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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玦:“你可以?雇几个大学生。”

“雇了一个的,不过毕竟是我第一次策划的,自?己对接放心点。”

陈玦:“你再雇两个。”

顾思意:“我没有钱。”

陈玦说:“我给你。”

顾思意说:“那你给我吧,给我我也要自?己干活,我等下来帮你充电好吗?”

陈玦说好,然后给他打?钱。

顾思意回了句谢谢和亲亲你,又开始算钱,算利润,本暑假总共有一百三?十个学生报名,按每人四千镑计算,总收入超过五十二万英镑。扣除前期平台宣传,住宿、餐饮、交通、门票、学校资源分成?等基础开销,每人还?能净赚一千七。

粗略一算,他这个暑假至少能净赚十一万镑以?上,折合人民币一百一十万。

顾思意晾着陈玦不是没原因的,但也不能晾他太久,因为陈玦从书房里出?来了,跟他说了句森*晚*整*理:“你快点弄,我洗完澡等你。”

明天是周末,两人不需要上班或者上课,顾思意关?电脑上楼,扑在陈玦身上:“我来了!”

陈玦拿开平板:“你洗澡了吗?”

顾思意:“打?完高尔夫回来洗过,我又没出?门。”

顾思意钻进薄被:“哥哥我给你充电,你还?有力气吗?”

陈玦按住他的腰,手掌顺着滑入,顾思意立马不动了。

陈玦垂眼?,眼?尾的睫毛落在脸上:“我还?有,你有吗?”

顾思意抬头:“我有啊……”他很轻地闷哼一声,顾思意马上从活力状态切换为浑身发软,没法耀武扬威了,只能无力地趴他身上,说:“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了。”陈玦揽着他抱在腿上。

四五下后,陈玦不打?了。(没做没做审核你看清楚动词)

顾思意抬头,脸红得一片:“怎么停了,你不爱我了。”

陈玦亲他的嘴角:“还?要吗,还?要就求我。”

“……”

又开始了。

顾思意:“那我求你。”

陈玦嗓音更低:“真诚一点。”

顾思意眼?尾都红了:“求求你。”

陈玦:“软一点。”

顾思意捧着他的脸,轻轻舔舐他的嘴唇:“求求你了。”

陈玦:“……喊哥哥。”

顾思意眼?睛里全是湿漉漉的光:“求求你了,哥哥。”【没做,别锁了……】

陈玦这才舒坦点,一边让他少看点不正?常的片,一边揉他抽他,顾思意呜咽,说好吧:“你也可以?少看点。”

陈玦:“我本来就不像你这么爱看,污染大脑。”

顾思意身体软得像要融化在他身上了:“你连这种事?也要比较和拉踩吗?”

陈玦:“你这张嘴可以?乖一点吗?”

顾思意说可以?,手攥着他衣服,呜了一声:“你亲我的时候我就不说话了就乖了。”

陈玦挑眉:“那你再求我。”

顾思意:“…………”

顾思意小声地求他,陈玦环抱着顾思意的腰,嘴唇落在他的唇面上,随即就把他按着翻过去压着,覆在思意身上,鼻尖蹭着鼻尖,呼吸混在一起,慢慢勾着他的舌,轻轻卷和缠着。

吻得太深,顾思意呼吸乱了,胸口剧烈起伏,胳膊无力搭在陈玦脖子上,张着嘴唾液顺着交缠舌尖的嘴角流在脸上,枕头都一塌糊涂。

陈玦和他分开一寸,鼻息错乱,目光暗着:“果然现在乖了。”

顾思意微微喘着气,眼?神迷蒙但有光,似乎有眼?泪,说了句:“陈玦,生日快乐。”

陈玦:“?”

陈玦:“我是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我上个月就过完生日了。”

顾思意:“是啊不过那天我正?昏迷着。”

陈玦:“后面你又说了一次。”

顾思意语调放软:“我就是还?想说一次。”他抱着陈玦的背,抚摸他的背肌和细微的汗水,又说,“哥哥,情?人节快乐。”

陈玦仍然在吻他,吻细密地落在面颊和嘴角:“我没记错的话,情?人节是二月份。”

顾思意微微闭着眼?:“昨天是520……因为是特殊的日子,所以?我不怪你你把我买的套都扔了,因为我买了新的。”

陈玦噢了一声:“是吗,我也买了新的。不过打?算等你十九岁再用的。”

顾思意呵呵一笑:“怎么不等我九十岁呢,死了再用,跟我一起进棺材。”

陈玦一只手扶在顾思意的胯骨上,手掌非常自?然地托着一抬,说:“小思意,生日快乐。”

第56章

顾思?意的生日在十二月底, 也就是五个月前。

“我如果记忆没错乱的话,今天是五月二十一,”顾思?意瞄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捧着他的脸,“还差十分钟五月二十二。你?这是说十八岁生日快乐, 还是十九岁啊?”

陈玦挑眉道:“十九, 怎么, 不开?心??要我查你?护照吗?”

顾思?意反驳:“就算你?是律师,也不能?随便查人护照的。”

陈玦伸长手臂, 拉开?抽屉,低声?说:“那你?要怎么样?”

顾思?意下巴在他胸口,眼神顺着一看,说:“你?查我就好, 查什么护照?多此一举。”

陈玦用?拇指抚触他的下唇, 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后,顺手打开?了灯,摸黑实在戴不好, 台灯光线柔和,从?侧面照在顾思?意的脸上。

陈玦衣领敞开?,低头咬开?包装,动作很慢, 眼神落在顾思?意身?上。

顾思?意双臂撑着坐起身?,看陈玦垂着眼眸,睫毛投下短短的阴影, 唇线紧绷,手掌微收,那触感一层层包裹时, 他喉结轻动,眉骨也收了下。

两个人都不说话,顾思?意只抬眼看着他。

被褥下,陈玦那只空着的手按在他膝侧,掌心?炽热。然后他缓缓俯下身?去,没那么急,动作像是怕压疼了他,一寸寸撑开?距离,撑住他肩侧的那只手微微发力,撑在他上方,低头,先亲了顾思?意的眼睫,鼻尖,动作带着试探、克制。

他没有一口气贴上来,只是贴着皮肤蹭了一下,在他唇边停住,像是在问。

顾思?意先动了,偏头主动吻上去。

相比起方才那个更浓烈的吻,这个显得?平淡得?多,非常有耐心?。

陈玦温柔,含蓄,没有过多动作,只是嘴唇贴着嘴唇。他缓缓加深,像是用?唇舌描摹轮廓,用?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然后退开?,眼眸注视思?意几秒,又亲了回去。

唇齿反复纠缠。

好像沉入了只属于两个人的湿热气流里,顾思?意的指尖情不自禁,顺着他后颈一路摸上去,在陈玦带刺的后脑勺头发乱抓,捧着他的脸,迎着他的吻。

他们?谁都没有急。陈玦的吻始终是温和的、湿热的,在思?意的嘴角长久停留,又到下巴和脖颈,舌尖落在脆弱的喉结,锁骨,胸口,碰触顾思?意乱七八糟颤抖的心?跳。

顾思?意呼吸深得?肋骨都出来了,抬手抓他头发,甚至不敢用?力,鼻息发出低吟。陈玦吻到他肋骨的疤痕,停了几秒。

是上个月车祸的痕迹,医生缝合技术还行?,但仍然有疤痕,粉红色的一条。

顾思?意低头:“干嘛琢磨我的疤。”

陈玦说没什么,动作很轻地用?嘴唇啄了一下那条疤。

大约是离心?脏太近,顾思?意跟着抽了一下,垂着眼道:“我打算去纹一个和你?一样的纹身?,刚好在差不多的位置,你?赞同吗?”

陈玦:“我不赞同。你?不考公了?”

顾思?意嘴角一抽:“我一个同性恋考什么公,回国当个律师算了。”

陈玦嘴角含笑,说:“那你?别纹跟我一样的。”

顾思?意:“版权意识这么强?那我纹字母C和J。”

陈玦:“我名字啊?”

顾思?意摇头:“因为我很纯洁……陈玦你?能?不能?快点?吻下去,亲我半天,我怕太久了你?都软了。”

“怎么可能?。”陈玦不同意他的说法,吻在他的腰上,嗅他皮肤上温暖的香气,呼吸带着燥热,嗓音低哑,“我怕你?太痛,既然你?看片无数,就应该知道有多疼,何况我这个尺寸。”

顾思?意“哈哈”两声?,忍不住扭了几下,既是痒的,又是好笑的:“首先你?在我看的电影里不是排第?一,顶多中流,其次我坚信自己很能?包容,我和小说里的0一样天赋异禀。”

“是吗?不是第?一。”陈玦带着凉意一笑,“以后你?再刷我卡看小电影呢,我停你?卡。”

“我错了!”顾思?意立马道歉,“哥哥别停我卡。”

陈玦说好,语气有笑:“那我看你?表现?。”

顾思?意当即眼泪汪汪:“好的老板我会好好表现?的。”

……

早上,陈玦给玛拉打电话,让她下午再来打扫。

顾思?意还没睡醒,趴在枕头上酣睡,他俩昨晚洗了个三分钟的澡,陈玦也不爱整理,换了阁楼睡觉,阁楼这张床相对窄很多,顾思?意累了,在他怀里睡得?很乖。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乖的男生呢。

陈玦到点?了也没起床,认认真真地看顾思?意在怀里睡觉的样子,在某一瞬间,和他们?十年前的样子重合了。

十年前把顾思?意踢出房门自己打//飞机的陈玦没想到过十年还能?这样睡一起。

顾思?意睡醒了。

陈玦问他:“困吗?”

