吧。

简迪心中要把他推开,可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只任凭傅朝对他掠夺。

是把自己当成那个人了吧。他悲哀地想。

傅朝的手摸到他裤子下,简迪吓得牙齿紧缩,抿紧嘴唇,脸张皇失措地埋在他胸口,哭喊着:“傅总,不要!”

“傅总?”傅朝被这一句奇怪的呼叫惊醒,细一看,身下人居然是简迪,他手拍发疼的脑袋,起身,将简迪放开。

眼看傅朝要走,简迪从床上爬起,从背后抱住他,眼里流出滚烫的热泪:“傅总,你留下,我走,我会走的,求求你了,答应我这一次。”

傅朝无奈地叹口气,轻抚他哭得抖动的肩:“简迪,我之前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的,是你发现我,把我带到酒店来的?”

“嗯。”简迪乖声应答。

“简迪,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傅朝认真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的一切。”简迪泪眼汪汪,手像小孩般,不断擦拭眼角里流出来的泪。

“你不应该喜欢我,我当初也不该把你当作我哥的替身,他已经死了快两年了,我真的是太想他了,而你真的和他很像,这一点,我对不起你,让你对我产生不应该的感情。”

傅朝语气平静。

“不,傅总,没关系,我觉得能像他,是我的运气,因为这样,我才认识了你。”简迪哭着摇头垂泪,“傅总,我会离开,我不会打扰你的。”

傅朝拿纸巾给他擦泪,缓缓地将他搂在怀里:“傻孩子,换个人去喜欢吧,我不值得,你不要再为我流泪了,我这一生只爱我哥,哪怕他已经不在。你明白吗?”

简迪失去理智地环抱傅朝的身体,脸埋在他胸口,哭得热泪盈眶。

真的想一直这样抱着他。

傅朝缓缓拉开他的手,摸他的脑袋:“简迪,放下吧,长痛不如短痛,你就当我死了,别再想着我。”

简迪踮起脚尖,在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傅总,我走了,你保重。”

简迪在凌晨的风雨中迷途,瘦削的身影没入无边的夜色。

第二天,林易来酒店接傅朝。

傅朝枯坐在床上,一宿未眠。

林易单膝跪在他身旁,在他病态的手腕间输入一剂镇定剂。

他将白色药片放在他手心,端来一杯热水,伺候他服用下去。

“傅总,是回家还是?”林易请示。

“我就在这儿呆一会儿,下午再来接我。”傅朝虚弱地躺下。

“是。”

一辆最为原始的绿皮火车奔驰过原野,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孩,耳朵上塞着耳机,无神地靠在窗边。

火车上人来人往,吵闹不堪,座位非常拥挤,都是南来北往要回家过年的务工人员。

简迪坐在最里间的位置,耳机音量开得特别大,完全沉入在自己的世界。

车上来了一群威猛高大的男人,为首的一个男人长得特别凶悍,额间有三道浓烈的刀疤,他左右打量车厢里的人一番,对旁边的一个穿红色棉袄男人耳语。

红色棉袄男人走到车厢卫生间旁,眼神专注,待里面的人出来后,干净利落地将其打晕。

车厢里的乘客见此一幕,害怕高叫、惊叫,迅速引来乘列员。

秩序渐而混乱。

刀疤男人不耐烦地拿出手枪,朝车厢顶开了一枪,恶吼道:“他妈的,谁再吵,老子就崩了谁!”

这样胆战心惊的一震慑,车厢顿时如死般静寂。

刀疤男的手下人叫嚷道:“识相点的,快点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别等我们拿刀子逼你们!”

车厢里的人大都是平民小百姓,他们面面相觑一阵后,抱着“破财消灾”的念头,把自己的钱乖乖地交出来。

好在这群劫匪没有细究钱多少,有钱拿出来就行。

“喂,你的钱呢!?!”劫匪中的一员粗暴地向靠在里间的简迪吼道。

简迪看都没看他,突然啪的一声,扑在桌子上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他离开天泽后,神智混乱,脑海中只有两个字:离开。

于是他随便找了一辆火车,不问旅程,不问终点,不问归处。

他被情感和理智双重折磨。

理智让他离开傅朝。

然而情感,又让他至少一万零一次想起傅朝。

刚刚他后悔了,他不想离开。

没关系,傅朝把他当作白楚之,那他就是白楚之就好了,只能能再看看他,心也就满足了。

他站起,要下车,想回到北都市。

劫匪以为他要逃跑,抓住他的手腕,准备暴打他。

红色棉袄男人见状,赶紧阻止:“住手,别乱搞,我们人已经抓到了,钱也拿到了,别再惹出幺蛾子!”

