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就不是圣后该管的事情了。就是五公主,被她罚着要在宫里抄书,恐怕未来一个月都不能再出来了。”
许春明道:“是咱们连累了五公主。”
她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才想到或许五公主是故意和程芳儿动手的。因为在场之中,也只有她的身份,可以‘震慑’住程芳儿,才能把她从王府门口弄走。
周绪光和周绪敏也许有这个能力,但是要真传出去,对他们两个始终不好。
她是公主身份,又是女子,女子和女子之间打打闹闹,传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周绪光和她的想法相同,“等以后再见到她,好好感谢就是。”
“嗯。”许春明小心地握住周绪光的手指,旧事重提:“世子,京中的处境都这么危险了,你还不愿意带妾身与你同去祭州城吗?你真的放心让妾身独自留在王府?”
周绪光心中的天平,早就倾斜了。
他坐在床边,抱着许春明的腰身,“我自是愿意的,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与你在一起。只是祭州城条件艰苦,我是不忍心你去陪我吃苦。”
许春明依靠在他怀里,依恋地蹭着他的肩膀,“能与世子在一起,就不是吃苦。”
周绪光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许春明继续说:“难道让妾身看着世子独自前往祭州城,自己却在王府享荣华,就不是另一种吃苦吗?心灵折磨,可比身体难过要严重的多。”
听着她的温声细语,周绪光终是认了输,他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许春明藏在他怀中,脸上悄无声息地露出笑容。
她想去祭州城,当然不是因为想吃苦,她想赌一赌。
赌周绪光的心意,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赌他能给自己一份全身心毫无保留的爱意。
周绪光松开她,“既然决定了,就尽早出发。你先休息,我去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对了,明日我们一起回许府,看望岳父岳母吧。”
临出发之前,是要回去一趟,好好和父母告别。许春明点头,“那就明日吧。”
她打算回许府,和父母好好叙旧告别,哪成想到了许府后,周绪光对着许父许母直接跪了下来。
许父虽然为官多年,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面对突然跪下的周绪光,他还是震惊的向后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去扶周绪光。
“绪光,贤婿,你这是作何?”
周绪光轻推开他的胳膊,朝许春明看了一眼。
许春明明白了他的意思,和他并排跪下,朝着许父许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周绪光依旧跪着:“小婿不孝自私,想带着夫人同去祭州城赴任。山高路远,夫人不能常回府探望,解岳父岳母之想念,今日特来请罪,还望岳父岳母饶小婿之私欲。”
“这”许父犹豫地看向许母。自己从小到大如珠如宝疼爱的女儿,现在说要远行,还不知归期,反正他是舍不得的。
许母自然也是,只是母女心灵相通,又无话不谈,只一眼许母就看出了许春明的心中想法。她本是不允的,但自小养大的女儿,许母深知许春明的脾气,不吃个亏,她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许母双眼含泪,“你们长大了,以后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吧,不管是京城还是祭州城,都是你们该走的路,我和你父亲,绝对不会拦着你们。”
“哎你,怎么也不”许父想劝许母,可纵然平时口若悬河,现在对着妻子女儿,却说不出什么。
“算了,去就去吧,祭州城也就苦点累点,至少不是危险的地方。”许父道,最多他私下和那边的同僚打声招呼,偶尔也能照拂下他们。
周绪光和许春明两人在临离开的时候,又正式拜别父母,才踏上回府的马车。
上了车,放下车帘,周绪光扶着许春明坐好,开口道:“我瞧着岳母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等回府我去库房里为岳母寻些滋补的药膳送过去。”
听着他的话,许春明憋了一天的泪终于忍不住向下流。
“那是因为外祖母去世了,母亲只有我了。可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却不孝,无法承欢膝下不说,还想着跑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周绪光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会托人好好照顾岳父岳母的。等以后我把那边的事情办完,也会尽早带你回来。”
“嗯,妾身知道,妾身相信世子一定能把祭州城的事情做好。”
同梁王妃就容易多了,周绪光三言两语地说完,就把离开提上了日程。
至于梁王爷,他都没打算告知。
他带着何俊,许春明带了飞羽,临走的时候又捎上了周绪扬,五人按照计划,坐着马车,于一个平静的初秋,离开了京城的大门。
出了京城之后,也许是到了空阔的郊外,许春明紧绷的心情,一下子舒爽开来。她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初秋的景色,鼻尖呼吸着微冷的空气,笑着感慨:“五公主要是知道妾身离开,肯定会气的跳脚。”
五公主被圣后罚着要抄一百遍《女则》,在宫里急的隔三差五都要送信出来,哭诉自己都是为了许春明才受罪,等她能出宫了一定要许春明好好的补偿她。
结果她还没出来,许春明倒先跑了。
马车刚上官道,走的并不快,她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危险,周绪光没有阻止,“你慢着些,小心闪了腰。”
说起这个,许春明把上半身从窗户外缩进来,“妾身这两日腰酸的厉害,是该好好注意些。”
她嗔怒地看了周绪光一眼,从飞羽手中接过圆枕放到了腰后方。
周绪光低下头,掩耳盗铃地抓起桌上的书胡乱翻了两页。
飞羽偷笑一声,为两人煮好茶,自己则悄摸地出了马车,和周绪扬,何俊并排坐在了车辕上。
她一走,马车内只剩下了许春明和周绪光两人。
没有婢女在,周绪光也放松了下来。他放下书,用屁股蹭着椅子,挪到了许春明的身边,讨好地揪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夫人~~”
“哼。”许春明扭过头不看他。
周绪光锲而不舍,“是我错了,昨夜我不该用那个新姿势为难你的。你要打要罚,我都悉听尊便,好不好?”
“那以后妾身说停下,你就要停下。”
“只要你没问题,我可以。”周绪光想也不想地回答。
许春明被他的态度气笑,“妾身能有什么问题?”
周绪光用崇拜的语气解释,“曹亮说了,在那种时候夫人说停下,就是不要停下。夫人说慢些,那就是快些。夫人说太深了,那就是可以再深些。夫人说”
许春明拦下他的话,“这个曹亮,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对他的话奉若神明!”
