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自己心跳都没了,不也是救回来了么?怎么白洋就……不对,医生一定弄错了,是医生判断失误!唐誉开始挣扎,试图从屈向北的手中逃脱。白洋连个正经八百的家属都没有,谁允许他去太平间的?谁给他签死亡通知书?谁敢?
“唐誉!”屈向北朝他喊名字。
唐誉听不到,但还是下意识地停住了。
屈向北双眼通红,眼角充血到全部血红,红血丝如同密密麻麻的菌丝占领眼白。“你给我听好了,白洋还没死呢!”
唐誉怔怔地站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嘴。
“有些事情……我不应该在这时候和你谈,也不应该怪你。”屈向北把他按在墙上,单手就按住了他,“所有的事情,白洋都是无妄之灾,他被人绑架也好,被人捅刀子也好,有哪件事是他惹出来的?但是……只要他不怪你,我也没有资格怪你。”
唐誉忽然就不再挣扎,无力地点了点头。
“包括他……让我去救你,那是他愿意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说什么。”屈向北沉了几口气,感情都是相互的,白洋不傻,他宁愿豁出命去换唐誉,也是证明唐誉对他用情至深,至死不渝。
“但是,我真的……没法再接受白洋出一点差错,我的承受能力也有限,你听得懂吧?”屈向北指了指病房的门,“白洋如果真的没了,我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态度和你说话,我不会放过你,我会和你要人。现在白洋没事,你立即回去躺好,别让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还得照顾你。”
目光顺着屈向北的手指看向病床,刚才谁也压不住的唐誉老老实实地回去了,就和他幼儿园时候爬上床差不多,半分犹豫都没有。护士拿着干净的托盘和针头进来,唐誉乖乖地伸出左手,等着清理手臂的伤口。
北哥说得没错,他彻底放心了。玉宸有可能骗他,但北哥肯定不会。白洋要是不在了,北哥那个脾气就不止是要人了,一定会拎着自己的领口,把人丢出窗户。唐誉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又躺不住了,半坐起来问:“我想看他。”
“你等着吧,再等等。”屈向北拉了一把椅子,把受伤的谭玉宸按下去。
要说生命力顽强,屈向北不得不佩服这两位,唐誉是从出生就携带“杀不死”光环,半分抵抗力都没有,愣是躲过了一切劫难,最后还能死而复生,翻滚的车祸只给他留下了些许擦伤,手上的血口还是拽他脱困时造成的。那白洋呢?
安顿好唐誉,屈向北再次来到抢救室门口。他无法形容白洋的生命力,从小到大白洋在这领域就没有输过。他是没有泥土也生生发芽的植物,他是身处悬崖也能吃到草的绵羊,就算被人捅了两刀又遭遇车祸,白洋那颗心脏都没有停跳。
尽管微弱,可白洋的心从来没输过,推进抢救室的时候还在努力跳动。屈向北在最后一直对着白洋的耳朵喊唐誉的名字,他就知道白洋不舍得走,他怎么舍得?
好不容易拥有的爱人,他怎么能放心得下?不管出于什么,能吊住白洋最后一口气的只有那个名字。
现在就是看医生怎么说了,屈向北刚走到座椅旁边准备歇一歇,匆忙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浩浩荡荡地靠近。屈向北看向声源,看着那一群跑过来的人,刚刚平复的内心再次泛起波动,是欣慰,也是庆幸。
从前白洋做手术,手术室外只有自己,或者只有屈南。
现在,以后,会有一群人为了白洋而来,是吧?
“怎么样了?”唐禹和唐爱茉跑在最前面,“医生怎么说?”
屈向北看着红色的工作灯,轻声说:“抢救中。”
“抢救得怎么样了?”唐爱茉又问了一次。
屈向北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到了唐誉的影子。母子不止是连心,唐爱茉的眼型几乎完美复制在儿子的脸上。
“医生说,心跳很微弱,但是一直没停。”屈向北重复着医生的话,“身上挨了两刀,其余的伤暂时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如果你们告诉我以后还有,我真的想带走白洋,我不想让他再有危险。”
紧随其后的人是水生,水生按住正在通话的手机说:“行凶的人当场抓获,活的,车上的烧死了。我去一趟公安局,这回我倒要看看陈家还有什么人……”
话音刚落,抢救室的灯熄灭,一场手术宣告结束。所有人走向那扇连接着生与死世界的大门,屈向北快步站起,不禁又隐隐担忧。万一白洋伤了什么内脏怎么办?不会又是脾脏吧?
“病人家属是哪位?”医生在开口前先摘下了口罩。他环视一周,这么多人里面总有一个是吧。
屈向北习惯性地动了动腿,一直以来他就是白洋手术室外的那个“家属”。“我……”
“我是,您说吧。”只不过这一次,唐禹提前抢了他的话,“请您全力救治他,有什么事情您和我说。”
“那咱们到这边来说。”医生点了下头,随后引人到通道的一侧。唐禹先跟着过去,唐爱茉紧随其后,两人站在医生面前耐心听着,时不时表情严肃,时不时舒缓一下眉头。
屈向北可以过去,但是这一回他没有。他站在远处,像考察着对方的家长,自己不可能永远护着白洋,以后陪在白洋身边最多的也是唐誉和唐誉的家人。
唐誉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怀疑点滴里面有某种安定成分。他不觉得身上疼,只觉得有地方发热,朦胧间又看到一团大火,火势凶猛,将他视线范围的一切燃烧殆尽。
“谁!”一个激灵之后唐誉醒来,有人在碰他的耳朵。
“我我我,我!”谭玉宸拿着唐誉的人工耳蜗外体机,“家里把耳蜗给你带来了,我给你戴上。”
没了助听器,唐誉还有另外一个“小耳朵”。戴上耳蜗外体机之后他才听到医院里的动静,但永远听不到走廊的脚步声。
“唐阿姨唐叔叔都来了,水总他们先去公安局,晚上舅舅过来,给你送饭。”谭玉宸尽职尽责地汇报,“现在叔叔阿姨在帮白洋办理入院手续,他们刚刚来看过你一次,你睡着,他们让我别叫醒你。”
“都来了么?”唐誉迷迷糊糊地问。
谭玉宸点点头:“来了好多人呢。估计晚上再来一批。”
这不是私立医院住院部,人不能一股脑儿扎堆来,不然太影响其他病人的休息。谭玉宸给唐誉调节了一下点滴速度,又说:“白洋要住两天ICU,阿姨的意思是,等到他稳定下来就可以转院了,到时候还是回咱们自己的地方更方便。”
“好,可以,应该的。”唐誉看了看磨破的十指,对着谭玉宸招了招手。
谭玉宸以为他有事情要说,立马把脸蛋凑近:“你说。”
“你没事吧?”唐誉摸了摸他右眼的绷带。
“没事!”谭玉宸大咧咧摆手,“右眼睛让火熏了一下,过几天再复查,看看影不影响视力。就是左眼皮上恐怕要留疤了,到时候我得做个激光祛疤。”
“对不起,都怪我。每次都是因为我……”唐誉了解他,玉宸肯定报喜不报忧,“这次……”
“这次我脸都熏黑了!全国人民都能看见!”谭玉宸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北京街头发生如此惨烈的车祸,唐家二十多年前就上了一次新闻头条,这回再战,把热搜杀穿。别人镜头里的自己可不是威风凛凛的保镖,熏得跟黑煤球一样,没有半分英姿飒爽。
唐誉又碰了碰他打着绷带的手:“这里也烧伤了吧?”
