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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双双滑铁卢

办公室已经换好,曾经的SVIP办公室再次腾空,留出了一个空位。

杨宇文已经在电梯门口等待,一见到唐誉,非常自觉地引他往左侧转:“唐总上午好。”

“上午好,今天我来晚了。”唐誉先和前台打过招呼,跟随杨宇文前往他的新办公室,“今天下午安排好了么?”

“安排妥当。只不过……”杨宇文现在也算是和唐誉熟了,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所以开口格外大胆,“我以为唐总您会再休息一段日子,这么着急出来工作,我还以为壹唐有什么业务指标呢。”

“业务当然有指标,开公司又不是完全搞慈善,名利双收谁不想干?再说了……”唐誉摸了一下无名指的戒指,有人让我干个霸总。

曾经唐弈戈的空置办公室变成了唐誉的,杨宇文的工位挪到了白洋曾经的位置,仍旧认命为唐誉的特助。他在壹唐工作多年,就算没混上唐弈戈的特助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其他老总的特助什么样,商业消息往往夹杂在八卦当中,也会成为藏圈的谈资。

他看看手里加热过的陶瓷杯……

要是让那些大佬知道,唐誉上班不喝冰美式、意式特浓、龙井、大红袍,而是和香蕉牛奶绑定,这个“笑话”一定能流传出去。

“请进。”唐誉刚回复完白洋的信息,就听到了文秘书的敲门声。早知道当时就不在这屋里干坏事了,现在看着这张大桌子,心里就会产生莫名的悸动。男人终归是感官动物,抗拒不了刺激。

“唐总您的……香蕉牛奶。”杨宇文非常费劲儿才把笑压下去,“下午4点出发,准备去见汪甫先生。汪甫先生的资料我已经整合发给您了,您看了吗?”

还“您看了吗”,这话放在哪个特助敢直接问上级。但是唐誉不仅不生气,反而点点头:“看过了。如果咱们能争取到圆满合作,壹唐也算是开展了新的业务版图,你觉得呢?”

“五五分,或者四六分。”杨宇文诚恳地说。

“能让你说出四六分,就是三七分,你觉得成功率不高?”唐誉反问。

“首先,咱们的竞争对手是天尊私人博物馆,荣信文化公司,这两家在京城的展览资质远超于壹唐,壹唐没有举办或合作组织过大型藏品展览,更何况,汪甫先生本次回国,他的目标是开展一系列的藏品巡回展览会。在这一块,咱们是空白。”杨宇文说。

“嗯。”唐誉认同。拍卖公司的主要收入也有藏品活动展览这一项,但是,壹唐一直以来都以超高的拍卖交易额名列前茅。小舅舅不管文化交流这一块,直接给壹唐剃了个秃头。

而汪甫呢?藏圈新贵,上个月横空落地归国,以超过45000件个人收藏震惊京城,撼动藏圈体量。一旦和汪甫正式联手,填补的何止是壹唐的空白,更是开展了一块近乎没有对手的版图。不止是市场的先河,唐誉更是坐稳了展览文化的第一把交椅。

“我明白你还想说什么。”现在唐誉的观点和杨宇文持平,“天尊本身就是私人博物馆,如果我是汪甫,第一合作对象必定是他。荣信呢,承办过文物展览,资历这方面最深。而我们呢?”

唐誉摊了摊手,看向杨宇文。

杨宇文看着他装傻的模样,只想把鳗鱼饭的钱要回来。

“拍卖公司本身又具有硬性的业务壁垒,但是我们可以争取一把。下午准备吧,咱们别迟到。”唐誉并没有见过汪甫本人,手头资料也不详细,还是要参加“面局”才有希望。

趁着杨宇文还没离开,他突然又说:“许鸿轩和贺德辉的特助资料你有吧?”

“当然。”杨宇文推了下眼镜。许鸿轩是天尊老板,贺德辉是荣信的董事。他们名下的一把手资料早就不是秘密。

“发给我,我好好看看。”唐誉点了下头,示意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杨宇文离开后,10分钟内就把戚飞星和章翰的资料发到了唐誉的电脑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只要工作资历在市场流通,就没有半点隐私。

等唐誉点开戚飞星的档案时,白洋也到了。

探行安全顾问有限公司。白洋在等电梯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两眼办公楼指示牌,一股滚烫的热意滋溜一下钻进了他的手指尖。兴奋变成了神经传导,经由小臂进入躯干,朝着他的右膝盖一路猛冲!

这和上场比赛有什么区别?没有。白洋甚至舔了下嘴唇,吊起了久违的征服欲。这种欲.望在他第一次去壹唐报到都没有。

探行位处办公楼的3层到6层,根据水生发给白洋的资料来看,这里只能说是总部,还有分部位于北京郊区。走出电梯之后白洋率先看到的人是谭刀。

“跟我走。”谭刀只是点了下头,作风一向冷硬。

“公司比我想象大。”白洋跟随谭刀前行,这感觉太奇妙了。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走到哪里,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个声音——地图加载中。

他不曾抵达的地方永远无法点亮,一旦他来了,板块就会拥有真正的意义。白洋将新地图加载完毕,不断储存记忆,尽量把每张面孔都记住,最起码明天上班就能当个半熟人。

“确实大,分部在大兴,周末你可以过去看看。”谭刀先带着白洋认门,董事会、行政人事、法务部、市场营销、公司安保……这几个依次走过,然后才是水生的办公室。

“水总,人到了。”谭刀在办公室外说道。

“好,进来吧。”水生放下手里的工作,抬起了头。

谭刀转向了白洋:“你自己进去吧,我在监察部,有什么不懂的……”

“我自己过去找您。”白洋跟着说。谭刀作为二把手来接他,那就说明公司里大小事都可以问他。

谭刀没拒绝,本身带新人这事不归他管,但是他也担心白洋太新了,撑不起来。公司核心部门的那几个小子可不认唐誉撑场子,他们认的就是硬实力。如果他们不服,白洋就是个空壳,放在公司里像个吉祥物似的,拎不起来。

白洋也深刻认识这一点。他要干的事业,必须主客体分开。他能保护唐誉,但不能是唐誉的保镖。不然他和玉宸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一天上班,紧张吗?”水生指了指沙发让他坐。

然而白洋没坐下:“不紧张,很兴奋。”

“那就好,兴奋就对了。”水生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进了公司慢慢学,不要着急。一会儿离开我办公室,你直接左转,你的工位在质量控制部,也是探行三大核心部门之一。”

“明白。”白洋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探行三大核心部门,分别是质量控制、装备管理以及技术支持。

“有什么不懂的,先去问老谭,老谭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再来找我。”水生停顿了一下,“如果同事之间……”

“我明白,我会好好处理。”白洋打断了水生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懂,自己骂了唐誉那么多次空降,没想到最后整了个大的,自己空降。就算他们不把“不服气”摆在脸上,态度往来当中也会泄露分毫。职场人情世故基本法——空降的翻身仗只能靠实力。

当初唐誉去学生会财务部,被多少人诟病。结果唐誉4年下来给运动员基金会攒了八十多万,比小公司账面还可观。从此之后谁说唐部长不好了?体育生的活爹。

看到白洋如此有把握和决心,水生也先放心了一半。“好,那你去吧,公司里年轻人多,正是新旧交接时。”

“我也发现了,公司里的年轻人比我想象中多。而且……公司规模也比我想象大,这种地段的办公楼租金不低吧?咱们探行一口气就拿下3层?”白洋还在震惊。

“哦,不用租金,办公楼是我的,90年代我搞了一下地产投资。”水生平静地说。

“……明白。”白洋的震惊被水生的平静搞定了,敢情一栋楼都姓水。按照水生的吩咐,他离开办公室后左转,像5岁第一次进入正规田径场,驻足于“装备管理”的分区。

刚刚一停下,正前方走过一位身高几乎顶破两米的壮汉,短袖裹着发达的肌肉。他还在吃早饭,一个麦当劳巨无霸在他手里就像一颗马卡龙的大小。

“你好,我是今天报到的新人白洋。”白洋一眼识别出这里的一把手,钱运。

钱运几乎和白洋擦肩而过,飓风般地转回来:“你……你谁?”

