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1 / 2)

第21章 同床共枕

白洋进屋后就打算赶紧睡了。

他不像唐誉,9点起床能饱饱睡到8点55分再醒,他到了6点就清醒。一旦赶上心里有事,会起得更早,俗称“天生劳碌命”。吹头发的时候白洋的眼皮就有点发沉,最近情绪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睡得确实不够。

奇了怪了,一遇上唐誉他就鸡飞狗跳。

好在白洋是短发,简单吹吹就干。临睡前白洋打算给门挂上链锁,无意间发现链锁是坏的。

是这家都是坏的,还是太意外了?白洋不解,还是把行李箱推了过来,挡住了门。伴随着廊灯关闭,白洋拧开床头灯,躺在了床上。

上一次在这个城市参加世锦赛,自己是什么成绩来着?那时候自己的室友是一个叫陶文昌的男生,他也是首体大跳高队的最后防线。入住酒店之后整层都是田径队的兄弟,大家串着房间嬉闹,连门都不关。屈南把自己拽到一旁,问过生日打算在哪里过……

白洋觉得他是睡着了,因为曾经的回忆好似延伸进梦境当中,他又回到了绿色的田径场,享受右脚起跳,凌空而起之后的自由下落。直到一只手搭在腰上,好像在剥他的睡裤。

平时在队里,白洋出去比赛从来不带睡衣,运动短裤加大T恤足矣。自从上了班,出差时他就带上了长袖长裤睡衣,倒不是防范谁,而是出公差不在自己的舒适区。在裤腰拽到胯骨以下时白洋顿时惊醒了,一把按住。

屋里漆黑,视线内只有一个人影,模糊成片。

摸上去像是热的,是个人!

“谁!”白洋喊了出来,但这声音差点没认出来。那人往他怀里一扑,白洋再一惊!

糟糕,让人下套了!白洋反应速度惊人,虽然这是第一次遇上,可前因后果即刻就在脑海中成型,连成了一条因果关系。他死死地拽着睡裤,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捏住了那人的细手腕。

要是白洋想,他完全能把这人掐死。

咚!

门的方向爆发出威力强大的震动,把这苟延残喘又潮湿黏腻的不眠夜打破。灯也都打开了,四周通亮后白洋这一口气才畅快地吸进去。手腕上的热度提醒着他还捏着一个人呢。

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穿着很短的裙子和吊带背心。

她惊恐地看着白洋,似乎也没想到事情最终会搞成这样。白洋在见到她的脸之后就收了力,不然就这么个小姑娘,他一甩手就能给她手腕拧骨折。还好他是收着劲儿的。

而震动声过后,他这普通的商务标间仿佛变成了什么众矢之的,一串人如鱼贯入,看都看不过来。这些人的面孔白洋都很陌生,难不成是和女人一伙儿的?这就开始仙人跳了?

“没事吧?”直到一个人开口问他,顺手一般,将那小姑娘给拽开。

白洋忽然松弛下来,猜出了来者何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这是全到齐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和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就是这样的场景,那姑娘一只手还在自己睡裤里呢。不等他站起来,几个保镖已经让开了一条道,给最后面的重要人物让路。

唐誉进屋的时候,发梢上还有一滴水珠。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隐隐能看出眼神里的怒气。

“没什么事吧?”转头,唐誉又问了老大。

老大沉着地摇了下头。“来得刚好。”

“那人也是进来了。”唐誉不是对他发脾气,“先把人带出去。”

旁边一个人压着姑娘的肩膀出去了,不知道是老几。白洋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睡衣半敞着,光滑的前胸正中有一颗朱砂痣:“李志伟?”

两人说话不用过多来回,都已经想到一起去。这个下榻酒店肯定是李志伟方指定的,有几个房间就是他们专门用来“招待”或者“上套”的。

“我那屋的链锁也是坏的。”唐誉的皮肤泛着洗过澡的湿润,有浑然天成的贵气。说老实话,白洋多看他几眼,也觉得他和四星级不配套。

“你那屋也进人了?”白洋深深地呼吸着。

“进了,进了两个。”唐誉说完,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谭玉宸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下半身就围了一条浴巾。

“我来了我来了!”谭玉宸疾风骤雨般冲进屋,看了一眼白洋的睡衣,气得头昏脑涨。晚了一步啊这是!少奶奶的贞洁!

“你怎么穿成这样?”白洋扫了他一眼。

“我洗澡呢,屋里就进来两个女的,吓死我了。”谭玉宸没有撒谎,让他面对两个壮汉单打独斗,他都不会发怵。结果是两个女的,冲击力很强。毕竟公司特训只安排他们和男的打,没教过他们怎么处理这种……不太正常的混乱。

“那你没事吧?”谭玉宸连忙又问白洋。

白洋把睡衣抻了下:“没事。”

“怎么没事了,衣服都快掉了,人家手都伸进去了。”唐誉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看见。”

白洋单纯地想要揍他一顿。“我睡觉呢!我又不知道屋里进人!”

唐誉身上也出了汗,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现在不是和我吵架的时机。随即他朝着老大伸手,老大立即将他兜里的手机拿出来,默契地放在了唐誉的掌中。

“你要干什么?”白洋往前一步,按住他的手机。

“不是报警,这事报警也没用。”唐誉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报警。”唐誉没那么傻,白洋也没那么傻。

“给广州这边的人打电话问问,总不能无缘无故让人坑了。”唐誉回答。

白洋眼珠子一转:“只能是坑了。”

唐家手腕通天,他当然相信唐誉有能力在一夜之间给李志伟一流掀翻,但目前他们都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不用他过多解释,唐誉的脑筋也转过来了。这么晚,就算自己找关系,也未必能马上调动。索性他放下手机,对老三说:“你去问问她们到底怎么回事,先别打草惊蛇。她们要是被逼迫的就放人吧。”

老三点了下头就出去了。唐誉又对老五说:“你帮我把我的手机和箱子拿过来。”

老五也出去了。

白洋看了他一眼。

唐誉也不说话。

倒是谭玉宸哼哼唧唧:“我完了,我刚才是光着身子的,我还是童子鸡呢……”

“好啦,回北京给你按照工伤算,又没有掉几两肉。”唐誉这才转过身对白洋说,“我要在这屋睡。”

“你在这屋睡?那我呢?我去你那屋?带着童子鸡老六?”白洋指了指自己。

“你也在这屋睡,哪儿都不许去。”唐誉很快就下了决定。刚好,老三就像踩着点一样进来了,俯身对唐誉耳语了几句。

“好的,我知道了,你让她们先回去,这事咱们慢慢解决。”唐誉心里有数,“大家也回去睡觉吧。”

“啊?那我怎么办啊?万一我睡着睡着再进来人呢?”谭玉宸恨不得抱住自己。

“你也在这屋,睡左边这张床。”唐誉给他们都安排好了,要想今晚好好睡觉,屋里肯定要留人。

谭玉宸的目光在左右两张商务房单人床上徘徊:“那……你们呢?”

白洋低下头,捂住了半张脸。完蛋,跟这些保镖哥们第一次见面,自己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

“我当然睡另外一张。”唐誉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好了,大家休息,先别上报。”

惊魂未定的情绪一扫而空,白洋倒是见识到了保镖们对唐誉的保护和忠诚。只是现在这房间里很不对劲,唐誉不肯走,老六也留下了,那自己……

谭玉宸等老三给送睡衣,换好睡衣就上床了。保镖专业特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就算那张床上发生些什么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好奇!

唐誉也换好了睡衣,仍旧是价格不菲的丝绸,还额外戴了一个睡觉绑头发的毛巾发圈。他和白洋都站在单人床边,等着对方先上。

“其实,我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住,也没问题。”白洋觉得床有点小。

“这么快就看上我的保镖了?看上哪个了,我帮你要手机号?”唐誉反正先上去了,睡靠窗的那边。

谭玉宸竖着耳朵听着。

“你……你就非要把人想那么淫.乱吗?”白洋的膝盖压在床沿上。

唐誉让出一半床来:“你们体育生就是乱啊,你还不承认?你要是不淫,现在就躺下睡觉,证明给我看。”

白洋无语地笑了,没精力再折腾。他拧灭床头灯,上了床,分了一半枕头和被子。

谭玉宸仍旧竖着耳朵。

床面往下一陷,唐誉的左手臂和白洋贴得很近,有一种汗津津的温暖和余韵。白洋面朝着老六,用后背对着唐誉,但此时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久违的放松。

不管怎么说,唐誉总是能让他温和,也能让他锋利。白洋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床在动了。

唐誉睡着了是很老实的,乖得不像话,但是没睡之前他很闹腾,对身体的接触需求很高。同居那3年白洋经常要早起训练,有时候睡很早,唐誉在旁边就一直动弹,不停调整枕头,说床垫不舒服。

白洋对床没感觉,训练时候连木板都睡。他以为唐誉是瞎说,结果某天,唐誉给老破小换了一张几十万的床垫,晚上他就没那么折腾了。真豌豆公主。

现在这闹人熟悉的折腾再次袭来,白洋经验丰富地按住他的手:“睡觉。”

“这床不舒服。”唐誉实话实说。

白洋不言语,屏息凝神,几秒后才说:“咱们这是出公差。”

“所以我才要换个舒服的姿势。”唐誉声音困倦,在白洋耳后问,“刚才那个姑娘,摸着你没有?”