周绪光神秘兮兮:“我的领路人。”
看许春明虽说发问,但并没有反驳曹亮的话,周绪光挑了挑眉,像个小孩子似的靠在许春明的肩膀上,语气越发满意自傲:“你也觉得他说的话对吧,看来以后我要多向他讨教讨教。”
“你们这些朝臣,聚在一起不讨论政事不为圣上解忧,反而是说些夫妻相处之事,还是如此私密,可真让妾身长见识了。”
周绪光嘿嘿笑了声,“也就只有曹兄而已。我与他相识多年,算是至交,其他人我都不屑于和他们说话的。”
这话许春明倒是信。
官道虽平稳,但也不是一直如履平地的。许春明的腰酸的
更厉害,她拱了一下肩膀,“世子先坐好,妾身撑不住了。”
周绪光抬头,看到她皱着的眉间,他伸手碰到她的后腰,轻揉了两下,“还很酸吗?”
许春明点头,放松腰身让他按摩。
“可能是坐了半日的马车,有些颠簸。往常在清梨院,休息一会便好了。”
周绪光把锦被铺在凳子上,“你先趴着,我给你按按。”
现在再说停车回京已是不可能,他能做的也唯有多体贴,好减轻她身体的难受。
幸好他前两日在和梁王妃道别时,碰到大夫给她诊脉,学了两手按摩的功夫,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车内只有他们夫妻两人,没有允许的话,外面三人都不会进来。许春明也不矫情,直接趴在了凳子上。
第37章 新开始世子现如今快要变得油嘴滑舌了……
周绪光按摩的力道很是适中,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许春明没一会便舒服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像是叫醒了她体内的瞌睡虫,到达祭州城的一路,许春明睡了多半时辰,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也是马车停下休息时,她下车四处走走缓解睡出来的腰酸背痛。
到达祭州城,是在三日后的一个傍晚,天色正好,暮霭的光洒在城门上,留下各种绚丽的红。
许春明跳下马车,看到提前下车的周绪光正在和当地官员说话,他身上映着一层朦胧的霞光,好似在发光一样,为他增添了一丝温润如玉之感。
飞羽瞧她盯着周绪光发呆,调笑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一路竟顾着看世子了。”
许春明幡然醒悟,“是吗?”
飞羽点头,“吃饭看,休息看,散步也看。”
许春明仔细回想了一下,飞羽说的还不算夸张,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世子。她仰头看着天边飞过的雁群,故作深沉:“那可能是我越来越爱世子了吧。”
飞羽还未回话,两人只听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
周绪扬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笑声,“那个,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祭州城比京城的温度凉些,周绪扬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此时大块小块红褐色的疤痕,在他的脖子上尤为显眼。
已经有过往的女子皱眉,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周绪扬像是没看到她们异样的目光,对着许春明道:“二嫂,二哥过来了。”
周绪光朝他们走过来,扶着许春明,用手托着她的腰身,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刚才她那话,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尤其是还有外男在场。许春明岔开话题:“世子都谈完了吗?那个人是?”
周绪光道:“是祭州城司农所的高大人,我提前知会过,他来带咱们去这些日子要住的地方。”
每个州城都设立有司农所,之前他在的京城司农所,则是总署。许春明点头,“好。”
两人向前走了两步,想到方才周绪光熟练地和人打交道,许春明道:“没想到现在世子已经得心应手了。”
周绪光没听清:“什么?”
“官场经营之道。”
周绪光笑道:“有夫人这样的贤妻,我就算是块朽木,也该成才了。”
许春明娇嗔道:“世子现如今快要变得油嘴滑舌了,明明在夸妾身,话里话外也不忘捎带上自己。”
“也是最近才悟透的,”周绪光笑笑,看着许春明解释自己方才的话,“你说得对,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要经营。”
他的眸中闪过失落,“曾经我以为只要为民为政,无愧于心即可。现在想想,还是从前的我太过于单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人,都有两面性。”
周绪光说的是三殿下的事,在他们离京的时候,听说宫里越贵妃把程芳儿从圣后手中带走之后,就把她交给了三殿下。至于细节,周绪光并不清楚,但也听说当夜三殿下的府邸,请了不少女医。
在程府的时候,程芳儿对许春明动了手,周绪光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无法对她做什么。他熟知越贵妃和三殿下的脾性,所以起了利用五公主的心思,让她和程芳儿在王府门口大吵大闹,又雇人暗中添油加醋散播流言,把这件事闹大,让越贵妃和三殿下惩罚程芳儿。
这样自己和梁王府能置身事外,也能为春明报了仇。
利用女人,或者用计谋,在从前,这是周绪光最不屑不耻的事情。现在做起来,竟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对自己的这番变化,唏嘘万千,但要是再从来一次,周绪光知道,自己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许春明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安抚道:“世子这是成长了。”
“对,”他垂下的袖角中,紧握着许春明的手,“我会护着你,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过了城门口,里面是热闹的主街道,商贩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许春明看着路边不同的摊位,“没想到这里还这么热闹呢。”
周绪光道:“每逢三六九,是城中的集会日,也算是最热闹的时候了。”
他伸胳膊环住许春明的肩膀,不让她被其他人碰到。
今日逢六,是集会的日子。许春明粗略地扫视了一圈摊贩售卖的东西,有很多她都没有见过,她笑道:“都说天下的好东西都在京城,可妾身却觉得真正的好东西,存在于乡野和地方。”
前方就是高大人为他们的临时住所,周绪光道:“以后有时间我就带你出来多看看。来,看看咱们的‘新家’。”
许春明很是喜欢他对眼前这个院子的称呼,也笑着随他一起走进院子。
双脚刚迈过门槛,还未来得及一睹院子景色,许春明就听到院里传来女子惊喜的叫声:“周大人!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我爹在骗我!”
许春明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身形略微健壮,肩膀上垂着两条粗黑的大辫子,脸上表情憨厚惊喜,笑的时候两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很是夺人眼球。
她朝他们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行礼的动作很是生疏别扭,“见过周大人!这个就是夫人吧,真好,夫人真漂亮!”
