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1 / 2)

第21章 卫一,过来。葛府……

葛府

回到府中的葛淮,与朱、林、厌三家家主举行着日常性的奢华靡宴。

正当几人喝酒喝的迷迷醉醉时,一个小厮快步小跑到葛淮身边,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堂下的朱、林、厌三家家主见此纷纷抬头望过去,林家家主醉意朦胧的笑道:

“葛公,可是又有什么好消息?”

葛淮挥了挥手,小厮垂头退下,他窄小的三角吊眼阴沉的看向发问的林家主。

“夏琰把奏折带回去了,说是想看看夏朝境内有什么她喜欢的地方,呵。”

朱、林、厌三位家主听此一顿,朱家主朦胧的眼底溢出几分清醒:“这只爱美色的长公主,竟然还有对折子感兴趣的一天?”

另一边的厌家主嗤笑道:“多半是看看哪里还有美人能掳来拱她玩乐吧?呵呵。”

朱家主却是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谨慎的看向葛淮:“葛公,折子被那公主截了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葛淮还没回话,另一边的林家主和厌家主已再次抢声道:

“啧,什么怎么办?夏琰表面上是公主,但就算是她那坐着帝位的皇帝小儿,还不是从来没真正把持过朝廷内的各项事务?夏朝内的事,还不是都是由葛公说了算!”

“就是!折子而已,没有折子那些臣子难道就敢不听葛公的话?甚至就算是那长公主不长眼的敢乱印折子,难道那些朝臣还敢听她的?还不是都得先来拜见葛公一番,看葛公脸色行事,哈哈!所以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厌家主说得对!那长公主本就是个废物,想要折子多半也是一时兴起,那玩意有没有对我们来说都没差,毕竟在如今的夏朝葛公就是天!葛公才是夏朝真正的主人!”

一唱一和着厌家主和林家主,把原本还想

说尽快拿回折子的朱家主给堵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光扫到上位的葛淮对折子被拿走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反应,朱家主在心底把厌家主和林家主暗骂了一顿,表面则也拱拱手,笑道:“二位说得对,是我太小心谨慎了,夏朝本也将近五六年没怎么用过折子了,那折子本来就可有可无,尤其在葛公面前,什么事儿也都得葛公点头才行,是我多虑了。”

上首的葛淮听着下面人一句又一句的恭维讨好,面上倒是没有露出被拍了马屁后满足的神色。

夏朝自从上代帝王沉迷求生问道开始,朝纲混乱,帝王不理朝政,折子这种东西的作用就降低了很多。

他让夏奢给他,只不过想提前熟悉熟悉手感而已,实际作用不大。

不过既然那长公主要了去,想到她今日在宫内的表现,葛淮眉头皱起,抬了抬手。

一个黑衣侍卫出现在他身后。

“最近严密盯着长公主府四周,盯紧她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

黑衣人退下,葛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布满皱纹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她想要玩奏折,就暂且先给她玩一段时间,但前提是她只能“玩”,且玩够了时日,就得老老实实给他送回来。

……………………

夏琰回到公主府时,夜已近深黑。

折腾了一整天,在敛逸楼吃的那点早就被消化完,饥饿感的催促下,夏琰看着厨房端上来的一大桌不含任何加工技巧与调料的“纯天然”晚餐,也没精力计较口感,只一边考虑着以后得亲自培养培养府里的大厨,至少让自己吃上二十一世纪的正常口味饭菜,一边大口扒拉米饭,填补饿得咕噜叫的肚子。

等吃饱喝足,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让人打来热水美美泡了个澡,感觉浑身舒畅了许多,才换上这时代的远古浴袍,回了寝殿。

今日做的事多,收集到的消息也多,她现在只想躺床上一边休息放松一边好好整理整理思绪,至于敛逸楼抱回来的那大一堆资料,她倒是不准备今天就看。

夏琰上辈子忙了几十年,虽然每天行程都安排的很满,但她深懂休息的重要性,只有身体休息好了,做起事来效率才更高,也才能让她的时间更值钱,所以夏琰从不逼迫自己加班,累了就躺,有精力了再继续刚。

只不过等走到寝殿时,看到属于她的大床上竟已躺了个人,夏琰还是愣了愣。

走近前一看,男人面容温润如玉,眉眼隽秀,五官精致,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皙,闭着眉眼微微皱着,呼吸有些不稳,似乎正做着什么不好的梦,情绪十分不安,让他整个看上去有些病弱公子不禁风的感觉。

等视线挪到男人脖子以下的部分,夏琰又理解了这股气质。

因为男人确实病着,修长白皙的身躯只穿着一套白色的里衣,只是这里衣实在有些…难以言喻,不仅有些过度单薄的透出下面皮肤的颜色,样式也有些…“目的明确”。

总之整个看上去,几乎只有一半的衣服裤子覆在男人身上,而另一半…则露出了男人白皙如玉的大半好看身躯。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发热的原因,男人浑身的苍白皮肤都若有若无的透出一丝红…唔,总之他这副模样看上去让人很想“刑”,但可惜,夏琰已经累了一天,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想法。

不过对美的东西,她还是欣赏的,所以静静扫视了几秒后,夏琰嘀咕了一声身材比例是真不错,和她上辈子见过的那些顶级男模也不差什么了。

只是美色虽养眼,却因为男人身上满布的伤痕而有些破坏美感。

夏琰把人从头到脚扫到脚,想起了这位是谁。

是她早上离开公主府时,让府里一定要治好,好让她回来继续“玩”的那位裴家大公子裴瑄。

现在看来,府里的那些侍者显然严格执行了她的命令,裴瑄身上的伤都有被处理过的痕迹,只是比起执行“治疗”的命令,侍者们显然更加注重的是让她要继续“玩”的事项,所以裴公子这身打扮…夏琰只能说那些侍者们可真是“贴心”啊。

看着裴瑄身上密集交错的伤痕,想到原主脑海里那堆血腥无语的记忆,夏琰对这位裴大公子的遭遇也产生了一丝同情。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自己今天也两次尝到了濒死的滋味,虽然夏琰承认这位裴公子确实很惨,但和她这个莫名其妙被迫接了这一大烂摊子,还半只脚踏入地狱的人来说,夏琰还是觉得自己更惨一点。

所以,她决定在同情别人之前,还是先让自己过的好一点。

而且她也无法接受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虽然现在碍于人设,她没法把裴瑄直接从自己寝殿里弄出去,但这张看上去就更舒服的大床,她还是打算留给自己这个更惨的病号。

“卫一。”

修劲的身影瞬间出现,“殿下。”

夏琰指了指自己床上的这摊美色,“把他弄到旁边的睡榻上去,嗯,再去弄两床厚点的被子,给他盖上。”

“是。”

对夏琰与以往不太一样的表现,卫一一句疑问都没有,只安静沉默的执行她的命令。

只不过等他执行完命令,照例准备安静消失时,夏琰忽然喊出了他。

“站住。”

卫一欲要离开的身体立刻重新半跪了下来,像每次现身时一样,垂眸埋首,安静的等着她发布指令。

夏琰起身走到他面前,围着他走了一圈。

卫一此时已经换回了暗卫的服饰,一身深色的修身劲装,把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丝多余的皮肤也没露出,也越发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

只不过离他越近,夏琰就越觉得自己好似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皱了皱眉,等走到卫一身前时,她低下身,凑到他身前仔细嗅了嗅。

卫一在她俯身凑近时,修劲的身躯就微微僵硬了起来。

“你受伤了?”

