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即将入冬,爷带你去岭南冶游。”
“当真啊!那我可得先去信给小八,让他捂紧荷包,我们夫妇二人定吃穷他!”
乾隆四年二月初,暗八与皇帝陛下坐在礁石上垂钓,看惊涛拍岸。
好尴尬,与曾经的主子不敢聊天。
“姬飒,继续与我说说你们在哀牢山的过往,可好?”
“奴才遵命,容奴才想想昨儿说到哪。”暗八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说到她与你们入哀牢山第二年,从栖身的茅草屋杀到吊脚楼。”
被皇帝陛下如此清晰的提醒,暗八回过神来。
“康熙二十五年七月,奴才与暗六从满是蛇虫的烂泥塘杀到了吊脚楼。”
“在吊脚楼内,遇到了暗七,此后我们三人形影不离,不曾分开过。”
“六子最为机敏活泼,她就像我们的主心骨与狗头军师,我们在数千小暗卫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杀入哀牢山中的黑冰台。”
“只有活着杀入那黑冰台内,才勉强能入佟家眼。”
“那一批入黑冰台内的小暗卫总共三千七百人,一个月后,剩下两千人。”
“瞬安颜公子说,他只要二十人。”
“他只给我们一个月时间,若一个月过后,超过二十人,则全部屠杀,一个废物都不留。”
“那一个月,我们睁开眼就是无尽的杀戮,匕首都砍得卷刃,最后开始用嘴咬死竞争者。”
“每日都不想吃东西,喝血都喝饱了。”
“一个月之后,我们与另外十七名小暗卫活着站在了瞬安颜公子面前。”
暗八一想起瞬安颜,就忍不住浑身发颤,刻入骨髓的恐惧依旧无法磨灭,触之即伤。
“他是恶魔,恶魔”暗八颤抖着无助呢喃,似乎陷入灭顶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究竟经历过何种苦难,才能让暗八一个七尺男儿都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又经历过什么?才走到他身边。
胤禛心疼不已,张了张嘴,不敢追问,只是回忆过往,暗八此刻已然崩溃了。
“小八,别说了!”吕云黛拎着一篮子的香芒,将手中冰镇的西瓜丢给苏培盛。
“都过去了,往事不必再提。”
吕云黛伸手轻轻拍着小八颤抖的肩膀。
“都过去了。”
“哎,是,都过去了,只是主子,六子与所有的暗卫,不知杀死多少个自己,才能顺利走到您的身边,庆幸六子能得善终,着实庆幸。”
暗八哽咽捂着脑袋。
“姬飒,你过来帮我炒菜!”
姬飒的娘子朝着夫君招手,看见他满眼泪痕,忧心忡忡的疾步朝他赶来。
目送暗八离开,胤禛心疼的将还在含笑眺望天际的女人搂入怀中。
“对不起,我该早些爱上你,早些将你留在身边,对不起”
“爷说什么呢?与你何干?当时爷又不知我会将你诓骗成枕边人,也不知我会到爷身边当暗卫,何错之有?”
“当年我还想去八爷身边伺候来着,只可惜被有门路的暗卫给顶了肥差,着实可惜。”
“呵,爷就知道!你时时刻刻都想逃离。”
胤禛气窒,将还在嬉皮笑脸的女人揉进胸膛。
“爷身边不好吗”话音未落,胤禛羞愧难当,涩然道:“的确不好。”
年少时,他为脱离佟家暗卫,日日都想着如何用血滴子替换她。
想起他做过的那些愚蠢的决定,胤禛愧疚的抓住她的手掌,狠狠砸在他的脸颊。
四爷白皙俊逸的脸颊上瞬间浮出五个指印。
“都过去了,当年我也没少算计着杀爷,坑爷的银子,我们扯平了。”
年少时,她可没少坑四爷的银子,也没少在差事上阳奉阴违糊弄四爷。
她甚至数度像拉佟家与四爷同归于尽。
二人还真是相爱相杀,终成缱绻眷属。
“你想杀我几回?”胤禛好奇追问。
吕云黛抿唇:“爷不能这般揪细,得问我戕害四爷未遂几回。”
“哦,那未遂几回?”
吕云黛坐在四爷怀里,掰着指头认真计算,她还真没认真数过这件事。
“不够数了,爷把手指借我。”
“呵呵呵,还需要苏培盛和柴玉的手指吗?怕你不够数。”
“要的。”
“”
数到最后,吕云黛哈哈哈尬笑起来:“也就四五十回吧,不算多。”
“四五十回是一年暗算爷的数量吧。”
吕云黛捂脸:“嗯呐。”
“看来爷杀你杀的少了!哼!”
