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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每一处皆印着她的气息。……

奚逢秋一直记得过去失明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很黑。

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他很快就适应失明的日子,甚至由于失去眼睛,身体的其他部位而愈发敏锐,只不过还不太熟练。

所以他才会不慎操控坠入河底。

当冰冷湍急的河水一遍遍肆意冲刷他身躯上的血污和泥泞,小少年以为他会窒息而亡,但却意外发现,自己在水下呼吸自如。

是了。

跟夫子学习做人学得太久,他差点忘记他原来只是一只恶心的妖怪。

沉入水下的落魄少年双眼紧闭,唇角微扬,心情看着不错,也不做任何挣扎,而是跟随流水的速度被冲到最下游——遇见通人性的白鹤。

一人一鹤倒是相处得融洽。

虽然视力依旧没有恢复,但小奚逢秋可以通过小白给他的提示避开麻烦事。

直到视力恢复。

他眼睛恢复正值春意最浓的时节。

春暖花开,清风拂面,漂亮的蝴蝶在野花丛中翩翩飞舞。

少年独自站在无人经过的河对岸,解开一直缠住眼睛的黑色布条,微微睁开许久不曾用过的双眼。

少年衣袂在风中翻飞,乌发摇曳,他微微仰着头,眼睛眨了几下,看见一枝垂丝海棠,花瓣随风飘零,视线逐渐往下移动,又望见倒映在清澈水面的粉色花瓣倒影。

在流水的冲击下,花瓣的倒影隐隐透着漂亮的水纹。

他看得入神。

不想下一刻,白鹤发现目标,扑腾着翅膀,将长喙伸进河里,一口吞下一条美味的鲫鱼,邀功般的从他身边走过。

梦幻般的倒影顷刻覆灭。

他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悲不喜,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现在,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

当他毫无顾虑地注视着池镜花的面颊,将她按在怀侧,指尖轻轻抚摸她的肌肤,缠住她的发丝,彼此的气息交互缠绕,他整个人是极度满足的。

“好想和你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

想到自己还肩负“维持剧情”的任务,池镜花一个激灵,忙双手推开他,拨浪鼓似的摇头,态度坚决地拒绝他。

“不行不行,不能一直在这里,我们得想办法离开幻境。”

模糊的树影在他的侧脸轻晃,他愣住几秒,不知想起什么,旋即弯弯唇轻笑一声,同意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毕竟还要去京师,不是吗?”

此话虽然不假,可听他这样毫无防备地信任着自己,池镜花莫名心虚。

她死乞白赖地跟着男主,吵着要去京城不是为了见世面,而是走剧情,而且,这段剧情本应由他来走的。

这么一想,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池镜花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情,正色问道:“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傩神吗?”

奚逢秋其实并不想找傩神,他虽不喜欢王府,却尤其喜爱这个由傩神编织出的幻境。

在这里,池镜花只与他熟络,会主动与他亲近。

“离开幻境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般吗?”

池镜花一时没反应过来,“哪般?”

少年仔细回想一遍,面上漾着温和的笑,漂亮的薄唇一张一合,逐渐细数他们最近这些天做过的所有最亲密的事情。

“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直接说出来了。

“能能能!”

池镜花面颊一红,她眼睫一颤,轻咬唇瓣,不大好意思地抬眸望着他不含任何情欲的双眸。

“只要你愿意,只要周围没有第三个人,我们依旧可以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说到最后,竟是池镜花忍不住搂住他,倾身靠近,哪怕在没有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也在他的唇上极轻地啄了一下。

湿热的唇瓣如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尽管仅有片刻,可唇上已残留着她的体温。

少年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眼底浮出个清润的笑,下意识伸手去摸,细细感受她在自己身上所留下的气息。

池镜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是抑制不住想要与他亲近的心情,分明她才是攻略者,可却好像被他的美色给勾引似的。

完全把持不住。

同样为此沉迷的还有奚逢秋。

他虽从未想明白自己为何偏偏喜欢她的亲近,可身体反应和心理感受不会骗人。

每一次,他都很高兴,哪怕疼痛也令人愉悦。

他轻柔地捧住她的脸颊,为让她可以继续不费力气地亲到自己,微凉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眼睫低垂,视线完整地落在她脸上,每一个音节皆透露出对她靠近的渴望。

“刚才太快了,要再亲一次吗?”

什么呀!

虽然她的确很想亲他,但为了不让自己沉迷美色耽误正事,池镜花只有狠心拒绝。

为防止自己再次忍不住贴上去,池镜花故意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粉嫩耳间透着些许绯红。

“今天就到这吧,留着下次再继续。”

虽然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可奚逢秋没有反驳,而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只依旧与她保持着额间相抵的亲密动作。

池镜花随他喜欢,就当是她故意亲他却又没有满足他的补偿。

她眨了眨不含任何杂质的的黑眸杏眼,将跑偏的话题拉回正轨。

“对了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傩神到底可能会出现在哪里呢。”

之所以向他询问,一是池镜花对此毫无头绪,二是她想到既然男配身为妖怪,也许对鬼神之事比较了解。

关于这点,池镜花没猜错。

自他踏入丰朝县,便察觉到一阵极强的违和感,与其说庇护这里的是傩神,还不如说是哪个坟头钻出的女鬼。

可奚逢秋没有直接告诉她正确答案,而是旁敲侧击地予她一些提示。

“她很喜欢看人演戏。”

斑驳的光影间,少年垂下纤长的睫羽,不知想到什么,蓦地轻声笑了笑,落于脸颊模糊的月牙阴影颤了几颤。

“这世上有种戏是专门演给鬼看的,当然,并非指的是游神会,而且真正的鬼戏。”

池镜花脑瓜子尤其好使,一点就通。

“我知道了!”