夏琰皱眉盯着他,再又凑近后,终于确定自己没闻错。

确实有血腥味,也确实是从卫一身上散出来的。

可今天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打斗场景,唯一差点动手的只有在玉汤阁杨束拔剑时。

可那时候她不是把他往怀里抱着避过了剑锋吗?后面也一直压着他没让他动手,他在哪里受的伤?

卫一听着她的问话,垂下头应了一声:“是,殿下。”

夏琰眉头拧紧了,直起身体盯着垂首的卫一:“在哪里受的伤?原因是什么?对方是谁?什么势力?”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来刺杀她了?

对她的问话从来都立刻回应的卫一此时却默了几秒。

“没有对方和势力,是…属下自己…”

夏琰一愣,眉头越发皱紧。

见卫一依旧垂着头不看她,她索性直接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脸抬起来,看着自己。

“你自己?什么意思,卫一,是你自己伤了自己?”

下巴上传来强硬中透着柔软的触感,卫一不得不对上夏琰紧盯的视线,薄唇抿紧了一些。

只对视了一眼,他长密的睫毛就垂了下来,视线再次落于夏琰下方,似乎哪怕被迫抬起脸与主人对视,他也永远保持着垂首守候的状态,永远不会让自己僭越。

“是,殿下…”

夏琰掐着他下巴的手不禁收紧,声音也冷了一些。

“为什么?理由。”

卫一又默了两秒,垂着的视线也更低了。

“因为…主人受伤了…”

夏琰一愣,想到自己让系统撤掉屏蔽后吐的那一口血…

所以是因为她这个主人受伤了,他们身为保护她的暗卫,是他们失职,所以卫一…是在惩罚自己?

夏琰冷下的神色与声音一时变得有些纠结起来,看着卫一依旧垂下的视线,夏琰默了一秒,语气不再冷漠,却是有些难以言说的静哑。

“今天我吐的那口血,和你们根本没关系。”

那完全是因为她想搞杨束,才故意那么做的,而且那也根本不算受伤,卫一当时也离她那么近,她不信以他的洞察力会没察觉到事情的真相,杨束根本碰都没碰到她。

可卫一依旧垂着眸低声道,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丝坚定的认定:“可主人您,吐血了。”

夏琰又默了,盯着卫一安静沉默的脸,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傻愣子…看来当暗卫这些年不仅强化了他的身体武功,还加固了他某些性质,比如这认死理

的固执,真是…让她有些难以言说的气哽。

不过卫一这模样虽然让她有些牙痒痒,可她这个人吧,就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毛病。

盯着卫一纤长垂落的睫毛又看了两秒,夏琰捏着他下颚的手缓缓放轻,忽然起身走回大床边,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

原主喜爱鞭打折磨人,却又不想两三下就折腾死人,所以在床下准备了许多上好的疗伤药,专门用来给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吊命,以欣赏那些人濒死的挣扎…

夏琰把盒子拿出来,又翻了翻原主那堆乱七八糟的记忆,终于从里面找出了一支能止血柔内的上好药膏。

夏琰拿着药膏走回卫一身边,看着依旧恭敬半跪在地上的男人,她从旁边拿过一个矮凳坐下,然后看着卫一,对他拍了拍自己旁边另一张矮凳子。

“卫一,过来,脱衣服。”

第22章 你们都是我的修劲的身躯走到她身……

修劲的身躯走到她身前,却没有坐上夏琰示意的矮凳,而是半跪下身,顺从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又呈了一条鞭子给她。

“主人请用。”

夏琰看着他手上布满细刺,一看她都有些眼疼的鞭子:“…”

这傻子,以为她要像以往一样用他一发一泄一了吗?没看到她手上都拿着药膏了吗?…好吧,虽然以往那占据了这具身躯的孤魂野鬼也挺喜欢在抽人的时候边涂药吊命边抽…

夏琰盯着卫一布满新旧伤痕的结实背脊,无语凝噎了一会儿,只能起身亲自上前握住他的手臂,然后在卫一有些懵懂疑惑的视线中,把人拉起来,按在自己身边的矮凳上。

卫一一坐下,脸上的表情就又有些僵硬起来,“主人,奴不能和主人您一起坐”

他动了动身体想起身,但似怕自己的力量太大伤到夏琰,所以动的幅度很轻,轻到仿佛磨蹭一样,让夏琰轻松就把人按了回去。

“别动,我让你坐着你就坐着。”

听到她语气里又带上些惯有的强势,卫一抿了抿唇,许是以为她想到什么新的一发一泄方式,终还是安静下来,垂眸坐在她身边,静默等着鞭子的抽下。

可两秒后,他等来的却不是火辣辣的剧痛,而是一阵温柔中伴着清凉的柔软触感。

卫一一愣,下颚微转,就看到站到他身后的主人不知什么已把那条鞭子丢的远远的,她自己手里只拿着那只药膏,淡绿色清凉药膏正被她挑在指尖,轻轻涂抹在他背脊上。

这一瞬,卫一几十年如一日的沉默表情终于变了变,像是冷冻的山崖终于融裂了一丝,露出里内愕然无措的柔软。

背脊上被一点点抚摸的感觉十分温柔,可他却莫名绷紧了全身,胸腔内素来古井无波的心脏此刻也有些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像是当年在影楼里他一人面对无数杀手的最终厮杀,是非死即生的蓄势待发。

可等反应过来后,卫一又强制压下了身体这种反应。

为什么要有这种反应,身后是他的主人,他对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不是吗。

“主人,您不用”

卫一声音沉哑的下意识道,被按住的身躯也有些受不住般的再次轻轻挪动了起来。

可他刚一动,夏琰按住他肩膀的力道就重了一些,一边把人按回去,语气也重了一点。

“让你别动就别动。”

卫一僵住,暗卫律令最终条‘要时刻听主人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了几圈,卫一抿紧唇,终是压下了心底令他陌生的异样,强制让自己恢复平日的沉静,不再动弹。

要听主人的话…

于是,对着仿佛变成了乖顺人偶的卫一,夏琰围着他转了几圈,一会儿命令他抬手,一会命令他转身,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把人身上前前后后的伤痕都涂上了药。

看着卫一几乎整个身躯都被她涂成亮晶晶的模样,夏琰终于满意的扬起唇角,顺带帮他把衣服重新拉上,手里的药膏也直接装进了他怀里。

“这瓶药膏你拿着,以后受伤了立刻涂上。”

卫一抬手握住落在他胸口内的药膏,垂着的脸在越发昏暗的空间里看不太清表情,只默了许久才低声应是。

夏琰起身活动活动了身躯,转头看了眼窗外又漆黑了一点的天色…刚才还说躺床上整理整理思绪就睡的,结果时间全都花在卫一身上了。

不过也不赖,好好养护自己的暗卫不算是浪费时间。

夏琰抬手伸了个懒腰,扫了眼睡塌上依旧安静昏睡着的裴瑄,便打了个哈欠,走向自己的大床。

等躺倒床上,嘶着气适应了一会儿这时代冷硬无比的硬核床垫后,余光看到黑暗里卫一已恢复静默值守的身影,夏琰忽然又想到一个事,半撑起身体看着他。

“卫一,除了你,暗卫里其他人还有自伤的吗?”

