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最后一站
◎季寻粉碎性骨折,在医院。◎
在细查喻凯的经纪人阎蒙时,顾以安收到了陈羡生给他打来的一个电话。
陈羡生:「顾先生,你什么时候有空,关于季寻,我这边有进一步的情况进展!」
顾以安喜出望外:「好!我现在就有时间,我在梦来会所等你。」
白晗说:“以安,我跟你一起去。”
顾以安轻捏他直挺如锋的鼻子,漂亮如弯月:“有你在,我还怕破不了案?!说不定你是个还未激活的福尔摩斯。”
白晗轻启唇角微笑,握住他的手:“别淘气,走吧。”
梦来会所,顾以安老远就看到陈羡生,他身穿蓝色警察制服,身形板正,站在他身旁的是笑得像个二百五的谈感折,一只手随意搭在陈羡生肩上。
“陈警官,走吧。”顾以安下车,招呼他进房间。
“稍等,还有一个人没来。”陈羡生蹙眉,频频看向手腕的钟表,又脑袋东张西望,表情略显焦躁。
片刻后,远处有一个女人脚步匆匆赶来,顾以安认出这是黄果。
房间里,服务员礼貌地给他们上茶,白晗命令咖啡店经理:“守好门,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是,白总。”经理面色严肃、惴惴不安地应答。
顾以安看向陈羡生,陈羡生会意,他说:“顾先生,季寻生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在医院。”他目光转向黄果,“她给我们提供消息,说是在医院里见到过季寻。”
这引起了顾以安的好奇,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黄果:“具体是什么情况,麻烦你跟我们细说一下。”
黄果抿了一口茶,手无处安放地捋鬓间的头发,清理嗓音,解释说:“我得知陈警官在查季寻的案子,才惊觉他居然死了!”
顾以安问:“你很意外吗?”
黄果眼神露出震惊:“很意外!要不是陈警官跟我说,我还不知道。我以为他退圈了。”
她继续说:“我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北都市传媒大学,因为我妈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一次我去找我妈,恰好他刚刚上完课,出教室,在走廊里和朋友们说说笑笑。”
“因为他长得真的很帅,是使人见面就无法忘记的那种,在人群中非常闪耀。”回忆到这里,黄果暗黄而瘦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后来第二次遇见他,是在社区参与志愿者活动,当时我刚刚好和他一个队伍,他见我口渴,主动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
“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在北都市骨科医院。”黄果说到这里,面容渐渐沉郁。
顾以安抓住其中的关键词,问:“骨科医院,你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黄果:“那时他已经毕业,而且作为演员已经出道,人气也很高,我记得我们班的小女生买了不少他的海报贴纸。至于为什么在医院,可能因为某些原因骨折受伤了。”
黄果起身,拿出帆布包里的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顾以安看。
顾以安接过手机,仔细观察。
照片的背景是在医院,照片上的人是一张侧脸,穿着深咖色外套。
他把手机递给白晗,白晗看完后又递给陈羡生,最后手机在谈感折手里。
谈感折不假思索问:“你这是偷拍的季寻?”
偷拍这两个字眼,让黄果耳根一热,她低声拿回手机:“是,可能画质不太清晰,但我要说的是,这个人的确是季寻。”
顾以安问陈羡生:“当初,季寻失踪,是他妈妈廖寒秋报的案?”
陈羡生点头:“是她,她说季寻好久联系不上。”
他又补充道:“我调查了当时季寻签约的公司,逐个排查,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他们都没能联系上季寻。”
白晗插了一句:“季寻腿骨折,是怎么回事,自然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而为?”
谈感折想起来,他说:“根据我们当时的调查结果,是在剧组拍戏不小心摔了。”
白晗目露一丝转瞬即逝的冷光,顾以安敏锐地察觉他的表情变化,他问:“老白,你认为不是意外?”
白晗面色镇定:“如果是我想杀季寻,我会制造这种像意外的‘不小心’,好掩人耳目。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季寻命大,只骨折了。”
顾以安想起之前周瑾风给他制造的“意外”,不免一身冷汗。
让顾以安接需要飞行的威亚剧本,故意派人剪掉绳子,安排身边人给自己下毒,环环相扣,险象丛生。
幸好,他有系统七七的暗中相助,被他威胁的乔歌没听他的话,算是有良心,不然他老早就如季寻一样,被人暗害而不自知。
陈羡生说:“根据时间推算,季寻的妈妈是在他骨折生病的一个月后联系不上他,这一点和他所在的公司、剧组的人反馈消息一致。”
顾以安皱眉思考,如果说季寻的人生最后一站是在北都市骨科医院,那么非常有必要了解他到底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不宜迟,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白晗行动火速,立马让秘书钱唯唯联系北都市骨科医院的院长。
出梦来会所,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顾以安招呼陈羡生和谈感折一起去。
白晗开车,顾以安坐在副驾驶位置。陈羡生、谈感折坐在后排。
谈感折饶有兴趣地观察顾以安和白晗,他充满好奇,一个是堂堂北都市白氏集团总裁,一个是娱乐圈著名的明星,这俩人,到底是怎么走一起的?
男人也能和男人在一起吗?他前所未有地震惊。不过他们一个俊丽无双,一个英俊阳光,看着养眼,倒也很般配。
“谈警官,坐好,要转弯了。”白晗透过后视镜,有意地望了一眼谈感折,这个人的眼神太过于密集,好奇地如探照灯在他和顾以安身上打量,这使得他很不舒服,故而他的语气格外寒凛。
“哦,哈哈哈哈哈。”谈感折笑容开朗,他领略到白晗的意思,自拍大腿,心直口快,坦率地承认道,“不好意思,刚刚光欣赏你们的美貌去了,说实话,你们像电视里走出来的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陈羡生感觉空气仿佛凝固般的尴尬,他无奈地笑笑。
顾以安倒是不介意,他说:“谈警官,你说话可真好听。你也长得不赖,在警校里也是校草吧?”