“白洋,今天正式报到,以后多多关照。”白洋伸出右手,算是和班底正式打上了招呼。

“哦……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钱运放下他的马卡龙,“你小子分哪儿了?我叫钱运,这一片我的。”

“质量控制。”白洋已经瞄向下一片,“久仰大名。”

“别逗了,你能久仰什么?你认识我?”钱运可不是傻大个儿,昨天已经开过小会,今天有人空降,还是唐誉的……那个嘛。

“我当然不认识你,但是我听说过你父亲的事,虎父无犬子,果然没错。”白洋不擅于哄人,但是擅于说官场漂亮话。根本没人告诉他,完全是自己查,钱运的父亲钱百万当年跟着水生打天下,如今正式把下一任传递到儿子手里。

“瞎掰吧你!”钱运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受用,尽管知道这是马屁,“走,我带你找乐乐。”

乐乐,沈乐乐。白洋翻出脑海里记下的档案,如今的技术支持一把手,同样是“世袭制”。沈乐乐的母亲李巧巧90年代毕业于北京信息科技大学,那时候的分数线力压武大,不可多得的技术天娇。

“乐乐,过来见人!”钱运大手一挥,把坐在人体工程学椅子里的沈乐乐拽起来。

“啊?”沈乐乐摘了耳机,才发现有人站在他身后,“大运哥,这是……”

“你好,我叫白洋,以后请多多关照。”白洋也朝他伸出右手,按照他的审美来看,沈乐乐刚好戳在最能激起他保护欲的点上,身体纤细柔弱,圆鼻头大眼睛,还卷发,身上写满了宅属性。

这样的孩子,应该不难接触。白洋笑了笑。

“哦……你好。”没想到沈乐乐只是握了个手,又戴好耳机坐回去了。

嗯?社交滑铁卢。白洋收回了右手。

“他就这样,成天研究他的AI技术。”钱运推着白洋往前,“梁轩!你的人!”

一嗓子喊得周围七七八八的人都看过来,要不是白洋拥有二十年比赛经验,一刹那成为人群焦点真有些手足无措。只见正前方一个男人缓缓转了过来,寸头,鼻梁贴着创口贴,眼神不善地将白洋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他就是梁轩,你俩好好相处。”钱运把人运到了,可他语气并不笃定,白洋一听就知道根本不可能马上好好相处。

白洋微笑伸手:“你好,我是……”

“坐那儿吧。”梁轩指了下白洋的暂时工位。说是暂时的,但和他的位置刚好背靠背。

“好,谢谢。”白洋也适时地收回手,看来自己这奋斗之路并不简单。他微笑着坐到椅子里,打开电脑,身后忽然扔过来一个移动硬盘,梁轩干巴巴地说:“先熟悉公关模型。”

“咱们公司还涉及公关?”白洋链接移动硬盘。

“公关危机属于网络安全的一部分,不懂就学,别问我。”梁轩头也不回地说。

“谢谢。”白洋不仅不气馁,反而越来越想笑了。事业新开局,爽。就是不知道唐誉那边怎么样了。

唐誉一直忙到下午,午饭的时候给白洋打了个电话,下午再抬头就要出发了。地点是汪甫订好的私家菜,位处王府井核心地段四合院,唐誉随身跟着两个,杨宇文和谭玉宸,其余的人留在院外等候。

四合院包场,唐誉一跨门槛,就看到天尊和荣幸的人已经到了。

“他们怎么这么早?”谭玉宸嘀咕了两句,“咱们已经提前一小时了。”

“早有优势,也有诚意。”唐誉笑容满面地往前走,“今天是‘面局’,不碍事。”

“面局”就是行话里的“见个面的局”,主要混脸熟,留第一印象。所以大家都习惯面局提前,商局准时,已经成为行业标准。但主人翁还没出现,客人来得再早也没有用。

许鸿轩正在和贺德辉侃侃而谈,打眼一瞧,壹唐的人已经到了。他和贺德辉同时使了使眼色,预料到来人不会是唐弈戈。

“唐总来晚了啊,一会儿自罚三杯。”许鸿轩先开场。

“我哪儿有许总的好酒量,况且我伤势刚好,医生不让。”唐誉并不隐瞒这一段,就算他想瞒着也没戏,左手那么大一个伤疤,“不过……贺总倒是有名的千杯不醉,下回我单独开桌,请两位尝尝我存的酒。”

“那可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贺德辉笑得眼睛都睁大了。

标准的商务开场白,唐誉一边回应,一边不露痕迹地观察他们的特助。戚飞星低眉顺眼地站在老板身后,章翰倒是豪放地打着电话,没有和他们交谈的意思。

话题也比较随意,三方刻意避开今天的主题,不去触碰他们互为“竞标对手”的老底,非常有分寸地保持着话题的活跃度。聊着聊着,一扇木门从内向外地打开,今天真正的主角汪甫终于现身。

这人比照片里年轻多了。唐誉有感而发,汪甫已经年过五十,可保养得当,看上去满面红光,愣是像三四十岁的男人。挺拔的腰身往那里一站,在唐誉眼里就是一个活招牌,闪着“45000件藏品”的金光。

“各位下午好,汪某来晚了,还请见谅!”汪甫走了出来,身上充满儒商雅致。

“不碍事不碍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许鸿轩先上前一步,“汪老板,欢迎您回国。”

握手之际,贺德辉也上前一步,但心里却感叹许鸿轩动作够快:“汪老板这是哪儿的话,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欢迎您回国!”

“好啊,我可能喝,你们都别跑。”汪甫又和贺德辉握了手,一个天尊,一个荣信,在他们眼里,自己应该就是一块大肥肉。

到了这时候唐誉才上前,恭敬有礼地伸手:“汪老板您好,路途遥远,落叶归根,欢迎您回到祖国。”

话音刚落,刚和贺德辉握过的那只手当着唐誉的面收了回去,汪甫一个转身,朝着屋内喊:“走吧,咱们先落座。”

唐誉还保持着握手的姿势,被晾在了后头。嗯?有点意思啊,社交滑铁卢。自己是哪一点让汪甫看不上了?

不知道白洋第一天上班,状况怎么样,应该比自己好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唐誉应该比自己好些吧?

公主:白洋应该比自己好些吧?

第152章 翻身仗

白洋这边也该下班了。

原本他是想再等等,毕竟第一天来,总不能到点就走。要真是准时拎包走人,他怕明天自己在探行的恶名就彻底变成“蛊惑唐誉”,靠着抱唐誉的第三条大腿上位。

结果到了下班的点,沈乐乐第一个站起来了,脑袋上顶着夸张的外置耳机,双肩背往肩膀上一垮。

白洋看了一眼手表,准备行动。紧跟着有动静的人就是背后的梁轩,梁轩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哥们儿,把那句“别问我”贯彻得淋漓尽致。白洋在公关模型上的疑问他是一概不管,没事就去抽根烟,回来闷头干活,心事重重。

白洋记得梁轩的父亲叫梁桥,不算是公司元老,但这个职务背后的人肯定还是他。就好比沈乐乐和钱运,都是上一代开始交棒,放他们出来历练。

等到钱运也开始收拾了,白洋轻轻地站了起来,口吻和善地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3个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白洋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意外”。光是这一个表情,信息量在白洋眼里就像扇形图在瞳孔里打开,这3个人没有一个好应付,能让家里放心放出来历练。

他第一天上班,肯定要打好关系,临时邀约不一定能成。对面3个人也看得出他在发射交友诚意,吃不吃饭,不重要。

“今天就算了吧,我答应我妈回家吃饭!”钱运第一个回复他,语调高昂地回应着,“下次吃饭你中午说,不然我妈老等着我。”

沈乐乐一整天好像都没怎么开口,这时摘下了耳机:“我得回家。”

“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应该中午提前说。”白洋并未期待他们答应,转而温和地看向了梁轩。他和梁轩目前的工作内容高度重叠,按理说他俩应该是最先走近。

“我有事。”梁轩浓眉紧拧,但考虑到白洋的身份以及自己一天没搭理他了,还是添了一句,“下次吧。”

“那好,下次我请客。”白洋爽狂地答应了。还成,3个人精,这就是最爽的开局。工作之后他可太清楚了,宁愿和人精纠缠,也不想和笨蛋多话。

他拿着笔记本下楼,司机尽职尽责地等着他。在车上他先给妹妹打电话,然后在小超市门口停下,下去给老六买了两箱AD和两条好烟。经过上次车祸,老六虽然是唐誉的贴身保镖,可几乎死在自己身上了,救人也是毫不含糊。白洋身上有各种伤,擦伤淤青数不胜数,唯独没有烧伤。

因为火势袭来那一刹那,谭玉宸冒着被烧伤的危险全部挡了下来。这样的恩情白洋不会忘记,这样的人一定要好好维护住。

王府井四合院里,谭玉宸给唐誉拉开椅子,等人入座。汪甫对唐誉的不屑一顾落在他眼里很是刺痛,哪怕壹唐资历尚浅,也没必要这么区别对待。

唐誉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挂脸,这顿饭才刚开始,谁能笑到最后不一定。但是,他挺想知道汪甫到底因为什么,做出了近乎“排斥”的反应。如果单单因为看不上自己,那今天这顿饭就不可能约上。约上了又不给面,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差。

关键就出在信息差上头。

饭局缓慢开场,最先上的是一些老北京点心,到了饭点之后才开始上冷盘,荤素搭配。等到桌上开始上热菜,这才是一顿饭的第一枪,提醒着桌上的人,可以敬酒了。

“汪老板,这一杯我先敬您。”荣信文化的贺德辉带着特助章翰站起来,两人一同举杯。

“坐下喝坐下喝,我是你们的老大哥了,咱们别这么生分。”汪甫让两人坐下,举起手里小巧的白酒杯,碰杯过后一饮而尽。随即许鸿轩和他的助手戚飞星跟随举杯,可开口却是:“汪大哥!我们当小辈的理应今天做东,欠下一顿,咱们下次继续。”