简迪挣扎间,黑色口罩掉在地上,露出他的脸。

红色棉袄男人惊奇地仔细看他,最后惊呼道:“简迪?!你是简迪?!”

简迪茫然。

红色棉袄男人取下他耳朵上的耳塞,惊喜道:“简迪,我是马晖啊,你还记不记得我?”

眼前的红色棉袄男人,长得高而壮实,体格和小时候福利院所见的那个勇敢男孩一模一样,脸是宽而平阔的,彰显坚实可靠的品格。

简迪点头:“我记得你,马晖。”

“好!那太好了!”马晖高兴道。

刀疤男人刻意打量简迪,朝马晖露出犹疑神色。

马晖认为现在时间紧促,场地不好,应该找个舒畅的地方坐下来聊。

于是他给刀疤男使了一个眼色。

刀疤男示意手下的兄弟将刚刚捉到的人和抢来的钱,整理好,赶紧撤回去。

“简迪,你跟我们来。”马晖憨厚地朝他笑,让他跟上。

一行人从如蜗牛般速度行驶的老旧绿皮火车上跳下来。

不远处有接应的人,刀疤男带领他们往前冲去,马晖在后护着简迪。

175 想你

◎我想回北都市,去见一个人。◎

简迪被马晖带上一辆车,行驶了约两个小时,三四辆车停在远郊处的一幢独栋白色大别墅外面。

刀疤男人吆喝一声,手下人将刚刚在火车上打晕的男人用绳子捆紧,毫不客气地打晕,锁在别墅内一个密室里。

马晖带着简迪穿过前院,来到大厅。

这群劫匪男人们脸上和身上大都挂有伤痕,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行为粗蛮,一进门三两下就将干净的地板踩得脏兮兮。

嗓门贼大,说话动不动带个“逼”字,唾沫横飞。

他们如饿疯的狼,翻箱倒柜一通下来,厨房变得十分凌乱,他们拿起冰箱里的冷菜直接摁在嘴里,嚼得嘎嘣脆。

刀疤男作为这群人的首领,没有像他们这般粗俗,只是静静地闷脸起酒。

马晖从冰箱里找出能吃的东西,放在微波炉加热,递给简迪。

简迪茫然地接过来,又放在桌子上。

刀疤男深深望了一眼简迪,眼神流转。

马晖朝刀疤男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随后一起来到僻静的后院说私话。

刀疤男急不可耐地问:“你说的从前遇见的小男孩就是他?他真的姓简名迪?”

马晖神情认真:“枭哥,我都跟你多少年了,我有必要对你说谎吗?简迪太好认了,他现在的模样就是小时候的扩大版,眉目清秀,温柔可爱!”

眼前的男人名叫简枭,他追问:“他之前和你说过从前的事情没,他会记得世界上还有个亲人吗?”

马晖摇头:“枭哥,这一点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不过你不是说小时候给弟弟简迪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佩吗,我模糊地记得他小时候脖子上好像有,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戴着。”

“去看一下!”简枭迫不及待地又折返回来。

马晖不慌不忙靠近简迪,笑问他:“简迪,我记得你小时候脖子上应该戴着一块玉佩吧?”

简迪轻轻点头:“嗯。”

简枭的眼里闪着震惊的光。

“那现在还戴着吗?”马晖问,他居然有些紧张。

“戴着啊。”简迪拉开羽绒服拉链,从白色毛绒衫内里,拿出一块浅绿色内芯,白纹玉佩。

玉佩小而润泽,戴的年岁久了,边缘被磨得很光滑。

简枭眼里放光,急问他:“这块玉佩是谁送给你的?”