“是,主人,除了属下,暗卫前十皆自噬三掌,前百自噬两掌,其他自噬了一掌。”

夏琰:

想到刚刚给卫一涂药时他身上的新伤,身为暗卫之首,他的自惩显然是最多的,绝不止三掌。

夏琰抬手扶了扶额,对这这远古时代的粗暴训人法则实在无法苟同,“你们就没想过,如果你们把自己都打残了,等到我真遇到危险,又由谁来救你主子我?”

卫一立刻又半跪下了身,身躯坚韧笔挺:“主人放心,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主人”

“停停停!”夏琰头疼的直接打断他,知道他们对她皆是无条件忠心MAX,但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夏琰躺回床上,望着床顶的天花板,有些无奈道:“这规矩我不喜欢,改了,以后无论是否再遇到危险,你们都不准再自罚,只有我说罚谁才可以罚谁,但在那之前,谁都不准再私自对自己动手,知道了吗?”

卫一又默了,跪着的修韧身躯一动不动,许久后才道:“但主人暗卫律令”

“暗卫律令里最大的一条不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听主人我的话吗?怎么?这条律令难道就不是律令了,还是卫一你不想听了?”

卫一立刻垂下首,对着她的方向深深跪下,仿佛一个最虔诚的使徒:“卫一绝不敢”

“那就这样定了。”夏琰打断他,一音钉锤后,终于身心舒畅的躺了回去。

“好了,你也别在这守着了,先回去让所有受伤的影卫都先去疗伤,然后告诉他们,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身体,所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私下里自伤。”

卫一看着床上已经躺下的朦胧人影,清丽的女声此时已经染上了明显的困意,柔化了那股强势,显得越发温柔近人。

卫一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重新垂下眸,“是,主人。”

床上已没了回音,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卫一安静听了几秒,确认主人已进入熟睡,修长的身影才消失在原地。

第23章 裴瑄第二天。夏琰迷迷蒙……

第二天。

夏琰迷迷蒙蒙睡醒时,觉得自己床前正有个什么东西挡着。

这东西都还挺好的,恰好挡住从窗户外透进的光,夏琰不自觉的往那个影子里挪了挪,挡住刺眼的光线后,才眯着眼睛低声问道:

“什么事…”

她早上刚醒的嗓音带着点黏哑,弱化了她身上那股强势,显得柔软了许多,像是刚刚睡醒的猫。

“公主,臣伺候您洗漱。”是个音质如玉的男声。

公主?…夏琰顿了两秒,终于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不是每天抱着文件来催她起床签字开会的大秘,而是一位…穿着白色里衣的古典男美人…

哦对,她已经穿越了,没在她的集团了,而是在一座骄奢残暴的长公主府里。

夏琰重新眯上眼睛默了两秒,等脑子快速清醒进入状态后,才缓缓从床上撑起身体,看向床边的男人。

五官隽秀,脸色惨白。

是裴瑄。

昨天从她穿越来到晚上回府睡觉时,裴瑄因为身上伤的太严重,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夏琰看过他的脸和身体,却没见过他张开眼睛的模样。

此时看去,这位裴家的大公子果然是陌上人如玉,尤其是这双终于睁开的眸子,淡雅的眸底竟透出了些墨绿色,配上他精致白皙的五官与周身温文的气质,简直像是画里走出的神仙雅公子,颜色顶级。

只是这双墨绿的眸子虽好看,眸底却充满了空洞无机质的破碎感…像是被人打碎后强制拼起来的美镜,外形虽还在,魂灵却早已濒死。

这显然是个早就被原主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撑着的人了。

想到他昨天那一身伤,夏琰目光往下,看向他的身体。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透的惑人里衣,模样也明显依旧处于重病中,惨白的脸色和昨天比起来似根本没好,眼角也依旧染着些发热时的红晕,跪在床前的身躯消瘦薄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触即碎。

不愧是被原主“宠”了那么久的人,果然是个能令人升起破坏感的琉璃玉质美公子。

“公主,臣伺候您洗漱。”

没听到夏琰的回答,他垂着眸,机械般无波无澜的又重复了一遍。

想到原主以往都是由他服侍起床的,夏琰没说话,只把手从被子里抬起来,递给他。

裴瑄却没有接住她的手,而是漠然的先把自己上半身衣服都褪了干净,又从旁边呈上来一条布满细刺的鞭子,放在夏琰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才俯身从身侧早已准备好的热水里拧出丝绸,一点一点的为她擦拭。

他的动作很轻,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等服侍夏琰洗漱完后,他又去取了她常穿的衣服,一件件服侍她穿上。

不得不说,这裴大公子虽然浑身了无生趣,活像是个只会呼吸的精致木偶,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做起这些服侍人的活儿却分外的娴熟。

比如绾发,那修长的十指在木然的动作下也十分巧然的为夏琰绾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发饰,全程丝毫没有扯到她的头发让她感受到不适。

等他服侍夏琰穿好了一身的装束,外面的侍者们也把早饭端了进来。

夏琰坐到餐桌上,裴瑄跟在她身后,却是没有坐下,而是跪在她身边,纤瘦得上半身挺直着,沉默的准备帮她布菜。

夏琰看着他脸上似比刚才更惨白了一些的肤色,觉得这人简直快成为一块剔透无血的白玉。

从服侍她起床开始,裴瑄就褪了衣衫,似乎准备随时承受她的鞭打。

这大冷的早上不穿衣服这么久,昨天的重伤也还没好,看着他外露的皮肤,夏琰觉得那上面都快结了一层冷霜,但他整个人却好像感觉不到冷,只木然而机械的继续服侍着她。

夏琰夹了两筷子菜,看着旁边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终是出声道:

“好了,起来陪本宫吃饭。”

垂着眸一直等着鞭笞降临的裴瑄愣了一瞬,墨绿的眸抬起,似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看着夏琰。

夏琰不看他的继续吃着东西:“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能供本宫玩多久,起来,吃饱了再看本宫有没有兴致。”

裴瑄墨绿色的眸子垂下,重新恢复无波。

“是。”

只不过话虽答应了,他却依旧没有起身,只继续跪在她身边,用筷子夹起一块干馍,垂眸慢慢吃着。

那动作也根本不像吃饭,只像是在为了完成命令与任务的进食。

夏琰:…以前占据这具身体的孤魂野鬼到底是生前死的多惨,才能如此变态凶残的把一个个好好的美公子活生生折腾成这样…

夏琰看他两眼,有些眼疼的收回视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口吃完后,她起身从旁边的床榻上拿起一块披肩丢到他赤裸的背上。

“别本宫兴致还没起你就先把自己冻死了,衣服穿好,桌上的饭菜吃完,恢复状态再来找本宫。”

冰冷的上身骤然被温暖包裹住,裴瑄垂着的睫毛颤了颤,默然两秒后,他侧眸看了眼旁边始终没被动过的鞭子,又垂下眸去。

“是。”

………………

几口吃完早饭的夏琰,想着昨天累积的那么多事没做完的事,也没时间再理会外面那男人到底是坐起来吃饭了,还是依旧跪着。

她进了寝室的内殿,看着内殿里被原主扔满的各种皮鞭、手铐、甚至还有刑法室专用刑罚椅等等…

夏琰:…好好一个后寝愣是被折腾成了施刑室。

夏琰低啧一声,站在乱七八糟的各种刑具之间,找了好一会儿都觉得实在无法下脚,只能把卫一卫二卫三都喊出来,快速帮她把内室清理一下,把这些什么玩意的工具都收起来,然后又让他们去弄了几张干净的书桌和笔墨纸砚。

一顿折腾之后,内寝终于被改造成了一个勉强可以看的书房。

夏琰坐在书桌前,一边在脑海里整理今天要完成的事,一边让卫一把暗卫们昨天从敛逸楼和皇宫里带回来的东西都搬进这里来。

很快,最先被带来的,是卫二从宫里带回的奏折。

夏琰看着高耸的一大堆奏折,觉得先看看了解了解这世界的情况也是可以的。

她现在就很差这个。

结果等她打开奏折翻了好几本后,眉头就皱的越来越紧,脸上也逐渐露出一种无法忍受的不耐。

这些哪里叫奏折?!简直是一堆盯着国库的饿狼!满折子里什么正经事都没写,全是要么拿屁大点事装可怜要钱要地要权,要么布满彩虹屁后重点也是求赏!简直看的夏琰难以言喻!