一声“汪大哥”,一句“下次继续”,又拉近关系又订了后续。来往之间天尊就把荣信压了一头,唐誉像个观察者静观其变,情绪稳定得仿佛人不在桌上。

什么叫“坐山观虎斗”啊,这不就是?见汪甫没有扫视这边的意思,唐誉也没有敬酒。他以茶代酒本身就低一头,与其想方设法当面贴冷皮肤,最后再下不来台,不如重新再开一局,找找换思路的可能性。

重建关系定位永远比修复要好使。唐誉不动声色,有时候还踢一脚玉宸,让他赶紧吃。

直到桌上摆了一盘子白灼基围虾的时候,唐誉用餐布压了压嘴角,转机可能来了。

一盘基围虾放在今天的商务菜里不够看,玉宸都不愿意吃它。然而它的出现就像一根小棍儿,在清水里搅和搅和,准备露出谜底。场上同时有3个人注意它,唐誉,杨宇文,还有许鸿轩的助手戚飞星。

根据唐誉了解,比起助手,戚飞星的业务更偏向于天尊的战略职能岗。他人清瘦,眼皮子永远不抬似的,惜字如金,可是唐誉还是看出他掠过那盘基围虾的惊讶。

“餐单你看过么?”唐誉微微偏头,问杨宇文。

杨宇文怀揣着满心疑惑,起身抱歉、离场,借去洗手为由逛了一圈,最后和唐誉想到了一起,直接去看了餐单。他在包间外给唐誉发消息:[还有一盘炸薯条。]

唐誉动动手指:[你先别回来,帮我买点东西。]

谭玉宸只是觉得杨宇文出去了,但干什么去了他不知道。随着话题深入,桌上聊得也越来越大,从天气到交通,几个拐弯之后变成了国际形势、当前美股港股、人工智能、能源。唐誉对这些话题不生疏,每次都能接着他们往下谈谈,只是仍旧没有和汪甫一对一沟通上。

天慢慢黑了,再喝一会儿今天这顿饭接近尾声。唐誉耳边仿佛响着时钟的滴滴答答,他也在赌,赌一把直觉,赌一把这么多年的经验不浪费。

直到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唐誉喝茶的手指不经意动了动,他自问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但该抢的时候,他不讲道理。咱们各凭本事吧!

“汪叔叔!”脚步声到了门口,哗啦一声,翠绿色的竹子门被一个小女孩儿用力拉开。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同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戴着红领巾。

“怎么这么晚啊?饭都凉了。嚯,还带着同学来了?”汪甫笑容满面地招招手,“不好意思,大家见谅。”

“我们上足球课去了!我就带她们一起来啦!”小女孩儿毫不见外也不怯场地冲进来,身后是她叽叽喳喳小鸟儿一样的同学。汪甫面泛红光,和身后的服务生说:“餐单再给我看看吧,多谢。”

厚厚的餐单再次到了汪甫的手里,他边翻阅边解释:“我有一位兄弟在国内,老婆和女儿今年都没过去,所以让我帮忙照顾照顾。原本我以为小丫头一早就放学呢,没想到这么晚……”

“没关系,咱们包间够大,几个孩子坐得下。”贺德辉同样面泛红光,“小女孩儿学学足球挺好……唉,我说咱们这桌上怎么有一盘薯条呢,还以为给咱们解酒用呢!”

“哈哈哈哈,我以为她放了学就过来了呢,都让咱们给吃了。”汪甫无奈地笑着摇头,“什么都赶巧,撞上了同一天,今天啊是她……”

伴随着汪甫的说话声,包间竹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一次被引进来的人就是刚才借口出去的杨宇文了。只不过他左右手都腾不开,各拎着一个大盒子。

“汪先生,这杯我以茶代酒,敬您。”唐誉今晚第一次拿起茶杯敬人,该说不说,这一顿饭真是借了“东风”。

商务菜系多以淮扬菜、粤菜、鲁菜为主,老北京菜不算主流。但不管是哪一派,白浊基围虾这类需要宾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菜,都不会上桌。在座各位谁也不会亲自上手剥虾,眼下那盘子基围虾一只未动。

基围虾的真正范畴,其实是小孩儿菜。汪甫能点一盘,大概率是一会儿还会来一个小孩子。唐誉一开始也不是特别确认,直到杨宇文说餐单还有薯条,板上钉钉确认无疑。而让一个大老板错不开时间带小孩儿上桌的理由,最大可能就是……今天是孩子生日。

“汪甫先生,这是我们唐总的小小心意。”杨宇文没回来,是按照唐誉吩咐买了大蛋糕和礼物。因为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所以蛋糕没有明显的颜色图案,礼物就是一大盒正版乐高,儿童哪怕不喜欢也会玩上一把。

果不其然,小孩子们的目光集中在玩具上,连正经的晚饭都不想吃了。再加上蛋糕在旁,谁还乐意看桌上的大菜?汪甫只好请服务生帮忙分一下蛋糕,带孩子们去旁厅琢磨玩具。

等到他吩咐完,再回头,唐誉的茶杯还在他手里握着。

“多谢唐总。”汪甫举起白酒杯,正式和唐誉接上了话。

“孩子喜欢就好。”唐誉饮下温热的茶水,声音就像茶一样不浓不淡,但拥有辛辣酒水没有的醇厚底气。不管汪甫为什么排斥他,他也要扳回一局。饭局的重点从来不是饭,翻动的都是人心。

许鸿轩和贺德辉谁能想到还有峰回路转急转直下?原本这顿面局已经把壹唐除名了,但唐誉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他看着年轻,太漂亮不经事,更没有久经商场的老道,性格当中也没有锐利的部分。然而办起事来却格外稳妥,25岁的年龄仿佛拥有了30年的商务经验。

许鸿轩更是回头看了一眼戚飞星,这种事,为什么咱们没看出来?拿小孩子套近乎,多好的切入点!

戚飞星只是摇摇头,抱歉地苦笑了一下。

唐誉深邃的目光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这个战略戚飞星……有点意思,他明明就看出来了。

等这顿饭彻底画上句号,也到了该道别的时候。背景音就是小女孩儿欢快的笑声,汪甫依次和他们握手,到了唐誉这边又顿一下,握住了才说:“唐总见谅。”

“论资排辈您是长辈,长辈给的是经验,哪有见谅?”唐誉自然地握住他。

“那好,希望下次咱们见面时,我能看到壹唐的诚意。”汪甫直截了当地说。人不可貌相,唐誉不是个花瓶。

“希望能让您满意。”唐誉心领神会。

从包间往外走还有一段路程,谭玉宸憋了好久,这时候才问:“你晚上吃饱了没?一会儿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没饱。”唐誉摸了摸肚子,这种饭局能吃饱才怪。回家再说吧,现在家里可是有人等他呢。

“奇怪,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过生日?”谭玉宸也觉得少爷打了场漂亮仗。

“就算不是过生日,买个蛋糕给孩子吃,除非是生来就不爱吃甜食的人,不然谁能拒绝?”唐誉拿出手机,商务一旦结束马上找人,给白洋发了一条:[我好像没吃饱。]

白洋提前到家,叔叔阿姨都不在,就他一个人……和地上乱爬的爱情见证嫡孙,以及唐誉的兄弟太极。

桌上支着电脑,看到唐誉的信息之后他就去了厨房,转瞬折腾出一荤一素。半小时后唐誉一进家门,白洋都不用问今晚怎么样,从他脸上表情推断……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们喝这么多酒?”白洋闻着他身上的酒味。

“他们喝的,我没喝。”唐誉先把嫡孙捡起来,“它怎么又跑出来了?没咬你吧?”

“如果一个人能让猪鼻蛇动怒,我只能说他主动把手伸到了猪鼻蛇的鼻尖上。”白洋偷藏着一抹笑意,“赶紧洗手吃饭。”

唐誉把嫡孙放进保温箱,洗了手出来,安静地看着白洋飞速打字。屋里的静谧像一张柔和的纸张,包裹住两个人的精神世界,让他们得以安宁,落到了归处。忽然间,也不知道是谁开了这个头,唐誉嘀嘀咕咕地开始了。

“你今天是没看见,汪甫一开始都不理我。什么人啊……握手直接把我略过去。”唐誉就像在外头挨欺负了回家找人撑腰。

“你那算什么啊,我今天也没人理啊,梁轩、沈乐乐和钱运,我就跟打1V3游戏似的。”白洋也忍不住蛐蛐开了。当初他和唐誉能深入了解,契机就是俩人一起蛐蛐情敌,越聊越上头。

“警惕心吧,公司刚出了李新博的事。”唐誉端起餐桌上的米饭,夹着黑胡椒牛柳。

“我知道,他们警惕是好事,要是一上来和我称兄道弟,那才叫完蛋。”白洋从不把人情世故当困难,转过来给唐誉擦了擦嘴角,太阳穴嗡嗡的,“不是,汪甫他凭什么略过你啊?他怎么这么讨厌啊!”