简迪迷茫:“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我想应该是重要的人吧,或者是爸爸妈妈。”

“你什么时候在福利院生活的,你还记得吗?”简枭忙问。

“很小的时候,具体哪岁,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无所谓了。”简迪声音暗了下去。

马晖瞧了一眼简枭,又看向简迪,他激动地张嘴,想要告诉简迪一个好消息,却被简枭直接打断,拉着他到后院去。

“枭哥,他真的是你念念不忘的弟弟啊!!!你终于找到他了!”马晖激动地说,“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当年我们分开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却那么勇敢。”

马晖陷入往事的回忆。

简枭冷静地皱起眉头,决定道:“我不与他相认。”

马晖疑惑不解:“啊?!?枭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枭叹一声气,手拍打到他肩上,颇为沉重地说:“我既然找到了他,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的弟弟。我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事,我不想把他搅和进来。”

那年马晖带着简迪一起从福利院逃出来后,半途,他们分道扬镳,一个向西跑,一个像东跑。

马晖来到外市,他凭借灵活的头脑和孔武有力的蛮劲,投靠到当地的黑/道。

数十年走南闯北、凛寒酷热的岁月生涯,使这个男孩变得愈发坚忍,沉稳,成熟,成为简枭最得力的副手。

他们这一条道上的兄弟数量精简优良,从原来的打家劫舍的民间小团体,变成接黑/活的专业队伍。

只要有金主出钱,他们会精准地找到目标人物,是生是死由买家说的算。

这样一笔活的酬劳非常丰厚,可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偶尔也会重操旧业,简枭知道手下人难以改变市井流氓的习气,他下了两条死令,一是不准抢超过一万块的钱,二是不能伤害普通人,违者立即枪毙。

总体来说,接黑/活收益高,风险也大,他们每次都在铤而走险,无论是买家,同行,还是仇敌,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被暗害,生死大都只在一念之间。

马晖理解简枭的话中含义,他深思许久,同意道:“好,枭哥你决定的事,准没错。”

“呵,天天拍我的马屁。”简枭不屑。

“拍你马屁才有肉吃,我又不傻。”马晖豪气笑,“谁叫你是我们的头儿,老板,帮主呢。”

简枭和马晖两个人来到简迪身旁,露出温和的笑。

马晖问:“简迪,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跟我们说说吧。”

简迪说:“还好,我遇到了好心人收养我。”

“简迪,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简枭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脸色不好,神情萎靡不振,不禁担心。

“嗯~我有点冷。”简迪的声音更加微弱。

“马晖,快找个暖和的房间!”简枭命令。

马晖将简迪引到一楼的西边房间,并让手下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离远一点,别发出吵闹声。

简枭搞了一个热水袋子,烫得很,塞在简迪的被子里。

“谢谢,我睡一会儿就好了,头有点疼。”简迪说。

“好,你休息,晚饭好了我再叫你。”简枭温和地帮他拢紧被子。

晚饭由马晖做,伙食比往日更加丰富,整整齐齐摆了一大桌子,这样的大餐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做成了一个大单才有的。

平常这群爷们儿不是随便对付两口就是下馆子。

马晖叫简迪起床,简枭将羽绒服递给他,简迪穿在身上暖烘烘的。

他惊奇地看向简枭。

“怕你冷,刚刚用火热了一下,里面又贴了两个暖贴。”简枭说,他故意不接简迪的目光,毕竟他常年硬汉,这样的小柔情,使他一时之间略觉尴尬。

“谢谢你。”简迪礼貌地道谢。

长条形餐桌摆满了形色各异的菜,色香味俱全,香味四溢,已经有猴急的人耐不住香味的吸引,拿手钳起菜,大口往嘴里送。

简枭立马呵止,让马晖赶紧挑几道好菜放在简迪面前,免得被这群猴急的玩意儿糟蹋了。

“来,多吃点羊肉,这个吃了身体就热了。”简枭热情地往简迪碗里夹菜。

马晖高兴说:“简迪,为我们能重新遇到,干一杯!”

简迪举起刚刚简枭递给他的热橙汁,敬马晖,小口浅酌。

马晖想听听简迪这些年的生活细节,一直问东问西。

慢慢的,他发现简迪有些心不在焉,问东说西。

胃口也不怎么好,碗里的菜几乎没动。

这是怎么了?他心里暗暗地产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