这些狗东西倒是还有脸来要钱要权要地求赏!哈!夏国都快被他们吸干亡国了,国库更是被以葛家为首的这群人掏空,还TM有脸来求赏的?!赏什么?赏他们去死吗?

而且这群写折子上来的人,各个都是官职不低的,可这些坐在朝廷重要职位的“肱骨之臣”,却各个都半点不关心国名国生,夏国能破烂成这样,他们首责!

夏琰上辈子身为偌大集团的总决策人,她最无法容忍别人上交的报表数据不精炼,废话太多或者抓捕重点的,她都觉得是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

可此时看着手里这些狗屁话满天飞的奏折,夏琰忽然觉得自己以往的集团人员都是非常好的,至少他们每次交上来的东西都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不是满篇的狗屁垃圾话。

微吸了几口气,压住有点要犯的职业脾气后,夏琰索性也不再细看折子,开始大范围扫荡。

她就想看看夏国如今的朝廷是不是已经烂到连一本正经奏折都没有!

好在等她快要把那小山高的折子翻完时,终于还是翻出了几本终于能入眼的。

只是这几本的上呈日期都是许久之前,来源的位置也都是距离夏京很远的偏地城镇,里面讲了那些城镇目前面临的真实困难,并隐约期望能得到朝廷的求助。

但可惜,许是由于朝廷一直没有回应,写这几本折子的人也再没有上呈过折子。

夏琰压了压心底的火气,仔细看了看这几本。

但几秒后,她又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这几本折子虽然写的真材实料,但原主脑海里对夏国这些地区地域的事是毫不了解的,夏琰又是昨天刚来,还折腾了一天,没来得及去找夏国的这些资料看,所以此时面对折子里的这些信息,她在不了解当地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回。

可这几本折子上表达情况已经很紧急,加上又拖了这么久,再不回夏琰觉得以后夏国就会完全失去这最后几位能写真材实料的官员。

夏琰有些头痛的抬手捏了捏额

角,夏国的资料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昨天虽从敛逸楼拿了一堆,但那都是夏朝权臣们的资料,她看完那些都需要不少时间,现在又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夏国各个地方的情况?

夏琰忽然就非常怀念自己上辈子的两个大秘。

如果那两个人在,必然早就帮她把夏国一系列的资料都分类掌握好,百分百了解于心,甚至直接帮她做一些不太重要的决策,哪里还需要她操心这些…可现在,她又能去哪里找来熟悉这些事且能力很强,能帮她处理好这些事的人?

夏琰捏了捏眉心,拿起桌上卫一刚刚帮她布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抬眸间,视线忽然看到外间裴瑄依旧跪于餐桌边的消瘦单薄身影。

夏琰一顿。

裴瑄,裴大公子,裴家这一代嫡系第一的大公子。

她记得这位在被掳进公主府之前,可是有夏京绝才之称的,虽然他极高的出身让他不需要像寒门一样参加科考,可他的才名却是直接与那同样被掳进公主府的倒霉状元傅旭齐名。

说实在,这时代明明各方面的水平都远远落后与汉唐,却竟就这么早的有了考举制,挺让夏琰意外。

哪怕这时代的考举制非常落后,完全比不了后世的正统科举,且考举制出来的人想入朝为官,也比举孝廉等贵族直通门道难走了许多,但它至少还是给了这时代的普通百姓一个渺茫的希望。

只可惜这夏国这个地方,这渺茫的希望在几年前傅旭这位最后一任状元郎被掳进公主府后就彻底破灭了。

自那以后,夏国寒门学子们人人自危,再也没人敢来参加考举。

葛家等朝廷古老贵族们也早就对考举制厌恶至极,他们身为贵族自有让自家后代直接入朝为官的法子,那考举制简直就是碍他们的眼和手,是分走他们权利的碍事道!

所以在原主干出寒了夏国学子心的蠢事后,朝中以葛淮为首的老贵族们就趁机把考举制给取消了,直接把原本还可能以平民之身来和他们争夺权钱资源的寒门之路彻底堵死!

夏琰来到这里的时间少,对这方面的了解也还不多,不过等以后拿回权利,清肃完朝廷里那批腐蛆,考举制她是必然要重新开的,还要多开几条道!

不过现在嘛…夏琰目光又看向了外室的裴瑄背影。

这位裴大公子到底是不是有真材实料,她就先验验吧。

夏琰起身,出了内室,走回饭桌之前:“裴瑄。”

裴瑄跪着的身躯微微一颤,是他以往每次被原主叫到时的本能反应。

不过他很快就压住了身体这股本能的反应,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对着夏琰:

“公主。”

他手里放下的是食物,桌上夏琰刚刚剩下的那么多菜,他已经吃掉了一半,显然是非常“听话”。

夏琰扫了眼他的腹一部,那原本平整白皙的纤瘦腰腹,此时似都有些微微鼓起,夏琰皱了皱眉,这人…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喊他吃完他就真吃完,也不管自己饱没饱,直接硬塞吗?

夏琰默了一秒:“吃饱了吗?”

裴瑄反应似有些迟缓的点了点头,“是,公主…”

“吃饱了那就别吃了,起来,随我来。”

裴瑄便放下自己挽起的衣袖,纤长的身躯准备起身。

但许是之前跪了太久,他身子又重伤未愈,站到一半时,纤瘦的身躯晃了晃,就要倒下。

夏琰手疾眼快的一把搂住人,然后就感觉到怀里这人虽是个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的成年男子,但腰肢竟快比她还纤细!

夏琰心底愕然,面上不着痕迹的默默吐了一口气…这位看上去就充满破碎感的公子,许是真的快要破碎了,这身体…好像比她这具半只脚快踏入地狱的还差。

又冰又冷又瘦的…

被搂住的裴瑄僵住了,他在公主府已经被凌虐了两年,长公主的这具身体早已在他心底成了最深的梦魇,此时一接触上,他就有些控制不住本能的颤栗…

搂着他的夏琰自然察觉到了他身体的轻颤,像似与什么恐怖的东西接触上,控制不住的溢出颤抖。

夏琰微叹一声,只能放开他的腰,转而握住他的手:“好了,别怕,本宫暂时还没有什么兴致,你随本宫来。”

改搂为抚,是因为若不扶着他,夏琰都怕他下一秒就又倒下去。

腰上的禁锢感离开,裴瑄的呼吸终于正常了些,冰冷的身体被握着往前走,源源不断的温热从被握住指尖的传来。

裴瑄一直漠然的眸子在温热的侵袭中终于微微动了动,看向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女子的手,也是夏国最尊贵的女人的手。

它没再狰狞的像以往一样握住那些可怕凶残的刑具,甚至触感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尖锐刺人,反而有些意外的温暖与柔软。