唐誉一下就笑了:“你再骂他一次。”

“他傻缺吧,有毛病,看不起壹唐就等着吃苦吧!”白洋没好意思骂脏话,俩人面对着面,像是进入对方的脑海里转了一圈。

十几秒之后,两人异口同声:“他排斥同性恋。”

心有灵犀,默契。唐誉总觉得他们互为对方的解压插件,能激活所有系统。“可是……他如果排斥,为什么一开始还邀请我呢?”

“多简单啊,开饭前才知道呗!”白洋在唐誉爸妈的家里,轻轻地骂了一句,“傻叉。”

“开饭前才知道啊,那就是有人提前告密了呗。”唐誉学着他的语气,眼前浮现一张脸。戚飞星?

“那太好查了,谁和你们一起吃饭就是谁告的,缩个圈。”白洋揉着唐誉的后脑勺,俩人就像多年前学生会合作,一边蛐蛐别人,一边就把事情理清楚了。

揉来揉去,还是唐誉的脑袋圆。白洋又摸了摸唐誉的耳朵,忍不住地说:“汪甫真有毛病,欺负一个听不见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不是职场霸凌,是公司的人确实和他不熟悉,大家都比较警惕。

公主:还是和咩咩一起蛐蛐别人最爽!

第153章 已婚勿扰

唐誉的耳朵就这样热起来。

“你今天都干嘛了?”他一边问一边享受,甚至想把两个人的黑领带系一起,打个蝴蝶结。

“和三巨头刚刚碰面,钱运那个人像外热内冷、粗中有细,沈乐乐像外冷内热,就是不好接近。梁轩问题最不好说,跟有心结似的,火爆脾气。”白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都说艺术家、收藏家脾气古怪,姓汪的也太臭了吧?”

“他脾气臭?我没听错吧?”唐誉水汪汪地看过去,忽闪忽闪的睫毛都开始扇风了,“你以前脾气香?”

“我脾气不香,但是我人香啊。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把你惹毛了就敢跪着哄,他汪甫敢吗!”白洋后槽牙都咬上了。

唐誉抿住嘴唇,最终变成了露齿一笑。白洋正揉着他的耳垂,忽然扫过去,让一双明眸忽然抽了两个耳光一样,脸蹭地发热。唐誉这个人的笑容,用“追魂夺魄”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本身今晚的事,唐誉就没往心里去。汪甫现在是藏圈巨鲸,新落首都,他从小在西方国家长大,对国内形势不了解也犯不着非要去了解,给不给壹唐面子随他。只是让白洋这样一说,他就开始委屈,好像汪甫真把他怎么着了,晾了一个晚上。

和小孩儿一样,摔倒了身边没家长,不哭。有人哄的话往死里哭。

“就是,害得我一顿饭都没吃饱。”唐誉嘴角微微上扬,“还是我们绵绵好,能喂饱我。”

白洋动了动眉梢,听得懂这毫不掩饰的一语双关。两人从在一起开始,按次数频率算,其实他当1比较多。但最近这不是哄人呢嘛,白洋暂时不计较。

“你知道么,汪甫比资料里年轻好多。”唐誉又一次牵住了白洋的情绪,“他都55岁了,看着和35岁差不多。”

白洋哼了一声:“别给我树立假想敌。”

“如果咱俩推测正确,他排斥同性恋,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唐誉像是在白洋的思维里下钩子,“他好兄弟把留在北京的老婆孩子交给他,让他照顾,多大的情分能让一个男人这么放心?如果是你老婆女儿,从人性角度出发,你放心?”

“必须放心不了。”白洋不假思索地回答,再好的关系也做不到。如果自己要出差,就算和屈南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让屈南照顾一下唐誉。

说话点到为止,白洋又一次撞上了唐誉的暗示:“难道说……”

“有可能是深柜。不好说,但可能性很大。他3岁跟随父母移民,父亲是上海人,祖籍宁波,母亲倒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接受的是中西方双面文化,这样的孩子长大要么是融会贯通,取其精华,要么就是受夹板气,中西方都不接受他。”唐誉说。

“要真是深柜……”白洋不轻不重地瞄过去。

唐誉装作无辜地皱眉头:“又来了又来了,又不让我做造型了吧?”

“你以后见他,把你那长头发捋直了,顺直低马尾就好。”白洋着重地点了他一下。越深柜的人越能憋,谁知道汪甫会不会憋疯了,憋了个大的,到时候对着唐誉发疯。

毕竟对着唐誉发疯的人可不止一个!

唐誉放下筷子,挪开餐桌旁的椅子,一步到白洋身边来,两腿分开,跨坐在白洋的大腿上。他两只手勾住白洋的脖子:“我不喜欢年龄大的。”

“是,年龄大的,能满足你吗?”白洋拉他过来接吻,唇齿相贴刹那都带上了一丝缠绵的攻击性,搅动着对方口腔里的空间,被迫挤压对方胸腔里的氧气。但一考虑到唐誉胸口的伤痕,白洋总是会放他一马,轻轻抚摸过去,两只手最后兜住唐誉的臀部。

“吃醋了?”唐誉明知故问,“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醋劲儿这么大?”

“谁让我本身劲儿大呢。”白洋嘴角湿润,一把将唐誉的上半身压在桌边上。唐誉的体重实实在在压在他大腿上,很有分量感,两条腿比他的腿还长一点。但白洋就喜欢长的,每天看着唐誉光着腿晃荡就足够赏心悦目。

唐誉瞬间就察觉到西裤中间紧绷了,压下身在白洋耳边轻笑:“其实我一直有个执念,就是……在爸妈家和你做。”

“做啊,你那点儿癖好我还不知道?”白洋被他笑声传染,心口发酥。唐誉这种“大家闺秀”别看他平时正经,私下各种大胆设想数不胜数。俗话说越是好孩子越是闯大祸,唐誉在这方面就是闯大祸那个,怎么挑战怎么背德怎么来。

“也想在我长大的房间里做。”唐誉每时每刻都想撩白洋一把,体育生一触即燃,他特喜欢看白洋被他撩得心惊肉跳又心神荡漾。

两个调情高手,光是靠眼神就完成了一场脑交。唐誉很自然地将白洋的手送进腰上的皮带里,满脸期待地说,“下次咱俩谁抽谁……”

白洋仿佛已经听到了啪啪啪的声音,眼尾情不自禁地扬起来:“谁抢着皮带谁就……”

话音未落,客厅的那扇门开了。唐禹和唐爱茉还未进屋,但眼神已经进来了,一眼看到他们儿子跨在白洋的大腿上,两人恨不得嘴对嘴地说话!

“咳咳咳咳咳……”唐禹假装没看到,在门口清嗓。怎么回事啊,诶呀,诶呀,注意点!

唐爱茉转身的时候唐誉已经从白洋身上下来了,脸红得像即将繁殖的大马哈鱼:“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白洋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轰出去,连忙站了起来。“叔叔阿姨晚上好。”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吃,继续吃。”唐禹这才进屋,和夫人交换眼色,咱俩是不是回来太早了?要不……咱俩一会儿出去遛个弯?

唐爱茉也是没想到糖糖居然这么……大胆火热,平时乖巧小宝,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咳咳,那个……今天你们工作怎么样?”

“挺好,正适应呢。”白洋一呼一吸间仿佛还吞吐着唐誉的荷尔蒙。

“我这边也顺利,明天要开基金会名下的活动筹划会。”唐誉用小腿轻轻地撞了两下白洋,刺激吧?在家是不是特刺激?

白洋无奈,好想敲他两下脑袋。

这阵子脸红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去,唐禹习惯听人汇报工作,也听了听两个孩子的简短汇报。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白洋擦着吹干的头发往卧室走,脚步停顿的刹那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誉……唐誉……”他连忙呼唤,“有有有,有蛇!”

“啊?哪个?”唐誉从屋里走出来,只见一条肥嘟嘟的猪鼻蛇挡住了白洋回屋的道路。而白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很显然他对爬行宠物有恐惧。

猪鼻蛇慢腾腾往前挪了挪。白洋窜天猴一样往后退一步!