后面这句,是对着许春明说的。
周绪光点头回应,打趣道:“小兰,几日不见,竟还学会行礼了。”
高小兰嘿嘿地笑了声,“自从上次大人说我粗鲁之后,我就去找先生特意学了些,夫人,没有吓着你吧?”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太过于热情。许春明拘谨地摇头。
周绪光为两人介绍,“夫人,这是小兰,高大人的女儿。上次我来这里时,与她相识的,这个我晚上再与你细说。小兰,这就是我与你说的,我的夫人。”
高小兰点头,盯着许春明的脸,“夫人长的真漂亮,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
周绪光倾身挡在两人中间,警告她:“我夫人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你多多照看了。”
高小兰豪爽地道:“大人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夫人。”
她说着,目光落在许春明身侧的飞羽身上,“呀,这就是夫人的丫头吧,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就连一个丫头都长的这么标志。”
飞羽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强调地道:“我不是夫人的丫头,我是夫人的贴身婢女。”
高小兰好奇,“婢女不就是丫头吗?”
许春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高小兰性情单纯,直来直去,没有半分心思。
至少从表面上来说。
“你!”飞羽气的想找她理论。
许春明暗中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退后,“去和何俊一起搬行李。”
等飞羽松开许春明之后,高小兰上前挽住许春明的胳膊,“对啊,丫头,你就去吧,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飞羽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马车处搬行李。
高小兰像是没看出来,带着许春明向屋里走,“夫人放心,这里我全都打扫了一遍,保准都干干净净的。夫人不知道,我爹说周大人还要再过来时,我可高兴了。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大人,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祭州城的。”
许春明听着她最后这句话,“你是祭州城的人?”
高小兰点头,“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就搬来了。后来大家都说城里的命脉被砍断了,邻居们都出去讨生活了,我爷爷也没舍得离开。他说要落叶归根,真走了,以后死在外面怎么办。”
老一辈的是很讲究这个。许春明随她四处转了转,佯装不经意地开口,“小兰,你和世子是怎么认识的?”
“世子?”高小兰疑惑之后,说道:“夫人是说周大人啊,那天我去山上割野草,碰到周大人在山坡下躺着,我就背他回来了。听他说是趁着天色好去查探土壤还是什么,路上脚滑摔下去昏迷了。”
许春明的心猛地一跳,她是真不知道周绪光在这里受过伤的事情。他回去那么长时间,在她面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
想到此,许春明的心里升起一股烦闷。
她忍住,“那后来呢,方才我听你说,周大人他说你粗鲁是怎么回事?”
“唉,”说起这个,高小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她叹口气,面带忧愁:“我这不是到年纪该嫁人了嘛,我瞧着书馆里那个教书先生就挺好的,想嫁给他。结果他一直不同意,我想着周大人是从京城来的,大家都很佩服他,就让他帮我劝先生娶我。后来周大人去了,回来就说我太粗鲁了,先生喜欢温柔的姑娘,让我没事去找先生学学礼仪。”
到此,知道她和周绪光没有特殊关系,许春明放松心情,听的津津有味,“那后来呢,你去了吗?”
“我去了啊,我当然听周大人的话。开始教书先生还不搭理我,后来耐不住我磨他,他就答应先教我一些基本的礼节,什么屈膝礼啊拱手礼啊,家中来了贵客该怎么接待,反正教了很多。”
两人走到院中的石桌下,高小兰丧气地坐了下来,“可惜无论他怎么教,我都学不会,他说我是什么来着,东施效颦,每次我去学堂,他都笑话我笨。”
许春明笑道:“你没看出来啊?”
“看出什么?”高小兰好奇地问。
许春明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周大人让他教你礼节,不是真的让他教你礼节。”
“啊?什么意思,我不懂。”
许春明忍不住挑破,“周大人是想给你们充足相处的时间,让你们相互了解对方。教你礼节,只是一个让你们能够经常见面的理由罢了。”
“什么?!”高小兰震惊的惊呼道。
她的嗓门很大,震的在门外正说话的周绪光和她的父亲高大人,忍不住侧首向里看。
怕高小兰在许春明面前胡言乱语,高大人忍不住朝她吼了一嗓子:“高小兰!你再给我惹祸,我非把你送回乡下老家!”
面色狰狞,声音洪亮。
这两人还真不愧是父女俩,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许春明长到现在还从未听到过人能用如此声音说话,就算是隔了整个院子,也震的她心直砰砰跳。
高小兰捂住嘴巴,把身体缩成一团,躲在许春明的身后。
幸好高大人只是喊了这么一句,又去和周绪光说话。
高小兰猫着腰从许春明的身后钻出来,见两人不再关注自己,又笑眯眯地和许春明说话:“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春明压下心惊,笑道:“自然是真的。”
高小兰又露出她的大白牙,“大人真是个好人,我就知道他会帮我的。”
许春明想说她弄错重点了,人家教书先生每次都耐心地教她,肯定是对她也有意思。可是许春明又有些拿捏不准教书先生的意思,还是忍住了心思,想着等晚上有时间了,先和周绪光打探一下这个教书先生的态度,再和高小兰解释。
等到晚间的时候,周绪光应付完前来迎接他的祭州城官员们,特意洗掉满身的疲惫才回房。
许春明正坐在榻上,看他提前写好的当地官员家眷名单,方便她日后应酬。周绪光走到她身边坐下,“今天累到了吧。”
“还好,比京城的人际关系简单多了,我能应付的来。”许春明放下册子,准备找他算账,“世子不是说,晚上有时间要和妾身讲一下你和小兰相识的过程吗?”