可他身体依旧紧绷着,这只手这些年给他带来的痛苦太多,每一刻他都准备着再次被推入地狱。

可垂眸等代地狱降临的裴瑄,最终却丁点痛感都没等到,反而是冰冷的身体被按在一个温软的椅位上坐下,同时,一件貂裘的厚实披衫,把他从头到尾都裹进了温暖里。

夏琰用貂裘裹住浑身冰冷的裴瑄,又去外面让几个侍者搬来火炉和手暖。

等把这些东西都到了内室,夏琰直接把火炉往裴瑄身边一推,手炉也直接递进他掌心里,察觉他冰凉的身体终于在浑身包裹下缓缓回暖,夏琰才放开了他的手,坐在他旁边,让卫一把刚刚拿进来敛逸楼那一大堆资料也都搬过来。

等到她看完第一份资料时,旁边的人似才终于反应过来了般的有了动静。

“公主…”

夏琰侧眸,就看到裴瑄原本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他墨绿色的眸子看着她,眸底的茫然疑惑暂时压住了那股濒死的木然。

“感觉好点了?”

她放下手里的竹简,再次伸手握了握裴瑄的手。

被握住的裴瑄颤了颤,却没有退开。

嗯,确实比刚才暖了点,但依旧很凉。

不过应该也足够了…至少,应该可以工作了吧…已经忍不住想开启周扒皮模式的夏琰在心底考量着。

把他身上的貂裘再次往上拉了拉,夏琰看着体温回升后脸色也终于恢复正常了一些的裴瑄,判断着他现在的脑子应该也能正常运转了,便把桌上那一大堆的折子全部推到他面前。

“本公主最近找到了新的乐子,想出宫去玩,但宫外那些事儿我都不了解,所以这些折子就都交给你完成,帮本宫把里面所有关于宫外信息都整理总汇在一起,再帮本宫把该答的答了,该应付的应付了,本宫今天就不对你动手了,如何?”

是的,能在这么大堆事里腾出时间来关心这位裴大公子,夏琰确实是有目的的!

她想要一个新的大秘!

只是这么压榨一个重伤中的破碎美公子,夏琰多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

可没法啊,现在这形式就是在逼着她不做人,所以她也只能尽量给这位凄惨美公子改善点环境,来换取他为自己工作的报酬。

否则这么一大摊子,她要何年何月才能弄得完。

裴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大堆折子,身体四处传来的温暖热意源源不断冲击着他冰冷僵滞的神经。

缓了许久,他似才终于理解到夏琰话里的意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眸底的波动与不可思议都被他强压了下去。

等到再抬眸看向夏琰时,他已恢复为漠然的模样,绿眸静默无波,玉质的嗓音平平静静:“是,公主。”

………………

被火炉烘烤的温暖内室里,两人就这么相对坐着,各自开始处理各自

的事。

安静的空间里静默无声,只有竹简轻缓撞击的翻动声,与火炉里炭火星子偶尔噼啪的爆裂声。

不过这种安逸的静谧也没有持续太久,在夏琰把第三份资料看完时,卫一再次出现在她身边,低身附耳道:

“主人,敛逸楼传信,说他们为您准备的金银已齐,问您是打算去敛逸楼亲取,还是直接让他们送去您的商庄。”

不愧是敛逸楼,果然财大气粗啊,那么好几大千的金子,竟然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只不过商庄…她哪里有什么商庄?公主府和公主府名下的别庄也决不能暴露,让那批金银一直放在敛逸楼里也肯定不妥,时间长了会让人起疑。

所以…她又该去哪里找一个挂着别人名头,却可以百分百为她所用的庄子呢?

这个庄子最好还得本身就是个商庄…

夏琰按着额角思索着,但原主那一大堆记忆完全毫无用处,夏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视线再次挪向身旁的裴瑄身上。

裴瑄,裴大公子,出身名门贵族的裴家…他家里肯定很多庄子吧,那么多一个没人用的远方白氏亲戚的商庄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虽然这做法有些不太厚道,但目前她唯一能撸,也方便撸的,好像也只有这位裴大公子的羊毛了。

夏琰盯着裴瑄静默的侧脸又想了两秒,决定既然要再撸这位破碎美公子的羊毛,那以后对这位裴公子的待遇一定要更好点,至少要比她上辈子的大秘更好,嗯,嘴上和人说话的语气也要更温柔了一些。

“裴瑄。”

裴瑄此时已经处理完了好几本折子,夏琰刚才用余光扫视看过了,只能说这位裴大公子不愧是曾经的夏京大才子,一手毛笔字写的极好不说,对那些折子的回应的恰当好处,确实个内有大才之人。

听到她再次喊他的声音,裴瑄握着毛笔的手微顿,把笔轻轻放回,才抬眸看着夏琰:

“是,公主。”

夏琰侧了侧身子,正对着看他,一边打量,一边斟酌着撸羊毛的条件和语气:

“裴瑄,你进公主府多久了?”

“回公主,两年。”

夏琰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角:“两年,那意思就是,你也两年没回过裴家了?”

裴瑄微顿,墨绿的眸子微颤着垂下,“是,公主。”

夏琰坐起身体,上身微微前倾,往他的方向俯了俯:

“唔,那这样吧,本宫今日特许你回家看一看如何?只是回去后,你得帮本宫办一件事情,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本宫保证,以后只要裴家一直安分守己,本宫就再也不对裴家动手。”

温淡的女声回响在耳边,没了往日的狰狞可怖,却同样令裴瑄僵住了。

回家…

自从两年前跨进公主府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亲人们了,只除了那次…

想到什么,裴瑄眸底溢出一丝痛涩转瞬又被他压下,清冷的墨眸继续思索着夏琰刚刚的话。

她再也不会对裴家动手…这不就是他一直苦苦支撑的所求吗?

本以为经受了两年折磨也无望得到的东西,现在竟忽然唾手可得的摆在他面前…

裴瑄眸底波澜起伏,但转瞬又被他压了下去,脸上异样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折子,“不知公主,想让臣做什么…”

这个地狱,他真的能出得来吗?…还是只是从一个地狱跳入另一个地狱?

“很简单,你回去后帮我找一个你们家废弃的庄子,最好就在京城附近的,然后把庄子的名义挂为你裴家远房白氏亲戚的商庄就可以。”

夏琰说完后,裴瑄依旧垂着头,安静的等她的下一句。

可等了半天,夏琰都没再说话。意识到她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后,裴瑄再次控制不住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女人。

夏琰捕捉到他的视线,看到那始终如古井无波的墨绿色眸底终于溢荡出了波澜,她心情忽然有些好的再次扬唇问了一遍:

“怎么样?裴大公子,本宫最近兴趣渐转,机会可就只有这么一次,帮本宫办好这件事后,只要裴大公子以后也能一直乖乖待在本宫身边,本宫就绝不再动你裴家,也保证绝不再随意对你出手,如何?”

墨绿眸底掀起的波澜终究是再也无法掩盖,裴瑄看着对面女子与以往都不同的陌生温柔笑意,用了许久的时间,才终于把心底的波澜压下去。

被手炉温暖后恢复只觉的大手从衣袖里露出,他墨眸深敛,朝她深深一拜。

“是,公主…裴瑄定会办好,裴瑄也会永远在公主您身边。”

夏琰唇角笑意扩大,“好!”