顾思?意点?头,抱着他的腰:“再趴会儿,还好今天你?不上班。”

陈玦:“那痛吗?”

顾思?意继续点?头,眼睛闭着:“比我想象中痛,我以为很爽呢。”

陈玦:“所以你?觉得?不爽。”

顾思?意:“因为有点?痛……好吧,爽是爽的。”

陈玦捏他下巴,迫使他抬脸睁眼睛:“真话假话?”

“真的。”顾思?意表情是认真的,“我叫那么大声?能?骗你??”

陈玦审视他的表情:“可是你?哭了。”

痛是真的很痛,但更大程度是心?理层面的爽,冲破天灵盖、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快感的满足心?,顾思?意哭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你?治好了我的空虚、焦虑、抑郁和不满足,我满足了得?到了当然会哭。”顾思?意解释,“当然肯定不是因为你?技术问题。”

陈玦:“后面这句可以去掉,我技术不可能?有问题。”

顾思?意:“是的当然没有问题。”

……

陈玦盯着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顾思?意看着他的眼睛,大声?问题:“没有问题!陈玦就是最好的!”话音落了,顾思?意又嘀咕,“那我们?就一次,二十多分钟,我咋知道有没有问题?我无从?比较啊。”

陈玦伸手捏住他的嘴:“你?还想比较?你?说没有问题。”

他松手,顾思?意张嘴,被他弄笑了:“嗯嗯,哥哥没有问题,技术超棒的。”

顾思?意在床上赖了大半天,中午起来吃外?卖,接家长电话,下午摸到书房,跨坐在陈玦的办公椅上,非常投入地和他接吻。

玛拉正?好上门,顾思?意连忙起身?擦了擦嘴,去给她开?门。

陈玦把弄乱的纽扣系好,等玛拉上楼,他喊顾思?意回来,又把书房门关上并上锁,最后拉上窗帘。

陈玦抱着他在腿上亲,问他:“床你?收拾过吗?”

顾思?意:“没有,我没空。”

陈玦顿了顿:“那就这样吧,我也没空。”

两人同时默认可以让外?人收拾,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顾思?意如此抠门,都犹豫着说:“要不我给玛拉加个小费吧,虽然也没有弄很乱,垃圾桶里也就一个套……”

“加吧。”陈玦抚额,一只手拉开?抽屉拿钱,顾思?意看了一眼:“天哪这么多现?金,是不是有点?多呢,你?自己花不完了吧,要不给我吧。”

陈玦抽了张小费出来,剩下的都给他了:“你?都拿走吧,拿去收好,上学?别被偷了。”

“谢谢哥哥,你?真爱我。”顾思?意凑过去亲他,眼睛亮亮的。陈玦抿着唇,眼底有浅浅的笑意,揉他头发:“好了,思?意,我要工作了,不能?陪你?玩了。”

“真的吗?我在关心?你?,”顾思?意注视他,“不然等下我去当客服了,不理你?了,你?又说我不关心?你?。可是我明明最爱你?。”

“我知道。”陈玦微微仰着下巴,在顾思?意从?他腿上下去时,又伸手把他捞回来亲了一下,拍他屁股,“行?了你?去当小客服吧。”

玛拉打扫完下来,表情非常自然,和平时一样老实亲切。

因为她也不是第?一次帮顾思?意他们?打扫房间换床单了,有阵子每隔一天来都那样,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她对两人关系心?知肚明,但聪明地从?来不问不说。

顾思?意给了她小费,并送她出去。

门开?时,外?面门刚一打开?,正?对着前方路边,一辆出租车稳稳停下。

顾思?意定睛一看,后座下来一个穿裤衩和卫衣的大叔。

顾思?意怔了一下,下意识喊了声?:“叔叔……?”

是陈汉章。他手里只提了件冲锋衣和包,全身?上下只带了护照和一张卡。车门打开?,他下车,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门边的顾思?意,眼神顿了顿,语气不显波澜地问:“思?意,你?住这儿?”

“……今天周末。”顾思?意虽然有预判但眼下还是有点?慌乱,还算镇定道,“我不上课,哥哥在家工作。叔叔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陈玦。”陈汉章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随口问,“那你?哥老婆呢?”

“……我哥不是未婚吗。”顾思?意笑着回。

“上个月陈玦跟我说有对象了。”陈汉章盯了他一秒,一边进?去,一边眼角余光扫到了他圆领T恤下若隐若现?的红痕,蚊子咬的吗?这不大可能?,陈汉章再看他嘴角泛红、神色不自然,几乎是刹那间,那个让人查了一个月都没出来的荒谬猜测,又翻涌上来了。

陈汉章压着没有发。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门,书房的陈玦还以为是顾思?意和玛拉在说话,听见声?音才意识到不对劲。

陈玦立刻起身?出来,第?一时间把稍显无措的顾思?意拉到自己身?后。动作自然得?近乎本能?。

“爸,你?怎么来了。”陈玦平静地出声?。

看见陈玦保护性的动作,陈汉章打量他们?,又一次确认了猜测,冷笑道:“好啊,我不来,都不知道你?们?还要骗我多久。”

顾思?意察觉到这句话里是试探更多,连忙接话:“叔叔,陈玦骗你?有对象,是因为家里催太紧了,他其实是没有的,他工作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住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上个月出了车祸,我和陈玦都受伤了。”

陈玦蹙眉:“你?别乱说话,爸,我们?……”

顾思?意猛地在背后掐他的腰。

陈汉章愣住那一刻,眼中冷意顿时退了几分,倏地向前,语气低沉压着颤音:“什么车祸?怎么回事?谁受伤了?是你?电话里说工作出差那几天?”

陈玦:“车祸不重要,重要的是……”

顾思?意打断道:“车祸很重要,陈玦受伤了!”

陈汉章脸色发白一瞬,刚才那股积压许久的怒气忽然没了着力点?:“你?不说?陈玦,你?怕我担心??你?差点?死了都不说?”

顾思?意补充:“陈玦是因为……”

“闭嘴!”陈汉章猛然转头,眼神凌厉,“你?闭嘴。”

顾思?意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步,陈玦立刻握住他的手,把他重新拉回来,声?音冷了几分:“你?冲他吼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陈汉章胸膛剧烈起伏几下:“陈玦!”

陈玦不耐烦地打断他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派人查我一个月了,没查出来什么吧,我和顾思?意就你?想的那样,不是他先开?始的,我主动的,和他没关系,我从?小性取向就有问题,就这样,问完了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汉章眼前一阵强烈晕眩。他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压着冲破底线的情绪。陈玦的迅速坦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顾思?意一脸的没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免得?自己火上浇油了,把脸躲在了陈玦背后。

陈玦看陈汉章说不出话的样子,补充:“你?刚到英国吧,自己来的吗,秘书呢,有工作要谈?打算住哪儿,我给你?订酒店?”

“还订酒店,你?们?这种关系,天理不容!”

陈玦:“你?是天?”

哦不……他背后的顾思?意心?想完了。

陈玦是被宠坏了,陈叔叔其实是很好的父亲,陈玦显然就是仗着全家人爱他。其实有更好的处理方案的,顾思?意刚想出来打圆场,就被陈汉章彻底暴怒的一口唾沫星子喷了回去:“我是你?爹。我今天不把你?捋直了,你?就不是我儿子,老子和你?断绝关系!”

陈玦:“要断绝关系,”他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嘴角的微笑落了下去:“断绝书我现?在起草一份,还是等你?冷静点??”

陈汉章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顾思?意觉得?这个剧情很熟悉。

陈汉章指着顾思?意:“陈玦是被你?洗脑了吗?!”

顾思?意:“不是的叔叔,他也这么对我,叔叔他现?在很不冷静,你?们?先别吵了。”

陈玦冷着脸:“顾思?意你?不准说话。”

顾思?意抬起头:“你?别同时得?罪两个人。陈玦,跟爸爸道歉吧。”

陈汉章大骂:“你?破坏别人家庭!你?插什么嘴?”

顾思?意心?里:你?个老登。

陈玦皱眉:“他□□的嘴怎么了?你?别管。”

陈汉章手指在剧烈颤:“你?要怎么向所有人解释你?养在家里十几年的‘弟弟’,现?在变成你?‘对象’?”

“我们?都知道,思?意不是我弟弟,你?和他家里人都不熟,我妈和张阿姨是老同学?罢了。你?知道这不是事实。”

陈玦闭了闭眼,对满脸涨红的陈汉章说:“抱歉,爸,但我妈去世的时候,让我对思?意承诺了,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陈汉章脖子涨粗脸涨红,痛苦地道:“就是这样照顾的?!小时候摔一跤,照顾到这个份上,这么多年,我帮他们?家的,还少吗?”

陈玦:“嗯,总之这事儿现?在就这样了,无论您想不想,怎么想的,都这样,不是任何人的错。硬要在这段关系里面找错,也都只能?怪我。你?可以骂我、打我、想怎么都可以。但这件事你?骂不到他,他和你?没关系。”

顾思?意本来不想出声?的。

可其实他比陈玦错的厉害。错在情难自禁,思?想没那么成熟,顾思?意自己是知道的。

顾思?意说了句:“对不起,叔叔。”没有得?到回应。

“和你?无关。”陈玦低头喊他,“你?进?书房去待着,乖。”

“哦……”顾思?意进?去了。

把门掩上,但没关。他知道陈玦肯定不可能?动手,陈叔叔可能?会,但陈玦不会还手的,他就是担心?陈玦那张嘴……

他说话不比掏刀子还伤人啊?

