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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震怒(双更)“出去!”谢玦突然暴戾……

长安城死了一个亲王,亲王所有的部下,和亲王有牵扯的所有官员,发生了那样大的事,皇宫,仍旧是静谧而庄重,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打破这里的威严,死了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玉昭提枪飞马闯进了皇宫的无极门,打破了庄严的宁静,长枪染尽了鲜血,他满腔的怒火,杀红了眼,遍地尸身,大喝一声:“我只要面见皇上,不想死的让开!”

天空中传来沉厚的声音:“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气魄,不愧是玉将军,我来会会你!”

玉昭抬头,就见霍仲从宫墙上飞跃而下,在他面前落定,手中的锋刀,露着寒芒!

一见霍仲,玉昭紫涨着脸,猩红的双目迸发着难以遏制的怒火:“滚开!”

霍仲沉静一笑:“打赢我。”

玉昭长枪指向他,目露凶光:“杀了你,就能见到皇上?”

霍仲理直气壮:“不能。”

玉昭大怒:“拿命来!”

他的身手快如闪电,出招迅猛,霍仲立即横刀应对,风声鹤唳,玉昭招招致命。

霍仲惺惺相惜,还在竭力劝说:“玉昭,此时投降,还能留下一命,为国效力,齐王并非良主!”

“放屁!”玉昭怒气铿锵,“谢玦太过狠绝!连齐王的稚童都不放过!”

他闻此兵变,赶到齐王府时,已无力回天。

“齐王谋反,咎由自取!”

“王爷是被迫!”

“他若非早有预谋,何以囚禁至此,集兵如此迅捷!”

“巧舌如簧!”玉昭被仇恨熏神染骨,只消杀尽谢玦的人方能泄心头之恨,一记狠招霹雳而下,霍仲被打得节节败退。

周围埋伏的禁军见状一声令下:“捉拿齐王余孽,杀!”

玉昭提枪而立,视死如归。

霍仲一跃上前,重振雄风:“住手!”他看着玉昭,粗鲁地擦过嘴角的鲜血,“再来!”

他觉得痛快极了!即便玉昭今日要死在这,他也要先和他痛痛快快打一场!

可玉昭只想快点解决他们,进宫面圣,告诉皇上是谢玦陷害了齐王!

如此心念,让他势如破竹,旋身压枪而来挑开了霍仲的锋刀,一脚将他踹飞。

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一抹白影,迅疾如风,顺着宫墙一跃而下,在霍仲就要撞上宫墙时,大掌稳稳撑住了他的背脊,扶他落地。

飞扬的衣摆在半空浮动。

霍仲回头,见是季平,不禁感叹:“这小子好生厉害。”

季平慢悠悠掣回手,冷哼一声:“让你捉拿叛党,不是让你来切磋的。”

玉昭见到季平,眸光一沉,冷冷道:“都说定国公身后两大高手,季平深不可测,今日你们就一起上!”

季平温柔一笑,云淡风轻:“说什么傻话呢?今日是要杀你,我可不费那力。”话音落,季平笑容顿敛,挥手平淡道,“弓箭手。”

空中传来齐整拉弓的声音。

玉昭立即严阵以待。

霍仲按住他的手,低语:“你当真要杀他?”

季平冷厉一瞥:“你惜英雄昏了头了?让你胡闹一场还不够?”

霍仲尴尬一咳,也只能惋惜地后退。

风起,吹拂季平的发丝,他温柔的眉眼比月光还冷,伸出的手指,白皙修长,只等他手指轻勾,玉昭立即万箭穿心。

无极门内,鸦雀无声,只等季平一声令下。

忽然飞驰的马蹄声纷沓而来,所有人看过去,只见马背上一抹红影,纱裙翻飞。

“奉定国公令,全军退开!”

梵玥飒飒而来,勒住马头,将手中的玉龙令擎高。

季平眼微眯,上前两步,微微躬身:“大小姐。”

梵玥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冷喝:“玉龙令再此,还不速速退下!”

玉昭沉沉地看着梵玥。

霍仲讶异上前,他虽有心放过玉昭,却性子耿直:“玉龙令怎会在大小姐手上,公爷并未命令我等放过玉昭!”

梵玥眼睛一瞪:“这是尔等能置喙?带走玉昭,也是公爷的意思,玉龙令出,你敢不从!”

此时周围的禁军和宫墙上的禁军都开始迟疑了。

季平眸光微闪,按住了还要争辩的霍仲,微微含笑:“属下不敢。”他扬声,“全都退下。”

梵玥见所有禁军往后退了三步,武器收拢,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看向玉昭,压着声线:“玉将军,上马来!”

玉昭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强做镇定的慌乱,他站定未动,却见她眼中的着急逐渐浮上湿润,终究翻身上马,在她身后落坐,扯住缰绳,掉转马头,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霍仲不解:“那玉龙令?”