谈感折叹了一口气:“唉,当年的哥,的确是妥妥的校草一枚,风光无限,意气风发,可惜结了婚就变成胡子拉碴的大叔了。”
顾以安笑:“结婚有那么恐怖吗?”
谈感折苦笑:“跟下油锅一样,煎熬着捏。”
顾以安挑眉,自信道:“我要是结婚,那跟上天堂一样,会幸福死的。”
说罢,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白晗。
谈感折靠在陈羡生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婚后男人的苦你不懂啊。”
陈羡生将他推到一边坐好:“老谈,快到了。”
北都市骨科医院门口,钱唯唯早就恭候多时。白晗停好车,牵顾以安的手,向门口走去。
“白总,这是他们的院长刑壮同。”钱唯唯趋步迎向白晗,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瘦小的老头。
“白总,您真是贵客!”刑壮同头发稀疏,穿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垂垂老矣的眼睛,瞻仰似地看向白晗。
他心里盘算,无事不登三宝殿,白家的人来他们这个地方干嘛?他注意到后面还有两个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不禁内心忐忑,这么大的阵仗……
刑壮同带他们到20层的会客室,立马有七八个护士给他们倒茶端水。
白晗坐在首位,他开门见山:“邢院长,我们到这里来,是想查一个人的资料。”
刑壮同憨憨般地点头:“白总,您说,我一定竭力提供。”
白晗声音沉稳,直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季寻。”
刑壮同打电话招呼来一个人,是行政管理处的主任皮轩,他吩咐皮轩:“季寻在我们院里住过,你知道吧?”
皮轩如小鸡啄米点头:“知道知道。”
其实他知道个屁,一天有成百上千的病人在医院进进出出,他就算有10个脑子也不够用,哪能全部记住。
不过为了少挨批评,他自然要撒谎称是。
刑壮同说:“快点把季寻当时住院的资料调出来,立刻,我可没时间等!”
“是是是,我马上去办!”
皮轩心里呸了一声,内心窝火,妈的,升官发财轮不到我,狗屁事全往我身上推!老不死的东西,老子在这破医院干/他/妈十来年了,连个副院长都没混上!
十分钟后,皮轩喘气赶回来,拿着一份纸质资料递给刑壮同。
“白总,您先看。”刑壮同礼貌地呈给白晗。
白晗和顾以安一起看,看完后,将资料递给陈羡生。
资料显示,季寻的确在他们医院住过,时间正是两年前,右腿骨折,粉碎性的,受伤程度深,一度动弹不得。
顾以安看到资料上显示当时照看季寻的医生,他发问:“屠冠乔这位医生,能否让我们一见?”
皮轩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样子很谦卑:“他早就不在我们医院干了。”
顾以安抬眼,问:“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皮轩:“这个我真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由的职业选择权,我可没有给他安装监控器,去跟踪他。”
92 麓怜街
◎可爱的小醋精。◎
刑壮同问:“当初照看季寻的值班护士是谁?”
皮轩低头,唯唯诺诺:“我马上去查。”
他内心腹诽,妈的,百八年前的老芝麻烂谷子的事,搞个不停空,烦死了!
皮轩查完,马不停蹄又给院长刑壮同一份资料。
刑壮同交给白晗。
资料显示,当年照看季寻的护士叫康尧尧,不过也已经辞职了。
顾以安好不容易捉住了这两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他当机立断:“这两个人,必须查一下。”
陈羡生同意:“好,我也觉得必须查一下!”他招呼谈感折,“走走,老谈,赶紧回警局,干活!”
“好嘞!收到!”谈感折抓起桌子上的两份资料,向顾以安和白晗挥手告辞。
陈羡生做起事来是坚决要贯彻到底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迅速组织技术部门的人夜以继日地对屠冠乔和康尧尧两个人的信息进行落查。
没过一天,顾以安便收到了陈羡生发来的消息。
屠冠乔,辞职后,没有工作,跑到国外去了,具体哪个地方,正在落查。
康尧尧,辞职后,也没有工作,根据社区的人说,她因落水已死。
一个杳无音讯,一个已经死亡。
顾以安暗自思忖,这手脚也太明显,凡是能跟季寻沾点关系的人,都被斩草除根。
公安局最多能对国内的消息精准落查,至于国外,要层层递交申请函,还涉及跨国,查起来不仅难而且慢。
这使他不得不向白晗求助。
白晗欣然同意,安慰他:“现在离真相越来越近,会找到凶手的。”
顾以安点头,牵他的手:“嗯!老白,你真好。”
白晗将他抵在墙上,在他耳边温柔细语:“到时候,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顾以安支支吾吾,懵圈,他说过的啥话?
白晗看出他的迷茫,扼住他的手腕:“忘了吗?等真相水落石出那天,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和季寻是什么关系。”
原来他一直记着这个啊。
真是可爱的小醋精。
顾以安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他的宽肩上:“老白,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我真的超喜欢你,喜欢到,我不想离开你身边哪怕一分钟。”
一枚深情而缠密的吻,钻入顾以安的唇齿间。
心尖人的吻,如梦幻燃烧的红玫瑰,馨香甜腻。
霸道又温柔,让他身体发颤,脑海空白。
他的手颤抖地扶在白晗温热的胸膛:“老白,干嘛这么突然?”
