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信这个。”宛宁有些意外,从前梵玥去朝夏玩时,她说要带她去朝夏香火鼎盛的寺庙玩,她都嫌无趣,说沉闷,这会竟然主动拉上她。
梵玥将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临时抱佛脚嘛,别让佛祖听见。”
抬头,两人已经到了天福寺门口,浓烟滚滚的烟香味飘了出来,有些熏眼睛,倒也不呛人,梵玥牵好了宛宁,以免她被人群挤散,两人削尖了脑袋拿着三柱香往烛火最旺盛的烛台去。
可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哪里是拿着大娘大婶的对手,不消一刻就被挤了出来,三番两次后,梵玥大怒:“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再挤我,把你们全都抓去大理寺!”
宛宁愣住了,周围一圈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过来,宛宁立即用手挡住脸,隔开怒气冲冲的目光。
过了一会,所有人都转了过去,继续抢着点香,周围又喧闹了起来。
梵玥:“……”
梵玥还待凶人,宛宁拉住了她,劝道:“佛祖跟前别放肆,否则就不灵了!”
梵玥果然乖乖吞下了气,一鼓作气再去挤。
谁知后头涌来一阵气势,堵的满满的人群似是分裂开来,以宛宁和梵玥为中心,全都让开了一条道。
霍仲走到了最前面,就站在那坐最火旺的烛台前:“大小姐,表小姐,请。”
宛宁看了看两边的士兵:“……”
本来还用权势压人的梵玥,此时看到所有人都被暂停了一下,反倒不好意思了,讪笑了两声,拉着宛宁快速上前,急匆匆点好了香。
“霍大哥,退吧退吧!”
霍仲摆手,所有人护着宛宁和梵玥不被挤地退了。
等进了佛殿,宛宁和梵玥跪在佛前许愿,霍仲带着人站在门外守着,一般妇人他不管,见到有不怀好意的男人,他立刻凶狠地瞪回去。
宛宁和梵玥求了必胜符请大师开了光,走了出来,这才有空问霍仲。
“霍大哥,你怎么来了?”梵玥问。
霍仲道:“公爷知晓二位小姐要来上香,怕有人骚扰你们,特意让我来护卫。”
梵玥一面受宠若惊,一面惊诧:“哥哥从前护卫我从来也没让你来过!”
霍仲不语,他也奇怪公爷怎么会让他亲自来呢,毕竟这活没什么困难度,也就没什么成就感,不大得劲。
饶是再迟钝单纯,梵玥都嚼出了一丝不对劲,投向宛宁的目光多了一丝审视。
宛宁被她盯得极其不自在,故作摸了摸脸蛋:“我脸上有什么吗?你这样盯着我瞧。”
“没有,很美,很美。”梵玥坐在马车里,托着腮皱了皱眉,忽然问,“宁宁,你喜欢我哥哥吗?”
本就借着喝水压下心虚的宛宁突然将茶水喷了出来,梵玥立刻揪住她:“哦!你心虚了!”
宛宁慌忙擦去水渍,嗔她一眼:“谁心虚了,你知道我爹爹的择婿标准的,我怎么会”
梵玥恍然:“对哦!”她一拍额头,嘻嘻一笑,喝了口水,忽然低垂了眼眸,落寞下来,“宁宁,其实我不希望你喜欢我哥哥”
“为何?”宛宁心头一跳。
她抬眼,眼中蒙了一层水雾,很是心疼:“会辛苦,很辛苦。”
宛宁微愣,目光软了下来:“你还想玉昭?”
梵玥别过脸去看向窗外,久久传来她的低语:“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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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冲都尉的大选放在了讲武演习的下午,这一场向各国昭示大周国力的兵事演习,各国使者在列,文武百官在列,皇上踌躇满志独坐高台,太子和谢玦次之,三王再次之,将各国使臣震撼的人心惶惶,直呼“天朝威武”。
宛宁等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观看的,但是下午的折冲都尉的大选,她们却是能有幸有一席之地。
莫说她们,便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也有一席之地,唯一不同的,是宛宁,作为一个外来客,也坐在靠近中心的位置。
比武前的准备,皇上和太妃温贵妃都还没来,她们尚且还能自由,梵玥拉着宛宁就往校场后去鼓励谢璃,那儿临时搭建了屋蓬,足以容纳上百人,只不过在这间屋蓬里的只有那些贵族子弟,自告奋勇的百姓们则是在别处。
宛宁和梵玥一进入这里,就立刻引起了骚动,其中有几道毫不掩饰的热切的目光盯在了宛宁身上,姜至皱着眉借着活络筋骨的动作挡去了。
梵玥很快找到了谢璃,拿出了那道必胜符:“二哥,这是我和宁宁帮你求的!祝你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谢璃欢喜地方才接过,突然必胜符飞了出去,拽进了姜至手里,他挑眉:“妹妹,今日比武,点到即止,可不兴‘杀’的。”他擎着那枚必胜符,看向宛宁,“你为少禹求的?”
梵玥叉腰:“是又如何?”
姜至冷嗤:“还必胜,若是这符有用,还用十年刻苦做什么?大家都不用去读书练武了,就考试前去拜拜佛,求求符得了,你们说是不是!”他高扬一声,立刻传来一阵哄闹的附和声。
梵玥气鼓鼓的,忽然嫣然一笑:“你懂什么,自己努力是一回事,期待是另一回事,这是宁宁对我二哥得胜的期待,可惜你没有。”
果然姜至的脸色就变了,冷冷盯着宛宁:“你当真是为他求的?”
宛宁对于他质问的口气很不舒服:“是。”
谢璃满脸欢喜,姜至的脸更青了。
“快还我!”梵玥伸出手去要。
姜至冷笑一声,将必胜符递上前,等梵玥要接时,他忽然松手,必胜符轻飘飘掉落在地,他不经意上前,狠狠踩上了一脚,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梵玥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就看到必胜符一半陷进了泥泞里,她跳起来要打他,姜至仰着下颚,桀骜不驯地睨向谢璃:“少禹,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谢璃眼中迸出怒意,可自小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只是攥紧了拳,咬牙道:“我没忘!”
姜至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宛宁不悦地皱眉:“他吃错什么药了!”转头鼓励谢璃,“少禹,我相信你一定能赢的!打败他!”
梵玥见状兴奋无比,谢璃也是个热血沸腾,重重点头:“你放心!我这段时间勤加练武,未敢有一丝放松!”他心道,等大选结束,他得了头筹,将折冲都尉的职位摘下,他便要向宛宁表达他的心意。
那头姜至闷气又烦躁地离开了屋蓬,走出来,却看到了他的父亲,他脚下一转,避开了身子躲在树后,他的父亲对面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如今侯夫人的亲生儿子。
父亲温柔的声音:“子美,别紧张,只当平日练武,以你的资质,定然能一举击败所有参选者,拔得头筹,爹对你有信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进姜至的心脏,他无声冷笑,父亲啊父亲,你说
的那些“所有”可包括你的长子?显然父亲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他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都给那个儿子,自己不过是他和初恋被拆散了十几年的证明,如鲠在喉。
他听到姜子美的声音:“可是,今日参选的还有哥哥”
父亲冷哼一声,极为不屑:“他那性子,若是让他当了折冲都尉,只会是咱们侯府的灾难,只有你,才能光耀我姜家的将来。”
姜子美重重应声:“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儿子。”
父亲带着他的好儿子,揽着肩膀离开了。
姜至无力地靠进树干,抬头睁大了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余光瞥见一抹身影,他瞬间转头,蓦然对上宛宁柔软的目光,他狠狠一怔,眼角还沾着湿意。
本想去给谢璃拿些点心的宛宁无意撞见了这一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心酸心软,
柔声道:“对不起,我这就走。”她急得他最讨厌别人同情他,她转身欲走,谁知身后传来疾步的脚步身,她正要回头,猝不及防间,姜至从身后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微风拂过,宛宁的心一颤就要挣扎,谁知姜至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脆弱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会,一会就好,别推开我。”
那几乎乞求的声音,像一个孩子,一个不被丢弃的孩子。
宛宁不忍心再动,任由他抱着,低低道:“你才不会输给你弟弟,我看他那清秀的样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这有些孩子气的娇嗔,让姜至心头一暖,他含泪“噗嗤”笑出声来,将脸埋进她颈窝,霸道道:“不许说他清秀。”
“”宛宁刚要不服气,又耐下性子,“我是安慰你啊。”
姜至闷声道:“这就叫安慰?”
“那你还想怎样安慰?”
姜至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眉峰微挑,眼底藏着精光:“我要如何安慰都行?”
宛宁总觉得这句话里陷进,不敢轻易回答。
看到她眼底的迟疑,姜至笑出了声,指腹捻过眼角的示弱,又变成了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朝她扬头:“你放心,等我赢了这场大选,我再来要我的安慰。”
宛宁看着他愣了愣,从前她最讨厌这样的姜至,可这一刻她竟觉得放心了,也骄傲地扬头轻哼一声:“等你赢了再说吧!输了可别哭鼻子!”
姜至再次大笑,先前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微风再次拂过,石通打了个冷颤,不敢去看身侧谢玦的脸色,心里直打鼓,他以为在他们到来,看到姜至抱着表小姐时,公爷就会上去踢翻姜至抢回表小姐,谁知公爷竟然站住了,他没有行动,可那双眼睛那张脸色,比有所行动都让他觉得胆颤。
见姜至和表小姐终于走了,石通默默深吸几口气,琢磨地问道:“公爷,可要找个理由将表小姐带回去?”
头顶压下谢玦的声音,犹如冰刀子:“不必。”
石通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谢玦的用意,响彻云霄的击鼓声铿锵有力,震得石通太阳心一跳,比武开始了,他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密集的鼓声拼命砸着胸腔,心念直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第36章 失败我承认我喜欢阿宁,我要娶她!……
今日所选乃是折冲上府都尉,乃正四品大员,统领上千府兵卫士,还总管长安安防与宫城外安防,是以今日来参选之人也都包括了一些低阶参军。
但来参选是一回事,真动真格的和那些贵族子弟比试,拳拳到肉时到底也要顾及着坐台上那些大老爷!
别一个争强好胜伤了那些贵族子弟,被他们的家族记恨了去,也是得不偿失。
“如此说来,这一场参选,不过也是掺了水供贵族子弟争竞的比武罢了。”其中靠着皇上的位置不远不近的文官清高开口,他没有儿子,他眯了眯眼道,“那今日就看谢温姜三家如何高低了,毕竟,放眼这长安,谁又敢跟这三家争竞呢?”
众人心知肚明,可谁又说出来,他的夫人拼命在后头扯他的衣角。
其余夫人掩唇偷笑,回头在第三排的位置上看到了宛宁,不由惊诧一瞬,今日在场的,可只有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妻子,除了梵玥,哪里还见有其他贵女,拉了一旁夫人的手说悄悄话。
“那不是宛宁小姐嘛,她竟也来了?”