周绪光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睛,想要岔开话题:“这里民风朴素,没有那么多礼节,你不用再自称妾身,以‘我’自称即可,不然以后要被人议论。”
“知道了,”许春明点头,追问他:“世子快说啊,我还等着听世子讲故事呢。”
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周绪光苦笑,“也没有什么原因,是上次我来祭州城时,在野外查看地形和土质,不小心摔倒了,是小兰碰到把我带回了城里,又为我找了大夫。”
上次他回到京城之后,两人小别胜新婚,在清梨院亲热的时候动作激烈,她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受伤,可见他已经完全康复。
所以许春明并不担心这个,反而佯装不解,声音矫揉造作:“啊?小兰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你带回城里的?”
周绪光惊讶的被喉间的口水呛到,连着咳了五六下,才说出话,“你说小兰是‘弱’女子?她哪里弱了?明明很强壮好不好。”
许春明语气正经严肃,“世子,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小兰虽然身形略微壮硕,但她内心里还是怀春的少女。”
“好吧,是我错了。说起这个,”周绪光想要尽快把他受伤的事情揭过去,闻言开了新话题:“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今日有没有说起她和教书先生之间的事?”
许春明歪着头看他,“原来世子知道小兰藏不住话。”
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周绪光恍然醒悟,她必定是知道了自己在城外晕倒,被小兰背回城里的事,才在这等着取笑自己。
“好哇你,竟然想着取笑我!”周绪光佯装恶言恶语,皱着眉头去抓她。
许春明嬉笑着想要躲开。
奈何他们身下的小榻还不到三尺宽,此时已坐了两个人,哪还有她能躲避的空间。
第38章 挠痒痒她越笑,周绪光挠她痒的动作……
榻上空间有限,周绪光只需伸开胳膊,就能抓住她。
他抓着许春明的腰身,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恶狠狠地去挠她的痒。
“竟然敢取笑本世子,看本世子怎么惩罚你!”
这种‘床上惩罚’的戏码,两人根据话本已演过多次,有时候地位翻转,变成许春明去‘惩罚’周绪光也有过。
许春明早就能做到得心应手。
可是今日她却不想演了。
她从小被各种规矩束着,笑不露齿,坐不漏膝,就连说话的音量都是经过精打细算的,更别提哈哈大笑了。
可能今日被高小兰豪爽的声音所感染,也可能是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或者是此刻躺在周绪光的腿上,被他用充满爱意的双眼注视着,许春明压在心底,从未示人的那根紧绷的弦,此刻有了些松动。
她先尝试地笑了一声。
欢喜的情绪一旦找到了出口,就像是湍急奔流的河水一样,再也无法控制。
听到她毫无顾忌的笑声,周绪光的双眼猛地一亮。
她越笑,周绪光挠她痒的动作就越激烈。
许春明的笑声逐渐增大,最后充满了整个房间。
甚至要从门缝里溢出去。
两人在榻上闹着抱成一团。
到最后她笑的眼角出了泪,声音也有些哑,周绪光才停下自己的动作,抱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春明,就这样吧,这样很好。”
许春明激烈的情绪还没有平复,只大口地喘着气。
周绪光抱着她,自己也低头靠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似的,微微抱着她的上半身晃动,“以后想笑就大声笑,我会让你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地大声笑出来。”
许春明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听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盘旋,又慢慢地钻进脑海里。
明明是带着十足柔情的
声音,却又霸道强势地想要刻进她的骨血里。
夜色静默,气氛温情。
许春明真想此生就停留在这个时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绪光用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绕来绕去。
开怀大笑之后,许春明觉得整个身子都清爽了很多。脖子间被他手指缠着的头发弄的痒痒的,许春明尝试地说道:“世子,明日开始你要忙了,我也想找个事情做。”
这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没有那么多家务要管理,和城里的官员家眷们交往,也用不了太多的心思。
她不想像在梁王府那样,整日守在清梨院内等着他忙完回来。
两人成亲多时,她也了解周绪光的性情,知道他思想虽然顽固耿直,但并不像京城里其他男子那样,束着府中女眷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如她所想,周绪光并没有阻止,他想了想道:“学堂里的先生不够,要不你去看看,能不能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不用太复杂,只是一些简单的基础即可。”
许春明正想和他打听高小兰的那个意中人,闻言道:“好啊,正好我也很喜欢和孩子们相处呢。对了,学堂里都有哪些先生?你都认识吗?”
周绪光摇头,“只是偶然情况下认识的宋彻,他也是从京城来的,好像是五六年前科举落榜之后心灰意冷,来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想到他方才提起高小兰和教书先生的事,许春明问道:“这个宋先生,就是小兰看上的人?”
“嗯。我上次离开之前,问过宋彻,他对小兰无意。他知道小兰与我有恩,愿意替我还恩,尝试和小兰接触。”
许春明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就给小兰出了个主意,让她跟着宋先生学礼仪,好让他们有充足的相处时间。”
周绪光‘嗯’了一声,“看小兰今日的反应,估计两人的感情没有什么变化。”
幸好她今日没有在小兰面前乱说话,许春明道:“这种事情也勉强不得,我先看着,必要时候会劝小兰的。”
宋彻来自京城,又读过书参加过科举,虽然落榜了,但他见过的世面,懂得的知识内涵,全都比小兰要多得多。他既说喜欢温柔守礼的姑娘,想来和小兰,是真的不合适。
趁着小兰现在用情不深,及早让她知道,也免得日后再伤心。
毕竟对周绪光有恩,许春明心里记挂着高小兰,次日安排好院里的事之后,率先去了城里的学堂。
周绪扬接管了城中织锦的生意,早早的就离开了。周绪光也跟着高大人一起去了司农所,飞羽和何俊被她安排在院里收拾东西,许春明是独自出的门。
学堂在城西,他们住的院子在城东,要过去的话,势必要穿过大半个祭州城。许春明一路问着行人,走的倒也快。
只是在半路中,她经过街边的乐器行时,看到有一灰衫青年在门口徘徊。
他的面容清秀,身上挎着一个同色的布包,眉宇间带着文雅书生的气质,和这里五大三粗的居民完全不同。
许春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青年就是周绪光口中的宋彻。
她上前走到他的附近,尝试叫道:“宋先生?”
宋彻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转瞬朝她恭敬颔首,“周夫人。”
周夫人,这是个很新鲜的称呼,许春明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立刻就笑了出来,“宋先生从前见过我?”
