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助学 我准备在学堂设置奖学金和助学金……
雨渐渐停了, 黑沉沉的云层透过几缕阳光,路上还残留着下过雨的湿痕,街边不少商铺开了门, 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哥哥,你看那家铺子怎么这么多人?”谢谌轻轻甩了甩伞上的雨珠, 将伞收好, 看着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的铺子道。
“陈老板在县中新开的成衣铺, 她又是办纺织厂又是开成衣铺的,生意倒是真不错。”林书阁解释道。
县中今年收了不少棉花, 留下了家中自用的之外,大部分农户都是将棉花卖给了陈锦,陈锦纺织厂里的工人日日忙碌,一批批棉布被织了出来, 由陈锦名下的成衣铺制成各式衣物售卖给本县百姓和外地商户, 她本人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马上要到冬天了,县中富户要给家中准备冬衣,相比裘衣羊绒, 棉花自是物美价廉,陈老板做生意公道,店中成衣质量上乘,自然吸引客人前来, 就像她在平乡搞的成衣定制一样,名号打了出去,不怕客人不来。”林书阁又道。
西北冬季寒冷, 秋收之后,除了整饬农具、加固房屋之外,百姓们还要制衣备寒。农户们或多或少都种了棉花, 家中妇人自会给家人制作冬衣,但一些不事农事之人,县中的成衣铺便是最好的选择。
“一场秋雨一场寒,仲宣,军中今年的衣物可备好了?”林书阁远远看了一眼忙碌的人群,和谢谌继续往前走。
“备好了,陈老板多日前亲自将冬衣送了过来。”谢谌回道。
陈锦一直深感承受两人大恩,无时无刻不想要回报一二,对平乡军营的冬衣单子自是不敢松懈,料子都用最好的不说,还优惠了不少价钱。
“我也不想占她便宜,便让人送了些牛羊过去。”
林书阁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两年与羌人开了互市,交上来的商税十分可观,两地百姓也能以物易物,得了不少钱,看来牛羊是大头。”
“花圩自从归降以后,日日带着族人放牧种地,倒是不复从前刀口舔血的日子。哥哥的法子极好,漠水谷地两岸相对,羌人百姓看着对面大燕百姓的日子自然心生向往,又有羌人孩童休沐时向家人不停诉说县中生活,我想等过些年,两边百姓同化更多之后,便没什么汉羌之别了。”谢谌停下步子,对林书阁道。
林书阁心中一喜,若真如谢谌所言,他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不过我担心匈奴异动,羌人之中难免有人会蠢蠢欲动。”
“哥哥还记得穆远舟吗?”
“穆远舟?好啊仲宣,原来你将他安排在漠水谷地是打这个主意。”林书阁惊讶道,又四处看了看,小声说道:“怪道你当日会与他见面,我还以为你和他从前是旧识,他遭难之后你不免要帮一把,才让我将他安置在那边,竟是在羌人处安置了一枚钉子。”
林书阁每次去漠水谷地总能见到穆远舟与羌人百姓打成一片,不止教他们农事耕作,有时还会教他们简单处理疾病的法子,羌人孩童休沐时课业的问题他也会帮着解答,因而羌人对其十分尊重。
“他有求于我,我也能用得上他,便向哥哥举荐了他,他虽遭难,但总归是燕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谢谌斜眼偷偷看了一眼林书阁,见他没有生气后又说道:“哥哥,他你也可以用,若羌人真有不轨之心,穆远舟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应事宜你尽管吩咐他。”
二人沿着街道往前走,一直到了学堂处,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呼喊声,紧接着便看到一名约莫八九岁的孩童朝这边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凶神恶煞的一名男子。
林书阁正觉得奇怪,那名孩童却直直朝他扑了过来,谢谌上前一把抓住他,推到林书阁身后,看向后面跟着的男子,喝问道:“你是何人?你与这孩童是何关系?”
那名男子跑得气喘吁吁,又被谢谌吓到,他偷摸看了谢谌身后的林书阁一眼,连忙哭诉道:“哎哟,是林大人啊,我是学堂的刘夫子,您还记得我吗?”