季平示意他往上看,他抬头,谢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墙之上,夜色月光下,气魄冷厉。

**

凭着玉龙令,梵玥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长安城。

方才的腥风血雨,此时都安静了下来,玉昭冷冷看着湖面,一言不发。

梵玥心境不稳,也不知说什么,陪着他站着,也看着湖面。

良久,玉昭开了口:“你不该掺和进来。”

梵玥嗔道:“你这般无情,我才救了你,好歹你也说声谢谢,给我作个揖呢。”

她用俏皮的语言掩饰内心的慌乱和害怕,她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而已。

强定着心神望着玉昭,柔柔地微笑。

月光下,玉昭终于将定在湖面的目光移开看向他,原本的少年将军,只此一战,

竟沧桑了。

望着梵玥的目光说不清的复杂,沉沉的,沉的梵玥的笑容都开始挂不住。

他后退一步,抬手朝她躬身,作揖,十分郑重。

“多谢大小姐救我一命。”他说。

梵玥的心瞬间沉到了底,眼底就冒上了热气,她咬唇,压着哭腔低低骂了句:“笨蛋。”

玉昭背脊一僵,站直了身子,望进她的眼底,纯粹干净,尽是情意。

那日她在医馆外问他,“你不懂吗”?他如何不懂,只是他和她之间,曾经天差地别,今日过后,她仍旧是天上的明月,他不过是地上踏烂的泥泞。

何况,她的哥哥,杀了他最尊敬的人。

方才若是挟持了她,他定然能进宫见皇上……

过眼云烟,他目光沉冷了下来,无情地侧过身去:“大小姐该回去了。”

梵玥气凝一瞬,她很想说,她哥哥既然杀了齐王,那齐王必然是死有余辜,但是她清楚玉昭敬重齐王,这时候她不能再伤他的心。

可是,她也急了。

“那你呢?”

玉昭没有回答。

又是一阵静默,梵玥的心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她低头看着他的手,他的手上都是血迹,他全身都是血迹。

应该是别人的血。

梵玥伸出手,不嫌弃地勾住他的手指,她察觉他一怔后的抽离,急忙握住。

等他回头,她轻轻说:“我跟你一起走。”

玉昭狠狠怔住了,心潮涌动,但是很快理智克制了感情,他想要抽开手,正了脸色:“大小姐误会了。”

梵玥小脸一白,倔强的:“我不信。”

玉昭忽然烦躁起来:“我不知做了何事,让大小姐误会,若是因此大小姐才冒险来救我,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他突然将手中的长枪横亘于前,一幅你要是以此要挟我的感情就杀了我的模样。

梵玥骤紧了眉看着他,倔脾气也上来了。

“玉昭。”

梵玥唤他,忽然走一步上前,踮起脚尖,扬起脸,贴住了他的唇。

玉昭蓦地睁大了眼睛,梵玥却闭着眼睛,睫羽在月光下闪动,嘴唇也微微发抖。

紧张又害羞。

在菱戈那学来的,菱戈说了,若是这个男人对你有情,亲他一下,他定然拒绝不了。

可是嘴唇还没贴热,忽然梵玥一个趔趄,她被推开了。

她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玉昭,玉昭脸色紧绷,不知是羞是恼。

半晌后,他严肃道:“还请大小姐自重,我已有心上人。”

如遭雷击一般,梵玥眼前一黑,脸色又红又白。

梵玥止不住的颤抖:“是那日在医馆的姑娘?”

玉昭别过眼不看她的泪眼,还是沉沉说了句:“是。”

梵玥尚来不及伤心,忽然隆隆的车轱辘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玉昭浑身一紧提枪以对,梵玥转身去,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驾上的是霍仲,看到了他们,一点也不惊讶,把持住马头,跳下车来,车门开了,季平优雅地走了下来,车厢的光亮散出来,谢玦坐在车里,矜贵冷漠。

“哥……”梵玥心尖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玉昭怒不可遏的声音。

“谢玦!你来的正好!”

他瞬间犹如攻击的野兽,提枪就要冲上去,恨不得将谢玦生吞活剥了,梵玥拼命地拦住了他。

“你别去!”

“放开我!”玉昭怒喝,目眦尽裂地瞪着谢玦。

不远不近地距离,梵玥能看到谢玦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是蚀骨的寒意。

哥哥怒了。梵玥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谢玦如此明显的表达怒意,急走几步,站到了玉昭前面,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横在她的脖颈,那样决绝。

玉昭蓦地一怔:“大小姐!”

季平脸色一变,霍仲也急了:“大小姐别冲动!”

梵玥看着谢玦,眼泪滚了下来:“哥!求你放了他!”

玉昭紧咬牙关:“即便他放了我……”

梵玥不等他说完,转过身尖锐地看着他:“你敢动手,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玉昭脸色骤白,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片刻的安静后,谢玦清冷开口:“扶大小姐上车。”

季平领命,上前温柔道:“大小姐,您上车了,玉昭就安全了。”他缓缓摸上匕首,在梵玥惶惶的目光中,握住了柄。

梵玥手一松,匕首落到了季平手里,他扶住梵玥的手臂,一眼未看玉昭,带着梵玥转身。

梵玥回头还要看玉昭一眼,却是泪眼模糊。

只怕今日一别就是永别,可是他还活着就好。

上了车,她低着头失魂落魄,坐在窗前,突然车一动,车轱辘滚了起来,她飞快打开窗,探出脑袋,朝着玉昭的方向,大声喊:“玉昭,我恨你!”

