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挑衅江户城,德川府邸。精美的木漆方……
江户城,德川府邸。
精美的木漆方盒被打开,一枚处理过的人头霍然放在案几之上,底部的衬布上没有丝毫血迹,那个人头,须发整齐,面色雪白,脸上痛苦的神情都还依旧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痛呼出声,但是却已经永远的凝固在了这一刻。
方盒的旁边摆着的是一封书信。
德川家光看着前来送礼的大魏使者胡泉等人,面色有些惨白,旁边的武士看到他们打开的盒子,更是大惊失色,都认出来了盒子里人是谁!
那是萨摩藩的岛津家族继承人,下令入侵琉球国的岛津横,就在一月之前,刚刚继任萨摩藩的岛津横还亲自来到江户城参拜德川家光,询问入侵琉球国的事情。
曾经和大家把酒言欢,而现在却只剩下一枚冰冷的头颅。
这无疑是对德川幕府的最大挑衅,主辱臣死,德川家光身后的武士纷纷拔刀相向,想要和胡泉等人一决高下。
胡泉等人面色淡然,并不将这些劣等武器放在眼里,只是眼神锐利,紧紧的看着刚上任不过一年的,德川幕府继承人:德川家光。
胡泉气度悠然,嘴角微微翘起,似不屑又似嘲讽,语气却铿锵有力,将之前宋时交代的话一一说给德川家光听。
德川家光刚刚从父亲德川秀忠的手里接过了德川幕府的基业,父亲德川秀忠则退居为大御所,实行二元统治,正是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的时候,于是提高了附近的番国的税收和劳役,压迫萨摩藩主动提出了入侵琉球国的建议,再一拍即合的同意。
征魏之战后,丰臣秀吉猝死,原本好不容易统一的日本再次四分五裂,但是每个势力都试图复制丰臣秀吉的荣光,重整日本,德川家光自然也不例外。
琉球正是他选定的一个跳板。
孤悬大洋,资源贫瘠,天气与环境的动荡,养成了每一个岛屿国家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会让他们不断的试图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一旦得势就会狂妄的高估自己的力量也是所有侵略者的共同点。
第一次的东亚大战以惨痛代价落幕,打断了日本想要一统亚洲的妄想,也为中原赢得了近三百年的和平,但是却没能抹去他们对于大陆的贪婪与渴望。
德川家光听到胡泉说已经驻兵鹿儿岛,脸色一黑。目前整个日本在德川家光的引导下正在尝试闭关锁国的政策,已经开始逐步封闭其他的对外港口,只剩下唯一的长崎港,允许荷兰人过来贸易经商。
现在的长崎那可是日本的贸易要道,而长崎所在的位置离鹿儿岛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原本永明城占据了对马岛,让整个鲸海(日本海)变成了大魏的内海就已经让德川幕府如芒在背了,而现在居然还更进一步……
大魏使者表现的如此强势,这一瞬间德川家光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得到的:大魏被女真的打的丢失京师迁居南方的消息,是真实的吗?
“天朝天兵现在是想把整片海洋都变成你们的内海吗?”德川家光拦住想要动手的武士,冷冷的质问胡泉。
“有何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海洋也是王土的一部分。况且我等皆是正义之师,行天道,澄海波,诸位有何指教?”胡泉笑了,指了指旁边的书信:“德川将军不如先看看这封信。”
德川打开了信件,上面霍然就是之前萨摩藩之前逼琉球国签下的《掟十五条》条款,以及在岛津家搜到的,德川幕府同意萨摩藩入侵琉球的信件,上面还盖着德川幕府的标记。
德川家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而对面的胡泉此刻也收起了笑容,脸色沉了下来,直接用汉语厉声喝道:“我大魏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跳梁者虽强必诛。琉球国本就是我大魏属番,却遭蛮夷入侵。当年尔等东夷小丑窥我内附之邦,阳顺阴逆,负固多端,首恶已遭神罚,其余强寇,皆尽膏吾干戚。如今不过数十载还要卷土重来,我大魏将士整兵待发,亦可让日本本土继续弃尸藁街以筑京观!”
旁边的翻译听的冷汗淋漓,张口结舌,不知作何反应。
德川家光脸皮抽搐了一瞬,强行压下来内心的愤怒,用不标准的汉语回道:“必是那萨摩藩小人之国,假借军令擅自行动,非我日本本意,还请天兵明鉴。至于那鹿儿岛之地,贫瘠不堪,恐怕苦了镇守天兵。”
“原来德川将军听的懂汉语啊!”胡泉收了气势,心里有些可惜,如果德川家光奋起反抗,说不定他这个大魏使者还能学学汉使,见他既然服软,干脆打蛇上棍:“鹿儿岛之地确实贫瘠不堪,既然将军如此说了还可以遣些粮食金银以慰天兵……”
德川家光牙都快咬碎了,占了他的地盘,抢了他的银矿,居然还有脸问他要物资供养,当真是当他德川家好欺负的啊!
……
半天后,连吃带拿的胡泉带着手下回了德川安排的别馆,门一关,胡泉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德川家也太能忍了,我都挑衅了好几次,他居然都一一忍耐下来,看来日本本岛的问题很大,数十年前的那场抗倭援朝对倭寇国内形势的影响很深啊!”
手下调笑着附和:“不如您学学汉使少季,也给德川家戴个绿帽子……”
胡泉翻了个白眼,推开了出馊主意的人,直接问另一个下属:“阿越,你怎么想的?”
阿越看了一眼窗外,将大门敞开,门外一览无余,这才放心回来,小声道:“马车路过江户城的时候,我注意到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商铺全部门可雀罗,零零散散走动的几个人基本都是拿着武器的武士装扮,没有什么平民。我甚至还听到了兵器交战的声音,新上任的德川家光目前还没完全掌握江户城啊!这治安……啧啧啧……”
“听说他去年才刚上位的,他头上还有个太上皇,两人共同治理朝政。而且他还有个亲弟弟据说能力不在他之下……”
“天无二日,但是这日本的主,加上那个所谓的天皇,可是有点太多了……”阿越嗤笑了一声。
“继续收集
情报,今晚警醒点,免得德川家狗急跳墙暗算我们!”
众人纷纷应是,各自找地方休息,并且安排人值守。
这边气氛尚且还算轻松,而等大魏使者离场后的德川家光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被胡泉气的要死又不能当场发飙的德川家光霍的拔出来一把武士刀对着案几一顿砍劈,直接把这死物当成了胡泉的样子。
旁边的岛津横的人头静静的摆放在一旁,看的德川家光有点发毛连声怒吼:“快把这倒霉东西给我丢出去喂狗!没用的东西,打个琉球国居然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一点用都没有!”