“我想吻你。”
白晗的星眼,散发月光的冷,执执地盯向顾以安,热烫的气息迷离在他耳尖,“宝贝,你起反应了。”
哇靠!!!顾以安立马脸红得像番茄,他扭过脸,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统七七久违地跳出来,对他的出糗喜闻乐见,【老大,你好娇羞啊,跟个小媳妇一样,笑死我了!!!】
顾以安没工夫跟这个破比系统叽叽歪歪,他调整呼吸,竭力控制自己:“我等会儿自己解决。”
白晗不由分说将他公主抱起,如强势的君王,露出高傲而自信的笑:
“以安,你这么跟我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顾以安紧闭眼,安心地被他紧抱,脸伏在他滚热的胸膛。
“白晗,你好坏。”顾以安被他抱在床上,双眼通红,温软地嗫嚅,发丝凌乱。
白晗与他挨得很近,鼻尖碰触,唇间缠/绕彼此的呼吸。
他缓慢解开顾以安的纽扣。
“老白!”顾以安急促地按住他的手,本能地阻止他。
白晗微微一笑,扯下西服上的领带,将他乱动的手捆绑。
他的声音压抑得如小提琴裂帛的断弦,带着十足的隐忍与疼爱:“乖,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呜呜呜老大,你哭了——】系统七七对人类这一“情到深处”行为,面不改色,毕竟它是个全是逻辑的系统,对什么情啊爱啊免疫了,【老大,我不看了,再看我要长针眼了,做完别忘了任务啊,别光顾着享受啊,时间不多了啊!】
顾以安的手如果能提起刀,他一定要手刃这可恶的比比叨老妈子系统。
可惜他此刻正瘫软在白晗怀里,浑身无力,面颊泛红,享受白晗予他的“极乐之巅”。
根据警局的侦查技术,很快查到了康尧尧生前的居住地:麓怜街莲花社区。
陈羡生将这一信息告诉顾以安,顾以安当即决定要去实地查一下情况,陈羡生说他也要一起去。
麓怜街原本叫麓梦街,这是夹在北都市城区和郊区的三不管地带,原本政府打算扩建,计划拆掉老旧破小区,拓展城区辐射范围。
后来计划流产,原因一是主持这个项目的区负责人被调走,接手的新领导看出这个项目阻力大,没政绩,干脆撂挑子不管。
二是部分市民对拆迁补偿款坐地要价,狮子大开口,弄得政府很难办,价钱没谈拢,挖掘机要动工,数十个人将身子直挺挺一躺,硬是逼得挖掘机停了一个月,被灰溜溜地逼走。
区里放弃拆迁计划,那些苦苦坐等靠拆发财的人,和之前闹事的人,矛盾加深,不断指责对方,大打出手,弄得一条街上总是不安宁,充斥各种吵架谩骂的敌对声。
白晗开车来麓怜街,刚将车停好,便有人往车上丢小石子,一辆豪奢华贵的迈巴赫车背顿时起了几道划痕。
顾以安下车,看见几个小孩恶意满满地盯着自己,手里拿小石头疯狂地砸车。
“喂,你们干嘛?!怎么乱砸别人的车?!”谈感折一下车,对这些穿得脏兮兮的小孩怒斥。
“妈个/逼/的,看见有钱人的车我们就要破坏!!!”这群小孩肆无忌惮,砸得更起劲。
陈羡生上前抓住带头的小孩子,浓眉紧皱,声音严厉:“再砸,就把你抓到牢里关起来!”
他身穿蓝色警服,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目光冷厉,强大的气场将这个带头的小孩给治服。
陈羡生刚一放手,这个领头小孩带着其他男孩一滋溜跑了,只是可怜的迈巴赫车身被砸得不忍直视。
“白总,您的车修复费用我们警局来出吧,社会治安不好,总是我们公安机关治理不力。”陈羡生歉意道。
白晗挥手拒绝:“砸车是小事,人没被砸就行。回头我让毕书记来这里看看,北都市的这块边缘地区,地方官都是吃白饭的,没有一个人来管吗?!”
谈感折思考白晗嘴里的“毕书记”,惊愕道:“毕书记?你说的是我们北都市的市/委/书记毕觉松?”
白晗挑眉,不以为意:“很惊讶吗?”
能不惊讶吗?!那可是权倾一城的一把手啊!!!
陈羡生叹了口气,向白晗解释了这里沦为“三不管”地带的缘由。
矛盾总因利起,因利而争。
但作为一个城市的管理者,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遇到困难就退缩,当甩手掌柜。
白晗听完陈羡生的话,略微思索,决定道:“这事我记下了,回头我亲自见一下毕觉松。”
顾以安心动地牵一下白晗的手,只觉得他魅力无限。
经过七八个幽暗不见天日的狭窄巷道,终于来到莲花社区。
低矮破旧的老房子,横七竖八地挨在一起。昏暗的光,艰仄地透过来,一抬眼,便可以看到女人的大红色裤衩,胡乱地挂在外墙的窗户上。
“以安!”
白晗将顾以安抱住,敏捷地拉到一旁。
扑通的一声爆裂,一个绿色啤酒瓶被不知哪个住户恶狠狠地从高空抛下来,碎响声猛烈,啤酒瓶碎成一堆锋利的玻璃渣小片。
“我靠,经过这里得有9条命才够嚯嚯!”谈感折担忧地东张西望,观察是不是又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从天而降。
“我们走快点吧!”白晗紧拉顾以安的手,语气催促,“这里太不安全。”
陈羡生根据社区提供的讯息,找到康尧尧生前的居所,位于8栋3单元7层706。
暗黑的小区没有灯,顾以安一行人只得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明。
没有电梯,他们徒步往上走。
陈羡生敲706的门,打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秃顶男人,男人一看是警察,慌乱地又关上门,并且仿佛害怕似地说:“我不是没再告了吗,你们还要来找我干嘛?!”
顾以安听这话里有话,他隔着门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警察,只是找你有点事。”
男人犹疑地再开门,看眼前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心里舒了一口气。
就在秃顶男人犹豫间,顾以安带着白晗一行人冲入房间。
一阵恶臭直冲颅顶,映入顾以安眼帘的是,一副极其脏乱的景象。
沙发上的袜子摞成山,此起彼伏,散发恶臭味道。客厅地上,大大小小的白色脏污纸团乱飞,桌子上数不清的啤酒瓶,烟灰弹得到处都是。
谈感折忍不住把紧闭的窗户打开:“我靠,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这么臭,跟垃圾场一样!”
窗外的新鲜空气溢进来,人才勉强好受点。
顾以安怕白晗受不住,让他出去待着。白晗微微摇头,坚持要和他一起。
顾以安抓紧时间,盯着秃顶男人问:“你是不是康尧尧的丈夫,叫张军?”