喊完,她坐了回来,不顾谢玦的冷面,放声哭了起来。

玉昭心神俱震,还站在那,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恨你”,他忽然热血沸腾,冲动地朝早已消失马车跑了几步。

忽然天空作响,他脸色一凛,立刻被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杀手包围住。

来人森冷道:“奉公爷之命,斩草除根!”

**

梵玥的哭声很响亮,响亮的让宛宁忐忑不安的心都有点冷静了,冷静了看着她哭,一时又觉得心疼,一时又觉得好笑,更多的还是庆幸,她安全回来了,那么哭一哭就是很小的事了。

突然“砰”的一声,宛宁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去,是方才谢玦将茶杯重重掷于桌面的声音,顺着茶杯,再往上,撞进一双覆满寒霜,怒意明显的眼。

宛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跪在这里,慌忙低下头去。

石通有几分无语,这位表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还有心思走神?

梵玥也因为磕那一声,吓得噤住了哭声,一抽一抽地看着谢玦。

谢玦满脸寒霜,冷冷看着她们,冰冷眼眸下似乎有快要克制不住的怒火。

梵玥抿紧了唇,连声音都不敢再发出来了。

宛宁心虚更是不敢抬头,自己不但偷了那神圣的玉龙令,更是侵犯了他,由此一念,宛宁的头低的更低了,来掩饰脸上露出的绯红。

她一定是疯了,当时怎么就想起用那种办法逃脱呢,虽然效果的确不错……

“哥哥……是,是我让宁宁去偷玉龙令的,你别怪她……”

谢玦冰冷的目光睨她一眼,她立即又闭嘴了。

“送大小姐去永思堂闭门思过,谁也不许给她送餐饭。”

梵玥自知错得过分,不敢求饶,乖乖起来,行了礼泪眼汪汪地去了。

宛宁见状,慌忙抬头,正要说自己和梵玥一起去,哪知对上谢玦的眼睛,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梵玥见谢玦没有让宛宁一起受罚,不禁又担心起来,石通压着声音催着她离开,她心想既然她们能安全回府,没有被提到皇上跟前去,应该是哥哥将这件事压下来了,那么看在婶母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过处罚宁宁。

外书房半闲书阁内,霍仲和季平还站在谢玦身侧,看着下面跪着的表小姐,一来震惊她的大胆,二来也好奇公爷会如何处置她。

“你们都下去。”幽冷的声音传来。

霍仲一愣,见季平已经作揖告退,霍仲连忙跟上。

季平还贴心地将门关上,门一关,书房里头显得格外安静,静的连自己的心跳心和谢玦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宛宁浑身都紧绷了,她还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头顶那一束强烈的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的目光。

她不用看,都知道那道眼神有多凌厉多冷。

可她猜错了,谢玦的目光复杂而幽沉,看着她跪在那,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没来由的一股烦躁,拧了眉:“起来。”

……

宛宁只觉得耳中轰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啊?”

谢玦脸色沉了沉:“起来,没听清楚?”

宛宁不敢忤逆,急忙站起来,谁知太急了,脚踩到了裙摆,一个趔趄,头直往一旁的桌角磕去。

“砰”的一声闷声,她的额头撞进了一方温热的地方,不疼,还有些软,宛宁抬头,

倏地僵直了眼睛,竟然是手掌,是谢玦的手掌,方才那一眼,他的眼中似乎还闪过一丝情绪……太快了,她没看懂。

他的另一只手还扣着她的手臂,在她愣愣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将她扶起,等她站好,他立即撤回了手。

空气中好像有异样。

宛宁落寞地低下头去,声音闷闷的:“表哥,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心甘情愿。”

她的主动认错,让谢玦拧了下眉,忽然觉得一阵气闷,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大义凛然。”

宛宁手抖了一下,正要解释,忽然听他问。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

宛宁抬眼,对上他浓墨幽深的眼眸,浓眉微微蹙着,凝注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说什么?她都认错了,还要解释什么?是非对错不是明摆着在这了吗?

看着她眼底的懵懂,谢玦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窜到了心尖,震荡得心口发闷,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像是不可置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拿到玉龙令?”

他像是在竭力克制什么,宛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浓墨逐渐化开,凝成一把冰刃,仿佛她说错了一个字,就能将她千刀万剐了。

书房里明明放了冰鉴,她的后背还是灼烧地冒汗了。

他生气了,不同于以往的不动声色,这样放任的怒意,叫宛宁愈发胆寒。

“我,我不想玥玥伤心……”她勉力解释,企图平息他的怒意,“若是玉将军出事,玥玥一定会受不了的……”

那日她殷勤的等候,看到他时的乍然欢喜,甚至亦步亦趋的黏糊,蜻蜓点水的吻,不过都是为了“玉龙令”!为了梵玥!可笑他竟然还

“出去!”谢玦突然暴戾冷喝,只觉得太阳心一下惊跳,震得生疼。

宛宁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他,只这么一瞬迟缓。

谢玦再也不能维持往日的平静,暴躁的连看她一眼都多余,拂袖转身背对着她:“出去!”