“小事一桩,养养就好。”谭玉宸从来不把受伤当回事,“我爸和我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让他们给我买一车AD钙奶。”
“等我出院,我给你买。”唐誉爱惜地揉了揉玉宸的脑袋,“对不起。”
“诶呀……你真肉麻!”谭玉宸牙床都酸了,又把点滴速度调慢了些。
到了晚上,唐誉的检查报告就全出来了,全身上下只有擦伤,再无大碍。留他住院也是观察,为了缓解医院的病床紧张,唐誉主动要求出院,把床位腾出来。如果他真要观察,晚上可以回私立医院住,不占据公用资源。
哥哥们和朋友们轮番来,唐誉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家庭医生也到了,一起帮着他给伤口换药。水生也从公安局回来了,带回了消息。
绑架唐誉被原地击毙的人,是陈念国。开商务车撞车最后死于车辆自燃的人,是陈念军。捅伤白洋被热心群众和辅警抓住的那个,是陈念家。陈念军和陈念家是陈家的远方亲戚,但是他们的上一代受过陈念国这一支的帮助,正因为远得太过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陈宗岱当时是陈家的“耀祖”,如果不是他走歪门邪道,其实可以一马当先,带领整个陈家腾飞。所以这两个人才恨之入骨,自愿隐姓埋名后移民,帮助陈念国完成大事。
“居然是这样……”唐誉真不敢想象上世纪的商战血腥成什么地步,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时间到了么?我可以去医院了么?”
公立医院的ICU病房没有自由探视这一条,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进入,更不允许长时间逗留。水生有所犹豫:“时间快到了,但是……就算你进去了,他不一定能醒过来。不如让我去吧,你再休息休息。”
唐誉用摆手来回答,当然不行。白洋没有住过ICU,如果他醒来发现周围只有冰冷的机器,该多难受。就算他不醒,自己也得去陪陪他。
屈向北一直没走,先是和学校请了假,又给队里请了假。原本队里是不放他,但黄俊一听白洋进了ICU,愣是顶着领导的雷,给屈向北开了两条的假条。等唐誉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探视时间,规定可以进去两个人。
一个屈向北,一个唐誉,两人默默地进去消毒,和其他的病人家属一起换衣服。
这里的ICU比唐誉印象里的要冷,病床和病床之间离得很远,护士台在病房里,而不是在走廊当中。每一张病房之间都有拉帘,帘子上方是病床号码。走着走着,能听到病人的呼吸声,但大部分病人都和白洋一样,安安静静,陷入昏迷。
“白洋在08号。”屈向北指了下。
“好。”唐誉戴着大大的口罩,去找08的数字。拐了弯他才看到白洋的病床,雪白的床,环绕的仪器,厚厚的被子。他快走两步,赶到白洋旁边时先摸了摸他的手,怎么回事啊?白洋的皮肤为什么这么黄?
抢救之后,白洋整个人都黄了。
“没来得及给他换衣服……”屈向北就更为实际,掀开被子先看。白洋的衣服全部给剪开,剥了个精光,又因为受伤位置和昏迷的缘故,病号服只是平铺在他身上,下面是光着的。
不能说病人没有尊严,而是在抢救面前,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谈论尊严。屈向北给他盖了盖,去旁边拿折叠椅。一个昏迷,一个强撑,他真怕白洋一睁眼,唐誉er一下昏厥过去。
“坐吧,陪陪他,你和他说说话。”屈向北坐在床的另外一侧,“我以前看书,书上说人在昏迷时也能接收到外界的声音,说不定白洋听得见呢。”
“是么?”唐誉小心翼翼给白洋拉被子。
屈向北沉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吧,说些他爱听的话。”
唐誉吸了吸鼻子,把口罩摘下来,对着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说:“你现在……丑死了。狗东西,你连裤子都没穿,全身黄得要命。”
屈向北的表情顿时更加凝重。唐誉虽然看上去没有外伤,但脑子是不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哥:好想把唐誉拎出去啊……
公主:白洋你光屁股。
第147章 一针见血
但屈向北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吧。别人走不近他们的世界。
唐誉说完,就把他的手搭在了病床的外栏杆上。白洋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就算他体质再好也不可能。
“你在干什么呢?”屈向北不明白唐誉的小动作。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才能相伴相知,如果这时候白洋醒着,一定能明白。
“这里太凉了,我在ICU躺过,我清楚。”唐誉收起方才的语气,变成了正经对话,“我怕他一会儿把手搭在外头。”
就是担心白洋醒过来把手放在床栏杆上,唐誉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办法,先给他捂一捂金属。人到了这种地方才会发觉顶级的无助,生命之外再无其他。
屈向北看了看唐誉的手,手背的伤疤还历历在目,冷白的肤色和白洋的手对比鲜明。仪器在滴滴答答走着,点滴也走着,变成了时间的度量衡。
“其实……”屈向北的心也逐渐安静下来,“今天我的话,说得不对,说重了。”
唐誉看向了他。
“这事不怪你,是我太着急了。”屈向北缓缓地说,“和你没关系,抱歉,我不应该那么说你。当时我太冲动,口不择言。”
唐誉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然后问:“你现在是北哥还是屈南?”
屈向北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吧,是北哥。”唐誉分得出他们两个人格的区别,“咱们俩认识这么久,其实一直没机会好好聊聊。我挺想和你聊聊的,因为我知道你是白洋身边最明事理的那个。我没怪你,我知道你是着急,而且当时那个状况……你也是想要稳住我。”
玉宸把所有哄孩子的招数都用上了,如果不是北哥的几句重话,唐誉扎着冒血的点滴针已经跑出去了。屈向北的脸上映着仪器的工作灯光,这也是他和唐誉第一次深入交流,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到这个时候了,唐誉还能换位思考,不容易,太难得了。
“我希望……你不要为这件事太自责,因为你也是受害者。白洋他既然选择了你,我就知道……在这段感情里面,你是受委屈的那个。”屈向北在这方面不敢偏袒,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的么?”唐誉倒是意外。
“真的,我了解白洋,和他当普通朋友最舒服,和他走近了不一定好受。更何况是恋人。”屈向北又想到了手术室外的一幕,“你家人也很好。”
“是,他们都很好。”唐誉低下了头,摸了摸白洋的手指,“他生命力好顽强。”
“你俩半斤八两,都是难杀的那一类,好好的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都好好的。”屈向北摸了摸白洋另外一只手,“以后……如果白洋和你吵架闹脾气,你可以找我。我不偏心,我帮你教育他。”
唐誉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北哥说的话?北哥居然向着自己?
