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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手掌则贴着流畅的背脊,一路缓缓地往下摩挲。

“初时越,你别太过分。”

他的名字几乎快要被裴言卿在牙缝里咬碎,偏偏这种威胁根本没被他当一回事,反而顺势将人一捞,裴言卿顿时失去平衡,双手撑在了他的膝盖上。

“先别动,我检查检查背后的系带,等会还得扎上天使翅膀,松开就不好了。”

手指的温度铺陈在后颈,接着是暖热的气息,初时越凑近裴言卿逐渐泛红的耳垂,含着笑将一吻贴在他的侧颈。

“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明知故问,仿佛早上给裴言卿洒上冥府之路的并不是他本人。分明是两人身上暧昧地共享着同样的味道,某人食髓知味,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炫耀起来。

“喜欢就多闻闻。”

裴言卿蓦地一声冷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他反手一记肘击,力道拿捏得正好,初时越立刻吃痛松手,他也趁机站起身来。

可惜试衣间里铺着的红绸地毯太丝滑,裴言卿刚站直就不由自主地踉跄,整个人斜着向下栽倒。

初时越担心他摔着碰着,赶忙躺下做了人肉垫。

刚退烧的身体毕竟虚弱,裴言卿这一摔摔了个七荤八素,头脑晕乎乎地提不起力气。

手指撑着的地方温热而富有弹性,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按着什么,冰雪般的两颊顿时染了粉色。

第57章 第 57 章 “我就说他俩是真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无可否认, 初时越的眉眼极其俊朗,深邃眉眼透着刀锋般料峭的冷,偏偏眼里的情愫又如同岩浆那样灼热, 冰与火极致的对比之下,让人很难挪开目光。

裴言卿轻轻咬住嘴唇, 脸颊的温度渐渐烫起来, 一时却也没办法撑起身体离开。

那一夜之后, 他能明显感觉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某种变化。

很难说是回想起了什么,但是对于自己曾经完全不信的所谓穿越、灵魂之说已经逐渐能够接纳。

甚至在面对初时越不加掩饰的炙热眼神时, 他也根本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冷硬的拒绝。

是这家伙对自己做了什么?

但过去那些细致入微的关心,不顾一切的袒护,都绝对不是假装。

他其实根本做不到那样铁石心肠。

裴言卿的眼睫颤了颤。

自己不得不承认的是,过往那些恨意和误解都在逐步消融, 现在的初时越正在以不可一世的强势姿态, 将那些遗憾和痛苦尽数击碎。

他在用行动证明,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言卿。”

暖热的手掌覆盖住裴言卿的手背,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劲力道。

“我知道你可能依旧很难接受我的来历, 但请你相信,任何人若想害你一分,我必百倍奉还,不问代价护你周全。”

“即使我们的缘分肇始于700年前, 也请你放心,我绝不会以前尘种种牵绊你的脚步。”

他说得很诚恳,整个人看似强大不可撼动, 却将最为柔软无害的一面留给了裴言卿:

“我不希望你将这份情谊作为负担,反之我更希望你能自由坚定、无所顾虑地走下去,只要放心将身后交给十月就好。”

十月, 同样的读音,裴言卿却很清楚它意味着那个名字。

桩桩件件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肯定,现在的初时越和曾经那个单纯笨拙的家伙并不是同一个人。

面对曾经哥哥般温和的初时越,他自问能做到克制守礼,保持距离,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嚣张又强势的家伙时……

“既然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先放开我。”

裴言卿语气骤冷,用力挣了挣,初时越也顺势卸了劲,扶着他站了起来。

更衣间里短暂的小插曲没人察觉,但当事人心中的悸动却久久无法平静,直到两人来到第一幕的布景前,裴言卿耳根的热度也还没退干净。

……

“广告的第一幕主要拍摄的是在仙境中,天使们追逐嬉戏的场景。二位老师,群演已经就位,布景中有喷泉池、小树林、秋千等等,你们可以任选其中两个地点,自然表演少年无忧无虑玩耍的状态,说出脚本前两段的台词即可。”

Sharon此刻已经戴上了眼镜,俨然一副专业导演的架势。

看得出德尔福巧克力这回是下了血本,现场四五十个群演各个妆造精致、颜值优秀,加上满屋缭绕的干冰云雾效果,还真有几分希腊风仙境的味道。

考虑到某人的身体状况,初时越主动拒绝了水池嬉戏这一选项,选择了秋千和小树林。

藤编的秋千不多不少恰好能坐下一人,裴言卿别无选择,只能认命上座,双手有些紧张地握紧了铁索。

“就这么不相信我?”

