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杨束带路,谁能想到被供奉为圣域之地的祭台之下,竟还藏着这么条藏污纳垢的深幽暗道。
暗道不窄,刚好能容一辆马车单行通过,显然是被人故意修建成此。
夏琰站在暗道内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借着两边挂于山壁的烛火,望向几乎占满了整个通道后,一眼望不到头的拉税马车。
葛淮前几日还给她说,今年夏朝因灾荒马乱,年奉朝税只有粮银共二十多车,可现在这山洞里却有整整将近两百多车的钱粮税银!
那二十多车用于表面打发的东西还真就是打发啊。
整整几百车的国库税收,葛淮等人竟就私吞了足足十之八九,夏琰刚看到几乎塞满地道的连绵马车时,都差点气笑。
夏朝皇权落榜已经好些年,这些年也不知道葛淮之流靠私吞国库收敛了多少财产。
可怜她一个夏朝正经皇室血脉,却连几百银的银两都还要靠自己赚,弄个商铺还得偷偷摸摸。
葛淮这些狗东西却是把假公济私,贪赃枉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简直只需要在府里躺着就能轻松拿到夏国皇室一年都拿不到的税钱!
尤其昨日那批被当做明面上的“面子”送到夏京的二十多车税收,夏琰和夏奢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又被葛淮之流以“赈灾”名义直接拿走了。
还真是碗里锅里的全都要,主打一个不留一口给真正的夏朝皇室。
夏琰望着一望无际的税收马车时,卫十已经清点完马车数量,前来汇报:
“清点完了殿下,一共一百四十九车钱银,一百二十七车税粮。”
夏琰转头看向杨束,皮笑肉不笑,“杨大人,告诉本宫这数量合适吗?还有你们从明面上送到夏京城的那二十多车钱粮,是都在这里了?还是在其他地方?”
杨束此时四肢都被链子锁着,原本用布条缠满的全身已再次被撕裂的鲜血淋漓。
只因刚才夏琰最后与他谈话时,他竟然还想着耍心思,夏琰不耐对已成了半个废物的杨束多纠缠,直接让卫一用他们暗卫训人的法子帮她“训诫”了一下。
然后“训诫”结束后,杨束就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除了还能回答她的问题外,连动一下都难。
“合…合适…都、都在…这里了…咳咳…”
“嗯,那这批钱粮会被你运到哪里?下一个接手的人又是谁?”
“南、南宫…咳咳…南宫外后山的…小路…咳咳…接手…接手是厌、厌家…厌启…咳咳…”
夏琰从衣兜里拿出一份地图,“递给杨大人,让他把南宫外后山的小路位置画清楚。”
等杨束哆嗦着用自己的血在地图上标注好南宫外后山小路的位置后,夏琰转头吩咐众人:“这些车里的钱银米粮,以最快的速度都卸下来,再用差不多重量的石头野草替换进去,最后在表面覆一层遮挡的金银钱粮就可。”
说着,夏琰转身看向另一个完好无损的“杨束”:“谢枞,等会把车里的钱银米粮都换得差不多后,你就带着人继续拉着这些税收,去南宫外后山的小路上找厌启交接,等他验完货,把货从你手里接走后,你直接离开,按照杨束刚才交代的去找葛淮汇报,别让自己沾染嫌疑。”
谢枞点点头,夏琰又看向卫一:“卫一,你去把这份地图拿给祁琰苍,让他提前带着祁家军去南宫外后山等着,等谢枞交接完后,会有流民突然来抢劫,让祁琰苍自己看准时机带兵出现,压制住流民劫匪,再以钱粮税收远超折子上的公呈数量,直接给厌家扣个欺君罔上、私吞国库税收的罪名,并收缴所有的税收车马,然后强扣住厌家那里几个人,别让他们那么快给葛淮报信。”
“是。”
“另外,让祁琰苍动手的时候小心点,别误伤流民,当然,如果有人真敢趁乱抢劫,一律格杀勿论。”
“是。”
吩咐完,夏琰看着立刻行动起来的众人,又在脑海里细细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葛淮之流趁着神祭之时偷运税收,前后时间的衔接必然极紧,杨束是常年帮他们干这个的,到时候只要谢枞扮演的“杨束”把税收马车拉到交接处,厌家为了尽快把税收拉走,必然会加快速度与“杨束”对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大概率也不会多仔细的查看,顶多翻看两眼前几个马车,发现钱银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后,就会让人接手拉走。
接下来,有流民的突袭,祁琰苍的劫道,这批被私吞偷运的国库税收就会直接落入祁琰苍手里,并在最后由祁琰苍公开声讨,让它们暴露在明面上!
届时,除非葛淮想直接不顾一切的提前撕破脸皮,与夏朝皇室以及刚带兵回来祁家开战,同时不顾后果的惊动北边那一位,否则他一定会把厌家那几个丢出去当替罪羊,斩断自身与厌家这些人的关系,并无论自身多么呕血不舍,都不得不同意祁琰苍把这批税收马车拉回夏朝国库。
而这批税收只要进了夏朝国库,夏琰自然立刻会让人与其他银两粮食混淆在一起,短时间内不批给任何人,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被谁发现它们里内的东西其实早被她掉包一空。
夏琰之所以敢赌葛淮就算知晓了事情后也不会直接撕破翻脸,当然不止是因为有祁家军在,也不止是因为以葛淮依旧忌惮着北边那位。
而是葛淮虽贪,能一路坐到如今一手遮天的位置,必然也不是个因小失大的人。
这些国库税收对早就吃的满嘴流油的葛淮等人来说,可能会让他们心疼,却远远达不到让他们不顾一切直接翻脸的地步。
毕竟葛淮图谋这么多年,昭然若揭的野心直指的是帝位,在确定自己能稳拿皇位之前,葛淮必然都不会轻举妄动,若只为了这么些国税就撕破翻脸,在时机还未成熟的毫无准备之下,对他来说只是得不偿失。
夏琰正是笃定这一点,并且也利用这一点,才决定如此行事。
届时,等被掉包的马车进入国库,她也可以安心悄然的带走这批国库,为接下来的离京做准备。
是的,离京。
劫走这批国库税收后,让葛淮吃了这么个闷亏,她可不会继续傻呆在夏京城内等他报复。
她现在虽已有白氏商庄,但这点才刚发展起来的微末势力怎么可能和发展了十几年,势力盘根错节的葛淮之流硬碰?