手下连忙把岛津横的人头带了下去,不敢再触德川家光的霉头。
旁边的武士看着德川家光发狂的样子,心中惶恐,有人忍不住劝道:“将军,这些大魏人实在欺人太甚,不如我们晚上偷偷把他们做掉……”
“蠢货!他们代表着大魏,如果死在了我们的地盘,回头才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已经被抓到了琉球国的把柄,难道你想看着大魏的天兵横渡大海上我们的本土作战?萨摩藩去攻打琉球的时候从西班牙人那边贷款购买了不少的火器,可是面对大魏的海军,硬生生一个活人都没能逃出来!你用点脑子想想!当年征魏之战的时候我们就打不过他们的火器!!!我们连荷兰人那里买的火器都还没有复制出来!”
发言的武士连连点头后退,不敢再吱声。
但是德川家光心里杀意横生!就他掌握的大魏的情况,女真是确切的占据了大魏京师已经快两年了,按理说大魏是没时间和精力来管琉球这种海外岛国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是这么巧,遇上了永明城的人。
他的心里也不确定,如果杀了这群大魏特使,收回鹿儿岛是不是可行。毕竟现在九州的情况实在是不好,自从那群荷兰人驻守了长崎后,就开始传教,建了很多的教堂,明里暗里一直在岛原和天草地区传播天主教的教义,这让德川家光实在有些不安,于是下令禁教了,把那群人都赶出去了。
近几年日本地区天气异常,粮食歉收,九州岛起义频繁,鹿儿岛就在九州岛上,万一被大魏的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联合在一起!
德川家光面露凶光,心中杀意越发的浓烈起来。
最让他忌讳的是,对方口中的佐渡金银山,他一直努力掩饰佐渡金银山的位置,哪怕是日本本岛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胡泉却明确的指出了,佐渡金银山离永明城很近,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却是报信的下人。
一接过信件,德川家光心神震动,因为信件上署名的地址正是:佐渡岛。
第72章 传教(修改加字数8k拆了信的龚敬一……
拆了信的龚敬一目三行的扫过了宋时交代的事情,然后扬起眉头笑了起来:“我就说她怎么出去三个月都没有动静,原来是干到倭寇的老巢去了。”
贺章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龚敬,用眼神示意:该他看了。
龚敬翻了个白眼,看了他腿上还包扎着的伤口,把手上的信纸丢给了他。
萨摩藩不仅是九州岛上有名的强藩,武士都以吃苦耐劳、勇猛好战著称,是东海海域有名的倭寇巢穴。毕竟鹿儿岛地势复杂,附近岛屿众多,又土地贫瘠,于是除了捕鱼之外可以求生的活路实在不多,诞生了一批又一批的海盗倭寇,打劫大魏的沿海地区和来往的商船也是家常便饭。
龚敬以前随同戚家军扫荡倭寇的时候,就经常抓到带着九州岛口音的倭寇。后来为了保证永明城的运输路线,也对这一片地区进行了扫荡,也斩下了不少的萨摩藩的人。
只是没想到宋时人不大,下手却是很利索,在海上飘了三个月没找到倭寇的突破口,反而到了烈港发现了琉球国被入侵的蛛丝马迹,迅速下手,高举大旗可谓是名正言顺,不管是大魏的南廷还是日本的德川幕府都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萨摩藩靠近长崎,对于德川幕府来说,这一块被占必然容易狗急跳墙,小孩子做事,还是需要大人过去帮忙收尾,龚敬陡然找到了作为家长的成就感,一边起草给大魏朝廷的奏折给宋时打个补丁,一边思考怎么震慑德川幕府。
“让我去!”贺章看完信,立刻察觉到了日本可能会反扑的意思,立刻跳了出来。
龚敬往他没受伤的腿踢了一脚:“小子,就你这废腿,老实守城吧,不然我就告诉你李婶子,让她知道你跛着一条腿还想出海,呵呵,你先把回信帮我给小时写了吧,便宜你小子了,告诉她,她爹绝对把日本震慑的服服帖帖的,让她放心大胆的干!”
龚敬写完奏折,旁边的人迅速将新鲜出炉的奏折送出去。
抓着贺章交代了几句,给宋时的回信以及现在农忙时节的永明城就留给贺章了。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兵器,立刻招呼旁边的亲兵整军预备出海。
目的地——佐渡岛。
在草原山林中和女真人打了一年,好久没出海了,他也有些怀念!是时候,再让那些倭寇看看,大魏海军的实力!-
胡泉一行人在江户城待了三天,虽然极尽挑衅,但是除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德川家光有些没绷住,后面却一一忍耐了下来。
见状,胡泉根本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条件和要求换着花样的提,不仅是东西,还开始开口要人。
德川幕府也不是傻,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一段时间,还是恭恭敬敬的附上了各种财物特产,最后“护送”了他们回到鹿儿岛,路上都没有任何让他们落单的时候。
预想中的暴起和暗杀,等到胡泉到了鹿儿岛,才确定真的不会发生了。
虽然小命是保住了,但是胡泉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一旦对方真的行动,胡泉不管是杀出去还是死在日本,永明城都要给他这个大魏使臣报仇,现在日本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样子,那可就真的可以千古留名了,作为军人对于这个还是有点心向往之。
可惜,最后的最后,对方也还是只眼睁睁的看着大魏将鹿儿岛的这一片划为了自己的地盘。
这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来自大陆的军事力量正式入侵了日本的岛屿,并且在日本的地图上狠狠的撕下来一块口子,即使是当年巅峰时期的代元,数十万大军两次渡海,也不过是落的一地鸡毛的下场,还被台风吹的东倒西歪,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也没有现在大魏这样的效果。
虽然吞掉的不是日本本岛的地盘,只是偏远的九州岛一隅,其后面的象征意义,已经足够德川幕府难受的了。
宋时看着安然无恙回来的胡泉,没有半点异样,只是给他们接风洗尘了一顿。
因为就在胡泉的船到港之前,小青也从永明城飞回来了,带来的还有贺章写的回信。
龚敬收到宋时的信之后,就直接带着永明城的剩余海军气势汹汹的去扫荡海盗了,如宋时的指示的,其实相比石见银矿,佐渡岛的金银四
山其实离永明城更近,不到两天就能抵达,还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小岛,简直不要太好拿捏。
不过当年德川幕府已经牢牢的掌控了佐渡岛,出产的金银已经是幕府赖以生存的支柱,而石见银矿刚刚被开发不久,储量和后面的势力都不如德川幕府那么显眼,刚刚扎根的永明城并不适合对上日本最大的势力,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抢占了石见银矿,并且装出一副并不知道佐渡岛的样子。
这并不代表,永明城就彻底的放弃了佐渡岛。
只不过是时机未到,暂时寄存罢了。