初时越含着笑咬他耳朵。

他选的角度很狡黠,摄像机和工作人员都察觉不到异常,只有当事人被热气吹拂着耳后的敏感带,指尖不由自主地刺进了掌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初时越竞变得这么放肆大胆?

虽说以前的他也是强势的,但远不如此刻鲜活,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这样亲密无间。

更奇怪的是,裴言卿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相处模式。

并不是脑海中凭空多出的记忆,更像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久到自己已经忘了,或许曾几何时,这就是他们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

初时越推着裴言卿身下的座板,让秋千随着他的力度悠悠晃荡起来。

柔顺的发丝随风摇曳,勾勒出裴言卿白瓷般薄透的下颌轮廓,又不经意间拂过淡红的柔软的唇。

秋千起落的节奏舒缓又轻柔,心底萦绕不散的紧绷一丝丝化开,他素来有些向下的唇角逐渐平直、扬起,最终绘就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柔和地注视着远方,嘴角含笑,身后的初时越则垂下眼眸,眼中除了他再无第三个人。

“快,快抓特写!”

Sharon拼尽全力才克制住涌到喉头的尖叫,急忙拽了拽身边摄影师的衣角,让她赶紧把这美好的画面定格下来。

“这里的生活真是无忧无虑,你说是吧,加百列?”

初时越饰演的路西法缓缓停下摇荡的秋千,从身旁的道具架上取下一颗椰椰奶露味的酒心巧克力,送到裴言卿唇边。

“那不如让我们把这美好的时刻定格下来?”

所谓的定格美好,按照剧本的安排,其实就是由演员一口吃下巧克力,接着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但面对巧克力这等大腻之物,裴言卿可没办法大快朵颐,他先是咬了一小口,浓白的酒心立刻从孔洞中溢了出来。

淡粉的舌尖灵巧卷动,将清甜的酒心舌忝得干干净净,随即柔软的唇瓣轻轻下抿,蹭过指尖,将巧克力完整地包裹在内。

初时越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抖,仿佛有一股电流倏地从指尖弹射到心脏,连神经都在簌簌颤动。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了密室逃脱过程中,裴言卿低血糖晕倒后,被他半强制地喂下巧克力的画面。

裴言卿长睫轻颤,似乎也联想起了什么,但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泛着湿润水光的唇挽起一抹笑容:

“果然,滋味清甜甘美,让人回味无穷呢。”

对此情此景有触动的当然不止他们两个,Sharon和摄影组的小伙伴们交换过眼神,彼此都险些按捺不住兴奋的尖叫。

要知道,公司之所以不惜斥巨资也要大力促成他俩合拍广告,正是看准了《直击!名侦探》女鬼惊魂那期,两人在衣柜里投喂巧克力的名场面。

当时直播间的点赞量一度爆棚,铺天盖地的弹幕几乎把直播画面遮得严严实实,剪辑后的节目也创了M站播放平台的收视记录。

这可是德尔福一举破圈、乘着cp东风狠狠赚米的好机会啊!

……

裴言卿和初时越虽然是时隔五年第一次合拍广告,配合却依然默契。

第一幕的拍摄很快结束,等到二人回到休息区时,早已有工作人员将预热的花絮po到了微博,并贴心地加好了各种相关tag。

很快,评论区和转发区有不少cp粉闻着味就过来了。

“哎哟喂哎哟喂,看我午休摸鱼摸到了什么好东西!”

“新鲜的裴猫猫……还有初老师???”

“我就说他俩是真的!!出了综艺还这么亲密!!”