“大小姐也就算了,她一个做客的表小姐,定国公还真是抬举她。”
“哦?这么说,公爷还挺看重她……”
“你动什么心思呢?”
“攀不上谢家大小姐,这表小姐也不差,模样还更娇媚。”
“我看你是想跟定国公府攀亲魔怔了!那可是商贾之女!”
“那又如何?皇上常说国家的发展可是离不开经济的!那些每年大旱大寒,宛家可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话音才落,就听到皇上威武中又带着慈祥的声音响起:“那就宛家的丫头吧,上前来,朕瞧瞧。”
宛宁正和梵玥讨论着梅花饼的香味和府里的不一样,乍然听到皇上的话,先是坐直了一愣,连忙站了起来,暗自调整心态,从两列位置中走了上去。
她经过谢玦面前时,悄悄抬眼看了,谢玦沉静的眼眸正看着她,朝她微微颔首,她的心就定了。
找到皇上正前,恭恭敬敬行了叩首礼,姿态优美极了。
后头的夫人小声道:“原来叩首礼还能行的这样漂亮。”
皇上含笑道:“起来。”
宛宁缓缓起身,娉婷而立,皇上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望定她那张娇美玉柔的脸,有一瞬的怔忡,而后笑道:“是个好模样,听说庆北雪灾,你父亲可是出力不少,还收容了许多灾民难民,好啊,朕谢谢他。”
宛宁藏不住的骄傲,盈盈一笑:“为皇上分忧,为大周效力,是爹爹应该做的,也是他的福气。”
“好!”皇上龙颜大悦,越过太子看向谢玦,“琇宸,你这个表妹不错。”
皇上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在座的也都听了进去,太妃坐在皇上另一侧,偏首拿杯子时看了眼斜后的姜老夫人。
温贵妃抿唇而笑。
在座的一时间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谢玦脸色淡淡眼底却有了一丝笑意:“皇上谬赞了。”
皇上笑了笑,忽然问宛宁:“可定了亲?”
宛宁微愣,梵玥本来听到皇上夸赞宛宁就兴奋了,此时一听,只恨不得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用俏皮话让皇上给二哥赐婚,下意识身体就弹了起来,结果被死死按住了,她诧异回头,就看到了石通皮笑肉不笑的脸。
“你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梵玥问道。
石通弯腰低头:“大小姐,今日这种场合,不适宜胡闹。”
梵玥撇撇嘴:“你又知道我要胡闹什么?”
石通但笑不语,梵玥哼了哼别过脸,看到谢玦突然变冷的脸色,吞了口水,乖乖坐好。
宛宁不知道皇上为何有此一问,但也不敢欺君,只能道:“未曾。”
她心里直打鼓,生怕皇上一时兴之所至,给她指门婚事。
皇上笑道:“朕只是随口一问,不必紧张。”
宛宁松了一口气,嫣然而笑。
谢玦在旁提醒:“皇上,要开始了。”
皇上看向他,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谢玦仍面色平静。
鼓声再度轰鸣。
宛宁刚坐回去,抬头就对上了谢玦的目光,她盯着他瞧了两眼,他则神色如常地转了回
去。
莫名其妙。
“宁宁,太好了,皇上喜欢你!”随着梵玥兴奋的低呼,比武开始了。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在面对谢温姜三家公子时,明显有些人不敢出全力,而敢出全力的也都是与这三家公子相熟的,身手实在是差远了。
至于百姓选手,则是在另一处比武,只有最终获胜者,才有资格站到皇上和文武百官眼皮子底下,与那些贵族子弟比试。
经过一场角逐,最终进入决赛的,只有姜至,谢璃,姜子美和温家的三公子温融,争夺三甲名额,入了三甲,即便没有得到折冲都尉的官职,也是能得到皇上的嘉奖,是家族荣耀。
四人家世相当自是奋力一搏,偏生令牌抽到姜至和姜子美一组。
一时间看台骚动了起来,姜侯爷偏心一事,在朝野已然不是什么秘辛,好事之者故意凑到姜侯爷跟前问:“侯爷,您觉得二位公子谁能获胜?”
姜侯爷淡定而笑:“不管谁获胜,都是我的儿子。”
周围之人听了心下嗤之以鼻。
宛宁看着台上争锋相对的兄弟俩,不由攥紧了团扇上的扇坠,一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姜至。
此时一声击鼓振奋人心,台上二人同时发动了攻击!
宛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听到身后有人笑:“这两人的攻势哪里像是亲兄弟,只怕是仇人!”
可不是仇人!宛宁心下愤愤不平,她从未见过偏心偏成这样的父亲,只恨不得姜至立刻把姜子美打趴下!
此心无关风月,只关她有一颗正义的心……
后头有人说:“这姜在野也就算了,向来是霸道惯了的,拳脚凶猛些,这姜家老二不是一样温和乖巧,处处让着兄长,今日怎的也这样凶猛?”
“你道呢?”
两人凑笑一堆,继续看好戏,抬眼就看到姜至把姜子美打的几乎节节败退!
像是出气一般,打得姜子美毫无招架之力,姜子美急了,一时扣住了他的手,愤愤低呼:“你今日将我打败就不怕爹怪罪于你!”
姜至正在兴头上,喝了一声:“威胁我!怕了?怕了就认输!”
说着,他一拳打在了姜子美脸上!
姜子美吃痛红了眼睛:“你才该认输!否则爹不会放过你!”
“好啊!那就看看谁不放过谁!”话音刚落,姜至一个旋身而起,连环脚踢得姜子美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最后再是一记腿风劲扫,将姜子美狠狠踢出台,猛地砸地,吐出一口黄胆汁!
宛宁兴奋的一时没控制住,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谢玦闻声回头,就看到她兴奋的脸蛋红扑扑,眼睛闪耀,他脸色微沉。
姜侯爷唬地站起,脸色铁青!姜老夫人剜了他一眼,他忍着气坐下,身旁传来幸灾乐祸的恭喜声:“侯爷,大公子威武啊,恭喜侯爷,大公子得胜一筹。”
姜侯爷恨不得甩他两个耳刮子,偏还要笑着道谢,真是比哭还难看。
姜至威风凛凛居高临下望着姜子美,摇头咋舌:“真是丢尽了父亲的脸啊!”
姜子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姜至倨傲得意,望向了坐台,不知看了谁一眼,扬起了下巴。
宛宁由衷一笑,也学着他挑眉。
谢玦冷若冰霜。
梵玥忽然遮住宛宁的眼睛,气恼道:“宁宁,不许你跟他眉目传情!”
姜子美自然不能再上场,最后只剩三甲和平民折桂者。
姜至,谢璃和温融并列而站,三人皆是前面意气。
谢璃道:“在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姜至挑眉:“谁留情还不一定。”
温融扬声道:“少禹,即便你是梵玥的二哥,我也不会留情!”
三人都想蟾宫折桂,却也都是光明磊落。
此时只听一记鼓声,全场安静了下来,忽然见谢玦缓缓站起了身,朝皇上作了一揖,皇上颔首示意。
众人皆是一惊又惑,定国公要做什么?难不成这一场大选还有别的说法?
梵玥和宛宁也愣住了。
怡王皱了下眉心盯着谢玦,心下紧张:琇宸,你要做什么?
谢璃张扬的神色也紧绷了起来,紧盯着谢玦:大哥!你要做什么?
姜至狐疑,看了看谢璃的神色再看向谢玦:他该不会想亲自上阵吧?这位狡猾的“长辈”。
谢玦气定神闲看了眼场上三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
忽然坐台骚动了起来,看到一抹身影在动,齐刷刷看过去。
“那是……”
“那是……季……”
“季平!是季平!季将军!”
只见季平迈着优雅的步子,撩起衣摆,拾阶而上,走到中央的位置,慢条斯理朝坐台上作揖,又侧身朝三位公子微笑颔首。
“还请三位公子不吝赐教。”
三人齐齐愣住了!何意?
温融差点没忍住冲破世家礼教的禁锢骂他一句,赐教?就凭他们?难不成这折冲都尉定国公也想要?
谢璃怔怔看向上座的大哥,不禁白了脸色,又逐渐变青,他愤怒地攥紧了拳,原来大哥根本就没想过让他赢!
姜至冷哼一声,凑近谢璃些,低声道:“看到没有,你大哥早有后招,看来他不仅不会让你赢,也不会让我赢。”他抬眼看向远处,悠哉道,“你觉得是什么让他竟然连谢家的体面都不在乎了?”
谢璃的心狠狠一颤,依旧看着谢玦,谢玦也正望着他,目光清寒而平静,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心虚。
自然,他是谢玦。
梵玥也懵了,立刻揪住石通的衣袖扯下他,低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季大哥怎么会上去呢!”
石通笑着正要回答,就听到姜至散漫无谓的声音扬了起来。
“皇上,您也知道咱们这几斤几两,怎是你将军的对手,不若就此认输算了。”
太妃脸色微沉:“在野,不得无礼,皇上这样做,自然是他的考量。”
皇上并不在意姜至的无状,他坐拥天下,很珍惜像姜至这样直话直说的人,又是太妃的亲甥孙,自然很是喜爱。
“让你们赢了季平自然是强人所难。”皇上看了眼礼官,礼官便上前来答话。
“三位公子,只需分别和季将军比武,接的招最多者为胜。”
季平颔首微微躬身,含笑缓声道:“三位公子且放心,在下绝不会偏私。”
坐台上的文武百官不由问道:“那这不是最后一个上的沾了先,前两个已经将季将军的体力损耗了大半?”
“我瞧未必。”
话音刚落,就见温融被打下了台,众人目瞪口呆,刚喝一口水的大臣,茶水从他嘴里回流进了茶杯,慌忙擦了去。
一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再来是姜至,虽接了两招,但接的已是十分勉强,一脚被季平踹飞了出去,他摔倒在地,慌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好身手咳咳咳”一脸痛苦,咬牙切齿,“这厮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啊!”
谢璃一脸坚定地走上台,盯着季平的眼底都是怒火,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打趴下:“是大哥让你来的!”
季平微微一笑,点头:“公爷让我速战速决,得罪了,二公子。”
“喝!”随着谢璃一声怒喝,他出拳十分猛劲,让众人又是一惊,倒是没想到谢二公子平日里看着斯文秀气,出拳刚劲竟是不输姜至!
只可惜,依旧在两招败下阵来
此时众人却是不解了,不由都看向了谢玦,不知谢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季平上场,是为了偏袒自己弟弟,如何又将弟弟踹下了台?
正当众人不解时,只见一个禁军疾跑而来,跪在皇上台下:“启禀皇上,布衣中一惊决出了优胜者!”
皇上眸光微变:“带上来,与季平一战,若能接过两招,即为胜。”
梵玥气死了,生谢玦的气,她不知为何大哥要做二哥的绊脚石,一双眼睛只望着谢璃,看着他落寞的身形,低垂着头,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颚,见他抬手拂过脸颊,梵玥心头一惊,二哥哭
了?