“你居然怕这个?你居然怕蛇?”唐誉从小和爬宠同行,第一次在白洋脸上看出明显的惶恐。他笑眯眯蹲在猪鼻蛇身边,右手一抓,当着白洋的面自然而然地盘了起来。

白洋看着他盘蛇的熟练程度,一想到蛇在身上游走,冰冷的鳞片和皮肤接触……一不小心又打了个激灵。

“居然有人怕这个……真奇怪。”唐誉还亲了一口,“这是我家小十八,大概又是我爸喂完忘记盖箱子。我得赶紧放回去,不然他肯定又栽赃我。”

乖巧的小蛇在唐誉手里老实温顺,还能看出它不太聪明。唐誉把它送回“家”,回屋之后就看到白洋已经钻进被窝。

“这就上床了?哼,也不等等我……”唐誉一条腿压在床上。

“你洗手了吗?”白洋冷不丁地问。

“我为什么要洗手?”唐誉摊开掌心。

“你摸蛇了,你摸完了不洗手吗?”白洋震惊的模样不是装的。

“蛇……不脏啊,多可爱。”唐誉直接压上被子,用刚盘完蛇的双手在白洋腹部一通盘。白洋立马裹着被子往旁边滚,一不小心滚到床下,唐誉捂着肚子在床上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

隔壁房间,已经在床上看书的唐禹和唐爱茉面面相觑,老夫老妻纷纷沉默。

不一会儿,唐禹先开口:“催催他们婚房的装修吧,小伙子年轻气盛。”

“对对对,儿大不中留啊。”唐爱茉听着隔壁的笑声,还好他们主卧有个套卫,晚上不用去外面上洗手间。

第二天早上,白洋仍旧先醒。昨晚他做梦都梦见蛇了,跟唐誉一样,在他身上缠着裹着。蛇又变成了唐誉无边的大长腿,牢牢地圈在他后腰上,真是恐怖又春光无限。

唐誉还在他怀里安眠,比任何昂贵的洋娃娃都漂亮,漂亮得近乎脆弱,不染凡尘。白洋看得心都酥了,胳膊压麻都没舍得收回,等到客厅有动静他才缓缓抽回手臂。

亲亲,摸摸,掐一掐。对唐誉的脸进行了一番操作之后,白洋穿上T恤出来,听到厨房传出“哒哒哒”。奇怪,这么早,谁开始忙了?

一进厨房,白洋和唐禹差点儿撞上。唐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右手紧握打蛋器。

“嘘,小声点儿。”唐禹嘘了一声,“你怎么醒了?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生物钟就这样。”白洋特好奇,“叔叔你起这么早干嘛?”

“你阿姨想吃鸡蛋羹,昨晚睡觉前就嘀咕。家政阿姨做的鸡蛋羹不好吃,我赶紧给蒸上。”唐禹小声说,顺手从旁边拿了一个蛋,单手磕碎,蛋壳丢进垃圾桶,一气呵成。

橙黄色的蛋黄和透明的蛋清在搅拌中变碎,白洋看了又看,问道:“叔叔,你用的是蛇蛋吗?”

唐禹目色平静但无奈地投来一眼:“你不要害我离婚好吗?”

白洋噗嗤一声笑了,这一家子,真有意思。

“糖糖小时候就拿这个栽赃过我,他藏了个蛇蛋,非说我做菜给用了。臭小子……”唐禹细细道来,现在家里终于有了个听他“抱怨”的人。可白洋听得出来,唐禹看似抱怨,实际上满脸是笑。

正常健康的家庭里,人居然可以幸福成这样。白洋小时候没有,但他真高兴,唐誉和自己不一样。

耳边忽然又刮起一阵风,白洋左肩膀沉了下,扭头看,一只通体白色的鹦鹉站在他肩膀上,拉了一坨鸟屎。

拉完之后,鹦鹉一步步朝他逼近,开口时居然带了些气泡音:“你好,处对象吗?”

好吧,健康的原生家庭关系里,也有一些不正常的因素。白洋对着搭讪对象笑了笑:“已婚,勿扰。”

唐誉今天不负众望地起晚了,早饭都是在车里吃。下车前他和白洋吻别,到了公司之后谈山灵已经到了。除了她本人,还有两位展会策划顾问。

“对不起,我是不是来晚了?”唐誉特意看了一眼时间,没迟到,踩点儿。都怪白洋不叫他,太讨厌了。

“没有,准时,你总是很准时。”谈山灵将两位顾问引荐给唐誉,这一上午,4个人在办公室里就没再出来,期间只有杨宇文进进出出,递送文件。工作内容唐誉已经倒背如流,这是他和谈山灵的第一次展会合作,公众面较小,而且“非主流”,靠拢民族藏品。

换句话说,不怎么赚钱,宣传占大头。这也是谈山灵为什么找壹唐的原因,其他的公司要么不愿意做,要么收取高额佣金,不太现实。

唐誉这边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尽,公司配套服务一条龙。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也急需一场展会小试牛刀。

“大方向没问题,但是否引入AI这方面,暂时不能敲定。”文化工作需要大量的信息背书,唐誉对市面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高科技可以引入,这一点我不反对。”

“我那边也有配套的工作组,要不让他们试试?”一位顾问提议。

唐誉还是没有敲定,谈山灵的顾问肯定是希望使用他们的配套服务。但唐誉看过他们的展会报告,觉得不够创新。最常见的高科技都快要引入百姓家了,如果不够创新,那亮点不如没有。

谈到了中午,双方各执其词,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眼瞧着该吃午饭,计划会议才算告一段落,唐誉让张伯华负责招待他们,终于抽出时间给白洋打了个电话。

白洋接了电话,一听到唐誉声音就笑起来:“怎么了,太子爷声音听上去不高兴?”

“说了一上午,累了。”唐誉一口气喝了一杯香蕉牛奶,那气势堪比一口气喝一瓶香槟王,“你那边怎么样?”

“想和你请个假。”白洋盯着钱运桌上的工作记录,“周六周日我打算跟着钱运去大兴分部瞧瞧。你上午开会都说什么了?”

唐誉组织了一下话语,用两三分钟总结了一上午的精髓。

嗯?白洋听完不动声色地看向一个人。

“下午我帮你问问乐乐,科技服务,你手里有牌。”白洋这不仅是帮唐誉,也是自己的契机。

“乐乐,叫这么亲密……”唐誉其实刚刚开会就想到了沈乐乐,他们又一次不谋而合,“那就辛苦你了,不过根据我的了解,乐乐不好说动,你加油。”

“使命必达,这事要是我谈下来,皮带我抽你。大不了我小点儿劲儿。”白洋摸了摸腰,结束通话后走向了三巨头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蛇:吓唬咩咩!

鹦鹉:拉你身上!

唐禹:姐姐的爱宠其实很可爱的……

第154章 舒适区

走过去的十几步,白洋再次回忆今早的工作复盘。

李巧巧,探行网络系统第一探路人。探行拥有独立的运算系统,在AI还未完全普及之前,上个世纪末,李巧巧团队就已经开始涉猎人工智能程序,主攻自主决策、实时处理和客户隐私保护三大板块。

白洋目前浏览学习过的公关模型,也是在李巧巧计算的雏形之上反复“蒸馏”。在那个时代,李巧巧的大脑就是探行的人工AI。

真不知道水生去哪里挖掘出的人才。白洋望其项背,同时也更清晰为什么水生一定要找一个完全放心的人来接班。进入探行之后,他的认知也无形中进行了一次思维攀升,这个工作绝对不是完美预测、组织、完成一次安保行动就能担任,在质量控制这方面,白洋只是摸到了入门砖。

犹如巨树般交织密结的节点,连接着每一个重要的人或物。唐弈戈名下的影视娱乐就是在探行的笼罩下进行着市场推广、营销、公关服务,陆家的技术防范也在探行合作名单之内。在中大型活动中提供人群控制,为高端商品提供安全的押送服务……更别说大大小小的特卫服务和安全咨询。

从来没有出过错,水生带领探行一路保驾护航,白洋一码事归一码事,如果把自己放在上世纪末,一定折腾不出这种规模的公司。

等到走到沈乐乐旁边时,白洋并没有主动叫他。

术业有专攻,他相信水生当年也是这样操作。人不可能什么都会,所以必须在关键时刻抓住关键点,和他们训练一样。能跳高的人不一定能跳远,能跳远的人不一定能长跑。沈乐乐师从他母亲,和他谈论专业领域,白洋的水准充其量就是一个初级生,不仅不会拉近距离,还会让人觉得他装。

管理之道从来都是“抓大不抓小”,当年水生将钱百万、李巧巧、梁桥、谭刀、李成平収为心腹,白洋如果想要站稳,最大的事就是发展自己的人。

沈乐乐正在拆键盘,一颗小小螺丝钉在鼠标旁边滚动着。他性格很安静,一旦沉迷什么就会忘记周遭的一切,所以等到他察觉到身边有人时,没有半分惊讶。

他经常一晾就把人晾好半天,大家对他都有耐性了。只是这回他没料到被晾的人是白洋。

白洋也没完全闲着,抽空找了个事干,就是看他修键盘。如果擅自打断了沈乐乐的“工程”,人大概就要生气了。

沈乐乐捏着最小号的一字改锥,在平淡的注视里寻找着和白洋沟通的关键,干巴巴地先问:“你找我有事?”

“有,但是不着急。”白洋数了数桌上的小螺丝钉,还有8个,大概率这工程还没完工。

“哦,那你等一下。”沈乐乐把脖子上的外置耳机重新套上颅顶,一言不发地认真沉浸到他的世界里。白洋不气不馁,根据这一天的观察,他发现沈乐乐对谁都这样。

没针对自己,也没特殊对待自己,保持中立保持观望。白洋想,要是自己换成沈乐乐,大概率也会这样做。

“好了。”几分钟之后,沈乐乐这才放下手中工具,他长吁一口气,“找我什么事?”

