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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你知道你干得最混蛋的……

“你说, 我们究竟谁先会……”

苏文若话音未落,其他人刺耳的尖叫声就猛然炸开,同一瞬间, 他和裴言卿身后的安全卡扣纷纷断裂。

后腰的安全绳突然一松,裴言卿整个人被失重感狠狠攫住。

钢索剧烈震颤的嗡鸣中, 他翻身下坠, 双手努力地想要攀附些什么, 却根本无法借力。

“咚!”

索道下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滑道,他后背重重砸落在坚硬的金属壁上, 剧烈的疼痛放射般炸裂开来,五脏六腑仿佛生生移了位,一股腥气涌上喉头,淋淋漓漓地呛出了嘴角。

意识如飞萤般迅速消散, 眼前的最后一霎光亮, 他看见苏文若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总是淡漠疏冷的面容此刻充满了强烈的情绪,愤恨、决绝、期待、兴奋,又花花绿绿地扭曲成诡异的图像, 将他拽进黑暗的深渊。

他身子一松,失去了意识。

比起裴言卿毫无防备地坠落、在巨大的冲击下直接受重创昏迷,苏文若明显早有准备。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他一手攀附着安全绳借力下滑, 一手搂住软倒的裴言卿,发力扭身,转眼间就带着对方滑入了一侧隐蔽的岔口中。

随后他立刻摁下藏在校服袖口内侧的按钮, 一道金属壁骤然滑落,将二人消失的岔口完美掩藏。

……

冰冷,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才星星点点地回归,裴言卿艰难地睁开眼,喉头温热,又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他急促地喘息着,微微动弹,这才发觉自己双手被铁链反吊,下半截身子跪在水里,早已僵冷麻木得没了知觉。

“醒了?睡得可真够久的,要是再没动静,我都担心你醒不过来了,那就太可惜了。”

带着嘲弄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裴言卿轻喘着抬起头,迎上苏文若森冷的目光。

“你费尽心思把我弄来这里,咳咳咳……是想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铁链从身后拽着,他只怕早就再次晕倒在水里了,但即使虚弱狼狈至极,语气也没有半分示弱。

“裴言卿,你总是这样,鸠占鹊巢,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清白姿态。”

苏文若伸指强迫他抬头,指尖抚过苍白的肌肤:

“早知今日,当初那件事就该办得彻底些,让你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也好过现在死灰复燃成功转型,又不要脸地横在我和时越哥之间。”

裴言卿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接受事实真相的准备,但当这一切被苏文若亲口说出来时,他心底还是被利刃贯穿般,痛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鲜艳的红色浸染嘴角,顺着下颌涔涔滴落,他想避开苏文若的视线,又被对方强制着掰回。

“你知道吗裴言卿,在你入队之前,阅闻经纪人谭远青曾经向我承诺过,未来我将会是Rise Hill的主推。”

“论唱功、努力、经验,你哪一项比得过我?就因为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是孱弱的身体?你轻而易举多走那些本该属于我的资源,让我只能沦为组内rapper安安静静地糊掉,很得意是吧裴言卿?”

“你说话!”

见裴言卿闭上眼一言不发,苏文若强自压抑的情绪轰然决堤,根本不顾对方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便狠狠摁着他的后背没入及膝深的海水中,又拽着他的后颈抬起头。

“裴言卿,你知道你干得最混蛋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苏文若的低语混着腥咸的海水灌进耳膜。

“在认识你之前,组合选秀时,是时越哥一直支持我、鼓励我。”

手指用力扼住纤细的脖颈,他注视着裴言卿痛苦地喘息,眼底竟然反常地流露出平和又温柔的情绪。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还不一样,有些呆呆笨笨的,说话行动都直给不加掩饰。比起其他练习生,他舞蹈和声乐进步都很慢,却能一直坚持下去,他的存在,给了我莫大的激励和希望。”

“当时我小考发高烧,在训练室力竭晕倒,其他人视而不见,只有他陪着我去医务室,全程照顾我直到我恢复。如果没有他,我根本坚持不到出道的那天。”

“唔……咳咳!”

裴言卿蹙眉隐忍着涌上喉头的甜腥,哑声道,“那你为何要平白将他人寻常的善意……咳咳……视作对自己的特殊对待?”

“倘若那只是他一时心软,并非……对你的关心?”