忽然感觉手手指一痛,她低头看去,就见宛宁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周围突然传来了不小的惊呼。
“怎么会是他!”
“玥玥”宛宁似乎也特别震惊,一双眼睛闪闪的尽是难以置信,梵玥莫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忽然猛弹而起,只觉灵魂激荡,热血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就要站立不稳,宛宁随即扶住她,梵玥心如擂鼓直直看着武台,那一步一步走向台上,从容冷峻,轩然倜傥的玄色劲装男子,不是玉昭,又是谁!
怎么会是他!
谢玦看了玉昭一眼,眉心微蹙,看向皇上,皇上只端着茶杯喝茶,越过皇上,他清冷的目光停在了温贵妃脸上,温贵妃亦是一脸平静含笑。
季平也很是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哦?是你。”
“请赐教。”玉昭摊手,冷冽如冰。
季平自然清楚,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想必已经有了靠山,谁?是端王?可端王又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启用逆贼的旧臣。
众人惊惶不定下,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二人对打的身形吸引了,再反应过来,季平的一记手刀已经停在了玉昭脖颈处。
“你输了,不过,折冲都尉是你的了,恭喜。”季平淡淡道。
玉昭却面色冷沉,满眼是冷静的怒火,季平下台前,低声道:“想必你日后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想越过我动我家公爷,你绝无胜算。”
他在警告他,玉昭攥紧了拳,的确,方才的较量让他十分清楚,季平的功力深不可测。
礼官高吟的声音响起,他面向高台而站,跪下朝皇上行礼,抬眼间,对上了梵玥湿润的目光,他身形微微一顿,低下头去。
这一场大选经过匪夷所思,结果更是让人始料未及!
可这一场大选,谁会高兴呢?谢璃和姜至两个失意的人喝得酩酊大醉,姜至将手搭在他肩上,已是八分醉意。
“回去后,你不许跟宛宁亲近,你输了,不能越界!”
谢璃也是八分醉意,听到他的话,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也抖了起来:“越界?越界的不是我!”
他第一头失控地大喊,马车把他接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小厮们扶着他下车,就要送他回房,他一手甩开小厮们,径直就往春山可望居去。
“二公子!那是大小姐的院子!”小厮们冲上来拦他。
“放开我!我要去找阿宁!”
管事一听吓得一抖:“二公子慎言!快快,扶二公子回去!”这三更半夜去找表小姐,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岂不是招人笑话!
“滚开!”谢璃一腔怒火爆粗口,那些小厮岂是谢璃的对手,又加之他是醉酒之人,更是控制不住。
眼看就要失控,管事正要喊府兵,突然一道冷肃的声音呵斥。
“闹什么!”
众人看去,谢玦潇潇而立,如见天神,管事慌忙道:“公爷,二公子喝醉了,吵着要找大小姐。”
谢玦看了眼霍仲,霍仲立刻上前,架起谢璃就往他的九华阁而去。
霍仲将谢璃丢在床上,谢璃忽然站了起来,说着胡话冲出去:“我要去找阿宁!我要告诉她我的心意!”却猛地撞上一堵墙,他吃痛地捂着脸,抬眼细瞧,这堵“墙”竟然是谢玦,他愣住了,谢玦冷冷看着他。
“闹够了吗?”
谢璃忽然心大恸,捂着脸委屈地哭了出来,谢玦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哭,石通早已屏退了房中所有的丫鬟和小厮,只有他和霍仲低头守着。
“大哥”谢璃攀上谢玦的手臂,哀求地哭喊,“大哥,为何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发泄后,他突然睁大了泪眼看着谢玦,阴恻恻问道,“你喜欢阿宁,是不是?是不是!”
谢玦掣回手,拂袖转身冷冷道:“给二公子醒醒酒。”
谢璃手一甩:“我不要醒酒!我没醉!大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阿宁!”谢璃继续揪住他问,谢玦冷凝着他,一言不发。
忽然谢璃恼了:“你根本不喜欢阿宁!你都不敢承认!我敢承认!我承认我喜欢阿宁,我要娶她!”他点着谢玦的胸口示威地问,“你敢说你要娶她吗?”
谢玦眸光微变。
他哭着崩溃了,顺势跌坐在地,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仪态:“你不能娶阿宁,你根本不能娶阿宁,因为你是谢家的家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让我娶她为什么!”
谢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等他终于安静点了,他才沉声道:“让人来伺候二公子沐浴更衣。”
石通领命去了。
谢玦的目光穿过庭院望向远方,手掌轻轻放在了谢璃头上,安抚两下,低沉的声音冰冷中沁着一丝疲惫:“除了她,你想娶谁都可以。”
可谢璃已经昏睡了过去,霍仲怔怔地看着谢玦走出房门,石通正好过来,他拉住了石通,尽是不可思议:“公爷喜欢表小姐?”
石通白他一眼:“你才知道?”
霍仲久久回不过神,怪不得之前让他巴巴地去保护大小姐和表小姐上香,原来是为了表小姐!
石通看了眼房中已经醉倒被小厮摆弄的谢璃,轻叹一口气:“如今闹成这样,看着吧,有的难收场了,还有姜公子,还有玉昭”
霍仲瞪大了眼睛:“姜姜姜玉,玉昭?”他满脑子打结。
第37章 上门你们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国公府来了……
翌日一早,季平赶回国公府时,得知谢玦在书房,他微微讶异,迈着小碎步如一阵风似的去了外书房。
见霍仲靠着门板睡觉,他眉心微皱,袖斓一挥,一阵劲风激得霍仲一抖醒过来就看到了他,瞪着眼睛呆呆问:“你打我了?”
季平白他一眼:“杵这作甚?”
霍仲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自然是等公爷。”抬头一看天色愣住了,怔怔道,“公爷不会一晚都没回房吧?一晚没睡?”
季平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扯去:“要你何用!”
霍仲“哎哟”叫唤两声,咬牙在他后头晃着的拳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敢打你!”
两人进了书房,顿时肃静了,连呼吸都轻了,霍仲也收敛了怒气,幸亏二人身手不凡,否则连脚步声都显得突兀。
就见谢玦坐在书案后,支着额头歪靠着太师椅的扶手,面色沉静清冷。
“公爷。”季平唤了一声。
谢玦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的睡意,却有一丝倦怠掩去,掀眼看过去时,已是无波无澜。
“公爷,属下已经查明,听说是有一回温贵妃出宫遇险,得玉昭相救,这才举荐了他。”季平声线平和地说着他所查到的消息。
霍仲冷哼:“温贵妃如今霸占着皇上,别的贵族一个女儿也送不进去,想要她死的可不在少数。”
此时谢玦轻轻“唔”了一声,霍仲立刻闭紧了嘴巴。
季平问:“公爷,玉昭回来了,可要派人看着大小姐?”
静默半晌后,谢玦道:“你多留心。”
季平明白了,这是要暗中了,又道:“至于端王,这些年的来往倒是没什么特别,只他头一年分府别立,进宫请安时生了一场病,在后宫宿了两日。”
谢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前后可有其他关联?”
季平道:“前两日是温贵妃的生辰,他也正是在生辰上饮多了酒染了风寒。”
谢玦缓缓靠进椅背,沉默不语,季平也不语,霍仲的眼神显得无比单纯。
突然石通的声音插了进来,一本正经的有些古怪。
“公爷,高侍郎和他的夫人来了,想求见公爷。”他故意顿了顿,才道,“还特意带了许多礼物,眼瞧着都是送给姑娘家的,是直接跟之前一样送去春山可望居,还是……”
谢玦冷冷的声音响起:“让他们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谢玦才款步而来,走近堂前,就看到堂中摆放的礼物,谢玦的目色沉了沉。
高侍郎看到了谢玦,站起来了笑:“琇宸啊……”他母亲是怀平郡主,沾亲
带故算起来,也算得上是长公主的表姑母,只是靠近五服边缘了,所以若是他仗着三千里“表舅”的身份,唤一声“琇宸”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谢玦不予理会,径自走过堂中,往上座而去,落座后,才抬眼看了高侍郎:“高侍郎,请坐。”
高侍郎面色微变,干笑了两声:“谢公爷。”
高夫人长年与贵妇们打交道,自然也瞧得出里头的变化。
高侍郎硬着头皮道:“许久不见梵玥了,又听说府里来了个表小姐,特意备下些薄礼,还望公爷不嫌弃。”
“薄礼”二字实在是过谦了,霍仲看着这“厚厚”的礼,心中腹诽:口气真大。
谁知谢玦轻笑了一声,缓声道:“是有些薄了。”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又听谢玦慢条斯理道:“既是多时不见了,怎的今日想起来给舍妹送礼?”
高侍郎脸上挂的笑越来越古怪难看,被谢玦直接这么一问,简直不知说什么好,高夫人悄悄拱他,他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是让他直接,可谢玦一来就一副高冷矜傲的模样,喊他一声“高侍郎”,此时更是直接下他的面子,他哪里还说得出口。
看着高侍郎踌躇的模样,谢玦愈发眼底浮起一丝不耐,没心思跟他们周旋,站了起来。
高夫人急了,豁出去上前笑道:“公爷,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桩喜事。”
对于高夫人的大胆,谢玦并不觉得意外,却还是微扬声调:“哦?何喜?”
高夫人道:“昨日在校场见了表小姐,臣妇尤其喜欢,又听闻表小姐未曾定亲,所以这才带了礼物上门拜访。”
来之前,高侍郎还有些犹豫,虽说昨日皇上口头赞扬了一番宛氏父女,可到底宛宁身份还是低了些,何况她如今在国公府做客,只怕还需要谢玦点头。
高夫人立刻反驳了他:“夫君此言差矣,宛宁身份虽低,一开始众人只当她不过是个外四路空有个名头的表小姐,可前有六公主被打,今有皇上点名赞扬,可见国公府是将她当正经表小姐的,听说上回她和大小姐去上香,是霍将军亲自去护卫的,既有了定国公做靠山,她身份如何低?”
“再者,夫君也说她只是在国公府做客,名义上公爷是有权利管着她,可到底只是客人不是,婚姻大事,公爷自然不好插手的,只是公爷不插手,咱们儿子那品行相貌和门第,已是宛宁高攀了,她聪明就该知道如何选,只要她自己中意了,咱们之间有了默契,等她姑母回京,自然好说了。”
高侍郎已经差不多被说服了:“只是,你别忘了谢家还有位二公子。”
高夫人得意地笑:“莫说二公子,便是谢家有十个公子,也轮不到宛宁,那样的门第,我们家姑娘都攀不上……”说着又惋惜地叹气。
这也正是高夫人敢站出来的原因,她将所有利益和关系分析得清清楚楚,论理,的确不错,只是……
“原来夫人是来提亲来了……”谢玦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语声低沉缓缓,只是让高氏夫妇莫名感到一阵胆寒。
高侍郎见夫人都先开口了,讪笑着:“小犬三郎公爷也是见过的,如今也十七了,到了议亲的年纪,我瞧着他俩模样性情倒是相配……”
忽然谢玦低低笑了出来,高氏夫妇一怔,就听到这笑声越来越冷,以为是错觉,抬眼看去,却见谢玦看过来的目光仿若淬了冰,又是一怔。
高侍郎也算在朝政上经常和谢玦打交道,谢玦虽冷漠疏离,可只要不犯错,他从不会觉得害怕,此时,他却怕了起来。
“相配?高侍郎可跟宛宁相处过?”