言罢,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作势要拉他一块起身,不料五指反被他紧紧握住。

他以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缓慢掀开蓝色的双眸,平静的眼底折射出浅金色的光辉。

“现在就要过去吗?”

池镜花表情郑重地点头。

“嗯,现在就要。”

虽然与奚逢秋两个人待在这里很是惬意,可她总得替身在幻境外界的其他人考虑,不然以为他们失踪报官就麻烦了。

虽然很享受与她在幻境里相处的这些时光,可奚逢秋还是完全顺从她的意愿。

他轻轻点了点头,一缕青丝从耳畔垂落,半遮住随风摇曳的鲜红。

“也好,我好像还没有见过鬼戏。”

望见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一副对鬼戏很感兴趣的样子,池镜花总觉得情况不妙。

……不会出事吧?

希望只是她的错觉。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破除幻境。

从奚逢秋给的提示语中,池镜花提取到个关键信息。

既是鬼戏,那出演者很有可能是鬼,而鬼出没的地方无非是阴气聚集之地。

而阴气重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处,地牢、荒村、古宅……

寻遍城内所有可能地点皆一无所获后,只剩下个城外乱葬岗。

此时暮色已至。

暗色如一块不透气的硕大黑布,将四周裹个严实,凝滞的空气无法流动,分明无风,可幽暗的森林却响起诡异的沙沙声。

与城内的绿意形成鲜明对比,山上皆为枯死的树草,一路上见到不少动物的残尸。

池镜花心里直打鼓,不安地左右张望。

就在此时,她忽感微微蜷曲的小指传来一阵凉意,垂眸一看,是奚逢秋故意以白丝勾住她,偏偏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歪头微笑。

“这样会不会好点?”

池镜花不语只点头。

继续一边往前走一边张望,终于,在踏入乱葬岗时,看见一座座鼓起的坟包里升起一缕缕蓝绿色的鬼火。

鬼火遇土落地为鬼,化为生前模样。

外形皆为青壮年男鬼,身披银色盔甲,手持长枪利刃,约定俗成般的分成两列,继而开始厮杀。

没有任何声音,又或者是池镜花并非真鬼听不见他们的哀嚎与呐喊。

而被杀死的男鬼立即重新化作鬼火,钻进杂草丛生的坟包里,等待下一个黑夜降临,再把这一切重演。

“以前,这里曾是战场。”

奚逢秋蓦地记起夫子曾说过的一些历史故事,微微偏过头,温柔地看向身侧之人,弯唇笑了笑。

“所以,这些应是他们死前发生的事情。”

死前发生的事情?

池镜花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一切。

傩神并非只为奚逢秋指定死亡剧本,而是她本就钟情于“死亡”这件事。

男鬼们生前战死沙场的历史就在眼前重现,周围莫名起风,风中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乱葬岗的坟包大多无人立碑。

黄衣女背对着两人,坐在唯一一座无名墓碑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在空中晃荡,薄纱般的黄衣拖曳至地,融于溶溶月色,在夜风中摇摆着。

“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

转过头,看到奚逢秋已经恢复的双眼,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语气听着十分轻快。

“你的眼睛这么快就好啦?看来是我下手不够狠,我应该直接挖出你的眼球才对。”

少年以指腹轻轻抚上眼睛四周,低声笑了一下。

“是啊,好可惜。”

随着声音一同落地的,还有汹涌的杀意,在寂静的夜里蔓延着。

傩神飘下墓碑,赤脚穿过层层鬼影,衣上不可避免地染上蓝绿色的幽幽鬼火,在星空下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见女鬼靠近,池镜花忙祭出男主给的符咒,以防她再耍手段。

看见道士黄符,傩神脚步一顿,果然有所忌惮,表情却更加疑惑。

她几乎九十度僵硬地旋转整颗脑袋,“好奇怪啊,为何我始终无法窥探你的记忆?”

傩神果然有窥探别人记忆的能力!

“要你管!”

怕被她察觉到来历,池镜花做贼心虚般朝她去一张符咒作为震慑。

傩神不慌不忙地玉指轻轻一抬,一缕正要回归坟包里的鬼火极速调头,冲到最前方,以自身之力替她挡住符咒的侵扰。

鬼火与符咒相撞时发出烟火般的爆炸声,可其他鬼影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依旧沉浸在死前的画面里。

顷刻间,炸裂声烟消云散,火光将符咒燃烧殆尽。

经此一役,傩神看出池镜花根本就是个门外汉,顶多是认识的人中有道士,可她自

己却根本不会任何术法。

“你不是道士。”

蹩脚的术法在外人面前露了馅,池镜花尴尬地咬住唇瓣。

“那又怎样,赶紧把幻境破了,放我们出去!”