“哦,你们还是为那件事而来?我已经不告不闹事了,你们不是还要打我吧?”张军哭丧一张脸说。
【作者有话说】
emm,最近都没有写小剧场。
来吧,整一个。
系统七七:【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儿不宜!!!】
全程□□直播……
93 神秘朋友
◎“哥哥,请你帮我。”◎
陈羡生疑惑:“什么那件事?”
张军说:“就是我老婆死的事啊。”
顾以安趁机问:“她怎么死的?”
张军:“被淹死的。这臭婆娘,辞职之后,屁事不干,天天问老子要钱,不是买衣服就是出去打牌,我一天到晚跑出租车,回来累个半死,还得给她做饭!”
张军挺着肥肉堆叠的啤酒肚,继续回忆道:“好好的护士不干,还辞职!全指望我一个人养家!死了算了!”
顾以安不想听他的鸡毛蒜皮,他追问:“康尧尧什么时候死的?!”
张军说:“一年前吧,具体时间不记得。反正有天晚上我回来,她不在家,我也懒得问,肯定在哪个麻将馆。一周后,社区的人告诉我说在湖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让我去认领。”
“湖里?”顾以安皱眉,“那整整一周你都没找她,以为她一直在麻将馆?”
张军冷漠:“这个败家娘们儿,烂死在麻将馆得了。我恨不得打死她!妈了个/逼的!”
陈羡生想起刚刚他的反常举动,问:“你怎么那么害怕我们警察,有什么原因?”
张军见这四个人来势汹汹,打肯定打不过,只得认栽承认:“是这样的,我老婆死了,我总不能什么都捞不到吧!所以我到处去告,告社区管理不力,告公安治理不好,告公园没把人看住,告河道管理处没张贴告示,告湖景管理处害死我老婆。”
“我不断地上诉,拉横幅,找新闻曝光,坐在政府门口打滚。搞了半年,政府找我协商,说是湖景管理处愿意给我赔付30万,说是出于人道主义。我跑一年出租才他妈赚7万,当然高兴地签了协议合同!”
“我得了甜头,还想再多捞点钱。没成想,我刚拉上横幅,准备故技重施,就被冲出来的三四个警察暴打,打得我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看看,往死里打的!”张军扒开后脑勺缝的伤口,愤愤道,“花了我三四万才完全恢复。”
“所以,你刚刚以为我们是来打你的?”陈羡生问。
张军唯唯诺诺,他心里已经对警察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害怕地乞求:“我服了,我再也不敢上告了。你们别再打我了。”
谈感折忿忿不平:“谁叫你贪心不足,拿了钱还想搞事?!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到处讹人?!你老婆整整7天不见,你居然一点不着急?出了事就想捞一笔?!”
一番话说得张军面红耳赤,他求饶道:“我已经不搞事了,所有网上发的东西我也都删了,只求你们警察别再整我了!”
顾以安说:“我们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关于康尧尧,她为什么辞职,你知道吗?”
张军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他妈是看她逼/痒不过犯贱,多好的工作啊,说辞职就辞职!”
看来这张军对康尧尧怨念颇深,牢骚不断,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顾以安沉思,他问:“康尧尧生前的东西,还有吗?”
“没有,全丢了,留着晦气!”张军伸出右腿,内侧有一个长而狭的疤痕,“她死后的那几天,我不是摔跤就是迷路,像鬼打墙一样,后来请了神婆,说是要把她的东西丢出去才好。”
一行人出来,谈感折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他捏陈羡生的鼻子:“老陈,赶紧换气啊,这个人的屋子堪比化粪池,头都被熏晕了。”
下楼梯转角,一个男孩直直地盯住他们。顾以安纳闷,他上前,这个男孩也不跑。
“你们是不是在查我妈妈?”男孩面色镇定,他大约8岁的模样,寸头,普通面容。
顾以安问:“你妈妈是康尧尧?”
男孩点头:“我叫张浩。我妈死后,我爸把她的东西全丢了,我捡了一些,放在惠姨那里,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带你们去。”
顾以安牵他的小手:“好,请你带我们去。”
张浩熟悉地带他们走了15分钟的路,来到另一处居民楼。
4层,张浩轻拍门,喊:“惠姨!是我!”
门打开,出现一个中年妇女,名叫郭蕙,她望着眼前一群人,诧异地问张浩:“浩浩,他们是?”
张浩将顾以安一行人引进门,对郭蕙解释说:“他们是警察,来查我妈的遗物。”
郭蕙给他们泡茶,见果真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内心安定:“稍等,我去拿。”
郭蕙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年近35,未婚独居,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一股檀木香浸人心脾,比刚刚张军的垃圾窝强上数百倍。
“尧尧和我一直是好朋友,她所有的遗物都在这里,不过我猜你们更想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郭蕙从遗物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她的日记本,你们看看。”
顾以安接过去,翻开,里面是记录日常生活的文字。
为了提高效率他从后往前翻。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妈的,又被投诉了,真的烦,傻/逼领导!」
「这破比护士谁愿意干谁干,拿最低的工资,装最累的微笑,整天微笑服务,我微笑你妈 /逼!」
「烦啊啊!这司马油腻的中年领导,一双色眼老是盯着我想揩油,老娘恨不得一口唾沫星子吐到他的脸上,胖得像猪一样,也配吃我这个鲜花?!」
「呜呜呜,我被这司马领导针对了,老是给我排夜班,好累啊,感觉命都要废了!」
看到这里,顾以安似乎明白康尧尧辞职的原因。
再往前看。
「哇偶,医院来了一个绝顶大帅哥,还是明星!好帅啊!是我的班,真好!太养眼了!」
「这大帅哥叫季寻,嘿嘿,好幸福,真想偷拍他。」
“季寻”两个字让顾以安心里一咯噔,他聚精会神继续往下看。
「男神又多了一枚!我今天才发现我也是觉醒的腐/女一枚呀。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甜蜜样,我可太开心了。」
「就是不知道季寻的这位朋友叫啥名字,看着挺高,戴墨镜,不过身材超好,传说中的宽肩窄腰黄金比例,呜呜呜,你们一定要99啊!」
下面全是康尧尧对季寻和神秘朋友的一顿YY,还画了许多小爱心。
顾以安翻页,继续看下去。
「哇,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季寻要出院了!」
「他的男友力好强啊,居然亲自将他抱到轮椅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顾以安再继续翻页,发现都是和季寻无关的啰里吧嗦的日常吃吃喝喝,或者发泄似的抱怨。
顾以安看完后,递给陈羡生。
半晌,顾以安分析:“按照康尧尧的描述,季寻那时候并没有好全,不然怎么要被抱到轮椅上。”
陈羡生点头:“他的这位朋友,应该很心急,想在最短的时间来处理他。”
顾以安:“他这位朋友,按照日记本上描述,至少当时应该在娱乐圈是个透明角色,不然康尧尧应该能认出是哪位明星之类的。”
谈感折说:“有没有可能,这位朋友只是普通人?”