在夏京城内束手束脚,做什么都随时都被人监控的状态,夏琰也已经受够了。
正好能拿走了这一大批国库税收,夏琰当然要带着这些发展资金赶紧跑路,最好趁葛淮什么都还来不得及做的时候,就远远离开夏京,寻一个安稳的地方驻扎下来,便可以不再受任何束缚的,大刀阔斧的正式发展她的势力!
而只要一旦离开京城,脱离了葛淮之流的眼线,她再不用做什么都遮遮掩掩的。
届时天高任鸟飞,带足了启动资金的她,选个地势不错的地方当做她的第一根基真正发展起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夏京城内的一切她依旧不会放开。
杨御依旧会留在白氏商庄,继续收留难民、暗自练兵、锻造铁武、拓展商路!
裴瑄她也打算让他留在京中,做为预备役大秘跟了她这些天,也该正式启用了。
他需要在她不在的时候,替她掌管总控夏京内的一切,包括发展白氏商庄在夏京城内的所有生意活动,维持并稳住长公主府内的一堆魑魅魍魉,让他们无法察觉到不对,并与谢枞扮演的杨束随时对接消息,洞悉京中的势力走向,即时给夏琰传递消息。
这些,也正是夏琰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又在脑海里反复复盘了几遍,确定基本没什么问题后,夏琰转身又朝着真杨束走去。
在离开之前,再让她看看还能不能榨出什么有效情报吧。
………
南宫外后山小路。
情况与夏琰预想的基本差不多。
厌家几人在谢枞扮演的杨束面前,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和“杨束”交流了几句,他们随便打开几辆马车,看了眼里面装盛的满满的金银钱粮后,确定今年的货也都好完无失,便眉开眼笑的快速让人接手了货物,让“杨束”先行去给葛淮汇报。
“杨束”离开不久,拉着几百车钱粮税银的厌家,就在南宫小路山下的窄道里,突然遭遇了大批流民袭击。
这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打了厌家人一个措手不及,正要令人防卫,却见远方已有大批军马踏着尘浪滚滚而来!
最前面领军的,正
是祁家祁琰苍!
祁琰苍的出现打了厌家第二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手忙脚乱间,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先抵御难民们的抢劫,还是先藏起私运的国库税收。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祁琰苍都不会给他们机会。
一套领军平叛,却发现竟有罪臣敢欺君罔上、私吞国库的流程走完后,祁琰苍直接把夏琰掉包一空的税收马车全部扣押了下来,同时不顾厌家几人的挣扎呼喊,把人强制囚锁起来后,又让人把四周所有探子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去给葛淮报“平安”。
而这时候,葛淮依旧穿着他的盛装华服,高坐于祭台之上,等着各处的传信。
后山的信到现在只传来了几封不痛不痒的“计划中”,这让葛淮耐性也越来越少,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不是杨束的信一直传来着,说一切正常,他就要坐不住的直接派自己的暗卫去亲自查探了。
但想到舒延玉那边不知道藏在哪里盯着的探子,葛淮最终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强忍着耐下性子决定再等一会儿。
半柱香,他就再等半柱香的时间!若后山还没消息,他就亲自去看!
与此同时,祭台下的暗道里。
夏琰也已经让人用火速拉来的空置车马,把一箱箱载满金银钱粮的国库税收,全部都装载起来,走另一条密道,先拉出城外去找个隐匿地方藏着。
等最后一箱车马也被拉走,夏琰微吐了一口气,然后让卫一带她直接用轻功飞上头顶的皇寺后山。
等重新踩在这片布满血迹与尸体的地面,夏琰细细在四周转了一圈,确定现场布置已基本没问题后,便重新换上卫七在激战中被撕裂的公主衣裙,并修改了部分被刀剑撕裂的口子,又抓起一摊血迹,忍着不适,涂抹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夏琰在要不要给自己来两刀以做表面伤的选择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只装受“内伤”就好了。
反正她这破身体本就是“重伤”状态,只要撤下系统的“病痛”屏蔽,谁来查探都一样。
而既然要装作受“内伤”,那不管半真半假,也至少要在明面上把该装的装一下。
想着,夏琰直接抓来卫一的手,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拉着他的手到自己腰侧狠狠摁了一下。
她这具身体本就苍白破烂,任何一点刺激都会造成明显的印记。
所以哪怕她只是借着卫一的手自己摁自己,也成功在腰侧摁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摁完,夏琰还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确定这印记上的挺成功,白皙的皮肤泛起一片鲜红,真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夏琰才放开有些呆滞的卫一,又抓着一把殷红暗淡的血涂抹上去,确定从腰侧宫装被人撕裂开的大口子里看去,真像是被贼人重伤了身子才罢休。
做完这一切,又从头到尾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夏琰就直接让系统取消了她的“病痛屏蔽”,然后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虚弱的真重伤状态下,一边强忍五脏六腑传来的真实剧痛,一边“气若游丝”的对旁边的人道:
“去,直接去前面的祭祀台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就说本宫刚刚在祭祀时忽然遭遇了贼人袭击!现已重伤到几乎昏迷!”
第65章 他在激动什么就在夏琰的消息传到……
就在夏琰的消息传到前面祭台之前,已经快耐不住性子想让人亲自去查的葛淮,也终于收到了“杨束”亲自送来的消息。
谢枞扮演的杨束可以说与真正的杨束毫无差别,无论是神态动作还是小习惯微表情,他都与杨束本人别无二致。
比如此时,他正带着一脸小心翼翼又惶恐张慌的神色,快速而紧张的朝葛淮低声道:
“葛公,刚才把那些马车送到厌家人手里后,我就火速赶去了后山皇寺,但没想到依旧迟了些,后山的情况有些超出预料,除了夏琰重伤倒地外,血衣楼的那些人也都死了,葛公给我的轮回香我都还没来得及用,那群人好像就被…”“杨束”说到这顿了顿,看了眼葛淮才接着道:“就被另外一批势力解决了…”
说完,“杨束”低下头,等着葛淮的斥问或者怒火。
但葛淮却意外的没有直接发怒,只盯着“杨束”沉声反问道:
“现场有没有发现这股第三势力的遗留痕迹?”,这语气…好像出现这股“意外”的第三势力也属于他预料之中的情况。
“杨束”摇摇头,“没有。”见葛淮听到他的回答后,就皱紧三角眼沉思起来,“杨束”按照夏琰刚刚的交代,试探又引导般的对葛淮小心道:
“葛、葛公…能随意进出皇寺附近不被发现,还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就解决掉血衣楼那么多人……是不是…北边那位果然在让人盯着啊…”
葛淮抬眸瞟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杨束”立刻又惶恐垂下头,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其实就算“杨束”不问,葛淮此时最大的怀疑对象也同样是北境王舒延玉。
毕竟能在这种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皇寺附近,还能这么快的杀完血衣楼那么多人的,也只有舒延玉才能做到了。
所以…舒延玉果然是与夏朝这两个最后的废物有扯不开的关系?还是说…一旦这两个皇室血脉出了什么问题,他那边也会有某种严重的后果?所以才不准人拿走他们的性命?