“……未曾。”高侍郎低头抬手按去额头的汗。
“那如何得知他们相配,依我看,你家三郎配不上宛宁。”谢玦面色一冷,直截了当。
高侍郎蓦然一僵,脸色阵青阵白,终于敢露出一丝怒意:“琇宸,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表舅……”
“所以,我还给你几分薄面,否则,我早让人将你丢出去。”
高侍郎猛地后退一步,谢玦淡淡扫向高夫人,眸光下压冷厉星寒,高夫人一抖嗦赶紧低下头去。
谢玦的声音极沉:“看来高家当真是外强中干了,让你们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国公府来了,听说府上欠了好大一笔银子。”
高侍郎彻底恼羞成怒了:“休要胡说!我高家……”
谢玦冷笑:“高侍郎与其在这肖想不该想的人,不如回去琢磨琢磨怎么应对明日上门讨债的人。”
高侍郎“唰”地白了脸色,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彻底得罪了谢玦:“你……”
谢玦冷然道:“你家儿子配不上宛宁,也别妄想娶宛宁,懂吗?”他斜睨高侍郎一眼,高侍郎慌忙点头,拉着夫人匆匆告退,灰溜溜走了。
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谢玦是一开始就打算跟他撕破脸了!
高夫人哭道:“他定国公欺人太甚了!你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
“呵,长辈,我算哪根葱长辈,他谢玦想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若是再不识时务,我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了!傅陈二人就是前车之鉴!”
高夫人还哭:“她一个宛宁商贾之女,我们儿子怎么就配不上了!”
高侍郎叹息:“不是配不上宛宁,是跟谢玦天壤之别……”
“什么意思?”
高侍郎沉默半晌,懊悔地捶胸,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为了一个宛宁打了六公主又革了傅陈的人的职,怎么可能单单是为了国公府的颜面!思及此,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一个劲地指着夫人:“你你你!就是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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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玥正和宛宁出街,经过前堂时正听到大哥说得最后一句话,看到高氏夫妇灰头土脸地跑了,她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哼,看那些人还敢不敢上门来提亲!
她回头去看宛宁,却见宛宁怔住了神色,不知在想什么,那双剪水的双瞳闪闪亮亮的,脸颊如桃花映水,她一时看得呆了,即便跟宛宁相识这么久了,她还是会看着宛宁发呆。
“玥玥,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回去拿件东西。”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梵玥嘀咕:“什么东西这样紧张,急成这样。”
宛宁一路追上了谢玦,她还没有出声,谢玦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站住了脚,转身看了过来,宛宁心“砰”地一跳,低头理了理跑乱的青丝,深深吐纳几息,迈着淑女的步子走了过去。
石通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季平也拉着霍仲后退。
宛宁自走向他时,就感觉有一股蒸腾的热气在灼烧着她,将她因疾跑而来生出的汗都烧干似的,柔腻的手指紧紧按住胸口,她想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高家是来向我提亲的,为何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拒绝?”
谢玦眉心微蹙:“你想答应?”
嗯?宛宁抬眼看他,像是要看清他似的,渐渐地,她就生了一股气,不知是要跟他较劲还是跟自己较劲,挑眉攒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或许呢,听说高公子人还不错。”
谢玦眸色骤沉:“他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由我说了算,表哥为何自行替我做主?”
谢玦面色寒霜密布,凝注着她,不加掩饰的怒意逐渐染上眉眼,宛宁也挺直了腰杆直视她。
见谢玦久久不语,宛宁故意冷哼一声:“姜至有句话说的对。”
“哦?”谢玦微扬的声音冰冷的明显不悦。
“我只是国公府的客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公爷,只是我名义上的表哥。”
谢玦冷凝着她,周围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他朝宛宁走近一步,宛宁下意识就要后退,可突然生出的倔强让她**住了,谢玦缓缓俯身,宛宁屏住了呼吸,放在两侧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只觉得脑袋轰鸣,在谢玦快要凑近她的时,错开了去停在她的耳边。
“别试图激怒我。”低沉醇厚的声音充满了警告意味。
宛宁微怔,谢玦已经推开,看向了她身后,宛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五公主正优雅而来,盈盈而笑。
“表兄,阿宁,你们在这做什么?”
宛宁见到五公主,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快,故意道:“谈婚姻大事。”
谢玦侧目看过来,宛宁感觉到了,却置气地不去看他,只望着五公主,看着她笑意僵住了,红润的脸色也白了一瞬,她果然是有情的。
五公主再度笑意温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阿宁,你父亲不在京城,姑姑又远游,你的婚事还是该等你姑姑回来才是,不然自己说这种话,会惹人笑话的。”
宛宁淡淡一笑,反而看向谢玦,攒起一抹天真的笑:“是吗?表哥,我惹笑话了吗?”
她像是故意要在谢玦跟前跟五公主争个高低,五公主也察觉出来了,看向了谢玦。
谢玦拧眉看着宛宁,半晌沉声:“别任性。”
宛宁心顿时一沉,暼过五公主时,看到她嘴角明显的笑意,那是松了一口气的笑意,她一定是觉得她胜过了自己,谢玦是帮着她的!
五公主圆场:“阿宁毕竟还小,表兄不用跟她计较。”
宛宁突然就生了意气,脱口喊了出来:“我不小了!我十六了!”她见五公主一愣,谢玦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突然就觉得委屈,低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落荒而逃了。
谢玦的脸色变得复杂而深沉。
逞一时之快,宛宁只觉得后悔极了,方才发什么疯,为何非要任性求个答案,可她本就是藏不住心事,不喜欢复杂化的姑娘,是与非给个痛快就是了,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所做的一切,或许有他一切全面的考量,但是喜欢她这件事,真是太可笑了。
她长叹一口气,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她抬眼,见梵玥已经探出脑袋去:“怎么了?”
梵玥收回脑袋:“前面的货车倒了挡住了去路,街上行人也多,后头还有一辆马车挡住了,我们等等吧。”
宛宁低低“哦”了一声,两人等了一会,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然后是一道低沉微冷的声音对着梵玥侧边的窗户:“大小姐可有受伤?”
梵玥顿时脸色大变,手指微微一颤,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掀开窗帘,就见到玉昭坐在马背上俯下身望着她,她心头一颤,面上还是淡定:“没事。”
玉昭点头,坐起身看了看前面,再度俯下身:“看样子还要一会。”他再度直起身子,看着前面士兵上前帮忙,也不动。
梵玥看着他一身官服英挺俊郎,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中有气:“何时回的京?”
玉昭闻声低头看向她,见她一脸冷淡,便道:“三日前。”
梵玥冷笑:“倒是凑巧,也是玉将军的造化,哦,如今该称呼都尉了,玉都尉没忘了我的救命之恩吧?”
玉昭凝神不语,等她的下文。
梵玥沉下目光,定定道:“别动我哥哥。”
那是一句警告,玉昭眸光一暗:“若是动了,如何?”
“那你我就是死敌。”
玉昭心猛地攥紧,抬头望向前方,淡淡道:“疏通了,大小姐请。”说完,他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梵玥放下了窗帘,脸上的镇定瞬间瓦解,眼中泪花闪烁,她压着情绪,问宛宁:“宁宁,我说那种狠话,很可笑对不对?他一点都不会在意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还去威胁他”说着泪眼吧嗒掉了下来。
宛宁心一紧,抱住她,豪气干云:“那就放下他!你这样貌美又身份尊贵,多得是郎君喜欢你!”
好在她和梵玥都不会苦大仇深的人,等下了马车,进了花飞楼又是一阵欢喜的模样了。
“梵玥妹妹,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怎的还到处晃悠?”甫一进入,就听到怡王安闲慵懒的声音,正看在梁柱边看着梵玥,“宛小姐。”他微微颔首,喊了声宛宁。
宛宁愣了愣,朝他行了礼万福礼:“见过殿下。”
怡王挥手:“俗礼一概都免!”
菱戈摇曳而来,瞪了怡王一暗,挽住宛宁和梵玥的胳膊:“我这可没有什么怡王。”
梵玥见菱戈来了,立即朝怡王皱鼻:“谁说我要嫁人了!”
“不嫁人难不成要做一辈子老姑娘不成,那可不把你大哥愁死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和宛小姐如此要好,不若同嫁去一家兄弟两个,还能一辈子不分开!”
宛宁皱了下眉,抬眼恭敬道:“我不过是一介民女,不敢劳怡王殿下费心。”
怡王挑眉:“哟,看着娇软可欺,没想到还是个小辣椒?本王提议的人选,或许你可以先看看”
“滚!”菱戈插进来瞪他一眼,“有事没?没事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梵玥得意:“姐姐骂得好!”
怡王干咳两声,凑到菱戈身后:“有外人呢,你好歹给我点面子。”
菱戈挑眉:“哪儿来的外人?这是我的两个妹妹,正经论起来,殿下才是外人,走开走开,别打搅我们。”她拉着宛宁和梵玥就走,进了雅室就将门一关。
“又吃了闭门羹?”
怡王回头,就看到宋含章拥着他的夫人廖阑笙一脸揶揄的看着他,怡王恼道:“去,本王是不屑于掺和女儿家的事。”
宋含章看破不说破,与怡王去了固定的雅室,怡王道:“她来了”
“哪个她?”
“还有个她?自然是让咱定国公乱了心的她。”
“来就来吧,如何你还要将人赶出去不成?光赶出去也不成,得赶出京城。”
廖阑笙不悦地推了他一下,宋含章立刻讨好地给她倒了杯茶。
怡王嗤之以鼻:“你别激我,我倒不是怕了琇宸,只是这事还有个最优之法,耳朵伸过来。”
宋含章凑过去,渐渐的脸色一变,腾地撤了回来,还未开口,就听到楼下一阵声音,几人探头看去,是姜至和他的几个纨绔好友,姜至脸色铁青,一脸的不快。
怡王几人心知肚明:“看来是昨日赢了他弟弟,回去又受了数落。”
菱戈迎了出来,说了两句,姜至的脸色就变了,舒缓了,摆脱了那些纨绔,径自跟菱戈去了梵玥的雅室。
同样多是最豪华的雅室,自然离得近,不久后,就传来一阵嬉笑声,怡王将手搁在膝盖上坐得豪迈,突然眼中精光一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这一坐,就到了日落时分,廖阑笙早就回去了,宋含章总得怡王憋着什么坏,不敢走,生怕他乱来,偏生今日梵玥那间不知出什么名堂,也坐了一天,舞姬歌姬频繁出入那间雅室,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长街的灯光照亮了长安的夜,隔壁传来的声音越发的混沌,显见的是都喝酒了,怡王扬声一喊,他的随从立刻进来了,只听怡王快速说了两句。
宋含章脸色一凛,按住了他的胳膊:“别乱来!这件事闹起来,谁也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万一琇宸”
怡王撇开他:“闹得越大越好,难不成你想看琇宸娶了宛宁,在辉煌的人生落一点败笔不成?”他见宋含章犹豫了,立刻抬头一瞪,“还不去!”