感受到他的无比厌恶,宛宁忽然心比絮乱,揪了起来,她按住心口,再快要哭出来前,落荒而逃似的跑出了书房。

门被打出了声音,霍仲和季平守在门外,就听到公爷忽然震怒,表小姐跑了出来,他们都怔住了。

季平看向书房内,谢玦高大宽阔的背影,素来神仪明秀,此时竟前所未见地隐出一抹萧瑟,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霍仲没有那么细致,他只是奇怪,这么容易就放表小姐走了?

宛宁还是没忍住,哭着回了春山可望居,径自冲进了房间,扑倒在床上,埋着脸呜咽地哭。

“小姐,小姐,怎么了?”流霞吓坏了,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大小姐被关禁闭了,这会她家小姐又哭着跑回来,“小姐,你又犯错了?”

宛宁埋着脸呜呜应着。

流霞长叹一口气:“这次又为了什么?”

宛宁抹着眼泪坐了起来,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没什么。”正当流霞以为没什么事时,就见她的神色十分落寞,“以后咱们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

这一次,她当真是把谢玦得罪狠了,想也是,那么权威的东西,她居然都敢偷,谢玦没有罚她,定然是对她失望透顶了,看在她姑姑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但以后但凡她有个错,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宛宁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明,想得明白,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动不动就觉得心中酸楚,掉几滴眼泪,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

玉昭闯宫没被就地绞杀,还被玉龙令救走,这件事就发生在宫门前,自然瞒不过皇上。

一些肱骨大臣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可稳坐朝堂的皇上面色如常,为首的几位大臣一时举起不定。

等下面的臣子回禀完国事,见皇上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经意觑谢玦一眼,见谢玦站在首位,萧萧肃肃,不动如山。

再看向温老,见温老也气定神闲,一时准备发难的大臣都将心思死死按住了。

就此退朝。

温老和颜悦色看向谢玦:“琇宸,近日倒是忙的不见人,老夫前几日得了一壶美酒,改日来喝一杯。”

谢玦颔首:“多谢温老美意,改日再去叨扰。”

温老笑呵呵地走了,旁观的大臣急忙迎了上来,恭敬走在侧后,压低了声音询问:“温老为何不动?”

温老仍旧一脸的笑意:“已逝的长公主是琇宸的保命符,谢家是他的底气,他在皇上的分量有多重谁也摸不清,除非一击即中,不然都是自己送上门的靶子,让皇上不痛快多射几箭罢了。”

**

御书房内静谧庄严,皇上换了常服出来就见谢玦跪在案前,背脊挺直,如松如玉。

皇上笑了一声,对身旁的崔公公道:“这知道的,琇宸是来请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请朕自省。”

崔公公低头笑,谢玦颔首语声低沉:“臣不敢。”

皇上走到他跟前,英俊的眉眼染了些风霜,威严的眸底浮上一点温情:“多久了,自从你弱冠之后,朕就没让你跪过。”

谢玦没有说话,皇上按住了他的肩,半晌拍了两下,手一抬:“起来吧!”

“谢皇上。”

皇上道:“一个亲王统领,跑了就跑了,只是琇宸,你素来机警敏锐,从无差错,也从未让朕失望过,此次何以让你如此大意?”

谢玦对上皇上眼中的疑惑,脑海中闪过那抹身影,有一瞬晃神,垂眸道:“臣……”

皇上打断了他:“自家人,不必拘礼。”

谢玦道:“我只是觉得玉昭是个将才。”

皇上眼睛微眯:“这么说,你是故意要放走玉昭?”

谢玦默认了,皇上审视他两眼,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下去了。

“双喜,你怎么看?”皇上问身边的崔公公。

崔公公笑道:“奴才看不懂。”

皇上冷嗤,半晌目光变得深沉,平静缓声道:“一个人没有弱点软肋,是可怕的,有了弱点,才叫人放心,琇宸他,很好。”

崔公公依旧是附和地笑:“毕竟是您的外甥,总是合心意的。”他心里却震惊,公爷此举到底是不得已还是有意为之,好叫皇上放心?若是后者,岂不是太可怕了

皇上呢?究竟是清楚还是故意忽略?

**

等到傍晚时分,谢玦下值出了宫,拒绝了同僚的盛情邀请,直接回了府。

石通迎了上来,伺候着谢玦换下官服,忽然听谢玦问道:“今日府里可好?”

府里?石通愣了愣,公爷怎么突然问这个?但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大小姐尚在永思堂罚跪,只送些水。”

说完,他大着胆子故意顿了顿,见谢玦的目光看过来,才恭敬地继续:“还有,表小姐病了。”

谢玦眸光微变,眉心蹙了起来,语声微沉:“何时的事?府医怎么说?”

“今早表小姐的丫鬟去请表小姐起床,才发觉表小姐烧得厉害,请了府医,府医说是忧思忧虑,导致外邪侵袭,引发了高热。”

谢玦眸光乌沉,想起宛宁身边那个大大咧咧的丫头,眸底浮起薄怒:“连个人都看顾不好,留着何用!”