“呜呜呜姐妹好看爱看多多来点嘛~~”

……

Sharon看着工作人员凑到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见点赞量和热度节节攀升,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一切都在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

第一幕的拍摄顺利结束,裴言卿和初时越重新回到化妆间化了受伤特效妆。

尤其是初时越,背后的翅膀道具都被扯落半根,浇上了暗红的血浆,看上去更加惨烈。

于是他趁着化妆师去加涂料的间隙,悄悄抓住了身边人垂落的手,回忆着之前初怀宁让自己看的某些“攻略”,可怜巴巴(并不)地道:

“人家翅膀断了,真的好痛,需要宝贝呼呼才能好。”

裴言卿:

……?

第58章 第 58 章 被泪水浸透的唇瓣柔软又……

就算他们之前的关系有所恢复, 也不至于让某人得意忘形到崩了人设。

裴言卿有些僵硬地扭过头不予理睬,却也没把手抽回来。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加之体温比一般人低不少, 握在掌心有种玉石般温润的质感。

初时越食髓知味,留恋地摩挲了好久, 直到化妆师返回室内, 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第二幕的剧情是路西法为保护加百列深受重伤, 为了保护对方,不惜将唯一的救命药(葡萄酒酿味酒心巧克力)留给加百列, 自己则坠入深渊,和袭击仙境的魔族同归于尽。

为了营造出下坠的真实感,德尔福公司还在摄影棚内搭了个五米高的圆台。

台下铺着近一米厚的充气软垫,确保即使威亚操作不当落下来, 也不会摔伤。

虽然按照初时越的真实水准, 威亚什么的根本用不上,但这里显然不是暴露伸手的地方,还是老老实实任由工作人员在腰上和后背扎紧了威亚束带。

台下鼓风机就位、威亚就位, 初时越单膝跪地,“艰难”地借助圆台边缘断裂的栏杆支撑住身体,整个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裴言卿手握长剑站在他身后,状态只能说比他略好一点, 身上同样伤痕遍布。

“加百列,这样下去,你我很快都会用尽力气, 是没法和越来越多的魔物抗衡的。”初时越轻声叹息。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毁灭我们的家园,路西法, ”裴言卿摇摇头,面容憔悴疲惫,神情却很坚定,

“我必须在这里与他们对抗到底……”

剩下的话被一根温热的手指止住。

初时越伸指抵住他的嘴唇,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不一样,加百列,你的灵力天赋远超其他天使,是下一任大天使最适合的继承人,你不能也不该折在这里。”

“那你呢?”裴言卿的声音在发抖,“你想过你自己吗?”

“我的话,没关系的。没有你和老师,我只不过是天使仙境里,始终被嫌弃的那个异类罢了。”

“谁人不知路西法生来一对漆黑的羽翼,被视为不祥的象征,你看,甚至魔族兽潮来袭,他们还觉得我脱不开干系呢。”

初时越轻声笑着,唇边溢出血沫。

他受的伤远比裴言卿更重,可以说绝大部分兽潮的冲击力都被他一个人阻挡化解,现在破坏性的能量已经侵蚀了他的全身,再过不久,就会彻底覆盖他的精神世界。

那时的他将不再是天使,而是比魔物更加危险百倍的堕天使。

“这是最后一粒能够抵挡魔气毒素的灵药,你把它吃下去,然后立刻离开这里。我会趁着兽潮消退的瞬间,将两界的通道彻底封印。”

一粒爱心形的酒心巧克力(灵药)被送到裴言卿唇边。

“不,路西法,我不允许,老师也不会同意的!”他奋力想要推开,眉宇紧蹙,秀丽的眼梢也泛起薄红。

“接受吧,加百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自由、安全地活下去。”

初时越依然不肯,半是强硬地喂他吃下。

明明是写在剧本里的台词,也没有进行任何艺术加工……

脱口而出的刹那,他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七百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那时齐国深陷异性王傅容璋谋反的漩涡,战火连绵,甚至都城长歌也没能幸免。

当时夜明宫被破,他陪着齐衍青逃亡长歌东郊的行宫,没想到傅容璋早就在那里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瓮中捉鳖。