“给你杀给你杀,现在就杀。”吕云黛笑着抬腿挂在四爷身上,抱紧他的脖子。
“今日定杀的你片甲不留!”
胤禛板着脸,将她抱到岸边的帐篷内,气的撕扯开她的衣衫。
二人直闹腾到暮色四合,吕云黛才软着身子在四爷怀里求饶。
就在此时,一只乌鸦停在了书桌上。
当听清楚乌鸦传递的消息之后,吕云黛登时惊的坐起身来。
“皇后怎么好好地在南巡途中崩逝?她还那样年轻,怎么会?”
“那是弘历后宫之事,只不过定与你那好侄女逃不开干系,弘历已将她立为皇贵妃,相信不久后,你们吕家将再出一位皇后。”
只是,这位皇后也许将不得善终。
胤禛很了解弘历的性子,他对吕家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此时吕云黛却震惊的捂着嘴角。
她忽然意识到侄女正在走历史上那位断发皇后的死路。
“爷,我不求别的,可否在弘历要废后之时,将我那不成器的侄女秘密送出紫禁城,让她回娘家安享余生?”
“这取决于你侄女接下来会如何挑衅弘历。”胤禛温声提醒道,见她怏怏不乐,他跟着心下一沉。
吕云黛气馁,决定立即给吕家去信,让弟弟吕宣逸尽快安排侄女离开紫禁城是非地。
就在此时,又飞进来一只吕家豢养的海东青。
吕云黛展开密信,心内五味杂陈。
没想到吕家已然放弃了皇贵妃,他弟弟吕宣逸竟准备明年开春,将第四个嫡女送入后宫承宠。
眼下并非三年一次的选秀时辰,弟弟想以她的名义,将小侄女提前送人紫禁城内待年。
所谓待年,就是未到选秀之年,提前入宫伴驾,待选秀之时,即可名正言顺册封。
“不准!”吕云黛气窒。
吕氏一族在紫禁城内折损一位吕家二娘还不够,如今还要将吕家四娘送入火坑,吕家为权势,当真魔怔了。
“好,即日起,吕氏女子免于选秀女,可自由婚配。”
“爷,我替吕氏一族的女子谢谢爷的恩典。”吕云黛感激涕零。
一入宫门深似海,四爷让吕氏一族的女子彻底脱离苦海了。
“爷,别钓鱼了,我们去吃芒果可好?”
吕云黛牵起四爷的手,二人来到一片硕果累累的果园内。
吕云黛飞身坐在芒果树上,二人坐在树上吃芒果。
在儋州待到次年二月,四爷带着她前往江南。
弘历再次南巡,几位亲王与公主随行,吕云黛想
趁机看看孩子们。
烟花三月,御舟行于清风簇浪的秦淮河上。
两岸都是江南迎接御驾的百姓。
吕云黛与四爷坐在一棵细柳树上,指着御舟上明黄的身影笑道:“怎地弘历胖了些。”
胤禛凤眸微眯:“不是弘历。”
吕云黛轻咿一声:“他是不是又微服私访去了?”
说话间,树下人群中传来一道轻哼。
吕云黛低头,竟瞧见她和四爷被孩子们包围了。
“啧,额娘连自己的儿子都认错,显然完全忘了我是谁儿子。”弘历气的摇扇。
“额娘,吃冰梅吗?”弘晖将装在竹筒里的糖渍冰梅递给额娘。
“阿玛呢?”胤禛摇扇。
“阿玛也有。”弘昀将手中竹筒递给阿玛。
“阿玛额娘,别再跑了,成日里让晚辈们担惊受怕,当真是为老不尊。”弘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阿玛额娘,你们干脆住在江南可好?今后我们也能随时来江南探望。”弘昼忽而哽咽了一瞬:“儿子想额娘和阿玛了。”
“岳丈岳母,海宁人杰地灵,陈阁老私宅隅园更是御驾驻跸之地,二老若住在隅园,我们也好轮流侍奉在侧。”
额驸张若澄牵紧公主的手,公主身怀六甲,还在担心岳丈与岳母,着实令他忧心。
吕云黛看向四爷,这些年来,大小事都是四爷在决定,她懒得思考,跟在他身边成日只想着吃喝玩乐就成。
“过几年再说。”胤禛一锤定音,语气不容置喙。
兄弟几人将阿玛和额娘团团围住,就怕二老再次溜走,猝不及防间,却还是在人群中失去二老的踪迹。弘历气的捶胸顿足。
一艘雅致楼船内,苏培盛和柴玉背着行囊,曲膝匍匐在主子面前道别。
苏培盛和柴玉都已发丝斑白,太监的身子骨上了岁数本就孱弱。
四爷担心二人无法跟着他们浪迹天涯,决定让二人到公主身边颐养天年。
“爷,奴才这把老骨头还能伺候您几年,您别赶走奴才,呜呜”
“狗奴才,爷不放心公主,你与柴玉只是代替爷照顾公主,你若办不好差,爷定不饶你。”
“主子您放心,奴才二人定对小公主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去吧,公主在等你们,保重。”吕云黛朝着苏培盛与柴玉挥手道别。
送别二人之后,吕云黛躺在甲板上晒太阳。
“爷,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你不是说要单挑江南七侠?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半年后,江湖榜凭空冒出一对雌雄双侠。
群英榜排名第一的是佟四爷,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夫人吕四娘。
没人知道这二人师从何门何派,只知大江南北但凡有不平之事,夫妇二人定会出手惩恶扬善。
这日,吕云黛和四爷救下一家被水匪侵扰的盐商。
娇媚的盐商之女含情脉脉,抽抽嗒嗒的直往四爷怀里钻。
吕云黛气窒,抓住四爷的手逃离。
“你也真是的,怎么越长越不安分?”