石通心惊肉跳,连忙道:“府医已经开了药……”话音还未落,就见谢玦已经跨步离开,他跟上去,正是往春山可望居的方向。

第27章 病中“别看我……”

流霞昨晚见宛宁情绪不稳定,又哭又愁的,是一直守着的,后来见宛宁终于安静下来,睡了过去,她也松了心神,这一懈怠,就睡沉了。

等早上起来,一见宛宁烧得

脸色通红,紧皱着眉喃喃呓语,唇色更是发白,顿时吓蒙了,连忙去找了谢璃,又请了府医,折腾了一天,虽然还未退烧,但至少人看上去好受些了。

谢璃不放心,一直守在这里,看着宛宁难受,他也难受,看着宛宁舒展些,他也舒展些,坐在床边的春凳上,一时怔怔,只觉自己一颗心都挂在了宛宁身上。

流霞拧了巾帕上前来要给宛宁擦脸,谢璃就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流霞应声,今日谢璃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身份这样尊贵的贵公子,竟然为了她家小姐亲力亲为,从一开始的笨拙到现在的熟悉,是会心疼人的,她一时为小姐感到高兴。

她想,若是小姐嫁给二公子,也不错,还能有姑小姐撑腰,她想的美满,突然听到了一声咳嗽,她猛地一惊,朝前看去,是石通!他正严肃地看着自己,再一看,蓦地脸色一白,慌张低下头去,俨然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公,公爷。”

谢璃已经坐到了床边,闻声惊诧地看过来:“大哥?”

他的手还停留在宛宁的颊边,谢玦目光微沉,稳重的步伐走过来,一步一步都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谢璃也察觉到什么,站起身来:“大哥怎么来了。”

谢玦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到床上的宛宁,见她脸色苍白,没了往日的俏皮灵动,蓦地,心好像被狠狠抓了一下,面色还是沉静:“府医怎么说?”

“两个时辰前刚用了药,稳定些了。”谢璃道。

谢玦看向他:“你在这守了一日?”

“是。”谢璃直言不讳,带着某种决心。

谢玦忽略了他的某种决心:“功课和武功都荒废了?”

谢璃面色一愣,微微泛红,愧色尚未明显,猛地想起他因宛宁耽搁,生怕大哥因此迁怒宛宁,连忙解释:“大哥,阿宁独自一人在京城,梵玥还在闭门思过,我实在不放心,这才在这照顾,若是阿宁有个差池,在婶母那也不好交代。”

谢玦静静看着他,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垂下眼眸,半晌,听到谢玦淡淡“唔”了一声,不辨情绪。

“你先去练武,明日皇上会亲自去校场,别给国公府丢人。”

谢璃一听,如临大敌,但又实在放不下宛宁,迟疑半晌,只能忍耐:“是,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时,正见流霞还站在门口,便道:“小姐若是有事,便来告知我。”

流霞重重点头。

谢璃走了,春凳空了下来,谢玦将春凳踢开些,往床边一坐,高大的身躯好像占了宛宁床的一半。

他身姿笔直,低头垂眸看着宛宁。

宛宁侧着头睡着,很不安稳,微微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偶尔发出轻微的呢喃,好像在说什么。

谢玦望定她的唇,她的唇从来都是樱红水润的,只有在倔强咬唇时,会泛一瞬的白,而后更加水润,像是一种邀请。

他缓缓俯身探向前,锦衣环佩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

石通随侍在身侧,微微侧开了身子。

谢玦凑到她跟前,想听清她说什么,可是她又变得安静了,呼出的气息滚烫,喷在他脸上,他神色恍然一震。

“表哥……”

她轻唤一声,细若蚊声,房间很安静,谢玦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凝注她半睁半合的眼睛,应了一声。

很低沉,很蛊惑的声音。

忽然宛宁抬起手,将手掌轻轻遮住他的眼睛,她的手很软很柔,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谢玦没动。

“别看我……”她娇娇软软,似是撒娇,又似乞求。

“为何?”他低语。

“你看着我,就要打我了……”她声音溢出一丝哭腔,很委屈似的,“我爹爹都没有那样打过我……”

谢玦闻言,有些无语,无语地勾起了唇角,轻笑了一声。

看来这个仇记得很深。

大概也是昨日他发怒吓到了她,但他昨日实在克制不住,在听到她没有为她的行为辩解,一瞬间的心头火烧毁了他所有的冷静。

忽然宛宁的手无力地掉了下去,谢玦牢牢握在了手里,将她的手包裹住了。

谢玦看向她,一滴眼泪从她合上的眼睛渗出来,沾湿了睫羽,从眼角滚下,他伸手印去。

他离得她近,发热的温度从她的鼻息她的被窝都涌了上来,瞬间烘得他也有几分燥热。

谢玦起身退开,平复情绪,好一会才道:“去倒杯茶。”

石通很快端了茶来,谢玦饮尽了。

谢玦没有走,晚膳他是在宛宁房中吃的,只用了一点清粥,无甚胃口。

石通一直在旁伺候,吩咐春山可望居的下人做这做那,好像他成了这个院子的总管。

用了晚膳,流霞端着药来了,头也不敢抬,走到床边时,想去看宛宁,不小心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谢玦,她猛地一哆嗦,碗勺撞得叮当一下。

谢玦皱了皱眉,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冷冷道:“下去吧。”