雪上加霜的是,当时齐衍青染了时疫,逐渐体力不支,身边的亲卫人数也根本不够和傅容璋抗衡。

情急之下,他只能提前在悬崖壁上凿出一方小洞,将那个人、亲卫和几日的饮食药物藏好,自己则伪装成齐衍青坠下悬崖,假死骗过傅容璋。

那时,他便是掰开了齐衍青拼命拉住自己的手,毅然决然跳下悬崖,闪躲时还被崖上的碎石刺伤了右胸口,留下一处难以磨灭的狰狞疤痕。

直到多年以后,齐衍青每每见着他这处伤疤,都依然忍不住唏嘘感伤。

“多保重,加百列,我先行一步了。”

按着剧本安排,初时越身体后仰,借助威亚和鼓风机营造出高速坠落的效果,朝着圆台下倒去。

顺利的话,他将直接落在布置好的软垫上,这一幕就算圆满结束。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在即将坠落的瞬间,他的手腕却被人死死拽住。

“不,不能,决不能……”

完全没有借助威亚的力量,裴言卿削瘦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力气,生生让初时越悬在了圆台边缘。

他乌润的眼眸大睁着,眉尖颤抖,似乎看到了让人绝望无比的画面,脸色雪白,眼尾的晕红却越来越浓郁。

湿漉漉的水汽在眼底积蓄,逐渐化为盘旋的泪滴,汹涌地滚落下来。

回想起过去的不只是初时越,还有他自己,而且此时的他远不如初时越那般冷静。

当年十月坠落悬崖生死不知,等到傅容璋撤军,他们终于能下山搜寻时,那个人已经被碎石洞穿肺腑,鲜血染透了附近崖壁,若非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早就没了命。

即使如此,他也是拼尽全力寻医问药,将各国大大小小的名医召集了数十人,没日没夜地施救,才勉强为十月抢回了一线生机。

他险些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惊恐、绝望、懊悔,裴言卿被这些疯狂的情绪攫住,浑身忽冷忽热,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溺水的人攀紧眼前的浮木,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宛如重锤狠狠敲击在初时越心房,胸口抽痛得难以自抑,他恨不能一把将裴言卿抱在怀中,安抚那人的惊恐和痛苦。

而也就在这时,裴言卿的身子忽然晃了晃。

初时越加上道具的重量本来就不是他能承受的,加上生病初遇还虚弱着,强烈的情绪刺激下,他还是力气耗尽,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眼前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下是毫无遮挡的圆台,更没有威亚的保护。

也就在此刻,初时越猛力一拽,将他拥入怀中。

“噗通!”

两人相拥着落到了充气软垫上。

“初老师,裴老师,你们没事吧?!”

Sharon带着道具组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本来他们沉浸在裴言卿流泪的绝美镜头中不可自拔,哪知变故突然发生。

即使软垫绝对承受得住两个成年男人体重的冲击,毕竟裴言卿没佩戴安全措施,他们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然而还没冲到近前,初时越忽然冷冷喝了一声:“你们都别过来!”

不容置疑的命令式语气,背后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森森冷意,似乎再近一步触及那人的雷区,他们将要付出的代价,绝非一场演出事故的责任那么简单。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初时越手臂一挥,悬在圆台内的遮光布落下,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住。

没有了旁人打扰,初时越才能沉下心查看裴言卿的状态:

“言卿,醒醒。”

裴言卿长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泪水始终没有停,仰头痴痴地望着初时越,手指缓缓抚上他的侧脸。

“我没事,这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吗?别担心,那些事都过去了。”

初时越握住他冰凉颤抖的手,贴近自己毫无遮挡的右侧胸口:

“你看,根本没有疤痕,现在的我们再也不会面对七百年前那种危险了。”

“十月……”

裴言卿轻轻哽咽,秀丽的眉紧皱,面颊抬起,漫无目的地寻找了好一阵,忽然喘息着吻上了初时越的唇。

被泪水浸透的唇瓣柔软又苦涩,又仿佛沾了露滴的玫瑰花瓣一般清甜芬芳,他开始急切地啜吻,仿佛想要迫切地确认眼前人的存在:

“呜……不能……嗯……离开我……”

虚弱的身体很快支撑不住,眼见着裴言卿眼神逐渐迷离,慢慢向后栽倒,初时越托住他的背脊,整个人拥覆而上,加深了这个吻。

遮光布内面的反光足够他将裴言卿泛着细汗的额头、苍白的脸和红润的唇看得清晰,也足够他舐去对方眼角的泪,再将唇齿辗转细致地摩挲一遍。

“呜……唔……”