又来了。白洋翻了个白眼:“摸着了。”

身后没声音了。

不一会儿,唐誉的声音又响起:“转过来嘛,冲着我睡。”

白洋把半张脸压在枕头里,他的心变成了一颗悠悠球,只要那人一拽线,就忍不住跟着转动。他铁血纪律一般的自律总能在唐誉面前溃不成军,最终变成一团强烈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这两天都是早上9点更新,鞠躬!

谭玉宸:非礼勿听!

也是谭玉宸:竖起耳朵……

第22章 风水轮流转转

“你转过来睡,我告诉你一件事。”唐誉等着他的回应。

片刻后,白洋的手肘碰到了他的小臂,六儿还没睡呢。“赶紧睡吧……”

“你想不想知道那些女人怎么说?”唐誉开出了条件。

床上静了一会儿,谭玉宸竖着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布料窸窣,声音虽然很近,但他也不能伸着脖子去看。但是他知道,白洋肯定转过去了。

唐誉的睡衣蹭着皮肤,质感很滑。白洋不小心蹭到了,屏住呼吸问:“她们怎么说?”

黑暗中,唐誉的肩膀先动了下:“你一转身,我被子都滑下去了。”

“王八蛋……”白洋骂了半句,伸手给他被子提上来,“你再不说我转过去了。”

“这张床就这么窄,你转来转去干什么?是想让我睡不好觉么?我本身就认床。”唐誉缩回被子里,用脚碰碰他的脚踝,“你觉不觉得,广州比北京冷……”

白洋的小腿往回收收,他知道,此刻他只要放开一点,唐誉就会变成八爪鱼裹上来。

“真的,被子里挺冷的,我想买个电热毯。”唐誉已经勾上了他的腰。顶级运动员的腰。

白洋枕着枕头,本身就不是双人枕,脑袋必须微微向上抢才能抢到一半。唐誉也抢,胸口露出大面积的粉白光滑,胸膛上起下浮,体温很高。

“不是冷,是湿度大。”白洋都快被他蒸出汗。

“那酒店为什么不给咱们开除湿机?”唐誉宽松的睡衣一敞再敞。

白洋挪移视线:“因为这是四星级。”

“我不想住没有除湿机的酒店,我想睡瑰丽。”唐誉闷着声音说道,带有某种怀念,“还有订制的床垫。”

“你事真多,我怎么这么倒霉和你一组?”白洋板起面孔来,“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我真睡了。”

“好吧好吧,我又没说不说,体育生就是没耐心,干什么都火急火燎。”唐誉把他往自己胸口扯,今晚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不可能若无其事,“是李志伟派来的。”

这个信息点,白洋已经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

“那你怎么谢谢我?”唐誉再一用力,白洋顺着床单又滑近了两厘米。

白洋淡然一笑温声问:“我把你踹下去。”

唐誉的笑继续加深,这才开始汇报:“李志伟确实在这个地方有固定客房,就是为了招待客人。他一定把咱们想成他以前的那些客户,所以直接给咱们安排了女人。但是他没想到……”

他停顿,白洋撩起了眼皮。

唐誉的目光从浓密睫毛的缝隙穿透过来,用气声说:“他没想到我不喜欢女人,你嘛……”

白洋继续看着他。

“你喜不喜欢女人,我也不知道。”唐誉又垂下眼皮。

“要不是六儿在旁边,我一定抽你。”白洋都想给他眼睫毛揪下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不觉得这件事有这么简单。”唐誉捏了下他的侧腰,“你觉得呢?”

“你话题转这么快,是科目三的时候没考好拐弯儿吧?”白洋虽然挑刺,但也自然地接过了问题,“我也觉得不太对劲。那些女人……不一定是自愿的,我抓住她的时候……她很恐惧。”

“嗯,手都伸你睡裤里去了。”唐誉闷声说。

“你滚下去睡吧。”白洋在唐誉面前也是思维大跳跃,“你有没有想过,李志伟这事一旦办砸了,会造成什么最坏的后果?”

唐誉的眉心松开,在白洋的思绪里跳跃。“他想赚钱。”

“是。”白洋说完静默了。

他们怎么又不说话了?谭玉宸什么都听不到,仿佛那两个人瞬间陷入梦境。但白洋和唐誉实际上都没睡,连眼睛都没闭上,在双方的思绪里抽丝剥茧分析着今夜的不对劲。

给房间里送女人,万一搞砸了,比如今晚,那乙方可以直接报警。报警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是组织卖.淫。

这就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触犯了中国法律。可李志伟为什么还敢这样做?白洋和唐誉两个人有着一样的思维模式,逆推着李志伟的出发点。能让他铤而走险的,肯定不是和乙方攀关系。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能让人心甘情愿触犯法律,就是金钱利益。

钱的诱惑大到一定程度,人会疯。

“他两头吃的。”唐誉虽然是职场小白,可生意经一点都没少听,光是唐弈戈的事就听了几大壶。

“如果刚好和乙方一拍即合,那签约之前他会抽成。这笔钱就被他吞掉了,甲方不知道。”白洋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接下来怎么办?

“暂时不理他。”唐誉点了下头,李伟志都愿意为了钱犯法了,谁知道他还干什么。暂时不对着干就好,总归有老大他们,出不了事。

“嗯,就这样。”白洋也点了下头,然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唐誉等了半分钟,终于给他摇晃到睁眼。白洋的困意都来了,正酝酿呢,睁眼就看到唐誉满是疑惑的目光。

“行行行,晚安晚安。”白洋说完又加了一句,“你把助听器收了。”

“说话这么凶,你和六儿说话都不用这种语气。”唐誉用手臂勾勒他的腰线,悄然靠近,“对了,我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打算告诉你。”

正事都说完了,白洋相信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老大到老六,他们6个都是钢铁直男,你不要想那些淫.乱的事情。”唐誉说完就立即用被子盖住肩膀,双手圈住白洋的腰,满意地闭上眼睛。

白洋这眼睛是无法闭上了:“还老大到老六?你就非要以为我聚众……”

“你瞧,你自己说了聚众,我可没说。体育生就是乱乱的。”唐誉已经摘掉助听器,这时候无论白洋再骂他什么都无济于事。他确实不能理解白洋和他的兄弟们到底要多亲密才算终点,天天在一起训练还不够,训练结束还互相按摩身体。

唐誉气完人倒是准备睡了,霸占三分之二的枕头和被子,一旦睡着就会无意识侵占周围所有能占用的资源。白洋等了将近一刻钟,被勒得紧巴巴的喘气都不顺,终于闭着眼睛开了口:“六儿。”

“没睡。”谭玉宸还在为自己的童子鸡发出无声悲鸣。

“这几天你们盯紧点儿,这边不像北京,干什么都那么顺手。”白洋给了他最大的提示,“你们一定紧着他。”

“明白,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你还记得那次和缅甸人交手吧?我们接受过水总的特训,追车都不在话下。”谭玉宸看了一眼时间,“睡吧,有什么事我肯定先醒。”

“那我睡了。”白洋又看了一眼唐誉,这才闭眼。

第二天,谭玉宸将他们准时叫醒。可能是前两天没怎么睡,白洋居然也睡到了8点多。

唐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戴助听器,但戴上之后也不动弹,闷声靠着床头发呆。白洋洗完澡,出来还看到唐誉在那儿坐着发愣,表情也不太对劲。