宋彻摇头。
“那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宋彻自信笑道:“周夫人不也是一眼就知道在下的身份了吗?”
两人相识,了然一笑。许春明望向乐器铺子里他先前看着的方向,那是一架红木十二弦古筝。许春明幼时曾接触过琴筝箫瑟,后来只专注于学习古琴。虽说对古筝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一些相关发展。
这种十二弦古筝,多是前朝的伶人使用。后先祖喜爱音律,为这古筝多添了一根弦,所以现如今的古筝多是十三弦。
祭州城地形偏僻,现在仍在用十二弦,也说得过去。
“宋先生也喜好乐声?”许春明问道。
宋彻道:“最近在教学生乐诗,今日凑巧看到,略有感怀,是以停顿观赏。”
“先生睹物生情,怪不得大人常说,先生是性情中人。”他不欲多说,许春明也不强求,“今日来寻先生,是有一事相求。”
“夫人请讲。”
许春明道:“大人说学堂里少教书先生,我从前也念过两年书识得些字,不知道能不能为学堂尽些心意?”
周绪光说宋彻是科举落榜,对京城心灰意冷才来的祭州城。所以许春明说话时,也斟酌了些,尽量不提京城两字。
许春明要来学堂之事,周绪光早上就派人提前告知过宋彻。听到许春明这么说,宋彻道:“夫人能来,这真是我们的荣幸。正好今日院长就在学堂里,我现在就带夫人过去。他知道您能来,肯定会很高兴。”
许春明随他一起往学堂的方向走,边和他打听着院长的性情和学堂的规模,一路倒也算愉快。
只是在临近学堂门口的时候,许春明又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宋先生!你怎么”
在看到他身边的女子是许春明之后,高小兰猛地涨红了脸,语气也从怒气冲冲变成了尴尬:“是夫人呀。”
瞧她这样子,许春明就猜到她准是听说宋彻身边有了女子,气呼呼地跑过来想要质问一二。
“不是我还能是谁呀?”许春明笑着问道。
高小兰看着她,又看看宋彻,脸色变得有些伤怀,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那倒是,夫人气质好,人长的漂亮,像天上的仙女,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就是宋先生梦中情人的模样。”
“高小兰!”宋彻黑着脸怒斥道:“往日你胡言乱语也就算了,今日怎么在夫人面前如此糊涂!快给夫人道歉!”
高小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想解释,却说不出什么,“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大人和夫人恩爱,这次为了改善祭州城的民生,又是想方设法做织锦的生意,又是来司农所想要改善种植,自己还在这造谣周夫人。
真是该打!
高小兰看向许春明,懊恼地低着头:“夫人,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脑子,自己胡说的,夫人不要生气。”
宋彻也在一旁劝:“她为人粗野,不知道规矩,还请夫人勿要怪罪。”
话说着,他朝许春明郑重地低头拱手。
许春明没有说话,她看着宋彻,有些怀疑昨晚周绪光所说的‘宋彻对小兰无意’的话的准确性。
“无事,”她对着两人说道,“小兰是难得的真性情,也是我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很是喜欢她,怎么会轻易生她的气。”
宋彻和周绪光相识,熟悉他的为人,猜测作为周绪光的夫人,许春明应当也不会阴阳怪气。又听她如此说,说的情真意切,遂放了心。
高小兰则没有那么多心思,许春明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真的吗?夫人,我就说你和大人一样,也是个大好人。”不害怕之后,她笑嘻嘻地挽着许春明的胳膊,“夫人要参观学堂吗?这里我熟悉的很,我带你去。”
宋彻伸手挡在两人面前,“我要带夫人去见院长,你别在这捣乱。”
高小兰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哦。”
不过瞬间,她又恢复生气,“我这会没事,陪你们一起去吧。等结束之后,我再带夫人到处逛逛。这个是大人昨日吩咐我的。”
最后这句话,她是带着骄傲的语气和宋彻说的。
宋彻只分给她一个眼神,“随你。”
许春明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看来这次是世子看走眼了,等晚上回去,她定要好好地笑话他一番。
第39章 暖被窝就不。
许春明和学堂的院长沟通的很顺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出来。
她走路轻,外面等候的宋彻和高小兰都没有发现许春明的身影已经靠近他们。
同样的,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准确地说,是宋彻‘教育’高小兰的声音很小。只看着他们相对站着,高小兰低着头,双手扭捏地攥着衣角,嘴巴噘着似是有些委屈,但却是不敢说什么。
而宋彻则站在她面前,嘴巴不停地动着,许春明听不清,只偶尔听到‘你再这样胡闹下去,以后就别再来学堂,免得连累我’的话。
高小兰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嘟囔着说:“我这不是一时昏了头嘛。再说夫人那样好的仙人儿,肯定不会和我一般计较的。”
“周夫人不计较,那是她大度。但她大度,不代表你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听到,万一有第四个人,那周夫人的名声该如何。你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代表什么吗?”
高小兰低着头,右脚扣着地面,她怎么能不知道。她日日来学堂看他,外面也有长舌妇说她不自尊自爱。现在他如此在乎别的女子的名声,怎么就没想过她自己的名声。
许春明已经走近了,打断了宋彻的‘教导’,“宋先生,小兰。”
宋彻的脸上收回严肃的表情,转为亲切温和:“周夫人可还顺利?”
许春明点头:“如你所说,院长是个很和善的人。”
“如此就好。”宋彻环顾学堂四周,指着不远处的院子说:“那边有个种着杨树的院子,是学堂夫子们备课休憩的地方。明日辰时,周夫人去那个院子即可。我接下来还有课,不能送夫人回去了。”
高小兰一直没说话,低着头闷闷不乐。
许春明道:“无妨,让小兰帮你送我就行。宋先生先去忙吧。”
宋彻看着高小兰:“你可以吗?”