陈汉章扫了门一眼,再次看着陈玦,像第?一次认不出自己儿子,手背青筋暴起,许久才低哑出声?:“陈玦,你?疯了。你?真疯了。”

半晌,陈玦承认了:“是,我有一点?吧。”他自己有时候也那么觉得?。

陈汉章盯着他,转身?,沉着脸砰地一声?甩门出去,用?软件叫车。

陈玦走出去,拿了把车钥匙:“你?自己开?吧,喊车太慢了。我没办法送你?。”

陈汉章冷着脸盯着他,正?要指责他,却听见陈玦说:“上个月车祸受伤了,以后我都不能?开?车了。”

陈汉章嘴唇蠕动了下,说:“反正?我不同意你?们?的事,你?最好只是和他玩玩。你?们?都不懂事。”

“不同意没关系。”陈玦站着平静地道,“不要对思?意做什么,不要威胁他妈妈,要是恨,心?里恨就好了,觉得?丢人的话,不要对奶奶他们?讲。”

陈汉章很绝望,难以平静:“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这样对得?起谁?”

陈玦:“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决定爱谁,这是我的自由意志。如果你?那份家业一定坚持要留给有血缘的小孩,我帮不了你?。我从?来不反对你?二婚,你?有私生子的话,可以接回来,我不在乎。没有的话……你?不会没有冷冻精子吧?现?在去做一个二胎还来得?及。”

这下书房里偷听的顾思?意急坏了,给什么二胎,给他啊!

第57章

顾思?意再?想要, 也不敢当着老登、哦不,陈叔叔的面说。只要给他时间积累原始资产,他也可以成为陈汉章, 但继承来的就是快点。

顾思?意偷听着,发现陈汉章前一秒说要走, 现在?忽然改变主意又不走了, 说要带陈玦回国看?医生。

陈汉章问他:“你记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回家?”

陈玦说:“有几年吧。”但基本每年家里人都会?来看?他的, 他并没有非常强烈的想回家的感受。可能其他人会?介意英国的食物,非常渴望回家, 但陈玦不一样,他对干巴面包接受良好,对美食没有探究欲,谈恋爱之前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自由, 不被一眼望见头的人生所束缚。

陈汉章:“你住的房子, 车子,哪样不是老子给的?你的孝心呢?”

陈玦回答:“买房子花的是我妈留给我的钱,车是外婆的钱。”

陈汉章气梗。

他警告道:“陈玦,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除非你回头是岸。”

陈玦说好:“不用给了。”

顾思?意开始在?书?房撞墙。

陈汉章就这么住下来了,结果饿了吃了一口冰箱里陈玦做的抹酱面包,扭头在?水池里吐了起?来。

“陈玦,顾思?意, 你们两个是想把我杀了?”

顾思?意连忙过来收拾水池:“叔叔,陈玦的味觉异于常人,你没吃饭么, 我给你做饭吧。”

“不需要。”陈汉章对他失去了以往的长者礼仪,推开顾思?意,“我们不熟, 我们一家不欠你的,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顾思?意很无辜:“可是这个面包不是我做的啊。”

陈汉章:“你住我儿子家里,还让他给你做饭?”

顾思?意说:“没有,我不敢。”他怕肠胃炎。

陈汉章听出陈玦明显地位比较高,顾思?意还是像以前小跟班一样,但陈玦很护短,陈汉章胸闷气短:“你不敢,我看?你最敢!你要陈玦身上?的什么,你是不是要钱?”

顾思?意语气更无辜了:“没有啊,叔叔你看?着我长大,我怎么是那种人呢?”他当然都要。

这时,陈玦收拾了点东西,提着行李箱,从楼梯走下来道:“好了,爸,你对思?意好点,他一直很孝顺你。你得罪了他,以后老了他不会?给你养老了。”

“我要他给我养老?你在?说些什么!”陈汉章看?见行李:“你要去哪儿?”

陈玦淡声说:“既然我们碍你眼,我和思?意住外边几天,另外我打电话让人来做饭,等你想通了,我就买机票送你回国。”

眼看?陈汉章快被陈玦气疯了,顾思?意连忙出声打断:“陈玦住公司附近,他工作很忙的,公司给他提供的公寓。我住学校,我们平时不住一起?的。我等下也要回宿舍,明天周一,我也该上?课了。”

顾思?意表演道:“是真的,我Uber都打了。”他把书?包背上?,对陈玦使了个眼色,跟父子俩说拜拜,就坐车离开了。

到街区外,顾思?意就下车了,在?公交站坐着,等了二十分钟,陈玦的车就过来了。

顾思?意上?车,陈玦在?后座,说:“刚刚和他聊了会?儿,就慢了点。”

顾思?意:“又聊什么了?你别让你爸去生什么二胎,不可以,家产都是我们的!”

像陈汉章这种丧妻多年还没二婚的事业有成还帅气的企业家不多见了,可想而知这是多大一块肥羊。

陈玦捏眉心,有点无奈:“我们自己也可以把日子过好,不需要靠谁。”

顾思?意:“我要买游轮,你的工资至少要十年后涨到百万镑再?过几年才可能给我买!不过你爸没把车收走不让你开,比我想象的场景要好点。”

陈玦:“车不是花他的钱买的,他无权收走。另外,百万英镑年薪我需要十年?三年最多了。”

顾思?意:“还好你有很多爱你的家人……等等,”顾思?意忽然注意到什么,把他的手腕翻过来,声音一颤,“你表呢?”

陈玦哦了一声,不是很在?意地道:“他说那是他买的,他都舍不得戴,给我戴,现在?不会?给我了。”

顾思?意很痛心,握着他的手:“表比车贵呢,要不我买个假的给你换回来吧。”

“……就这样吧,他早晚能接受,时间问题。”陈玦后脑靠在?车厢靠枕上?,单手伸过去揽着顾思?意的肩膀,嗓音懒着,“他最多半个月就会?走,这段时间我们先?住公寓。”

“……好吧。这样你上?班要方?便?一些,我逛超市也方?便?一些。我认为我现在不可以和你爸爸沟通,他只会?更生气,过阵子再说好了。”

顾思?意没有去过律所给陈玦配的公寓,这是之前陈玦向律所申请的临时用房。合规部门批了,风控那时候也知道陈玦这边情况不对。

该公寓在?陈玦一贯去的健身房和台球厅的楼上?。

陈玦刷卡进门,电子门锁一声轻响。室内的灯应声亮起?,暖白的灯光照在?木地板上?,枪灰色墙面没有任何装饰。

“申请了一个月。”他拉着行李箱进去,将门关上?,“住这里方?便?,律所和法院都在?附近,而且可以随时打电话叫东西吃。”

顾思?意环视一圈。

这套所谓的临时公寓更像是某种高端长租酒店。

宽大的两张单人沙发排列在?起?居室,墙面内嵌电视,厨房全?嵌了电磁炉和洗碗机、胶囊咖啡机和冰箱一应俱全?。玻璃推门后是阳台,落地帘拉着,外面就是熟悉的金融城高楼大厦。

主卧门是开着的,雪白的床铺规整。顾思?意开始摸墙。

陈玦:“没人监听。”

顾思?意趴墙上?:“我看?看?隔音怎么样,半夜床响会?不会?被隔壁听见。”

陈玦:“那你小声点叫。”

顾思?意坐沙发上?:“可是我控制不住,哥哥太猛了。”

陈玦:“……”

陈玦嘴角翘起?控制不住的弧度:“我已经?很轻了,还是很厉害吗?我爸来的太突然了,你给我看?看?,有没有肿。”

陈玦拉开行李箱,翻出之前药店买的药膏,早上?给顾思?意用过一次,他洗了手,蹲在?沙发前让顾思?意把腿抬起?来。

顾思?意还穿着袜子,非常不好意思?:“别这样吧……你这么看?,算了算了,不要看?了。你怎么还戳呢!”顾思?意并拢腿,被陈玦按住:“药都挤了,给你弄进去揉一下。别动?,我再?看?一眼,毕竟我不认识肛肠医生,这么粉正常吗?”

顾思?意被戳得难受,腿都在?颤:“粉不正常?”

陈玦抬眼:“粉,有点泛红,我拍给你看??”

顾思?意大喊:“我不要啊!”他用力把裤子拽上?了,耳根都红了,“别玩我了,现在?才几点啊,我还没吃饭。”

“不玩,没心情。”陈玦又去洗手了,说,“你得养几天。”

顾思?意跟着下来,从后面抱他的腰。手伸进去摸陈玦的腹肌。

陈玦一只胳膊撑在?水池边,手掌握着他的手背。顾思?意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撒娇地说:“哥哥我想要。”

陈玦侧头:“三秒钟之前,谁说的要吃饭?”

顾思?意言之凿凿:“吃饭可以是吃法棍,也可以是吃德国香肠。谁让你爸来的那么突然?不然我在?书?房已经?吃完了。”

陈玦被他弄笑?,回过身,和他正面抱:“不要,网上?医生说第一次间隔72小时最好。”

“哦,那好吧……”顾思?意又提议,“那我可以坐你脸上?吗,然后你一边抽我。”

陈玦说不可以:“把我鼻子坐骨折了,我还得上?班。”

顾思?意匪夷所思?说:“没有这种事吧?你是不是脑补太多了?我看?的电影里根本没有这种情节啊!”

“有百分之十的风险我都不想承担,”陈玦推开他,“带上?手机,出去吃饭,我回来还要健身。”

顾思?意跟他出门,进电梯,说:“那你爸吃什么?”