随从立刻去了!
乌云遮住了月光,只有零星的星光点缀。
第38章 吻头好痛
今晚,宛宁,梵玥和姜至都是失意的人,是梵玥先喝醉的,宛宁为了让梵玥少喝些,一时情急,拿了好几回她的酒杯就那么一饮而尽了,此时也有了些微醺。
姜至则是一杯一杯,沉闷无声的,将自己灌醉,可他越喝反而越发清醒,听着梵玥一声一声咒骂玉昭,骂得狠了,又慌忙哭着说不算数,他嗤笑,女儿家的心思真是难测,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宛宁,宛宁正垂眸盯着那空了的酒杯,不知在想什么,他推了她一下,宛宁恍惚一瞬。
“做什么?”她微微蹙眉,好看极了。
姜至撑着头歪了身子靠着桌边,挑眉道:“给我跳支舞吧。”他半是玩笑,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
“嗯?”宛宁瞪大了眼睛用力看他,又皱起眉眼,“不行。”
姜至不高兴了,又换了一种轻软的语气:“我被我父亲打了。”
宛宁玩着手里的酒杯,有些视线不清地抬头,拧起眼睛锁定他:“他为何打你?”
他不在意道:“因为我打了他的宝贝儿子,让他的儿子当众丢了脸啊,若不是我祖母护着,我早就被打死了,哝,你瞧。”他捞起袖子给宛宁看,果然白皙的手臂上都是一条一条的血痕。
宛宁顿时心底一痛,替他抱不平:“你也是他的儿子!”
姜至轻笑:“我不是,我是他的绊脚石。”他说的轻松,眼底却是凄怆。
宛宁一愣,低头帮他吹伤口:“还疼吗?”
装可怜果然奏效,姜至早就发现宛宁吃软不吃硬,他皱眉:“疼。”开始得寸进尺,“为了安慰我,给我跳支舞吧,兴许我就不疼了。”
谁知宛宁还是摇头:“不行,我只能跳给我未来夫君看的”宛宁无意识道:“我让表哥给你请太医!”
姜至突然撤回了手,冷冷道:“我用得着他请?我也能请。”
宛宁嘻嘻地笑:“对,你也是皇亲国戚,你们都是皇亲国戚。”
姜至忽然凑过来,近在咫尺地盯着她,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想不想成为皇亲国戚?”
“嗯?”宛宁没听清。
“嫁给我,你也能成为皇亲国戚,嫁给我,谢玦以后再也不能罚你。”
宛宁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傻笑,偏是不答,姜至失了耐性,突然捧住了她的脸:“别笑,回答我。”
宛宁忽然皱眉嫌弃地掰他的手:“你的手好热”
谢玦从马车下来走进花飞楼的步履生风,踩上楼梯抬头对上怡王的目光,面色沉定中浮了一层薄怒:“人呢。”
怡王双臂撑着围栏不太高兴地调侃:“比我预估的时间来得快些,着急了?怕她被抢走?”
谢玦斜睨他一眼径直往里头的雅室走去,宋含章脸色凝重与怡王对视一眼。
宛宁醉得有些迷糊了,只听到谢玦再也不用罚她了的字眼,所剩的理智并不能意识到“嫁给我”这三个字的严重性,反倒像是好玩的一件事,嘻嘻笑了起来:“让他再也不敢罚我!”她一双眼睛笑得全闭了起来,弯成了月牙,红润的嘴唇沾着残酒在灯光下娇艳欲滴。
姜至心头一热,双手仍旧捧着她的手,渐渐抬高
一直照顾着梵玥的菱戈正巧暼眼,就看到快要靠近的两人,宛宁显然是不清楚的,可姜至的眼中尽是占有欲,她心猛地一跳,潜意识要去制止,还未站起身,突然听到门被用力推开,她吓得心抖,转脸看去,身形狠狠一震。
漫不经心的声音如寒潭深处的冰棱子:“姜公子这是要做什么?”一开口,就足以刺穿房中所有人的心脏,寒意漫布,令所有人都抖三抖。
姜至动作微顿,不听声音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能有这种迫人气势的除了谢玦,没有别人了。
他还是来了,姜至不悦地蹙起眉,看到宛宁挣扎着要抬头,他私心顿起,故意加重了力道,不让她去看谢玦,他想制造这种错觉,宛宁并不在意谢玦的错觉。
可宛宁抬眼还是看到了谢玦,她愣了愣,眨了眨眼,像是在确定是不是谢玦,谢玦也凝视着她,半晌,她趁姜至分神,突然推开了他的手,起身飞奔至谢玦,可她醉了,脚下不稳,便成了扑进了他怀里,像是要站稳一般揪住他胸前的头发,谢玦旁若无人扶住了她的背。
不知无意识还是撒娇,亦或是本能的想要气他:“表哥,表哥,我嫁给姜至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抬着的小脸天真纯净的笑靥,眼底亮闪闪的,那样可恶。
谢玦脸色铁青,压低声音怒喝一声:“带她们回去!”
季平忽然就出现了,他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进来扶起了梵玥,对菱戈道:“有劳。”
菱戈恍惚着赶紧帮忙。
谢玦抱起宛宁,转身时冷厉的目光扫了姜至一眼,姜至向后撑着椅背,慵懒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是冷的,这一眼,两人是同样的争锋相对。
“还希望公爷尊重宛宁自己的心意。”姜至懒懒说道,那是优胜者的神采。
谢玦脚步微顿,未再逗留,大步抱着宛宁避开大堂从游廊离开。
宋含章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发生什么荒唐的事,不由转头看向怡王,略含责备:“你这事做的太冒险了。”
怡王神色凝重:“我从未见过琇宸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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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国公府,看到公爷抱着喝醉了的宛宁进府,一脸寒气,所有的下人包括府兵都低下了头去,后退了三步,大气也不敢喘。
一进春山可望居,院子里纳凉玩闹的丫鬟们突然看到谢玦,皆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半夏尚且镇定些,行了礼忙是上前帮季平扶着梵玥,流霞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被谢玦抱在怀里的宛宁,不敢上前,跟在后头进了屋。
流霞注意到石通止步于房门前,她未多想,跟着进了房,见谢玦将宛宁放在了床上,宛宁不快地嘤咛一声,忽然坐了起来,抬起头,一双眼睛似是藏着星辰直勾勾盯着谢玦,倔强又认真,似又负着意气。
流霞急忙上前准备伺候她,谁知才走到一半,突然谢玦怒喝的传来砸了下来:“出去!”
流霞吓得一股劲地筛糠,很怕,可看着小姐似乎在生气又不忍心走,便想着壮着胆子上前,谁知石通进来一把拉住了她,直将她拽到了门外,利索地关上了门,流霞顿时急了:“我家小姐在里面!”
石通淡定道:“放心,公爷不会伤害你家小姐。”
房中只剩下宛宁和谢玦。
宛宁坐在床边,抬头看着他,倔强的神色忽然一缓,唇角微勾,甜腻的笑意从唇边蔓延开来,直达眼底,攒出一朵蔷薇似的娇媚:“表哥,你在生气吗?”她轻轻问。
谢玦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矜持又冷傲,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为什么生气?我迟早是要嫁人的,不管是高公子,还是姜公子,亦或是别人,表哥阻得了一个,两个,还能阻得了所有郎君吗?”宛宁盈盈地笑,眼底似是蒙着一层薄雾,朦胧又魅惑,像是一个挑衅的小妖精,绝色妖姬。
谢玦凝视着,眸光逐渐暗沉,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颚,手指白皙修长,指骨分明,青筋凸起,他声音低沉:“我说过,别试图激怒我。”
宛宁不悦地拧眉嘟唇:“激怒你怎样?等我明日书信一封寄给爹爹,表哥还能阻得了吗?”感觉到下颚疼了起来,她心底的怒气也腾升了,莫名红了眼睛,“表哥位极人臣,金尊玉贵,上好的姻缘等着你选,你为何偏要阻我的姻缘,是造孽,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要受鞭笞火烤!”
谢玦忽然轻笑,眼底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平静和冷冽,饶是醉了的宛宁都心颤了一瞬。
“那就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如何?”他薄唇轻启,说着震撼人心惊惧的话,突然将她的脸抬至最高,拉长了脖颈的弧度,他猛地俯身,重重吻住了她的唇,让她再说不一句让他恼怒的话。
可一碰到她的唇,他瞬间失控,在她企图挣扎时,他用力扣住她的后颈,紧紧含住她的唇,霸道且强势不容她后退一丝一毫。
宛宁被这突然起来的占有烧毁了所有观感,只觉得脑子里心里都有一壶烧开的水,咕嘟嘟冒着泡,溢出来“嗞”的一声砸在滚烫的烙铁上,猩红一片。
她动弹不得,重重的热浪将她扑倒,第一次的经历让她想逃,下意识要推开他起来,却被他顺势揽过腰肢,重重推向床栏,紧贴着她严丝合缝,她的心跳撞击着他的胸膛,烧毁了他二十多年来所有的冷静和理智,攻城略地地占有,直到
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抬眼,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攫住她,声音暗哑:“你问我为何要阻你,这个答案够不够?”
**
这一次醉酒醒来,比上一回醒来还要难受,头痛,嘴唇也痛,连背脊和腰也痛宛宁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开口沙哑:“流霞,我要喝水。”
不一会,一杯水递到了跟前,宛宁接过来跟流霞撒娇:“头好痛,腰也酸”
流霞声音有气无力:“可不是嘛。”
温热的水一沾上嘴唇,宛宁的嘴唇也渍地痛了一下,她皱眉,抬起脸:“流霞,我的嘴唇是不是破了?”
流霞生无可恋:“可不是嘛。”
“你今日怎的这样古怪?镜子呢?”
流霞拿来一个镶着宝石的手拿镜递给宛宁,神色还是哀怨。
宛宁一照惊呼:“嘴唇怎么破了?”只见她红润的下唇瓣上有一豆大的痂。
流霞一屁股坐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盯着宛宁:“小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昨晚是谁送你回来的?”