裴言卿被吻得快要窒息,即将晕过去的瞬间,意识又被清冽的气息拽回,浑身滚烫又发冷,连脚趾尖都紧绷得蜷曲。

初时越揽着他的腰,将人缓缓放倒在柔软的气垫上,再和裴言卿双手十指紧扣,两具身躯中无缝隙地紧紧贴在一起。

“难受……呜……”

裴言卿细细弱弱地挣扎着,直到初时越触及了什么,他浑身一颤,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粘稠深沉的黑暗席卷而来,他眼睫垂落,嘴角溢出餍足的轻哼,沉入了黑甜的梦境之中。

第59章 第 59 章 这回居然是言卿主动的?……

无人知道舞台幕布落下之后的五分钟里, 德尔福公司的工作人员和在场的群演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

毕竟幕布遮光效果确实好,隔音效果却不怎么样。

他们虽然什么都没看见,对于某些暧昧的响动却避无可避, 老司机们早已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稍显懵懂的年轻人也难免微红了脸。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直到幕布从里侧被主动掀开。

初时越单手抱着裴言卿从软垫上走下来, 面色还是那样波澜不惊, 只是眼神中透着掩藏不住的款款柔情。

靠在他怀中的裴言卿双眸紧闭,鬓发散乱, 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却红润潋滟得不像话。

不言自明的暧昧氛围震得人头皮发麻,Sharon很自觉地没敢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弱弱询问裴言卿的身体状况。

“他前几天重感冒高烧, 今天强撑着来拍摄, 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初时越答得坦然,“两款产品的拍摄应该都完成了,还需要补拍什么镜头么?”

“这个……”

Sharon有些为难, 毕竟按照原本的安排,这个广告还有第三幕,也就是加百列到深渊中救出了路西法。

但是刚才裴言卿显然也没严格走剧情,直接跟着初时越跳了下去, 再强行加上结尾难免会突兀。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拍摄出的画面,冲击力和感染力都比他们预想得强上太多。

“没事没事, 既然裴老师身体不适,咱们今天就拍摄到这里吧。稍后我们会将原片交给剪辑老师,如果有任何需要二位老师协助补拍的部分, 我们会严格按照合同约定执行,支付二位额外拍摄的费用。”

稍加思索,德尔福公司给出了合适的解决方式,初时越对此还算满意,迅速带着裴言卿卸妆更衣,便联系了等候在摄影棚外的方子舜和司机。

今天他们搭乘的是初怀宁特批的Prevost房车,所以刚上车,初时越就将裴言卿好好地安置在了一张软床上。

“这……这是怎么了?早上分开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

方子舜担心得很,习惯性就要在背包里找药,却被初时越阻止。

“他没事,只是情绪太过激动,加上有些劳累,所以需要休息。”

他略微不自在地调开视线,似乎不愿解释得太深入,

“别担心,这里有我在。”

方子舜:???

他总感觉初时越没说实话,但眼看裴言卿眉目舒展,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香甜,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在附近的沙发上坐下。

“呜……”

车辆轻微的颠簸惊醒了昏睡的人,裴言卿缓缓睁开眼,视线茫然的四处巡弋,仿佛正寻找着什么。

“言卿,你醒了?”

初时越守候在床边,第一时间凑了过来,“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十月……”

过于刻骨铭心的情感余音不绝,他此刻还沉浸在沉重的悲伤中,加上身体虚软得厉害,泪水很快潺潺地涌出。

“别难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心底酸涩又柔软,初时越托着他的后背,将他搂在怀中,捏着他的拳头轻轻捶向胸口,“心跳稳定有力,健康得不得了,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嗯……”

裴言卿点点头,他其实神志还没完全清醒,目光有些失焦,沿着初时越的五官轮廓细细描摹,最终停留在对方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不久之前,自己好像……筋疲力竭地晕了过去。

人生二十余年,他从未这样随心所欲、放纵恣意地感受这种禁忌的欢愉,强烈的快感让灵魂都为之战栗,越是索取就越是贪婪不知足。

这些还不够,根本不够。

“十月,十月……”除了眼前这个人,裴言卿好像什么都看不见,扬起脖颈,又一次贴上了他的唇。

拂在脸上的呼吸急促又细弱,初时越不敢再次弄伤他,只能克制温柔地回应。

他们相拥着躺倒,所能听到的只有密密啄啄的亲吻,以及彼此急切的呼吸。

与此同时,沙发上一道人影迅速地蜷缩起来。

卧槽,我屮艸芔茻,这回居然是言卿主动的???