陈玦:“我给他点了外卖,又找了个阿姨过去给他做饭。明天才上?班。他愿意待在?伦敦就待着吧。”

顾思?意:“我估计不行,你爸吃惯了山珍海味,住这儿和蹲监狱有什么区别,人生地不熟,还被你一个人丢家里。我认为他五天都忍不了。”

陈玦:“我教他怎么看?电视了,Wifi也给他连了,不会?很无聊的。”

陈汉章兴许还是太无聊了,开始给陈玦打视频电话,顾思?意吃饭吃着端着碗开始往桌子底下躲藏。

陈汉章:“你一个人吃三个菜?”

陈玦:“我吃的完。”

陈汉章:“那你给我打包回来吧。”

陈玦说:“吃完了。”

陈汉章盯着屏幕那张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滋味难言。

他其实也没那么闲,可一想到自己大老远飞来,儿子却?连顿饭都不肯一起?吃,心头那股火就压不住。

陈汉章:“你现在?重?新给我点,就要你桌上?那三道菜,你杯子里那是什么水,白酒?给我也来点。”

陈玦:“自来水。你自己去厨房接吧。我晚上?不会?回来的,我很忙的。”

陈汉章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有多忙?律师了不起?吗?几年不回家,我特意来看?你,你还这样对老子!我是你的老父亲。你懂吗?陈玦,你等我死了你再?追悔莫及吗?!”

陈玦说:“拜托不要给我转发艾滋病的新闻了……爸,我没有不认你,也没有不尊敬。我随便?你怎么样,说也行,骂也行,打我也没问题。你别说思?森*晚*整*理意的坏话,也别不干人事只想着拆散别人家庭。”

“我们才是一家人!”

“那思?意也应该和我们是一家人。”陈玦说。

陈玦没有陪聊很久,挂了电话,顾思?意才从桌下钻出来,嘴角还有饭,陈玦伸手给他抹下来。

过会?儿吃完饭,他打包了三个菜和一瓶酒,找司机送回去了。

就这么维持了一周,陈汉章被晾得受不了,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切尔西,英文不是很好,出门看?见的都是老外,走半路上?还总下雨,有时候会?迷路,地图也不是很灵。他只好打电话把秘书?召唤了过来。

而且他给陈玦打电话,永远都是那套回复,陈玦总是说“你接受我们,我也接受你”。

所以陈汉章开始给顾思?意打电话。

顾思?意在?学校上?课,挂了电话,回他:

“叔叔,我还在?上?课,有什么急事吗?不着急的话,等下break给您回过去好吗?”

陈汉章回的语音:“说中文,中国人不要给我发洋文。”

顾思?意转文字看?,回他:“我课间休息回您。break:休息。”

第58章

下课后, 顾思意?就坐火车回伦敦了?,原因是陈汉章让他过去,有话跟他谈。同时不?准他联系陈玦说这件事。

这阵子顾思意?都没回切尔西, 怕陈汉章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去了?, 他知?道陈汉章多半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顾思意?背着?书包, 下车时雨刚停, 地面还泛着?光。

他照着?地址拐进小巷,穿过一排爬满常春藤的老楼, 来到一家?不?显眼的餐厅。招牌复古,落地窗内布置典雅,侍者领他进包间时,顾思意?看到靠窗那桌, 陈汉章坐在沙发?侧, 外套脱在椅背,桌前一杯红茶,身边有两个人, 顾思意?都认识。

一个是陈汉章的秘书,一个是陈玦的堂弟陈唯。

陈汉章看了?眼时间,对陈唯说:“阿唯,今天辛苦了?你陪我, 先回去吧。”

陈唯扫了?一眼顾思意?说:“叔,我不?着?急回去,我下午没课呢。”

“让秘书送你。”陈汉章笑着?说, “我还要待几天,明天有空再给你打电话。你还是孝顺,陪我旅游一天了?。”

顾思意?假装没听出他言下之?意?, 他收到地址那会儿,发?现在UCL附近就知?道陈汉章可能在这儿见侄子。

顾思意?坐在了?陈汉章对面:“叔叔,您找我要说什么?”

“我没让你坐。”

顾思意?又?站起来了?:“好的,我不?坐了?。”

陈汉章说:“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顾思意?眼神微微一变:“这不?关她的事,她对我们的事情根本不?知?情。”

“我只是问问,我记得她身体不?好,承担你们家?庭那么多的重担和坎坷。没别?的意?思。她既然不?知?情,那就不?会允许吧,你还是要做?”

顾思意?点头:“因为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来伦敦读书,多久了??一年都没有吧。你去年八月份来的,”陈汉章丢出一张纸,语气冷时和陈玦如出一辙,“陈玦账单里?给你的转账支出,超过三百万人民币了?吧。你对他又?付出了?什么,身体吗?他被?你的天真给骗了?吗。”

对此顾思意?显得平静,坐下,从?背包里?拿出电脑,打开最近的文件夹,点了?几下,把?屏幕旋转过去。

“那就看吧,我没有提前准备,资料不?是特别?全。”

那是一个临时汇总表格,顾思意?自己用来做财务回顾的:表格里?有十几条投资项目清单,每一项后面是进账、回款周期、风险级别?以?及“目前收益比”一栏。

有两项标注“回本中”,其?余几乎全都在150%-270%之?间。一项人工智能相关的新创项目,后面还备注了?一行:“已获市级引导资金,政府联投二期审批中”。

陈汉章盯着?屏幕,没说话。眉眼没太多变化,但眼底那一点点凝固住的神色,揭示藏不?住的震惊。

顾思意?轻描淡写,打开了?另一份结算页面说:“我确实拿了?陈玦哥哥的初始资金,你可能不?知?道,他做律师的时候喜欢接法援案,就是那种没有报酬、纯粹为了?法律援助的案子。有时候是移民庇护,有时候是语言障碍的劳工纠纷。他觉得值得,不?在乎什么报酬,你知?道他就那么个人,但我总得提前做准备。他给了?我三十万镑,我现在翻了?三倍,所以?您说我付出了?什么?”

陈汉章眼角微跳了?一下。

注意?到顾思意?的电脑屏幕还是他和妈妈的合照。

顾思意?盖上电脑,道:“您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我在你们家?吃饭、写作业,小屁孩,你觉得我没本事,靠脸靠撒娇黏住陈玦是么?”

陈汉章没有立刻回应,目光掠过那台被?合上的电脑,像是还在消化方才那些数字。他语气淡淡的:“思意?,你确实变化很大,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我不?会接受陈玦和你的关系的。”

顾思意?低头,说没关系:“父亲的认可可能很重要,可这件事强求不?来,陈玦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性格,我比较喜欢强求。我们走到现在,不?是偶然,也不?是临时起意?,我也有错,可能错在了?性别?,如果性别?是对的,现在你就该催我们结婚要孩子了?,我说的对吗?所以?错的是世俗,不?是任何人。”

陈汉章审视他片刻:“如果你性别?是对的,叔叔也会认可你的优秀的。”

顾思意?笑道:“哪怕我今天退一万步,消失在他面前了?,他也不?会回头去走您给他铺的路,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什么性格你知?道,自由高于一切。因为我们是自由恋爱,拆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出自我们内心选择的分开。现在还不?行。以?后也不?行。”

过了?好久,陈汉章道:“我查了你们上个月出车祸的事。”

顾思意“嗯”了一声。

“我不?想让他留在这里当律师。”陈汉章将杯子轻推开些,“但他不?听劝。今天我去法院看了?他的上庭。”

顾思意?:“哥哥是个很好的律师。”

陈汉章不?置可否:“越是这样,他越危险。”

陈汉章:“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允许他当?一只自由的鸟,不?受拘束。包括他的职业选择、生活方式。”

陈汉章没看顾思意?,只继续道:“但自由有代价。你应该明白,这种自由在某些时候,会变成刀口。”

顾思意?沉默,握紧的手指松开又?收紧。

“你们是真爱?”陈汉章终于抬起眼,“是的话你就劝他回国。我可以?帮他安排最好的律所,最好的平台。前提是他不?再把?自己放在这种随时会出事的位置上,这么远我伸手根本触不?到,不?知?道他在国外做什么,又?惹了?谁,这是做律师吗?这是在玩命!”

他顿了?顿,慢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能劝他回国……我会重新考虑你们的事。”

顾思意?不?觉得陈汉章的承诺是真的,这只是个诱饵。

但他说的不?错,在异国他乡当?律师确实让陈玦处在微妙的险境。

“他这么跟你说的?”陈玦从?法院出来,耽搁了?一会儿,回公寓时,顾思意?也刚回来。

陈玦脱了?西装外套,搁在衣架上:“别?把?他的话当?真,老狐狸了?。”

顾思意?:“好吧,那就当?他随口一说,给我画饼。但是他说的是对的,这对你很危险。”

“危险?”陈玦转身,“危险是因为某些人没意?识到我也很危险的人物。Gordon干的坏事、得罪的人比我多得多得多,那为什么没人开车去撞他?”

顾思意?:“恐怕是知?道他惹不?起?”

陈玦点头:“因为他名声在外,大多数人知?道知?道只要撞不?死他,就会后患无穷,下半辈子都别?想混了?。得罪这样一位律师,和自掘坟墓差不?多。那不?如认栽或者躲着?他。”

顾思意?看着?他:“怎么这么夸别?的男的?以?前你可不?是那么说他的。”

陈玦没有解释原因,靠坐在沙发?扶手上,长腿伸展开,换回了?上个话题:“我让你陷入危险,显然是因为我在动物世界里?,不?是猎豹也不?是豺狼。”

顾思意?:“那你给自己的食物链定位是?”

