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哽了一下:“谁要臭小子?这不是因为,娃儿还没投胎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一切都是混沌未明,我可以天天求神拜佛说,哎,那个神仙,我只要闺女不要儿子啊。但是孩子都投胎来了,性别就已经确定了,倘若真的是个臭小子,他听到我嫌弃他,该多伤心啊。毕竟咱们是第一次当爹妈,是新手不假,他也是第一次当孩子,也没经验啊。咱们也没和他先商量好说‘哎,这个坑不是给你的,你不要来啊’,对吧?就这么着,咱们不知道他,他也不知道咱,性别又不是他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的……以上种种那不就是,他来都来了,我还说什么呢?只不过,我心里还是希望,咱们有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女儿还小的时候呢,我们一起护着她;等她长大了,我们俩是老头儿、老太太了,我和她一起护着你。”
城阳抿嘴笑了笑,一手扶着腰,一手挽着李咎,道:“算你机灵……燚姑娘还是留下吧,万一真是个臭小子,像燚姑娘这样可人疼,倒也不讨嫌。而且,就当是咱们练习练习怎么当爹妈吧,姑娘的日子得好好过,名声,咱们也得为她保全。想来这点事都处理不来,以后在京里养闺女,那更麻烦的事都有呢。”
就这样,城阳果真叫人写了书信给徐太太,说是燚姑娘和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投缘,就长长久久地留下了。
又过了几日,天气将将转凉,京里便发来书信,说三郎和小莲已经安顿好了。
秦王和王妃今年大婚,帝后和秦王体谅三九和小莲母女相依为命的深情,特特让不要拘束了小莲,故而需得赶在这时间之前,先把三郎和小莲的身份给处理了。
皇室对于秦王妃和前夫的经历并没有遮遮掩掩,帝后亲自下旨召见了小莲与三郎。那三郎是个清正端直的好孩子,挑不出不是来,不过京里倒也不缺这样踏实的孩子。再看小莲,却极为难得,十个里头挑不出一个来。
小莲于账务上的造诣,比皇帝陛下亲自从城阳府破格提拔的户部主簿还要出色,不仅是皇帝陛下迫切需要的人才,更是秦王现在最需要的臂膀。
税收一事、海关一事、海贸一事,涉及的财务实在太复杂、太细节,秦王和夏刺史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夹在京城豪门、地方望族、黎民百姓、新兴工业主、官僚体系和学阀体系里,八面不是人,要摆平八方关系!如此艰难的困局,就是再给十个账房都不嫌多,何况小莲这样只差去考个会计师回来的顶级天才?
小莲帮着秦王和那户部主簿看了两天账簿子,协助他们找漏洞、推算实际情况、预估明年的情况、预估实际收入情况等,无比顺滑灵敏。
皇帝陛下于是龙心大悦,且城阳怀孕的好消息也传到了京中,把皇帝陛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搬走了。
皇帝陛下遂与城阳加食邑一府,即命双俸禄,并迫不及待给城阳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留了封赏的恩旨;给李咎加封赏,丰穰侯的“侯”字提到了侯爵中最前面的“郡侯”级别,脱离了原有的更像是表彰性的爵位,而是正式进入了大雍立国之出十二等勋爵之列,再往上一点儿,就可以进入“国公”的品阶,将现在的“比国公俸秩”一句去掉;小莲则被加了个“慧敏夫人”的封诰,并奉命在江南改制一事中任秦王府詹事职,可于户部行走。只可惜三郎暂时没有职衔,而他的功名之路还没开始,皇帝陛下若是此时给他虚衔,就是断了他的科举之路,因而这里皇帝陛下又一次破格,给了小莲二品夫人的封诰,却没有给三郎职衔。
等着看好戏的人失望了,失望过后又觉得恐惧。那头代表着铁铸机器的猛兽又一次笼罩在人们的视野之上,而这一次,协助它咆哮、吞噬时代洪流的皇权,已经不愿意继续在暗中操纵局势,而是迫不及待地要驾驭它席卷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