“胡言乱语,”苏文若冷笑着与他对视,“他亲口向我承认过,我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他感到亲切、想要靠近。”

特别的……气质么……

意识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裴言卿迷迷糊糊地回想起当初,十月的残魂还没有回归时,那个有些笨拙、单纯如纸的初时越。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我记不得他的样子,但他带给我的感觉、他的味道、他的气质,只要我遇见他,就会第一时间认出来。”

“曾经我遇到过很多相似的人,但他们都不是‘他’,这点我很确认。”

少年未被冷意浸染的丹凤眼黑白分明,温暖的手指将裴言卿的双手拢在掌心,话语虔诚如同起誓:

“言卿,直到我,遇见了你。”

“我会对你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和伤害。或许你会觉得我很笨拙,没关系,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轻松、快乐。”

“你愿意接受我的好意,让我试试看吗?”

人生的逆旅中,他曾与许多人擦肩而过,曾因为无数道相似的身影驻足,却没成想,种下了今日的苦果。

“哗啦!”冰冷的海水临头浇下,把裴言卿从温暖的幻梦里强行拽回。

“别担心,没人能找到这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将过往的桩桩件件逐一清算。”

苏文若面带嫌恶地清洗着手上沾染的血迹,“让你死在这里再容易不过,但我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咳咳咳……”冰冷与灼热不断冲击着身体,裴言卿断断续续地咳着血,半截身子浸在海水中,衣襟散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理。

即使狼狈至斯,他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乌玉般的长发衬出肌肤极致的冷白,如同精致的琉璃盏脆弱易碎。

“裴言卿,倘若今天你死在这里,时越哥或许会伤心难过,但死人永远比不过生者,没有什么能战胜时间,五年、十年,漫长的时光消磨后,他总会忘记你。”

苏文若满怀期待地想从他脸上看到挣扎或者失望,却没想到扑了个空,“怎么,你不相信?”

“对于七百年来说……咳咳,这点岁月……又算得上什么?”

裴言卿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可他脸上宁静平和的笑意却刺痛了苏文若的眼,让他怒不可遏,再次用力推着裴言卿沉进水中。

咸涩的海水涌入口鼻,他眼前瞬间一黑,又因为剧烈的痛苦不得不暂时清醒。

朦胧的视野里,幽暗的水底,似乎有什么从胸口散开的衣襟里漂出,泛着温润细腻的白光。

那是……

裴言卿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将它攥进掌心。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苏文若没了力气,他才终于肯松开钳制着裴言卿的手。

那人已经完全昏死过去,想来不可能有什么威胁,他于是解开绑着裴言卿双臂的铁链,转而将散落在一旁的安全绳紧紧束在了对方的腰上,另一头连接着堆放的重物。

按照之前和道具师达成的方案,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密室场馆的地下储藏室,这里已经低于海平面,因为有隔水材料保护才没有被淹没。

现在索道断裂,节目录制中止,其他人一定掘地三尺寻找着他们的下落,就算有暗门掩饰,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必须致裴言卿于死地,同时洗脱自己的嫌疑。

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刚才他折磨裴言卿时,对方也拼尽全力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血痕,好在这些也可以用坠落时剐蹭的伤口蒙混过去。

道具师已经在储藏室的隔水墙上凿出了裂痕,房中的海水就是来源于此,稍后他只用敲碎裂缝,海水涌入,裴言卿就会被重物拖拽着沉入海底。

对于已经身受重伤、孱弱不堪的他来说,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而自己则可以趁机游上浅滩,逃出生天,并借此机会以安全保障不力为由,向节目组乃至白成蹊索要巨额赔偿,度过眼前的难关。

只要能摆脱那些债主的骚扰,他有信心再次堂堂正正地站在初时越面前,夺回自己本应有的一切。

苏文若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刚站起身准备看看裂缝的情况,脚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第72章 第 72 章 即使我没动手,你又能陪……

“你做什么?”

苏文若抬起鞋底, 不由分说地踩在那只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疼痛感并没有使裴言卿的面色产生任何变化,或者说此时虚弱至极的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楚,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用力攥紧了对方的脚踝。

“至少……告诉我。”

“咳咳……当年那件事,你究竟是怎么……动的手脚?”他眉尖一蹙, 又呛出血来,

“还有, 之前游轮上……是不是……也是你……咳咳咳!”