陈玦:“我没有给自己定位……”他接触到顾思意?的眼神,回答,“好吧,我现在可能处在‘猎狗’的等级。”

在业界眼里?,陈玦是“不?是不?能惹,但绝不?能低估”的人物。极其?年轻却已经?有了?“零败诉”、“逼大富豪私了?撤诉”的记录,他的对手里?有比他资历深几十岁的御用大状,也有资本圈赫赫有名的富豪团队,但陈玦依旧能胜诉,并且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不?少赫赫有名的大客户。

“我要让人明白,我不?是什么只需要警惕就能避开的猎犬,”陈玦顿了?一下,“我是打猎者开枪都无法瞄准的顶级掠食者。”

顾思意?被?他中二发?言说得一愣:“……你刚才是在自比南极巨型乌贼?”

陈玦挑眉:“比它还危险一点吧,它还不?会读法条。所以?我是海豹鲨。”

顾思意?:“…………”

他嘴角轻轻一抽:“所以?海豹鲨比巨型乌贼更会读法条是吗?”

陈玦面不?改色:“我刚好是那条会读的。”

顾思意?问他要做什么,陈玦又?没回答了?。

顾思意?犹豫了?下,道:“陈玦,化工厂案子你还是要打么?”

陈玦侧头:“你又?偷看我电脑了??”

“这还用偷看吗?Gordon靠化工厂案一夜成名,虽然是臭名昭著不?得不?出国避风头,如果你现在能翻案,你就是毫无争议的海豹鲨!再也没人敢惹你!不?过你还在Linklaters,是不?可能接这个案子的,你连证人都不?能碰,被?告是你律所的客户,你们之?间存在协议,你这样做是违法的。”顾思意?一口气不?停,“——除非你离开律所。但一旦离开,又?会像之?前一样,陷入危险了?。”

陈玦片刻都不?停顿,直接回答他:“未必,如果都知?道我接了?这案子,我就不?会有危险,你也不?会。”陈玦的考虑绝对比顾思意?更多,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他下午在法院遇见了?以?前的司机梁叔,没有和他交谈,但路过的时候,听见他和其?他的受害者说话。陈玦才知?道原来老梁不?仅失去了?儿子,儿媳上周生产了?,孩子有先天性的畸形,不?排除是孕妇接触了?化工污染的原因,可从?医疗记录上,很难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环。

几天后,六月初的伦敦微凉阴郁,切尔西的球场草坪平整如织,微风卷着?淡淡青草香。

顾思意?已经?巴结高尔夫老头很多天了?。哪怕最近快期末,本该非常忙碌的状态,他依旧是一个电话马上就到。

泰瑞举起球杆瞄准旗杆,随口问:“Nathan,你觉得伦敦夏天怎么样?这是你第?一次过夏吧。”

顾思意?笑着?,一手压着?帽檐:“总觉得夏天还没到,就又?要入秋了?。”

泰瑞大笑一声,推杆入洞:“年轻人耐心总是不?够。哦,我忘记了?,今天约了?个老朋友见面。他过来了?。”

顾思意?闻言转头,远处球场入口驶来一辆电动球车,驾驶位上的球童穿着?制服,车后排坐着?一位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剪裁合身的西装轮廓挺拔利落,身材高大,混血的五官,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

Gordon下车,深色皮鞋踩在柔软的草坪上,灰蓝色的眼睛扫过两人,脸上露出礼貌笑意?。

“泰瑞,好久不?见。”Gordon走来时不?紧不?慢,目光落在顾思意?脸上,神色未变,“没想到你还有其?他客人。”

“年轻的朋友而已,”泰瑞指着?顾思意?,“Nathan,这是Gordon,我的老朋友。你们可能认识?”

顾思意?收齐了?情绪,点头:“见过一次。”

Gordon摇头:“见过很多次了?。”

泰瑞拍拍顾思意?的肩膀,大笑道:“Nathan可是我的忘年交朋友,听说他的男朋友在你们Linklaters,是叫陈吧?年轻人前途无量。”

Gordon微微挑眉,依旧不?动声色地笑道:“陈是位优秀的律师,不?过我也是刚知?道,原来你和陈认识。”

泰瑞意?味深长地递给他一根球杆:“正好来了?,就陪我一起打球?”

“乐意?奉陪,”Gordon拽了?下领带,“不?过Nathan在这里?,我们恐怕聊不?了?太多工作上的事。”

泰瑞轻轻一笑:“闲聊而已,谁跟你聊工作了??”

片刻后,顾思意?借口去拿水,顺手悄悄把?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塞进了?泰瑞放在休息椅上的包里?。

随即顾思意?又?借口胃痛要去卫生间。

他转身离开时,两人之?间的语气立刻发?生了?变化。

泰瑞压低声音,笑意?不?减地道:“八年前的案子,我手里?的那份证据可从?没交出去过。你知?道我退休了?,年纪越大越怕生活质量下降。”

Gordon表情依旧平静,鼻梁架着?墨镜:“如果那东西真的有用,你当?初就不?会放在手里?八年。现在再拿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泰瑞拿起球杆试了?试手感:“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咱们俩合作那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我只是提醒你,不?希望因为一点疏忽影响我们的默契。”

他们的话题刚结束,顾思意?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来,等了?一会儿,等老年人也去卫生间了?,顾思意?就鬼鬼祟祟去翻泰瑞的球包,却没发?现录音笔。他的动作渐渐僵住了?。

“是在找这个吗?”身后忽然响起Gordon低沉悠然的嗓音。

顾思意?回头,看见Gordon手里?夹着?的,正是那只黑色的录音笔。

Gordon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你们师出同门,连手法都如出一辙。”

顾思意?眼底略微一沉,随即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谢谢你,Kim先生。”

Gordon把?录音笔递还给他,缓缓收回手,脸上收了?笑意?显得冰冷至极:“让陈别?碰这个案子,我最后一次提醒他。”

顾思意?抬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自然的困惑:“您说什么?Kim先生?”

他语气诚恳,眼神干净,睫毛颤了?颤,像是完全没听明白的样子。

Gordon看着?他不?言,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顾思意?眨眨眼,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的录音笔,又?看向他:“这个……哦,您误会了?什么吧,我刚才其?实有点晕球,可能手滑了?弄丢了?。”

他把?录音笔揣进兜里?,又?说了?声谢谢。

Gordon俯身靠近,低声道:“别?玩太久,小朋友,你的小聪明有时候能救人,有时候会害人。”

顾思意?笑了?笑:“谢谢提醒。我会好好学习的。”

顾思意?转头就马不?停蹄地回家?跟陈玦报备此事。

他非常激动:“我没搞错,老头手里?一定有医疗证据!而且他一定是拿我当?枪使了?,向Gordon背后的金主威胁索取更高的价格,这个价格一定非常高,搞不?好上千万。如果能拿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或者原始证据,案子就一定赢了?。”

虽然录音笔什么都没录到,但顾思意?还是能推测出大概发?生了?什么。

“……下次你不?要和他打球了?。我的案子我会自己处理?。”陈玦皱着?眉把?他的录音笔收起来,“记住我的话,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事?”

顾思意?:“知?道啊。”

陈玦捏住他的脸:“知?道脸上还露出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

顾思意?:“我不?害怕,因为我是海、豹、鲨。”

第59章

机场高速的车流不多, 车里安静。陈玦和父亲在后座,目光始终落在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汉章靠着座椅, 突然说:“我准备立遗嘱了。陈玦,你什么时候回国?”

陈玦回答:“等他放假。我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他顿了下?, “你上次那个?体检报告医生发我看了, 指标都正?常, 但我还是问一句,现在怎么样?”

“你都看了还问?”

“看报告是一回事?, 听你自己说又是另一回事?。”陈玦转头,“算了,别到时候真出了事?,又怪我没问。”

“都是老毛病, 还能怎么样, 老了,睡一觉都得醒三回。”陈汉章头仰着闭目养神,侧影硬朗, 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说不上老,鬓角只掺了点灰白?,皮肤也紧实, 但神情间透着几分倦意,像是常年压着什么,说不出口, 也没人替他接。

对儿子的所?有期望,都在这一趟烟消云散了。

陈玦沉默了一会儿,说:“过阵子我会回去的, 您保重身体。”

把人送上飞机,回家后,已经天黑了。

顾思意正?在整理房间:“玛拉下?午刚打扫完,表还在,你爸没带走,他对你好像只是嘴上严厉而已。其实还是很疼你。”

陈玦解着领带,低头道:“他只是忘带走了,下?次我再?带回去吧。”

这对父子俩大概没有一个?人真的在乎这块表,除了顾思意。

陈玦看了一眼顾思意小心把手表收在抽屉的动作,没说话,转身走到沙发坐下?,头靠后,下?巴微仰着。

“明天几点的课?”陈玦问,声音很低。

“上午九点半啊,早课,你忘了我课表?你不关心我是吧,那你知道我多久期末考试吗?”顾思意回头说。

陈玦说知道:“下?周开始考试周。”

“嗯,考完放暑假。不过我还要接游学团呢,不能回去。不然我也想?回家……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还有一堆家人呢。”顾思意说。

“我也不能回,案子还没打完。”陈玦朝他抬手。

顾思意自动坐在他腿上,倾身把自己投入陈玦宽阔的怀抱,撒娇说好舒服。

陈玦手掌在他背上放着,伸进衣服里,落在皮肤滑腻的腰上。

他们非常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然后顾思意出声:“这案子你想?怎么打?”