“我的目标本不是你。”

傩神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盯着她咧嘴笑了,诡异的笑容焊在脸上一般。

“不过现在,我却对你有点好奇了。”

当“好奇”二字从傩神口中轻飘飘地吐出时,池镜花只觉得缠在小指上的白丝骤然缩紧,仿佛隔着血肉,连接起她的神经。

呼吸莫名被他缠上的气息所扰乱,池镜花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下。

感受到她的指尖温度,奚逢秋往她身边更近一步,直到肩膀碰到她的衣裳,与她紧密挨着,方才满足。

望见两人间自然暧昧的互动,傩神女鬼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们关系很好啊。”

原来,她根本努力错了方向,若想看到奚逢秋死亡的结局,她就不该把两人一同拖入幻境,从另外一人下手分明更好。

刹那间,无数鬼影纷纷化为鬼火,争先恐后地往属于自己的坟包里钻,与此同时,四周景色逐步扭曲变形。

幻境迅速破碎。

不知为何,傩神突然要解除幻境,但他们应该就可以出去了吧。

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池镜花眼前一黑,后脑被钝器重重一击,失去意识般的向前倒下,身形也消散于风中。

幻境破灭,少女也从他身边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被截断的白丝,滚下几滴鲜红的血珠。

极淡的血腥味却以极快的速度盈满鼻腔,推进他的五脏六腑,像一根长针肆意搅乱他的神识,勾带出血淋淋的血肉,露出内里的森森白骨,每一处皆印着她的气息。

正在慢慢随她而去。

第82章 第82章自毁式的眷恋。

因现实与幻境对应的季节不同,幻境虽是春意盎然鸟语花香,可现实却已是十月底,马上进入十一月,温度骤降。

只穿了一层单薄春装的池镜花醒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四周漆黑,凄冷迷蒙的月华从窗户中洒进月光洒,勉强照亮一小块区域,什么也看不清,寒风从四面八方挤进,将破旧的家具刮得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在空中不断回荡。

池镜花的后脑因钝器敲击所以很疼,而强行扯断白丝给手指造成的伤口正在流血。

幸运的是,虽然她不知为何被掳走,但对方并未限制她的自由。

池镜花挣扎着站起来,虚靠墙壁,仰头长舒一口气,接着左手捂住右手小指伤口止血。

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以免陷入危险,所以很少受伤。

池镜花回想起上次手指流这么多的血还是第一次尝试做菜。

那时,她读完初中被父母接去城里,因父母工作繁忙,她只能学着照顾自己,结果在切菜时酿成悲剧。

就在此时,破旧且长满滑腻青苔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举着蜡烛靠近,微弱朦胧的暖色烛光迅速盈满整个屋子。

池镜花望见两个熟面孔。

是邑水村的庞氏兄弟二人。

她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只见他们两人将照明蜡烛放在桌子上,其中一人为她斟了杯热茶。

“要不要喝点水,池姑娘?”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池镜花不得不警惕地打量二人。

察觉到她的抵抗情绪,庞二失笑一声,烛火闪烁之下,他位于左脸的长疤陷进油腻的横肉里。

“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为我们铲除了傀儡妖,算作我们的救命恩人,你看,我们不是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吗?”

关于这点,池镜花不得不承认,他们虽对她抱有强烈敌意,但确实没用绳索捆住她。

她慢步走过去,犹豫地坐到凳子上,指腹狠狠按住伤口,防止继续流血,又转动瞳孔,分别望了眼睛坐在对面和右手边的两个人,神色异常平静。

“我怎么会在这?”

和笑眯眯的庞二相比,庞三虽然话不多,但沉着冷静,视线总是透着阴冷之意。

“是你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你不知道?”

听他所言,池镜花立即明白是幻境覆灭时,她被傩神故意传送到庞氏兄弟跟前的。

屋外的风声很大,烛火忽暗忽明,少女镇定地点了点头,白皙的脸庞沾上些许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只有一双眼眸仿若装着星光。

“我知道了,那你们抓我做什么?”

不知哪句话戳中庞二的笑点,他忽然仰头哈哈大笑。

“池姑娘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

不,她不知道,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要一路尾随他们至丰朝县,还把她带至偏离人群的废宅。

可却没对她做什么。

所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她。

左右一对比,池镜花立即想通这一切。

“你们也是为了奚逢秋?”

“哈哈哈池姑娘果然聪明!”

庞二抖动双肩夸张地大笑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悬赏令。

“池姑娘知道吗?最近,有位大人物花了大价钱,在江湖上发布无数悬赏令,目标皆是奚公子。”

池镜花垂眸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看见悬赏令的任务地点皆是当地的官府衙门,这说明幕后之人很有在朝廷里有权有势。

是否跟奚逢秋的出身有关呢?

蓦地,庞二又将悬赏令折好收起。

望着男人指下飞快的动作,池镜花蓦然想到客栈那晚被奚逢秋杀掉的那两个人,只是叫她做梦也没想到,庞氏兄弟居然与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早谋划。

而他们之所以将她掳来,估计正是看中她与奚逢秋的关系,想利用她将奚逢秋引出。

而且,她确信,奚逢秋一定会来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想到这个,池镜花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面上却尽力维持镇定的模样。

“现在距离你们把我绑来过去多久了?”