“你干嘛呢?”白洋走过去问问。

“没事,我洗澡去。”唐誉仿佛刚刚通电,下床去了洗手间。白洋百思不得其解,开始回忆他们同居的点滴,有时候唐誉确实是这毛病,就跟起床气似的。

但现在工作了,两人都不再是大学生,起床气也得收敛起来。白洋换上正装等他出来,今天是正式客户见面所以颇为重视,又一次戴好了臂箍。

等唐誉从洗手间出来,他盯着白洋的臂箍看了几眼,心情好多了。

白洋拿出发蜡抓头发,唐誉的衣服带得多,选好了一套最为低调的,要配合白洋一起穿黑色系。穿好后,唐誉对着镜子打理头发,简单随意地卷了两下,扎成了高位马尾,很利落。

这回轮到白洋盯着他。

“看我干嘛?”唐誉问。

“拆了,出去见客户你低调点儿,成天就知道争奇斗艳。”白洋警告他。

“就允许你花枝招展啊?”唐誉虽然不满但还是拆掉重扎,弄了个低调的低马尾,搭在肩膀上很是老实。酒店的早饭唐誉吃不惯,但也吃掉了,时间刚好,李志伟的商务车抵达门口。

李志伟一见到这二位,就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诶呀,靓仔,昨晚上的事情……”

“李老板,这件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但确实闹得很晚。这不是我们的办事风格。”唐誉先说。

“诶呀,以前不知道啦,以前他们都很吃这套,是不是人不满意?”李志伟还在争取。

谭玉宸一个横眉冷对瞪过来。滚啊,保护少爷和少奶奶的不童子鸡。

被关系户猛然一瞪,李志伟马上闭嘴,一个字都不多说。商务车直接开到了会馆,李志伟礼貌地迎他们下车,带他们到了VIP室。意外的是,等待他们的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

“都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一帮的,大家打打牌等一等。”李志伟解释。

“好,那我们等着。”唐誉并不介意,SVIP客户估计不会准时。而李志伟自觉方才惹了关系户不高兴,现在是立功的机会,热情地将他们介绍给老板的朋友们,并且叫人准备了德州。

唐誉扫视一圈,然后被安排到一个黄牙佬的旁边。呵,我饶不了你,李志伟。

白洋和他隔了两个人,待遇也差不多。但谭玉宸就不一样了,被奉为座上宾,大家的谈话吹捧对象也在他身上。

唐誉手里拿牌,很认真地打起德州,把社交扔给了老六。白洋一心两用,一边看着唐誉,一边看着六儿。唐家的保镖名不虚传,出类拔萃,每个保镖放在别人家里,谈吐作风都是少爷。

“你是北京人呐?”黄牙佬忽然问唐誉。

“是。你是本地人么?”唐誉礼貌地笑了笑。

“我是啊。以后有机会你们多往这边跑一跑,机会很多。”黄牙老也在看牌。

他为什么不去洗牙呢?唐誉的笑容淡然温和,等待牌局发展。突然间,黄牙佬的右手不老实地放在了他膝盖上,意图明显地压了压。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明天也是上午9点更新!

公主:好好好,潜到我头上来了[愤怒]

咩咩:谁让你成天争奇斗艳!

第23章 换位气你

唐誉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蹭地站起来。

那只手虽然压住没动,但仿佛已经在唐誉的身上滑了一圈,该碰的,不该碰的,全部都碰到了。

短暂的两秒中,唐誉已经想到了怎么让他的黄牙全部消失。

“你多大了?还小吧?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好中意打德州,那时候经常去澳门打。澳门很多地方都有我的会员,你知不知道,威尼斯人里面的一根柱子都是我捐的。”黄牙佬说。

唐誉一听就知道这人是老赌鬼,一般在赌场里输了不少钱的人才会用“捐了”。唐家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赌博,但唐誉听过见过得太多,这算是他们的黑话。

输一千万,我捐了一面墙。输两千万,我捐了个厕所。输三千万,我捐了个柱子。

“下次带你去玩,给你开黑狮卡。”黄牙佬收回了手。

唐誉刚想要站起来,就看到白洋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里有点不通风,我出去抽根烟。失礼。”白洋和全桌人笑了一圈,而后走到唐誉旁边,“走啊,你刚才不是犯烟瘾了吗?出来抽一根。”

“好。”唐誉也就站了起来,跟着白洋走向会所的正门。

这种会所里都配备吸烟室,白洋没有去。

到了门口,新鲜的空气冲入鼻腔,也扫淡了一层恶心。唐誉掸了掸大腿,干站在原地,这时老大也装作无事发生从里面出来了,像是在观察地形。

白洋没心思抽烟:“你刚才为什么不收腿?”

“啊?我?”唐誉一脸不解,“我打德州啊,还没开始打就被你拎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凶?”

“我凶?你自己反省一下,刚才你那反应正不正常。”白洋也不解,“你明知道他摸你大腿就是不怀好意你还坐着不动?你还想干什么啊?等他把你全身都摸遍了再反应过来?”

唐誉的目光在日光中沉沉浮浮:“我还能站起来?大小姐,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我蹭一下站起来这钱还赚不赚了?”

白洋气得咬破了舌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要强的人。”唐誉硬生生往前一步,像是要吵个天翻地覆,语气却是软的,“白洋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路,谁也别想挡住我谈生意的路。职场里是有代偿的,他不敢骚扰老六,就得骚扰我,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凭什么让他摸大腿?”

白洋歪了下脑袋,这人没法要了。“你……你好好说话,你别气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特别没有意义?没错,我是想谈生意,因为我不仅要自己吃肉还要带着身边人喝汤啊!”唐誉说。

光线突然大亮,晃得白洋的眼睛无奈地眯起来。

“老大他们在外面和里面巡查,老六陪着他们打德州,我就是要谈生意,谁也别想掐灭我的光。”唐誉被广州的日光拉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影子,说完朝着白洋甜甜地笑了一下,“我学得怎么样?”

白洋气得都要哆嗦:“你耍我?”

“没有,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多气人,一句一句,机关枪似的。别人你都不气就知道气我。”唐誉当然清楚白洋刚才让他出来是为什么,“好啦,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不挨着他坐。你现在也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吧?你被勾脚踝不是也没收腿么?”

“你别气我,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收腿,可以掀桌,你就应该……”白洋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汇堵住他的嘴。

唐誉也不辩解,对着他再次盛放笑容:“我是真想谈生意。我要是掀桌,SVIP组拿不到这一单,岑书卉和基德的年终就会降低。”

“那你也不能让他摸你啊!”白洋脸色发白,情绪被唐誉穿着的线甩来甩去,又突然气笑了,好想把他打死啊。

谈笑间,老六也出来了。

“我真服了这帮人,打个德州都这么没谱,什么牌都翻。”谭玉宸刚才那个角度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白洋的眼底明显一暗,就猜到有事。

白洋在短时间内整理好思路,发誓不再让唐誉拿捏情绪:“六儿,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盯着点儿,别让那大黄牙离他太近。”

大黄牙?谭玉宸何止是眼底一暗,脸色迅速都暗了。敢情大黄牙职场性.骚扰?那他可是……眼光太高了!手不想要了吧?

再次回到德州牌桌上,他们等待的SVIP客户终于现身。唐誉和白洋都浏览过客户资料,此人名叫刘金贵,男,58岁,因为什么发家不详,但这些年多次出席慈善拍卖场合,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让你们大老远跑一趟。”刘金贵自然也看过乙方资料,第一时间朝着谭玉宸伸手,“谭先生您好。”

“还好吧。”谭玉宸和他懒懒地握手。

关系户果然就是不一样。刘金贵礼貌一笑,胖圆脸的皱纹更加明显:“唐先生,白先生,您好。”

“你好。”唐誉和他虚握。

就像是被唐誉的动作给刺激了一下,方才的黄牙佬迅疾走到刘金贵的旁边,勾着脖子和他耳语,而后满脸揶揄地淫.笑。刘金贵的目光在他说完后就定在了唐誉身上:“唐先生,李总让我问问你,你有没有兴趣和他去澳洲玩一周私人游艇……”

话音未落,谭玉宸一步走到唐誉面前,将他们的视线挡在了凝视之外:“喂!生意做不做了?不做我们走了!”

白洋一言不发,倒不是他不说话,而是谭玉宸的话分量足够了。

黄牙佬并未理会谭玉宸,而是等着刘金贵的反应。刘金贵沉默几秒,最后压低了声音,带着些愠怒:“没听到谭先生都说不行了吗?生意还做不做?咱们是生意人嘞!”

谭玉宸抱臂注视着黄牙佬,你个老登就庆幸吧,和死神擦肩而过。

黄牙佬在听到刘金宝的否定之后,又看向态度强硬的谭玉宸,无所谓般耸耸肩膀,很遗憾地绕开了他们。他重新回到牌桌上,凝视的目光有一搭无一搭地落在唐誉脸上,唐誉不可能浑然不觉,他对陌生人的注视甚至算得上敏感,可此时此刻却没有躲开。

今天被摸大腿的要是白洋,会发生什么?

自己有老大他们,白洋怎么办?

哪怕不是白洋,是一个普通人呢?