龚敬只是带着插上大魏军旗的船队在佐渡岛附近转悠了一会儿,探查了一下水域情况,顺便剿灭了一些附近为害一方的海盗倭寇,对他们展示了一下大魏最新的火器技术,再体察了一下附近日本百姓的疾苦,顺便对他们开放了永明城的贸易政策……
仅此而已。
我大魏可是正义之师,绝不会做出任何持强凌弱的行为,至于拖家带口,携金带银跑过来永明城贸易的百姓,那可是自由贸易!-
宋时看着信纸上有些张牙舞爪的字迹有些好笑,不过看了一会儿就收了起来,最重要的还是现在鹿儿岛的情况。
鹿儿岛虽然叫岛实际上却是一个半岛,和九州岛陆地相连,自从宋时把鹿儿岛上的仅剩的居民组织起来进行开矿和水泥制造业务后,随着这边的生活平稳下来,原来躲在深山之中的一些萨摩藩人,也跟着慢慢走了出来,见宋时统治下的鹿儿岛井然有序,人人有饱饭,居然也跟着主动想要加入。
宋时自然让擅长相人的下属去探查过,做过倭寇手上有过杀人案的自然不收,看起来比较老实本分,愿意凭自己的力气吃上一口饱饭的那些宋时自然不嫌多。
原本被裹挟到萨摩藩,被迫流落为寇的大魏沿海民众也有不少,很多都希望能跟着宋时干上一年活,然后回去家乡。也有一部分愿意加入宋时的势力一同从军,宋时把这些人分了营,由老兵筛选。考虑到后面还要和郑一官争夺大琉球,手下能用的人和船自然是越多越好。
只是辛辛苦苦在永明城的耕耘还是比不上抢劫来的快,虽然萨摩藩的那三百条船,宋时能看上的不多,但是除了战船之外,商船和渔船宋时倒是不嫌弃多的。岛津家是真的穷除了这些船,但凡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他抵押给了西班牙人换成火器,想着就是借琉球这一战翻身,赢一把大的。
导致宋时头一回打了个家徒四壁的破落户,甚至还不如琉球国。要不是现在不好动长崎,宋时连长崎的那些荷兰人都不会放过。
这一路攻城略地的火器花销可不算少,不要是宋时前两年不断在永明城攀科技树,改善了水碓技术和炼钢技术,明确了火药的标准比例,让永明城在火器制造上也进入了快车道,成本被飞速的摊薄了。光是这两波攻城的收获就是个负收入,毕竟萨摩藩抢的琉球国的东西,宋时也不能拿了,她代表的可是天朝特使。
好在萨摩藩这边的水泥产业成型后和硫磺矿稍微能挽回一些损失,水泥除了战略物资也能拿去日本和大魏沿海换上一波钱。
总的来说,战略上是赢麻了。从现在起,几乎可以说从鲸海到东海,这一大片的海域基本上都属于永明城的了,如果日本和永明城决裂,那么永明城能直接封死长崎这个港口,把日本跟大魏以及其他各国的海上通商要道彻底封死。
这对于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国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至于经济上,没赚,也没亏。
宋时的时间不多,在永明城的港口冰封之前就要赶回去,而现在离港口结冰的时间还有四个月。
安顿完了鹿儿岛,宋时就带着重新整合好的船队大摇大摆的去了长崎。
之前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宋时只在长崎附近的对马岛休息了一段时间,搜集信息,没有真正进入长崎。
这个日本现在的第一港口,也是日本现在唯一的对外贸易窗口。
位于日本九州西北部,依山傍水。南面是一条狭长的峡谷和外海相连,使得长崎成为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
宋时站在甲板远远的看着,有种回到烈港的感觉。
长崎的民宅大多建筑在陡峭的山坡之上,而直临海洋的高山深谷则造就了长崎壮丽的城市景观。港湾东岸,还有一个小小的岛屿出岛,岛上都是国外商人聚集的地方,对面则是唐馆,属于大魏商人聚集的地方。
不管大魏的海禁是严格还是宽松,大魏商人的人影从不吝啬于出现在这个地方,只要能赚钱的地方,就能看到汉人的身影,从日本到南洋,这片海域上布满了大魏商人的身影,在得不到国家支持的情况下,他们依旧远跨重洋,辛苦耕耘,然后孤立无援被一波波的收割,很多出海的人的要求其实很卑微,只是想要一块能养活自己的土地。
但是在小冰河时期的大魏,或者说在日落西山腐朽堕落的大魏,却成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当然其中很多的商人到了海上,摇身一变也会成为海盗,在大魏国内也会变成无奸不商的奸商,但是正是这样的人一代一代的探索,才让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可能和交流,也让南洋那片原始的岛屿获得了文明,重新散发了生机。
如果只有血泪才能让这片海洋变成连接世界的渠道,那么宋时只会选择那些带着枪炮和强盗思维而来的洋人的血泪,而不是自己的同胞,即使他们再差再坏,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审判,而不是成为被收割的猪草。
收回思绪,宋时看着单独居住在出岛上面红发碧眼的洋人,日本人将这些洋人圈到了特定的地方,而对面就是汉人风格的街道。看来倭寇对于外国人的警惕心有增无减。前面靠岸的船被要求进行检查,胡泉横视一眼,让手下拿出了从德川家光那边拿到的铭牌,让海关放检。
满船的火器,攻打长崎都可以了,检查出来谁都不好过。
宋时现在还不想拿下长崎,她只是顺路过来办点事情而已。
她笑着问旁边和胡泉站在一起的费尔南多:“费尔南多,你身上有荷兰人的血统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却是笃定的口吻。
旁边的费尔南多黑了脸,无声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旁边的胡泉利落的给了他一拳,还要再动手,费尔南多立刻高声喊道:“我的家族确实有一些荷兰人的血统,不过我是的的确确的西班牙帝国的贵族!”
宋时转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费尔南多:“跟我说说你们的神,和荷兰人的神的区别。你们现在是叫耶稣会吧?荷兰人现在信奉的是……多明我会?”
费尔南多惊讶的看着宋时,一瞬间以为是神灵的护佑,要引导这个堕落的人类皈依神的怀抱,虽然她还想要了解荷兰人的新教,但是没关系,只要了解了他的神,自然就不会被新教蛊惑。
于是滔滔不绝的和宋时科普起来了耶稣会的种种教义,说到这些他原本磕绊的汉语都流利了许多,显然在传教这一方面是专门训练过的。
因为大魏曾经对于这些西洋的教派是非常警惕的,还立下了四个条件:通过合法渠道来魏、穿大魏服饰、讲大魏官话、言行符合大魏的国礼俗,就可以进入大魏,为了避免大陆的信息被泄露,大部分来到大魏的传教士将终身不能离开。
耶稣会采取与中国政治当局合作的方式,希望朝廷的支持能转为开放,让他们传教,早期最有成就的耶稣会士传教士利玛窦,不仅进入了大魏的士人阶级,还成功的对徐光启进行了传教。
而多我明会则和耶稣会的包容路线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包容:包括政治上与意识形态上的包容,是严重的危害基督教义的完整。因此多明我会修士较倾向于避开官员,在官方不知情之下,偷偷打入地方进行传教,因此在大魏的朝廷势力之中印象极差,基本被打入邪教,加上他们红发碧眼,在大魏人的审美里和妖怪也没什么区别,也非常好辨认,想要偷偷传教,除非是勾结了足够的地下势力。
这也是西班牙人能占据澳门这个港口,并将澳门打造成耶稣会在东方传教事业的财务中心和战略中枢,而荷兰人始终无法进入大魏,只能在日本的原因。
而这样执著传教的荷兰人,用枪炮打开了日本的长崎港口,会
就这么安分的做生意吗?