“才过去半天时间。”

庞二稍微瞥了一眼窗外的暮色,“别急,我们给奚公子留了暗号,他会找到你的。”

虽然很想再次见到奚逢秋,可池镜花不得不首先分析她当前所处状况。

她眼睛一扫四周景色,透过狭小破旧的窗户,可怜这栋废弃的屋子位于竹林深处,四周视野隐蔽。

“你们在这四周布下陷阱了吧?”

庞二单手撑脸,烛光在他眼底闪烁,他皮笑肉不笑,对她投以赞赏的目光。

“池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实在的,池镜花一点也不想被他夸聪明,这就意味着,她分明知道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可真讨厌。

就在此时,沉默的庞三突然察觉周围异常,高喊了一声“二哥”。

可是迟了。

被操控的白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着割下他的头颅而去。

那是最简单的死法,对奚逢秋来说,无疑也是最快最省事的。

可庞氏兄弟毕竟长年混迹江湖经验丰富,当危险降临的前一秒,他已暴力踢开凳子,拉住庞三一道躲避危险。

但不幸还是被如利刃般的白丝划过他的脸颊,扯出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闻到血腥味的庞三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二哥”。

唯一的蜡烛被冷风扑灭,只能借由窗外洒落勉强摸清屋内发生的一切。

庞二捂着受伤的脸颊后撤至门口,鲜血从他的指缝滴落在腐朽的地板上时,维持在表面的笑容不再,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来者。

“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与胞弟分明在竹林布置无数陷阱,因此,不管奚逢秋从哪个方向来,都必定会中圈套,可他没有,甚至衣上连一片落叶都不曾沾上。

这不对劲。

虽然没有立即杀了这两个人有些遗憾,可奚逢秋没有第一

时间理会他们,而是巡视一周,角落里找到他思念已久的少女,直接朝她而去。

方才闹出的动静太大,求生的本能催促池镜花跑到角落里躲避危险。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能为她做到这步的人,除了奚逢秋没有别人。

所以,在奚逢秋向她踏出脚步的瞬间,池镜花眼睛没眨一下,几乎毫不犹豫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奔去。

“奚……”

话没说完,下一刻,余光只看见个翻飞的衣角,便觉眼睛一黑,身躯掉入一个冰凉却叫她安心的怀抱。

因亲眼见到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场景,此时,站在阴暗处的奚逢秋没有任何安全感。

他唯有紧紧抱住她,将人牢牢按在怀里,直到自己的身影完全叠住她的、他们之间只剩下一层单薄的衣料。

池镜花分明站在窗户边上,可皎白的月光却未落在她身上分毫。

“池镜花……”

少年冰冷的身躯无助地颤抖着,不由自主地喃喃呼唤她,却不需要她言语上的任何回应,只要她整个人在他面前,清楚感受到她的存在就行。

“嗯……”

池镜花情不自禁地搂着他,心脏跳出怦怦跳,有种莫名的情愫正在心底悄悄蔓延。

冷风吹拂她的耳鬓发丝,卷动她浅蓝色的衣袂。

似察觉到什么,奚逢秋改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低下头时垂落的丝丝缕缕乌发化作无形温柔的樊笼,将她完全圈在其中,无孔不入地渗透她的呼吸。

因为有风,冰凉的发丝正若有似无地剐蹭她的脸颊,有点痒,当她仰头时,发丝又贴在她的脖颈,似乎怎么也无法摆脱。

池镜花只觉得有什么在模糊他们彼此间的边界,但这给她的感觉并不赖。

少年微微俯身靠近,以自身鼻尖贴着她的,闭上双眼,竭力感受她的呼吸。

嗯,呼吸正常。

接着,他又将脸颊完全贴至他的心口,精心去聆听她的心跳。

嗯,心跳有力。

他在意的人没事。

看见他耳侧紧贴自己胸口,池镜花笑了笑,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发,像是哄孩子般的轻声安抚他。

“奚逢秋,我真的没事。”

少年闻声抬头,垂下的长睫半遮眼眸,灼热的视线一寸寸往下,像在仔细确认什么,最终落在她尚未结疤的右手小指伤口上。

“这个是……”

池镜花指尖一颤,下意识想将手指背到身后,却先一步被他握住。

月光照耀下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可指尖留下一道很深的口子,血肉模糊,几乎可见皮下筋骨。

奚逢秋以指腹轻轻碰了下她的伤口,抬眸看见池镜花皱了下眉,便知她感受到疼痛。

与他不同,池镜花不喜欢疼痛的滋味。

所以,他得轻一点。

奚逢秋想起傩神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她清楚将池镜花抓走的人就是“黄雀”。

现在,他又看到了“黄雀”。

由窗户向外看去,夜幕下一片萧瑟。

奚逢秋又记起池镜花曾卜的卦,这里与他在卦相中“看”到的地点很像。

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奚逢秋一手握住受伤的手指,另一手轻柔抚摸她的脸颊,微微俯下身,任由发丝缠住她的,额头轻抵着少女的。

“别担心,这些就由我来铲除。”

等等!

由他铲除???