流霞听到他语气里的不悦,吓得要哭了,连忙告退。

石通上前正要扶起宛宁,谢玦的手抬了抬,他机灵地止步后退,就见谢玦坐到宛宁枕头地方向,扶起宛宁,从后圈住她,喂她。

好在宛宁不到昏死的地步,还能喂得进药,可一闻到药味,她就蹙着眉,脑袋垂了下去,贴进谢玦怀里。

“不要……”她轻轻呢喃,拖着尾音。

谢玦面色不变,声音却更加低沉:“听话,这药不苦。”

低着头的石通,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他家公爷居然在哄一个姑娘……

宛宁果然听话地抿了下递到唇边的汤勺,好像确定苦不苦,然后才将乖乖喝药。

石通看到宛宁被汗水沾湿的衣服,就那样贴着他家公爷,素来衣不染尘的公爷也没有嫌弃。

喂完药,谢玦道:“去叫织罗过来。”

石通不敢耽搁,立刻去了。

不一会织罗来了,行了礼垂首听吩咐,等谢玦耐心地喂完最后一口药,取了一旁的手帕细细帮宛宁拭了嘴角,才淡然吩咐。

“帮表小姐更衣。”谢玦起身让开了位置。

织罗明了,喊了几个丫鬟进来,等谢玦退出房后,不但帮宛宁换了衣服,也帮她净了身,弄干了汗湿的头发,又将被褥全都换过了,清清爽爽安顿好宛宁,盖上薄被,才请谢玦入房。

流霞脸色惨白,她是不是要被遣送回朝夏宛府了,不对,遣送回去还得花费人力物力,不如直接将她发卖了了事……

呜呜呜呜呜……

翌日天微微亮时,宛宁抿了下唇,觉得有点口干,虚弱地唤道:“流霞……”

她身子骨就像是散架似的,浑身酸疼地起不来,头也沉沉的,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有些急,但是很稳。

“要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缓缓抬眼,那人很自然坐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交错,宛宁瞬间睁大了眼睛,唬地一下就要坐起,结果一阵晕眩,又栽倒下去。

谢玦抄过来的手臂横在了她的身下,扶着她慢慢躺下。

她忍着发晕的脑袋,靠在谢玦胸口,心跳得快跳出喉咙口,呼吸相闻肩,她抬眼怔怔地看着谢玦。

谢玦探手向前,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她腾地一下,脑袋嗡嗡僵住了。

“要喝水?”谢玦收回手,似是放心了。

宛宁无意识地点头。

等谢玦倒了水来扶着她坐起来靠在靠垫上,将茶杯交到她手里,她都迷迷糊糊的。

握着茶杯呆呆地看着谢玦。

“喝。”谢玦淡淡道。

宛宁就低头咬住了茶杯,不时抬眼偷瞄谢玦,对上一眼就飞快低头,一杯茶喝了好一会。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还给她倒水?不应该通通快快打她二十大板,打得她连连认错才对吗?

那日他不是让她滚出去吗?不是生了好大的气吗?难不成特意等着她醒来好第一时间惩罚她?

她蓦地颤抖了一下。

谢玦皱了眉:“不舒服?”

宛宁吞了下口水:“我,我饿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谢玦,话音还未落,就连忙改了口,“也,也不是很饿……”

谢玦看到她眼底的一抹惧意,仍是温和:“想吃什么?”

宛宁愣住了,难以置信谢玦的态度,不免问道:“想吃什么都行吗?”

谢玦点头:“嗯。”

“我想吃金乳酥。”宛宁糯糯道。

谢玦果然喊了石通来去通知厨房。

宛宁惊怔了:“表哥……你不生气了?”

谢玦看着她,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看她这样,他这气竟是气不起来。

“好好养病。”他淡声嘱咐,起身唤来了织罗。

他不愿回答她这个问题,果然还是生气的,只是看她现在病中,可怜她,宛宁低头揪着薄被失落极了。

“公爷?”织罗近前来。

谢玦背对着床,微微侧首:“你暂时留在这。”侧目看到她低垂的脑袋,心底无奈。

织罗领命送谢玦出院。

宛宁看着谢玦如天神般的背影消失在房中,怔然。

“小姐……”

流霞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看过去,蓦地一惊,见流霞泪流满面突然跪在了窗前。

“怎么了?”宛宁被她吓到了。

“小姐,我怕是不能再伺候你陪着你了。”流霞哭道。

宛宁咳了两声才问:“什么意思?”

流霞抹了一把眼泪:“公爷恼我没有照顾好你,他昨晚亲自守着你都没让我近前,还特意把织罗姐姐调过来,就是要把我发卖了……”

宛宁怔住了,他守了她一夜?还没等她琢磨出这句话来,织罗含笑走来了,她扶起流霞替她擦眼泪,温柔安抚。

“妹妹快别哭,小姐还生着病,别让她忧思,公爷严肃些,看你年轻,才命令我来帮手的,别多想,厨房把早饭送来了,你去拿来给小姐用了吧。”转头又对宛宁道,“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宛宁呆愣愣的,心里又惊又疑,她犯了这么大的错,玥玥都被罚跪禁食了,她居然安然无恙?谢玦还守着她?