虽然不是怀疑的语气,但高小兰一听他这话,心里的火立刻就冒了出来。她刚要张嘴发泄一二,眼睛余光看到许春明不赞同的样子,也不知为何,高小兰急躁的心,就像是被早晨清凉的风吹过一般,一下子被抚平了。
她道:“你在这多少年,我在这多少年,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把周夫人平安送回家。”
“行,”宋彻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学她的话:“那就劳烦你,闭着眼睛,替我把周夫人平安送回家。”
他特意强调了‘闭着眼睛’这四个字。
高小兰气的要跳脚,“你!”
“好了,”许春明噗嗤一声笑了笑,对宋彻道:“你别逗她了。”
然后又拉着高小兰的胳膊,“小兰,正好我今日想在四周转转,你能带我去吗?”
高小兰‘哼’了一声,转身和许春明一起向外走。
“还在气呢?”两人都出了学堂了,看她还走路跺着脚,因为急促的呼吸,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许春明笑道。
高小兰点头,举着一根手指头:“我犯了错我承认,我不该那么说夫人,后来我也给夫人道歉了,你都不追究我,就他嫌弃我,又教训了我一炷香的时间呐。整整一炷香啊!现在又不相信我能送夫人回去,他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她瞪大双眼噘着嘴,双臂直愣愣的握着拳头,挺着胸膛,气呼呼的样子,可爱极了。
许春明笑道:“还知道侮辱你的人格了,你从哪里学的这句话?”
高小兰立刻从怒转羞,嘿嘿笑了声,“跟着飞羽姐学的,她说她是你的贴身婢女,不是丫头。在京城,婢女和丫头的地位可不一样,婢女比丫头高贵多了,她说我叫她丫头是在侮辱她。我改了,还给她道歉,她也原谅我,要和我当好姐妹呢。”
飞羽性格外向,在院里待不住,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许春明点头,“那以后就辛苦你,多多照顾我们飞羽了。”
“夫人放心吧,我肯定拿飞羽姐当我亲姐。”高小兰保证道。
“多谢你。”许春明道:“作为谢礼,我给你提个醒。”
“提醒什么?”
她是真的单纯,没有领会到许春明对宋彻说的那句‘让小兰帮你送我回去’的深意。不像宋彻,她话刚出口,就在他眼中看出了了然。
和宋彻接触这半日,许春明觉得他不像是一个落榜学子来此处当教书先生这么简单,应该有很复杂的背景或过去。可对比他的复杂,高小兰在他面前,则简单的像个稚童。
这两个人,说配也配。说不配,也有天壤之别。
现在想这些倒也远了,看着高小兰好奇的双眸,许春明道:“你是帮他送我回去的。你帮了他的忙,然后呢?”
高小兰虽反应迟钝,但一点就通。她激动地拍了拍手,“我帮了他,他就得对我道谢啊,这样我就能让他答应我一件事。夫人你说,我让他答应我什么事好?”
许春明想了想:“不能太过分,这样会吓跑他。但是也不能太普通平常,否则不能推进你们的关系,那此事就白做了。我不了解你们的相处,这个我不能替你做主。不过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想几个然后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
“好!”高小兰立刻就答应了,“夫人,你真好。”
“那我和周大人,谁好?”想到她也是如此夸周绪光的,许春明笑着问道。
她本是玩笑话,没想到高小兰当了真,仔细想了一会,认真地回答:“你和周大人都好。周大人是对大家好,夫人是对我好。”
“那我对大家不好吗?”
两人可是刚从学堂出来没多久呢。她要是对大家不好,何必辛辛苦苦的来此教大家认字。
高小兰有些急了,“不是,夫人对大家也好,但是对我更好。”
怪不得宋彻逗她,现在许春明也觉得逗逗高小兰挺开心的。“好,我知道了。”
两人本是沿着道路向前走,拐了弯还没走半里路,许春明就看到有个小男孩走在她们前面。他身上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背上背着一个由各种碎布缝补而成的布包。
他背对着她们,通过他不时抬胳膊的动作,以及偶尔传来的抽泣声,许春明可以确定他正在哭。
她上前两步想要叫住小男孩,胳膊却被高小兰拉了一下,“夫人,别管他了。”
许春明疑惑,“你认识他?”
高小兰摇头,“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不能上学堂了,被家里叫回去,帮大人准备织锦的材料。”
从这里收织锦,带到京城卖给达官贵人的家眷之事,还是许春明一手促成的。她不解,明明是为了改善城中民生之事,现在怎么会耽误孩子们的课业。
高小兰解释说:“织锦虽然好看,但要想造成色彩斑斓的织锦,过程极其复杂。就比如各种深浅不一的红色,要用”
她指着道路对面,正坐在院前用木盆洗红泥的老妇人,继续说:“用这种我们祭州城特有的红泥,水洗之后留下水,经烈日暴晒至少三日之后,在水的最上层会形成一层薄膜。要把薄膜揭开,再晒干磨成粉,再按照水和粉的比例,兑出不同颜色的红。”
只这一种颜色,就要经过这么多工序和时间,更别提织锦上的五颜六色了。
高小兰道:“现在小周大人在收织锦,给的价格很高,又带来了很多新的样式,大家想着这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别说小孩子要上课了,就连那些走路都抖的老头老太,都在干活。”
大家都知道物以稀为贵,都想趁着现在价高,能做出更多的织锦卖出去。
这本是好事,出发点也是好心,许春明的心里,却有些不安。
等到晚间的时候,周绪光从司农所里回来,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他们的期待这么高,如果后续出了岔子,我总觉得事情在朝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世子,你认为呢?”
周绪光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看到她因为此事还未休息,周绪光想长话短说,让她尽早休息,“三弟已经和我说了
此事,你不用担心,有事他会和我说的。不早了,先休息吧。”
许春明还想再说两句,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疲惫,只得压下心中的话,“好,世子快来,”
深秋的祭州城,夜里已经很凉了。许春明掀开身上的厚被子,朝他欢快地招手:“世子刚洗漱完,小心吹了冷风。”
屋里的燃灯并不明亮,在她身上落下一层盈盈的柔和光芒。像是他披星戴月回来的路上,头顶那轮圆月散发的朦胧之光,又高贵又神秘,又带着让人心踏实的亲切。
周绪光快速走过去,朝她手中的被子下钻了进去。躺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被窝里暖呼呼的,他伸进去摸了一通,“用暖炉了吗?”