如果这一单,由一个普通人来办,如果不和黄牙佬去澳门开黑狮卡,或者不和他去澳洲玩私人游艇,这一笔几千万的生意就谈不下来,那普通人会怎么办?

唐誉在这凝视里站住不动,他并没有生气,相反很安静。借由那道物化的打量去思考白洋的处境。

白洋看着唐誉的反应,皱了皱眉,挡住了黄牙佬的侧方注视,并朝着刘金贵伸出了手:“刘老板,您的待客之道真是特殊,我们大概是无福消受。”

“不好意思,来吧来吧,到我的贵宾室去商谈。”奇怪的是,刘金贵并没有和他们过多谈论“待客之道”,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拒绝而生气,相反,他非常想要谈这笔生意一样,让服务生把他们带去贵宾室。

老三和老四装作普通客人就在旁边,谭玉宸给他们眼神,一行人才跟着侍者走。

让唐誉倍感意外,刘金贵一进屋就像换了个人,泪流满面:“唉……”

这……这反应有点滑稽,很想笑。谭玉宸勉强憋住,看向白洋。

唐誉不愿意接触刘金贵,白洋一步上前:“刘老板,有话好好说。”

“我手里有20幅画可以上拍!”他急促地说道,“20幅!”

一开口就开价,白洋和唐誉对视,一定是有更大的条件。

“你们能不能帮我,把我那个反骨仔带回来!”刘金贵老泪纵横。

反骨仔?那就是家事了。白洋和唐誉再次交换目光,这有点难办。

“我最小的那个仔啊,也不知道搞什么东西,和别人住到艺术村去了。一天天不走正道,天天喊着艺术自由。我是他老豆!我能不知道什么叫艺术?没有钱哪有艺术自由!”刘金贵泄气一般坐在办公椅上,“我也不和你们绕圈,你们能帮我把反骨仔带回来,别说是20幅,以后我只认你们壹唐!”

“这个问题嘛……不难。”唐誉这才缓缓开口,“只是我也有一个问题。广州有那么多拍卖行,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家事给我们?为什么不找私人侦探?”

“你们以为我没找过?”刘金贵很精明地笑了,“20幅画,几千万的拍卖额,这么高的价格你们不可能不办事。私人侦探我能给多少?给少了他们不愿意,给多了我不愿意,我本身就搞艺术生意,还能赚一笔。我和你们的邵弘认识,我以为来的会是他。”

这倒是。唐誉点了点头,与其听感情牌,他更愿意听真实的利益。利益永久不变,也就更为稳固。

谭玉宸见唐誉点头,便一屁股坐在他办公桌上:“那我有条件,要三辆好车,我有几个朋友来了,刚好跟着去玩儿。还有,必须保证安全。”

“车多得是,安全没问题。”刘金贵伸出手。

谭玉宸再次握手,算是达成协议。

有了车,这下老大他们全能跟上,很方便。唐誉中午和刘金贵拟定字面协议,傍晚一行人出发,安全起见,刘金贵将艺术村的村长和支书都接来了,外加两位地陪。在地陪的指引下他们在晚上7点抵达了那个艺术村。

白洋往外一瞧,并不荒凉。但地上有大蟑螂……

地陪和村干部在前头老大的车上,唐誉和他坐中间这辆,开车的是老六。后头是老三他们。

“这里好黑啊。”谭玉宸往外看了看,按住耳麦说,“三哥你们跟上哦,别掉队。”

路况不好,车速才20迈,进村了。唐誉也看向窗外,右膝碰了碰白洋的左膝:“你怕不怕啊?”

“我怕?这世界上就没有我害怕的。”白洋还是想回市中心,就在他说完一刻,十几个人影如闹鬼般冒了出来,朝着他们的车靠拢。

白洋不禁细想,一把将唐誉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罩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明天是晚上11点更新,然后就恢复每天下午6点的规律更新啦!谢谢大家!

咩咩:发誓不再被拿捏情绪!

也是咩咩:我的心是一颗悠悠球……

第24章 加冕仪式

谭玉宸的腿边就放着一根棒球棍。

棒球棍在下午被他改良过,绕着一圈钢丝和铁钉。

“没事。”现在谭玉宸的声音还很稳。

白洋却没有他这样稳定,他可以在赛场上维持稳定且平静的心跳,哪怕在决赛当中,心率测量臂环也能保证在70左右,可现在他居然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没事。”谭玉宸还是车里最稳的那个,连武器都没有碰一下,“村长和支书都在前头,没事。”说完他又压住耳麦,“老大,村长怎么说!”

白洋当然知道村长和支书都在前头,但这突如其来的围攻真没见过,轻盈的空气在不断加重,厚厚得压在他身上。明知道那个耳麦里是老大和老六交涉,可时间却这样难熬,让他禁不住想要按一下快进键。

不能出事,不容出事!

和他对比强烈的人倒是唐誉,被他严丝合缝地压着就老老实实地躺平,两只手还分开放在他的腰侧,这样也不会硌着手。体育生的硬骨头唐誉可是见识过的,见识了很多很多次。特别是白洋身上每一寸。

“白队这么紧张害怕啊?”现在他笑着问,“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白洋才看向身下,对视中,唐誉眉心的舒缓让他匪夷所思。就好像……唐誉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异常熟悉,完全是信手拈来。他的淡定不仅没有解开白洋的紧张,反而又给心结上了一道沉甸甸的锁,唐誉为什么不会紧张?他从小就如此淡定吗?

“你不怕?”情急之下白洋脱口而出。

“我不怕。而且我给你一个建议,六儿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这种事情他就是风向标,他都没慌张,咱们就不用紧张。没事,听听老大怎么说。”唐誉的语速缓又慢,又因为他从小学习唇语的缘故,咬字发音比普通人重,说话时习惯盯着别人的嘴,又认真又执着,“你要是再这么紧张,我就要拍你了。”

白洋也很想起来,但方才冲进脑袋里的紧张在他肌肉里堆积乳酸,短时间内关节僵硬。他不禁想,如果在这里打起来,唐誉是第一个被打死的吧?

唐誉的手只好伸过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六儿,怎么回事,问清楚没有?”

“是村子里的行为艺术,没事。”谭玉宸用余光扫视窗外行人,堪比狠辣的鹰,“村长说,这也是他们最头疼的地方,具体到了住处他会和咱们解释。这些艺术家总是搞些七七八八的活动,但是从来不伤人,就是有些行为看起来瘆人。”

“行,知道了。”唐誉的声线一如既往得稳,原本已经不想再发令,但看了下白洋的眉心,“开稳一点儿,小心看路。”

“明白。”谭玉宸先回应他,再对耳麦说,“老大慢点儿。”

伴随着头车的减速,他们的车又慢了下来,老三在后面开着,SUV车队有条不紊地前进。唐誉朝着白洋偏了下脑袋:“没骗你,没事。”

“我当然知道没事。”白洋嘀咕了两句,这才从唐誉身上起来,“村长说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唐誉也跟着一起坐起来,整了整领带。“是,行为艺术也算是艺术当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你没见过?”

白洋摇头,他没少听说过,但这确实是第一次见,和他的生活相距甚远。

车外最起码有二三十人,有男也有女。但是性别之分已经从他们脸上模糊了,有些男人的头发很长,有些女人是光头,有人是脏辫有人戴帽子。他们的身上画着统一的彩绘,脸上有大面积的涂白。不知道这一场艺术的主题是什么,但白洋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麻木”这种情绪。

“我算是明白了。”白洋这才松了一口气,算是搞懂刘金贵为什么让他们来找他儿子。这是一个艺术家的村子,如果不和他儿子谈谈艺术,说不定都带不回来。但这里算得上真正的艺术村吗?白洋无法确认。

毕竟,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艺术家,说白了就是个市场销售。

唐誉同样也在观察,行为艺术他倒是看过很多,有些意义非凡,有些完全就是“闹事”。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在这样的小村子里还有艺术蓬勃发展,居然衍生出了独特的文化氛围。

在这诡异又缓慢的氛围陪伴下,车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栋自建小别墅,是刘金贵为了儿子在村里租下的。两名地陪是始终随行,村长和祠堂里的叔公们交代了一番,支书一直陪着他们。相比村长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支书的普通话就相当好了,像是早就期盼有人来。

“终于有人来管管他们了。”支书倒苦水。

“你好,我们不是来管他们的,我们只是来接人。”唐誉率先握手,用打探的语气问道,“请问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刘小雨的男生?他年龄不大,16岁,年初来这边的。”

“有一个,我记得他。”支书自然对外来人员有印象。

“请别嫌我麻烦,我还想问问,咱们这个村子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艺术村的呢?”唐誉又问。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从根源追溯。要是白洋来问,他也会首先抛出这个问题。