池镜花探头向他身后看去,发觉庞氏兄弟早已不见踪迹。

结合他方才所说的话,她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都是他们的错。”

他语调温柔至极,可池镜花却呼吸一滞,伴随呼吸一同进入五脏六腑的还有一种感觉:被他演绎到极致而凸显病态的情感。

以他自身的全部助她清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

——自毁式的眷恋。

第83章 第83章将他纳入自己所认定的亲密关……

因为没有白鹤作为辅助,奚逢秋的视野其实没那么宽阔。

因此,他唯有自行穿梭在树林中,一边愉快地笑着一边寻找那两只“黄雀”的身影。

当然,这次他学会不再用白丝直接缠住池镜花的手指,而是将从血肉中生长出的白丝埋进她的影子里,完全掌握在她周围发生的一切。

当然,杀两个流窜的逃犯并不难,只是,他还想将那只女鬼揪出,彻底绝了后患。

不过,捉鬼其实他并不擅长,更何况,她还故意藏起来了。

但有个人应该可以。

希望赵星澜可以发挥点作用吧。

待他解决四处逃窜的二人,再回到木屋,天已大亮,从门缝挤进的阳光洒进屋内,落在趴在桌前睡觉的少女身上。

池镜花守在这里等了很久,直到接近天亮,才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

直到感觉颈侧有点痒。

她睫羽颤抖着睁开双眼,看见奚逢秋正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抚弄她的耳鬓碎发。

少年右边脸颊沾着血迹,身上却一尘不染,可能是清理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屋外日光透进屋内,却驱不散徘徊在空气中的湿冷之意。

他面上荡漾着温暖和煦的笑,五指无比自然地插|进她的发丝里,每一次的动作皆轻轻牵动她的头皮、拉扯她的神经。

“吵到你了吗?”

“没有。”

池镜花摇摇头,抬头一看,蓦然撞进少年蓝紫色的瞳孔。

他漂亮的唇角止不住上扬,露出个温润和煦的笑。

池镜花抿唇不语,任由他随意把玩自己的头发,抬手替他擦掉脸颊的血迹时,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对了,庞氏兄弟也是因为悬赏令所以才针对你。”

少年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如血滴的耳坠在她眼前摇曳了下,“我知道。”

池镜花心里隐隐透着不安。

前后已经有两波人因为这该死的悬赏令而来找他们的麻烦,再这样下去,别他们还没到京城,男配就没了。

一想到在原著里奚逢秋极有可能是死亡结局,池镜花没有来由地心痛。

不管是否有攻略男配的任务,她万万不想奚逢秋生命消亡。

“那你能猜到幕后之人是谁吗?”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并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要做什么,唯有一件事是他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

他以指尖勾缠少女冰凉的发丝,一圈又一圈,又轻柔地抚摸她的肌肤,将整张脸凑到她跟前。

因在林间待了一夜,少年乌黑的发丝沾上湿润的水汽,随他靠近的动作,发丝贴上她的脸颊。

冰凉的发丝疯狂汲取她肌肤上的暖意,氤氲的水汽悄无声息地侵入她的呼吸。

黑暗中,仿佛她正被一条竖瞳黑蛇凝视着。

然后,奚逢秋抱住了她。

当又凉又柔的发丝滑过脸颊,令池镜花产生种如被蛇信舔舐的触觉,而他的双臂则化为蛇身,将她的身躯绞得更紧。

隔在二人之间的单薄布料变得可有可无。

池镜花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急促,有力。

哦,还有他身上传来的香气。

只要她还能闻见,清香就如同一张张细密的蛛网,引诱她主动踏入其中,他的气息开始有附上小腿,继而攀至大腿……直到他们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与他共生共频。

真是奇奇怪怪。

可她却莫名其妙地为此情绪高涨,就连耳边响起温柔而黏糊的声音都会让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没错。

她知道,以奚逢秋的性格,绝对会护她周全,哪怕牺牲自己性命。

念及此,池镜花莫名想到在离开前他说过的话。

——这些就由我来铲除。

——都是他们的错。

一字一句分明承载汹涌的情意,可到头来,他却选择以另一种极端的形式表达出来,并非“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

虽然他们关系很近,但仅停留在暧昧阶段,并非真正的恋人。

而池镜花,比谁都想听到他的表白。

可正如他曾说过他不会喜欢人一样。

当被这种观点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不管他对他抱有多么强烈的恋慕,想与她一直在一起,也坚定不会认为这种情感是“爱恋”。

不行。

得想个办法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情感。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直接问他到底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情感,可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以前,她不能冒险将两人逐渐拉进的距离再扯远。

所以,池镜花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做。

她默默调整下呼吸和心跳,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半步,改为握住他的手指,牢牢攥在手心里。

“好了,我们快点回客栈吧,好冷啊。”

奚逢秋对此不可置否。

当让两人穿梭在熟悉的街道上,池镜花左右张望,发现就属他们穿得最少,而其他人早早地就裹上了厚重的冬衣。

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袖口和领口,将她全身冻得冰凉。

池镜花一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伸到空中去感受这股冷意。

冷风轻轻滑过她的指缝,除了冰凉,什么也没留下。

像是记起什么重要的回忆,池镜花不禁喃喃自语:“今年会下雪吗?”