这种想法是葛淮这些年来百思不得其解后,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的一种最大胆却也最符合情况的猜测。
否则,他实在想不通,本身就与夏朝皇室有扯不清的恩怨仇断,甚至连夏朝内部腐蚀成这种样子都不管的舒延玉,到底为什么会始终不准人动那两姐弟。
不过…这种想法虽然与现在的情况匹配的上,也算是他原本预料中的情况之一,可是…葛淮眉头皱紧,他总觉得后山的情况,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皱眉思索了两秒,葛淮阴沉的对“杨束”道:“夏琰确实被重伤了?”
这句他问的是杨束,目光却是瞟向了祭台下原本跪在夏琰后面的“卫”氏们。
见“卫”氏们各个脸色苍白,绝大部分暗卫甚至都嘴角溢血,符合夏朝这两支最神秘的暗卫与主人之间的牵扯关系后,葛淮低啧一声,有些不屑又有些嘲嫉的收回目光。
“杨束”点头:“确实,臣发现现场情况不对后,便先去确定了夏琰的情况,确定她确实被人重伤到昏死,才赶紧赶过来给您报信。”
“那就行了。”葛淮又思索了几秒,把前前后后的预料与揣测都对应了一下,觉察今日的总体情况一直也算在他的料想之中,而且夏琰重伤昏迷的情况定会马上传来,暂且也不方便再动手去做些其他的,便挥了挥手,让杨束下去。
“你下去吧,让我贴身近侍上来。”
他这次真正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掉夏琰,只是想借此试探北境那位,看看自己这些年来小心推测出的那个“把柄”到底对不对。
现在试探的结果也算出了一半,剩下更重要另一半,需得等北境盯着的人传回消息。
届时,结果若真如他所料…葛淮唇角已经控制不住的扬起笑意:那到时候他可就算是终于抓住舒延玉的致命点了!
只要能握住这个致命点,掐住舒延玉的脖颈,这夏朝还有谁能阻他?!
他一直想要的岂不也都能直接变成囊中之物!
想着,葛淮心情愈好,等“杨束”退下,贴身侍人上前后,快速低声的吩咐了一连串的命令,直到远处遥遥传来了“长公主在皇寺被突袭,现已昏迷重伤”的消息,葛淮才在众人震惊哗然中,挥手让人退下。
…………
长公主竟然在圣神的神脉祭祀中遇袭重伤!这消息一传到祭祀台前,跪着的众人们竟都震惊惊诧的抬起了头,原本安静祭台也瞬间沸腾吵闹了起来。
“什么?我阿姐!阿姐怎么会?!”
原本跪在另一边静待祭祀结束的夏奢,一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就丢下手里的祭香,焦灼慌张的试图跑下祭台,亲自想去后山看夏琰的情况。
旁边跪着的大臣连忙拦住他,嘴里劝说不断,手上却任由夏奢如何撕打挣扎,都不放他下台。
神脉祭祀是这个世界最神圣的祭典,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不能打断的。
葛淮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他重新站至祭台高处,出声压下众人的骚动后,才看向几乎已经跪不住
的“卫”氏们。
“去吧,把你们的主人带回来,本公已经喊来了御医,会在这祭台前当场为公主验伤。”
哪怕已经有了“杨束”的报告和“卫”氏们的反应来证明夏琰确实受了重伤,葛淮也依旧要让人亲自来验证夏琰的伤势。
后山
前台的“卫”氏们一路快速跑到后山皇寺后,最前面领队的“卫一”站到了真正的卫一面前后,抬手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脸皮,露出真正的模样后,立刻大步踏到昏倒在卫一怀里的夏琰面前,有些紧张担心的问:
“怎么样?公主真受伤了?”
卫一还没回答,他怀里“昏迷”的夏琰就已经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杨御:
“我没事,不过葛淮竟然直接就派你们过来接我?呵,也好,你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确定后面没有跟着的人,就尽快和卫一他们换回身份,这处地下有密道,你们直接轻功飞下去离开,不会轻功的让侍一送你们下去。”
之前跪在祭台前的“卫”氏们,正式夏琰让被谢枞易了容的杨御等人,以及从夏奢那里借来的“侍”氏暗卫们联合假扮的。
谢枞不愧是千面的人,不仅自己能随意变成任何人的模样,给他人易容的能力也同样出神入化。
只是若只让杨御等人来,他们不管是内力、身法还是其他武功底子,都与真正的“卫”氏有差距。外表再像,一旦被人探知里内就会被立刻识破,所以夏琰才把与“卫”氏各方面都持平的夏奢的“侍”氏暗卫也借用了一半过来,让他们混在杨御带人假扮的“卫”氏里,一旦有人试探,直接出手遮掩并反击。
夏琰话音一落,跟在杨御身后的“卫三”,也立刻上前露出自己的真面貌,半跪在夏琰面前道:
“公主,“侍”氏已清理干净后尾,没有人跟来。”扮演“卫三”在祭台前出手直接杀了葛淮一个亲卫的,正是“侍”氏侍一:势力身份与卫一持平的,夏朝皇室另一支神秘暗卫之首。
“很好,辛苦你们了,等带他们离开这里,你们便也都尽快回去吧。”
“是。”
“侍”氏暗卫不愧是与“卫”侍同出同源的顶级暗卫。
侍一刚应完,后面的所有“侍”氏们便都快速换起装,然后行动力极强的立刻开始送人下山。
杨御看着夏琰语气稳定,半点没有重伤昏迷的模样,松了口气后,对夏琰抬了抬手:
“公主,那御就先带人回去了,您一定要小心…”别真的受伤。
最后半句,杨御没有说出来。
以他与公主目前的关系来说,这句话…有些过于亲近逾越了。
杨御俯身对夏琰半跪着一拜,在夏琰点头后,他看了眼抱着夏琰的卫一和站在四周的其他真正“卫”氏们,没再多耽搁的起身运起轻功,下了后山。
…………
祭台前
“卫”氏们带着夏琰回来后,立刻被葛淮叫来的御医们团团围住,要给夏琰把脉看伤。
不过因是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夏琰的卫一又无论如何都不松手,始终把夏琰护在怀里,御医们无法亲眼给夏琰验看身上的伤口,只能把完脉后,粗粗扫视两眼,确认她是真的重伤,便让人悄悄给葛淮报了信。
得了信,百分百确定夏琰重伤后,葛淮便也没再多纠缠,摆摆手,让御医们跟着“卫”氏先行带夏琰回去疗伤,他则留在原地,带着被强行压下的夏奢,继续主持还未结束的祭祀大典。