“你俩如果有矛盾,我估计大部分原因都在白洋身上,所以我帮你。如果我在,你直接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可以写信,发邮件,留备忘录,等我回来你再告状。”屈向北见他还不相信,“我说到做到。”
“那好,以后有事我找你。”唐誉心里放心许多,有北哥在,再有什么矛盾都不怕了。
时间一到,两个人跟随其他的家属离开病房,关门的那一刻,唐誉回身又看了一眼8号床的位置,希望人能早早醒来。可能是上天不愿意再折腾他们,白洋在第二天凌晨就醒了,比医生预估的时间还要早。
等到下午唐誉和屈向北才进病房,这回08号病床上的人睁着眼睛,亲眼看着两个最重要的人走过来。
不等屈向北再给拉椅子,唐誉率先拉了一把过来,放在离白洋最近的地方。缓缓坐下之后,唐誉把口罩往下拉了一下,安安静静地盯着白洋。
白洋想要皱眉头,只是感知不到太多的表情,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表情怎么样。他盯着他,他也这样盯着他,两个人不像是千言万语尽在目光中传情愫,倒像是讨债来。
不就是讨债来。唐誉原本还以为他再看到白洋会哭,会不自觉落泪,可直到此刻他鼻梁骨居然没有酸意,只有冲上眉心的凝重。
“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么?”虽然鼻子不算,可唐誉还是红了眼圈。
白洋动了动手指头,从醒来到现在他还没说过话,就迷迷糊糊用点头、摇头回答过医生和护士的问话,验证意识清晰。现在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吐出一个字:“不……”
“不什么?不是?还是解释?”唐誉往前凑了凑。
屈向北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像白洋这种随时随地能发脾气的人,哄起来未必有那么难。相反的就是唐誉这种,一旦发脾气,真正的难哄那就来了。
唐誉也没想要白洋长篇大论的解释,就算白洋敢说,他也敢用手捂住白洋的嘴,让他安安静静地休息。可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唐誉到现在都忘不掉白洋最后的眼神和口型,像一把裁纸刀把纸张裁透,硬生生刻进了桌面。
“我恨你,你太自私了。”唐誉尽量克制着不去皱眉,生怕被微表情出卖。下一秒又攥住了白洋的手指,怨恨、埋怨、愤怒,让他在矛盾中反反复复,最后变成一句“转危为安”。
白洋顺着他的无名指摸下去,摸到了唐誉没摘的戒指。他又看向北哥,屈向北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说:“这是你的戒指,抢救的时候护士都给你摘了,还有你的手表。”
哦,那就放心了,没丢就好,可不能丢了。白洋对着北哥扯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再转回去看向唐誉,表情里只剩下安定。
两刀都没有伤到致命要害,翻车的时候又有足够的安全气囊保护,白洋身上没有骨折,只有轻微的脑震荡。两天之后他按部就班地进行了转院,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一回他只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住院。
“窗户还是关上吧,二哥,关一下。”水生拿着酒精喷壶喷门把手,指挥着唐二。唐爱茉帮忙调节着床的弧度,按照医生的叮嘱,把床面调整到利于病人血液流通的角度。
唐誉在走廊给爸爸打电话:“是,刚刚转过来,放心吧。”
“好,你在那边多照顾照顾,家里这边不着急。”唐禹在日程表上打勾,又问,“玉宸呢?”
“他也回来了,我会照顾他。”唐誉支吾了一下,“家里……”
“家里你就放心吧,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白洋。还有,你再让医生给你好好检查检查,千万别疏忽。”唐禹日理万机,可哪一点都不放心。
“我都检查很多次了,我没事,福大命大。好了,爸你忙吧。”唐誉结束通话,迫不及待地回了病房。这次可一定要是他们最后一次住院,从此之后身体健康,最好连个感冒都没有。
白洋只能躺着,看着唐誉的家人为了他忙前忙后:“我……”
“怎么了?”唐爱茉马上就问,“是不是想喝水?”
“没有,我没事。”白洋又摇摇头,他只是太不习惯被人照顾。特别是一大家子的照顾模式,乌泱泱一堆人围着。明明一张床用一个人推就好,愣是让好几个保镖一路推上来。
“嘴唇干了的话先涂点水,还有唇膏。”唐爱茉又消毒了手,取湿润的棉签在白洋嘴唇上蘸,把干燥的嘴皮擦下去,最后才涂上唇膏。
白洋的后脑勺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这……这动作,也就是小时候发烧,妈妈给他做过。
“我现在去和医生问一下你吃饭的事,看看能不能家里给你做。”唐爱茉放下棉签,拉上了一半的窗帘,“二哥,你陪我找一下主治医生。”
“行,咱俩去。”唐尧今天是代替唐禹而来,弟弟走不开,他这个亲哥得顶上来。等到他们出去,唐誉刚好也回来了,陪同水生一起坐在床边。
“我爸说他明天过来。”唐誉先说,“大舅什么时候来?”
“估计明天也可以了。”水生怕白洋听不懂,连忙拍着他的手解释,“家里说你不用着急,我们来医院见你。”
“什么?”白洋确实云里雾里,感觉唐誉瞒着他干大事。
“虽然在医院里见面不太正式,但是他们都说想来看看你,你别紧张,就是自己家人来医院看看。”水生又伸出手,给白洋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忽然问唐誉,“玉宸在哪个病房?”
“他不想住院,我强行让他住,就在走廊另外一边。”唐誉也伸手帮忙,怕白洋躺着不舒服。
“哦……那你过去看看他,问问他需要什么,一会儿我给送过去。”水生说。
这是……要支开自己?唐誉一瞬间明白了言外之意,虽然他也想听听他们准备聊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暂时离开。大不了等晚上再问,如果要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白洋憋不住太久。
等到唐誉离开病房,现在屋里就剩下水生和白洋了。水生先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亲手放在了白洋枕边:“这是当时跟着你一起拖出来的车挂,我找人重新修复过,物归原主。”
帝王绿没裂,全靠着纯金抵挡。如今纯金也被重新熔化打造,又恢复了原本的光新外观。
“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和我说,对吧?”水生看得出白洋眼睛里的话,从他离开ICU,白洋的眼睛就总是看准了他,“现在没有别人,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说,不不用考虑我的心情。”
白洋确确实实有话要说,水生看他也确实一看就透。而且他坚信水生明白他要说的内容。
“水总,我的话……可能不太好听。”白洋说出今天最长的一个句子来。
“我知道,你说。”水生鼓励着他。
白洋原先还有几分犹豫,现在彻底不管了,既然水生让他开口,他就说。“您,工作失职。”
果然是,水生料到他会捅破问题,而且一语中的。白洋是他亲自选出来的人,优秀,聪明,怎么可能会忽视这样大的漏洞,装聋作哑不提不问?相反,白洋敢这样问,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百折不挠的地方。
“是,我承认,是我严重失职。这一点你没说错,对不起。”水生点了下头,“我没有任何理由否认你的观点,因为你是对的。你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根源。”
“为什么?”白洋往直坐了坐,“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杀一儆百的决心,去调查、控制陈念国的远亲。不瞒你说,陈家族谱上的人我都查过,大部分都离开了中国。陈宗岱的事情断了他们国内发展的路,我把自己能查到的亲属都看遍,却忽略了从来没和他们正面接触过的人。这里面的详细信息我要等公安局的笔录,我会详细地告诉你。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严重的失职,我不能为自己辩解,是我的错,是我酿成大错。”水生回答。
“他们,换身份了?”白洋又问。
“全部换了身份。”水生沉默了两三秒,“所以,我的那些理念可能已经过时了,我只有经验,却跟不上时代。白洋,你要赶快好起来,更新我的系统,刷新我的记录。这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我。我要带你回公司,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没有怎么看评论区,并不是大家说的不管不顾。大家有什么问题和建议都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我争取一一解答!谢谢大家!
北哥:你俩吵架我帮你教训他。
公主:那我稳操胜券了。
第148章 决心
白洋的手指动了动,已经重新戴上了戒指。
“你的能力可以做更大的事,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不在我们手里。”水生摸着白洋手背上的擦伤。
白洋却有几分讶异:“我还以为……您会和我解释什么,不生气?”
“犯错就是犯错,生气只能证明我的无能。我原本计划是慢慢带你,但我忽略了你的成长速度比我想象中快。白洋,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机会问你,现在我郑重地问你一次。”水生看向这个后辈,后浪已经赶上了他们。
“您说。”白洋的讶异不止是水生的不生气,还有他的低头。在白洋认知里,谦虚几乎是他家没有的品德,更何况是久居高位的人。
水生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干这份工作?抛开关于唐誉的那些因素。不谈你们的感情,不谈你对他的保护,而是从你的切身想法出发。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哪怕有一点的勉强,都不需要瞒着我。我可以理解,如果真的勉强你可以先试试,然后我慢慢帮你……”
“我愿意。”白洋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当然愿意。”
水生给他几秒钟的重新考虑时间:“真的?”