“”
“哪里不安分?”胤禛被她这番歪理邪说气笑。
“我不管,不能我一个人丑。”吕云黛伸手捏四爷脸上的人皮面具。
盏茶的功夫,她把四爷俊朗的面容捏成了黢黑的虬髯大汉。
“这样才是良家男子该有的老实模样。”
胤禛嫌弃的扯了扯络腮胡子,伸手将她的面具揉成了猪头鼻子。
二人回到隐居的青砖小院内。
用过晚膳之后,吕云黛与四爷一道沐浴更衣,此时她坐在窗前灯下缝衣。
四爷则坐在天井边洗衣衫。
平日里四爷负责做饭、洗衣、洗碗、扫地,吕云黛则负责缝衣,采买日常所需。
如今她当真被四爷娇宠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若非他针线活糟糕,也轮不到她来做。
她日日只需思考去哪玩儿,吃什么,戴什么花儿出门即可。
甚至连第二日穿什么衣衫,佩戴什么首饰,都无需她操心,第二日迷迷糊糊间,四爷就替她换好衣衫,仔细替她挽发描眉。
这些时日,坊间不知为何,开始流传那侠女吕四娘惨遭雍正爷灭门,卧薪尝胆入宫将雍正爷的脑袋砍下。
如今泰陵中安葬的雍正爷没有脑袋,而是用纯金的脑袋替代首籍。
传的有鼻子有眼,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些士绅阶层恶趣味的抹黑四爷。
四爷推行摊丁入亩与废除贱籍等一系列新政,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乐此不疲的想让四爷遗臭万年。
吕云黛气不过,亲自编排了朗朗上口的民谣儿歌,让人在茶楼酒肆里口口相传,务必替四爷正名。
这日在秦淮河畔,吕云黛正挽袖叉腰,与一个编排四爷杀父杀母的酸秀才对骂。
胤禛买了她喜欢吃的点心,拎着点心朝她疾步而来。
“你这王八犊子什么意思,稳婆也是贱籍,你是贱民接生的,让你娘把你塞回肚子里,你有种就自己爬出来!雍正爷废除贱籍怎么没废了你这贱人!满嘴喷粪的玩意!”
“什么雍正爷夜御十八名臣妻,你割了你那小豆丁趴在龙床底下亲眼瞧见了?混账玩意!”
她插着腰,怒目圆睁,声嘶力竭为他正名,胤禛心间涌出无尽暖意。
“娘子,我们回家吧。”
“爷不在乎那些。”
“我在乎!”吕云黛怒喝一声,将还在满嘴喷
粪的家伙一脚踹飞。
她蒙蒙胧胧个不停,正要踹烂酸秀才的嘴,忽地脚下一轻,被四爷扛在肩上带离。
“小瘪犊子!有种明儿酉时还在这约架!姑奶奶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第二日,吕云黛没等来那小瘪犊子,却发现她与四爷隐居的青砖小院纵横十五条街巷一夜间换了一批新面孔居住。
全都是皇帝亲掌的镶黄旗旗人,那些人看到她就点头哈腰,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一大早挎着菜篮子去买菜,愣是一个铜板都没花出去。
那些旗人们殷勤过头了,她一个眼神,还没说话,他们就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
她纳闷的回到居所,瞧见本该去钓鱼的四爷竟坐在院内。
大木桶里的鱼儿满得都跃到地上扑腾。
“爷今儿钓那么多鱼?”