即使是明知故问,但当这句话真正说出口时, 心底还是被尖刀剜出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地往外涌。

裴言卿长发一半散在水中,一半湿漉漉地贴着脸颊,除了殷红的嘴唇, 整张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

“是我又怎样, 那些事为何要和你说清楚?”

苏文若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眸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忍, 又转瞬被妒火和怨恨扑灭。

说来可笑,数千个日日夜夜,自己在仇恨中辗转反侧,恨不能将裴言卿除之后快。

可真正到了他命悬一线的时刻, 心底却没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意,更多的是空洞和荒芜。

“就当是……咳咳……让我死个明白……”

裴言卿咳得蜷起身体,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只能靠那根铁链勉强支撑着身体。

长达几年的朝夕相对,即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心软,又或许是怜悯心作祟, 苏文若叹息一声,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

“被你抢了担当位后,我的人气和个资一路下降,之前力保我的谭经理也被连累降职减薪,当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周寅忽然找上了门。”

“那时我才知道,时越哥居然是初氏集团的太子爷,而这位周总也正是希望通过我们曝光这件事,为他们在商战中博得先机。”

“你就没有想过……咳咳……这样会害了时越?”

裴言卿痛苦地捂住口,血色依旧簌簌地渗出指缝,如果不是强行咬着舌尖,用刺痛保持清醒,他怕是早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但是……他必须坚持住,直到苏文若亲口说出那些真相。

“怎么会,”苏文若的表情显出诡异的温柔,“我从不会将矛头对准时越哥,而是采取了双赢的办法,一方面保全他的名声,另一方面让初氏不得不投入他退出组合的纠纷——也就是散播你队内性骚扰的绯闻。”

“这样一来,你承担了绝大多数骂名,而时越哥则能够作为受害者,理所应当地迫于舆论压力退出。狗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新闻点,顺藤摸瓜找出他和初氏的关系,也足够让初氏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至于所谓的IP地址,很简单,谭经理为我们的私人手机设置了安全锁,我直接通过密码登入了时越哥的手机,用他的账号发布了那些承认的帖文,将你的行为彻底坐实。”

“跌落谷底的滋味好受么,裴言卿?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他将铁链猛地往下拽,裴言卿猝不及防,重重地摔进水中,又被他拎着衣领拉起。

重伤的人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裴言卿当场便失去了意识,他却仍不解恨,反手扬起几个耳光,直到对方呛咳着惊醒才肯罢休。

“从你抢走我的资源、我的人脉、甚至我喜欢的人开始,我与你之间就毫无情谊可言,这样做也只是为了保全我自己。”

“原本我计划得很好,退出组合后,谭经理和周总给我的资源足够我作为rapper自立门户,可惜那初氏的新任董事长初怀宁,竟然顺藤摸瓜找了过来。”

“商战何等残酷,周总的公司很快败下阵来,不得不大量抛售股份,欠下大量债务……而那位周总,居然通过阴阳合同的方式,把那些债务记在了我和谭经理的名下。”

“裴言卿,你知道那几年被高利贷追债的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么?”

刺痛从脑后传来,裴言卿的长发被他狠命攥住,不得不仰头直面他血丝密布、情绪濒临疯狂的双眼。

“手机不敢充值话费,每天睁眼就是在城市间辗转,接洽资源也只能走地下或者私人途径,一旦泄漏风声就得立刻逃离……甚至一年前被他们的人堵在巷子里,手边有半截碎啤酒瓶才逃过一劫,但也因此沾上了人命官司。”

“所以我这次参加节目,就是在赌。”

“之前在游轮上没能要了你的命,我很遗憾,但也正是因此,我才通过千翼接洽到了队长,有了登上这次综艺的机会。”

“合同中的安全赔偿条款我仔细研究过,算上你一条命和我的重伤,保底至少五千万的赔偿款能拿到手,基本能平了高利贷的账,我也能重回正常的生活。”

“别这样看着我,裴言卿。”

苏文若缓缓垂下眼,笑容蕴满恶意:“有件事,时越哥应该还没告诉你吧?即使没有我,你又能陪伴他多久呢?”

“你……什么意思?”

裴言卿急促地喘息。

“你一直体弱贫血,还患有胃病,工作中晕倒是常事,可能你自己也没在意。但你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被时越哥截下来检查,又经过一番流转,最后落到了我的手里。”

“胃蛋白酶原1值偏低,这个结果可是及其危险的,时越哥不忍心告诉你,我却没必要瞒着你。”

苏文若附在他耳边,语气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晚期的绝症,仅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今天即使不由我动手,你又能陪他多久呢?”