被卫一抱着上了马车,走上回公主府的道路,夏琰也终于微吐了口气,知道这场祭祀之波勉强还算完满的解决了。
不过,上了车后继续装晕了一段时间的夏琰,等马车从皇寺出来快到夏京城时,却是真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睁开眼看到的已是她公主府寝殿的古旧殿梁。
脑海里系统焦灼的声音与殿外某人吵闹的声音同时传来。
【主人!您终于醒了!刚才您真晕过去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夏琰感受着四肢的沉重无力,在门外来人怒吵的声音中,对系统道:
【我怎么了?】
【主人,您这具身体太弱了,本就经不得折腾,可今日从进皇寺开始,您就亲历了两场厮杀,后来杨束又带了“轮回香”来,虽然您提早就吃下了从溪睿公子那里得来的百解丹,但您的身体状态是无法像其他人一样那么迅速的调整过来的,那两场激烈的厮杀和毒药的作用,已超过了您这具身体目前能承受的负荷,您才昏了过去。】
说着,似怕夏琰担忧,系统又赶紧道:【不过您放心,您的寿命本就比较特殊,是与夏国国运牵连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我为您计算着,在夏国国运耗尽与倒计时结束前,无论如何您都不会死去的…】…只是虽不会死,身体的痛苦却也不会消失,甚至如果受了重伤剧毒,夏琰由于身体破败,会比普通人更加感受到翻倍的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在明知夏琰不会死后却依旧很紧张的原因。
主人来到这里后,虽就把一切都逐渐掌控在手里,未雨绸缪,好像没什么事情她解决不了,但至始至终她也只是肉体凡胎,系统并不想让夏琰在不得不接受这具破败的身体与混乱糟糕的绝境情势后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否则那样对主人也太过严苛太过痛苦了…
夏琰刚听完系统的解释,外面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也已经吵到了她的门口。
她抬眸看去,就见紧闭的殿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推开,满脸愤怒的溪睿几乎就被卫一给领着脖子提了进来。
“别拎我的脖子!!!卫一!!!你这个恶女人身边的走狗!!你给我放手!放手!!!”
“那女人从来都是死谁都不会死她自己的!她那种人会把自己弄得重伤昏迷?哈!就算是让我改和她姓我都不信!”
夏琰:“…”
依旧拎着溪睿快步走到夏琰床边的卫一,见夏琰醒了,他始终沉稳无波的双眸微微一动,似平潭被人扔入了一颗石子微微泛起涟漪。
不过还没等夏琰看清他眸底的情绪,卫一已经垂下眸,押着溪睿一同跪在她床前,声音有些沙哑暗沉。
“公主,卫一失职,您晕倒后,只能擅自去了别庄,带溪睿公子回来。”
“带?!你这是带?!卫一你真的好意思说!我正在给人看病你就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把我掳走了!是掳!强掳!像个抢劫的强盗一样强掳好吗!看看你现在押着我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什么囚犯!”
卫一没理会溪睿的怒骂,只稳稳押着他,垂眸半跪着一动不动等夏琰的责罚。
他不知道夏琰为什么会晕倒,明明他一直抱着她,没让四周任何东西贴近她,甚至连“卫”氏契约都没有任何感应征兆,她却就晕倒了在他怀里。
不过不管如何,身为主子身边的暗卫,竟在他眼皮子底下亲眼
看到主人晕倒过去,就是他的错!
卫一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惩罚的准备,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让主人醒来,确定主人的身体状况以及安全。
夏琰曾对他说过要时刻警惕葛淮和葛淮身边的所有人,这句话卫一时刻谨记在心,所以那群被葛淮派来的御医,在到达公主府后就直接被他挡在了府外,他也已严令卫氏在公主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公主府。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去了公主别庄,不顾溪睿的反抗,直接把人抓了过来。
“你做的很好,卫一。”
夏琰朝卫一笑了笑,也没理会旁边还在骂骂咧咧的溪睿,撑着身体就想坐起来。
但许是她此时的脸色实在难看,哪怕让系统重新给她开了屏蔽之后,也挡不住身体亏空带来的虚弱。
又骂了几声的溪睿,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忽然就住了嘴,眉头皱紧的推开卫一压着他的手,上前撩开床帘,直接握上了夏琰的手腕。
然后下一瞬,溪睿原本沾染着愤怒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震惊愕然又饱含怀疑与不敢置信的看着夏琰,似不信这真是这女人的脉相!
正要再把一次,却见艰难撑起身体的夏琰,手腕轻动的挣开了他的手,似不想让他再把。
夏琰确实不想他把,她的身体情况特殊,若是被把脉把出什么问题可就不好了。
谁知她这一挣,被挣脱了手的溪睿反而更怒了。
他恨恨瞪着她,声音不由拔高:“你这个女人!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这身体…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这个女人!这个从来只会折磨别人,自己躺着享乐的女人!怎么会有这种脉像?!
若不是亲眼看着这女人还坐在自己面前喘息,溪睿会以为自己把的是一个马上就要死的死人之脉!
这种脉相溪睿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却独独从没想过,这个行事像个土匪恶贼,整天似有发泄不完的精力用来折磨虐杀别人的恶毒女人,竟会有这种将死的脉相!
“你最近到底做了什么?!前几日不是才从我这里拿了百解丹?!到底怎么弄得才能把自己在这短短几天内就折腾成这副模样?!”