“咿?怎么还有石斑鱼和带鱼?”
简直离谱至极,定又是那些旗人在讨好四爷。
“爷,这住不下去了,咱还是搬家吧。”
“好,你想去哪?”
“依我看,我们该逃到京城,弘历那小子定不会猜到我们敢逃到他眼皮子底下。”
“甚好。”胤禛点头赞许道。
第二日清晨,吕云黛和四爷踏上归京楼船。
乾隆十五年八月十二,淡月微云。
吕云黛与四爷潜入曾经的雍亲王府,如今的公主府。
“好困,先去前院歇息再说。”
小公主保留前院从前的陈设,与额驸住在正院内,说前院留给四爷与她回来养老。
可才靠近前院,吕云黛竟发现前院西厢灯火通明。
倏地从暗夜里冲出数名陌生护卫,竟是张家的护卫。
此时从书房内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须发都已斑白,却依旧姿态从容。
“横臣!你为何会在此!”胤禛寒声质问。
“我怎么不能来?我来照顾我孙儿,我可没你们那么潇洒,一走就是十几年。”
张廷玉气的拄拐转身离去,砰地关上书房门。
眼见四爷怒气冲冲,吕云黛赶忙挽住他的胳膊:“人家也没错,人来照顾孙儿,你恼什么?”
“早些歇息吧。”胤禛冷然道。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四爷就和张廷玉二人掐上了。
四爷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吕云黛记得张廷玉也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原本二人还能切磋一二。
可不知为何,张廷玉竟在四爷练剑之时,取出一把破二胡,凄凄呜呜的乱奏一气。
四爷擅音律,岂能容忍张廷玉一通乱曲,当即让人取琴,弹了一首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
张廷玉也不甘示弱,取来流星锤,趁着四爷在练字,抡锤砸的砰砰响。
吕云黛头痛欲裂,躲进了紫禁城里。
如今紫禁城内统摄六宫的是皇贵妃魏氏。
魏氏一早就前来请安,吕云黛瞧见身怀六甲的魏氏,竟觉莫名亲昵。
“起来吧,孩子。”
“皇额娘,万岁爷说您喜欢下棋,臣妾棋艺不精,献丑了。”
“我也是臭棋篓子,要不我教你下五子棋吧。”吕云黛捻起白子,正寻思着该如何教会魏氏,却听到魏氏惊呼一声:“太后你”
“学好数理化!”魏婉莹激动的开口说道。
“你!你是你也是”吕云黛激动的语无伦次。
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后世之人。
“我叫魏婉莹,来自2023年,你呢?”
吕云黛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有一瞬间恍惚,良久之后,才哽咽道。
“我叫吕云黛,来自2022年。”
“云黛!你要与我一起离开这鬼地方吗?我们可以走!”魏婉莹激动的压低声音。
“去哪?”吕云黛满眼错愕。
“回家啊,回家!明晚就是百年一遇的九星连珠,我们还有一位穿越的朋友,她是研究时空相对论的博士,她算出明晚九星连珠的时候,会产生时空裂隙,我们可以通过时空裂隙,让象征灵魂的中微子回家。”
“我们可以回家的!我等了十几年,终于能回家了,呜呜”魏婉莹泣不成声。
“为何你要走?弘历对你不好吗?”吕云黛怅然道。
“我们只是被困在虚拟的时空裂隙里,这里都是虚幻的世界,我们经历的所有人,都只是纸片人而已,你怎么能当真?”魏婉莹一头雾水。
“我才不稀罕乾隆大种马的博爱。”
“不!都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吕云黛坚定摇头。
“我哪儿都不去,我得陪着他,他若找不到我,会急死的。”
“我得去找他。”吕云黛慌乱站起身来。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陪在四爷身边。
一直到生命终结,到四爷寿终正寝。
如今她与四爷都过了花甲之年,过一日少一日,还能厮守多久?
她舍不得离开他,她得陪着他。
殿外,弘历低头忍泪,胤禛心内百感交集,伸手拍了拍弘历轻颤的肩。
弘历心内五味杂陈,原来他的直觉没有错,她从未对他有半分真情。
只是他在自欺欺人,不愿相信他从未得到过魏氏半分真心。
“弘历,既喜欢,就不择手段得到,她若对你全无情份,又如何会在你身边陪伴十几载?为你冒险生儿育女?”