小冰河时期对于大魏是一场漫长的浩劫,难道就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同样还是农耕文明的日本,让他们安分度日。
西方这种宗教毒瘤号称的所有人属于上帝,遇上小冰河时期的封建农耕势力还是个半残状态,宋时不信,她找不到日本这个乌龟壳的缝隙。
她无视了费尔南多那些乱七八糟的教义,直接让他介绍多我明会的情况。
费尔南多垮着一张脸,一脸不情愿的开始诋毁,啊不是,是介绍多我明会的情况-
宋时的船队在费尔南多喋喋不休的话语中穿过了长崎的海关,因为有着德川家光那搜刮而来的印信,一路勉强算的上畅通无阻。
中间有个小插曲就是:检查的人目光落在费尔南多的头发上,露出了些鄙视,还有人想要上来查看这个洋人的情况,只是被宋时手下的人拦住了,这让一边的费尔南多脸色又黑了几度。
胡泉仗着手中的印信对着长崎港口的唐通事提了不少的条件,毕竟这玩意是他从德川家光的身上薅的,最多两天,等德川家光反应过来东西丢了,以幕府的消息传递速度,最多两天后就会作废了,现在不用白不用。
沿途还能看到很多的荷兰盖伦帆船和复古娇小一些的克拉克帆船被拦了下来,日本人对这些帆船进行了严格的管控和搜查,船上的荷兰人脸色冷峻又不得不忍耐,毕竟相比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那些国家,长崎这个港口仅仅只对他们一家开放。
在被大魏驱逐和西班牙的排挤下,还能独占日本这个亚洲第二的产丝和茶叶的渠道,收获大量的金银铜等贵重金属,已经让荷兰东印度公司赚的满盆满钵了,些许为难在翻倍的利润掩盖下不值一提。
宋时所在的福船如同一只巨兽,从比它小了三倍有余的荷兰克拉克帆船身边慢悠悠的路过,半掩的炮门隐隐约约能看到闪着银光的炮口,阴影笼罩在所有荷兰帆船的甲板上,让人以为一瞬间天都黑了,留下了一堆的心理阴影。
一艘艘的越过了前面这些排队的荷兰船只,驶向了港口,很快就将长崎港口的停泊位占据了一大半。
驶过了那些遮挡视野的帆船,宋时终于一览无余的看到了长崎港口,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在拉近了距离后,在日式或者汉式的建筑之中,夹杂着不少西洋的尖顶建筑应该是教堂,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高耸的塔尖上还镶嵌着不少彩色的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吸引目光。
宋时拿千里镜眺望了一下细节,嗯,新的那几栋建筑有明显的水泥和玻璃的痕迹,可能还是从永明城进的货。不少穿着和服的红发洋人在教堂和附近的商店之中进进出出,颇为自在,除了洋人之外,不少的日本武士或者平民打扮的人,也带着朋友三三两两的进入教堂之中。
恰好此刻教堂顶上的大型时钟响了,一个传教士打扮的洋人带着两个日本人推着一堆食物走了出来,就在大街上派发圣水和食物。
隔着一定的距离,宋时能清楚的看到原本在旁边街角的很多衣衫褴褛的日本的人纷纷都涌了上去,一脸虔诚的样子,对着传教士念念有词,然后划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架手势,才接过对方手里的食物和水。
看来长崎的传教氛围颇为浓厚,荷兰人没少在这个地方下功夫。
只是随后,就出现了武士组成的军队,对着那群领取食物的大声呵斥,并且开始驱赶正在领取食物的日本人,那些衣衫褴褛的日本人被武士的刀驱赶着离开了教堂附近。
宋时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对着旁边的费尔南多说:“给我50金币,你就可以离开我的船了!”
自从知道那把枪并不是出自费尔南多的手笔后,她对对方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而现在有了更需要他派上用场的地方。
费尔南多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然后道:“我身上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哪里还有50金币给你!”
宋时笑了笑:“那你就留在船上继续干苦力活,等到你干的活价值五十金币,你就可以离开了。”
费尔南多神情凝重:“你不会骗我吧?”
宋时看着远处被驱赶到看不见的日本流民,幽幽的道:“你可以不信,我无所谓。”
费尔南多伸手想要拉住宋时,却被旁边的胡泉一手抓了回来:“干嘛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他连忙对着宋时喊道:“可以!我用价值五十金币的东西和你交换,你放了我和我的同伴!”
胡泉在他的头上拍了一记,有些咂舌:“开什么玩笑,小宋说的是五十金币换你,怎么变成换你们一堆人了,你们这群商人也太狡诈了!”
宋时转头看着费尔南多,原本只是试探的一句,没想到好像真的榨出了点东西,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本来也不在此:“一百金币,你们这三个人我可以都放了。”
费尔南多咬牙:“你对着你的神发誓,不能骗我!”
宋时笑了:“我没有神,我不信神,你忘了,你们来大魏的目的不就害怕大魏被**所占据,而大魏,既没有基督会,也没有**,我们不信神……我们只相信人定胜天!”
费尔南多怔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的看着宋时,仿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能那么顺畅的说出,她不信神这样的话。这对于从小就开始信仰基督会的费尔南多来说,实在不可接受。
“好吧!”他知道现在不是传教的时候,关键是把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从这群大魏人的手中赎出去,好再继续他们的计划,为伟大的西班牙帝国开辟一个新的港口,新的财源,而不是看着这个地方被邪恶而卑劣的荷兰人所占据!