第73章 第 73 章 所有情绪都化为了深不见……

“裴言卿, 哪怕没有我,或许你也很快就要死了。”

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很难冷静,裴言卿明知苏文若说的可能只是攻心之语, 却也忍不住感到恐惧和绝望。

自己孱弱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多年来不论怎样调养都很难有起色, 曾经一个人生活时无牵无挂也就罢了, 可现在……

他已经因为一个人, 对这个世界生出了无穷无尽的眷恋。

“怎么会……”

手指死死抵住心口,却丝毫减弱不了内心尖锐的痛楚, 裴言卿压抑不住地颤抖,水痕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苏文若察觉到他的崩溃,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加掩饰:

“没关系,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要我凿开这间储藏室隔水墙的裂缝, 你我都会被卷进海中,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

“再见了,裴言卿, 不枉我为今天费尽心思筹谋的一切。等你离开后,我会重新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他放开裴言卿,冷笑着一步步后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人冷静得可怕, 乌润的眼眸凝视着他,里面蕴含的情绪有遗憾,悲伤, 失望,却唯独没有恐慌。

怎么会这样?

面临生死绝境,怎么可能有人依旧如此平静?

除非……

“你……”

苏文若惊疑未定,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裴言卿垂下眼眸,一直放在身侧的左手缓缓伸出,洁白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狼牙挂坠。

挂坠内侧有个不明显的按钮,他轻轻按下,随即释然地叹出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咳咳咳……”

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殷红的鲜血从裴言卿口中涌出,淋淋漓漓地染红了身前的水泊。

眼前的景物模糊、扭曲,再一点点归于黑暗,知觉渐渐麻木,他却只感到轻松。

之前对时间的来龙去脉有所猜测后,方子舜就请程颐对狼牙项链进行了改装。

刚才苏文若所说的一切,已经被录制并发送到了初时越手中的那枚感应器中,与之同步发出的还有他们的GPS定位。

以上的种种无疑是他过往罪行的铁证,即使最后他侥幸生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再见,苏文若,我对你……问心无愧。”

裴言卿噙着笑意软软倒下,下一刻,储藏室外便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开门,别轻举妄动!”

“三哥你疯了吗你究竟要干什么!!”

“快住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

杂乱的叫嚷声从门外传来,苏文若心跳激越,视线落在昏迷的裴言卿身上,恨意森冷彻骨。

骗人。

哪里还来得及……

分明一切都来不及了。

原来所谓的人之将死只是伪装,到最后他依然被裴言卿全盘算计,如今自己苦苦隐瞒的那些人就在门外,即使他侥幸逃脱,所做的一切也再没有隐瞒的可能。

到最后,他依旧一无所有。

他不甘心。

即使是死,他也不会放过裴言卿。

几个呼吸间苏文若便下定了决心。

他用铁链将裴言卿和自己绑在一起,随后抡起储藏室里的铁锤,重重砸向隔水墙面的裂缝。

……

“还有多久才能开门?”

储藏室里毫无回音,门外白成蹊焦灼地催促着施工人员。

“这道门用的是三层加密电子锁,我们正在尝试,暴力破坏的话,很可能会……”

不等施工人员说完,他手中的激光电锯忽然被人夺走,只见初时越丝毫不在意飞溅的火花,径直将锯刀捅进了钢锁之中!

“老二,你……”

白成蹊刚想制止他近乎疯狂的行为,转头迎上他的视线,到了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噎回。

初时越的眼中早已是一片血红。

从裴言卿坠落开始,他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焦灼中。

即使通过狼牙和对方保持着联系,但在听到音频中几不可闻的痛苦喘息时,仅剩的理智防线还是被冲得粉碎。

从那么高的索道坠落,裴言卿一定受了重伤。

加上苏文若歇斯底里的折磨,那个人的情况只会比他所能想象到的更糟。

耽误一分,裴言卿的生机就少一分。

除了他们俩和唐千翼,其他嘉宾都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返回了休息区。

白成蹊同步将事态进展告知滨海街道警方,他们已经控制了哪位动手脚的道具人员,有关搜救队伍已经在拍摄基地的海滩附近做好了准备。

“二哥,对不起,我对不起四哥,我不应该……”