溪睿声音有些激动,朝夏琰质问的话几乎震的夏琰耳膜都有些发疼。
直到等他吼完,夏琰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侧着身体靠在床沿边,然后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到是你,溪睿,本宫又没让你伤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被她一句“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弄得又想再破口怒骂的溪睿,听着夏琰淡淡的反问,整个人忽然僵住,脸上的表情和身体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般。
是啊…这恶毒女人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种样子,他不是该感到高兴解恨才对吗?
他…在激动什么…
第66章 她又诓他!后山皇寺夏琰……
后山皇寺
夏琰等人离开后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皇寺门口。
他先是看了眼下面遍布尸体的山间林道,形状姣好的唇微微翘起丝丝趣味的弧度,高挑的身躯轻盈如影般的快速闪现在血味还未散去的密林内,身法轻灵到极致,远远看去好像闪间快速飘闪的魅影。
短短几十秒内,他就已巡视完皇寺附近的所有山林,修长的身形重新回到皇寺大门前,高挑的背脊略有些懒散的俯下,线条流畅的结实小臂支在石栏上,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磁沉的嗓音吟吟笑道:
“这么短的时间就杀了血衣楼这么多地榜的人…嗯…可惜了,来得有些晚,不然就能亲眼看到整个过程了。”
又看了眼遍地的尸体,男人没再把视线分给那些一动不动的躯体,抬眸看了眼皇寺的大门,修长的身躯一个眨眼就闪进了皇寺内,立在夏琰刚刚用手探过的石灯笼前。
“凰星…”
男人低喃了一句,骨节分明的大手也缓缓伸进了石灯笼后,几秒后,他眉角微微上挑,声音有些诧异:
“怎么没有了?”
被人拿走了?被那个凰星?
男人忽然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的趣意浓郁了些,“竟然这么大胆?”
石灯笼正对着的窗户忽然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从窗外飘进的风,带着远处传来的丝丝缕缕的动静。
男人耳朵微动,收回了手,想到今日夏朝举行的祭祀典礼,又想到独自带着祭物来神祭的夏国长公主。
“长公主夏琰…”
男人轻薄的唇抿了抿这五个字,念到最后一个字时有些轻微的上扬。
在远处丝丝缕缕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时,他抬手抚了抚冰冷的石灯笼,修长的身影微动,便又如鬼魅般的,忽然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
公主府内
溪睿被夏琰一句话给问卡壳时,夏琰也在脑海里问系统:
【所以我这身体可以给他治?】
她刚才收回手时,系统忽然出声说可以让溪睿试试。
【可以的主人,您放心,在他为您看诊的时候,我会把您身体的异常屏蔽,让他无法发现不对,您让他试试吧,虽然您的身体问题很难…但以溪睿的医学天赋,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几率能帮您改善调理身体的人了…】
夏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让我从半死不活的状态里活过来?那我被限制的寿命能在治疗后延长吗?】
【额…这点不行,主人,抱歉,延长寿命只能靠国运值来增加,不过只要他能窥得您身体的情况,缓解甚至治愈您的身体,那以后在生命倒计时结束之前,您完全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
行吧,虽不能延长生命,但至少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时刻处于“被掏空”的虚弱状态了。
夏琰在系统话音结束后,就抬眸看向溪睿,见他还处于混乱卡壳的状态,夏琰非常自然的把自己刚刚挣脱的手腕又主动塞回了他的手里,然后在他略微茫然的看来视线里,微微一笑道:
“溪睿啊,本宫刚刚想了想,觉得本宫的身体问题还是不能只靠自己的感觉来判断,而是得靠你这个专业的医者来判断,所以你还是继续帮本宫诊诊脉吧。”
本就满脸纠结茫然的溪睿,表情越发迷茫了,似乎不懂这女人怎么忽然又变脸了。
夏琰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抬起一只手放在床沿上,撑着自己瘦削的下巴,用苍白的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溪睿做为神医谷的少主,以济世悬壶为己任,外面那些流民都能得到你的倾力治疗,本宫的身体现在这么差,做为一个半步踏入棺材的重病患者,也很需要溪睿的治疗,所以溪睿做为名扬天下的神医谷传人,不会对一个重病患者见死不救吧。”
脑子还没有完全卡过劲儿的溪睿听到这,下意识就微扬起下巴,略有些骄傲的应道:
“当然!我神医谷以济世悬壶为己任!从不会见死不救!”
他话音一落,就见夏琰脸上的笑意就又扩大了一些,那只被她塞回他手里的手轻轻反握住他,满脸的称赞表扬:
“好!那本宫以后的身体状况就都由溪睿负责了啊,溪睿可得好好治疗本宫,早日让本宫恢复正常啊。”
到了此时,头顶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项任务的溪睿,终于有些缓过神来。
他看着对方笑盈盈的脸,又看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臂,刚刚还神气傲然的脸,渐渐变得青一阵红一阵…
这个女人…又故意诓他了是吧!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个女人!怎么每次都能诓他!
第67章 傅旭傍晚躺在床上又休息……
傍晚
躺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儿的夏琰,脑海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叮咚声~
【叮~恭喜您,“杨束”身份势力已更改,得到国运值50点~目前总计国运值:70点~】
夏琰听到这个声音睁开了眼睛。
【统儿,这国运值怎么现在才加?】
而且这次加了50点,倒是比之前的多一些。
【主人,谢枞扮演的杨束之前没加国运值,是因为他还没有见到杨束以往熟悉的所有人,没有被这些人重新认可,但现在有国运值的奖励播报,说明谢枞扮演的杨束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角色里,暂且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这五十点国运值是谢枞融入杨束这个角色,更变了“杨束”势力倾向的初步奖励,等您以后让他做出更多违反“杨束”角色,且对夏朝产生积极性作用的行为时,您还会源源不断的从他这拿到更多国运值的。】
只要能改变夏朝衰败国运走势,让夏国重振复兴的行为,都能获得国运值。
夏琰点了点头,让系统把70点国运值存起来,她撑起身体,看向床前桌上放着的那一大堆奏折。
前段时间一直在商庄住,这些折子
交给了裴瑄,但裴瑄又被她安排去夏京商铺,剩余的折子就还没批完。
此时睡了快一下午的夏琰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一些精力了,便想把裴瑄叫来处理处理,顺带探探他知不知道皇寺石灯笼里的图腾石牌之事。
那图腾石牌现在还在夏琰袖兜里揣着,她刚才已经研究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什么门道。
可惜等她把侍人叫去喊裴瑄时,却得知裴瑄还没回来。
夏琰这才想起,刚才在皇寺里让裴瑄把誊抄的竹简拿走后,她就让他先去找个地方处理后事了,现在确实不该在府内。
夏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那一大堆竹简奏折,实在不想费精力去从那一大堆马屁精和贪婪饿死鬼里挑能看的信息。
但这堆折子就这么堆着不处理也不行。
想了想,她对恭敬等在床帘外的侍人道:
“去把傅旭叫来。”
说起来,她和谢枞谈好的条件里,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倒霉状元郎的。
夏琰之前就说过要找这位倒霉的状元郎谈谈,可惜后来事儿太多,一直没来得及。
现在裴瑄去忙其他事情了,她这人手不够,正好让这位状元郎来试试,同时也能把谢枞给她提的条件和他说一说。
………………
傅旭来的很快。
他身上的衣着与夏琰第一次在花园里看到他时不一样,但气质却同样的干净温润,略有些消瘦的身材高挑笔挺,端的是一身清风俊雅之气。
“殿下。”
这是夏琰来到这具身体里后,第一次正式与这位倒霉的傅状元见面。
但他脸上没有其他人初见她时的惧怕小心或厌恶反感,隽秀的脸上淡淡然然,好像来见她和见其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夏琰掀开床帘,目光直接的打量了他两秒,“嗯”了一声,下巴点了点床边的凳子,“坐。”
“谢殿下。”,傅旭淡然顺从的坐在了她床边。
“傅旭,你进公主府多久了?”