小姐不记得,她可是终生难忘,昨晚站在门口,听到房里传来细细的声音,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身旁的石通一脸淡定。
虽然后来没有朝着她的预想发展,但公爷可是足足在房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那脸色当真如春风化雨,一点冰霜也瞧不见,至于她家小姐大概是醉倒了,睡熟了。
宛宁被这么一提醒,昨晚的记忆和画面犹如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啊!”宛宁涨红的脸尖叫一声,迅疾躲进被子里,闷声的尖叫连连传来。
流霞淡定地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样玄乎,过了一会,听到被子里传来闷闷的笑声,然后又是尖叫声,流霞担心地皱起了眉。
“小姐,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可是定国公,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那样的贵族,公爷又是贵中之贵”她不忍心泼着冷水,却也不忍心将话说得太重了伤宛宁的心。
被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宛宁慢吞吞从被子里出来了,脸上潮红依旧,眼底却闪了起来,楚楚的模样让流霞心头一紧。
是啊,万一他只是一时冲动,一时兴起呢?或者,这样的肌肤相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呢?或许他也曾经这样对待过其他姑娘了,毕竟他那么老了!
蓦地,一股火从她的心底窜了起来,她即刻下床,让流霞给她盥洗梳妆,问定了谢玦今日在府里办公,然后径直朝观澜院而去了。
织罗告诉她公爷在外书房,话还没说完,宛宁转身就跑了,任由织罗在身后如何喊她她头也不回。
宛宁可不是那样迷迷糊糊稀里糊涂的人,一股意气充斥在心田,见外书房的院子里没人,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也安安静静的,她一鼓作气推开了书房门,脚一跨进去,就懵了,脚下就像是被铁汁灌浇了,滚烫的热意从脚底心窜了上来,直烧她的天灵盖。
她站在门口,和书房里端坐的好几位年过半百的大臣大眼瞪小眼脑中轰鸣眼前模糊的听到不他们的议论声和他们奇怪打量甚至不悦的神情。
此时她听到一道清冷悦耳的低沉声音:“还不过来给各位大人请安。”
宛宁屏住心神抬头看去,就看到了谢玦坐在居中高位上,静静地看着她,她“哦”了一声,又“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慢吞吞挪了下脚步,朝几位大臣行了僵硬的礼。
起身时,又听到谢玦清冷的声音:“好了,下去吧。”
宛宁一愣,怔怔看着他,见他神色如常,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分明不见丝毫情意,她蓦然眼眶一热,咬了一下唇,负气地转身就跑了。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莫名。
谢玦淡淡道:“让各位笑话了。”
大臣们又是惊疑,这俨然一副护短的口气是何意?
宛宁又跑回了春山可望居,把自己关进了房,梵玥来喊她用早膳,她也喊道:“不吃!”
梵玥莫名:“宁宁,你在生气吗?你怎么了?谁惹你了?你说出来,我去打他!”
是你大哥欺负我了!你敢打他吗?宛宁气呼呼地在心里喊着,只扑进床榻,拼命捶打床铺,可恶的谢玦!可恶可恶!
锤着锤着,她又安静了,攥着薄被,惊觉自己这样喜欢谢玦,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开始她明明怕他又讨厌他
是他在山洞抱她回来,还是那次恶作剧地吻了他一下,亦或是他从冰窖把她救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她总是好像跟他置气一般,总是试探他,刺激他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可恶呢!昨晚还那样对她,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宁宁!”梵玥的声音还在外头,忽然就插进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怎么回事?”
宛宁唬地坐了起来,慌忙理了理乱了的头发。
“哥哥,好像有人欺负宁宁了,她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
“嗯,你先去用膳。”
不一会,房外安静了下来,宛宁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探头去看房门,突然有一根铁丝从门缝插了进来,不一会就挑开了门闩,宛宁一愣,就见门开了,石通后退了去,谢玦款步而入。
宛宁匆忙坐直了身子,冷冷看着他:“克己复礼的国公爷,这样进女子的闺房不太好吧?”
谢玦走向她的脚步就站了站,波澜不惊道:“那我走?”
说着他竟然当真转身了,宛宁身子一提,暗暗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混蛋!”
谢玦再度转身,就见宛宁紧绷着脸,双眼红红的覆着水汽,他顿时心一疼,也不逗她了,朝她走去,宛宁立刻就扭过了身子不看他。
他走到她身前,垂眸看她:“为何生气?”语气轻软。
宛宁还是扭着头,硬邦邦道:“我生我的气,与你公爷何干?”
谢玦坐了下去,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如何无关?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谢玦想起上回她醉酒就不记事,此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宛宁愣了愣。
谢玦眉头越皱越紧,语气逐渐不快:“当真不记得了?”
宛宁顿时委屈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记得又怎样,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方才去找你时,你还不是那样冷淡!”
她说着就要推开他的手,谁知他突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她一怔,呆住了。
他轻轻吻着她,宛宁的心跳逐渐加速,在他退开时,宛宁脸颊红彤彤的,怔怔地看着他。
谢玦凝注着她:“我阻了你的姻缘,可是担着被你诅咒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烈火焚身的风险,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宛宁慌得去捂他的嘴,反口道:“那是醉后胡言!当不得真的!”
他握住她覆在唇上的手,轻吻了一下,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宛宁只觉得指尖一烫,像是在心底点了火星子,炸开了花,她笑了起来,眼中的泪花都成了水晶似的闪耀,扑过去抱住了他。
谢玦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起来用膳,我还要回去,那些大臣还等着我。”
宛宁愣住了,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你就这么丢下他们过来了?”心里却好像灌了蜜糖。
谢玦面不改色,方才也不知抽什么风,见她跑了,他竟是听不见其他人说的话,起身在众人的讶异中,失陪一会,此时想来自己也怔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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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玥打量着宛
宁,觉得她今日实在是性情多变,早上还一副生气不理人的模样,此时又甜得像是一颗樱桃,任人采摘:“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宛宁一愣,看向梵玥,她应该告诉她的,正要开口,下人来报,说是姜大公子来了,要见宛宁。
梵玥立刻皱起了眉:“今日他应该和二哥一同在青庄馆学习的,怎的这时候来了,宁宁,你别见他!”
下人道:“姜公子说了,他会一直在府门等表小姐。”
梵玥撇嘴:“让他等去吧。”
宛宁依稀记得昨晚姜至好像给她看了什么伤口,她思忖半晌:“那多不好,我去见见他,很快回来。”
其实梵玥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不会真的阻拦她去见。
到了府门,姜至正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找我?”宛宁上前。
姜至抬眼,晦暗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神色还是倨傲:“嗯,找你来兑现承诺。”
“什么?”宛宁一头雾水。
姜至挑眉:“你不记得了?昨晚在花飞楼你说的话。”
“我说的话”宛宁仔细想了想,“我说了什么?”
姜至眼珠子一转,站直了身子低头看她,深吸一口气,郑重极了:“你说你要嫁给我!非我不嫁!”
宛宁怔住了,反应过来立刻反驳:“不可能!”
姜至挑眉:“怎么不可能!你亲口说的。”他幽幽叹息,“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啊,小爷见你这么真诚,也不忍你伤心,就勉为其难吧,改日我就进宫去求太妃做主。”
他双手搭住宛宁的肩,笑得没心没肺。
宛宁脸色白了,慌张去推他,一推碰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他疼得捂住手臂呲牙,瞪她:“你想谋杀亲夫啊!”
宛宁看他脸色白了一瞬,被唬住了,小心翼翼去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姜至突然又勾唇一笑,凑近她:“这么心疼我?”
谢玦正送几位大臣出来,就看到了眼前一幕,眸色骤沉,身旁的大臣说了句什么,他克制着心底的酸意,面无表情点头,等大臣们一走,他冷冷转身进了府。
姜至还在跟宛宁纠缠,突然送信的信使小哥在府门扬声:“朝夏来的信!”
宛宁心头一跳,丢下姜至跑至府门,兴冲冲问他:“是不是宛家来的信!”
小哥见宛宁花容玉貌,立即道:“是的,给宛小姐的。”
宛宁喜上眉梢:“我就是,给我吧。”
她拿了信,姜至探了脑袋:“我未来岳父的信?”
宛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此时也没心思跟他讲她已心有所属一事,拿着信就与他告别,“你快走吧。”
宛宁很快进了府,也不等回到春山可望居,就急不可耐拆开了信,一路看下去越发欣喜的神色却在最后沉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收起了信,变得惆怅了起来。
梵玥本想来找她,见她一脸愁眉苦脸:“怎么了宁宁?”
宛宁摇摇头,两人往回走,经过正堂时,惊见谢玦立于廊下,身姿英挺瑰伟,脸上附着着寒气,冷冷看着她们。
宛宁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行了个礼,规矩周到:“表哥。”也冷淡疏离。
谢玦瞳色蓦然紧蹙。
第39章 生分“因为你地位太高了,年纪太大了……
哥哥的脸色有点阴云密布,梵玥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行了礼就想赶紧走了:“哥哥,那我和宁宁先回去了。”
谢玦看了眼宛宁,冷冷开口:“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梵玥一愣,宛宁也是一愣。
但是哥哥这样开口了,梵玥快速想了下近日应该没犯什么错,便笑着应了:“是,哥哥。”
两人跟着谢玦去了随喜堂的偏厅,见谢玦已在主位落座,这回宛宁倒是抢了梵玥的先坐了下来,与谢玦隔了个位置,梵玥心知她还记着上回的事,偷笑一声,这回她们又没有犯错,按理是该她坐在谢玦右手边的。
谢玦眼看着宛宁生怕和他挨着坐的模样,明净的脸布上了寒霜,接过下人呈上来的热巾帕擦了手,冷冷吩咐石通传菜。
梵玥只要不看谢玦的脸色,倒是习惯了他这样清冷的声音,并没有多想,只是平日里大家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有自己的小厨房,除非家宴,或者祖父传膳才会坐到一起,与祖父一起时,至少祖父还会和大哥讨论些政事,不至于悄然无声,此时他们三人坐着,谢玦不会主动攀谈,梵玥也不敢有什么说什么,反而不自在起来。
突然谢玦开口了,低沉的声音越过了梵玥:“方才姜至来做什么?”
宛宁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没做什么。”
梵玥也正想问呢,听大哥开口了,顺势问道:“当真没说什么?”
宛宁皱了下眉:“你知道他的,他能说什么,还不是说些恼人恨的废话。”她嘴上那样数落,神色却很是生动。
谢玦的脸色更沉了,压低的声音显出几分嘲讽:“你倒是了解他。”
梵玥一听不高兴了:“宁宁才不了解他呢,比起姜至,宁宁更了解二哥,宁宁对吗?”