唐千翼痉挛似的揪住自己两鬓,全身发颤,不停地哑声道歉。

说到底,苏文若来参加这次节目是他一手促成,也是他信誓旦旦地向白成蹊保证,这是个重塑组合情的好机会,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裴言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更无颜面对初时越。

“不对……”

焦糊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初时越惊觉手中的电锯发出异常的震动,铁门已经被他锯开一道豁口,此时海水正争先恐后地从那里喷涌而出。

这种情况说明,门后的储藏室很可能已经被海水淹没。

那么裴言卿……

痛苦的灼热瞬间决堤,他顾不上身体是否负荷得住,默念着百年前被视为禁术的咒诀,右拳裹挟着炽烈的风声,“轰”地一声砸上了伤痕累累的铁门。

一口鲜血几乎是同时喷了出来,那是五脏六腑受到巨力冲击所致。

“老二,你疯了吗!”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白成蹊没来得及阻止他这种以卵击石的疯狂行为。

这样毫无防护地砸门,初时越那双手只怕不是骨折也得受到重创。

可当他赶到对方身边,却惊讶地发现那只手上毫无伤痕,铁门摇摇欲坠,反而是初时越嘴角染血,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

“快进去,来不及了。”

体内翻卷的剧痛被直接无视,初时越一记飞踢踹开铁门,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奔流的海水中。

他在水底艰难睁开眼,目力所及的储藏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左前方的隔水墙上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海水就是从那边不断涌入。

看来,苏文若应该是带着裴言卿从此处离开的。

他摊开左手掌心,传感器仍在不断闪烁,显示着裴言卿所在的位置……

竟然就在他的正下方。

难道……?!

视线猛地下移,惊悸绝望之中,一截乳白的狼牙吊坠正静静地伏在储藏室的地面上,表面还残存着一缕未被海水冲散的血迹。

……

“唔……”

剧烈的窒息感和头痛袭来,裴言卿艰难地睁开眼,所见是一片被雾气蒸得朦胧的面罩护目镜。

透过模糊的玻璃罩,他勉强能看到身前不远处的珊瑚丛后,同样戴着氧气面罩,蛰伏不动的苏文若。

尝试着轻轻动弹手指,掌心的狼牙果然早就消失不见。

看来,事态的发展和他的猜测差不太多。

初时越乃至节目组应该都收到了他发送的音频和定位,想必录制场地附近都已经被包围,走投无路之下,苏文若只能强行打破隔水墙躲进海中,并且将自己这个人质作为唯一的筹码。

所以他暂时没有杀了自己……但可能很快就没那么幸运了。

如裴言卿所料,苏文若的情绪正在变得越发暴躁。

刚才他悄悄游上水面,远远就望见岸边围满了人,不少穿着警察制服,正来回巡视,并安排着船只器械有序下水。

明摆着是要在附近海域展开搜救。

道具师提前准备好的氧气瓶有限,更何况他还分给了裴言卿一瓶,最多还能在水底坚持不到一小时。

这样一来,他们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多年的努力和挣扎,就这样功亏一篑了么?

不甘、愤怒、痛苦,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转向裴言卿的瞬间,都化为了深不见底的仇恨。

“你终于醒了。”

裴言卿读出了他无声的口型。

是啊,还是到了不得不直面的这一刻。

他此时保持着清醒就已经竭尽了全力,根本无法抗拒苏文若的任何动作,很快被对方拽到面前。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你说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第74章 第 74 章 “你、永、远、也、找、……

“如果以你的命为要挟, 他们会放过我吗?”

“还是说……”

苏文若被海水浸得冰冷的手指抚上裴言卿的侧脸,停留在氧气面罩的接缝处:

“不管不顾,拉着你给我陪葬?”

后者忍不住咬住嘴唇。

若是以前, 他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拼着一口气要从谷底爬上来, 也能坦然面对登上高峰后的大厦倾颓。

可现在……他已经有了斩不断剜不去的留恋, 有了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长达七百年的追逐和奔赴后,他不忍心让那个人再孤身行走了。

所以当务之急, 是拖延时间。

此刻的苏文若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没区别,计划落败,他被捉拿归案付出应有的代价已经是板上钉钉。

而他多年来放不下的怨恨,就是自己“抢夺”了本该属于他的资源和注目, 让他落得如今的凄惨下场, 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他的思维已经彻底扭曲,完全沦陷在自己的世界中,辩驳讲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未必……逃不掉。”

裴言卿紧咬舌尖, 强行凝聚起精神。

身体虚弱到极限,他已经没有直接反抗苏文若的任何能力,一旦在近距离引得对方动手,可谓必死无疑。

更何况苏文若用安全绳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他也没法拉远距离逃生。

所以唯一剩下的办法,就只有……

他喘息着抬起手,指了指身侧下方的储藏室。

“咳咳……他们一定觉得你不会再回去……咳咳咳!”