只见支书连连摇头,满腔的苦水终于可以倾诉:“一开始我们村子不这样,最起码我任职的时候不是,相当之好。十几年前,我们村子里出了一个大艺术家,还在深圳办了几次画展。后来慕名而来学习的人就越来越多,村里也有不少年轻人不愿意上班,干脆就学画画。”

“这不是很好嘛,村子往艺术村方向发展,画家聚集也是一种号召力。这种现象各个城市都有。”唐誉跟着点头。

支书苦恼地摆手:“村里最起码有七八个孩子搞艺术,他们又抱团儿。外头搞艺术的来村里学习就住他们家里,也不算是流动人口,但急迫的是不务正业。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那叫什么行为艺术呢?但那里面有我们村子里的孩子,叔公们也不愿意报警。”

“哦,我懂了,大家是担心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到时候闹大了,不好收场,对不对?”唐誉问。

支书再次握手:“对啊,这很难的,我的工作也无法展开,年轻人和我们聊什么?你们要是能把刘小雨接走,求之不得,这回他老豆还跟过来吗?两个人总是吵架,很难办。”

“他……”白洋缓缓开口,“我们就是他父亲的委托人,刘老板不过来。”

“太好,太好了!”支书显然为艺术村的事情苦恼许久,“你们要见他吗?要见他的话,我就找人去阿英的家里叫他。”

“我们先休息休息,等休息够了,地陪可以带我们去阿英家里。如果顺利的话,几天之后我们就接他离开。”唐誉说。

支书连连点头,把自建别墅的钥匙交给了他们。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在干部们的话语声中渐渐散去。白洋和唐誉进了别墅,坐上红木沙发,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之后,白洋先笑了:“我感觉我被邵弘给坑了。”

“肯定的,刘金贵能找到壹唐,就说明他和壹唐里的人有关系。邵弘肯定和他有来往,早就知道这一趟来要管他家事,干脆就说不愿意出差,推给别人了。”唐誉环视四周,小别墅盖得还有模有样呢,“上楼看看吧,既来之则安之。”

白洋的心情就有点落差了,没有唐誉随遇而安的快乐。他好不容易爬上组长,虽然不是SVIP组,但在普通客户组也算是一把好手,仅次于不管事的邵弘。付出了这样多的努力,怎么一棍子给自己干村里来了?

这高端客户有点离谱,和自己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但白洋面上不露,先上去看看再说。楼上一共5间卧室,收拾得倒也算干净,能住。老大是保镖团里的主心骨,先检查一圈隐患,回来开始分房。

他和老三一间,老二、老四和老五一间。

“等等,那我们……”白洋看了看旁边的谭玉宸。

“老六陪你们睡。”老大说,又像是怕他们误会,加了一句,“安全第一。出门在外最好还是听我们安排。”

唐誉倒是接受度良好,陌生地点他睡觉的房间里肯定会安排一位保镖。倒是白洋,花了好一阵才勉强接受六儿真的赶不走了,完完全全的小尾巴。唐誉习惯,但是要他花时间习惯,还真的有点困难。

老二这时从洗手间检查回来,冲他们汇报:“检查过了,没有安全隐患。”

“再检查一遍,都和我下楼看看,主要检查院墙。”老大显然思考周全,带人下了楼。2层就剩下唐誉和白洋,两人在夜色下交换情报,都本能地察觉这一趟出差不太安稳。

“先是李志伟,又是那位大黄牙,这个刘金贵还真是不简单,他身边的人也五花八门。”白洋对他没有好感。

“李志伟的事等我离开后再查,你说得对,咱们既然没走就别动他。倒是那位黄牙佬……他很像是叠码仔。”唐誉故意告诉白洋,“他还说要带我去澳门开黑狮卡呢。”

白洋阴不阴阳不阳地回:“呦,唐公主没告诉他,你自己就一打黑狮卡,用不着他开?”

唐誉做了个翻裤兜的动作,用语言划清界限:“我连赌场的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好不好?”

“真没有?”白洋不太信,因为在他印象里,唐誉这样的人大概会是澳门和拉斯维加斯的座上宾。

没想到唐誉认真地说:“真没有,我家不允许进赌场。要是平时大家玩玩德州也就算了,打麻将自家人下个注,或者兄弟间开开玩笑,这都可以。”

“家风够严的啊。”白洋笑了笑。

“不止是家风严,而是不想拿人性做实验,我相信任何一个赌徒在真正万劫不复之前都相信自己控制得住。唯一不赌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永远不碰。况且……”唐誉走到他旁边,挨着肩,“凭我这张脸,你猜赌场会不会给我开黑狮?”

白洋打量得赏心悦目:“看一眼就给你开?”

“何止是给我开,叠码仔都有情报网,不亚于私人侦探。有身家背景的人一旦进入赌场就会被盯上,我可以一分不花,先在那里玩个一整年。一旦他们查到我的背景,就会毫不犹豫给我放一个亿的码。”唐誉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以前打的人是谁?”

“是是是,你厉害,你这么厉害还不拒绝大黄牙,还让他摸你腿?”白洋还是没过去这个坎儿。

“我还没和他去澳洲游艇呢,说不定我赌一把,也和人家唱一周的KTV,也能把生意谈下来。”唐誉也没过去这个坎儿,两个人轮流翻旧账。但翻着的同时,唐誉也能设身处地地体会到普通人面前黄牙佬的恐惧,他比温翠更可怕,直接开口要人。很多时候普通人没有退路的,要么辞职,要么妥协。

白洋的心也在震动,他始终忘不掉大黄牙对唐誉的凝视。够了,真的够了。他是希望唐誉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和感受,但是他不用走自己的来时路。

“什么声音?谁开电风扇了?”唐誉突然间问道。

“什么?”白洋没察觉有风,但也确实听到“嗡嗡嗡”。

两人同时看向声源,只瞧见一个黑色锃亮带翅膀的飞行物奔着他们的脸飞来,飞行中,还能清晰地看到它头顶的触须!

“啊!”

2层惨叫连连,谭玉宸离最近,三两步飞上楼去救人。他手里拎棒球棍,脑海中闪现一万种特训内容,冲到2层只见白洋站在红色塑料板凳上,身上还背着自家少爷。

大蟑螂在地上耀武扬威地速爬,感受到人的震动再次振翅起飞。谭玉宸手起棒落,当即化身索命阎王将其碾压在棒下,解决了这一场生化危机。

“行了,下来吧,一会儿板凳要塌了。”谭玉宸指了指他们。

白洋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站上去的,反正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上去了。唐誉先在谭玉宸的搀扶下回归地面,白洋再下来,两个人久久不愿开口,不愿意戳穿方才的丢人现眼。

几分钟后,白洋才缓过来,对谭玉宸道谢:“谢谢六儿,其实我不怕,就是有点紧张。你继续下楼忙吧。”

谭玉宸摇头:“我不去了,水总给我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我怕再有蟑螂起飞。”

“贴身……”白洋重复这两个字,在谭玉宸英俊的五官上看来看去,而后一指,“你耳朵上那个是什么?”

“这个啊?”谭玉宸指了指右耳朵,“耳麦。”

“是蓝牙的那种?无线电?”白洋已经好奇一路。

“具体是什么高科技我也不懂,这个具体信息都在我们公司的研发部手上,是新款。”谭玉宸捂着耳朵说,“你不能看哦。”

“我才不看呢。”白洋立即把手收回。

谭玉宸下一秒看向了唐誉。

唐誉对着他点了下头:“给我吧。”

谭玉宸有些矛盾,不能给外人,这是水总给他们定下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唐誉不是外人,他的指令在非危险关头高于任何指令,所以谭玉宸在矛盾当中摘下内部耳麦,放在了唐誉的手里。

“给,你试试。”唐誉转手递给白洋。

白洋看了一会儿他手里的东西:“我试它干什么?”

“挺好玩儿的,你就当试一个小玩具。”唐誉朝他走了两步。

白洋刚好站在2层走廊拐角的窗边,在唐誉的手完全靠近时,他有一个闪躲的动作。唐誉近一步过来,把带着谭玉宸体温的耳麦放在了白洋的耳廓上,手指轻轻一塞,就像给他戴一个耳机,稳稳地戴上了。

一场加冕仪式,扣住了他的外耳骨。

“这个按钮按下之后,就能听到他们内部通话。”唐誉捞起白洋的手,让他触摸耳麦上的小按钮。

“和无线电差不多。”白洋摸到了,按了一次之后真听到了别人的呼吸声。但他马上就给关上了,自己没事偷听老大他们喘气算什么?