方子舜死死捂住嘴,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谁都看得出来,自从上次裴言卿落水后,初时越和他的关系就悄然发生了变化。只不过他性格偏冷,所以才迟迟没什么实际进展。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被自己撞见这样一幕……

但联想到裴言卿之前茕茕孑立的模样,以及提及过往背叛时,竭力掩饰的黯然神伤,他又不免为眼前的状况感到欣慰。

至少那家伙不用再继续自顾自地强撑,愿意向另一个人袒露心声,能够重新开启尘封已久的花园,让人信步深入。

方子舜闭上眼,忍不住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

摄影棚位置偏远,车开了快两个小时才抵达裴言卿所住的小区。

也就在这两个小时之内,德尔福工作人员又上传了几条猛料,包括引人遐思的舞台幕后,以及初时越抱着裴言卿冷脸离开的暧昧场面。

曾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却因为综艺再次结缘,进而发展到合拍双人广告、亲密接触的程度,这种展开即使放在两个素人身上也足够有吸引力,更何况是曾经风靡一时的Rise Mission组合呢?

热搜榜很快不出意料地被cp粉和唯粉攻占,各家疯狂洗广场,针尖对麦芒,但依旧止不住越来越多的嗑学家层出不穷地扒糖点,逐渐形成压倒性声势。

方子舜看着热搜词条下不断往上冒的新视频还有照片,又悄悄瞧了眼身后相拥的两人,莫名有种现场吃独家大瓜的快感。

他正想伪装成cp粉水几句热度,微信聊天里某个置顶头像却忽然闪了起来。

1:在?

1:你让我查的ip有眉目了。

看到消息源,方子舜的眉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跟你说了几次,把昵称换掉!!!!!

○:每次看到你消息我都要吓一大跳!!!!

1:。

1:内心纯洁,看什么都是纯洁的。

1:不说废话了,上次远程破坏游轮监控摄像头的ip我追踪到了,和你一年前委托我查的ip是同一个。

○:???什么一年前??

1:……你是金鱼吗?

1:就是你老板被全网黑,你不死心地一直想找出最初爆料的人究竟是谁,我这边可以确定,他们至少使用了同一个设备。

……什么?

方子舜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顿时僵住。

第60章 第 60 章 那过去并肩患难的队友情……

直到踏进裴言卿家门, 方子舜都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

按说眼下裴言卿和初时越正浓情蜜意,他不能也不应该打扰人家的好兴致,但幕后黑手同一个ip这件事, 他也没法瞒着对方。

好在裴言卿在初时越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从那段过于沉重的情感中脱出, 他整个人仿佛刚刚溺过水, 整个身心都累到麻木。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观察力, 很快察觉到自家小助理魂不守舍的模样:“子舜,怎么了?”

“我……”

方子舜张了张口, 脑海里飞快闪过眼前两人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些拿不准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在初时越面前挑明。

毕竟当初裴言卿走得决绝,摆明了不想和组合里的人再有任何联系。

初时越本人更是当初的漩涡中心,目前他们甚至拿不准, 他和散发恶评背后的ip是否有联系……

“没事,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没想到裴言卿一眼看穿方子舜心底的小九九,目光瞥向身边的初时越,无奈中带着丝温柔缱绻, “初老师可以信任。”

“刚刚十月叫得顺口,怎么到了小方面前,就变成初老师了?”