“去闯一闯,这就是我的切身想法。壹唐的工作不适合我,唐誉他适合干文化,我……总觉得差点儿意思。不是不好,是差一点。就算不保护唐誉,我也更愿意干这行,更何况……我喜欢命令人。”白洋也很直白地面对内心的蠢蠢欲动,这份冲动大概在他第一次戴上耳麦时就产生了。比起管理昂贵的藏品、和各路收藏家文绉绉地打交道,他更喜欢直接管人。
水生这就完全放心了,他也怕委屈了白洋:“好,那你去闯,我做你的后盾。公司里面的老人不像外头,你放开去干,不要怕。”
这时候的唐誉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偷听了几句。
果然是白洋,这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做事风格。
偷听之后唐誉退后两步,转身而去。白洋是一个只要还能动就绝对不躺平的人,他的尖锐包裹着极端努力的内核,任谁也别想改变。等到白洋进入安保部门,那所有的事情和人脉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下。他最多只能给白洋在外头撑撑场面,对于自己人来说,所有的机会和桂冠都要他自己去拿。
就和他当年走上竞技的荆棘之路一样,更广阔也更陡峭。
想着,唐誉已经到了玉宸的病房外。门开着,谭星海站在里头,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
“是不是留疤了?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帅了?”谭玉宸忧愁地摸着眉梢。
“男人有疤才帅,没事啊。”谭星海揉着弟弟的眉骨,见唐誉进来就把镜子放下了。
“星海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唐誉给谭星海拿了一瓶矿泉水。
“你有没有按时服药?”谭星海接过水,第一时间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有,一直都是遵医嘱,我很听话的。”唐誉又给谭星海拉了椅子,自己却坐在玉宸的床边,“我看看你的眉毛。”
谭玉宸捂着,不让他看:“别看啦,很快就长出来。我都不用住院,你们总是大惊小怪。”
“还是住几天更踏实,不然你妈妈和爸爸也不放心。以后……”唐誉忍不住摸了下玉宸的眉毛,“以后,咱们都不会再进医院了。”
“啊?那我每年的公司体检怎么办?”谭玉宸笑开了。
“体检不算,体检包给你好好检查。”唐誉百感交集,以后真不能再进病房休息,他们要回家了,每个人都回家。
到了第二天,医生照常来检查白洋的恢复状况,人现在基本上没事,就是暂时还不要下床。白洋在床上躺着,赶紧和好几天没联系上的妹妹打个视频,又给黄俊教练汇报状况。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能说话了吗!”黄俊刚刚下练,粗着嗓门喊。他这一喊不要紧,视频那边立马变成了小狗军团集合场面,一个一个的脑袋瓜子往镜头前凑,一瞬间给总教练干没影儿了。
“白队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住院了!哪个医院啊!”
“北哥说你还进ICU,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瞒着我们!”
“白队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们,我们想你了……”
“去去去,去去去,一边儿放松去,每个人跑10圈。”黄俊把周围这帮汗津津的臭小子轰走,面对手机屏幕里的爱徒那是春风化雨,“你吃饭了吗?有没有护工照顾你?你把医院地址告诉我,我去!”
“不用,有人照顾我。”白洋看了看正在沙发上研究膏药的护工唐誉,“我就想告诉您一声,我没事了。医生说我生命力顽强,再加上运气好,没刺到致命的地方……”
“什么运气好!你不是肠子都流出来了吗!”黄俊一身冷汗地问。
“啊?”白洋摸了下小腹,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突发钝痛。
“北哥说的啊,又说你被甩得七荤八素,遍体鳞伤,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血人一个。”黄俊说完心疼地咬了下腮帮子,恐怕所有的大伤都在衣服下头,一般人见不着。
“啊……有吗?”白洋先不说别的,视线已经飘忽起来。北哥你为了请两天的假条,这个谎是不是说破天了?
“总之你好好养着,千万别着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以前但凡听话,也不至于把膝盖作成那样。”黄俊又心酸又无奈,“好了之后再回来看看,臭小子们都想你呢。跟唐誉一起回来,看看他那个大雕塑!”
“好,我带他一起回去。”白洋这话说的,就像“我带着他一起回娘家”一样。等到他和黄俊教练的视频一结束,有人来了。
敲门的人是唐禹和唐爱茉,虽然白洋醒着,但他们还是敲了敲。
“请进。”唐誉先站了起来,“怎么就你们?”
“我们先过来看看,不行吗?”唐禹知道白洋现在吃不了寒凉的水果,还在用药膳温补,所以只带了花。
白洋一瞧是长辈,连忙调整坐姿,手也伸向了床面高度遥控器。不料唐爱茉一把按住他:“你别动,自己家里人,想怎么躺着就怎么躺着。”
“这……不合适。”白洋还想起来。
“没有不合适,躺着。”唐禹拿过床头柜的消毒喷雾,对着自己和老婆噗嗤噗嗤一通喷,然后才坐在椅子上,“早饭吃得怎么样?”
“吃得很好,谢谢叔叔。”白洋笑了笑。
“小宝有没有抢你的早饭吃?”唐禹紧接着就问,“他啊,特别喜欢抢别人吃的。”
白洋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唐誉,忽略掉被唐誉抢走一个小馒头的事实:“没有。”
“爸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唐誉开始给妈妈使眼色,妈你看他……
“我说的都是好话,你肯定抢人家吃的了。从小你就恃宠而骄,谁的东西都想尝尝。”唐禹早就把儿子看透,又扭过脸对白洋说,“今天我们作为唐誉的家长先过来这一趟,不说别的,我和爱茉先谢谢你。”
一开口就这么正式,倒是给白洋整不会了。“不,不用……”
唐禹拍了拍他的被子,一切皆在不言中,又说:“以前见面总是匆匆忙忙,这次咱们得说点正经事。这个……是我和你阿姨给你的,你收下。”
唐禹从衣兜里拿出两个红包,亲自塞到了白洋手里。红包看着平平的,摸上去也平,白洋只用了一秒就反应过来里头不是钞票,是卡。
“我不要钱。”白洋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把钱看得那么重,这会儿又“清高”上了。他只是怕长辈以为他护着唐誉是别有目的。
“这不是钱,是‘改口费’。”唐爱茉笑着解释,“咱们家没那么大的规矩,收了咱们就收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对,没错。”唐禹接着夫人的话,“这两张卡里面的钱,是我们作为长辈给你们的家庭启动资金。你和唐誉在外头肯定要有小家,怎么折腾我们就不管了,只要遵纪守法就好。这笔钱你们做小生意也好,投资也好,或者干脆存起来都行,我们不过问。”
白洋又瞄了一眼唐誉,狗东西你当年真是骗我呢吧?你爸能逼你吃兔子?