“随她吧,儿臣也并非狭隘之人,也并非就非她不可。”弘历哑着嗓子喃喃着离去。
公主府内,吕云黛躲在前院枝繁叶茂的桃树上。
她心不在焉,正准备飞身离开,却察觉到袖子被轻轻攥紧。
“你要去哪?”
四爷攥紧她的袖子,他攥的很用力,指节都发白,此刻他的语气更是带着小心翼翼与忐忑。
“我去巷子口买豌豆黄,一会就回来。昨儿爷不是说想吃巷子口那家糕点铺子的豌豆黄?”
“哦,爷与你一起去。”
四爷反手握紧她的手腕。
“你今日怎么了?这般黏人?”吕云黛摩挲他的手背,竟察觉到四爷的手在轻轻发颤。
“不要走,爷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吕云黛从未瞧见四爷露出如此可怜无助的神情,此刻他的神情泫然欲泣,看上去难过的快碎了。
吕云黛正准备陶侃他两句,倏然意识到什么,她满眼惊愕的握紧他发颤的手。
“爷是不是听见魏氏的胡言乱语了?”
“是。你会与她离开吗?会吗?”
四爷语气急迫的追问,他的嗓音都发颤。
原来他在担心她离开,此时他眸中含泪,呼吸都紧张的急促不已。
“不要走求你。”
听到这句可怜兮兮的祈求,吕云黛心疼的扑进四爷怀里。
“我哪儿都不去,爷别担心。”
“好,我们立即离开这可好?我与你去草原定居,你不是想去看暗七?我们即刻出发可好?”
“好,现在就走。”吕云黛岂会不知,四爷在担心她出尔反尔,想将她支开。
四爷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马车从离开公主府,一路马不停蹄风驰电掣。
第二日傍晚,浩渺苍穹出现九星连珠异像之时,吕云黛好奇仰头看天,倏尔被一块白绫遮挡双眼。
“不要看,你不准看天象。”男人语气焦急,仍在用白绫缠绕她的双眼。
“好,我不看,爷当我的眼睛可好?”
“嗯。”
男人闷闷不乐的低沉声音传来,紧接着她被四爷搂紧入怀中。
他抱的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感觉到四爷愈发焦躁不安的情绪,吕云黛伸手探向他的脸。
可她才伸出手,掌心就触及到湿热的脸颊,四爷主动将满是泪痕的脸颊紧紧贴在她的掌心。
她心疼捧起他的脸颊,仰头主动吻向他,可她才抬头,炙热狂烈的吻不断压下。
“我哪儿都不去,不要担心。”吕云黛主动抱紧四爷。
这一晚,四爷罕见的失控,她隔着白绫都能勾勒出他担惊受怕的神色。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再次宣泄,却执拗的不肯离开她的身子。
“爷,天亮了吗?”
“尚未。”
温柔的绵吻落在腮边。
吕云黛困的直打哈欠,由着四爷任性的趴在她身上。
困意袭来,她渐渐沉睡。
此刻胤禛已然心力交瘁,正恐慌盯着依旧高悬的九星连珠。
为何天意破晓,梦魇依旧凌空。
忽地察觉到怀中人愈发绵长的呼吸声。
胤禛顿觉如遭雷击,他恐惧的将唇贴在她耳畔,无助呢喃:“骗子,说好不离开的,说好的!”
“吕云黛,我恨你吕云黛求你快回来求你”
吕云黛被湿热的水渍砸醒。
“唔下雨了?”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浑身一僵。
“嗯,下雨了。”
“咿不对啊,这雨怎么是热的?”
吕云黛没想到四爷竟被吓哭了,登时心疼地伸手揭白绫。
白绫揭开那一瞬,眼前赫然出现满脸泪痕的四爷,他一双凤眸都哭的红肿不堪。
“别哭了,我哪儿都不去。永远陪着你。”
“没哭,只是方才一时风沙迷眼。”
男人哽咽的将脸颊埋在她肩上,不让她瞧见他丢人现眼的丑态。
刺目暖阳透过马车窗缝隙,照得她睁不开眼。
“这都日中了,爷还骗我没天亮,哼。”
“没注意。”胤禛拽下马车帘子,马车内陷入一片昏暗。
此时吕云黛咬唇,忍不住开口道:“那魏氏,是不是离开了?”
“嗯,前晚离开了。”
“啊?怎么是前晚?不是昨晚吗?好啊,爷是不是给我服用了蒙汗药,为何我会睡到今日?”
“是,对不起”胤禛点头承认。
吕云黛嘴角噙笑,一把掀开马车帘子,离开闷热的马车内。
天光云影间,她张开双臂,转身之际,与四爷撞个满怀
【正文完结,感恩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