宛宁正意外谢玦会说那句话,此时又听到梵玥故意的解释,将她和谢璃拉近了关系,果然见谢玦蹙了下眉,一双乌沉的眼盯着她,她心下觉得好笑,面色还是淡淡:“还好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谢璃爽朗的声音:“大家都在呢。”
他刚下学回府,就听到宛宁和大哥在这处用膳,急忙赶了来,因着上回醉酒在谢玦跟前闹了一场,这两日他忙着去青庄馆,谢玦又早出晚归,两人还没见过面,此时见了谢玦倒是一脸从容,谢璃没他那么好的定力,少不得红了下脸,抬手作揖。
“大哥。”
谢玦道:“坐下吧。”
谢璃见大哥没有跟他生气,欢喜地坐了,就坐在宛宁身侧的位置,石通见状,上前俯身低声提醒:“二公子,按规矩您该坐在公爷左手边。”
谢璃抬眼看向谢玦,见他脸色冷淡,只得起身坐过去。
甫一坐下,就端起了手边的酒杯,一手拖地敬谢玦:“大哥,那晚是我言行无状,放肆了,还请大哥见谅。”
谢玦亦端起酒杯举了下,淡淡道:“酒后之言,当不得真,日后莫要再提。”
谢璃却急了,郑重表示:“那晚所言,皆是我的肺腑之言,酒后吐真言”
“咳咳”,宛宁一口酒呛在喉咙口,忙是用手帕捂住唇咳个不停,谢玦站起身正要过去,谢璃豁然起身绕到了宛宁身后帮她拍着背:“阿宁没事吧?”又端了一杯茶,“润润喉。”
方才那句“酒后吐真言”让宛宁蓦然想起姜至今日说的话,心里正虚,接过谢璃的茶杯低头喝着,谢璃还帮她拍着背:“舒服点了没有?”语气极尽温柔。
梵玥咬着筷子抬头看着谢玦英挺的身影,盯着宛宁脸色难看极了,莫名地眨了眨眼。
一股气闷到了胸腔,谢玦压抑着怒火语声低沉:“用完膳到我书房来,有本梵文公文让你翻译。”
宛宁惊诧抬眼,对上谢玦隐着不悦的双目,她心底一跳,呆呆点了点头。
梵玥看着谢玦转身就走了,嚷道:“哥哥,你不吃了?你还没吃呢?”
石通见状,还不忘给他们行礼:“小的告退了。”语毕还悄悄看了眼宛宁。
谢璃静静看着谢玦的身影消失,就在宛宁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贴心地给宛宁夹菜。
那日酒后醒来,他忽然清明了,那日比武,玉昭的出现绝非偶然,若是早有安排,或许是皇上的意思,那么大哥派季平出场,未必就是阻挠他,即便是阻挠他,是因为大哥对阿宁生了心思,那这心思也是见不得光的,莫说祖父,上头还有皇上,而阿宁性子倔,也绝非愿意做小,那么大哥和阿宁绝无可能,所以他还是有机会的,只要阿宁心中有她
宛宁咬着谢璃夹的菜,食不知味,心早就跟着谢玦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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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用了膳,宛宁依约去了观澜院,走进书房,就见谢玦坐在书案后,听到她的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宛宁走进去先时行了礼,就问:“不知表哥让我翻译的公文在哪?”
一点灯豆跃进谢玦的眸底,暗了下去,谢玦修长的手指在一沓公文中,抽了出来,丢在书桌上,宛宁走了过去,拿起来犹豫了一番:“事关朝政,我能看吗?”
她语气平静恭敬,谢玦也公事公办:“给你翻译的便是你能看得。”
宛宁嫣然:“好。”回头看了眼之前罚抄的矮几坐席,“我还是坐那吗?”
“嗯。”
宛宁抱着公文去了,谢玦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身上。
石通立侍一旁,脑子像是糊了一团浆糊,这是什么情人间的新把戏吗?昨儿晚上不是才那样,该是确定了心意才是,怎的今日表小姐这样生分规矩?莫不是如今年轻的小娘子之间是这样的?
他不太确定如今的小娘子都如何想,依他家公爷的性子,若是昨儿踏出了那一步,那今日就该将婚事提上计划了才是,现下瞧那一脸黑的
“公爷,小的再去沏壶茶。”石通识相地遁了。
谢玦没看他,冷冷应了一声,石通就退了,捧上刚好前来送茶的织罗,顺手拦了一把,关上了门。
“怎么了?”织罗并不知昨晚发生的事。
石通见方才那情形也不太好说,选择了缄默。
书房里明亮如昼,谢玦和宛宁一高一低坐着,垂眸看到宛宁圆滚滚的脑袋,樱桃的发钗和红宝石的步摇在灯光下摇曳生辉,闪过她柔腻白皙的后颈,这一刻他的气稍稍消了些。
“表哥,我有点渴,你帮我倒杯水吧。”宛宁头也没抬,笔下也没停,听上去像极了自然的吩咐。
谢玦拧眉,方才消了一点的气,又升了起来,起身面无表情走到厅中倒了水,谈了温度,还留有余温,走回去伸手递到她面前。
“放下吧,我待会喝。”
“现在喝。”谢玦压着不快命令。
宛宁诧异抬眼,看到他微沉的脸色,抿了下唇压住笑意,接了过来:“怎么是温的,我想喝凉的。”
“就这么喝。”谢玦仍旧耐着性子。
宛宁妥协:“好吧。”她低头喝了两口,谢玦就那么站在她面前。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
宛宁放下茶杯,摇摇头:“没有啊,哦,有的。”
谢玦眸光微扬,宛宁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挡住我的光了。”
谢玦脸色铁青,冷冷瞪着她。
“表哥,你再拿一盏灯吧,不够亮。”她软软说着。
谢玦怒意逐渐明显,不动半晌,看着宛宁低头揉了揉眼睛,终是转身去拿了一盏灯,在离她手臂几尺远的距离放下了。
宛宁见他还站在面前,扬起甜甜的笑容:“表哥,你饿吗?我有点饿了。”
“宛宁!”谢玦终于耐不住,压着怒意低吼一声。
宛宁顿时委屈起来,唇角一抿:“我是在帮你做事呢,做什么那么凶嘛。”
她还委屈控诉上了?谢玦气得笑了一声,扬声喝了一句:“石通!”
石通听这语气不对劲,忙不迭地冲了进来:“公爷,有何吩咐?”
谢玦脸色铁青:“去拿些金乳酥!”
石通愣了一下,怒气冲冲叫他进来,就是拿糕点?
宛宁顺势喊了句:“还有花折鹅糕!”
石通“诶”了一声,赶紧去了,再关上了门。
宛宁收回目光,就看到谢玦星寒的眸看着她,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宛宁心知不能玩过头了,托腮眸光水盈盈地看着他:“生气啦?”
谢玦冷讽道:“怎么,今日见了姜至,想当昨晚的事不曾发生过了?”
他会这么想,实在太正常了,但他可是谢玦,堂堂谢玦,素来只有将别人拿捏在手里的份,这样失了自信的想法又太不正常了。
宛宁轻笑一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美眸清扬:“我们俩的事怎么会关姜至的事呢?”
谢玦的脸还是黑的。
宛宁凝视着他,踮起脚尖在他嘴唇轻啄一下,笑意明媚,谢玦眼底的冰霜便消融了,嘴上还是生硬道:“你玩什么?”
宛宁嘟唇:“我才没有玩呢。”
突然有人敲门,她立刻又放开了谢玦,快速坐了回去,谢玦的寒气又蓄了起来。
石通进来,将糕点放在了案桌上,又快速退出去了。
宛宁便朝谢玦招招手,谢玦心底有气,不动如山,宛宁便撒娇:“你过来嘛。”
谢玦只能妥协,走过去,宛宁将他拉了下来,拿出了今日朝夏送来的信:“你看看这个。”
说完,她顺势靠在了谢玦肩上,见她如此亲昵,谢玦拿起信的脸色稍霁。
不一会,他看完了信,偏首看她:“你爹要来长安了?”
宛宁一时欢喜又一时愁眉:“对啊”
此时再联想到宛宁刻意的疏远,谢玦眸光骤沉:“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事?”
宛宁先是惊讶了一瞬,便乖乖点头,见他不悦,忙是解释:“我只是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想让他先见见你,让他喜欢你,暂时不想让别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她低头玩着他的头发,掩饰心虚。
谢玦道:“你多虑了,宛老爷与我相交不错,当日你来京,他也曾书信与我让我照顾你。”
宛宁认真了起来:“那时候你还是长辈,如今你,你”宛宁红了脸,见他眸光逐渐深邃含笑,她急道,“现在不同了,他未必会喜欢你。”
“为何?”
“因为你地位太高了,年纪太大了,家里还不比我家穷。”
谢玦拧眉:“这是什么理由?”
宛宁不容许别人质疑她的爹爹,谢玦也不行:“这是我爹爹的择婿标准!”
谢玦的脸色沉了下来。
宛宁也失落了,离开他闷声道:“好吧,讨我爹爹爹爹欢心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恐怕谢玦长这么大,连他父母都没有被他逃过欢心吧。
谢玦见她低落的模样,心头一软,轻抚她的脑袋:“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就是宛宁瞬间抬头,眼睛藏笑耀眼生辉,谢玦目色正浓,俯身吻她。
半晌后,在宛宁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放开了她,宛宁红着脸将点心推给他:“你晚上没吃,你吃吧。”
忽然她看着花折鹅糕酸了酸:“就是不知这糕点做的比不比得上五公主的手艺。”
谢玦:“”
翌日,谢玦在花园遇到了宛宁,宛宁依旧端着优雅疏离的模样向他行礼,多近一步也没有,他眸色沉了沉,喊来了季平。
“宛老爷要进京了,你去看看他的车马到了哪儿,一路打点过去,让宛老爷尽快进京。”
季平难得愣住了,叫他来,只是为了这件事?这样没有难度的事?但很快他便想到,或许宛老爷另有用处?立刻领命去了。
宛宁刻意与谢玦当众保持距离,被谢璃看到了好几次,他不由暗喜,阿宁果然对大哥没有丝毫情意。
其实宛宁之所以不想当众和谢玦走得太近,除了宛爹爹的缘故,还有一个缘故,便是谢家的老令公,听说他不日也要回京了,她时常听梵玥提起这位老令公,听上去是个重规矩和地位到冷酷的长辈。
那是自然的,这样的家世地位,豪横都是合情合理的。
第40章 算计“她只是我的表妹,仅此而已。”……
曾经年少,恣意潇洒的郎君,如今都成了朝中的一方栋梁,却还是时常聚在一起,聚在一起时,就能放下人前沉稳内敛的状态,松快起来。
“宋郎,今日可能喝酒?”怡王调侃地摇着酒壶。
宋含章扫他一眼:“少啰嗦,满上!”
“好咧!”
也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怡王才没个正形,不用端着亲王的架子,省的被老爹纠错。
菱戈亲自端菜进来,放在菜就要走,被怡王一把揽过,倨傲挑眉:“坐下,喝一杯。”
菱戈推开他一个旋身,皮笑肉不笑:“我可不想冻死,各位祖宗慢用,失陪了。”
怡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顺着菱戈离开的视线回视过去,不由一怒:“那日可是宛宁她们自己要喝酒的,可与菱戈扯不上半点关系,你别迁怒!”
谢玦仍是一脸冷漠,慢条斯理:“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封了这家酒楼。”
怡王暴跳:“你好霸道!”