“收下吧,听话。”唐爱茉也有别的想法,白洋家里情况不好,她也担心白洋心里落差大,有“寄人篱下”的辛酸。所以他和唐誉出去住,小家庭必须有钱给他支配。
“谢谢……谢谢阿姨,不过这……”白洋不敢猜卡里有多少钱。
“还叫‘阿姨”?以后该慢慢改啦。”唐禹回看了唐誉一眼,只要孩子把日子过好就行。
“我……我慢慢改。”白洋实话实说,让他一下子改口还真转不过弯,“叔叔,我有一件事想说,可能说出来不太好,您先别生气。”
“你说。”唐禹点了下头,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唐誉原本正沉浸在这幸福的一幕里,忽然间背后冷风阵阵,好似寒流过境,逼至身边。不好,白洋要问的事情一定和自己有关系。
“您……以后能不能别逼唐誉吃兔子了?”白洋开门见山,是真还是假的他一问便知,“他小时候养兔子也不容易,亲手养大的,难得他喜欢什么,这种教育方式,不可取。”
唐誉的两只耳朵顿时烧红,不愧是白主席啊,当着我的面直接找我爸放大招。
“呵。”唐禹只是微微一笑,“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上大学的时候。”白洋交代。
“说我逼他吃兔子?还是他亲手养大的?”唐禹保持着笑容看向儿子。
唐誉默默地偏过脸去,真真假假有什么可追究的,父与子之间不都这样。
“行,以后不逼了。”唐禹也没有再往下解释,算是给儿子留了面子。好小子,你在外头就这么宣传我是吧?行,你以后去干宣传口吧,我看你挺合适。
白洋的视线在父子之间徘徊了两回,最终定格在唐爱茉忍俊不禁的笑容上。成吧!当年在迪士尼真被骗了!
等到爸妈一走,唐誉就站不住了,主动坐到床边来,贴心地问:“白主席渴不渴?”
“你给我跪下吧。”白洋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男儿膝下有黄金。”唐誉摇头。
“你有黄金我没有?你当年在迪士尼怎么说的?你撒个谎,晚上我在地上跪了多久?”白洋翻着旧账。
“好啦,最近我当小兔子好么?别气了别气了。”唐誉把他手里的红包塞到枕下,“你把钱存好,以后你掌控大权,我还是每个月2000块。”
“小兔崽子……”白洋骂了一句,唐誉当年轻轻一骗,真是……害他心疼了好久。
又过了一周,白洋可以出院了。
回家路上是唐禹开车,唐爱茉坐在副驾驶。唐誉陪着白洋坐在后头,两个人的膝盖上都支着一台打开的电脑。白洋在看水生整理的笔录,陈念军和陈念家当年根本没在北京发展,皆在俄罗斯做生意,倒是受过陈宗岱的帮助。两个人其中一个没有结过婚,独身至今,一个已经离婚,前妻是俄罗斯人,带着混血女儿在国外生活,从未来过中国。
这两个人是不是被陈念国给洗脑了?白洋翻了下他前妻和女儿的照片,又看向唐誉的电脑:“你干嘛呢?”
“工作啊,准备干个霸总。”唐誉捂住电脑,神秘秘不给看。
只听主驾驶位的唐禹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却偏偏可以让人听到的笑声。
“唐总请加油。”白洋关上了电脑,等下一次再上班,两个人就各去各的了。你奋斗你的,我奋斗我的。
又过了半小时,目的地到了。这回白洋先回唐誉的家,也就是他跟着爸妈住的地方。手里一个行李箱就是他的生活用品,习惯了走南闯北的人跟着唐誉进了一家的门,站在明亮的客厅里,白洋还没来得及换拖鞋,先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鸟笼。
“那是我妈妈养的,妈妈喜欢养一些……特殊的小动物。”唐誉给他拿拖鞋,昨天新买的,和自己那双是情侣款。
“鹦鹉不特殊啊,现在养鹦鹉的人特别多。”白洋脱了皮鞋,换上了拖鞋,这时候只听先进屋的唐爱茉问了一声:“谁把我的猪鼻蛇尾巴踩了?”
“昨天小宝回来了,不会是他吧?”唐禹的声音紧随而来。
白洋飞速看向唐誉,唐誉无辜地耸了耸肩膀,父子之间就是这样。你以为我愿意给我爸扣黑锅?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替他背了多少。
这……家庭氛围还能好成这样?父子之间可以这么熟吗?白洋并不擅长处理家庭亲密关系,脑海里还回荡着以后的新同事名单,直到手机震动,他拿起来一瞧……
来电人,屈南。
“喂!”白洋马上接起,屈南回来了!
“你……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呢?发生什么了?”屈南上一秒还在家,这一秒就在学校,时间又过去几个月,“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哦……我,我,我。”白洋看了看唐誉,“我,我和唐誉回家了,我俩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前几章的评论都看完了,首先和大家说声对不起,没有达到大家的阅读预期,这个是我的问题,我不能推脱。大家也不用帮我找理由,我的任何状况都不应该影响写作,写作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就是给大家带来精彩的故事,这完完全全是我的问题。其次,并不是我突发奇想去写,而是我一开始设计大纲的时候就设计了情节,对于大家的批评我深感抱歉。接下来已经紧急调整了大纲,希望能够弥补。
再次道歉,对不起。
第149章 唇友谊
熟悉的室内馆在屈南面前变得比较陌生。
陈双陪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最近的训练小周期计划表,经验丰富的他准备一会儿给男朋友补习进度。屈南还在发懵,人格的转换就在一刹那,他脑海里塞满了白洋家里的凶案,然后就……
“你说什么?”屈南再问。
“我……结婚啊。”白洋先坐下,没有捅伤内脏的伤口还不允许他长时间站立。
唐誉换上了同款拖鞋,有些洋洋得意。屈南啊,你不知道北哥已经站队了吧?我不仅要和你兄弟结婚,我俩吵架我还能和北哥告状。
“为什么?”屈南的问话像石头里蹦出来。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因为……就是,感情到了。”白洋低声说。
“感情到了就直接结婚?你了解他家里吗?”屈南挠了挠眉梢,“他家里……”
“我现在就在他家,他……爸爸妈妈家,晚上去见长辈。他家里……挺好,很好,这个我找时间慢慢和你说。”白洋最担忧的事情还是来了,“北哥给你留备忘录了吧?你先看看。”
屈南右手举着自己的手机,左手捏着北哥的手机,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等到通话结束,跨越了一段时光的他开始活动身体,只是一言不发。
算了,先看看北哥的备忘录吧。屈南找了个垫子,靠着陈双,将北哥的手机点开。人格之间总会留给对方密密麻麻的备注,有时候还会留视频,恨不得事无巨细地告诉对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生怕对方接不上。
但是这回,完了,备忘录里只有一句话。
“怎么了?”男友回来了,陈双虽然高兴,但心里暗暗敲击着惊堂鼓。北哥你可一定要讲清楚啊,唐部长的事情、白队的事情,你千万别落下关键信息。
“北哥……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唐誉把手机屏幕对准了陈双,“又又,北哥这是什么意思?”
陈双看向屏幕,脑袋嗡一声就麻了。北哥就留了一句话——你自己去问白洋吧。
真是一件大事都没讲,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陈双也卡了壳,白队你就自求多福吧,你的爱哭好兄弟回来了。
“没事,我改天直接约白洋出来,问问他就全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屈南看了看左膝盖的肌贴,这种捆绑式的密集保护一看就是北哥的豪放手笔,“对了,白洋回来按手印了吗?名人墙……”
“按了按了按了,这个他按了,名人墙已经做完全面防水。”陈双快速地点点头。
“那就好,走,你陪我去看看。”屈南先站了起来,还不忘回身把男朋友捞起来,“去看看白洋的手印。”
“啊……可以啊,哈哈,走。”陈双装作无事地笑着,学长你一定要撑住,白队的手印上……可有他和唐部长的结婚戒指!