他从自己的靴子开始摸,半响从鞋底的暗扣里摸出来了一颗宝石。
宋时在他弯腰的时候就已经后退了,胡泉也一脸无语。
她给胡泉使了几个眼色,示意胡泉去接那玩意,胡泉翻了一个白眼,走上去接过了那块有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石,对着光看了几眼,晶莹剔透闪耀生光,忽略味道,确实算不错的品质的宝石。
宋时没接那玩意,让胡泉收好,上岸以后,在港口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然后就让人把费尔南多一行人放了。
费尔南多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三步一回头,生怕宋时他们在他身后放暗枪,直到自己飞速的走进了一个转角才飞奔三条街,都没有看到身后有人追赶才相信自己是真的逃出生天了。
“费尔南多,那群大魏人为什么突然放了我们啊?”手下一边喘气,一边疑惑的问他。
费尔南多眉头紧锁,总不能是因为那颗宝石吧,从头到尾宋时都没有多看那宝石一眼,仿佛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自己放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上帝在指引我们吧,现在我们进了长崎港,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之前留下来的人,荷兰佬已经开始在这里传教了,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些亵渎教义的人独占日本的生意!”费尔南多一行人边说边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而宋时这边,胡泉等那三个人都走了才问宋时:“宋小夫子怎么想的啊?”
宋时笑了笑:“长崎的水还不够乱,我放条鲶鱼进去,让水浑一点才好浑水摸鱼。”
胡泉:“说人话!”
宋时摸摸鼻子:“他们是西班牙的人,和荷兰人有仇,政治上的,宗教上的都有,早就不满荷兰人独占长崎港口做生意和对着日本传教了,只是之前弄错了方向,跑去帮萨摩藩入侵琉球国了。与其让他们在海
外搞乱,不如把他们放到日本本土,看到了荷兰人肆意传教的样子,他们肯定会学着之前荷兰人的样子,再次试图攻陷长崎港口,到时候打起来,我们才能有机会……”
“要是他不按照你的想法走呢?”胡泉挑刺。
宋时转身就走:“他一头红色的头发还能成为西班牙的贵族,想必身世还算不错,但是又孤身万里跑过来大魏,大概是非常想要立下一点功劳证明自己。如果他不成功,那我们就赢了一块宝石,况且他们一直待在我们船上知道的太多也不安全,杀人抛尸也麻烦。”
胡泉握住了那块宝石:“宝石是你自己不要的,那可就归我了啊!”
宋时懒得理他。
在长崎港停留的时间只有两天,宋时找了在旁边的唐通事,直接带她们去了永明城在长崎港开设的蓬莱阁分号。
把船上携带的那些货物,主要是在鹿儿岛新配置出来的水泥,让这边帮忙售卖,并且把鹿儿岛新设的两个货源和对方同步一下,以后水泥就从那边进货,顺便交流一下在长崎获得的消息。
如宋时所想,小冰河时代的残暴对于所有的农耕文明都是一视同仁的。九州岛的岛原和天草地区连续几年都发生了天灾,百姓民不聊生,但是幕府的税收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而且德川幕府,看到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之前在日本传播天主教,东到美浓,西至萨摩,教堂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二百余座,教徒约十五万人。德川家光面对日益强大的天主教势力,感到了威胁,于是下令“禁教”。
岛原藩的藩主随即就借着德川幕府的命令,对岛原的天主教徒进行了残酷的镇压,据说现在整个九州岛地区只剩下长崎还有教堂了。
两两相加,愤怒的民众直接揭竿起义了。
宋时为那些勇敢起义的百姓而轻轻喝了彩,不过没再参合进去,德川幕府被永明城整顿了一番正一肚子的火,又遇上这大起义,肯定不会轻松放过,现在还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对峙着,现在的长崎可以说马上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宋时和蓬莱阁的掌柜交代了目前的情况,嘱咐他们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把店关了去对马岛躲几天。
陈渔则是去联系夜不收在长崎的暗探,直到晚上才回来船上。所得到的消息和宋时那边的都差不多,只是陈渔的细节更多一点,据说南部的起义军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开始攻打岛原南部的原城了。
宗教叠加的起义buff,就需要德川幕府去领会那种滋味了。
因为怕德川幕府提前通知长崎印信失效的消息,导致她们被困在长崎,在长崎飞速的补给之后,当夜宋时就带着船队离开了长崎。
虽然也能凭自己的本事用大炮轰出去,但是这种薅了羊毛的就跑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出了长崎,宋时就让船队右转直奔距离长崎港不远处的另一个日本的港口,那是日本最南端的港口,也是她此行日本最重要的目的地——平户港。
她要去那里接一个人,一个能让她赢过那个尼古拉郑,更快稳住大琉球的人。
第73章 平户港之乱上平户港,就日本九州岛的……
平户港,就日本九州岛的最西端,是一个天然良港,曾是日本遣唐使出发的港口之一。从长崎港出来之后直接往对马岛的方向过去就是平户港,夹在对马岛和长崎的中间。
不同于日本对于在长崎的荷兰人严防死守,对于最南端的平户港,日本辐射的力量就要微弱许多,实际这里早已成为倭寇商人的据点,虽然被永明城清理过几次,但是倭寇海盗这种东西,见风就长,当面是商人,翻过身就可以变成了海盗。
而平户港就是他们容身的最佳场所,而宋时来这个地方,只是为了一个人——现在红旗帮的二把手,正和汪一嫂对于红旗帮的所有权争的死去活来的郑一官。
他出生在泉州,性格放荡不羁喜武厌文,很早就开始跟随在澳门和葡萄牙人做生意的舅舅,并且在澳门接受洗礼,入了基督会,取名尼古拉。
郑一官慢慢接过了舅舅的海上资本,在海上经商的时候,曾经在一随船的航行中,商船遇到海盗被倭寇洗劫了,他急中生智称自己为当时红旗帮的首领汪一的义子,借助当时红旗帮的名望,让倭寇信以为真,不敢杀他,于是裹挟回了日本平户港。
在平户港他借助汪一义子的身份,不仅搞的风生水起,还获得了平户当地的大名松浦氏的优待。松浦氏不仅给郑芝龙赐地建房,为了笼络这位所谓的汪一的义子,还将其养女田川松介绍给了他。
两人当即成婚,喜结连理,第二年便生下一个孩子取名郑森,而郑一官又带着自己在日本所集攒下来的财物和人脉继续出海。
而这一回,他真的遇上了大魏沿海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也是他所胡诌攀亲的红旗帮首领汪一。
汪一对于他假借自己的名义非但不生气,还夸赞他机智聪颖,顺势收为义子,坐实了郑一官的身份。
自此郑一官就加入了红旗帮,很快就在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且凭借自己早年经商的人脉以及在日本积攒的关系,迅速升级为红旗帮里面仅次于汪一嫂的二把手。
妥妥的起点男频爽文升级流,而他唯一的软肋就是还在日本的妻子:田川松,以及他的两个孩子。