夏琰也侧了侧身体,靠在床头的软榻上,看着傅旭线条完美的侧脸淡声问道。
“回殿下,两年。”
“嗯,你想出府吗?”,这就是谢枞当初答应她的条件,必须放傅旭离开公主府。
若是旁人听到她这么问,那大概率要么会变得小心惶恐,以为她要玩什么故意戏弄人的陷阱把戏。要么立刻跪地磕头,保证自己绝无二心,哪怕他们心底早已经恨不得立刻就飞出公主府,表面也绝对会对夏琰反复表忠心,就怕她一个不高兴随手就把人杀了。
但傅旭听到她这么问,脸上却依旧没有波动。
他淡淡然然的坐在她床边,看向夏琰的琥珀色眸子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出府或者不出府,傅旭都可以,全凭公主安排。”,嗓音也淡得仿佛根本不在意。
夏琰挑了挑眉,在原主记忆里,这位倒霉的傅状元之所以能得到原主的青睐,正是因为他这股淡漠的仿佛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的模样。
哪怕原主以往叫他来“侍寝”,被鞭得满身是伤的傅旭也从来不置一词,只等原主发泄完后,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原主让他做什么,他就近乎顺从或者说毫不在意的去做什么。
从不反抗,也从不多说。
可这种状态对于一个寒窗苦读了十年,好不容易终于考取功名,最终却落得个后院男宠的人来说,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
所以是哀莫大于心死?可不论以原主记忆里关于这位傅状元的各种事来看,还是夏琰来后让“卫”氏们时刻盯着后院的反馈来看。
这位傅状元每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做出格事,也从不做奇怪事,闲来无事时还能和娄辽在后院花园里下棋品茗,甚至连他寒窗苦读十年的书卷也依旧带在身边,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半点看不出抑郁难受的模样,倒是这公主府内过的最为闲适自然的男人之一。
夏琰盯着傅旭琥珀色的眸子又瞧了两眼,觉得他要么就是真正的深藏不露,要么是真的腾了出红尘,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以夏琰两辈子的经验来看,她目前偏向于后者。
想着,她对傅旭道:
“那过几日,你就跟着本宫去另一个地方如何?”
“是,公主。”傅旭毫无异议的顺从应了声。
夏琰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指了指桌边那一大堆折子。
“那堆折子你现在就帮本宫批了,另外,你再为本宫规划几条去本宫封地的路线,把每条路线上本宫可能感兴趣的都写清楚,明日之内交给本宫。”
夏琰身为夏国唯一的长公主,在这以分封制为主的时代,自然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封地。
她的封地在夏国最南境偏东一些的位置,名为华琰郡,是夏奢登基当年就封分给她的地方。
华琰郡远离夏京,与境外的胥华和番西两个三等国接轨,是夏国南境曾经最富饶繁华之地,也是地势地域最好的地方,三国相交,非常适合发展贸易等各种势力。
当然,这块地方之所以能被原主看上,自然因为它还有一个比繁华更重要的特点——盛产美人。
夏琰之前考虑离京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这里。
她虽答应了谢枞的要求,可让傅旭离开公主府却不等于离开她。如果傅旭真有堪比裴瑄的才能,对目前极度缺少各种人才的夏琰来说,她更不可能放他走。
她只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像原主一样虐待人,对于可用之才,夏琰一向都是疼惜态度。
谢枞和他谈条件的最终目的,也就是不想让傅旭再被鞭虐囚禁荒废才华,夏琰应了他,以后带着傅旭随她离府做事,自然不算违约。
“是,殿下。”
傅旭应下后,起身走到堆满折子的桌前,着手完成夏琰交代的事。
他没有对她忽然让他批折子的事产生疑惑,也没有好奇这些本该处于帝宫内的折子怎么会在她这,只不疾不徐的完成着她交代的事,态度一如既往。
见傅旭已正式接手这项原属于裴瑄的“工作”之一,夏琰收回视线,也开始考虑起离京的时。
这个时候,祁琰苍带兵平叛却意外缴获厌家私藏转运国库税收的事,多半已经传到葛淮耳里了。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的葛淮肯定不会轻易放她离京。
偷偷摸摸的走又完全不在夏琰的考虑范围之类,先不论她一个夏京长公主偷摸离开夏京城后,会被多少人当成暗柄制造出多少事端,就说葛淮等人手下的死士暗卫,虽不及“卫”氏,但想要在暗中阻挠杀她,必然也会造成一番极大的困扰。
而且她接下来去封地要做的事,也得须有长公主亲来封地的名头才方便。
所以夏琰得尽快找出正大光明且让葛淮无法拒绝的理由离京才行。
这样比起暗中离京被人不明不白的追杀阻挠,她正大光明的走,也能让那些人不那么肆无忌惮。
想着,夏琰叫来侍人,“给本宫备一副信帛,本宫要写信。”
侍人立刻拿来丝帛,静待夏琰写完后,才恭敬问道:
“殿下这封信要送给谁?”