越来越难以置信后是极度的恐惧,宛宁抓紧了被褥,谢玦不会还藏着什么坏吧……可恐惧之下,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让她有一瞬的松快。

突然额头一凉,她恍然回神地往后仰去抬起头,就看一张眉头深锁的脸。

姜至的脸色好像比她这个生病的人都要差,眼底更是复杂的沉默似的,盯着她。

宛宁低呼一声,急忙拉起薄被裹住身体惊诧地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这是姑娘家的闺房,你怎可擅闯,你快出去。”

姜至非但没走,还一脚勾过春凳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眼眸深沉地看着她。

那么盯着她,盯着宛宁头皮发麻,也怕一会织罗就要来了,撞见了不好,她一急,苍白的脸就有些泛起了红。

“你瞧什么?”宛宁问一声,他仍是盯着她,直瞧得宛宁心慌起来,她低下头去,脸色有几分不悦。

姜至沉了声音,唤她:“宛宁。”

宛宁第一次听他这样郑重其事的语气,讶异地看向他。

他微微皱眉像是有许多心事似的:“宛宁。”他又唤一声。

宛宁还是很有耐心:“嗯,请说。”

“别喜欢谢玦。”

他低沉的声音语出惊人,宛宁蓦地怔住了,脸腾地烧了起来,恼羞成怒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公爷呢!他比我大那么多,都算长辈了!”

不可能的!

姜至微愣,方才看到谢玦从这个院子离开,又听到小丫头说谢玦守了她一夜的话,阴霾的情绪瞬间散开了,如雨后彩虹一般,清亮起来。

“你是说你只把公爷当长辈?”

宛宁有些着恼:“以后你莫要胡说了,没得让人以为我住在国公府是居心叵测。”

姜至听她这样说,顺口道:“那你也应该离少禹远些,没得让人误会。”

宛宁莫名:“我为何要离少禹远些?他人那么好,我与他是朋友。”

姜至脸上一沉:“你觉得他好?”见她理所当然地点头,他顿时一股气直冲脑门,“你别忘了,我刚救了你,没良心。”

宛宁眉头一皱:“我记得,所以姜公子今日是来挟恩图报了?”

姜至气结,房中又安静了下来。

“宛宁。”他忽然又喊了她一声,看着她在病中,原本清亮神采的目光,变得柔和温软,便道,“因为你,六公主缠上我了,你该负责。”

“六公主缠着你是因为她喜欢你,你可别赖我。”宛宁撇嘴。

姜至见她不高兴,反而高兴了:“你介意了?若非帮你,我怎会认下那张花笺?六公主又怎会误会呢?不若我娶你,断了六公主的念头,我省得烦,你在京城也有我当靠山,你也不亏。”

他忽然凑到了床前,半是玩笑地挑眉。

宛宁吓得脸色一白,推他一把,拉开些距离,抿了唇道:“我喜欢吃亏。”

姜至哑然,忽然站直了身子,面子把不住地喊了一声:“宛宁!”

“嗯?”宛宁抬头,好整以暇地看他。

他气呼呼地瞪了她半天,最终妥协:“那你帮我一个忙如何?”不等宛宁回答,他就道,“后日太妃有个游园会,这种游园会,你知道的,到时劳你做做戏,帮我气走六公主,你也能出口气如何?”

宛宁一听能气六公主,她虽然非常乐意效劳,但还是歪首拿乔:“到时看我心情吧。”

姜至得意一笑:“就这么定了。”

宛宁也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还不错了。

外头传来织罗和流霞的声音,她心头一急,催促道:“你快走吧。”

姜至见她发急脸色都白了,也不耽搁,压低声音道:“养好身体,后日见。”

说完,他就跳窗离开了,宛宁深吸一口气,抚平情绪,等着织罗和流霞进来。

她以为姜至偷偷过来的事瞒住了所有人,却不知这件事已经被捅到了谢玦那。

“说了什么?”谢玦站在灯光下,脸色晦明晦暗。

织罗道:“奴婢不敢离得近,怕姜公子警觉,只是姜公子离开后,表小姐神色如常,应不是什么要紧话。”

谢玦觉得太阳心抽了一下,抬手按了按眉心,移开时,乌沉的脸色覆着冰霜。

第28章 坠楼“若是来的是姜至,你就不怕了是……

花飞楼,二楼东头雅座。

“说来我这金贵的身躯被幽禁半月,吃尽了苦头,都是拜谢大公爷所赐,怎么着,谢大公爷也得给本小王赔个不是,自罚三杯吧。”

玩世不恭的声音自雅座传出来,怡王李霁挑眉,他因太子中毒一事被牵扯在内,这几日才得了松快。

见谢玦淡淡的眼神看过来,含了一点警告意味,他又改了口:“谢公爷,谢琇宸!”

谢玦慢条斯理道:“你所谓的吃苦是在府中花天酒地,歌舞升平?”

一旁的两位青年温善则和宋含章,同时“噗嗤”笑出了声,怡王脸色一哂,不痛快地咬牙:“你这人,还真是冷漠啊!也不知将来哪位名门闺秀能受得了你!”