奚逢秋有些好奇地偏过头。

少年未干的发丝轻轻摇曳着,在太阳的照耀下如何结了一层细小而耀眼的冰晶,在他的耳铛中留下一层模糊的阴影。

“你想看见雪吗?”

池镜花重重点头,“嗯,想。”

并非由于她很少见雪,而是冬天与下雪绝配,她喜欢这种氛围——跟亲密的家人朋友围在火炉前的相互取暖。

“这样啊。”

他抬头望天,当日光照进他偏蓝色的眼瞳里,哪怕记起一些小时候的回忆,他神色依旧平静,而且也会主动略过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据我所知,在去京城的这一路上,每年都会下雪。”

听他这么说,池镜花眼睛都亮了,转过头时的乌发迅速滑过脸颊,露出雪白的侧颈。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看雪啊!”

不管他同不同意,池镜花已霸道地将他纳入自己所认定的亲密关系中,正如她一直所强调地那般——他很重要。

除了在世的父母双亲,她最在乎的只有他。

所以,她不用等他回应,只需要用力抓紧他的手指,像一阵风似的拉着他往前跑。

“快点,我好饿。”

少女的发尾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却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也没有他的气息。

这不对。

他觉得不对,池镜花分明答应跟他永远在一起,所以,他们应是一体的,任何事情都不该把他们分开。

可是,怎么可以什么痕迹都没有呢?

但要怎么做呢?

他不明白。

第84章 第84章成为她体内的一部分。……

离游神会结束还有两天时间。

男主赵星澜照例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傩神殿给做着护卫工作。

自从幻境里出来以后,奚逢秋再也没提跟傩神有关的事情,仿佛那场幻境从不存在于世间,可他对池镜花的态度和行为说明一切却并非如此。

自踏入十一月,气温更低,寒冷风中裹藏无数刀片,总是冻得池瑟瑟发抖,从金德镇买的那些衣裳再也用不上。

池镜花计划去买冬衣的那个晚上,温度又降了几度,空气弥漫的湿冷将睡梦里的少女冻得瑟瑟发抖。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什么黏湿冰冷的海底生物攀至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将她仅存的颤栗一点点吞噬。

刚沐浴更衣过的少年坐在她床边,俯身,指尖迷恋地抚摸她的脸颊,垂落的潮湿乌发散在她枕边,氤氲着淡淡湿汽,仿佛以他自身化为囚牢,正在可怜地摇尾祈求她垂怜。

安静注视了会儿,奚逢秋瞳孔微转,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嗅了嗅她的手腕内侧,继而又离得更近,去嗅她白皙的颈侧。

果然没有。

自离开幻境以后,除去她自身的甜腻,她的身上再也不存在他的气息。

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天河。

她是她,他是他。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他们要永远缠在一起的。

少年表情停滞半晌,蓦地低下头,隔着胸前的衣衫,在她怀里亲昵地蹭了蹭,才起身离去。

翌日清晨,当夹杂冬日寒意的日光从狭小的窗棂的缝隙照进屋内,池镜花毫不意外地被冻醒。

她坐起随意揉捏了下自己快要冻僵的冰凉脸颊,一扭头,看见桌上多出一套冬衣。

池镜花抱在怀里闻了一下,鼻腔里钻进一阵熟悉的香味,她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她喜爱的浅蓝色。

不仅半夜偷偷进入她房间,还给予她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池镜花不由笑了笑,赶紧洗漱换衣,接着就要去对面的房间找奚逢秋。

没事的时候她习惯于早睡早起,所以这个时间点,走廊上没什么客人经过。

池镜花停在他的房间门口,隔着木门,正要叩门,一抬头,看见有个熟悉清瘦的黑影一言不发地立在门后。

好像提前预判她会找他一般。

而且,他在注视她。

灼热的视线仿佛已埋进她的影子里,渴望地索求身体的每一处。

池镜花脚步微顿,眨了眨眼睛,索性站在门口等他开门迎她进去。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分钟快过去了。

池镜花已经急得在门口走来走去,却迟迟等不到他开门。

大概知道他在计划什么,池镜花索性直接“啪”地一下主动推开门,闷头猛地撞进他怀里,用力将他推倒在地,整个人抱住他,整颗脑袋埋进他怀里。

白鹤被两人发出的动静所惊扰,振翅从窗户飞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被池镜花暴力扑倒的瞬间,少年唇角微扬,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他淡淡垂眸,纤长的睫羽下的蓝紫色眼瞳潜藏着兴奋的笑意。

奚逢秋修长的苍白指尖轻微勾了勾,将房门严严实实地给合上。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池镜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仰起头,用来支撑身体双手轻轻按在他心口,垂落的发丝落于他身前,明媚的脸庞漾着止不住的灿烂的笑。

“你怎么突然知道要关门了?”

池镜花一直记得,在金德镇那会儿,他可没有关门的好习惯,所以,才会让她从无意得知他原来有操纵纸人的爱好。

金色日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斑驳的树影落在不远处的地面,在冷风中翩翩起舞。

奚逢秋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另一手轻柔地抚摸她柔软的秀发。

“因为我不想让第三个人打扰到我们。”

嗯???

……怎么说得好像他们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一样?