现在天虽冷,但也没到用暖炉的时候。
说完不等许春明回答,周绪光直接说道:“春明,你身子不舒服吗?现在就用上暖炉了?明日我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他本已经躺了下去,因为记挂她的身体,又重新坐了起来,伸手想去摸她的脸。
许春明捂着被子,不让热气跑出去,她脸未动,让他的手摸着自己额头。
“我没事,这是我给你暖的,快躺下。”
周绪光松口气,再伸手去摸她身下的被子,果然触手一片凉。这明显的温度之差,想必是看到自己进房,她才挪到里面的。
他用手撑起被子,在下面留出一个足够让他从她身上翻过去的空间,“日后我回来的晚,你不必给我暖被窝。我身子热,不在乎这点冷意。倒是你,”
他摸着她的手,还好,并不算冷,“女子本就身寒,夜里还是要多注意些。快,挪过来,今夜我睡里侧。”
许春明不愿意挪。
周绪光左腿一跨,搭在她身上,又往外拉她,“快点。”
“就不。”
她不肯同意,周绪光干脆整个趴在许春明身上,“你要是不挪,我今夜就这样压着你睡。”
许春明丝毫不惧威胁,“世子以前压的还少吗,我才不怕。”
“你,”周绪光被她这话说的没半点脾气,无奈地笑了笑,“今日我在司农所干了一天的活,现在可没力气,你别惹火。”
第40章 摸手手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男人的手……
许春明屈腿,像是不经意间,膝盖从他身下的特殊部位擦过。
她没发现他的身体变化,张口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的,像根羽毛从周绪光的心间拂过:“正好,我今日跟着小兰一起转了大半个城,也累坏了。”
周绪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脚腕,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踝骨,轻轻按压,“那你还来勾我?”
许春明睁着懵懂的双眼:“世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绪光带着她的脚,向上提,蹭着自己身上发痒的部位,眼中情欲不言而喻。
两人从离京的前一晚,到现在,已经有五六日未曾亲近。他现在通了情,开了荤,妻子又是他喜爱之人,两人又身体健康情投意合,还没孩子,正是对此事热情的时候。
路上他们要赶路,周绪光体谅她久坐马车身体不适,也只是摸摸蹭蹭,最多在夜间休息的时候亲亲小嘴舒缓自己情绪。
今日虽说夜深,但他们到达祭州城已有两日,也该休息够了,睡前‘活动一下’也不是不行。
周绪光低头,用鼻子去碰她的脸颊。
“我错了,世子,”撩拨过头,许春明歪头躲过,眯着眼睛笑着讨饶,“夜深了,咱们快休息吧。”
周绪光紧贴着她的身子,嘴唇在她的脸上磨着,声音含糊:“现在才认输叫停,有些晚了吧。”
他动作快,说句话的功夫,手已经伸到了她衣服里面。
许春明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是我最近身子不舒服,”
她停顿了一下,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神情也有些许恢复清明,许春明道:“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累,本以为是出发的前天夜里我们闹的太厉害,再加上路上奔波,休息一日应该能好些。可是今日,却没有好转,反而觉得身体沉甸甸的。”
事关她的身体,那可是头等大事。周绪光身体的激动立刻转为对许春明的担心,他伸手摸着她身下的铺盖已经暖热,才翻身躺好,“我明日陪你去医馆看看。”
他伸开胳膊,让许春明半躺在自己怀里。
许春明枕在他胸膛上,耳下是他咚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声。本该是扰人睡眠,很奇怪,听着这如擂鼓一般的声音,她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突然涩的厉害。
她艰难地开口:“不用,明日我和小兰约好,要一起去学堂,等结束后我让她带我去医馆就行。你去司农所吧,别耽搁了你的事情。”
周绪光好像说了话,许春明并没有听清,她明明只是想闭一闭眼,缓解一下困意,再和他说两句话。现状却是她刚把眼睛闭上,耳边就传来飞羽叫她起床的声音。
许春明眯了一下眼睛,才慢慢睁开,“飞羽?什么时候了?”
飞羽弯着腰站在床前,扶着她坐起来,“夫人,天都亮了,等洗漱完用了早膳,你还要去学堂呢。今日是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在叫醒她之前,飞羽已经打开了外间的窗户,有清早明亮的光,和微冷的空气绕过隔间,来到他们的卧房。
许春明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榻,她伸手摸了一下,被子是凉的,也不知道世子是何时起床离开的。
看到她的动作,飞羽道:“世子天没亮就走了,说是去查看他们前一阵在山地里播下的种子。”
许春明回想着昨晚睡过去之前,在自己拒绝他陪自己去医馆之后,他确实是说了句话。可是当时自己太困了,只知道他开了口,却死活想不起他说了什么话。
可不管是什么话,明知道自己睡着了没听到,他也不知道等自己醒来,说完话再离开!
飞羽从小陪她长大,从她脸上的小表情就可以猜到许春明此刻在想什么。她笑道:“世子离开的时候说了,等他忙完就带夫人去医馆。”
许春明烦躁的心,有了些舒缓。
起身的时候细想他这句话,刚被疏解的心却又恢复了郁闷,等他忙完?上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清梨院的时候,他说等他忙完,就带她去程府看望外祖母。
结果直到外祖母病逝,他也没有忙完。
许春明叹气,她知道他爱民如子,想要尽心为民做事,对朝廷尽忠,所以把朝政之事看的无比重要。
可她如今是他的妻,是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她的身体,难道还不如那几棵苗苗重要吗。
飞羽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看许春明的脸色变得不开心了,立刻想办法哄她,“夫人,我也想跟着夫人一起去医馆?”
听到她这话,许春明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飞羽身上,“你从前最怕去医馆了,现在怎么想主动去了?可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身体不舒服?”