转动工程学座椅之后,满打满算这是沈乐乐第一次和白洋单独相处。他对人际交往没有太多需求,公司里目前最熟悉的人就是一起长大的那几个,还有今年他新分立的研发小组。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愿不愿意弄个小游戏玩儿?”白洋衡量着社交距离。

“游戏?”沈乐乐皱起鼻子,“你是想和我套近乎吗?”

他不确定白洋有没有观察他,但是作为公司的老人,作为还在幼儿园就被妈妈带来一起上班的人,沈乐乐确确实实观察了白洋。他们这几个和唐誉挺熟悉,也就是唐誉出国读研才没怎么见面,对于白洋的人品,这轮不到他们讨论。

既然唐誉选择,水总相信,证明他最起码不坏。

但是人心比计算复杂,计算可以直捣底层数据,人心总是会旁逸斜出。沈乐乐接受白洋的到来,也会怀疑他找自己的动机。他以为白洋会是一个严肃高冷、多少有些拿腔拿调的人物,结果白洋老老实实看了两天电脑,坐班比他自己还牢固。

白洋仿佛看到了沈乐乐的社交屏障:“我如果说想和你套近乎,你会觉得意外吗?”

沈乐乐在沉思,表情却像掉帧,一卡一卡地回复:“不会。”

“为什么啊?”白洋反问。

“你是新来的,套近乎很正常。”沈乐乐认真地点头,“什么游戏?给我安排工作了?”

“是一个工作,但不是探行的工作。”白洋蹲下来和他讲话,就像和小孩子沟通,“你知道壹唐吧?”

沈乐乐不假思索地回答:“唐叔叔的拍卖公司。”

唐叔叔?唐弈戈才比你大4岁啊,就逼着你喊他唐叔叔了?白洋差点笑出来:“对,就是那个。唐誉现在就在那里。”

要拿唐誉做人情牌?沈乐乐看不懂白洋的目的了。“壹唐应该用不上咱们帮忙,春拍总结我看过,内地交易总额名列北京第三,上面只有中国嘉德和永乐。数字和香港同期对比也超过了佳士得……”

“是,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唐誉现在转移重点,要涉足文化交流这片空白领域。”白洋点点头。

沈乐乐在他点头时候问:“唐誉不是在弄基金会吗?”

可以啊,小伙子,看着你每天盯电脑,原来唐誉的事情一清二楚。白洋心情很微妙,也很愉悦,这些人虽然在探行上班,可心思完全绕着唐家,真不愧是世袭制下的主力军。

“基金会是一个,还有藏品、文物展览,促进文化交流和全国巡展。只不过……现在是第一步,月底他有一个中型规模的少数民族文化展览。”白洋还没说完,沈乐乐已经听懂了。

“需要技术支持?”沈乐乐却摇头,“你这话太笼统,我不能答应你。”

“我知道很笼统,等唐誉那边弄出正式策划书,我第一时间给你看看。好吗?”白洋并没期待一次就成,诚恳态度先摆出来。这一刻他发觉自己无比像唐誉的风格,我明牌了,你随意。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的会越来越像对方。

和沈乐乐说完,白洋礼貌退场,第一次正面交涉从不恋战。他刚走,梁轩从监察组回来,顺着白洋的背景看到了沈乐乐的桌边。

“他刚才找你了?”梁轩两三步过来,也是蹲下和沈乐乐说话,“找你干嘛?立官威了?”

“没有啊,他说唐誉的展览会需要技术支持,问我愿不愿意帮忙。”沈乐乐又低头捣鼓上改锥了。

“你答应了?你就这么答应了?”梁轩戳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沈乐乐晃晃身子:“唐誉的事,不就是咱们的事?”

“你啊,小心点儿,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找不到事情露头呢。到时候你把事情办完了,署名是他怎么办?”自从出了李新博的事,梁轩就只信身边这几个了。刚好钱运走过来,他一把将人捞住,问道:“白洋今早找你说什么呢?”

“周末跟我去分部看看。”钱运清楚白洋的意图,“拉近一下关系呗。水总没有特意交代咱们特殊关照,就说明是让白洋一点点熟悉业务。”

“比起业务,更重要的是为人。他想去你就让他跟着你去,到了分部吃苦的还是他。”梁轩可知道大兴分部是干嘛的,那可是装备管理的训练大基地。

而三巨头的讨论内容并不在白洋的洞悉范围之内,他只知道到了周五,水生启程去了俄罗斯。至于为什么去,白洋不用问也了解,他还是去踩那根线了。

唐誉这边也是紧锣密鼓,时间紧、任务重,还要安排少数民族的孩子们入京。他和白洋就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回家,两台电脑背靠背立住,两个人一边吃水果,一边忙自己的事。时不时焦头烂额,时不时勾一勾对方的脚腕。

唐誉很赞赏谈山灵的文化传播方向,同时他也有私人的主意。在众多项目当中,这一块刚好是唐家不曾涉足的一块,这不光是壹唐的发展,也是他开疆扩土的第一步。与其在别人的领域里找灵感,不如单独发展,以后展览会和基金会挂钩,不止是巡市,也将会是巡国业务,将中国文化往外推一步。

每当唐誉敲击键盘的事情响起,企划书开幕,白洋抬起眼,都能从唐誉眼睛里看出毫不掩饰的野心。

到了周六上午,谭玉宸亲自开车送白洋往大兴去,唐誉自然也在车上。他先把企划书发给了白洋,轻轻地掐着白洋的腰,等他看完。

“升降台这部分的图纸能更清楚一些吗?唐总?”白洋意味深长地说,“我没痒痒肉。”

“更清晰的我已经发给乐乐了,下周三如果顺利可以看场地。”唐誉含笑地看着他。

“必须很清晰才行,不然他没法发挥特长。”白洋的膝盖一下一下地碰着他,两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接触机会,“在展览会上弄点小科技,对他而言特别简单,和探行的工作深度没法相比。但技术人员一定有他们的要求,你要是放心让他弄,就让他的小组全权处理,非必要,不干涉。”

“你说话怎么文绉绉的?不像你。”车已经停在了大兴分部的铁门外,唐誉揉着他的腿,“你放心,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场地方。场地方是中间环节最容易出问题的转折,他们是两边都听,但是不听两边话。算了……到时候我跟一下场地。”白洋合上了电脑,“你一会儿干嘛去?”

唐誉晃了晃手机:“文秘书已经通知了,下午两点去见汪甫。天尊和荣幸的人也到场,今天再见面肯定不会只谈吃饭。”

说着话,唐誉揉膝盖的手逐渐往上攀爬。

白洋看向他,一把按住他的手。真是强行按住了,狗东西,车里还有孩子呢,你干嘛?

谭玉宸和老大都见怪不怪了,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突然好想抽烟啊……下去来一根儿!”

车给他们腾出来,白洋先是笑了一下,紧接着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反手压住唐誉的大腿,上半身朝他倾斜:“干什么呢?别玩儿了。”

“玩儿玩儿又怎么了?咱俩要异地恋一个周末,足足两天见不着。都说小别胜新婚,咱俩这小别也太快了吧?”唐誉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忙起来时间快得没边儿,上一秒才周一,这一秒周六了!

白洋在快速的呼吸中节节败退,唐誉已经学会用耍赖“咄咄逼人”了。以前都是他上课撩拨唐誉,现在反过来了?

“那你想干什么?我周一就回家了。”白洋说完心里咯噔,他低估了自己对时间的概念。确实,他和唐誉这几天都见不到面……

唐誉的手就在这时候往下猛然一按!

白洋震惊一颤,不是,咱俩以前确实没少车.震,但那都是黑天啊!

“青天白日的,你疯了……”白洋瞪着唐誉,不轻不重地攥住唐誉手腕。也不敢太用力,唐誉一碰就红。

突如其来的腕口压力让唐誉倒吸凉气,但他还是靠近了白洋,两人像接吻一样,把下巴搭在了彼此的肩膀上。哪怕车窗膜透明一些,外人往里瞧也只会以为他们在接吻,在密谈。

“我得收皇粮,把子弹放空了再让你走。”唐誉悄悄地攥紧。

白洋掐了把唐誉的大腿,略微紧张地看向了窗外。老六他们离得远,再远的地方就是分部门口的保安。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就从车边过,有些人骑电动车,有些人步行。哪怕他们不往里面看,白洋还是心跳如擂鼓,生怕有个陌生人脑子一懵,和他们对视上。

更牛逼的是,挡风玻璃可没有车窗膜!那可是全透明的!

然而唐誉的手艺技巧又好得没边儿,他们都很清楚哪里最禁不住触碰。等到白洋那张俊脸憋红,唐誉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盖住他的大腿,看着他微微弯着腰,坐不直。

湿润的耳吻伴随着手边的动作,唐誉低声笑道:“你上大课的时候给我弄,你当时怎么那么厚脸皮?现在我弄一下,你就脸红了?是太爽了么?”