仅仅说了几句话, 他就止不住地呛咳,水流压迫着肺腑,又有温热的血沿着嘴角涌了出来。

眼前黑暗铺陈, 他再也支撑不住,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但他的提醒已经足够。

苏文若冷笑一声,将昏迷的裴言卿拽到自己身边,迅速朝着储藏室所在的方向潜泳过去。

他小心地避开了储藏室附近巡逻的灯光,朝着墙壁下方的底部结构游去。

为了保障录制场地的安全,白成蹊前期在海边打下了坚实的地基结构,储藏室下是密集的钢筋支架,正好可供他们藏身。

正在苏文若寻找着合适位置时,裴言卿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全身的力气都在飞速流失,冰冷的海水几乎将生机吞噬殆尽,他拼尽全力压抑着咳意,将涌上喉头的热流强行咽回。

手指探向腰间,他的安全绳被道具师动过手脚,安全锁比他人少一层,也更好掰开。

一旦解锁,安全绳折叠的部分就能伸展,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几何倍数地增加。

而没有什么比面前交错的钢筋更适合编织一团乱麻了。

每一次动弹,五脏六腑就传来刀绞般的剧痛,裴言卿心知肚明,恐怕自己从高处坠落时,就受了相当程度的重伤。

他体质本就弱于常人,重伤后又被反复折磨、浸在冬日的海水中……即使得救,究竟会有什么后果,竟完全不敢深思。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或许无法再看初时越最后一眼。

已经毫无温度、惨白麻木的手指将安全绳绕成一个个结,紧紧扎在交错的钢筋上,等到苏文若察觉到不对劲,已然来不及。

“你……裴言卿,你疯了!”

他拼尽全力地挣动身体,却根本无法游远,只能被困在最近的那根钢筋周边,身上的安全绳还随着他的挣扎越捆越紧。

而裴言卿唇角染血,微微扬起,摁下了衣摆内一处隐蔽的警报按钮。

苏文若还是低估了曾经的队友情谊。

他可以不管不顾,将过往的温情弃如敝履,却有人始终珍惜爱护,拼尽全力也想将属于过往的碎片逐一拼合,不忍任何一个人再次受到伤害。

“咳咳……队长不放心,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个。”

刺目的红光瞬间闪耀,毫无阻碍地暴露出了两人的所在。

“可恶!你该死!!”

苏文若出离愤怒,反手掏出身上的瑞士军刀,对着裴言卿的方向全力划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被裴言卿尽力拉开,因此尖锐的刀锋只堪堪划破了他前胸的一层油皮,而他也趁此机会,竭力攥紧了苏文若的手腕。

他的力量所剩无几,不足以和对方抗衡,却足够让那刀尖偏移一些,再偏移一些,直到划断了身上的安全绳。

虽然与之相连的氧气管也没法幸免,被生生截断。

冰冷的水流瞬间涌入,冲开了氧气面罩,反作用力推着他迅速远离。

窒息的感受包裹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毫无束缚的自由。

裴言卿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海岸的方向,乌润的眼中,眸光已经渐渐涣散。

他伸出手,想再往那个人的方向靠近一些。

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鲜血不受控制从口中喷出,身边的海水绽开团团绯雾,艳丽而肃杀,一如他极速凋零的生命。

难道,终究……还是来不及了么。

裴言卿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

“在那边!!他们在那边!!”

在报警仪红光亮起的瞬间,白成蹊几乎是惊跳起来。

之前水底搜寻无果,在警方的强烈要求下,他和初时越、唐千翼只得先行上岸,等待消息。

那时候他们才发现,初时越的右手指根到小臂全是被铁门碎片划出的血痕,部分伤口皮肉翻卷,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鉴于他坚持不肯离开,白成蹊只能安排医护人员给他简单包扎,又注射了破伤风针以防万一。

一刻找不到裴言卿,初时越的神经就一刻无法松懈,那枚沾血的狼牙被他死死按在心口的位置,每一次呼吸都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所以红光亮起的刹那,他想都没想就往海里冲,早有准备的唐千翼一把抱住他的腰,险些失去平衡栽进水里:

“二哥,你手上的伤不轻,救援人员已经下水了,他们会把四哥安全救回来的!”