………………………

因为想快点拿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夏琰都没让裴瑄把折子看完,就让他去收拾回家了。

当天下午。

夏京东区,与其他门庭若市的名门望族相比,裴家大宅前就显得清冷了许多。

紧闭大门前,裴瑄穿着一身青绿长袍,抬头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门庭,墨绿的眸底尽是一片恍然之色。

两年了…

他身后,三个原本当年随他一起进公主府的侍者,此时只剩下青一一人。

青一激动的看着裴家的大门,眼圈忍不住的发红。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公子被凌辱了两年,也与裴家断绝了两年,也不知老爷夫人知道公子今天回来了会多么高兴激动!

青一迫不及待的上前敲响了裴家诺大的房门。

几秒后,门却没有打开,只有一个不耐的声音从内传出。

“老爷最近都不会见客,都走吧!”

离府两年,青一也早已记不得这些曾经一起服侍的下人声音,听里面脚步声渐离,连忙拍门高声道:

“等等!是裴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里面脚步声一顿,几秒后大门骤然被打开!

等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守门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可激动了几秒后,守门看着裴瑄的神色又变得古怪为难起来。

他站在打开的门缝后朝裴瑄远远一礼,

“大公子回来了!请稍等片刻,奴这就去请示老爷和夫人!”

说完竟然连大门都没有打开,就转身忙不迭事的往内跑去!

青一被对方这异常的反应弄得愣住,大公子回来,这守门是怎么回事,怎么连门都不开不让他们进?竟要让他们在这门外街市上等着吗?

青一欲要再拍门喊人,身后的裴瑄却叫住他:“青一,过来等着。”

青一转身走回裴瑄身后,满脸的无法理解,“公子,这个守门他…”

公子是好不容易才能回自己家啊!怎么能这样被挡在外面!

裴瑄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墨眸底浮现出一年前父母花费了巨大代价,好不容易买通公主府侍人,想让他离开公主府却被他拒绝了的场景。

裴瑄墨眸微垂,“无事,我们慢慢等即可。”

青一见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底原本终于可以回府的激动被浇灭了个大半,甚至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

而这股不安也随着等待的时间而越发浓重。

他们从公主府出来回到裴家大门前时,只是未时,可这一等,竟然就直接到了太阳快落山,也不知是过去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

青一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想到公子身上那一身未愈的重伤,他心疼焦急的想上去扶着公子,可公子只是微垂着头推开他,单薄消瘦的身影立在裴府前一动不动,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纤瘦,似乎轻轻一推都能倒。

又等了半个时辰,看到裴瑄苍白的脸又变得惨白了一些,青一再也忍不住的想上前再去拍门叫人。

结果还没等他触上门板,紧闭的大门忽然“嘎吱”一声从内打开了。

青一还没来

得及高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盆冰凉的冷水以及一道铿锵愤怒的骂声:

“滚!我裴家可从没有自甘堕落,宁愿委身自贱以色事人于那等国之腐蛆的懦夫!都给我滚!”

第24章 逼人形势这是个急待成长的公主……

时间倒退回几个时辰前

裴瑄离府后,夏琰把敛逸楼带回的资料快速看了一遍,迅速掌握着破破烂烂的夏国朝堂形式。

简单来说,这时代的朝廷体制很奇特,有点类似三公六卿,又有点周天子后期分封制的感觉。

夏国朝廷里官职最高位为三公,一个司礼,一个掌兵,一个文相。

这时代,祭祀是非常重要且重大的,夏琰才来不久,原主脑子里也没存放这些信息,她是快速浏览完敛逸楼资料后,才发现再过不久,夏朝马上就要举行一次小祭礼,为年末的大祭礼做准备。

而司礼者,三公之一,就是专门为了祭祀而存在的官员部门。

参考后世的祭祀礼部等,这本该至少是个懂天文地理,能稍微看出时节变幻、预测气节农时,给老百姓们带来一些农耕提示的远古天文职业。

但在现在的夏国朝廷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却是厌家,一个半点天文都不懂,却非常会敛财贪脏的“吸血鬼”,葛淮身边三大豺狼之一。

因这时代的人最敬畏鬼神,哪怕人都活不下去了也要腾出口粮来供奉神明,所以掌司礼者,可掌天下财脉珍物。

换句话来说,这时代的司礼,除了要管理祭祀外,也是整个朝廷最大的经济财脉官,统管整个国家的春耕秋收、上贡赋税等,每年全国上缴了多少税收汇入国库,都是从司礼这里算。

这么个财脉咽喉的位置落入了葛淮那堆人手里,夏琰就算还没去过国库,也能想到那里面有多么空空如也。

敛逸楼做为他国在夏京开的势力,渗透力也确实强,当然,也有可能是夏国如今太破烂,挡不住任何外来的窥伺,所以夏琰翻看厌家资料时,就看到敛逸楼已把厌家手下统管的大部分财物来源渠道都清晰标了上去。

包括夏国目前唯一一座被发现且开发出来的金矿、两座银矿、以及五六座盐池、煤矿、玉河,以及寻常百姓家里,每家每户都必不可少的葛、油、盐、米等各种日常重要物资的买卖统管权,几乎全部都落入了厌家之手。

而如此庞大的财脉物资进入厌家手里后,最终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入了国库,剩余的十分之九都以各种理由分给了葛、厌、林、朱四家。

呵,还真是仗着自己的权势明目张胆的大肆吸取整个国家的血啊,这夏国财脉说是被他们吃干抹净都不为过!

与他们相比,她这个“骄奢”的公主可真是连个乞丐都不如啊!

一群腐蛆臭虫!

哪怕已料到局势很差,可看到原本属于夏国皇室的东西,被人生生以各种胡乱理由足足分割去九成多,只剩下最后一点像打发垃圾一样的敷衍扔来,夏琰还是忍不住微吸了一口气,压好了情绪,才继续往下看。

看着看着,她眉头又渐渐隆了起来。

敛逸楼被称为贯通大陆的第一消息楼,它给的葛家等四族收支密料里,除了几个家族明面上的部分外,自然也有一些更深入的,一般人查不到、不敢查、表面也看不出异样的暗中收支部分。

这部分的占比还不少,虽然夏琰能肯定这些也肯定不是全部,毕竟葛淮做为夏国第一佞臣,若直接被人里里外外都摸了个清,那他也不该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敛逸楼也不可能在大陆各国相安无事的开这么久。

不过就算不是全部,敛逸楼能给出的这部分暗支,也已经表明了葛、朱、厌、林等四族确实不仅私吞了不少国有财产,还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生意。

夏琰看着那一簇簇庞大的、几乎记录了半个竹简的数据,稍微比对核算了一下,就发现这巨大的财脉物资到了葛淮等人手里后,倒也没有直接被平分掉。

而是以葛淮为首的人,按照地位大小,每人几乎先分得了相当于小半个国库的钱。

剩余的更庞大的财钱部分,则竟有一大半都被葛淮以商队行商的名义,进献上贡到了北边。

夏琰隆起的眉头忍不住挑的更高了些。

北边…她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摄政王舒廷煜的地盘。

想到自己昨天才用那位摄政王威胁过葛淮,葛淮也明显忌惮那位摄政王,非常不想对方回来,结果今天就让她发现,原来葛淮这么多年一直在用大批物资贿赂北方的那位全夏国都忌惮的王爷。

这是什么个有意思的情况?