语毕两位青年又是一笑,见谢玦仍旧面无表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已然习惯了,却没注意谢玦垂眸中一闪而过的怔然。

“来!喝酒!庆祝小王重获自由!”怡王豪气举杯。

宋含章推却:“别,今日我不宜饮酒。”

怡王看到他笑意里的温柔,嗤之以鼻:“惧内!瞧瞧我们四个谁像你,被娘们牵着鼻子走,没出息啊……”

宋含章无所谓地笑着拍他的肩:“等你遇到一个打碎脊骨也放不下的姑娘时,你就懂了。”

怡王抱着打了个冷颤,嫌弃地撇嘴:“谁敢打本小王的脊骨?”接着他就十分骄傲地昂头,“看看琇宸,这气魄,即便他遇到了,

也不会被人姑娘牵着鼻子走,你多向他学习。”

宋含章挑眉:“我说你,谁跟你说琇宸,他不是正常人。”

温善则笑出了声。

怡王冷切地挺胸:“世上女人千千万,本小王为何要情有独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片花园?”

“哦?是吗?”宋含章意味不明地拉长了音,怡王脸色微变,不耐烦地举杯邀大家喝酒。

转头一看,忽然就呆住了,见谢玦拿起了酒杯朝他敬了敬,沉默地饮尽,再自顾倒了一杯,饮尽,直到第三杯饮尽,将空酒杯放在桌上,莫说怡王,便是宋含章和温善则也愣住了。

“怎,怎么回事?谢大公爷居然真的自罚三杯?”怡王有些结巴,“善则,含章,本小王有点受宠若惊怎么回事?”

温善则轻笑:“夸张的小子。”

宋含章笑温善则:“老气横秋。”

几人笑了一回,回头见谢玦捏着酒杯垂眸不语,甚是沉默,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谢玦的沉默寡言,但今日的谢玦让他们觉得有点不一样。

好像有什么困扰着他一样,这酒喝的颇有几分消愁的意味。

“有难事?”温善则问道。

谢玦抬眸看他们一眼,目光清冷:“你们有没有很想除掉的人?”

三人齐齐一愣,脸色各自变化了不同程度。

宋含章凑近他,一本正经眼底却放着光:“你且展开说说,此人是谁?竟还有让你谢大,咳,定国公不能决断之人?”

温善则噙着温柔的笑意,好整以暇地靠在凭几上玩笑:“附议,依你的性子,这个问题还需问吗?”

谁知一旁传来怡王咬牙切齿的声音:“怎么没有,恨不得让那些人魂飞魄散!”

谢玦闻言看去,见他靠在窗沿上,俯视着楼下客堂,依稀传来一阵莺歌燕语的笑声,怡王的脸色更青了,手指扣着窗沿。

“诶,别把人菱戈的窗户扣坏了,又得让小王爷破费!”宋含章绷着笑提醒。

怡王瞪过来:“本小王有的是钱!”

温善则微微瞥一眼,就见菱戈坐在一桌年轻公子桌前,相谈甚欢,他轻笑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宋含章对怡王的陈年旧情不感兴趣,转头看向谢玦:“接着说说,那个让你恨不得消失还没消失的人,身份很尊贵?”

温善则问到问题的核心:“那人如何得罪了你?话又说回来,放眼长安,谁又敢得罪你?”

宋含章越说越兴奋:“对!他是谁,我要敬他一杯!”

谢玦清冷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游移,愈发沉闷,皱一回眉沉默喝酒。

这让宋含章二人更奇了,也不管冲下来准备和菱戈理论的怡王,又连问了好几次,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可奈何谢玦都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无奈,只能偃旗息鼓。

这人还真是……冷若冰霜!

宋含章无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温善则:“你家学堂的事操持的如何了?”

温善则道:“已在青庄馆安置妥当,特意请了单老坐堂。”

“可是那位大学究?”

温善则还未开口,斜刺里插进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青庄馆……”谢玦轻声呢喃,若有所思垂着眸把玩着空酒杯。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几分莫名。

忽然宋含章又想起什么,脸色正了正:“听说你家新来的表妹,长得十分花软玉柔,老高家的小儿子像是中意了,前几日特意来找我,送了一个上品珊瑚,言下之意,就是托我跟你说项说项……”

谢玦缓缓抬眸,望定他,脸色越来越沉,宋含章的声音就越来越弱。

只听谢玦冷嗤一声,充满了上位者的蔑视:“他倒是敢想。”

怎么回事?琇宸从来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外露情绪,他恼了?

宋含章和温善则皆是愣住了。

谢玦起身俯视而来,眸底沁着寒意:“让他彻底死了这份心。”

宋含章回过神有些心痛:“那珊瑚呢?”

温善则眉心皱了皱,看着谢玦大步离开,宋含章凑过来:“怎么回事?你见过那位表小姐没有?听说是六公主的眼中钉?”

“没见过。”温善则也沉默了。

安静的雅座能听到楼下怡王愤愤的吵架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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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宁这病是被吓的,躺了一天又用了药,加之她身子骨自小养得好,此时已经觉得大好了,便揣了两个金乳酥往永思堂去。

她一路琢磨着该怎么正大光明的进去,若是守门的不给进,她又该如何,思考了一路,结果到了永思堂,竟见院门两个守门的府兵都没有。

她惊诧一瞬,脚底生风地进去了。

推开门满室黄晕的光渲得宛宁有一瞬晃眼,抬头就到阶梯而上的谢家排位。

谢家的列祖列宗啊,我是来看你家小辈,莫怪莫怪。宛宁对着排位双手合十拜了拜,嘀咕了几句就往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