夏琰放下毛笔,看着双手捧着信锦的侍人,忽然一笑:
“当然,是送给本宫许久不见的王叔了。”
北境舒延玉,这封信是写给他的。
第68章 初级小小修罗场待侍人把信囊带走……
待侍人把信囊带走,夏琰靠在床头,一边看着傅旭垂眸批阅的侧影,一边在脑海里捋了捋离宫的思绪。
等想得差不多,她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也有些累了。
看了眼外面天色已黑,夏琰刚想叫外面的侍人进来服侍自己洗漱睡觉,却听外面已传来声音。
“殿下,葛昱公子在院外求见。”
葛昱?来干什么?帮葛淮探她到底伤的如何?
夏琰眉头微皱,侧眸对傅旭道:“你先带着折子去后面批阅。”
“是。”
等傅旭把所有折子都搬到后殿,夏琰才看向门
外:“让他进来吧。”
不过一会儿,一身华丽艳红长袍,脸上也精心打扮上了妆的葛昱,就提着一个食盒走进。
“葛昱,参见公主。”
葛昱走进来的步伐很小心,明显还残留着上次来这间寝殿时被鞭笞的阴影。
不过等他小心翼翼的瞄到夏琰靠在床边的苍白脸色时,脸上又浮现出担心,忍不住加快了靠近的步伐。
“公、公主,奴听闻您在祭祀大典中受了伤,特意熬制了疗伤补血的药羹来,公主,您…伤的不严重吧?”
他低声说着,手里的食盒轻轻放到夏琰床边的矮机上,高挑的身躯跪在了夏琰半靠的床侧,明明跪着都快有夏琰半躺着高了,他偏偏要伏低身子,抬头仰望夏琰,乍一看过去,好像一条毛色火红的狐狸跪趴在她床边,小心翼翼的仰头祈望着她。
不得不说葛淮送来的这个美人是真的美,他自己也显然十分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美貌来博取青睐。
若是以往的那具魂魄,看着如此美人跪趴在床边望着自己,可能早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拉上床,锁起来好好折腾了。
但可惜,夏琰虽也喜欢美人,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善恶利弊,从葛昱是被葛淮送来的这点,她就不可能真让他近身,更不可能碰他。
“本宫伤的重不重,当时祭台上的人不都看到了么。”
夏琰说着轻咳了两声,半撑着床沿的手微微用力,想坐起来一点。
听着她咳声的葛昱,脸上担忧更重了,见她动作,连忙伸手想来扶住她。
“您想做什么,奴服侍您。”
说着,他好似忘了继续摆自己在屋里练了好几天的绝美祈求姿势,也忘了上次被夏琰鞭笞的害怕,伸到她身后的手轻轻托住她的腰身,高挑的身躯在这一刻几乎有大半都进了夏琰的床内,红丽长袍下的白皙胸膛几乎把夏琰整个遮住,半抱半搂着她,想帮她坐起来。
“碰!”
就葛昱快整个抱住夏琰时,寝殿的门忽然被人粗暴的从外推开!
“夏琰!你既然想让本公子给你治病,那你就必须…”端着一碗药,双手袖筒还高高挽着,身前甚至还戴了一块小围腰的溪睿,一边冲冲的高声说着,一边快步往房间内进。
但刚进房间没几步,等看清屋内那几乎快贴到一起的一男一女,溪睿声音瞬间卡住,脸上神色先是僵滞,接着便由白转紫的沉了下来。
“哼!”,重重冷哼一声,溪睿原本用双手捧着的药碗变成了一只手随意拿着,冷觑的视线先是撇了眼葛昱,然后重重盯到了夏琰身上。
这眼神…让夏琰不禁想起了上辈子时不时就会听到的一句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溪睿此时冷冷睨着她的眼神就在明晃晃的说着这句话,显然以为夏琰又“本性难移”的开始“淫一浪”日常。
夏琰:…这状况可能就算她崩人设的喊冤,他也不会信。
当然,她也不可能崩人设。
在这令人难以解释的突兀静默中,溪睿微吸了一口气,然后握着手上的药碗大步走过来,也不管碗内的药会不会洒出来,走到葛昱和夏琰面前后,就“碰!”一声把药碗放在了她床边,然后看也不看旁边葛昱一眼,只盯着夏琰的眸子,一字一顿道:
“治病期间,严禁鞭打虐笞!更严禁放、浪、形、骸!男、女、之、事!”
第69章 溪睿:他简直可耻!时间倒退一个……
时间倒退一个时辰前。
葛淮终于收到了厌家等人被祁琰苍以私贪国库税收的名义收押缉捕的事。
且他刚收到这消息,祁琰苍就已经带着那上百辆的税收马车与收押的厌家等人,直接出现在了还未结束的祭祀典礼上,让包括葛淮在内的所有人皆措手不及。
众目睽睽之下,看到这场面的众人什么表情神色的都有。
葛淮的反应也果然不出夏琰所料。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愿再与祁琰苍对上,所以哪怕再心痛再呕血,也只能同意让祁琰苍把收缴的上百箱国库税收送还国库,甚至在厌家人朝他求救之前,抢先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这几个厌家人身上,同时还堂而皇之的公然逼问那几个“假传”税收额度的大臣,在祁琰苍动手之前,直接叫人以欺君贪脏的名义,拖下去当场血祭了!
这一手弃猝保车可谓使得干净利落,没让祁琰苍有时间从那几个人嘴里逼问出其他消息,就直接把人解决掉了。
只是那厌启可是厌家主的亲侄子,是厌家二房嫡子,葛淮为了不暴露自己多年盘踞的势力,与私吞国库税收的事撇尽关系,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把厌启丢出去挡灾,以后就算厌家主依旧对他唯命是从,也不知厌家内部和二房会扯出多大的嫌隙。
夏琰收到消息时,已是第二日一早。
此时,她还处在那小小的修罗场里,无语的看着前面瞪着自己的溪睿,以及旁边依旧趴在床边,对溪睿竟敢当面对她这个长公主如此说话而暗自惊异,便一边悄悄上下打量溪睿,一边继续伸手试图搂住她的葛昱。
“行了,药都快撒到本宫床上了,本宫累了要歇息,你们都出去吧。”
夏琰也懒得再应付这两个男人,挥了挥手就想把两人都赶出去。
结果听她这么一说,许是因溪睿对夏琰的随意冲撞态度让随时准备“后宅争宠”的葛昱感到了些威胁,葛昱忽然挺直了身子,披着红艳长袍的身躯微不可见的往床中间一挤,便“状似无意”的挤开了站在她床前的溪睿。
然后他修长隽秀的身姿再次跪趴在夏琰床边,双眸担忧又祈求的望着夏琰,再次摆出了那副独自在房间里练了好久的美人祈怜之态。
“公主,您身体还弱着,让昱服侍您吧…”
旁边忽然被人不着痕迹挤开了的溪睿,同样错愕又有些憋怒的看着开启了“祈怜之姿”的葛昱。
在公主府内这么久,溪睿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这女人如此上赶着的男人!