陈玦懒洋洋地说:“没有Gordon这案子就好打。”

顾思意抬起?脸,面对他:“那我有办法。”

陈玦:“我也有办法,你是什么办法?”

顾思意趴在他耳边吹气似的说了几句:“不过我得把自己摘干净,免得我被起?诉诽谤。所?以,我提前一个?月加入了环保社,你又是什么办法?”

陈玦:“我不能跟你说。”

顾思意:“?”

顾思意皱眉:“怎么又不能跟我说了?我们不是海豹鲨二人组吗?”

陈玦:“因为我不想?你掺和,就这样。”

说完陈玦开始脱他衣服,顾思意马上按住他的手:“怎么就这样了?等等,你不让我掺和,还要跟我上床?”

“嗯。”陈玦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不要吗?”

“我不要!”

陈玦挑眉:“真的?”

顾思意表情认真说:“真的!除非你现在说清楚。”

“那正?好,不说了,我累了。不想?做,你去洗澡吧,”陈玦把他从腿上抱下?来了,“要我帮你还是自己去?”

顾思意盯着他看几秒,把上衣脱下?来,丢他身上,说:“呵呵,没意思。”

陈玦接住了他的衣服:“我不是洗衣机。”

顾思意:“二十三岁,天天喊累,我看你是不行吧?”

陈玦对此表情淡定:“是谁前天让我去做手术缩小一点的,说好大好猛承受不住的是谁?”

“是我吗?我没说,你录音了吗?没证据吧,你就是不行!”顾思意丢下?这句话就进浴室了。

洗完澡,顾思意关了灯,爬上床,背着他睡觉,被陈玦伸手臂捞过去了:“离我那么远是想?做什么?”

顾思意无效挣扎了两秒:“因为我想?自己一个?人睡觉。”

他强调是“一个?人”。

陈玦从后面圈住他的腰,胳膊把他收紧些,鼻尖轻蹭着他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洒落下?来:“是吗,我没看出来。”

顾思意说:“没看出来只能代?表你的眼神不好,不代?表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背靠着陈玦温热的胸膛,身体处在非常放松的状态。

房间安静了许久,顾思意忍不住轻轻动了动,转过身来,面对着陈玦,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腿主动缠他身上。

陈玦闻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嗓音懒:“小思意,你又改变主意,要做了?”

顾思意声音闷:“……那不是的,谁让你顶着我的,我不舒服。”

陈玦:“那你求我?”

顾思意头仰着离开了些,在黑暗里盯着他:“你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个?爱好?能不能有点新意?”

陈玦:“你翻来覆去不就一个爱好吗,我也一样,你要什么新意,换鞭子吗。”陈玦已经发现了,他就是特别爱看顾思意撒娇的时候求他,倒不是恳求,就单纯喊哥哥跟卖萌撒娇,他就吃这套。

所?以顾思意开始求他了。求一声,陈玦才会亲他,让他继续求,再?继续下?一步。

黑暗里的空气很柔软,两人温热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穿插着一声声祈求和回应。

翌日?早晨,顾思意回学校上课了。

陈玦站在衣帽间的穿衣镜前,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扣上袖口的扣子,黑衬衫衬托出手腕冷白?的肤色。系好领带时他微微低头,眉眼深邃清冷,镜子里的他依旧沉静克制得毫无瑕疵。鼠灰西裤勾勒得双腿笔直修长,踩上漆黑皮鞋。

九点半,他推开律所?办公室的门,才刚踏进去,史?蒂夫就迎上来,嘴角带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陈,初级合伙人位置定下?来了。记得下?周来参加合伙人会议,带上十五万英镑的支票。”

陈玦停下?脚步,沉默两秒后说:“抱歉史?蒂夫,我还没打算接下?来。”

史?蒂夫笑意瞬间凝滞,错愕地盯着他:“What?!你这还需要考虑?”

“再?给我几天时间。”陈玦神色平静,声音里没有丝毫犹疑,“我还没做决定。”

史?蒂夫皱眉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满眼难以置信:“你认真的?你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吗?”

陈玦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转身走出门去。

门外走廊里,Gordon正?好路过,穿着黑色三件套迎面走来,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惜了。我对你的选择感到非常失望。”

Gordon以为陈玦是真的准备为了那个?化工厂案辞职,觉得他不聪明又天真。心善是件好事?,这是律师应具备的品德,可陈玦现在这样就是愚蠢了。

陈玦没接他的话,看也看他,和他错身离开。

顾思意回学校后没闲着,一边要复习,一边要去和社团接洽。

上午下?课,他特意兜了一圈,从学院正?门穿过草坪,慢下?脚步,将手里厚厚一沓A4纸张交给绿藤社的主席,顺势压住最上面那张传单的一角,低声说了句:“换标题,我写好了。别用原来的了,会被抓漏洞。”

那是他花了一夜改出来的文案。不是“布朗化工致癌毒气”、“某家族买通政府掩盖污染数据”这种一看就会惹祸的字眼,而是一串审慎包装后的文字:

“谁在为H区的死亡数据买单?”

“过去十年,郊区儿童白?血病发病率上升41%,你还相信它只是一场巧合吗?”

“一家老牌英美顶级律所?即将‘合法’代?表污染制造者。我们还有说话的空间吗?”

字体是醒目的红黑两色,但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布朗化工”、“污染”、“犯罪”、“Gordon kim”这类高风险名?词。但下?方被顾思意小心地嵌入一行公开资料链接,连接到一篇法律报社早前发布的企业法律动态简报。

一旦点击进去,熟悉这个?行业、关注法务新闻的人就明白?是谁。正?义?的法学生们肯定会对“律师替污染者开脱”这件事?感到相当愤怒。据顾思意所?知,他的同学里,家族用Linklaters的法务不在少数。

顾思意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传单被社团同学一张张贴上告示栏,草地上三两个?学生驻足翻看,嘴里交头接耳。

午间,他回到宿舍,没有吃饭,直接打开笔记本,登上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匿名?邮箱。他将PDF文件整理好,发往一个?精心挑选过的收件列表——

邮件发完,顾思意退回主界面,把账号注销,文件清空。

几天后。

律所?的合伙人会议准时召开,会议室里安静严肃,长桌四?周坐着律所?高层。

Gordon坐在椅子里,目光冷淡,偶尔扫一眼腕表,似乎很确定陈玦不会出现。

其他合伙人们也在窃窃低语,眼神各异,有些惋惜,有些不解,也有人在摇头叹息。

“他真就不来了?”一个?年长的合伙人压低声音,向旁边的同事?侧身,“可惜了,这可是他自己打下?的客户线,二十三岁,升得比谁都快,居然放弃了。”

“他手里有多少客户,他能带走吗?”合伙人们真正?关心的是这个?。

“我不认为客户们会跟这么年轻的小律师走,他是不错,不过……”

门口却?在此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陈玦走进来的一瞬,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他身上。

黑色高定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东方骨相的俊美面容一如既往。

Gordon脸色未变,眼底出现一瞬的意外之色。其他合伙人们神情变得微妙而复杂。

陈玦却?视若无睹地拉开椅子坐下?,抬起?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开口道:

“抱歉,我迟到了。”

史?蒂夫松了口气,笑起?来:“十五万带了吗?陈,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非常看好陈玦,成为初级合伙人,也是他力排众议,以及靠陈玦这一年以来办的案子签的客户,打动了诸位合伙人。

陈玦没有急着开口,把随身带来的公文袋打开,从中抽出一沓厚实的材料,一页页摊开,放在每位合伙人面前。

桌面上传来静默翻动的纸张声,一个?合伙人忍不住道:“你这什么意思?”

“布朗化工,过去十年,六次行政警告,两次法庭应诉,一次公众危机。”陈玦没有抬眼,只念出手中文件的内容,“Gordon,八年前你赢了案子。污染未被定罪。但从那之后,你当时所?在的律所?失去了几个?医疗机构客户,七个?环保项目,和一个?公共法项目投资基金。现在,你还要再?重蹈覆辙一次么?”

没人说话,纷纷看向了接这个?案子的Gordon。

Gordon坐在桌对面,身形挺拔,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没有系领带,露出锁骨,整个?人像是一把冷而锋利的银刀。

他没有立即反驳陈玦,而是推开一份自己准备的材料,表情冷静:“这案子我看过了。三十七个?原告,数据未经认证,污染数据是对方自采,采样链不完整,医疗记录模糊,律师团队连主控资格都没拿到。更重要的,这批原告背后,是八年前在社交媒体公开攻击我的那个?家伙,他在作秀。”

他翻开第二页:“我调出了他们所?谓重金属超标的分析表,仪器检测等级不足,采样地点并不靠近布朗工厂,而是更靠近上游一家造纸企业。”

Gordon的语气不显攻击:“陈,你想?接这个?案子吗?这是你不打算当合伙人的原因?攻击我们的客户?”

他微笑,声音如冰水滑过黑色玻璃长桌:“你要知道,在这个?法域里,你对上我,胜诉率是0。”

几位合伙人明显动摇了。

他们低头翻看Gordon的材料,又望向陈玦,脸上写着疑问、迟疑,甚至一丝轻微的……赞同。

终于,靠近主位的一位资深合伙人发声:“陈,你说这个?案子会带来负面影响,指的是什么?我们看不见有媒体报道,也没发现诉状扩散得太广,既然目前一切都在控制中——”

话未说完,会议室里忽然响起?一连串震动声。

“嗡——”

“嗡嗡——”

“嗡——”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拿起?手机。表情从困惑,到眉头紧蹙,到面色骤变。

有人低声念出手机上的邮件标题:

【GlobalTech解除律所?合作协议通知】

原因:贵所?代?理布朗化工污染案,出森*晚*整*理于环境道德与ESG策略考量,我们决定终止全?部法律委托关系。后续交接由内部法务另行安排。

“GlobalTech……?”一个?合伙人脱口而出,“彭博全?球ESG律所?合作榜单的前五客户之一!我们刚拿下?他们东南亚业务没几个?月!”