见林书阁面上还有些怀疑,他连忙道:“就是管戒律的刘夫子,您上次来学堂还让我严加管教学生的。”
他这样说林书阁倒是有些印象,他给了谢谌一个眼神,对刘夫子道:“夫子不在学堂,怎么追着这小童满街道跑?”
一听他如此问,刘夫子诉苦道:“这臭……学生顽劣不堪,前几日刚开冬学,他便教唆好几名学生逃学,今日竟然从学堂围墙处翻了出来,我极力追赶才将他赶到此处,此等学生,真是冥顽不化,我必得……”
他气得牙关紧咬,张嘴就要破口大骂,突然见林书阁和谢谌都看着他,才补救道:“我定要抓他回去好好管教。”
林书阁笑道:“夫子辛苦,”他将紧紧抓着他衣摆的孩童拉到身前,“那你说说,为何要逃学?”
那孩童有些扭捏道:“我……我家中还有好些活没干完,留阿母和妹妹在家中我不放心,便想回去看看。”
“你……你怎么不早说。”刘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小子平日里顽皮惯了,又出了这起了逃学的事,他自然认为是学生不喜读书的原因,今日这事还被林大人撞上,真是……
刘夫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林书阁,张了张嘴,“大人,我……这,我实在不知啊。”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谁知道逃学回去竟然是帮家里干活。
古代百姓生活不易,尤其是贫苦农家,半大的孩子就已经算是个劳动力了。
林书阁清楚刘夫子为人正派,虽说对学生严厉,但却是个负责的好夫子,见他如此,忙道:“夫子带他回去吧,逃学之事学堂要怎么罚就怎么罚,此风不可长。”
刘夫子心中一喜,那孩童一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要不是见旁边的谢谌一看便不好惹,都想挣开林书阁逃回家了。
“你家中之事我自会派人去查看,你阿母既然送了你过来上学,难道是想让你逃学回去不成?不过念你事出有因,我就给你个便利,我可以让学堂每旬放你归家探望母亲和妹妹,但你得向我保证,此后切不可再发生逃学之事,否则……”
林书阁指着谢谌道:“你可知道他?这位是平乡那位卫校尉,这位大人可是凶恶的羌人都会怕的人,你们学堂那些羌人同窗应该都知道他,若你要是再犯,我就让这位大人将你抓进军营……”
“我……我会听话的,再不敢逃学了,”孩童瘪着嘴朝刘夫子那边移了几步,显然是听过谢谌的名号。
刘夫子得意一笑,对林书阁道:“二位大人,我这便带他回去了。”
“原来我还有这作用。”谢谌见二人离去,调笑道。
“自然是啊,你在羌地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不过听那小童的意思,家中应该只有孤儿寡母,自然难过些,看来只让免费入学还不行,过几日我再将县中商户集中起来,看有没有人想要这份功劳?”林书阁抚着下巴思考。
“哥哥有主意了?”谢谌见他嘴角勾起笑意,和他并行继续走着。
“没错,我准备在学堂设置奖学金和助学金,奖学金是给课业好的学生的奖励,助学金则是给这些家境贫寒子弟的,若商户们愿意,我可以给他们奖学金的命名权,不愿意也没事,大不了这笔钱县中出了。”
林书阁握紧拳头,怎么早没想到后世学校对贫困生的优惠政策,若有这样一笔钱,这些孩童家中也能少一些负担。
谢谌习以为常地听着林书阁嘴里冒出好些没听过的词,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想问又忍住了。
“怎么不说话?”林书阁这会儿正激动助学金计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天没听到谢谌的声音。
“没什么,想到阿远和阿萱了。”谢谌随口答道。
林书阁变了脸色,想着远在魏郡的双胞胎,心情顿时有些沉重。
双胞胎的课业本来是由陆樾川代为传授,但因二人年岁渐长且课业不错,陆樾川又忙于公务,只能抽空教导,便向林书阁提议想举荐林清远和林萱去父亲陆鹤年身边学习。
同大儒陆鹤年学习,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之事,双胞胎自然愿意,但要成功说服林书阁同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书阁这边自然是十分纠结,眼见弟妹越长越大,为了二人前途着想,自然想让二人前去魏郡求学,但一想双胞胎从没离开过自己,若真要去着实是不舍。