“和无线电差很多,无线电是无线电,这个是……”唐誉这一次亲自帮他打开,“权力。”

白洋不解地看向他。

“通过这个东西,你可以让6个保镖听你的。”唐誉点了点头。

白洋仍旧不解,耳边的呼吸声更为明显,像他狂奔的心跳。

“试试嘛。”唐誉笑了笑。

白洋的手伸向耳麦,手指压住按钮,仿佛在思考下一刻是不是要摘下它。随着呼吸声的加重,心跳的加速,他听到自己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喂?”

“在。”

“在楼下。”

“收到。”

“在。”

“在。”

老大到老五能听出说话的人不是老六,可仍旧作答。

站在他们身后的谭玉宸忍不住职业病:“我在。”

白洋无比深入地吸进一口空气,就仿佛是出生后的第一口,彻底把他尘封的肺叶打开,充满,无形中开始扩张,膨胀。一把透明的钥匙放在他手里的感觉,只要他愿意就能拧开一扇门。

“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不戴了。再说我戴着它也没用。”但他马上就要摘,这又不是自己的东西。话音刚落,窗口外有一道人影闪现,魅影似的翻墙而入,朝着别墅的正门而来,手里还拎着什么。

“楼下有人!正门!”白洋迅疾地打开耳麦,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他回身指了下唐誉,又看了老六一眼,紧接着转身奔向楼下,踩得楼梯咚咚得震动。

谭玉宸挠挠头发,看向了唐誉:“我从未见过用得如此顺手之人,他,他什么时候能还我?”

唐誉很明显地笑意满盈:“你先听他的指令,快好好贴身保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等待!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以后每天下午6点准时更新!

谭玉宸:哇我的耳麦!

公主:让他玩一会儿。

第25章 小白羊

白洋是真没想到还有人往里闯。

烦了,刘金贵到底给他们派了什么任务?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转身订机票就走。

他脾气没那么好,有时候也算不上耐心十足。外加前一天李志伟闹了一手房间送人,白洋此刻的脸色已经跌入谷底,根本没法再看。

1楼的大门大大方方地敞着,如他所料冲进来一个陌生人。能看出这人已经尽量快了,细胳膊细腿,螳螂似的往楼梯上冲刺,但这点速度在白洋手里完全不够看。他在田径场上随随便便跑个步,起步都比这块。

但这回不用他出手,老大一进屋就给人按地上了。

院门也在同一时间关上,灯光通明,每个保镖都有以一敌十的能耐。白洋相信只要不用热兵器,没人能一口气打退他们6个,但如果真用上热兵器了,这事也太大了吧。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谁啊!我回我家!”地上的螳螂少年哇哇乱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白洋刚想开口说“搜他身上”,老二和老三就已经上手了,专业快速地摸过他身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连那双名牌球鞋都给他脱了。他手里的东西掉在一旁,是一卷布料。

“没东西。”老二把他的鞋往地上一扔。

螳螂少年已经没力气挣扎,老老实实地趴着。白洋猜测一定是专业保镖的手法不一样,他们掐住了关节和疼痛穴位,要不是意志力绝对坚定,这种疼法几乎是无法忍受的。也只有这样的高手,唐家才会放心安排给唐誉。

毕竟这些人曾经追车,从缅甸亡命徒的手里把唐誉给救回来,功不可没。

但问题还是要解决,白洋蹲下打量着少年的面孔,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刘小雨?”

“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螳螂少年原来就是刘金贵的儿子,瘦长脸,单眼皮,窄细的鼻子上涂着颜料,“你们又是我daddy派过来的?”

“先放开他吧,他是刘小雨。”白洋朝老二点了点头。

老二和老三同时松开手,同步拎起刘小雨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揭起来,像架着竹节虫那样给人放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白洋亲自给他把鞋踢过来,谭玉宸在楼梯口站着,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朝上点了下脑袋。

唐誉在谭玉宸的保护下到了1层,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少年。

刘金贵给他们看过照片,但照片里的刘小雨和眼前这个完全不像。照片里的刘小雨刚从澳洲回来,一身潮牌,站在机场肆意大笑着,一眼富二代但一眼活力旺盛。眼前这个……麻布上衣,扎染短裤,除了那双鞋值钱,他的名表、首饰完全不见。

最要命的是他瘦得太多,从前还是一个有点小肌肉的少年呢,现在真是……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白洋给他递了一杯温水,“你别紧张,我们是你爸爸安排来接你的人,如果你愿意,我们今晚就可以……”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燃烧!重生!”刘小雨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水,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这是老豆在村里给我盖的别墅,我就住这里。”

这样的中二少年,白洋最是头疼。唐誉也头疼,纵观自己的青春期和竹马团的青春期,也没有人像刘小雨这样出格。

唐誉坐到他旁边来,屁股底下的红木硬得他忍不住换姿势:“那你在澳洲的学业怎么办?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这样不读了?”

“读书算什么?读书能拯救灵魂吗?”刘小雨反倒是问。

唐誉面对灵魂质问,清晰作答:“读书可以。”

“你错了,读书不能拯救,也不能拯救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已经被困住了!”刘小雨站了起来,两只手揪着胡乱剪短的头发,像山地大猩猩那样捶胸口,“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过来,为了钱!为了利益!对不对?没错,我爸是很有钱,你们没体验过那种人生,以为有钱就很快乐?”

白洋朝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还是背着刘小雨翻的。是不是有钱人都这样想?真想和他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唐誉端坐着,左腿搭着右腿,两手放在膝盖上交叉:“有钱是好事,你不要把钱想得那么罪恶。只要运用得当,钱是一种能量。”

“错!金钱就是罪恶!是万恶之源!”刘小雨指向了唐誉。

谭玉宸马上往前一步,在摸兜。

白洋余光瞥到,兜里还有武器?藏得挺深啊六儿,真有能耐。

刘小雨继续质问:“我问你,你有过钱吗?”

屋里一片尴尬的寂静。

白洋背过身继续翻白眼。

唐誉微微一笑:“有一点。”

“你看,你根本就不知道钱是什么,所以你向往。我已经拥有过了,所以我可以抛弃。我在国外大把大把的美刀,名车,我在洛杉矶最贵的地段有房子,一点用都没有。但是我来了这里,我重生了,你们瞧,我现在是一个……艺术家。”刘小雨和他们展示衣服,“衣服是阿美用画布做的,颜料也是我亲手捣碎,他们把我视作家人,理解我呵护我……”

“所以你们还办了个行为艺术?”唐誉想起进村的一幕,“有什么主题么?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主题?诉求?你太肤浅了。”刘小雨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摸着脸上的颜料说,“我们展示的是情绪。是麻木!是现代人对现代艺术的麻木!是恐惧!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惧吗?”

唐誉揉了揉耳朵,声音太大,很刺耳:“请说。”

“恐惧时,人的下眼睑会紧绷,所以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水一定是从眼角滑落,而不是从眼中或者眼尾。”刘小雨揉了揉眼睛,“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到恐惧感,我的眼泪都是从眼中流的。我……我还不够恐惧。”

唐誉叹了一声。刘金贵这个儿子真是难搞,怪不得私家侦探都搞不定。

白洋这时走上来说:“你刚才为什么冲进来?是不是因为你晚上要在这里住?”

“对啊,我晚上要回来,白天我们去创作!三角头的大型创作快要完成了,明天我邀请你们一起去!”刘小雨笑呵呵,这时候他的眼睛里飘过一片名为“幼稚”的情绪,才让白洋和唐誉肯定他涉世未深。

“好,我们明天一起去,今晚你要好好休息,好吗?”唐誉建议。

刘小雨点头,又问:“你们不是要强行把我带回去吗?”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来劝,回不回,在你,我们尊重你。”白洋拍拍他的肩胛骨,“你要好好吃饭了,太瘦。”

“唉,这不要紧,搞起艺术来我总是废寝忘食!”刘小雨挠了挠后脑勺,毫无防备之心。

一刻钟前的闯门危机解除,白洋和唐誉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担心刘小雨是个硬骨头,说白了,就是一个精神小伙,相处下来不难。上楼之后刘小雨就去洗漱了,能看出他真的很累,搞艺术这种行为让他精疲力尽,冰箱里的新鲜食材他都没有动,吃了一桶泡面就草草睡下。

唐誉看着堆在走廊里的整箱泡面,蠢蠢欲动。

“你休想。”白洋一步制止。

唐誉靠着墙笑:“我饿了。”

“你吃完了闹肚子怎么办?又哼唧哼唧一晚上。”白洋先把耳麦还给了老六。

唐誉走过去拿了一桶:“那你给我揉揉。”

他不是非要和白洋对着干,而是他真的有点饿了,总归方便面是正规厂家,吃不出事情。他这样一泡,谭玉宸也饿了,跟着泡了一桶,谭玉宸泡了,老大到老五也不甘落后,纷纷加入加餐行列。

唯一一个没有吃宵夜习惯的白洋格格不入,显得很清高。

趁着这个时间他先去洗澡,吹头发时点开了微博,刚好看到了一条更新。

简单一瞥,白洋已经察觉事态严重,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清脆的女声接起,笑着说:“哥你怎么打给我了?”