白洋这边也懵,直到手上的手机让唐誉拿走。
“呦,屈南一回来就丢了魂,到底是感情不一样啊。”唐誉瞥他一眼,“人都在我家了,心里还放不下你那青梅竹马。”
“你正常点儿,今天别忘了吃药。”白洋晃了晃脑袋,从家里出事到如今,中间的坎坷曲折不是一言两语能解释清楚。
“我可太正常了……走,我带你到处溜达溜达,去我房间看看。”唐誉才不管那套,屈南你现在已经落后我好几个版本,前几年你气我,终于轮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白洋就跟着唐誉开始参观,唐誉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不是婚房那样的大平层。装修也非常低调,温馨舒适为主。只不过白洋想破脑袋都没料到唐誉的母亲大人喜欢养特殊宠物。
“这是我妈妈的乌龟,已经养好久了。”唐誉把乌龟放在白洋手里。
“有名字吗?”白洋第一次摸这玩意儿。特别特别小的时候,他很想拥有一只小狗,大概小孩儿都喜欢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只是家里没有那个条件。
“叫‘太极’,算是我兄长吧,在它眼里,我妈妈就是它妈妈。”唐誉摸了摸自己的龟兄。
白洋比较隆重地说:“唐誉兄长你好。”
“可别介绍你的壮举了……”帮着喂蛇的唐禹再次路过他们,“唐誉3岁那年,太极到了冬天冬眠,我们给它埋在院子里,人家睡得正香呢他拿个小棍儿给太极挖出来,哭着哐哐磕头让它别死。”
白洋默默地看向唐誉,眼神从比较隆重变成了无比复杂。哥们儿我可是智性恋。
“爸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唐誉那点儿老底都快被揭完了,“你赶紧去喂蛇吧,一会儿再饿着你和我妈的恋爱见证第十九代嫡孙。”
“你自己干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我和你妈妈的每一条爱情见证都被你不小心坐过,在家也不知道看着点儿。”唐禹笑着走过去。
一阵鹦鹉的叫声又吸引了白洋的注意力,是自己大错特错,原先他还以为唐誉和父亲是虎父铁血教学,棍棒底下出孝子,没想到完全是对抗路父子。不过这感觉……既陌生又温馨,一点都不让人生疏。原来世界上真有可以互相开玩笑的家长。
“这间房曾经是我的书房,我每天晚上写作业就在这里。”唐誉带着他走,一一介绍自己的曾经,把岁月摊开给白洋瞧。又推开一个小房间,白洋曾经的队服、校服已经熨平挂好。
“你的奖牌暂时放在我书柜里,都保存好了。”唐誉知道这是白洋最珍贵的“行李”了,“晚上咱们就住在这里,等那边装修好,咱们就自己住。”
“那你上班怎么办?”白洋忽然问。
唐誉叹了口气:“白主席,你能不能……别在这么浪漫温馨的时刻提现实问题?”
“别装了,我现实是因为我了解你起不来。”白洋笑了下,“我都不想提您那起床作息。”
“您先把侧方停车练好再说我吧。”唐誉也不甘示弱。
话音刚落,白洋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屈南发了一张照片给他。照片当中就是他留在名人墙的手印,屈南用红色的圈圈标注出手印的两根无名指,显然对此表有疑问。
屈南:[白洋,为什么你的手印上会有戒指?如果是唐誉逼你的,你就眨眨眼。]
唐誉低头一起看,这么多年的委屈算是一笑泯恩仇,拿起手机就拍了张他和白洋戴着戒指的拉手照,发送成功的一刹那这叫一个痛快。
下一秒屈南的信息就来了:[???]
白洋赶紧夺回手机,把语音发过去:“晚上我和你慢慢说,我现在这边比较忙。晚上咱们说。”
屈南听到语音之后就知道完了,白洋算是让唐誉拐跑了,晚上得好好审问一下。
说完语音,白洋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看着唐誉:“高兴了吧?”
“这不是应该的么?我的优先级必须要在屈南之前,以前是你没做好,好好反省,我受了多少年委屈你心里清楚。”唐誉现在大权在握,屈南你等着吧,我这还没开始“清算”呢。
这时,旁边的书房里传出了唐禹的声音,语气就和唐誉说话一模一样:“我已经喂过了,姐姐,你不能因为我比你小几岁就总怀疑我。”
唐誉皱了皱眉头,默默伸手把白洋的耳朵捂住,又开始了,他爸又开始了,老夫老妻还没事姐姐姐姐的。
简单参观之后又休息了几小时,傍晚时分一家四口开车前往大院,这算是带着白洋第一次正式回大家。白洋并不觉得多么紧张,因为大部分的面孔他都见过了,连唐景和和唐舜都去医院看过他,唯独没见过老人。
“你别担心,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怕。”唐誉进屋的时候还在安慰白洋。
“我……”白洋刚想说我不怕,谁料到进屋一秒后身边就换了人,唐锦炫把唐誉的位置一抢,顺手就搭上了白洋肩膀。
“来了来了,你们可算来了,家里就等你们了。”唐锦炫搂着白洋往前走,“大哥二哥他们都去医院看过你,我出差,我没去,一会儿喝个酒。”
“我现在不能喝。”白洋往后看了看唐誉,你这个哥哥好热情。
“他现在不能喝。”唐誉拉着唐锦炫的衣服下摆,就说不能让白洋见他们吧,一个个就知道抢人玩儿。
唐锦炫当然觉得白洋有意思,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人。“行,一会儿我喝,你不用喝。来,自家兄弟,走!”
往前走了几步,唐誉的哥哥们全在面前了,除了唐麒和唐麟有时候让人分不出来,白洋已经把他们的面孔记熟。长辈们都坐着,上一辈起来迎白洋,但白洋立即上前两步,把局面调整为他主动。
虽然人家家里没什么规矩,但他不能让上上辈起来接他。就算是普通关系,这也是没礼貌。
“姥姥,姥爷,奶奶,爷爷,我们回来了。”唐誉紧随其后,轻轻拉住白洋的手。手指稍稍一捏,白洋跟唐誉统一了称呼,叫出了他非常陌生的几个词汇:“姥姥好,姥爷好,奶奶好,爷爷好。”
“长得真俊呐!来!坐我旁边!”唐爷爷第一个开腔,是个火爆的急脾气,面前放着两瓶茅台,“小洋,等你好了咱们喝两杯。”
紧接着唐奶奶就踹他一脚:“哪儿有你这种人……小洋,你们别听这老头子的话,吃饭随意,不喝。”
“等我养好了,我能喝两杯。”白洋第一次身处大家庭当中,而且跟着唐誉……他就是小辈中最小的那个,连老六都比他们大!
唐誉爷爷看着就是直性子,爽快,被唐誉奶奶管了一辈子。唐姥爷像个文化人,微微笑着点头,一直说他辛苦了。唐姥姥最让白洋意外,总觉得她祖上有点混血的基因,岁月不败美人。
“小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唐姥姥拍着白洋的手问。
白洋一听,自己家里的事情唐誉肯定没说。“只有一个妹妹了,我就那一个亲人了。”
“哦……”唐姥姥叹了声,“以后有机会带妹妹过来玩儿。”
“好,谢谢姥姥。”白洋看着唐姥姥明显浅色的瞳仁,更加确信了猜想。
这一晚上是白洋最难忘的夜晚之一,他以为家里规矩很多,要一个一个去改口叫人,实际上都是他多想了。改口红包收了一沓子,6个哥哥把他拉入了小群,加上唐誉,一共8个人,让他有了正式回家的感觉。
要是这样的家庭,他寒暑假也会像唐誉一样,麻利地收拾行李滚回来。
吃完饭一家四口回了家,白洋伤口贴着隔水布,洗澡的时候还不能沾水。等到他洗完澡,唐誉拉着他进屋,神神秘秘地伸出小拇指。
“拉勾啊?”白洋直接就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去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们……体育生能不能细腻点儿?”唐誉把他的手拨开,“我让毒蛇咬了!”