顾以安:“综合我们之前的调查,季寻的消失不见就在他出院之后,就算是普通人,也与季寻的失踪,有莫大的关联。我们必须要找出到底当初是谁把季寻接走了!”
白晗同意:“医院当时应该有监控。”
顾以安皱眉:“老白,我估计监控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你想想,如果一个人真有心杀人,他肯定会不留痕迹,躲避监控。”
陈羡生说:“季寻当初若是被人推着轮椅带走的,他不可能一直推着轮椅,这样不方便而且引人注目,所以他大概率会开车把他带走。”
谈感折仿佛看到了希望:“那我们赶紧排查当初那个时间段停在医院里的车。”
顾以安摇头:“没这么简单,或许他的车根本不在医院停,又或者有另外的人来接他。”
白晗轻捏顾以安的手:“以安,别想这么复杂,据我所推测,他肯定是一个人作案,杀人这件事,人越多,暴露的风险越高,他是有备而来的,必然计划万无一失,这个人很聪明也很谨慎。”
顾以安望向白晗,白晗也看着他。
谈感折对他们一阵莫名其妙,好奇地嚷道:“你们怎么了,来电了?!”
陈羡生:“……”
顾以安转过身,对陈羡生说:“陈警官,还是麻烦你们排查一下当时医院周围进出的车辆。”
陈羡生答应:“好!”
顾以安问郭蕙:“康尧尧死的细节,你知道多少?”
郭蕙摇头:“我不太清楚,只是她那段时间情绪有些糟糕,可能跟被投诉有关吧,她找我聊天,都是诉苦,说又被病人投诉了。”
顾以安:“她之前被人投诉过吗?”
郭蕙摇头:“我记得好像没有,她之前也挺喜欢做护士的,说是看到病人的微笑,她有种成就感。”
顾以安追问:“她说的投诉,是什么时候变多的?”
郭蕙抿嘴苦思:“大约在季寻出院后这个时间点,尧尧是个直肠子,她有事就会和我敞开说。”
季寻出院后?顾以安暗自揣摩,那个人应该急着想除掉康尧尧,因而故意指派人投诉她,让她忍受不了主动离开医院。
顾以安向郭蕙告别后,便离开了。上车的时候,张浩喘粗气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请你帮我找出杀我妈的凶手。我相信你可以的。”张浩年龄虽小,说出的话,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顾以安内心震彻,他摸小男孩的脑袋,承诺:“好,我答应你!”
“那你到时候会来看我吗?”张浩的眼睛充满期待。
“会。”顾以安拉他的小手,“我们会让这里变成一个好地方。”
“哥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张浩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个圆珠笔。
顾以安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在上面,摸他的脑袋,笑嘻道:“以后有什么事,欢迎随时来骚扰我。”
系统七七拆穿他的内心所想:【呵呵,老大,好不容易你被小孩叫了一次哥哥,看把你高兴的!】
顾以安白了系统七七一眼:“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拆我的台,OK?还有,我年方二八,嫩得很!让别人叫声哥哥怎么了?!切!”
系统七七一口老血喷出,对他伸出大拇指:【666,老大,你的脸皮比长城还厚!我都不好意思叫你老大了。】
顾以安沉浸在张浩对他的“哥哥”英雄梦中,被人瞻仰相信的滋味原来是这样令人愉悦。
不过他也不能放松,必须要快马加鞭处理这些已知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系统七七:【老大,16岁的嫩!!!】
顾以安:“一边玩去!你哥我永远18!”
白晗(搂紧他),宠溺地笑:“嗯啦,我的顾小孩。”
94 北都市国际电影节
◎“明哥,我好紧张。”◎
十一月底,按照惯例,北都市文娱圈都会定期举办一年一度的国际电影节。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国际大都市,届时会邀请文娱圈子里最顶尖的人参加,同时也包括国外著名的演员、导演、制片人。
最为重要的内容是进行一年一度的评奖活动。
北都市国际电影节影响力空前,辐射范围广,在国际上属于一等一的重大节目。
只评选电影,一般流行通俗的电视剧全都排除掉,门槛极高。
来这里参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咖,资本大佬齐聚,演员必须是一线以上的或者在业界享有崇高威誉的。
电影节地点定在北都市文艺中心,豪奢典雅气息的高楼,从门口到市内,铺满了芬芳的鲜花,宽大华丽的红地毯,铺满整条路。
两旁已有成百上千的记者,扛摄像机,捕捉走向地毯的人。
晚间七点钟,已有各色豪车停在门口,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裙子翻飞,记者纷纷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地拍摄。
八点钟,一辆超级豪华的劳斯莱斯优雅地驰来,有门童将其引入专属停车位。
车门轻轻打开,一双华贵的黑色皮鞋,赫然映入眼眸。
文体中心经理匆匆小跑上前,笑脸相迎:“明总。”
左明望向车里,一只白细的手伸出来,左明牵住,里面的人渐渐露出面容,是梁思影。
左明问:“现在人来得怎么样了?”