而且他这副模样…简直像什么样子!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试图以美色来诱惑女人!
简直可耻!
溪睿脾气本就不好,对着夏琰他都能开喷,此时莫名被人挤开,看着那毫不懂得自重、整个都快贴到夏琰身上的妖艳男人,他怒气值唰的又往上飙升一截,当即就要忍不住的发作!
“好了!”
好在溪睿“开火”之前,察觉到气氛越来越莫名的夏琰开口打断了。
“都说了本宫累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药本宫会喝,有什么事你们出去说,本宫这不用你们服侍。”
说着,夏琰抬手揉了揉额角,对着殿外时刻守着的小侍道:
“焦裕,进来扶本宫。”
一个穿着侍人服的十六七岁少年便微躬着身体快速走了进来。
走过葛昱和溪睿身边时,似察觉到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小少年快速行了个礼,便快速小步的跑向了床边,扶起夏琰。
他就是当初夏琰在夏京城西门口,从葛倾手里救下的难民少年。被带回公主府后养了许久的伤,前不久才养好。
夏琰本想放他自行离开,焦裕却哭着说他的亲人朋友都在逃荒路上没了,他逃到夏京城时就怀揣着期望夏京城内能得一处安身之所的愿望,为此他什么都愿意做。
夏琰既救了他,焦裕便祈求夏琰收了他,让他在府上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给他一口吃的,他以后做牛做马给她报恩。
夏京城内的情况比起外面其实好不了多少,焦裕既这么恳求了,夏琰便留下了人,让他做个小侍,今日也正好是他轮值。
此时既有焦裕来扶她,夏琰自然抽出了被葛昱握着的手,下床后也懒得再看这两个男人
一眼,直接随着焦裕去了后殿。
第70章 床上有人!夏琰洗漱回来时,屋内……
夏琰洗漱回来时,屋内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不知是不是出去吵了,不过夏琰对此也并不太关心,只觉得寝殿还是得清静点好。
看了眼后殿内还握着毛笔,垂着眸写写画画的傅旭。
“折子批完了吗?”
直到夏琰走到他身边询问,傅旭才抬眸起身行礼,“批完了,殿下。”
他脸上依旧是温温润润的神色,好似压根儿没听到刚刚发生在前殿的那些事。
夏琰“嗯”了一声:“有什么值得和本宫说的吗?”
傅旭点头应道,:“除了两本告知边境泊城和圩城受灾荒越来越严重,希望得到朝廷赈灾救济的折子外,您可能感兴趣的其他折子,皆已单独罗列在此。”
他掩在袖袍下的白皙手掌,指了指书桌左边罗列整齐的一叠竹简
夏琰在脑海里让系统把这两座城池的位置调了出来,发现倒是和她的封地隔得不远,都在夏国南境。
“那本宫想要的外出路线呢?”
傅旭垂眸应声,“暂且只罗列出一条。”
夏琰看了眼他书桌上摊开的竹简,上面画着一条地形图,并且每隔一段路程,就有非常细致的备注介绍。
夏琰没有直接拿起来看,毕竟秘书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看了眼窗外已黑的天色:“你今日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继续。”
傅旭没有多问多说,脸上也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夏琰话音一落,便顺从的行礼应了一声,然后俯身整理好桌上的一切,又朝夏琰行了一礼,清隽的身影便缓步离开了她的寝殿。
寝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夏琰走回床边,把依旧温热的药汤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后,上床准备睡觉。
结果刚一躺下去,她忽觉不对。
一双微凉的大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搂住她,接着是温热的身躯胸膛。
“公主~”
带着些低哑缱绻的沉魅嗓音几乎贴着夏琰的耳畔响起。
夏琰稳住呼吸,缓缓转过头,就对上一双笑意深幽的眸子。
“娄辽…”
突兀出现在她床上的男人,正是令人意外的娄辽。
娄辽此时没穿上衣,赤一裸的胸膛一点一点贴到了夏琰身侧,线条完美的胸腹肌肉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的印了过来,搂着她腰部的双手微微用力,就几乎把夏琰整个抱进他怀里,隽美的脸也埋进她的颈窝,猫儿一般贴腻着她蹭了蹭。
“公主~您好久没宠幸过臣了,最近倒是对那些个不解风情的人起了兴趣,甚至连傅兄那块没什么意思的木头都被您单独招入了寝殿,可您怎么就不招臣来见您啊,臣在后院等您等的骨头缝都痒了,实在耐不住了,才不得不主动来求您了~”
夏琰:“…”,这真是她来到这后听到过的最…最大胆露骨的话。
夏琰忍住了去扣身上骤起的鸡皮疙瘩,在脑海里把关于娄辽的原主记忆翻了出来。
来到这里后,她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对原主后院的情况除了大致的“魑魅魍魉”印象外,也没再细细去探究院内每个人与原主的纠缠。
除非像裴瑄、谢枞、傅旭这种她打算用的人外,对其他人夏琰都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比如此时这个突兀出现在她床上的娄辽,想起刚来那天在后花园里看到他与傅旭一起闲适对弈的画面,夏琰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画风?
不过想到他和傅旭都是原主难得青睐的人,傅旭是因为那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又顺从听话的气质,而娄辽…
夏琰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好几道画面,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原主,用着这具身体,表情狰狞又兴奋的把娄辽锁在床上狠狠鞭笞的画面。
而被鞭的满身是血的娄辽,却仰着比原主还兴奋快乐的脸,沉醉在那一道道重重的鞭笞声中,一边呻一吟一喘一息,一边挺着兴奋颤栗身体让原主抽的再重一些,更重一些…
夏琰:“………”
X!怪不得他能得到原主的青睐,还有事没事就往原主脸上凑,原来…他自己也同样是变态!还是重属性的M狂魔!真真是和原主那个疯魔S疯狂匹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