“毒蛇?阿姨还养毒蛇!”白洋马上去看,果真,唐誉那吹弹可破的指腹多了几个小血珠。
“猪鼻蛇有毒,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唐誉拉着白洋上了床,两个前两天还在医院接受复查的人终于躺上了属于他们的大床。白洋躺不住,拿出手机搜索猪鼻蛇的毒性,看到“毒性微弱”的时候才松口气。
“没事,死不了。”白洋放下手机。
“那也有毒,一会儿我就肿起来。”唐誉省略了他去单挑十九代嫡孙的过程,盖上了被子问,“今天我看二大妈把你拉过去了,是不是说工作?”
“嗯,再休息休息咱俩就上班,你去壹唐,我去探行。分开工作你别整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啊。”白洋点了他一下,“把杨宇文移出来吧,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干嘛?”
“我还没说你呢,探行那边多少人,你知道么?据我所知,跟你级别差不多的同龄人就五六个,你老老实实的吧。”唐誉小时候总去探行,长大不去了,所以对那些人也不是很了解。
“我是去工作,又不是相亲。”白洋掐住他被蛇咬的指腹,往外挤血珠。
“那可不一定……当初咱俩连纯友谊都算不上呢,最后还不是你主动勾引我,非逼着我采访你,把我发展成‘唇友谊’了?”唐誉对当初的事情历历在目。
“我……”白洋刚要说,手机响起视频通话的声音,经历了一晚上的沉淀,屈南来了。
白洋点开接通,屏幕那边的屈南眼圈都红了,一瞧就是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暴击,从学校那边打听了全部经过。
“你哭了?”白洋明知故问,屈南这个泪腺,服了。
“你们俩……”屈南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止住泪珠,他不想再次哽咽。对着镜头缓了好久,屈南才问:“你们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医生怎么说?”
他真的非常担心,哪怕曾经和唐誉不合,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希望别人死。更何况唐誉九死一生,实属命大,屈南此刻担心唐誉的心情甚至超过了白洋一丢丢。
然而就在唐誉的那张脸生生挤到白洋的脸旁边时,屈南心里的担忧下降了百分之五十。
唐誉轻轻撩动长发,超经意露出了脖子上的吻痕。
屈南心里的担忧再次下降百分之五十。
“屈南。”唐誉靠着白洋的肩头,笑颜如花,“准备当伴郎吧。”
屈南的红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眼眶里的泪水逐渐憋回去,视线右移,从唐誉的吻痕看到了白洋的嘴唇。
“白洋,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地告诉我。”屈南破罐子破摔了。
白洋穿着情侣卡的睡衣,生怕这时候的唐誉搂着他来一段“唇友谊”。“你问,我什么都说。”
“你是1吧?”屈南立刻就问。
作者有话要说:
屈南:睁眼天都塌了。
公主:略略略。
第150章 晚上见
就这种问题,白洋始终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
不等白洋回答,屈南又啪嗒掉出一颗泪珠。“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为你俩掉了多少眼泪?北哥他什么都没告诉我,要不是又又和黄教练……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你别哭你别哭。”白洋恨不得钻屏幕里给他擦擦,“我俩现在已经好了。”
“那能好吗!”屈南掷地有声地问。
白洋给了唐誉一个眼神,唐誉也懵了。他一直以为屈南特别讨厌自己呢,没想到……屈南能为自己哭得梨花带雨。
“你别哭了,你再哭陈双又跟着着急。”关键时刻,白洋还是得搬出陈双,自己根本劝不住也接不住屈南的情绪来潮,“我现在就是养着,命大,医生说我命大,你听懂了吧?”
唐誉盯着屈南的红鼻尖,心里不禁有了一丝全新的触动。他还以为白洋在屈南面前多会哄人呢,敢情白洋不是不说软话哄自己,他在屈南面前也是个人机反应,每句都劝不到点子上,人机似的。
一想到屈南这么多年的待遇和自己差不多,唐誉又笑了。
白洋笑不出来,干巴巴地说着:“我明天把医院的检查报告发给你,行不行?你再哭……哭脱水了还得喝水。”
成吧,“直男”热水大法都用上了,屈南你这待遇还不如自己呢!最起码白洋还知道用身体哄自己。唐誉对着白洋招了招手,退下吧,你个体育生,哄人这种事还得我们“甜妹”来。
于是手机从白洋手里到了唐誉手里,唐誉运了运气,开口道:“你为我们难过,我都知道。”
“谁为你难过了?”屈南狡辩。
“好啦,我以后不跟你吵架了,以后我们当好朋友,好不好?”唐誉的话是这样说,但以前因为白洋偏向明显,他和屈南从来没认真吵过。真吵起来,屈南不得让他吵哭了?
屈南接过陈双手里的纸巾,陈双的手在他背后安抚着,两人都充满了担忧。“谁让跟你当朋友……”
“我非要和你当朋友,好不好?过几天我们去医院复查,我把详细的报告发给你,你再把白洋那一份发给黄教练,大家都放心。”唐誉想了想,又说,“再过阵子,等我和白洋的工作都步入正轨,我们去你家拜访叔叔阿姨,可以么?”
“不可以!”屈南擦了擦鼻子。
“可以嘛,你家一直帮我照顾白洋,我总要登门道谢,顺便看看白洋和你一起睡过3年的小卧室。”唐誉虽然是哄人,但该气人的地方一点都不少,“白洋给你的滴水观音你还养着吧?”
屈南警觉地问:“那不会是你送他的吧?”
“那是我们俩的情侣树,情侣树的孩子,算是我们爱情见证的第十九代嫡孙小观音,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孩子们在你家长大,我很放心。”唐誉露齿一笑。
屈南马上看向一言不发的白洋,白洋你就怂吧!什么都不承认!敢情我养了十几盆你分出来的幼苗都是给你俩养见证?
白洋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忽然直接转换话题:“你今天训练得怎么样?”
“你的话术真生硬,这么蹩脚以为我听不出来?”屈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情在震惊中跌宕,又被陈双细心地安抚下来,“说吧,你俩谁是1,其他的我不问了,白洋你给我说清楚。”
白洋和唐誉不带犹豫地同时伸手指向自己:“我。”
屈南和陈双同时瞪大了眼睛,4只眼睛发出的目光要把手机屏幕射穿!怎么唐誉还抢答呢?这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答案吗?
白洋和唐誉同时看向对方,都有种想把对方生生闷在枕头里窒息的冲动。
屈南安静下来,屏幕里的他就像静止画面,如果不是明显起伏的腹式呼吸,别人都以为他网卡了,直接把视频通话切成了图片。可网络是没有卡,卡住的是屈南和陈双的思考,他们都是gay,自然也就了解唐誉那个“我”的含金量。
如果不是有过,唐誉怎么可能抢答。
答案不言而喻,屈南缓慢瞥向白洋,全体院大家都觉得最不可能0的人,让最不可能1的人,给0.5了。
我好兄弟让唐誉上了!不管他俩谁多谁少,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屈南的泪珠顿时止住,再次经历了一次精神层面的大洗礼。上回在奶茶店,在知道自己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时候白洋和唐誉在打炮,屈南已经经历了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人生就是充满了刺激,把他刺激来刺激去。
两位被审问的当事人保持沉默,两张脸同时通红,明眼人一瞧就猜出他俩在回味初次。那天俩人喝了点酒就吵急了,吵着吵着就开始脱裤子,反正……混乱得很,第二天酒醒俩人又不能装糊涂。
毕竟真喝醉的男人是没有能力干那事的!他俩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没醉,都是趁酒精上头找借口,没法摆脱对方给予的纯生理性身体吸引,光是眼神对视就像接吻,燥热到喉咙干。
“呵呵,好,行,你们牛。”屈南擦了擦眼尾,“那我再问,你俩一开始谁主动亲的?”