宋含章生怕他们动真格的,忙是拉住了怡王,轻佻道:“哟,这样吹胡子瞪眼的,人菱戈自己还没说什么,你就护上了,还说与她再无瓜葛?”
这一番话立即踩到了怡王的痛脚,他瞬间坐了下去,硬气道:“诶,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菱戈,我就是见不惯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越说越起劲,“那宛宁是什么身份,我们比谁都清楚吧,我们这样的身份圈子,便是父皇夸赞她父亲一二,她也是做妾都够不上的”
“别说了!”宋含章突然压低了声音,警告地低斥。
怡王后知后觉,才发觉谢玦的脸色布满了寒霜,他微微一愣。
一直没什么说话的温善则皱了回眉,严肃地开口:“琇宸,今日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们交代一句,你和宛宁究竟是何关系?”
怡王的目光瞬间放光紧盯着谢玦,宋含章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善则一眼。
靠近椅背,手臂搁在扶手上,定定地望着温善则,那精锐的似是看穿一切的冷静目光,让素来温和的温善则生了一股怒意。
“从小到大,我们虽玩在一块,但你素来不同,小时候长辈们就说你架海擎天是玉堂人物,你是皓月当空,无人能出其右,就是我们都不自觉的有时会对你产生敬仰之情,别让一个宛宁毁了你。”
怡王一个劲地点头。
谢玦望定温善则一眼,忽然垂眸低低笑了出来,笑意直达眼底,令他的眉眼都弯了弯,可莫名让人觉得有一种令人胆颤的冷意。
怡王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绝,在三人之中,这一刻显得他尤为单纯。
半晌,谢玦似是笑够了,掀眼看向温善则,语声低沉轻浅:“那依你看,谁配得上我?我又该娶谁?”?三人齐齐一愣,怡王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开始在脑子里筛选勋贵之女。
宋含章默默不语,端起酒杯慢慢品。
温善则眉心紧皱,义正辞严:“自然是五公主!”
谢玦眉峰微挑,不置可否。
只听他继续道:“你与五公主也算青梅竹马,既是表兄妹亦是师兄妹,五公主优雅尊贵,论情伦理,除了她,还有谁?”
怡王顿时头点得小鸡啄米,十二万分赞成:“小五好!”
谢玦淡淡一笑,起身走至温善则身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五公主好,不若善则你娶了如何?”
温善则背脊一僵,不知是羞还是恼,拔地而起,难得失控地瞪着谢玦:“琇宸!你明知五公主”
“她只是我的表妹,仅此而已。”谢玦沉下脸冷冷道,“我还有事,先回了,你们尽兴。”
此时菱戈安排的歌姬正抱着琵琶,舞姬正拖着水袖进来,见到谢玦皆是小脸一红退避到一旁,等谢玦离开,她们才走至厅中,收拾起失落的情绪,开始为怡王三人表演,势必要拿到今日最高赏银。
温善则的脸还紧绷着,宋含章给他倒了杯酒劝道:“琇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何必执着。”
怡王皱眉:“那他究竟是对宛宁怎么个意思?瞧他那样,那晚回去,好像没发生什么,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你说呢?”
宋含章轻松道:“我一概不知。”这当真是将自己置身事外最完满的答案了,怡王气结瞪他一眼。
“是不是好兄弟!”
“就因是好兄弟,此事,我们不好牵扯太多,免得伤了彼此间的感情。”宋含章清醒,有意提醒他二人。
怡王唬道:“什么狗屁,正因为是好兄弟,我还是他表弟,即便他不娶小五,我也不能看着他娶宛宁吧,玩玩就算了,将来收个外室也就算了,明媒正娶可不行。”
“哼。”突然一声嘲讽的冷哼传来,怡王回头,就看到菱戈端着酒壶进来,他脸色一沉,菱戈面无表情将酒壶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出去了。
宋含章眼看着怡王脸色变青,幽幽叹息:“你倒是清醒,可也不好过啊。”
怡王瞪他:“听说你家阿笙明日要办一场赏菊宴?还邀请了梵玥和宛宁?”
宋含章警惕了起来:“你想作甚?你知道我家阿笙的脾气,别毁了她的赏菊宴。”
“知道你家阿笙是个小哭包,又娇气又任性,发起脾气来连我也不放过,我哪敢惹她,不怕你的岳父大人中书令找机会参我一本吗?”
宋含章不大相信他的话,狐疑地看着他。
怡王的眼珠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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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参加宴会时,梵玥才会早早起来梳妆打扮,还要拉着宛宁一起,并排坐着,对着一面足以照进十余人的梳妆镜一同上妆,这一回梵玥倒是有些认真了起来:“今日的宴会,我们要守规矩些,切不可惹出什么是非来。”
宛宁有些诧异,梵玥在京城当是能横着走也没人敢惹她的,今日居然还谨慎了起来:“是因为东道主是宋夫人的缘故?”
梵玥道:“她只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阿笙这个人,虽然已然成亲是别人家的夫人了,但性子其实与我一般任性,今日她花费了心思办的赏菊宴,若是有人毁了,她定要狠狠记那人的仇的,我可不想她记我的仇,还有一个缘故”
宛宁从镜中看她,见她叹了一口气,闷闷道:“我祖父不日就要回京了”大概察觉到祖父离京三月回京,她这样的态度不敬,忙是强笑了几声,“你没见过我祖父,万一今日我们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丢了脸面,那可不是哥哥罚我们抄写这么简单了。”
宛宁的心咯噔,对那传闻中的谢老令公又怕了几分。
大概巳时初刻时,梵玥携着宛宁出门坐上了马车,赏菊宴办在梅园中,定国公府的马车到了时,园门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谢家的马车停不进去,梵玥只能拉着宛宁下车走进去。
进了园子,再走过几处小花园,小池子,才进到中心园子,正是秋阳高照,照进园子里,各色品种的菊花,颜色各不相同,熠熠生辉。
宛宁“呀”了一声,梵玥奇怪:“怎么了?”
“怎么都是些年轻夫人和小姐?”宛宁放眼看去,找不出一个超过二十岁的女子。
梵玥偷笑:“我说过的,阿笙任性,她是中书令的独女,中书令什么都依着她,天性自在,最不会在长辈跟前阿谀奉承,也最不喜应酬长辈们,自来她设下的宴会,从不邀请长辈,那些贵女也最是爱赴她的宴。”
宛宁奇道:“这可是长安,满地勋贵,她这样不会得罪人吗?”
“得罪人是有的,只不过,谁又敢当面和她生气呢,一来廖家自开国便是宰辅,她的父亲和今上又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如今有了宋家这么一个硬气的婆家,更是没人敢说她。”梵玥叹气,“说来,她比我还潇洒呢,既没有祖父管束,也没有哥哥压在上头,她若是不喜一个人,连半点面子都不会给。”
说话间,廖阑笙已经从人群中看了过来,眼睛顿时一亮:“梵玥,宛小姐。”
她摇摇招手,手里正捧着一株不可多得的珍品绿牡丹,那可是菊花中稀有的品种,她盈盈而笑,周围围满了妍丽的贵女,当真如花中仙子一般招摇。
宛宁忽然就有点羡慕她了。
“宋夫人。”宛宁正要行礼,廖阑笙扶住了她。
“和梵玥一样叫我阿笙就好了。”
来了京城这么久,廖阑笙还是第一次主动与她亲近的贵女,大概也是因为谢家的缘故,不过她还是收下了这份好意:“阿笙。”
廖阑笙凑近她压低了声音俏皮道:“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呢。”
“嗯?”
“因为你的关系,把六公主打得起不来床,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别提多痛快了。”
宛宁愣了一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这位阿笙,还真是真性情
廖阑笙道:“那位六公主最是小肚鸡肠,所有比她好看的贵女,她都看不过眼,托你福的。”她嘻嘻一笑,天真烂漫如一株艳丽的芍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叹一声,“公爷真是疼爱你啊。”
宛宁脸一红,看着她就有些紧张,廖阑笙嘻嘻一笑,梵玥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廖阑笙还是笑:“没什么,正说阿宁今日的妆容真好看。”
园子里的贵女们,原本就因为之前六公主被打一事,对宛宁有些忌惮,现下再看,谢大小姐对她维护着紧也就算了,用午膳时更是坐在了宋夫人身边,连宋夫人都这样喜爱她,更是跟她亲近了起来,邀请她改日去她们府上玩,或是约着一同出街。
才用完午膳,一众人坐在湖边,一簇簇的稀有菊花围绕着,秋日里,谁又比得上菊花呢,何况还都是少见的珍品,如此美景,吹着湖风,真是惬意极了,一时就有些安静。
安静中,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阿笙。”
廖阑笙抬眼,顿时喜笑嫣然:“含章”她起身飞奔过去,旁若无人地扑进了宋含章怀里,宋含章抱住了她,“你怎么会来?”
闲闲的声音响起:“怎么,你眼里只看到你家含章?”
廖阑笙越过宋含章的手臂,就看到了怡王一行人,微微诧异。
宛宁见到廖阑笙这样正大光明扑进宋含章的怀里还有些害羞,但见其她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再回头时,蓦然对上怡王的目光,但是怡王很快移开了,她愣了愣,不确定方才怡王是不是在看她。
但在座的都起身走了过去,朝怡王一行人行了礼。
怡王手里扛着一根球棍,朝廖阑笙挑眉:“我们今日在这约了一场步打球,就在阿笙你的场地,怎么样,要不要观战?”
廖阑笙最是爱热闹,俏皮一笑:“殿下如此大方,不介意给我们制造余兴,我们自然不能扫了殿下的兴,你们要去吗?”她回头问其她人的意见。
梵玥最有话语权:“去吧。”她也爱热闹,遂问怡王,“怡王哥哥,可有彩头?”
怡王大笑:“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就是!”
“一言为定!”
宋含章对怡王还是有些警惕,但又因自己的爱妻爱热闹,所以还是没有推脱怡王的提议,心道,待会多注意他些就是。
怎么回事,宛宁觉得方才怡王又看了她一眼,应该是错觉吧。
梵玥这时问:“怎么没见我哥哥?”
怡王回头,扫过宛宁在意的目光,笑道:“你**理万机,哪里有我们闲呢,淮南王进京了,世子也进京了,你还记得他吗?如今可是英俊倜傥。”
“他呀”梵玥有几分嫌弃地撇撇嘴,“老人家说三岁看大,如今他能英俊到何种地步,何况他那性子”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步打球的场地,梵玥顿时反应过来:“你不会也邀请了他来吧?”
怡王目光不经意间又扫过了宛宁:“聪明,听说他还未曾定亲,妹妹若是喜欢,让哥哥我给你做主也成。”
廖阑笙暼了眼怡王,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计划着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张扬的声音插了进来:“小王来迟了,可开始了吗?”
众人转头,就见一身珠光宝气的郎君,缂丝缠金的衣摆耀眼极了,满脸张扬的笑意衬的他身旁的五公主十分温婉端庄。
五公主看到了宛宁,朝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