又一位女合伙人脸色发白?:“我的客户也发了,也是终止,理由完全?一样。”

“欧洲央行官方邮件刚刚来了,暂停我们在其清洁能源法务咨询库的入驻。”

史?蒂夫表情失色:“怎么这么突然?”

Gordon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短暂的变化。

他缓缓收回手中资料,眼神落在陈玦脸上。

陈玦这才抬眸,神色不起?波澜:“人们其实并不在乎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目光扫过桌上那一摞摞数据,“你说的采样缺陷、证据链断裂、代?理人不合法,全?都对。”

他顿了顿,嗓音微哑,语调却?带着强烈的压迫:“但他们不会去查。不会看采样表。我们的客户,公众,他们只会看到有上百个?工人,在污染区域内陆续出现呼吸系统病变,慢性?肝损伤,肺纤维化,还有孩子,被诊断为白?血病前期。现在这些负面影响,只是开始。是前期。随着媒体跟进、医疗记录累积,公众恐惧会像雪球一样蔓延。而不论最终你是胜诉,还是以技术细节打掉诉状。”

陈玦看了Gordon一眼,语气冷漠:“Linklaters的名?字,都会被写进污染案的脚注里。”

全?场寂静。

没人再?问,也没人再?翻资料。合伙人们的手还握着手机。

Gordon盯着陈玦,那双带着鹰隼锐利的眼睛,在光下?泛出一层几乎无温度的银灰。英俊的侧脸映着高空玻璃泻下?的天光,从容还没从五官里卸下?,唇线紧绷,像还在计算最后一手牌。

然后他开口,嗓音低沉:“我很好奇,陈,这两个?客户,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Gordon:“我们还没有对外宣布任何?案子启动,也没进媒体,甚至连正?式委托都没对外公开。”话锋顿了一拍,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陈玦身上,“是你透露的?”

陈玦靠在椅背,抬起?眼眸,声音淡淡的:“如果他们是因为新闻、社交媒体上的动向、或者只是看见了某个?熟悉的名?字而产生判断,那也很正?常。”他顿了顿,“客户是否选择终止合作,是他们的自由。”陈玦说。

会议室安静两秒后,史?蒂夫轻轻叹气,开口:“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他目光扫过众人,“客户开始撤资,ESG评级动摇,品牌声誉滑坡,这不是后果,这是已经发生的事?!”

女合伙人补一句:“我们可以赢这场官司,但会输掉未来三年甚至五年最重要的一批客户……”

一位资深合伙人望向Gordon:“抱歉Gordon,这案子……我们不能让你继续带了。”

Gordon眉头微动,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不变:“当然。”

文件桌上,陈玦的入伙合同还躺在那儿,尚未签字。

合伙人中有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变得谨慎:“陈,你知道,你现在还没正?式签约。如果你拒绝缴纳资本金,那就不必提交入伙申请了,我们现在认为你……”

“我本来也没打算提交。”

陈玦声音平静地打断。他站起?身,手指顺手将桌边的文件合上,然后喝了口纸杯里的咖啡,起?身。

会议室里有那么一瞬谁都没反应过来。他太自然了,像是在会议中场小憩。

直到他将系西装扣,才抬起?眼来:“我辞职。你们不用调查我。”

史?蒂夫盯着他,眼神复杂:“我一直很欣赏你,陈。你有天赋、有控场力、有纪律。假以时日?,你肯定能成为最好的律师,年薪百万对你不是梦想?。”

陈玦听完,只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说的百万英镑,是指我一块表的价格?那我有的是。”

第60章

和陈玦一起离开Linklaters的, 只有他的助理?律师杰克。

杰克算是顾思意的学长,牛津毕业,绩点?优越, 踩着最低门槛进了Linklaters这家著名大律所。

杰克珍惜每一份晋升机会,按理?说最不该冒风险。

可他还?是走?了。

他有他的理?由。他亲眼看见合伙人会议上, Gordon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被陈玦堵得接不下案子, 笑容冷在脸上。

以及他还?算过?账, 目前四十个委托人,保守索赔两千万英镑, 一旦原告扩增,赔偿金额可能破亿。哪怕官司持续两年,他也能分到远超在Linklaters挣五年的钱。当然,他也可能白忙活两年。

最重要的是, 杰克知道外头不少律所在盯着这件事, 陈玦不至于没?有退路。就算离开Linklaters,以他本事依旧能找到很好的下家

辞职不到两天,杰克就去看了几个位置, 全是陈玦托他选的。

最终他们选定了家改装过?的二?层老?商住混合楼,临街一面是白色洗过?的砖墙,推开玻璃门是一块不大的前厅,铺了灰白的地板。角落里放着临时借来的文件柜和一张没?上漆的接待桌。灯是新换的, 黄光落下来,勉强能遮住窗外旧街道的冷色调。

招牌刚挂上,“CHEN法律咨询”那几个字墨黑干净, 刚装上的钉子还?泛着冷光。

第一批委托人是在下午到的。两男一女,面色拘谨,衣着普通。走?进门那一刻, 环顾四周,明显顿了一下。

其中那位男士低声和另一位耳语:“……不是大律师么,这个律所怎么这么小?”

气氛一瞬僵硬。

陈玦从里间走?出来,穿着一看就不普通的定制西装,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直接问:“你们去过?别的律所咨询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之前去过?。三家。”

陈玦:“当你们说出这次案子的对手是谁,是谁在代理?布朗化?工时,他们的反应是什么?”

屋里静了几秒,那位女士才低声说:“……脸色都变了。听见Gordon Kim的名字,他们当场拒绝了。或者说,是当场面无血色,就把我?们送出去了。”

陈玦点?头,不带情绪:“因为他们知道打不过?。”他顿了顿,抬眼看向?三人,“现在,只有我?愿意接这个案子。”

“三十五万英镑每人,是我?目前能给你们争取到的赔偿。”他语速慢了点?,“后期若有疾病进展或被证实为长期接触污染源,金额会上调,按人头浮动。你们的损失是实打实的,不是政治立场,也不是同情换来的。我?会走?程序,不做媒体秀。也不会替任何人节省赔偿额度。”

那三人对视一眼,扫了眼这里的空间,因为和那些高大上的律所完全不同,所以神?色仍有犹豫。杰克拿出准备好的委托合同放在桌上,静静推了过?去。

三十五万英镑每人的赔偿太过?诱人。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数字。

陈玦道:“可以再回去想。但如?果拖到这个月中旬,证据链开始分散,再回来,索赔会变得困难得多,同意的话就签个字,我?不会收任何前期费用。诉讼费用由我?垫付。我?们只按结果分成。”

杰克出声:“我?们是No Win No Fee。”

不太懂法律的人问:“这样啊……那如?果败诉呢?”

杰克说:“那当然不收钱。胜诉后我?们才收一定分成,合同上都有。”

三人没?再沉默,最终那个年纪最大的人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实际上,除了污染案,陈玦手里还?有几个正在推进的商业诉讼案。那些客户原本就是他从Linklaters带进来的,关系稳固,案子规模也大得足够支撑起这家新律所的初期运转。他不再需要把案子利润按比例分给上头的合伙人层,如?今每一笔都是真正落入自?己口?袋,至少一年百万的可观利润。

新律所距离他切尔西的住所不到二?十分钟车程,比以前的办公室近了一倍。

下午,陈玦处理?完案子,带着文件从办公室门口?走?出,坐进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门一合,街边刚签约正要走?到车站的客户们当场愣在原地。

倒吸一口?气道:“……原来他真的是大律师啊。”

陈玦没?有捎带客户的习惯,他并不是很喜欢别人坐自己车。

可他透过?后视镜,看见了上年纪的客户拄着手杖,一条腿微跛,走?路时身体轻微晃动。那人刚签完字,手里还?攥着合同复印件,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让人群往公交站方向?去。

陈玦没有说话,只是略一抬手,示意司机靠边。

司机懂了,打方向?盘,车缓缓滑出半米,稳稳停在那老人身侧。

陈玦降下车窗:“我?送你到车站。”

老?人愣了一下,本能地往后瞥了一眼同伴,另两个中年人也停下脚步。车厢里铺着干净的羊毛地垫,空气中是淡淡的皮革味,和他们进来时身上带着的冷风格格不入。

上车后一时间没?人说话,直到靠窗的那位女士低声开了口?:“我?们听说您这儿不收前期费用,才敢过?来的。邻居上周看了个帖子,说新开的律所接污染官司,还?敢对着布朗化?工出律师函……”

另一位大胡子的男人插话,嗓音粗重:“我?们不是图钱。就是憋着气,两年了,没?人理?我?们。上回有家律所肯接集体诉讼,收了我?们钱,刚听说对方律师是Gordon Kim,就把我?们踢了。”

陈玦没?答,只静静听着。

快到车站时,他才出声:“你们社区里,还?住着多少人在污染区?”

“起码还?有三四十户,老?住户多,身体毛病也多。”老?人答。

“让他们也来。”陈玦语气平静,“越多人加入,索赔越有力。受害人太少,舆论和法院都不会认真看。”

那几人又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白。那位女士试探着问:“要不要我?们先登记名单?”