既然葛淮每年都以将近七八倍于国库的丰厚物资上贡到北边,几乎把那位摄政王当成夏国帝王一样的供着,那么她这位接受了这么多财物的小叔,和葛淮的关系极可能是比她想象中好的。

甚至若没有昨天的试探,夏琰看到这份上贡单必会以为摄政王就是葛家背后的大靠山!

但若真是靠山的话,葛淮又怎么会那么怕摄政王?在上贡了如此庞大的财物后,却连让对方回来都不敢。

难道是她那小叔的胃口远比想象中的大?性格也远比想象中的凶恶以至于让葛家忌惮至此?还是…葛淮其实还在私下里还偷偷做了更多哪怕上贡了如此多的财脉宝物,却依旧不敢让那位摄政王的发现的事?

夏琰摩挲着手里的竹简边缘,觉得极大概率是后面一种。

毕竟她那位手段强势又权财兵马都不缺的铁血小叔,若真有野心,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半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这也是让夏琰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不过不管如何,从这些年夏国的情况来分析,夏琰可以肯定她这位小叔暂时没有称帝的想法,或者说就算有想法,也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被规缚着,暂时无法动弹。

那么在这种情况,葛家还有葛家之下的朱、厌、林三家,又是做了什么才会如此忌惮远在北方远地的王?

夏琰眯着眼睛又把葛家等人的资料看了一遍,而后拿出葛家财脉与国库入账反复对比。

庞大的数据在她脑海里快速的统筹规划,变幻运转,不过一会儿,大致算出各项收支差的夏琰果然又发现了一个不容易察觉的缺口。

她拧眉盯着这个缺口,眉心渐渐皱紧。

因为这缺口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不管是葛家还是厌、林、朱家,每年都有一部分入账和物资会莫名消失!

至于这部分钱财物资消失到了哪里,不止葛家,厌、林、朱三家的资料没有,敛逸楼给出的所有夏朝信息里也皆半点没有提到。

夏琰拧眉盯了一会儿,看着这笔空缺,粗粗计算了一下。

几秒后,等看着笔下算出的庞大数据,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想忽然在她脑海里冒出,然后逐渐成型…

这么多年的钱财累积,这么多年的物资积累,如果…如果都被他们用于招揽私兵,卖马买地,买兵戈…

夏琰忽然低嘶了一声,手里毛笔啪一声放下。

怪不得!怪不得葛淮昨日在帝宫里高高在上一副马上要成为夏宫之主的样子,怪不得说到摄政王,他们会那么忌惮逼人!

如果情况真如她所想…这一切也都可以解释了!

艹!果然都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夏琰有些无语的对脑海里的系统道:

【系统,夏国如果灭了,是不是会在短时间里先改姓葛?】

位于夏琰潜意识里的系统是最能直接观看到夏琰脑海里一切思绪运转的。

它非常惊诧于宿主强大敏锐的思维,竟然能这么快就从这么几份粗糙远古的资料数据里,推断洞察出葛家等人隐藏最深的阴秘。

正惊叹的它忽然被宿主喊住,察觉到宿主起伏的心虚,系统也连忙冷静下来,而后又有些羞愧的呐呐道:

【主人,抱歉,夏国国运只能看到夏国还未覆灭前的命运,看不到后面,不过若一切真如主人所猜,那据此计算,夏国灭国后确实很可能改姓葛一段时间…】

这些事情其实系统也不知道,毕竟它只是一个辅助系统,最多只能看到未来短时间内的夏国国运走向来给予宿主提示和帮助。

只不过吧…自从与夏琰契约之后,系统就觉得自己这项短时间内的预知走向功能有点拉胯,因为它的宿主太聪明了,根本都不需要它提示就能准确预判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走势,并且提前

做出准备应对。

现在好不容易问它一次,问得却是极为遥远之后的问题,系统很想答出来帮助宿主,但很可惜,也很羞愧…它却没法回答这个超出它运算的问题,只能根据宿主的猜测给出一个粗浅的计算结果…

夏琰倒是不失望,虽然系统有辅助功能,但她素来习惯于自力更生,不喜过度依赖外物。

而且系统给的的粗浅计算也已经足够了,有这个回答,夏琰已能肯定,葛淮和那三家,必然早已从十几年前起就开始了密谋,这十几年来,必然也已陆陆续续用以权谋了一大批财势物资,积少成多的建立了不小的势力。

不过其实想想也是,若这四家都是拿到钱财物资后只知花销享受的蠢货的话,他们也无法在如今的夏朝内起那么大的势,让所有人皆趋炎附势于他们。

而且葛淮野心又明显,手底下握着那么庞大的财势,他不动歪心思才不正常!

只是这样一来,情况就比夏琰原想的棘手多了。

若葛淮等人只是盘在朝廷上的腐蛆奸佞,空有财权媚人之色却没有掌控兵马之力,那好解决的多。

可现在,夏琰不知道这十几年来被他们偷偷私吞的庞大物资到底为他们建立了多少战时优势,他们又养了多少私兵,笼络了多少城池驻地,兵营巢穴又建在哪里,里面私藏发展了多少人马,囤积了多少兵戈…

整体形势可以说从原本的驱逐朝中腐虫变成了一不小心就可能引起兵变战乱甚至夏国覆灭的微妙严峻形势。

有隐匿的庞大兵权在手,葛淮就已不再是个简单的佞臣,而是个逼急了能直接逼宫造反甚至拥兵自立直接灭国的叛军之首!

而更重要的是,作为夏国最后两位正统皇室血脉的夏奢和夏琰,从被人扶持上这个位置开始,就一直都是空架子。

夏奢被捧歪成那个样子…不提也罢,她这个嫡公主,手里也没有半个兵子。

若葛淮哪天忽然发动兵变,就她和夏奢现在的状态,还真是除了一头撞死外没有其他选择。

啧,仔细想一想,她这个夏朝长公主的地位,还真是无论从三百六十度的哪个角度想都岌岌可危。

夏琰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脑海里思绪高度运转,明面上,她却依旧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实际上,夏琰也确实没有多着急。

第一是着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二,她现在弱归弱,可葛淮这么多年既然都隐忍没出手,甚至还因某种忌惮而继续供着她和夏奢,那就说明情况依旧处于平衡中,没被打破。

只要平衡不被打破,她和夏奢就都还是安全的。

只不过这份安稳按着葛家如今膨胀的野心来算,必然是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在平衡失去之前,夏琰必须要先搞清楚制衡葛淮的点到底是什么。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葛淮到底是忌惮着什么才一直没有对她和夏奢出手。

夏琰直觉第二点和摄政王舒廷煜有关,若真是如此,等找到能制衡葛淮的平衡点后,说不定还能窥得几分牵制住她这位小叔的法子。

毕竟真正算起来,葛家的野心虽然急迫逼人,但从长远来看,钉在夏国土地上最难拔除那颗钉,是这位摄政王才是。

可以说就算未来某天夏琰成功搞垮了葛家,但若摄政王一天不除,她也不可能完全拿回夏国的掌控权利。

所以若能直接从葛家里的事里一箭双雕的找到制约舒廷煜的法子,她自然不会错过。

只可惜敛逸楼那天给资料的时候就专门提过这位摄政王的资料不算在夏朝众臣中,夏琰当时为了避免引人多疑,也没多问,此时再去敛逸楼更容易起疑,而且敛逸楼能给出的资料终究是外界的,夏琰还是更想从夏国本身的皇室秘辛里去了解这位小皇叔。

想着,夏琰还是决定去找夏室族谱来看,可刚站起身,她忽然又想到皇室密事族谱哪怕她去了皇宫内都没法查,因为这东西没有被放在夏宫,而是被供奉在几天后即将举行小祭祀的神庙里。

这世界神庙的地位是能堪比皇宫的。

只不过神庙平日里不开,哪怕是皇帝本人亲自驾临,没有足够的理由与所谓的“神语召唤”也没法进去,想要去神庙查探,最好的办法只有等祭祀日去。

祭祀日…正好,也没有几天了。

夏琰垂眸思索了几秒,又坐了回去。

不急,反正这公主府和整个夏京里葛家等人的眼线不知多少,她也不能直接做出太惹眼的事。

皇室秘事,就等几天后的小祭祀再去神庙里查探也行。

皇室秘史的事暂时放到一边,夏琰垂眸再次看向自己刚才粗粗算出的几组数据。

除了寻找能制衡这些势力的平衡点外,她这个三无公主,要做的事情自然还有很多。

其中最迫切必要的,自然就是抓紧机会不动声色的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管在哪个时代,说穿了都是谁的拳头最大谁就是第一。

而这拳头的大小,在这远古时代主要就以兵权为代表!