白洋用力地捋了一把头发,胸口的领带伴随着深呼吸开始起伏。他时不时注视正前方,确实担心春光外泄。可骨子里又因为大胆恶劣的小动作而亢奋震动,从头到尾没法说不。

唐誉再接再厉地说:“我可不是欺负你,是你上大课的时候欺负我在先。”

“咳咳……”白洋用尴尬的轻咳压住悸动,他就不该和唐誉离这么近。

“你快点儿,亲我一口,异地恋两天总要给我点甜头。”唐誉说完就咬住了白洋的舌头,堵住他的嘴,吃尽他假装的干咳。一想到两天见不到,这个吻注定没有那么温柔,那么缱绻,他们粗野地席卷对方口腔里的一切空间,恨不得长驱直入,在彼此的舌头上留根。

酣畅淋漓的吻让刺激程度快速攀升,特别是……白洋还能感受到唐誉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想到戒指触碰了什么,白洋就像被打了强心针,无法克制地沉迷到唐誉带来的快乐里。他们这一周都太忙了,忙到没享受彼此,但是在这个车里,用笔记本电脑挡住的狭小空间里,所有羞耻的想法都在他们脑海里打了个过场。

等到白洋释放出来,唐誉的眼神都被白洋高超的吻技给亲迷茫了,脸上泛着诱人的粉色。白洋一边擦一边看着害羞的唐誉,刚才明明是他挑起,现在他还羞涩上了?

“咳咳…… 要不,我礼尚往来?”白洋看着他被自己亲红的嘴唇。

“不要,大白天的,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唐誉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坏笑,刚说完,钱运从大铁门旁边的偏门出来了,显然是接白洋。

“那……我去忙了,下周见。”白洋把纸团塞进兜里,打算一会儿扔掉。他整理好衣服,拎着公文包下了车,压住心头汹涌而起的波澜走到钱运面前:“我刚到,是不是迟到了?”

“没有没有,正好!”钱运往车里一瞧,就看到了唐誉,“唐誉!你不下来?”

他大咧咧地挥臂打招呼,唐誉也放下车窗,和他招了招手。“我不下车了,你们去吧。”

“成!那我们走了啊!”钱运用力地摆了摆手,唐誉大概是避嫌。两人通过身份认证才进入大门,刚往前走了十几米,白洋一刹那明白唐誉为什么急着在车里给他放皇粮了!

“这边都是咱们兄弟,训练大本营,几百个人吧,分别训练普通保安和特殊特卫。”钱运介绍,“你对这些了解吗?”

白洋看着绿色的跑道,胸口像吞了一团火,又看向那几十个光着膀子跑步的精壮特卫,笑声爽朗得像风一吹就飘。

“我可太了解了。”白洋没想到这边还有舒适区!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好好好,这边我了解!

公主:那边几百个精壮男子!

第155章 将军

唐誉在车里目送白洋的背影直到消失,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等谭玉宸上车,他半懂半解地问:“我以为你会送他进去。”

“送不了。”唐誉放下车窗,让空气流通,“在外面我可以帮他撑住,面对自己人,我最好的帮助就是什么都不做。白洋本身就是空降,身份又敏感,我越是大张旗鼓越是立他于危墙之下。在探行这个地方,白洋越是踏踏实实做实事,越走得顺。”

“也是,在探行也用不上打官腔了,自家兄弟。”谭玉宸当年也在大兴分部训练,现在每3个月还回来考核呢。

“他以前打官腔是为了往上爬。官腔是他的手段,不是他的目的,白洋他很明白这点。”唐誉将笔记本收好,“走吧,回公司。”

铁门之内,白洋听不到唐誉的车离开,但是能听到一操场的脚步声。穿着迷彩服的安保和特卫让他恍惚,好像这里和体院军事化管理也没什么差别。钱运看着白洋的表情,觉得在这里的白洋比较舒展,只是脸上那两坨……红不溜秋的,咋回事啊?

“你了解这些?”钱运问。

“训练和军事化管理这方面我了解。”白洋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不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

钱运摇了摇头。白洋都能过了水总那一关,他们还调查个屁。

“好吧……一会儿慢慢和你说。”白洋原本都做好了准备,钱运的信息在他面前不透明,没想到居然是单向透明。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为人正直坦诚,工作简历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给别人看?就算自己的简历让他们倒背如流,白洋也不觉得这是冒犯。

“我先给你介绍大队和二队长,管人的。”钱运看出白洋有点想笑,虽然这不足以让他完全放下戒心,但对白洋也多了几分好奇。

自从李新博的事情出来,对整个探行新一代核心人员打击深重,特别是他们这一拨。因为李新博就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玩大的朋友、同事,用钱运的糙话形容,这感觉就像忽然明白吃了二十多年的巧克力其实是屎,但屎是巧克力味儿的,也确确实实有好的回忆。

可是这“好”里头,半真半假,处处是雷。以至于钱运现在对“李新博”这3个字都有了生理性厌恶,不能听。

好兄弟的背叛不是一击即中的子弹,而是创伤,永远挖掉他们的一部分信任。让他们难受、憎恨,也让他们不敢轻信外人。所以这些天,钱运一直和白洋保持着不近不远的社交距离,心情也很矛盾。如果白洋是个好的,他们就等于误会了他。

“这是我们大队长,苏红星。这是二队长,张智。”在矛盾当中,钱运尽职尽责将白洋引荐给分部的大队长,“这个是白洋,这个周末他跟着咱们一起。”

“白洋你好。”苏红星也穿迷彩服,好似老练的教官。张智则是上下打量一番,之后闷声去仓库了。

“张智肯定去给你找训练服了,他那人不爱说话。”苏红星指了指白洋这一身装扮,黑西装、黑皮鞋怎么能上场?钱运只是告诉他们有个新人要过来熟悉实操,至于这人为什么来,他们就不管了。

“是,我这身肯定没法跟着一起训练,我马上就换。”白洋说。早知道这边的状况是这样,他就带着训练服来。

“你还要跟着一起训练?”钱运人都麻了,白洋要是训出个好歹,他怎么和唐誉交代?

“当然要一起训练,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争取多多参与。”白洋第一次拍上了钱运的肩膀,他也能感觉出来,钱运在这里,比在探行总部好相处。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确实钱运和白洋的重大突破。白洋上了好几天的坐班,他们也观察了好几天。起初,钱运真以为白洋是个长袖善舞的社交派,空降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展开抓取行动,而且根据他的推断,他相信白洋确实是一个这样的人。

可白洋的老实也出乎意料,三大部门再加上一个监察部,四方面一起开会的时候,白洋就像会议记录员,只汲取,不发表。安安静静看电脑反而是他的常态,挺学究。

比起白洋的能力,他们更看重为人。连梁轩那种硬实力派都说出“业务不重要”,可见李新博给他们多大冲击。只要白洋认真努力不作妖,哪怕笨一点,他们也可以辅助白洋,一起把探行的未来扛起来。

人品已经成为了考察的关键。

“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出来找大家。”刚好张智从仓库拿出了迷彩服和鞋,白洋接过一个透明口袋,走进大楼找洗手间。在公司时,他时时刻刻能感受到背后梁轩的关注,而这一次,白洋也放弃了他之前的求生谋略,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脚踏实地,稳稳扎根。从前他把同事当成潜在的竞争对手,现在这些都是他未来的兄弟。探行是一个大家庭,不是你争我赶,而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钱运和苏红星对白洋的反应很意外,俩人都在默默斟酌要不要让白洋上场。几分钟后,白洋焕然一新地走出大楼,钱运第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太大变活人了,这要是跟踪他,跟着跟着一定跟丢了。

苏红星方才还觉得白洋太斯文太拘谨,到这种地方来还正装出席。怎料转眼功夫人就变成特种兵了,迷彩短袖、军绿色长裤、黑色户外运动靴子,把白洋的身体裹成了笔直的一个竖条。黑色皮带勒住裤腰,显得他挺瘦,可是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又能证明他根本不是瘦,只是肌肉收得太紧了。

配套还有一个迷彩帽,但白洋没戴。“大队长,咱们这边的兄弟都怎么练啊?”

苏红星捏了一把他的肩头,练家子一样的骨密度,真是人不可貌相。“普通安保训练3000,特卫人员训练8000,你跟着?”

“我跟特卫吧,刚好好长时间没跑了。”白洋一听这个数字就偷笑,8000,这样哄孩子的数字,黄俊教练从未对他们说过。

“你跟谁?”钱运微慌,“白洋,咱不是开玩笑。”

“我跟特卫一起训,走吧,咱们一起?”白洋作出了邀请的动作,可是连眼镜框都没摘。

“那……行吧,我跟着一起。”钱运当然也换好了衣服,他负责装备管理,跟着训练已经是家常便饭。倒不是说他非要把体质练成超人,而是真正搞过这套的人才能明白,不跟着练,底下的兄弟根本拉不近乎。

只有真正投入进去,一起吃苦一起流汗,一起体验过那个全过程,兄弟们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而不是单纯的上级。只不过白洋他行吗……钱运入列后站在白洋身后,将他热身的动作尽收眼底,看着确实像样,可千万别是一个花架子!