“或者,”陈玦道,“告诉我?地址。我?会安排助理?过?去一趟。”

但其实,此刻他连“助理?”都还?没?彻底招齐。

新律所刚开业没?两天,前台桌临时借的,行政是杰克兼职干的,文件没?人归档,电话没?人接,陈玦每天晚上都在车上看简历。他坐在后座,一页页翻着,眉头没?舒展过?。

司机刚驶进切尔西街区,车还?没?停稳,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门前有个身影在跟邻居聊天。

顾思意背着包,见车停了,站起身挥了挥手。

陈玦下车:“我?还?没?去接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顾思意开门道:“我?考完试了就自?己回来了,我?知道你最近会很忙。”

他换鞋,转头看陈玦还?拿着简历:“你在看什么?简历么。干脆招我?吧。”

陈玦把简历叠好,头也不抬:“我?不谈办公室恋情。”

顾思意“哦”了一声,往沙发一倒,抱着靠垫:“你以为除了我?,你还?能招到牛津学生吗?”

陈玦顿住了两秒,没?接话。

招名校生不大可能,他现在规模小。但案子体量非常大。

“本来我?也在帮你打白工。”顾思意翻看他的简历,补充道,“给我?发点?工资吧?我?还?能帮你招几个人。”

“比如??”

“比如?邱耀?他学法,又不缺钱,人好说话,脑子比这些人快多了吧。虽然成绩没?我?好。”

顾思意说得认真,翻出手机找出联系人,抬首道:“要的话我?马上就给他发信息,虽然他也不一定愿意,不过?我?还?有其他同学,班上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不缺钱的富二?代,又热血又正义,天天喊要改变制度的那种,平时上课半天不听,一听说要打污染案,多半全来了。”

陈玦并不想顾思意在他律所里办同学聚会,可现状是,他的业内朋友不愿跳进这潭浑水。但现在六月中,正值暑假,牛津法学生们有热情、有空、有理?想,对法律行业的厌恶还?没?开始,对改变世?界的幻想还?没?破碎。虽然什么都得教,但或许是一个选择。

陈玦看向?他说:“我?要招一个前台,一个行政助理?,一个助理?律师,一个会计,一个危机顾问,你发我?简历。”

顾思意正在撕酸奶盖:“同学的吗,我?问他们要。”

陈玦:“你的也要。”

顾思意震惊:“我?也要写?你对我?的了解就差在我?出生那一秒抓住我?的脐带了。”

陈玦:“因为我?公事公办,不能因为我?爱你就特殊对待。”

陈玦筛出几份能用的简历,眼神?略过?联系方式和项目经历,动作极快。舀了一勺顾思意硬塞给他的酸奶,淡淡嚼了两口?,又钻进书房开始看案子。

污染案的证据目录刚汇总完,客户名单每天都在增长,媒体已经在打听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算告布朗。陈玦没?回应,也没?停。

但从那天起,整个律所就像一台崭新却飞速运转的缝纫机,轰隆隆地开始活了。

新来的牛津学生们是各有各的性?格,但有一个共同点?:年轻、有钱、干劲十足,且对“干一票大的”毫不抗拒。

“你们这破桌子是从哪捡的?”

本地出生的同学托比皱着鼻子,进来第一天看了一眼就摇头,“我?妈的店在诺丁山卖意式家具,我?让她送点?来。”

第二?天中午,三张原木办公桌、一套茶几、两个牛皮沙发,还?有一盏落地灯就塞进了陈玦的办公室。

杰克扶着门框吐槽:“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以为我?们被偷换地方了。等等,这套沙发是正品吗?”

正半躺在沙发上的托比头也不抬,翻着文件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正品。我?家店里的,我?自?己要坐。”

“环境不重要,”坐在角落那个膝盖里趴着一只布偶猫的法国女学生波琳开口?,一边敲着键盘,“我?们来不是因为你的大师沙发,而?是因为他真的在告布朗化?工。这案子要是真能胜诉,到时候一毕业,不是我?们进律所实习,是律所给我?们投申请。再过?两年,判决书都会被编进法学院教材。”

“而?且,”一边的美国小哥凯文举着外卖盒大嚼,“还?不收费。爽。”

邱耀正在看案子文件:“我?做梦都没?想过?被Nathan骗到这里来打工,呵呵,呵呵,呵呵……我?要打电话给我?家律师团队了……哦等等,我?家律师是Gordon Kim。”

顾思意一边在陈玦的新律所给他打工,一边又开始带游学团赚外快了。所以每天至少有半天都不在律所。

时间转眼进入八月。

新律所从临时拼装的“战地工作间”蜕变成了一间指挥室。办公区重新调整过?格局,文件柜按区域归类,污染图谱挂在走?廊尽头的墙上,前台有了统一制服,门口?的铭牌从贴纸换成了金属雕刻。

学生团队也磨合得像样了。托比每天五点?来换水和拉快递,波琳手里所有关于医疗数据的表格都能一字不差背出页码,甚至能直接调用家里的私人诊所资源,代为处理?原告的体检安排、病历提取与诊断报告翻译,让原本最难的证据链成了最先落地的一环。

陈玦的时间开始从应对混乱,过?渡到制定策略阶段。上个月他开始接触八年前污染案中的幸存原告,也开始与几家地方健康机构沟通旧档案调阅。

到本月上旬,原告人数已从最初的40人迅速扩大到182人。

律师团队递交了第二?轮集体诉讼文件,索赔金额预估已突破两亿英镑!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快,以至于连他在深夜坐在厨房,看着顾思意趴在岛台桌上翻合同时,都有种短暂的恍惚。

文件摊了一整桌,顾思意咬着笔盖:“两亿英镑,理?论上……我?们能拿多少来着?”

陈玦头也没?抬,靠在沙发上:“胜诉的话,25%。分配比还?要看对方出资比例和损失等级。”

顾思意卧槽了一声,继续算:“那是五千万?去掉各类运营成本……我?们至少能分一千五百万?要是多索取一点?,不就是两千万?这可是英镑啊!两亿人民币啊!”

陈玦仰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没?睁:“你要这么黑心?的吗?”

顾思意不悦:“什么话,这怎么能叫黑心?呢?我?这都算轻的了。我?一边带游学团挣钱,还?给你当免费秘书,帮你组织团队,还?给你拉来最省钱最有用的实习生,我?的功劳就先不说,你知道你自?己多辛苦吗?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你上床就萎——”

陈玦马上睁眼:“我?那不是萎,忙得像个陀螺还?要抽空打//炮吗?你现在给我?过?来。”

顾思意说不,脚踩在地上,背靠岛台:“……你不答应我?给我?两千万我?不过?去。”

陈玦:“……”

顾思意隔着两米看着他:“你为什么物质欲望这么少?”

陈玦斜过?来看他:“那你又为什么欲望这么重?”

顾思意把笔往桌上一丢:“因为我?不觉得‘想要’是错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要,我?不会在这里,我?会随便考个清华,我?不会来找你,我?不会想当律师。你觉得想要是错的吗?是的话我?们可以就此辩论?”

陈玦:“我?不认为想要是错的。”

“那我?们也可以辩论。”

陈玦配合他说:“那好吧,我?从这一秒开始,到……”他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九点?十分,也就是半个小时后,我?姑且认为‘想要’是错的。”

顾思意很久没?有打辩论赛了,即兴开始道:“我?请问对方辩友,人非草木,人非金石,看到好看的会心?动,看到想要的会渴望,喜欢被关注,渴望被看见,想要钱,想被爱,想赢,想要安全感,想要控制权,这不都是人最真的样子吗?”

“我?们接受教育的时候学太多控制自?己,却没?学过?怎么面对自?己。好像承认野心?是错的,你不觉得吗?承认自?己的七情六欲,比克制还?难。”

陈玦保持躺着的姿势不动,眉眼也没?抬一下,顾思意催他:“你别睡着了吧?快陪我?玩、陪我?玩,我?要辩论,你认真点?啊。”

然后陈玦说:“好吧。”

他嗓音懒散,完全是陪着玩的态度:“我?方立场明确:‘想要’本身不是错。但表达‘想要’的方式,会决定人最终是谁。”

“人可以渴望爱,但用不爱自?己来换取是自?残。人可以想要赢,但如?果赢的是踩着别人,是犯罪,那是贪是罪恶。人可以想要安全感,但一旦变成控制,那就成了恐惧的延伸。”

“所以我?方认为,”他顿了一秒,看了顾思意一眼,唇角微动,“想要本身没?有错,但不加限制的欲望,是社会制度瓦解的开始。”

顾思意抓住漏洞地满意摇头:“所以对方辩友承认‘想要’不是错,但又说人不该不加限制地想要。那我?请问,谁来定义‘限制’?是社会?是宗教?是领导人?是父母的期望,是名校的规训?”

两人打了几个回合,在顾思意兴头上时,陈玦说:“好了,时间到了,我?认输了。”

顾思意不依不饶,大步走?过?去:“你根本就没?有认真!”

陈玦看着他:“因为这不是我?的观点?,我?没?说你有错,你就一定要跟我?辩论。”

顾思意没?应声,过?了几秒问他:“你不太喜欢我?在某些时候……或者说大多时候,对金钱的执着,对么?”

陈玦说:“还?好,我?只是不缺钱,所以不太能理?解。但没?关系,索赔两个亿应该可以分你两千万,我?可以不要,思意要就给。”

顾思意感叹:“你怎么不去出家。”

陈玦:“那出不了,我?戒不了色。谁说我?萎的?”他朝顾思意伸手一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