“王笑凡,你什么时候换手机了?”白洋厉声问道。

那边不说话了。

“你别装,我看到你更新了,手机后缀都变了!”白洋的心七上八下,“谁给你买的?”

王笑凡这才吞吞吐吐:“外头的哥哥。”

“你外头有什么哥哥?谁?叫什么!”白洋对这个17岁的堂妹很是头疼,“谁给你买的?”

王笑凡小声说:“就是外头的一个大哥,对我特别好。”

“你手机刚换没多久,至于换这么勤快吗?再说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两万多块,他凭什么给你花钱?他和你什么关系!”白洋见硬得不行,便劝,“小凡,我知道外头很多男人喜欢你,但你要知道他们的目的。”

“我懂,我什么都没干,就是一起吃个饭他就送我了。”王笑凡有着天使的面孔,十三四岁就有机构上门想签约。

“你不要傻了,你现在同意他吃饭,以后他再送你一个包呢?不是所有的诱惑都顶着诱惑两个字,每个陷阱都是一点点开始的。”白洋深谙其道,“明天把手机还回去。”

“哥你别管我,我分得清好坏人,真就是特别单纯一大哥。”王笑凡不理睬。

“他是你哥还是我是你哥?”白洋额头冒出了青筋。

“你是,但他也是。”王笑凡说。

“你把手机退回去,下个月我给你钱。”白洋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已经换了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的大明星,又骂你妹妹呢?”王健运开口道。

“我没骂她,外头的男人给她买手机,我不能教育她吗?”白洋反而说,“姑父,您也该管管了。”

“那你直接给她买啊,外头的男人不就不买了?还不是你买得不够,你妹在学校里被人比下去。”王健运狮子大开口,“对了,我有个事,你现在是不是在那什么……壹唐拍卖行呢?”

“干什么?”白洋问。

“我弟的儿子,刚好和你同岁,你看看能不能操作一下,让他也去壹唐找个工作。”王健运查过了,壹唐那可是好工作,正经八百二环路的好公司,工资那还得了?

白洋无奈地拒绝掉:“我在壹唐都只是一个小员工,您怎么就觉得我能安排别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转业都能进去,别人就不能进?再说了,你那么会和领导交朋友,塞个人进去不难吧?”王健运说。

“不可能。”白洋拒绝地很彻底,“壹唐不是我开的,我进公司也是经过考核之后,每一步都走得辛辛苦苦。不可能。再说壹唐又不是垃圾桶,什么人都要,从组员到组长没有一个混事的。”

“他妈的,你小子是自己飞升了,看不上家里了吧?你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耗子的儿子会打洞,你爸今年可就刑满释放了……”

不等王健运说完,白洋挂了。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后脑勺只有一片刺痛,脑海里成片空白。

他的意识仿佛短暂消失了,记不起来细节。等到找回,他率先想起的是屈南。

那年12岁的屈南站在自己面前,兄长似的揽住他:“没事,你爸那种人可能直接死在监狱里呢。我帮你瞒住,谁也不会知道。你别总是做噩梦,谁也不会知道的。”

白洋现在摇了摇头,屈南错了,那个几乎毁掉自己一辈子的男人要出狱,噩梦还是会来。他没有死在监狱里,他要出来了!

唐誉吃完泡面,见白洋一直在浴室里不出来,他走到门口,刚好门就开了:“怎么洗这么久?”

“水一开始总是不热。”已经整理好情绪的白洋装作无事发生。

唐誉往里一瞥,看到了亮着的浴霸,再抬起手,拿着老六的耳麦问:“你还玩儿不玩儿了?”

白洋这回没有接,摇了摇头。唐家的一切都足够神秘,老六一个电话就能把自己调查得清清楚楚。“不玩儿了。”

“好吧。”唐誉失落了几秒。

该换他洗澡了,浴室条件虽然不太好,但唐誉还是洗了个痛快,一层层涂好面霜,再回到房间就看白洋挺尸一样躺在双人床的中间,两只眼睛瞪着天花板。

“想什么呢?”唐誉戴上助听器。

“在想,我之前那么想当SVIP组长究竟是为什么?我不就是为了高人一等吗?有单独办公室,有车,工资高。结果我怎么被发配到这儿来了?”白洋现在还没回过神。

窗外有狗叫。

唐誉不客气地霸占了靠墙的那边:“来都来了,住几天咱们就走。”

“不,正因为来都来了,我一定要把刘小雨带回去才走。你大少爷住不惯就先回市里等我。”白洋说。

“你瞧,我还没解释你就怼我。”唐誉转向他,“我的意思是,最多也就是几天,我舅舅一定会派他的人来接我。”

白洋转过去:“你谁?”

“唐弈戈。”唐誉第一次对白洋说家里的详细情况,两人的关系要再近一步,“就是我大学时候和你说过的小舅舅,壹唐就是他的。他最近出差,我让总裁办的人瞒着他,但最多几天他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就会派专人来接我回家。”

唐家的强大再次震动了白洋,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说。“那你还……挺金贵。怪不得缅甸亡命徒说你是‘金猪’。”

“你才是猪呢,你在温翠眼里就是浑身都有定价的。”唐誉嘀咕。

“对对对,我有定价,你看哪儿块肉好?”白洋倒是开始反思,如果唐誉说得是真,他们动作要快。

唐誉笑了笑:“给我来后臀尖。”

“滚。”白洋说。

唐誉又笑了笑,忽然安静下来,思虑许久才开口,每个字都十分郑重:“你为什么叫‘白洋’啊?”

“什么?”白洋没听懂。

“每个人的名字都有意义,连屈南都有,你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事。”唐誉先提了一嘴屈南,“你上大学的时候微信名是‘whitesea’,是很喜欢海么?”

白洋的人和身体一样往下沉,要沉在柔软的床垫里。他用一种半睡眠的状态安静着,三四分钟后才说:“我姥姥当年给我上户口的时候,原本给我起的名字是‘白羊’。就是牛羊的那个‘羊’。我妈说,羊太苦了,特别是我还4月生,地上还没长草,没得吃,就给我临时改了个字。”

“就这么简单?”唐誉不信。

白洋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就这么简单。你那个小舅舅……为什么会派专人来接你?你都有6个贴身保镖了,还不够?”

“因为我是‘金猪’啊,我这条命可值钱。”唐誉话音刚落,贴身保镖之一谭玉宸推门而入,甩着刚刚吹干的短发就上了床。

唐誉和白洋同时看向了他。

谭玉宸勇敢地迎着他们的目光:“你俩挨着睡?用不用我睡中间?”

“你睡旁边吧。”白洋主动说。

咦,今天怎么回事?这俩人又如胶似漆了?谭玉宸已经完全摸透了他俩的相处模式,以为他俩吵崩了,其实下一秒滚在一起,以为他俩如胶似漆了,说不定第二天又冷战。

奇怪得很!但谭玉宸还是睡在了外头:“你们放心睡吧,他们几个轮流守夜。”

“不困啊你们?”白洋问。

“就守1个小时,不困。而且平时我们都太安逸了,没事干,偶尔来个活儿还挺兴奋。”谭玉宸反正是真兴奋,恨不得今晚再来个闯入者,他那十八般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唐誉,你助听器别忘了换电池。”

“嗯,知道。”唐誉隔着白洋。

白洋转向右侧:“六儿好像很了解你啊。”

唐誉揉着耳朵:“我已经摘助听器了,我听不见,睡觉吧。”

“对啊,我可了解他啦,我俩一起长大的嘛。”谭玉宸没心没肺。

“哦,一起长大,竹马啊。”白洋眯着眼睛笑了笑。

唐誉下一秒就闭上了双眼,睫毛啪一下摔在下眼睑似的:“我睡了,晚安。”

“晚安。”谭玉宸隔着白洋打招呼,“白组长你也赶紧睡吧,这村子里有鸡,我估计天一亮就有鸡叫。”