经理陪笑,恭敬地回答:“来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我已经联系,马上来。”
左明拉住梁思影,一路向前走,直到红毯处,才放开。
左明对这样的颁奖晚会习以为常,他举手,看向摄像机,脸露微笑。
梁思影一如往常,面色冷峻,直直地往前走。
地毯尽头,是一块巨大签名板,印有琳琅满目的国际奢侈牌logo。
左明大手一挥,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梁思影紧随其后,潇洒挥笔,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左明引着梁思影来到室内,里间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左明,向他问好。
左明波澜不惊,朝人群最中心走去,三三两两的人都是业界大咖,他简单地应付和他们喝了一口香槟,便引着梁思影到专属豪华房间休憩。
“小孩,怎么了,不舒服吗?”左明捏他的下巴,“脸色不太好啊。”
梁思影在他耳边道:“都怪你昨天晚上太猛了,我肚子疼。”
“哦,怪我咯。”左明温柔地刮他的小鼻。
梁思影突然笑出来:“明哥,我骗你的!”
“我知道,小孩,你还能瞒过我?”左明握住他的手,拆穿他的心思,“你在紧张评奖活动。”
梁思影额头抵着他的额,想求他的安慰。左明手扣在他的脑袋,吻向他的唇。
“明哥,算了,我也不求能拿奖了,重在参与嘛。”梁思影强颜欢笑。
左明却不同意他的话:“思影,别这么悲观,你是担心你要是没拿奖,怕辜负戚长鸣这个殚精竭虑的剧本吧。”
梁思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简而言之、精准无误地戳穿自己的担忧。
左明摸他的脑袋,将他搂在怀里:“别想那么多,先休息会儿,等会到了时间,我再叫你。”
九点钟,北都市国际电影节正式开始,场外场内的所有人按照流程,进入到正大厅入座。
主办方已经提前将所有来人的座位席签按照咖位大小贴在了座位上,每进来一个人,都有专属的服务人员引他们找座位。
美艺传媒只请了两个人,一个是江漾声,另外一个是蒋昭昭。
工作人员将江漾声引到他的座位,位置中等,蒋昭昭在后排。
江漾声左右环顾,他急切地问工作人员:“浪腾的梁思影坐哪里?”
“浪腾的人在这边。”工作人员指着邻座说。
江漾声低身,果真上面的粉色贴纸名字是梁思影!
他高兴得难以自拔,像一个懵懂的初恋男孩,惊喜地等待梦中人。
九点一刻钟,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
江漾声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他不禁失望,难道梁思影没来?
但签名板上,明明有他的签名!
他忍不住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浪腾的梁思影在哪儿?”
工作人员瞧了一眼空着的座位牌,解释说:“不好意思,他被安排到别的位置了。”
江漾声急问:“他坐哪儿?!”
工作人员指向第一排:“他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江漾声瞧过去,第一排,梁思影紧挨左明。
这又是姓左的那个杀千刀安排的!!!
他血气上涌,准备站起,不料此时灯光全熄,主持人开始讲话,原来活动已经开始,他只得隐忍不发,目光死死地盯向梁思影。
主持人有的没的说完一顿废话后,开始今天的重头戏,声情并茂地介绍今年入围的最佳男演员候选人。
这个最佳男演员含金量非比寻常,是业内认可度最高的最具专业性演技的凭证,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影帝”的赞誉。
梁思影紧张到呼吸局促,左明按住他的手,温柔安抚他:“别担心,有我在。”
“明哥。谢谢你。”梁思影睫毛在夜色中忽闪,如隽美的蝴蝶,挑拨得左明的心一动。
他忍不住捏梁思影的小手:“小孩,自信点,你可以的。”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舞台大屏幕上一一打出了入围的候选演员名单,梁思影是第三个。
屏幕上:
梁思影·《此间无我》
《此间无我》是一部传统的严肃文艺电影,每个人都是纯素颜出境,讲述的是一个名叫云才空的人的成长历程,时代背景从民国时期到抗战结束,横跨三十年波澜起伏的历史。
云才空出生的家庭是一个旧式封建大地主家庭,父亲云伯富继承祖辈的万亩良田,骑在千千万万的贫穷佃户身上坐享其成,疯狂吸血。
家里真金白银数不胜数,绫罗绸缎每天换样,名贵古玩堆叠成山。
云才空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丫环,被云伯富一时兴起强/奸,遂而生下了他。
母亲半夜在柴房咬着木棍强忍疼痛将他艰难产下,刚开始他并没有啕嚎大哭,体重又很轻,母亲以为他是死/胎,把他丢到湖里的时候,他猛然大哭,本能地挣扎求生。
他一出生就是哑巴。
云府里的人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就连丫环奴仆也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他拳打脚踢,他身体瘦弱,被打疼了,偷偷地躲在院子内墙的一个狗洞里无助地蜷缩。
云伯富正牌妻子就有10个,小妾也有20位,这些女人为了争宠,疯狂地生孩子,尤其是绞尽脑汁地生儿子,生的儿子越多,争家产的希望也就越大。
云才空的母亲在他2岁时,死了。本来她就是丫环,生完孩子后也没有休息,反而被几个小妾指挥来指挥去地折磨,身体渐渐吃不消,最后累死。
云才空像一只真正的狗,每天在奴仆吃完饭倒泔水的桶里找吃的,他浑身脏兮兮,头发又长,大片结痂,无数的虱子在里面肆意生长,他痒得受不了会疯狂地用手挠,直到抓出血。
家里的小孩又多又吵,对他更是不屑一顾,就连女孩也看他不起,拼命地用脚睬他,兴奋地辱骂他:“丑八怪!臭哑巴!怪胎!跟狗一样!”