苏红星吹哨之前,整个方阵足足40个特卫预备役,都齐刷刷回头看着新来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人是新弟兄还是什么身份,突然间就插进队伍里。

哨声响起之后,白洋又推了一把眼镜,在列队里跟上步伐,跟上这一把匀速长跑。

钱运就没有他那么轻松,一会儿看着白洋的脸有没有出现缺氧状况,一会儿又盯住他的脚下,怕他不习惯长跑给鞋带踩开。一圈操场400米,两圈过后奔着1000米去,钱运找机会瞄了一眼白洋微微变红的面颊,这哥们儿真行吗?

等到2000米过去,钱运改了主意,没准白洋真行。

4000米过去了,他觉得白洋真行!

匀速长跑不仅需要体能支持,越往后面越考验换气,白洋的跑步姿势非常标准,上半身只有大臂摆动,像个节能的满电选手。5000米之后人已经没了跑步的感觉,全是机械性动作,最前排的兄弟们都有了疲态和减速预兆,白洋的步伐频率仍旧稳定得可怕!

这家伙来真的!钱运居高临下,看穿了前面一列人。如果没有前面的阻碍,他相信白洋绝对能冲到第一排去!

苏红星在内圈跑,每一圈跑完他都要重新刷新对白洋的看法。能吃苦的人总能留下好感,白洋身上的劲儿就不像娇生惯养到这边指手画脚的。等到最后一圈跑完,钱运来不及休息,跑向苏红星,不等他开口问话,黝黑的苏红星已经张嘴:“白洋他……他以前干嘛的?”

“我没问过,他也没主动说,一会儿我去问。”钱运支着膝盖休息,回身再看,白洋已经平躺在跑道上,和周围躺成一片的兄弟们聊上了,卷着袖口,卷着上衣下摆,好像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

唐誉一回到壹唐,第一时间和总裁办的刘若菲碰了头。如今总裁办归他所用,各部门经理也对本次展览给出了相应的动作,藏品部门的卞秋玉连同展示组提供了藏品目录,预算组和成本控制组成立了全新小组——策展计划组的原始班底。

一个全新的班底,老树发新芽。

而唐誉就是策展计划组的核心。简短的会议之后他在刘若菲和杨宇文的陪同下,前往今天的商务会面。在路上他给白洋发了个信息,白洋没有回复他。

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唐誉将手机收好,重新整理思绪。汪甫为什么会联系壹唐进入选择范围?其实最开始,是汪甫的助理联系了刘若菲。汪甫本人虽然不在国内,但是他的助理捏住了一点风声,在广撒网里选择了三种不同的赛道——拍卖行、私人博物馆、文化企业。

三管齐下,有公有私。真正横向对比起来,壹唐就吃亏在经验为零。

这次见面地点不是私家菜馆,而是商务会所。唐誉一行人按时抵达,和天尊、荣幸的竞争对手在门口聚头。这次唐誉多多注意了几眼戚飞星,戚飞星发现了他的注视,只是点头表示友好。

时间一到,汪甫来了。不同于上次见面,这回汪甫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位是他的助手,一位是他的策展同仁。

“大家请进吧,我们进去再说。”汪甫特意多看了唐誉几眼,还看到了他手上的结婚戒指。

这个表情唐誉自然注意得到,如果自己和白洋推测没错,汪甫和他们是同一类人,那么汪甫自然而然会对同性恋人的一切展示出标准的排斥。只是唐誉仍旧选择戴着戒指,他不需要用小动作去讨好汪甫,正相反,讨好汪甫并不是上策。

进入包间没多久,聊天内容就从日常转变成了商谈,第一个打出直球的人就是许鸿轩。天尊整理了过往上千回展会成功举办的记录,并且第一时间敲定他们具有文物展览所需的行政许可,犹如大军压境,一上来就压了另外两家一头。

“汪先生,我们天尊的内部资源相当丰厚,上千件自有库精选展品可以和您的藏品互碰,碰撞出文物的火花。其次,我们的藏品当中有不少稀缺性高、故事性强的宝贝,这一点,我相信壹唐和荣幸无法和我们抗衡。”

荣信文化的贺德辉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把好机会拱手相让。他开口便道:“但是如果真要论起策展经验,我们荣信可是该赛道的开山鼻祖。这里是我们的博物馆展览备案。”

贺德辉的助手将文件夹递上,贺德辉又添:“我们在20年前就组建了专业的精英团队,从策展到历史学者的培养加入,每一笔都在提升荣信展览能力的公信力。我们没有天尊的藏品丰厚,但汪先生您的初衷并不是碰撞火花,而是私人巡展。”

两边都在摆优势,只有壹唐团队静观其变。汪甫原本对壹唐没有太大的期望,只是他的助手强烈要求考虑拍卖行。上一回唐誉的社交手腕让他感受了一回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回,他反倒好奇了。

“唐总,您是不是也有话说?”于是汪甫主动问。

“我来这里,一定是有话要说。原本是想听两位前辈说完,我再开口,毕竟我们壹唐无论从藏品多样性来说,还是策展经验而谈,都缺失了一点优势。”唐誉欲扬先抑,紧接着就送上了他的条件大餐。

“这是我们策展小组给出的评估和成本控制,据我所知,汪先生还有将近40000件藏品未能归国,我们壹唐能给出的,是确保参展文物的来源清晰化,完整的流转把控,合法的拍卖记录,以及最大化的保障。”唐誉看着汪甫的双眼,“在保险费用这方面,我们可以将保额提高到覆盖文物估值的250%,您觉得如何?”

“确保您文物的安全落地,和您一样落叶归根,是我们给出的最大诚意。”唐誉开出了最高的数值,他相信无论是天尊还是荣信,或者京城任何一家,都给不出这个数字了。

收藏家是持有者,比起拿不出来展览,他们更怕藏品折损消耗。唐誉在这方面又引入了探行的囊括范围,家族的一切都可以为他所用:“我们还可以制定文物的运输、安保全流程方案,我有配套的安保公司,而这一整套应急预案,我免费提供。”

“您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姐妹说,搞事业的时候白糖的张力消失。主要怪我没设计好大纲,我原本想创新一把,想试试把所有的张力环节都写在正文里,原定的大纲结局是白洋苏醒,两人一起回家,推开了唐家的大门。这样正文就全是张力,番外分成搞事业、婚礼和其他。但是,我创新失败考虑不周,我没有考虑到有些读者是希望在正文看到事业发展,所以这也是前面为什么有读者说,为什么看不到他俩的事业,因为……我一开始设计的是,他俩番外大搞特搞。

大纲调整,就是把原本的事业番外提前,挪到正文里来,感情方面比较甜。

咩:我在分部当体育生。

公主:爽死你了吧,呵呵。

第156章 给个机会

如果说一开始是三足鼎立,那么现在撬棍已经送到了汪甫团队的手里。

三方面都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只是这些诚意放在天秤两端,必定会分出孰轻孰重。不可能持平,不可能两难。

从大平面和社会影响度来分析,天尊确实更符合他的要求。但荣信的策展经验也是一块巨大的蛋糕,附带着“高热量”的诱惑摆在面前,只让人食指大动,想要大快朵颐。

而他不太了解也不是十分满意的壹唐,就属于另辟蹊径,开出了不一样的道路,而且别人还没有办法去追。

汪甫安静了,唐誉也没有追问。他要的,就是汪甫团队的安静,而不是他们的现场决断。太过果断的选择往往意味着可能性的消失,现场不语则代表了弹性的出现。

在这个隐形的博弈局面中,唐誉也在修正自己对市场的判断。艺术归国的时代已经来了,水满则溢,一旦市场出现饱和,那么中国藏品以“主人翁”的身份走向国际指日可待。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必须搭上进程的时机。

这样大的决定,自然不能一口价定下,汪甫最终也只是接受了三方的筹划书,并且让助手们新建加强彼此之间的联系。但是许鸿轩和贺德辉对唐誉给出的条件暗暗震惊,似乎奔着“不破不立”而来。

250%的覆盖估价,这是他们能听到的数字吗?保险平均估价位于150%左右,贺德辉和章翰摸不清天尊暗自给了多少,他们只知道自己的,160%,高于平均。

天尊就算高,大概率也就高到170%、180%左右,用来弥补他们在策展方向的大经验值匮缺。有钱能使鬼推磨,收藏家不可能视金钱如粪土。

其次,就是唐誉给出的另外一个大条件,完善的物流和售后。40000藏品运回来,光是过海关就要扒掉几层皮了,运输也是老大难。

虽然贺德辉没有明说、明示,但章翰作为他的助手,已经看出了退堂鼓的意味。不是不争,是唐誉给出的条件太刁钻,拿壹唐的长板生吃了荣信!

两个小时之后,这一次商局也画上句号。告别时唐誉再次和汪甫本人握手,结婚戒指的存在感异常强烈。

离开包间,刘若菲先接了一通电话。“唐总,有位唐总找您。”

“给我吧。”唐誉刚喝了一口水,把矿泉水递给杨宇文,一接电话就说,“小舅舅,你是算着时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