田川松出身并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被收为义女后由大名出面作保,意义就不一样了。关键在于日本是一个非常保守且封闭的国家,越是身份贵重的越是如此,而松浦氏将田川松收为义女,她也就有了贵女的身份。资源匮乏的日本严格的限制着资源的流出,而贵族女子也是其中之一,不允许离开日本。
包括她们生下的孩子,也是属于日本的。
加上郑一官在海上越发有名的身份,也就成了平户港沟通海上红旗帮或者说威胁郑一官最好的手段。郑一官掌控了红旗帮东海的航路,而江户港却掌握了他的家人。
双方都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
郑一官也试过接回妻子和孩子,但是他的商业贸易和日本深深的绑定在了一起,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最后还是失败了。
而现在,宋时,盯上了郑一官的家人,她不想和郑一官正面冲突,但是她又的确要占据一部分郑一官的地盘,那只能投其所好了,帮他解决一点小麻烦了,毕竟很多事情,换个身份,就能很轻松的解决。
松浦氏是从战国起就驻守平户藩的领主,整个平户港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早年大魏海禁的时候就勾结了海商王直进行海上贸易,后来王直被斩后,他们也积极联系其他的大魏海商势力,只是汪一对于日本这边一直不冷不热的,他早年在马尼拉发家的时候曾经经历过荷兰人屠华事件,九死一生才从马尼拉逃回大魏,因此对于大魏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那段时间,松浦氏除了对大魏和荷兰人西班牙人以及东南亚人的一些零散贸易外,更多的还是暗暗赞助流散的倭寇团伙,对于大魏沿海的劫掠行为。毕竟长崎才是日本官方的对外贸易港口,任何大型的官方贸易都是从长崎进出。
松浦氏是搭上了加入红旗帮的郑一官后,才又重新在海上贸易这块支楞了起来。
龚敬清理海上的海盗倭寇时,扫荡过平户港几次,但是松浦氏一直把马脚收拾的很好,没有被抓住把柄,加上大魏军官驻守对马岛,因此平户港这两年安分了不少-
宋时等人带着德川家光的信令选了小船入港,无需经过众多的盘查,天色刚刚擦亮的时候就登上了平户港。
和长崎的繁华不同,平户给人更多的是三教九流复杂多变的感觉,大街上什么样的西式教堂、清真寺、佛寺,甚至妈祖庙都有,清早就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进出了,大街上的小贩卖着不同风格的吃食,用日语、汉语切换着叫卖食物,沿途也能看到不少大魏打扮的商人,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武器。
只是视线一转,就在这繁华热闹的街头,挨着的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无数衣衫褴褛的人眼神渴望的看着街头这些走动的武士或者商人,但是又不敢向前。码头招搬运工的人围了一大圈,熙熙攘攘的争取着一个上工的机会。
没有浪费时间,她们直接找上了松浦家的
住宅。
平户寸土寸金的港口,而松浦家的大宅子却坐落在不远处的一片丘陵地带,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一览无遗,高高地凌驾于平户港的的喧嚣之上。
地势选的不错,易守难攻。
不过这次宋时她们没有要攻打意思,只是默默的把附近的地形记了下来,和陈渔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次不打,下次不一定,有备无患。
胡泉的日语最好,他站在最前面,德川家光的印信离开了长崎就没有那么好用了,好在之前的时候,宋时特地让胡泉去德川家光那边搞了个手令,没别的意思,就是请邀请郑一官的家人回从未去过的故土一叙。
有些事情,身为海盗的郑一官做不到,也不好做,而身为大魏使者的胡泉却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做,而这原本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所谓的日本习俗:日本贵女不得离开日本。只不过是松浦氏控制郑一官的手段,规则从来只是用来约束需要被约束的人。
面对大魏官方和德川幕府的双重力量,即使是在平户一手遮天的松浦氏也不得不退后了一步,在和胡泉讨价还价了几句后,直接让胡泉对着松浦氏发了好大的一阵火,大魏特使的排面拉的足足的,而身后的宋时更是连对方端过来的水都没有喝一口。
见对方趾高气扬,气势嚣张,一副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回头让大魏的海船踏平这里的样子!一向吃硬不吃软的松浦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人交了出来。
毕竟对马岛就在附近,如果他今天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说不得,明天龚敬那个杀神就能带着海船舰队三度杀上门来,再次把平户港搅的天翻地覆。
这些年他们和郑一官的商贸往来,虽然有竞争也有合作互为依仗的时候,早就密不可分了。田川松和两个孩子有用,但是也没有最初那几年那么大了。
见松浦氏松了口,宋时和陈渔对视了一眼,这样的活果然还是胡泉最合适。
跟着松浦家的仆人穿过一片宽大的草坡到了松浦府后面的矮房,宋时如愿见到了田川松和她的两个孩子。
确实是一位标准的大和抚子,看上去温柔又坚韧,大的孩子不过十岁,却生的很高,和身边成年的日本人长的差不多高了,看到来人,迅速收起来桌面上的书,和来人问好。
而幼子才三岁,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看起来也机灵可爱。
听到宋时一行人是代替大魏的朝廷过来接郑一官的家人,她脸色瞬间就白了一个度,但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微微的笑着应承了下来,回房去收拾东西。
她的变化没有逃过宋时他们的眼睛,不过也没有人出声说什么,只是宋时捅了一下胡泉,给了个眼神。
胡泉立刻用日语道宋时可以帮她收拾东西,刚刚想要关门的田川松愣了一下,想要拒绝,宋时却先一步跨进了田川松的房间,不出所料,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门,正对着远处的海滩。
宋时走过去站在了小门那边,往外看了一下海滩的风景,然后示意田川松继续收拾东西,然后拿了旁边的拨浪鼓去逗还小的郑一官幼子。
看着对方强忍着不适收拾东西的样子,宋时有种自己是反派劫匪的即视感。
尤其是田川松的大儿子,察觉了到母亲的样子,更是警惕的看着宋时,一把从她旁边抱走了弟弟。
宋时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小孩,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看出长大后会长的不错了,主要是眼神坚定清澈,没有日本的那种岛民畏缩闭塞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她的汉语,对方后退了一步,把弟弟挡在身后,用汉语响亮的回答道:“我叫郑森。”
田川松转过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宋时,哀声道:“大人,他们只是小孩子。”
感觉越来越像反派了!