他逆来顺受,已习惯被人踢打,因为长期没有摄入营养,直到5岁时,他仍旧长得瘦弱矮小,小小身体上的肋骨根根分明,皮肤薄得几乎一点就破。
长期的饥饿使他肤色蜡黄,小腿上的薄肉绵软无力,甚至喘气都困难。
他饿得受不了,扒地上的野草充饥,喝地上浑浊的水,有力无气缩在狗窝里。
他催眠自己,睡一觉就不饿了。
当时外面军/阀混战,整个城市更是枪/ 火连绵,大街上全是厮杀的血腥味。
小老百姓家的壮丁被拉去充军,家里的田地要上交租金,官府更是强迫他们要交各种税,又加上时年不好,暴雨肆虐,一家子的老弱病残无米下锅,活生生地被饿死,没有饿死的在逃难的途中,被洪水吞没。
城市摇摇欲坠,社会风雨飘摇,人人自危。
富户的大地主家聪明地紧闭门户,不敢外出,暗自祈祷菩萨保平安。
战争使人疯狂。
云家一直紧闭的大门被蛮横粗气的军官给踹开,这些军官少说也有上百人,为首的一个人骂骂咧咧:“他妈的,你们这些地主好酒好肉躲在家里玩女人,我们在外面玩命!!!”
府里的人见这庞大的阵仗纷纷吓得大气不敢喘,这些军/官身背长枪,腰间悬挂一把大刀,体格高大,面色凶狠,群情汹涌,看着十分吓人。
云伯富吃得白白胖胖,腆脸眯眼迎上去:“大爷,您息怒,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外面在打仗,我们不得不关门啊。”
为首的军/官额间有一道浓烈的疤痕,他叫冷三祈,他恼怒地提起云伯富的衣领,将这个200斤的胖子勒得喘不过气。
“饶命啊!爷爷!”云伯富被勒得上下不接下气,脖子酱紫,眼角溢出泪水。
“他妈的!”冷三祈将他如丢球一般,狠狠地摔在地上,“快给我们搞点吃的,饿死了!”
云伯富如同大赦,分秒必争地吩咐厨房给这群军/官上好酒好肉。
这些军官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将没啃完的鸡腿随意往地上乱丢,云才空窝在狗洞里,闻到香味,拼命地爬出来,将裹满泥的残肉捡起,又爬回狗窝,不舍地细细啃食。
【作者有话说】
唉,好累啊写的!
95 此间无我
◎纵使命运苛我凉薄如冰我以野火燃烧生之桎梏◎
云伯富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以为这些人吃饱喝足就会离开。
没成想冷三祈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们当兵的拿命保护你们,保护这座城市,你们呢,屁都不拿出一个来!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看看我们为了你们的安危,都流了多少血啊!”军官们个个附和,激声高叫,同时死死地瞪云伯富,颇有些义愤填膺。
云伯富吓得满头大汗,他小声地讨好道:“是是是,您们为我们流血牺牲,我们按理说是要出点东西的。”
随后他使了一个眼色给管家,管家转身匆匆地命人抬了两大箱金条。
冷三祈目露精光,他起身,大手像抚摸爱人一样摸这些闪闪发光货真价实的金条。
他拔刀,突然刺向管家,语气恶吼:“他妈的,你就拿这么点儿糊弄你爷爷?!”
管家当场死亡,血流一地。云伯富吓得瘫软,他不敢再隐瞒,跑到卧室将家里的田契、地契、当票全部拿出来,颤颤巍巍地奉给冷三祈。
冷三祈一只脚踩在桌子上,用长枪挑飞这些票据:“兄弟们,拿好了,这可都是钱啊!”
随后他一声枪/响,军/队都沸腾起来,他们将吓得哆哆嗦嗦的云伯富打成筛子,顿时血流满地。
“男的弄死,女的先/奸后杀!”冷三祈睁着狂热的红眼,大声嘶吼道。
云府顿时闹哄哄,呼喊声此起彼伏,女人的尖锐声、哭声不断传来,枪/声不停。
云才空害怕地躲在狗窝里,并用旁边的小树枝掩盖住洞口。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屠戮才止歇。云才空透过缝隙看到这群军官浑身是血,举起火把,将云府烧得片甲不留。
熏烟缭绕,他强忍住不适感,一旦发出声,他也会被杀死。
好久,外面静寂无声,他艰难地从狗洞里爬出来,大片带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各个角落。
火光渐次熄灭,他找到一个水缸,疯狂地用水兜脸,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窸窣又微弱的呼喊声,云才空找到声音来源。
原来有人被压在灼烫的火堆里。
“诶诶,外面有人吗,快来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云才空站着不动。
他是哑巴,但知觉格外灵敏,他认出这是经常欺负自己的男孩云蓉,也是府里的嫡长子。
“喂喂,你是不是云才空啊,我是你哥哥啊,好弟弟,快,找点水将火堆浇灭,拉我出去。”
求救的声音断续,可怜。
“好弟弟,咱们云家就我们两个人了,救救我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你唯一的哥哥,快点啊,我快不能说话了,咳咳咳,好弟弟,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保证会对你好的。”
云才空天真地信了他的话。
他想,或许以后他真的有一个对他好的亲人。
他找来一个水桶,将水缸里的水用木勺挖到桶里,浇灭火堆,来回几次,火已经熄了,他瘦小的身体累得气喘吁吁。
他双手扒开还带着烫意的火堆,找到被夹在中间的云蓉。
他咬牙拉他的手,生生地将他拽出来。
云蓉大口喝水,他因为被夹在两个人中间,身体毫发无损,只是脸被熏黑。
云才空欣喜地看着云蓉。
“好弟弟,谢谢你。”云蓉眼角露出笑意,随后翻脸不认人,嘴角翘起,面露凶光,“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我现在送你上西天!死丑八怪,脏死了!配活在世间吗?!”
他双手强有力地将云才空推到另外一处还在燃烧的火上,力度太大,撞到一根柱子,柱子受不住冲击,重重地压在云才空的右腿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云才空哭了出来。云蓉恶狠狠地捂住他的嘴,将幼小的他,使劲地往地上砸,砸得他头破血流,晕死过去,失去呼吸。
“呸!垃圾!活着也是浪费,不如死了!”云蓉高声厌恶地咒骂。
夜间,云才空从火堆里爬出来,咬牙切齿,他愤恨的目光暴涨,燃烧熊熊怒火。
他要撕裂一切!
他讨厌这个世界!