“你放开我!”

初时越用力挣扎,奈何唐千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硬生生箍着他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还在等我,我必须过去。”

手指覆在对方手背上,初时越回眸和唐千翼对视,眼底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当年是我没能护住他,留下他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艰难痛苦,这次我绝不能再放手了。”

“你一定明白的,对吗?”

仿佛被重锤击中心头,唐千翼呼吸一滞,钳制着初时越的力道不禁松了。

五年前,裴言卿为千夫所指,他们几个隐身在暗处,让那个人背负了绝大多数骂名,被迫息影远走他乡。

如今他们又怎么能孤零零留着他一个人在海底挣扎,在岸边冷眼旁观呢?

“……谢谢,我会把他带回来。”

初时越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随即头也不回地跃入水中。

救援人员的队伍已经靠近了红光的来处,他迅速靠过去,只看见了被安全绳牢牢束缚在钢筋中的苏文若,另一人却不知所踪。

瞧见他的身影,苏文若倏然瞪大了眼,面罩下的嘴唇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又被硬生生咽回。

长久以来自己所遮掩的、不愿被对方察觉的一切,就这样在初时越面前展露无疑。

明知道对方满眼满心都是另一个人,不会有自己丝毫的位置,他却依旧舍不得放弃。

抓着那丝飘渺虚妄的期冀,渴望通过将皎白的月色埋葬,让自己成为另一束照进黑暗的光。

可他终究忘了,月光只是可望,而不可即。

此时的初时越,想必恨不能立刻就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吧。

苏文若恐惧得浑身颤抖,却依旧痴痴凝望着初时越靠近的身影,舍不得闭上眼睛。

哪怕下一刻迎向自己的是质问,是利刃,是无情的杀机,他也舍不得浪费。

裴言卿呢?

面前嘴唇开合,无声地吐出四个字,也瞬间击溃了他的离职和心房。

为什么……

为什么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哪怕自己差一点点就杀死了他最爱的人,他的眼中,依旧没有自己?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无法控制地从胸膛中迸发,苏文若一瞬不瞬地瞪着初时越,眸中翻涌着掩藏不住的愤恨与恶毒。

“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他歇斯底里地笑着,即使被警员摁住无法动弹,表情依旧狰狞得无以复加。

初时越眼里的光采一点点冷下去。

倘若早起百年前,他早已毫不留情地碾死了眼前这只蝼蚁,不可能留下半分接近裴言卿的机会。

曾经的他受灵魂和记忆所限,只能眼睁睁看着裴言卿受罪吃苦,和自己误会多年恩断义绝,但如今的他,绝不可能这样坐以待毙。

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己都会找回他来。

眼前人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留下,转身朝着更加幽暗的深处水域游去。

以裴言卿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和苏文若硬碰硬,想必是借助安全绳和对方攻击时的反作用力才能脱身。

但这附近暗流汹涌,那人很可能在脱身后就被卷入了水流之中。昏暗至极的光线下,他连半分身影都瞧不见。

裴言卿……究竟去了哪里?

第75章 第 75 章 将那毫无知觉的冰凉身躯……

冰冷、黑暗、窒息。

咸涩的海水涌入口鼻, 无法呼吸,胸腔里残存的氧气被一丝丝挤压殆尽。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即使拼尽全力想要抬起, 依旧在向着无穷无尽的深渊坠落。

自己……快要死了么……

麻木的身体已经失去控制,全身的温度都在迅速流失。

被急流卷走后,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群消失在视野尽头。

初时越……

……初……时……越……

……十……月……

苍白的唇瓣开合, 悄无声息地呢喃着某个名字。

遗憾、惆怅, 无尽的酸涩在心口蔓延,让裴言卿几乎落泪, 溢出的点滴温热又迅速融进海水中。

或许……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对不起,十月,没能守住和你的约定。

互表心意、颠鸾倒凤的那个夜晚,他吮舐着初时越的唇, 在对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

炽热的浪潮和极致的幸福宛若就在眼前, 可即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根本触碰不到。

“咳咳……咳咳……”