考虑到裴言卿身体还虚弱着,初时越没舍得让他独自下车, 而是将人打横抱了一路,到玄关了也没舍得放手。

在方子舜看不见的角度,他恶劣地磨着裴言卿的耳垂, 直到雪白的皮肤被红色浸染,怀中的人也有些不安地扭动起身体:

“……说正事呢,你别瞎闹。”

“好, 那一会再说。”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初时越眼底的笑意更深,抱着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方子舜还纠结着ip的事,顾不上面前两个人异常暧昧的举动,一屁股坐在裴言卿对面,将室友程颐查到的结果如实汇报。

听着听着裴言卿的表情逐渐凝重,微冷的视线也再次飘向了身边那人:

“当初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十月穿越的节点,应该是组合分崩离析后,初时越来见自己未果,投江溺亡之后。

“‘他’因为魂魄有损,我刚苏醒那阵的记忆确实混乱不堪,但如今已经趋于稳定,也能依稀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初时越正色道,“那段广为流传的、所谓我指责你队内骚扰的视频,是有人掐头去尾刻意剪辑而成。”

“可当时视频流传这么广,就是因为没人看得出任何剪辑痕迹,怎么会……”

方子舜还想再问,初时越却直接摇了摇头,“当时有人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要了言卿的命,还直接向我展示了不少……尺度极大的私密照片,威胁我如果不配合,就会将他们全部曝光。”

私密照片?

裴言卿蹙起眉,他过往一向洁身自好,也早早和家里断了联系,那些追债人按月用钱打发,也没对他进行过近身骚扰……

除了那些人,还有谁能拿到他的私密照片?

“那时我吓坏了,担心言卿是被黑恶势力盯上,完全没怀疑过身边的人,在他们的引导下口不择言,说了不少撇清关系的话……”

魂魄残缺的自己单纯又愚钝,思维逻辑也简单粗线条,当时只觉得裴言卿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想也不想就着了道。

现在仔细回想,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对方的身份。

“私密照有可能是技术合成,也有可能,是那些朝夕相处、能轻易接近我身边的人。”

太阳穴隐隐传来刺痛,裴言卿皱眉隐忍,脸色一片苍白,“比如……朝夕相处的队友,我们同吃同住,亲密无间,说不定……”

“但谁有动机这么做呢?”

尽管当初分开得并不愉快,但在RM成团出道的五年,所有与队友有关的记忆都是美好鲜活的。

不论是看上去心眼贼多却又格外靠谱的白成蹊,温柔诚挚的初时越,寡言孤傲的苏文若,还是活泼热情的唐千翼——

他都无法想象,其中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做出这种恶毒的事。

倘若目前的猜测是真的,那过去并肩患难的队友情又算是什么?

“我不明白……”

头痛一阵紧似一阵,加之刚从情绪的狂潮中缓过来没多久,裴言卿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本能地想站起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种种,可脚尖刚碰到地面就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言卿!”初时越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在怀中。

裴言卿微仰着头,急促地喘息,失神的眼里渐渐蓄了水光,他紧攥着初时越的衣领,浑身都止不住地发颤。

“十月,你说,到底会不会是……”

始终得不到答案,沉重的思绪几乎将他的精神压垮,捏得泛白的手指倏地一松,他闷哼一声,失去了意识。

……

等到裴言卿再次苏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初时越就守在床边,见他醒来,立刻端了杯温水凑到他唇边:“我让小方先回去休息了,渴了吧?先喝点水润润喉。”

“对不起,我又……”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被水冲淡了些,裴言卿忍着强烈的晕眩,摩挲着握住初时越的手掌。

不论是内心的恐惧还是身体的虚弱,都让他格外离不开眼前这个人,只有通过触碰确定对方的存在,才能略微安心。

初时越显然清楚他心中所想,轻叹口气斜倚在床边,圈着裴言卿靠在自己怀里,又亲了亲他苍白的唇:

“别道歉,言卿,这样感觉舒服些么?”

“嗯。”裴言卿点点头,长睫垂落,不知是不是受身体状况影响太过,他竟然又有些落泪的冲动。

“十月,你说,”沉默片刻,他轻声开口,“曾经的我,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吗?”

“冷冰冰的脾气又坏,有话从来不肯好好说,总是别扭又纠结,背着一身债务整天苦大仇深,还总是生病耽误排练进度,怎么看,都不怎么讨人喜欢。”

感受着初时越的沉默,裴言卿按着胸口,手指渐渐紧握成拳。

或许多年前他就在心底种下了名为黑暗的幼芽,哪怕竭尽全力地伪装,也依旧没能遏止它潜滋暗长。

“如果不是前世的纠葛,你也不会爱上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