宋时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出声:“你汉语不错,不过,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送郑一官的夫人和孩子去大琉球和他一起见面,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田川松欲言又止,看着宋时腰间的刀,和门外驻守的两个高大身影,最后还是放弃了。
低下头,一副缄默温顺的样子,转头三两下收拾好了行李,和他们一同出去了。
只是一行人顺着山路下走,路过一间旧宅的时候,田川松提出这是田川家的旧宅,远行之前想要祭拜一下先父。
因为海航的危险性,很多人可能一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对于远行总是充满了恐惧,田川松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相当的合理。
陈渔和胡泉交换了一个眼神,进了旧宅看了一下布局,确定没有藏人的地方,随即看了一眼天色,此刻还不到中午,时间还算宽裕,便同意了。
田川松带着两个孩子,对着众人鞠躬行礼,将包袱递给了一旁的宋时,理了理两个孩子的衣服,郑重的走进了房子里-
在门外等了半刻钟,宋时察觉里面过分安静了,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落水声。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撞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屋子,里面除了一个桌子和上面的牌位以外什么也没有,里面一扇窗子对着却是敞开着的,窗外正是一条河。
田川松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早在田川松提出要祭拜的时候,他们就对房子粗略的搜了一遍,门窗全部都是从里面上了锁的,确定没有逃跑的通道才放心,没想到,千算万算的,还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胡泉大呼小叫的就要跳窗抓人,陈渔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宋时和陈渔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一眼窗台,和外面蜿蜒流过的小河,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其他宅子,根本没有办法追踪。
于是拉着胡泉道退出了房间:“既然田川小姐不愿意和我们去大琉球见郑一官就算了吧,她一介弱女子,为了避开我们不惜带着两个孩子跳河,万一逼迫下去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了,我们是想和郑一官结交的,不是结仇。”
胡泉听的一头雾水:“……”刚要反驳就被拉了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宋时解释的声音:“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在平户,今天正午就要出发回大琉球了,先在外面找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我们要尽快回去。”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原本嘈杂的房间变的安静下来。
半响,确定了对方真的离开了。
房梁上一个暗角里,突然被掀开了一角木板,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臂。
田川松小心翼翼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好在房子的顶并不高,所以没有受伤。
郑森随即也把怀里的弟弟递给母亲,自己再从房梁上面跳下来。
田川松抱着两个孩子,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乎就要让她哭出来了。
但是还是强忍着眼泪,迅速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朝着山下的地方走去-
她走过以后,身后的巷子里,宋时和陈渔从暗处走了出来,陈渔看着田川松的背影有些不解。
“居然不是回松浦家?而是往下面走,那边可是港口,鱼龙混杂的。”
宋时笑了笑:“田川小姐很聪明,她也想脱离松浦家的掌控,应该是去找郑一官在平户的安插的暗哨,相比较我们这群陌生人,她肯定还是更加信任郑一官的手下,顺着她就能吊出郑一官在平户的暗线了。”
胡泉迷茫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不是,她们不是跳河了吗?怎么又从大门出来了?”
宋时叹了口气:“胡泉啊!平常让你听课,你就当我念经,这不是很明显的调虎离山吗?那么大的水花声,但是窗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加上那个小的才三岁,根本不会游泳啊,正常人都不会选跳水的。”
胡泉骂骂咧咧的看着宋时:“那你怎么不早说,不过我们确实没在房间里看到她们啊?那房间那么小,三个人,她们能
躲哪里去啊?”
“你但凡抬头看一眼?我和宋时先去跟着田川松,你去安排下属,让他们别盯着松浦家的仓库了,等会儿和我们接头。”陈渔受不了胡泉,对着他的后背一拍,然后迅速跟上前面的人的背影。
原本他们还安排了后手,如果松浦家的人不愿意交出郑一官的家人,甚至不想放他们出来,那么宋时手下的人只能给平户港里面松浦家的产业搞点小麻烦了,给他们来一点物理上的震撼。
宋时和火器局研究了半年才做出来的烈性炸药还没在炸矿以外的地方实践过呢,反正她是乐于见到日本现在乱成一锅粥的现状的。
没想到,却遇上了田川松这个意外,看似温顺如水,却坚韧不拔,聪慧大胆,不仅能以一己之力护住两个小孩,而且还把两个小孩都教的很好,不说郑森,就是三岁的幼子,也能全程硬生生没发出一点声音。
之前的计划只能顺势改变一下,先探探这个曾经时间线上的海上霸主郑一官的底,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线,郑一官还会不会依旧选择投奔女真,去做他有名无实的同安侯吗?
宋时摇着头也跟上了陈渔的步伐,还回头对愣在原地的胡泉道:“你赶紧去找他们汇合吧,让他们带齐鸟統再和我们汇合,后面说不定有个硬仗。”
胡泉闷闷的应了声,从另一条路走了出去。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喧闹繁忙的平户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高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在平户港的大街小巷上游行,他们的嘴中呐喊着简单的教义,声音却渐渐趋于一致……
那声音让无数的人侧耳倾听,然后放弃了工作,跟随上了他们的步伐……
一场风暴已经在平户港酝酿完毕,正开始席卷全城!
第74章 平户港之乱下宋时和陈渔跟在田川松三……
宋时和陈渔跟在田川松三人身后不远处,边走边脱了外套,里面做好黑色内衬,外套一翻再穿上,瞬间就和之前去松浦府邸光鲜的样子区分了开来,没入人群之中十分自然。
陈渔顺手在旁边的两个小摊买了斗笠,遮住了两人的面目,跟在田川松三人的后面,看起来更加不显眼了。
田川松穿着木屐,虽然步履蹒跚,但是目标明确。
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直直的朝着平户港的荷兰商人聚集的那条街走过去,没有一丝要去隔壁的住满了大魏商人的唐馆的意思。甚至还路过了几个明显贴着郑氏招牌的店铺时还闪躲了一下。
田川松带着两个孩子拐进了一家荷兰人开的商店,身穿和服的红发洋人看到田川松,目露惊异之色,赶紧拉住了她,将她带进了房子里面,而这家店正是一家西洋钟表行。
陈渔则是去附近转了一圈,确定这个店铺只有一个正门后才回来。
半响陈渔才疑惑的说道:“郑一官和洋人的关系不错啊!居然可以在荷兰人的眼皮子底下埋暗桩。红旗帮的宗旨不是见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就杀吗?”