海水混着血色涌流,连疼痛的觉知都在渐渐消散, 森冷的黑潮将最后的光亮蚕食殆尽。

意识消散的刹那,一只有力的臂膀忽然破水而来。

将那毫无知觉的冰凉身躯拥进怀里,初时越立刻含住裴言卿的唇,将氧气一口口渡了过去。

苍白柔软的唇微微张开, 裴言卿双眸紧闭,毫无生气地倒在他臂弯里,并没有因为渡气产生任何回应。

眼前人的状况一刻都不能耽搁, 初时越强自压抑着绝望痛苦的情绪,托着他迅速朝海岸的方向游去。

浪涛涌上浅滩,他扶着裴言卿仰躺在沙地上, 双掌上下交叠,用力按压着毫无起伏的胸脯,一次又一次含住嘴唇渡气。

“醒醒,言卿,求求你,醒过来!”

七百年前那个烈火焦灼的夜晚,破败的宫闱中,自己也是这样抱着他了无生机的身躯,竭尽全力也没能救他回来。

千万不能……悲剧绝对不能再次上演。

“你醒醒,看看我,我是十月啊,我找到你了!”

按压,渡气,再按压,再渡气,数不清第多少次重复,裴言卿瘦弱的身躯才微微颤抖着,呛咳着呕出几口淡红的海水。

“咳咳……咳咳咳……”

他双眸无神地张开,面容霜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喘气轻弱又急促,好像下一刻便要断了。

“十……月……”

声音低不可闻,却如同洪钟般震撼着初时越周身百骸,他小心翼翼地搂住裴言卿,让他以舒适的姿势靠着自己肩头。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在意识到之前,滚烫的泪水已经潸然滑落,他紧紧握着裴言卿雪白冰冷的手指,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真好……真好……”

裴言卿努力想抬起头,想看清他的面容,眼前却只剩下了模糊的光感。

或许是急流中撞上了什么,又或许从高空坠落的伤势早就压抑不住,不只是视觉,甚至其他的感觉、痛觉,都几乎消散殆尽了。

他想呼唤初时越的名字,却只能无力地呕出鲜血,血色沿着脖颈漫流,转眼间染红了濡湿的衣襟。

“不,言卿,医生就快来了,坚持住,别睡,求求你!”

初时越忙不迭去擦拭他的嘴角,却根本止不住,只能看他急促地倒着气,挣扎抬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侧脸。

“我……”

即使生命终结在此刻,他也要将亏欠七百年的心意道出。

不论是齐衍青,还是裴言卿,无论过去,亦或将来,他所钟爱的、眷恋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爱……你……”

如有可能,多想陪着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啊。

苍白手指向下坠落,裴言卿合上双眸,倒在初时越怀中,无论如何呼喊,都再也没有了回应。

忙乱的人群奔来,激烈的鸣笛响成一片。

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寂静和黑暗。

……

“高空坠落导致脾脏破裂,第三节肋骨折断插入肺部,正在大量失血……”

“病人血氧浓度急剧下降!体温远低于正常值!”

“自主呼吸已经停止,血压急速降低!”

“已采用起搏器进行电击,心跳未自主恢复,将再次进行尝试……”

“血浆呢?快,快注射肾上腺素!”

……

抢救室里乱作一团,顶灯持续闪烁,流转的猩红光芒让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初时越沉默不语地靠在墙边,眼神僵木,没来得及换下的校服上,从衣领到裤摆都沾满了乌红的痕迹。

那是裴言卿的血。

从高处坠落、在水底受尽折磨、被急流卷走,无论哪一项都是对生命的巨大摧残,更何况他身体本就比一般人孱弱得多。

即使失去了意识,他依旧不断咳着血,输入救护车上配备的急救补液也无济于事,全身急速失温,呼吸也越来越弱。

人还没进抢救室,所有的生命体征就降低到了可怕的程度。

“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哪怕医生见多了重伤场面,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接到消息后,初怀宁也很快赶来,先是心照不宣地和白成蹊对视了一眼,随后径直来到初时越面前:

“哥,已经联系最新的意识刺激和心肺功能设备了,目前航班即将起飞,应该五小时之内能送达这边。”

“整个省内能调度的资源和专家目前都集中在这里了,更高级的我还在联系,”

他注视着初时越黑沉不见底的双眼,忍不住叹了口气,“但生死有命,我们只能尽人事,却无法保证结果。”

“我明白,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