偏偏还一副温柔懵懂的样子。

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故意在引诱自己,可结果却把她衬托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她在吃他豆腐一样。

就像是现在这般。

他分明知道她要来找自己,却故意一直站在门后不开门,就是笃定她忍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推门进来。

恶劣!

这行径太恶劣了!

反正抱也抱了,池镜花满足了。

“好了,我下楼去吃饭了。”

她利落爬起,理了理被压乱的外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要下楼,不想正要抬脚,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指尖的温度和他躯体一样冰冷,如生长在潮湿暗夜中的深色藤蔓绞缠住她的手指,贪恋她肌肤的温度,令池镜花不禁打了个冷颤。

少年以近乎恳求的语气挽留她。

“我也给你做了早饭,先别走,可以吗?”

给她……做了早饭?

池镜花满心疑惑地朝他身后望去,只见桌上确实准备好了餐食,还冒着热气。

若是普通的早饭池镜花不会如此惊讶,可听说他亲手做的,那多少得尝尝咸淡。

“好。”

话音刚落,她便被他便被他拉着在桌前坐在,自己也要紧挨着她而坐。

池镜花没有急着吃饭,而是先仔细打量一番。

虽然不过普通的白粥和几样小菜,但都说色香味,那么,单从卖相上来说,至少,“色”和“香”已经具备。

这就说明,在做饭这件事情上,他并非新手。

她有些诧异地偏头眨眨眼睛。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忘记给我送饭,等我去厨房已经什么也不剩了,所以久而久之,我就学会了做饭。”

谈及过往,奚逢秋只神色平静地回望着她,突然间,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弯眸笑了一下,阳光透过耳铛照进她明亮的眼瞳。

“而且,我了解你的喜好,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

很早以前,他就格外喜爱为她点菜,在一次次试探中,不知不觉中摸透她的进食喜好。

池镜花抿唇不语,埋头喝粥,实则早已默认他的说法。

只是十分疑惑。

她一度认为那些事情不过因为他不信她,所以百般试探她,因为当时的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不过令她惊讶的是——仿佛只要跟她有关的事情,奚逢秋都记得很清楚。

他在意自己的程度,远超乎她的想象。

思绪飘散间,奚逢秋眼眸低垂,正在用丝帕一点点轻轻擦拭她的唇角。

隔着单薄的丝帕,探出的指尖正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仿佛每一寸肌肤在无形之中被他指尖阴冷的气息所缠上。

真是愈发黏人了!

池镜花正要说她自己来就好。

如同预料到她的想法,奚逢秋已经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指,怕她突然消失而只能凭借本能牢攥在掌心。

柔和的日光落在他的侧脸,半阴半明间,他微微靠近,温和地笑着,像在诱导她说出自己喜欢的答案,咬下他故意放置的鱼饵。

“以后可不可以只穿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吃我给你准备的饭菜?”

跟她相处这么久,池镜花不明白他的意思才真奇怪。

她悄悄努力按耐狂乱的心跳,假装咳嗽一声,正色问道:“那要是你不在我身边呢?”

他握住池镜花的五指,慢慢指引她抚摸自己的脸颊,想让她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又在她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微微掀开眼睫,眼底流露出几分危险的疯狂。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我分离。”

见到她这副讨好举动,池镜花忍不住打趣道:“你是我的生活小管家吗?”

“不可以吗?”

他表情极为天真地眨了一下眼眸,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法藏匿的偏执。

“不止这些,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简而言之,他想让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充斥着他的痕迹。

池镜花明白他想要跟自己永远在自己的强烈心情,却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生活不能自理吗?”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的指腹慢慢抚上少女的后颈,额头轻轻抵上她的,虽然像这般程度的肌肤相贴无异于饮鸩止渴,却可暂时压制他心底冉冉升起的渴欲。

“不是的,只是我想为你做这些事……”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在自己身上留下她的气息。

他喜欢这样。

就好像他完全属于她的一样。

可她没有,她的身上完全没有他的气息。

这不公平。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与她完全交融,成为她体内的一部分。

好渴。

好渴。

好渴。

……

察觉到流露出极度不正常的某些病态情感,池镜花怕他真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为安抚他,仰头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

很明显,没有安全感的他,容易应激,却也好哄的很。

垂落的眼睫微微震颤中,奚逢秋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问题在哪,但他们方才只是正常的聊天,所以定是自己做了让她心率飙升的事情。

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因害怕自己时露出的心跳一样。

不该这样的。

奚逢秋紧紧地抱住她,指尖抚摸她的后背,声因为惧怕而颤抖。

“池镜花,不要讨厌我啊……”

啊?

池镜花快要被他气笑了。

讨厌什么啊讨厌,要不是怕他转不过弯来,她就差直接表白了!

况且,对于一个主动亲了好几次还莫名享受的异性,她能讨厌的起来吗!