飞羽指着自己的脸颊,“我脸肿的厉害,想找大夫开些消肿的药。”
看她故意噘嘴,腮帮子也变得鼓囊囊的,许春明笑了出来,伸手捏着她的脸,“你这哪里是肿了,明明是吃胖了。说
吧,是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特色饭菜,这两日用的很多啊?”
飞羽本是在开玩笑,想要逗许春明开心。现在看她说的有模有样的,再想想自己这两日是吃的很多,每顿饭都没有落下过,饭后还吃了不少特色小吃。
她不可置信地问:“啊?夫人,我真的胖了吗?”
许春明道:“逗你的,才两日而已,哪能这么快就胖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再跟着小兰这么胡吃海喝下去,早晚你要胖到走不动路。”
被飞羽这么一打岔,许春明的心情也恢复了一些。她洗漱完用了早膳,临出门的时候却看到周绪扬正站在门口。
看样子似是在等人。
许春明朝他走过去,“三弟。”
周绪扬点头回应,“二嫂。”
许春明明白过来,“三弟是在等我?”
“是,”周绪扬答道,“二哥早上走的时候和我提过,说因为最近织锦的事,闹的城里孩子们都无法上课,二嫂很担心我们的本意会适得其反。他让我来和二嫂解释一下,我已经安排了此事,孩子们今日也都会去学堂正常上课,二嫂不必担心。”
原来是周绪光安排的,许春明道:“如此甚好。”
当初在离京的时候,周绪光提出要把周绪扬带着一起离开,其一是因为怕他和孟翀直接对上,周绪光不在,梁王又是个不中用的,再生出什么事端。其二就是想把织锦之事交给周绪扬。
按周绪扬的身份,走官场之路着实艰难,如果想从商,这次的事情会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周绪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许春明,两人一合计,就带着周绪扬一起离开。
许春明想了想,说道:“此事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吧?”
来祭州城的路上,周绪光和周绪扬曾深谈过一次,周绪扬也同意周绪光的打算,想要在这里大展身手,所以才精心准备了一些织锦的图纸花样,每日里更是勤恳地跑来跑去。
周绪扬摇头:“不会,二嫂放心。二嫂现在就要去学堂吗?我送二嫂过去。”
许春明摆手,“小兰在等着我,我跟她去就行,你快去忙吧。”
周绪扬跟着她出了院门,直到把她交到高小兰的手中,他才离开。
高小兰盯着周绪扬的背影,一直到背影消失,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感慨道:“夫人,你们京城的风水可真好啊,周大人长的这么好看,这小周大人的模样也这么俊。不过他们兄弟俩长的不怎么像啊。”
许春明不动声色地说道:“可能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吧。”
高小兰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附和过去,又害羞地笑着:“夫人,我昨晚一夜没睡啊,终于想到要让宋先生如何回报我了。”
瞧她眼中带着一丝春意,许春明道:“那你说说看。”
“我要和他手牵手!”高小兰举着自己的拳头,“我长这么大,还没牵过男人的手呢。夫人你说,男人的手好牵吗?”
男人的手?
许春明脑海里冒出周绪光那双手指细长,却因为常年执笔而略有些粗糙的手,她身上的皮肤嫩,每次被他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刮弄一样,又难受又痒。
她摇摇头。
高小兰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惊呼的声音震耳欲聋:“啊?你和周大人成亲这么久,连牵手都没有过哦?那岂不是也没洞房?夫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许春明现在有了深刻的感觉,高小兰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吼的满条街都能听到的大嗓门,确实该改改了。
看着她一脸无奈,高小兰捂住嘴:“夫人,我又说错话了。”
“你现在小声说话还有什么用,该听的不该听的,大家不都已经听完了。”
高小兰抿紧嘴巴,小心地看着她,而后又加大嗓门朝着四周喊:“我说错了!他们已经洞房了!”
许春明:“欲盖弥彰。”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想和宋先生牵手?是以前没有过肢体接触?”
高小兰兴奋地点头,“我就想摸摸他。”
这个对于宋彻来说,有些太过了。他是书生,应该很看重礼法,尤其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高小兰抓住手,想必很是羞愤。
“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小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然让他烧个饭给我吃,或者陪我一起去散散步。”
许春明听到最后这两个字,怀疑地问:“散步?真这么简单?”
“那当然不是,”高小兰当即反驳,“散步要去情人崖,那里是我们姑娘小伙子们定情的地方。只要去了情人崖,就会白头偕老一辈子不分开。”
许春明是不相信这种事的,不过看高小兰的脸上满是向往,她也没有反驳,毕竟地域不同,风俗人情也会不同。
“那你最想要哪个?”
“嘿嘿,当然是摸手手啊。”
许春明道:“既如此,你在和他提要求的时候,先说去散步,他拒绝之后就说让他给你做饭,再拒绝之后就提你这个。”
在外人面前,许春明有些羞于启齿,“就提你这个摸手手。”
“为什么?”
高小兰不懂,“先说哪个后说哪个,有什么区别吗?”
“你傻啊,他都拒绝你两次了,还能连着拒绝你三次?”
高小兰摇摇头,道:“不是三次啊,以前我给他送吃送喝,约他出去,他每次都拒绝我,算上这两次,都快数不清了。”
朽木。
“你撒个娇,声音软一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保准第三次他会同意的。”
高小兰本就崇拜许春明,现在听她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辞,高小兰坚定地点头,“好!就这么办!”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因为有所期待,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等上午的课结束之后,许春明挥手告别初次见面的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和高小兰约定的见面地点。
“怎么样小兰,宋先生答应了吗?”
高小兰喜滋滋地点头,“答应了答应了!我全都按照夫人的话说的,结果我还没撒娇呢,他就答应了!夫人,我今天真开心,终于要和宋先生摸手手了!”
许春明也为她高兴,可是细品她的话,又有些不对劲。许春明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叫‘要和宋先生摸手手了’?你们上午没摸?”
高小兰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啊,当时他手都伸出来了,我没摸。”
这次轮到许春明不懂,“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
“摸手是个大事,我得回家查查黄历,挑个吉日再来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