“知道了,睡吧。”白洋背向老六,看了一会儿唐誉才闭眼。

别说,老六说别的可能不准,天一亮果真让他说准,鸡打鸣了。

白洋本身就有生物钟,第一个出去洗漱。他叼着牙刷去看了看隔壁卧室,刘小雨居然已经走了,真是为艺术疯狂。等他洗漱完毕,推门进屋……

唐誉正闭着眼睛,靠着谭玉宸的肩膀。

这什么奇怪的场景?自己见鬼了?白洋退出去,关上门,再拧门把手,进屋,唐誉还靠在谭玉宸肩膀上。

“你俩今天要官宣吗?”白洋站在门口问。

“不是,是因为……”谭玉宸站起来,不等他说,唐誉也下床了。

“没事,咱们走吧。”唐誉低声说,好似没睡醒。

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了?白洋真搞不懂这位公主,毕竟他们体育生听到哨声就要往楼下跑,集合晚1分钟都要跑圈。可是说唐誉起床气吧,也不像,就莫名其妙。

等唐誉吃完早饭,这莫名其妙的气氛才消散:“不好吃。”

“你昨天晚上连泡面都吃了,鸡汤面又不好吃了?”白洋吃什么都觉得不错。

“鸡太柴。”唐誉挑剔,但碗里一点都没剩下,从来不浪费粮食。

吃过饭,两位地陪就来接他们,无声提醒他们别忘记来意。到艺术家的聚集处有一段路程,需要步行前进,好在村子里的路都完整成套,不亚于小城市。

“这村子还挺有钱。”唐誉边走边和白洋耳语。

“我也觉得是。”白洋只和他说真实感受,“我觉得,村长他们并不抵触艺术家。”

“他们昨天没说太全。”唐誉也是相同看法,两人的默契再次上线,“你猜这些路是怎么建的?”

白洋想了想,偏头问:“靠艺术噱头?”

“是。”唐誉观察四周,主路两侧连咖啡馆都有了,可见依靠艺术噱头吸引游客已成事实,“那你猜……昨天村长他们为什么又不想这些人继续搞艺术了?”

这话说的,白洋脚步停下,灵光闪现。

唐誉笑了笑:“我要是猜对了,今晚你下面给我吃。”

“看看再说吧,应该能把刘小雨带回去了。”白洋笑着踹了他小腿一脚。

跟在旁边的谭玉宸满脸问号,他俩说什么呢?就这么跳跃性思维地定下了计划?你俩倒是透露点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六:经常因为跟不上他俩的谈话节奏而放弃思考。

咩咩:我看你俩倒是像官宣了。

第26章 我不会下跪

由于和村民语言不通,唐誉紧紧跟着地陪,身边跟着保镖。

在相对安全的条件下,唐誉很喜欢溜达。关上助听器在大街上走走,吹吹风,天马行空想想事,或者干脆放空。他并不认为听不见是无穷无尽的困扰,大概是因为全家给的爱护太多了,他很知足。

在刚刚植入人工耳蜗的那几年,哪怕是爷爷和太爷爷,两个刚硬几十年的人和自己说话也会把声音夹起来,面带灿烂笑容。医生说过,人工耳蜗听不出语气,所以表情和手势可以多多使用。

就这样溜达溜达着,唐誉在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个外号,叫“人间大溜达”。大二那年溜达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男生,很有好感,没想到白洋当时对那个男生也产生了好感,两个人好巧不巧的,还当了半学期的情敌。

但是,在眼下这种相对不怎么安全的条件下,唐誉只会走在人群的核心区域里,让保镖们能随时随地观察自己的动向和周边的危险。

走了大概30分钟,他们抵达了刘小雨所说的艺术区域。

是一栋老旧的自建房,围墙上喷满了涂鸦,还有几行大字——要么艺术,要么死去!

“还挺激进的。”白洋说。

“我以为这么激进尖锐的人只有你呢。”唐誉戳了下白洋的侧腰。

白洋看过去。

唐誉马上捂住了鼻子:“好难闻啊……”

院落里有一股子难闻的气息,角落里堆满了垃圾,看不出是艺术产出还是生活废品。而院子的正中央是一群男男女女,穿着颜色不同的麻衣,围着一个钢铁雕塑跳舞。

伴舞音乐就是他们嘴里唱的歌曲,像古老的民谣。

“咦?你们来啦!太好啦!”刘小雨一回头,发现了他们。

“来了,既然昨晚答应你要来看看,我们不会食言。”唐誉慢慢地溜达过去,“这是你们的……”

“祭坛!我们用自己的‘精神之死’来祭奠它,然后获得灵感!”刘小雨给他们介绍,“这些都是我们创作帮派的兄弟姊妹!你们要加入吗?”

语毕,他身后的兄弟姊妹倒是嘀咕了几句,但唐誉和白洋都听不懂。地陪仔细翻译:“他们说,你们看起来不懂艺术。”

“我们当然懂了,所以才来看看他们的创举。”白洋怀疑刘小雨就是一个心理脆弱又缺少寄托的大孩子,他追寻的归属感被接纳了,所以离不开艺术村,“小雨,你的朋友都是艺术家吧?”

“是的是的,他们都是艺术家。”刘小雨欣喜若狂,“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等我找到了自我就回去和我爸摊牌,让我爸把他们的作品都买下来!全部上拍!开展览!”

嚯,这语气挺大,居然都有上拍产业链了。唐誉和白洋对视,两人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怪不得这里的艺术家不愿意刘小雨脱离艺术村,因为刘小雨有他的商业价值。

一旦上拍,先不管是不是真的艺术,名气就有了。而刘金贵为了这个儿子,真有可能干出自导自演的事来。所以这些艺术家假意接纳他,温暖他,用情感困住他,直到达成目的。

“来,我给你们介绍。”刘小雨兴奋地拉起唐誉的手。

当他拉动唐誉的这一秒,6个保镖都微不可查地朝他们靠近了一点。

唐誉摇了摇头,跟着刘小雨走到雕塑正前方,刘小雨将他的朋友一一引荐过来:“这位就是阿美,主要是做布料绘画。这位是罗布丁,很擅长行为艺术。这位是萨沙,她很擅长火焰绘画,在金属上,你见过吗?这位是……”

他喋喋不休,白洋趁机环视四周,试图找出这些人真材实料的证据。然而他目所能及之处只有生活垃圾、残破的画架、生锈的油漆桶……让他相信这些人都是艺术家,比登天还难。

说着说着,一个将近两米的男人大步流星冲出自建房,直冲着他们过来。

刘小雨更兴奋了,那眼神称得上崇拜:“三角头!三角头哥!”

三角头?唐誉看向三角头哥,实际上他是一个光头,头上还有刺青,肌肉发达,牛仔裤上铁链叮铃作响。宽眉阔脸,不像是本地人。

白洋朝着唐誉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三角头哥,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来看咱们的庆典!庆典的人数又增加了!”刘小雨兴奋得跳了两下。

“别乱说!”然而三角头却当众呵斥了他。

刘小雨顿时收声,很听三角头的话。唐誉偏头和白洋挑了下眉毛,今晚你就给我下面吧。

“你们是什么人?”三角头一口的北方口音,果然不是本地人,“你们找刘小雨干什么?”

“我们是……”唐誉刚要解释,只见三角头从那堆叠而成的雕塑里抽出了一根钢管,直接搭在了唐誉的肩膀上。

钢管反射着冷光,白洋的动作快于意识,再次朝唐誉靠近。离唐誉最近的人就是谭玉宸,谭玉宸的手臂也已经启动,只要半秒就能卸掉对面的武器,却见唐誉朝他摆了摆手。

白洋等不及了,瞪向老六,你干嘛呢!

谭玉宸回视,微微摇头,他不让我动啊。

他不让你动你就硬要动啊!一会儿三角头给你家那位娇嫩的大公主抽晕了你那位水总不把你抽晕了?白洋继续给老六眼神,上!

事发突然,可唐誉意外地镇定,他先是看向钢管,再用平视的目光看向三角头:“唉,你的诉求是什么?不会只是为了伤我性命吧?我们无冤无仇,我也没有还手之力。”

“我想让你们滚!滚!我一句都不信!”三角头动了动钢管。

“别激动,我们只是来看看艺术,你不要冲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的话呢?”唐誉谈定极了,就仿佛那钢管是攥在他的手上,他在说服野性难驯的大块头猛兽。

三角头鄙视地狂啸着:“因为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你们嘴里没有实话!你们的血液里流着商人的恶臭,你们这些经商的家族……”

“打住打住!”白洋听他说话还挺有深度,不像是莽夫,“你要骂就骂他一个,关他家族什么事?”

唐誉满意地看向了白洋。

“都是一伙儿的!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啊?”三角头狞笑起来,将这些穿西装的人的嘴脸尽收眼底,“怕了吧?想让我放了你吗?”

唐誉很有节奏地点了点头:“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