真是不开窍。

第85章 第85章不可以分神啊……

留在丰朝县的最后一日。

天已经完全黑了,客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细长的缝,隐隐可听见门外呼啸的冷风,屋内烛火闪烁。

由于奚逢秋几乎每时每刻都想黏着她,每当池镜花产生一丁点想要离开的心思,他就会主动抱住她,埋进她的颈窝,立有一道滚烫的呼吸缠绵地落在在她的颈侧。

“不可以……”

当声音落下的瞬间,不知怎么就被他拐上床,引诱她主动将他压身下的池镜花只能被迫仰头,感受到腰间和后颈的力气在逐渐聚拢加大。

刚沐浴完的少年按住她的后颈,脑袋埋进她的颈窝,贪恋她肌肤的温度。

不多时,他微微抬眸,眨了一下湿润的眼睫,口吻中掺杂着些许疑问和不确定。

“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她倒也并非真的想远离他,只是他太敏感了,哪怕是想到任务结束回家,都会被他察觉到“离开”信息。

当然,她不过设想,现在离任务结束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

当他稍微松手,池镜花低了低头,垂眸与身下之人对视,似水的双眸弯如月牙,露出个明媚张扬的笑。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连体婴儿?”

活这么久,奚逢秋从未听过“连体婴儿”这几个字,也没听夫子提过。

他不明白。

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佩于左耳的耳铛顺势落入身后漆黑的青丝,只露出一截血红。

“什么是连体婴儿?”

池镜花试着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就是从母体出生开始长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我并非兄弟姐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奚逢秋神色平静地指出

她言辞中的漏洞,不知想到什么,下一秒,他忽地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若是可以跟你长在一起,倒是很好。”

这样,当身体上实现合二为一,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她是否会离开自己。

知道他又在盘算什么变态的想法,池镜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直接捂住他的嘴巴,不想再听他说些不合常理的话语。

“想得美!”

奚逢秋没动,只是眼眸含笑地望她。

见他不反抗,池镜花松了口气,正要松手,指尖不小心滑过他的唇角。

无意识的一个小动作,却勾起藏在少年体内的某种渴望,他不知如何疏解,只能从过往经验中找寻答案。

“可以亲亲我吗?”

池镜花震惊地睁大双眼,一个字也不出话来。

和以往皆不同,他想亲吻时不再问自己“要不要”,而是请求。

一定是因为他渴望亲近她的心情达到某个临界值。

少年以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红润的唇瓣。

“天黑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看见的。”

……怎么说得跟偷情一样。

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池镜花极为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

见她不动不语,奚逢秋勾住她的耳鬓碎发,一圈圈地缠在自己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拉扯她的头皮神经。

“还是说,你不想亲我了吗?”

比起质问,更像是以自身为诱饵,一步步引导她做出令他满意的行为来。

嗯,很好,他的本质没变。

不管怎样,反正都要她先亲就是了。

“想想想!”

池镜花不停点头,直面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反正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亲多少次都不吃亏。

少女一闭眼俯身亲了上去,在他的唇上又快又轻地啄了一下。

“这样可不可以?”

如一阵风似的从他唇上掠过,只留下一缕淡淡香气,他不可能因为这点亲密接触就喂饱心中胃口渐大的渴欲。

奚逢秋半湿的睫羽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视线一步步向下游离,扫过她的脸颊和五官,停在她殷红的唇瓣,似想到什么,表情

“之前不是这样的。”

池镜花打从一就知道他不会止步于蜻蜓点水的吻,而且想要那种黏糊糊的亲吻。

她想让他说出来。

但在听见令自己满意回复时,池镜花反而瞬间脸红,心跳加速,在快出嗓子眼时,化为颤抖的低声。

“知道了……”

池镜花再度附身轻轻含住他的。

有过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明显熟练得多,也学会该如何掌控节奏,懂得在合适的时机退出再缠住,不断交换彼此甜蜜。

在这样程度的亲密接触下,奚逢秋不由双臂将她圈得越来越紧,身躯微微颤抖诉说着极致的兴奋,想要与她融为一体的欲望才暂时得到缓解。

几分钟后,直到池镜花感到呼吸有些不太顺畅时,才试着从他口中退出,将拉扯出的银丝吞入口中,伏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不停喘息。

呼吸尚未调整过来,奚逢秋翻身而上,罕见地把她压在身下,垂下的乌黑发丝化为天然的囚牢,将她困在自己完全可看得见的范围内,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角色完全调转。

池镜花与他认识这么久已经习惯占据主动方,不禁慌了神,连声音都在重复打颤。

“做、做、做什么?”

明明灭灭的烛火映在他的侧脸,他微微俯下身,鼻尖贴挨着她的,掀起长睫,弥漫着淡淡情欲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少年湿漉漉的发丝如密不透风的蛛网将她包裹其中,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水汽包裹着着她,进犯她的呼吸、浸进她的肌肤、进入她的躯体。

“我想试试……”

贴在少女耳鬓的一缕发丝被汗水打湿,她眨着眼睛,表情懵懵懂懂。

“试什么?”

奚逢秋以指腹动作轻柔地替她拨了下黏在脸颊的发丝,又替她拭去唇角的暧昧痕迹,指尖假装故意不小心剐蹭她已经红得滴血的唇瓣。

“你教教我,教教我怎样亲你,好不好?”

什么???

若非他吐出的每一个字敲击过她的耳膜,滑进她的耳蜗,池镜花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前,她以为他只是单纯喜欢她主动,结果还有不会的意思吗?

但教他亲自己……

这算哪门子事啊!

池镜花本打算一口回绝,可想到若是把他教会了,以后自己不就省事了吗?

说干就干,她探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对方沾满自己气息的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