他失去了右腿,绑一根木棍,支撑行走。他比谁都要凶狠,多年后成为了一个土匪的头目。
他怒不可遏地找到当年的云蓉,见他仍旧过着潇洒自如的悠哉生活,气不打一处来,当晚就将他一刀捅死,同时用火一把烧了他的屋。
他带着手下的几个弟兄到处打家劫舍,不分官民,能抢就抢,杀人毫不犹豫,一刀毙命。
他愤恨地用火烧烬尸/体。
时年越来越不好,除了军/阀混战外,这片民不聊生的土地上出现了新的军/队,那就是身穿黄色军/服,手拿枪的日本人。
云才空带着他的手下兄弟们杀过一车日本人,缴获了不少好武器。
但日本人的残忍和恶毒超乎了他们想象,这群//奸恶的鬼子正面打不过,就开始向他们投毒,绿色的烟雾从空中投来,炸开在空气中,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毒晕。
云才空被五花大绑,日本人用刺刀疯狂戳他的身体。
“操/你妈!死鬼子!阴沟里的虱子!”云才空眼神凶狠,心里暗暗怒骂。
日本人转而将他的兄弟绑在火上烤,像烤乳猪一般,空气弥漫人/肉焦糊的可怕味道。
他的另外一个兄弟,被日本大刀挑开衣服,用细刀刮开皮肉,如在行凌迟之刑,鲜血直流。日本鬼子再用细盐撒在这些绽开的血肉之上,疼得人犹如万箭穿心般痛。
“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好痛啊!受不了了!”
手下人被这些惨无人道的鬼子折磨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轮到他时,鬼子拿出一把细刀,左右摩挲,直直地朝他的眼睛上刺去,锋利的刀刃将他的两颗带血的眼珠挑出来,鲜血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痛啊!好痛——”
钻心的疼痛直击他的每根神经,他痛晕过去。
他是被大雨砸醒的,雨滴大颗大颗砸在他的脸上,他浑身疼痛,有气无力地艰难呼吸。
有声音传入耳朵。
“这里有个人在动啊!”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好像没死。”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些鬼子跟畜/生一样,我真想灭了他们!”
“别说这些话了,赶紧救人吧。”
“哎,政府也不管,任由鬼子们乱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真是可怜啊。”
云才空残存的意识慢慢散去,他好累,累到无法再醒过来。
一个月后,云才空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喂他吃东西。
他手指动了动,想睁眼。
天还是黑的吗?他疑惑。
他蓦然想起鬼子们将他的眼珠给挖空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摸眼睛,扯掉上面绑的绷带,果然是空的!
他瞎了,一点东西都看不见。
一出生就是哑巴,被所救之人推到火堆变成瘸子,被日本鬼子挖掉眼珠。
哑巴,瘸子,瞎了。
为什么他这么惨?!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残酷对他?!
他愤怒地推开塞到嘴边的饭食,用脑袋哐哐撞墙。
“习惯就好。”
对面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云才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他抓住男人的手,疯狂地咬,嘴里呜呜咽咽,像失控的疯子。
男人不动如山,任凭他发脾气。
黄昏,男人给他喂饭,他甩开他的碗,用脑袋撞他。
三天后,云才空饿得难受极了,男人依旧给他送饭,这次他吃了下去。
他匍匐下床,摸到锋利的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脖子上抹。
男人夺下他手里的刀,提起他的头发:“你想死吗?我偏偏不让你死!给我好好活着!”
云才空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的生命如他的名字一样,空空如也。
从出生起,就是残废,现在更是残废中的残废,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到。
他厌恶这可悲的命运。
他不知活着的意义,他想死。
男人把他的手脚都绑了起来,每天都按时给他送饭。
持续了三个月,男人才解开绳子,语重心长对他说:“别老是想死,活下来,习惯就好。”
男人给他的右腿上安了一个木头假肢,教他慢慢地适应黑暗。
刚开始他老是碰着磕着,心烦意乱,又想寻死。男人直接给他一巴掌,他疯狂地用手回打他。打累了,他的气也消了。
半年后,他终于能靠长期训练的摸索,对房间里的东西一清二楚。
他第一次走出房间,狂风拂面,好像还有沙子。
男人见他情绪平稳,告诉他:“这里是沙漠。”
他俯身,手摸地面,果然是细小的沙子。
男人将云才空带到更远的地方,教他熟悉周围的事物,他也不像从前那般暴躁地寻死觅活。
“这是仙人掌,别碰它。”男人对他说。
他执拗地伸出手,指尖碰到细小的刺,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微乎其微。
男人问:“你认识字吗?”
他摇头,他的童年全都在阴暗的狗窝里孤独度过,别说认识字,连饭都没得吃。
男人让他蹲下,手握他的手指,在柔软的沙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侯步克。
“这是我的名字。我叫侯步克。”男人说。
他说不出话,不愿意听到自己断裂的声带发出的可悲的咿咿呀呀,脸色沉默下来。
男人递给他水壶:“走了好久,喝点水吧。 ”
他忽然心烦地将水壶推到一边,水全部撒出来。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行走在狂风的沙漠中。
男人跟上他,拉住他的手:“又生气了?我只想让你记住我的名字而已。别生气,来,我背你回去。”
他推开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好想哭,委屈的泪水,在眼角泛滥成河。
他什么也不会,再一次绝望透顶的悲哀感痛击他的心。
他仍旧不明白,像他这样的废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说】
花了两章将这个剧本讲清楚,是为了突出戚长鸣的艺术品格
和这个奖的来之不易
不说了累死了OTL。
戚长鸣,我为谁而鸣?
世界上这样的清高的人,萤烛末光,不曾落败。
96 影帝之誉
◎“他如我的导师,教会我成长。”◎
“别生气了,再往前走,就迷路了。”男人有力的手,揽在他的腰间,将他抱起。
他挣扎无果后,便任由他抱着。
他开始练习写字,“侯步克”三个字已经熟稔于心。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他拼命回忆起小时候妈妈经常喊他的名字时的唇型。
他模仿妈妈喊他的名字的发音状态,反反复复,男人认真观察他的嘴唇发音,深思良久,小心喊他的名字:“你叫云才空?”
他频频点头,脸色激动,很高兴。
男人握住他的手,教他写“云才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