因为红旗帮的前首领汪一,在马尼拉经历的西班牙人屠华过往,他对于所有的国外人,尤其是洋人都是不冷不热的,如果是正经做生意的还好,一但被查出手上有犯过人命案,必然就会被红旗帮追杀。
如果是海上遇到的西洋海盗,那么他们最好祈祷能遇上一场风暴,将他们和红旗帮的船队分开,否则,占据了地利的红旗帮船队就会将他们追杀到大海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大魏的帆船速度非常的快,远远胜过他们的克拉克帆船和盖伦帆船。
当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红旗帮需要独占关于大魏运输到东南亚的渠道,并且从中抽成。
曾经在大魏帝国封闭海疆的时候,整片海洋变成了红旗帮的天下,巅峰时期,每一艘私下在海上运行的商船如果没有红旗帮的授权,将无法安全的到达目的地,毕竟红旗帮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政府机构,闲的时候兼职一下海盗也很正常。
汪一对于海洋的掌控,从苏门答腊一路蔓延到长崎。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汪一的去世而落下了帷幕,现在的红旗帮明显撕裂成了两块,以马尼拉为界限,从汪一嫂掌控的南海海域到郑一官掌控的东海到鲸海海域。
“开什么玩笑,荷兰人还在大琉球的岛上有城堡和驻守点,郑一官能驻守台湾对抗岭南,怎么可能会和荷兰人决裂,他甚至还在澳门的时候接受过洗礼,信的基督会,取了个西洋名字:尼古拉郑。他对于那些番邦人的态度可和汪一不一样……”
宋时看着进去的田川松,总是担心会不会出现电视剧里面的那种有挖好的地道的情况。
陈渔沉默了一下,对于郑一官有些起了杀心:“等会儿胡泉他们到了,就把这个钟表行围起来,随便找个借口就行。”
突然,宋时和陈渔一起转头看向了街头的另一个地方,同时开口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钟表行的维修室里面,正在努力换上一身西洋装扮的郑森突然出声问道。
在另一个换衣间忙碌的田川松,也抬头问给自己束腰的红发女仆。自从从那群大魏的人手里逃走后她就一直觉得很不舒服,仿佛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但是没办法,好不容易逃离了松浦氏的禁锢,她只能去找郑一官曾经和自己说的过的荷兰人开设的暗点,尤其他还提醒过,尤其不能去挂着郑氏招牌的店铺,因为很可能已经被汪一嫂渗透了。
等了快十年,这很可能是唯一能离开平户港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女仆手上不停:“好像是很多人在喊什么?夫人我们需要快一点,离开平户港去往月港的荷兰船只在一个小时就要出发了……如果错过这班船,就要等到三天后了!”
虽然是突然接到的命令,但是看在金钱和郑一官的许诺份上,荷兰人的速度还是非常快捷的。
其他两个女仆则在帮他们换上衣服和假发,掩盖他们黄色人种的特征。
郑森心里有些不安,换好衣服后打开了旁边的窗户缝隙,透过缝隙,他清楚的看到:外面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高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旗帜嘴里还在用日语呐喊着什么,一些带刀的浪人武士也跟在他们的身边一同喊着,最前面的那个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一边沉痛的诉说着这几年,德川幕府对天主教徒的残酷迫害,以及在天灾歉收的情况下,九州岛各地的藩主对民众的税收和劳役有增无减,一边号召所有天主教的信徒们一起起来抗议这不公的一切,在主的引导下,杀掉各城各村的藩吏,破除这黑暗腐朽的一切,将粮食与水还给百姓……
他们的身后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最近岛原、天草地区连续发生天灾让很多的流民涌进了城市,不仅长崎,就连偏远的平户港也难以避免……
少年的话语号召力极强,跟随在他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尤其平户港的荷兰人非常的多,因此平户港的教堂和信徒同样也众多,多我明会本来教义就注重布道活动,又称“布道兄弟会”,对于同一信仰的弱势群体有帮扶的义务,因此也纷纷走上街头,一起呐喊。
那些原本不信教的流民,在听到了少年人急剧煽动力的话后也从纷纷加入了队伍,因为对方的最后一句是:将粮食与水还给百姓……
陈渔惊异的看着从眼前走过的庞大队伍,站在人群中听着万民统一的话术,这个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杀出
来的人,竟然感到一种恐惧感……
“邪教!”陈渔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被宋时连忙拖到了角落里面,他们现在就两个人,万一起了冲突,她哪怕带上一把散弹枪也打不赢这么多人啊!
两人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西洋钟表行,终于在游行的人潮快要过去的时候在街角看到了胡泉等人的身影,虽然大家都很惊异,但是都保持了默契没有参与这场属于日本人的起义。
直到人潮渐渐散去,才过来和他们汇合。
宋时看着渐渐稀疏的人影:“我们要加快进驻大琉球的步伐,现在的气候越来越冷,永明城的粮食收获会越来越难,大魏现在这个样子,太子要反攻京师,要收复山河,没有粮食,这样的场面在大魏上演的次数也不会少!银子拿在手里没有任何用处,只有把它换成粮食,物资,装备,药材,才能保住大家……”
陈渔没有接话,只是眼神越发的坚定了。
远处的街头,松浦氏的人很快带着军队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雪亮的刀锋,无情的砍向那些游行的民众,然后旁边的浪人武士也纷纷拔刀相向,和松浦氏砍杀成一片……
原本繁华热闹的平湖港立刻从商业街变成了地狱。
宋时别过眼去,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些人还是太弱了,面对有组织的松浦军队,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应。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两个手下过去看看:“你们注意安全,在暗处看看,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可以帮一下那群人。”
胡泉听的眼睛一亮,他早就跃跃欲试了,毕竟松浦家和倭寇海盗勾结的消息早已是明面上的,每一个跟随龚敬的手下将士,都会传染他身上遗传自戚家军对于倭寇的杀意。
立刻自告奋勇的带着一个手下跳了出去。
宋时只是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开船的时间!”就没管他了,胡泉的武艺大家还是放心的。
胡泉走后没多久,钟表行的门口,一个西洋女子打扮以扇遮面的人在一群红发荷兰人的簇拥下进入了旁边等候已久的马车。她们的身后还有一群肤色偏黑的印度人抬着两个箱子,跟在后面,并且将箱子安置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没人发现,在马车的身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宋时还留了两个人,在陈渔他们走了之后闯进了钟表行,进行收尾的搜索,以免被人用了调虎离山,顺便给胡泉他们做接应-
看着那群荷兰人带着两个箱子上了一艘停靠在一边的朱印船,记下了标记,派了一个人回船上,通知守侯在港口不远处的船队准备收网,而宋时她们则在荷兰的船开出去不久之后,也远远的缀在后面。
荷兰人的船队开出去还没有20海里,就被前后包抄。
一开始荷兰人还想要开炮迎击,但是看到海平线上影影绰绰出现的黑压压一片船队,几乎数都数不清。最前面的战舰,侧身炮台大开,远远的就能看到里面银色的巨型大炮整齐的排列在船身上,黑洞洞的炮口冷冷的注视着这群来自万里以外的荷兰人舰队。
船长安东尼范迪门原本想要将武装商船调度为较有利于防御的位置,以对面的船几乎无法开炮反击的角度,朝对面的大魏帆船撞过去,比一比船只的木材谁的更硬一点。
毕竟在南海航行的很多福船为了轻便装货,很多用的都是杉木、松木之类,一撞就碎。
而这样的想法在四面八方全部都出现了大魏帆船的影子之后,迅速破灭。
他只是个商人,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死的。
远远的,荷兰人的船上扬起了象征投降的白旗-
田川松和郑森还在船舱的隔间里休息,安慰才三岁的弟弟。郑一官给的筹码足够荷兰人,在即使不够宽裕的船舱中也给这母子三人空出一间不错的房间。
但是没多久,船舱的房门被敲响。
郑森疑惑的上前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眼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露出一个有些欠扁的笑容:“郑森,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