唐誉瞄了眼旁边。白洋全盘托出:“我。”
“为什么呢?”屈南疑惑。
“因为……就喝醉了啊,醉得晕乎乎的,人就容易……干一些惊天动地的蠢事。”白洋磕磕巴巴地说。
“那你醉了怎么从来没亲过我?”屈南就反问了。
唐誉的脑袋立即往屏幕中间挤了挤:“朋友,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亲我是亲我,亲你是亲你。他亲我是爱我,他亲你不就炸了么?”
“对啊,而且我喝醉了亲你干嘛啊?真亲上了是你先吐还是我先吐?”白洋不忍直视,想象不出和屈南亲密的场景。
“也是。”屈南也不敢想象,但他能确定,白洋绝对是动情了才亲上,“那你们两个现在回答我,这段感情是谁先上头?”
这回,两位当事人再次对视,毫不客气地指向了对方:“他。”
“呵呵。”直接给屈南气笑了,这么痛快地认定对方先上头,不就等于承认两个人都很上头吗?上着上着就变成了0.5,白洋你真是好哄啊!你一个人打唐誉十个都绰绰有余,结果贪图美色了吧?
“那第一次你总是……上面那个吧?”屈南退而求其次,如果白洋第一次就开始让步,他真要炸了。
不等白洋回答,耳边响起了黄教练的睡觉哨声,运动员的规律作息永远不改。白洋嗯嗯点着头:“那必然是我啊,怎么可能……你别瞎想了,赶紧睡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好,你明天拍个伤口照片给我看看,还有,最近好好吃饭。还有,医院的检查报告记得发给我,兄弟们都着急呢。”屈南不放心地叮嘱几十句才结束视频通话,唐誉笑而不语,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面。
白洋轻轻一脚,给他往外踹了踹。
“恼羞成怒了?也是,谁能想到我们白主席不是铁血纯1?没关系,我让着你。”唐誉用被子裹住两个人的身体,“对了,你去探行上班那天,用不用我送你?”
白洋马上拒绝:“你可别,探行的人不吃你那套,我自己来。”
“我就知道。”唐誉心里已经早有答案,“我先给你安排个司机,等你能自己开车,那辆奔驰还是给你用。到了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那壹唐的工作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帮不了你了。”白洋摸着唐誉心口的疤痕,脑海里却开始计划着今后的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基本上就在串亲戚,把每个家门都认熟。休息当中,两人就是往医院跑,唐誉先陪着白洋去看伤,然后再倒过来,白洋陪着唐誉看精神科。
“医生,他真的可以停药吗?”白洋关切地问。
医生拿着唐誉的脑部检查报告:“可以了,急性的精神障碍只要肯就医,不拖延,一般预后良好。它不是精神分裂,不是抑郁也不是双相,是把所有的精神压力急促短暂爆发出来的病症。最主要的还是找出病因,一般来说突发性都伴随突发事件,比如失业,丧亲,或者重大的经济压力。唐誉现在的精神状况检查和量表评估都是合格分数,接下来就是家人、朋友帮助他缓慢地建立新的精神秩序的过程。”
“怎么建立?”白洋问。
“首先,脱离他的刺激源,一定要进行疏通。不要给自己上压力,明白吗?”医生看向唐誉。
唐誉乖乖地点了点头。
“如果再有不舒服的情况,及时和我们联系。不要有病耻症,一切都会好的。”医生当然希望每个病人都能病愈,也希望每次和病人的见面都是最后一次。
离开精神科,白洋把唐誉大大小小的检查报告装进牛皮纸袋,语重心长地对唐誉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尽力。”唐誉一看白洋的眼神,就猜到他要说什么。
“以后活得自私一点,就管你自己。不要管别人的想法,别人有别人的活法,你先把自己活痛快了,好不好?”白洋说。
唐誉笑而不语,但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不管别人了。你一会儿去干什么?”
“水总说,让我和他一起去看一眼李成平,你别去了。”白洋不想让他接触刺激源。
“好,我在车里等你们。”唐誉心里虽然也惦记着,但是他目前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他曾经的新博哥。
李成平在东城的一家医院里,水生在医院大堂等着白洋,两人一见面就朝着电梯走。在电梯里,水生递给白洋一个牛皮纸袋:“起诉是故意杀人罪,证词完整。”
“好。”白洋收好牛皮纸袋,“李新博现在什么状况?”
“你见了就知道。”水生低了下头。
6层病房区,安安静静,又有护士来来往往。白洋紧随其后,再一次看到了他痛恨的李新博。然而见到李新博的一刹那,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特别是看到憔悴的李成平,他居然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成平,我来看看你。”水生拍了下李成平的肩膀。
李成平打了个激灵才转过来,消瘦得像换了一个人,目光也呆滞:“水总。”
“你坐下吧。”水生把他按下,“人怎么样了?”
床上的李新博扎着大大小小的管子,眼睛半睁着,但是对外界已经没了反应。白洋绞尽脑汁去回忆李新博原先的模样,但此时此刻也对不上号。
“植物人,医生说……醒来的机会渺茫,就这样吧,他自己犯下的罪孽,就让我们父子一起熬着。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妈妈,也对不起你们。”李成平只是摇头,但两只手紧接着就捂住了双眼,多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水生再次紧紧地攥住他的肩膀,是,只能是这样了。如果李新博醒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法律的公正制裁。如果他不醒,他就继续睡吧,永远睡下去。
离开医院之后,白洋一直坐在车里发呆,一路无话。唐誉等他缓了好半天才问:“医院里怎么样了?”
“植物人,医生说醒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这句话我估摸着是安慰李成平,实际上就是没希望了。人活着,就是躺在那里。”白洋不想瞒着唐誉,而且也瞒不住。
“哦……”唐誉看向了窗外。
白洋立即追着说:“不怪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怪我。”经历了一次急性精神障碍,唐誉学会的人生道理就是撇清,“我只是觉得可惜,但是,这不怪我。太多的事情都不怪我。”
“那你以后还可以试着怪怪别人,学会甩锅。”白洋听他这样说就放心了。
“好,壹唐接下来要有大合作,项目谈不下来我就甩锅给杨宇文。”唐誉握住了白洋的手,“一会儿你把咱俩的检查报告发给屈南,别忘了再附加一张亲密照,昨天你帮我洗头发的时候拍下的那张特别好。”
“你别气他了!幼稚!”白洋踩着唐誉的皮鞋骂。
“你不发,我发。”唐誉已经拿出手机,势必要出出这几年的憋屈气。
路边的银杏叶不知不觉就黄了,从绿色变成了金色,染出了北京的金秋。这天,白洋坐在唐誉的车上,拎着他的公文包,看着唐誉在玉宸的陪同下关上车门。
“下午你见客户,老实点儿。”白洋的手伸出车窗,拽了把他的黑色细领带。
“今天你第一天去探行,你也给我老实点儿。”唐誉拍了拍他腕口的手表,“白经理晚上见。”
“唐总晚上见。”白洋笑着一挥手,第一次目送他上班,紧接着司机再次踩上油门,朝着探行的方向而去。
等到车平稳地驶入环路,白洋打开电脑,像第一天上大学准备结交朋友一样,准备发展他真正的工作关系网。
作者有话要说:
屈南:为唐誉掉眼泪结果他气我。
公主:你要不要看我和白洋接吻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