摄政王手下握着夏国最精锐的半个兵权,据说统帅了三十万大军,所以葛家和夏朝的人都怕他。

葛淮,手握朝廷财脉大权,用金钱物资笼络无数朝廷官员,私下里还有这么多年来暗自经营发展壮大了不知多少的兵马势力,他也有兵、有权、有钱,所以夏国朝廷人人以他为首。

而她,一个目前除了两百卫氏暗卫外空无一物的长公主,除了这满院子强抢来的美男,什么都没有。

呵,也怪不得昨日杨束一个区区禁卫军首领都能对她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态度,葛淮更是明晃晃的以夏国之主的态度自居。

夏琰抬手按了按眉眼,又在脑海里整理了一番目前各种势力处境,而后闭眼沉思了足足一整柱香的时间。

位于她意识里的系统看着宿主脑海里再度告诉运转起来的庞大意识流,缩紧了自己的小身躯,生怕打扰到她一点的一声不吭的陪着。

一整柱香后,夏琰重新睁开眼睛,身上所有的紧绷感全部一扫而空,那股淡然稳重的葳蕤气场重新围绕在她身边。

脑海里的系统察觉到她的情绪恢复正常,忍不住欣喜道:

【主人,您想到办法了?】

夏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哼笑:【当然】。

而后不等系统再问,她起身唤出卫一。

“卫一,帮我更衣。”

看看时间,现在也该到了昨日说给杨束上刑的时间了。

葛淮和他身后那一大堆,她暂时没法一起动,但一个个的撬,也总能撬开个个把,挖出点腥腻吧。

不过等夏琰坐着轿子出了宫,还没到刑场,倒是先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倒在裴家大门口的裴瑄。

第25章 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看到裴瑄的第……

看到裴瑄的第一眼,夏琰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裴瑄旁边的小侍手忙脚乱的试图扶起裴瑄,满脸快哭出来的惨兮兮时,夏琰才确定前面倒在路边的那位,确实是她中午才放出府并寄予厚望的大秘备选人。

夏琰:…竟然如此出师不利?

夏琰眉头微皱的看看裴瑄,又看看前面大门紧闭的裴府…好吧,可能是她还没来得及精准摸清目前各项事态的发展状况,又因为事态紧急无法顾及裴瑄还在病重的身体,就给了他一个不太好完成的出师任务。

看着路边仿佛被家族抛弃的可怜主仆两人,夏琰掀开帘子对马车前的卫一道。

“卫一,帮我把人弄上车来。”

不一会儿,裴瑄被送进她的车厢,脸上还带着哭意的小侍惶恐又焦急的守在车门外等着。

车厢内足够大,裴瑄消瘦修长的身形被送

进车厢后,无力的躺倒在她的腿边。

他已经是半昏迷状态,隽秀出尘的五官苍白的不可思议,额角颈肩的发丝全被冷汗黏在一起,单薄衣衫遮盖下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在夏琰到来之前,他已经在裴家大门口吃足了苦头。

这裴大公子,真是无论府内府外都能把自己弄这么惨。

夏琰最开始看到他是诧异的,此时则腾起了丝丝无奈与叹息。

她在原主记忆里翻了翻,没有找到裴瑄会被裴府如此对待的原因,毕竟当年原主强行把裴瑄抢进府时,裴瑄的父亲可是差点拼着乌纱帽不要也要把儿子抢回去的。

可现在,裴府宁愿不要爵位也要抢回的儿子终于被她放回来了,裴府却连门都不让人进,就让人这么凄惨的晕倒在自家大门前。

这是发生了什么?

夏琰有些好奇,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实在没时间让她探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相比起这些,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她的商庄还有着落吗?

看着唇色惨白的裴瑄,夏琰静默了两秒,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如此不当人。

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粒药丸,她俯身把裴瑄的脖子半抬了起来。

这是昨晚给卫一涂完药后,夏琰从床下药盒里顺进自己兜里备用的。

药丸有小拇指尖大小,递到裴瑄苍白的唇边后,她指腹轻轻一抵,就送入了他冰凉的唇齿。

但许是躺卧的姿势不易吞咽,又或是昏迷中下意识的防备,夏琰刚把这药丸送进裴瑄唇里没多久,裴瑄就咳了起来,咳的苍白的脸都泛起丝丝不正常的红,药丸也被他给吐了出来。

夏琰:…

看着那被吐出的小丸子,夏琰抬手揉了揉额角,想着这好歹是自己看中的大秘潜力股,重伤未愈又事出有因,而且他这身伤也勉强能算是“自己”弄出来的,商庄事也最好要在今天之内解决…

微叹一声,夏琰再次上前把人抱了起来。

这次,为了防止药喂到一半又因为姿势不对被吐出,夏琰抱得很彻底,直接搂住裴瑄的腰,让他的大半个身体都靠在自己怀里,脸靠在她的肩膀后,才重新从怀里又拿出了一粒药丸。

也幸好久病伤痛的裴瑄体重出乎意料的轻,明明是比夏琰高出大半个脑袋的高挑男子身躯,抱起来却竟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让夏琰没费什么力就抱起了人,心底也暗暗惊讶于里怀里人过轻的重量,实在是消瘦的令人有些不忍。

药丸再次被塞进裴瑄唇里,夏琰喂了他一点水,为了防止他昏迷中又把自己哽住,她抬手一边轻轻抚上他的脖子,轻缓的往下顺抚,帮他下意识的吞咽,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抚这半昏迷中依旧皱着眉头浑身微颤着似乎十分不安的公子。

在这样全方面的包容安抚下,皱着眉头的裴瑄终于在喉结被抚摸的上下滑动了几次后,顺利咽下了那颗药丸,冰冷的身躯似也终于察觉到了暖意,竟在昏迷中下意识往她怀里蜷了蜷,苍白的脸几乎埋进夏琰颈窝,泛着凉意的唇擦过她的脖颈。

夏琰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把人推开。

可抬手触到掌心下几乎比自己还要消瘦单薄的身躯,想到裴瑄之前浑身重伤、了无生气的空洞模样,她默了默,又把手收了回去…

算了,本来已经够凄惨可怜了,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任由怀里的人像觉察到热源的冰蛾般凑紧自己,夏琰让卫一把马车驾到路边不显眼的位置去。

卫一立在马车外面,光影晃动间看到马车内紧贴到一起的影子,他纤长的睫毛垂下,微微颤动,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