林清远一通撒娇卖萌,林萱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旁边还有个谢谌帮腔,终于是磨得林书阁同意,让二人前去魏郡。
正好陆樾川向林书阁请假想回家探亲,林书阁想着他快两年未归家了,而且有他带着双胞胎自己也放心,便大笔一挥,批了他的假。
“哥哥还在担心他们?”谢谌慢慢朝他走过来,“他们二人是你一手带大,阿萱稳重,阿远聪明,自是不需要我们操心。”
林书阁摇了摇头,看着他笑出了声,“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今日份体察民情结束,咱们回去吧,阿川倒是躲了清闲,秋收后的事情都堆到我这边了,各里正报上来的孝悌人士,我还得再去看看。”
二人并肩往回走,太阳已经将乌云驱散,天空一碧如洗,如同画卷一般。
清泉县城外,一名士卒风尘仆仆朝这边而来,城上士卒欲拦,见他手上高高举着加急文书的令符,连忙大开城门放行。
第162章 出征 通知全军,整备粮草武器,明日出……
“啪”的一声, 林书阁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
“你说什么?”他目光怔怔,看向谢谌那边时带着一丝惊慌。
“大人,赵都尉被匈奴单于十万铁骑围困, 突围不得,都尉府尉丞特派下官带着调令而来, 令卫校尉即刻出兵。”士卒俯首回道。
“仲宣, 不是说刚刚打了胜仗吗?怎么会……”林书阁心中慌乱, 赵都尉可是西北重镇最高军事长官啊,被匈奴大军围困, 此刻生死不明,没了都尉府的阻挡,定远郡其他小城可就危险了。
谢谌脸色铁青,问士卒道:“究竟怎么回事?”
士卒低声道:“斥候来报说韩侯长击败呼衍律的军队, 后来遇到匈奴骑兵, 又胜了几场,等再次与匈奴部队相遇时,不见兵强马壮的骑兵, 只有零零散散的残部。赵都尉以为匈奴左谷蠡王部下皆已被歼灭,不想这乃是匈奴示弱故意诱敌深入之计,等我大军到达之后,便被匈奴单于围困于虎破山。”
林书阁听着事情的原委, 暗自握拳,轻敌冒进啊,此刻让仲宣前去迎敌, 燕军内部又不知是什么情况。
“仲宣……”
谢谌朝他安抚一笑,对旁边一脸焦急的何歆道:“带他先下去休息,通知全军, 整备粮草武器,明日出发。”
他手里拿着调令,“哥哥别担心,赵都尉这道诏令应是出征前就拟好的,不然也不会现在送过来。”
“你的意思是赵都尉担心战事不顺,所以提前便想好了让你前去解救?可是仲宣,匈奴层层围困下,你带兵前去解围,这……”
林书阁忧心忡忡,若是主动出击他必不会如此担心,劳师袭远,又不知燕军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匈奴人手里握着这张牌,谢谌又如此被动,但军令不可违,赵都尉此举,于谢谌而言并非好事,他心中纠结万分,欲言又止。
“哥哥别怕,赵都尉既然能料到战局,说不准还留有后手,我此行前去虎破山,若能解围便好,若不能解围,我的任务便是拦着匈奴继续南下。况且还有郡守府呢,都尉府出了事,燕都定不会置之不理,魏使君也还在呢。”谢谌轻声道。
对,还有郡守府。
“哥哥,我先去平乡军营。”
林书阁点头,目送他出去,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匈奴来势汹汹,清泉县又靠近边境,若匈奴南下,谢谌若是不在,他必得护住百姓。
“来人,去请杨县尉,燕主簿。”林书阁朝外喊道。
晚上谢谌回来时,林书阁正拿着一张地形图低头看着,烛火昏暗,他却看得十分认真。
“哥哥仔细眼睛。”谢谌走过来道。
林书阁抬头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睛一酸,他们二人从前也曾分别过,但这几年几乎守在一起,他也习惯了身边有人缠着,可这次分别不同以往,谢谌此行又如此凶险,虽然他知道谢谌的本事,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敌人又十分强大,这让他怎能不担心。
谢谌抬手蹭了蹭他的眼睛,“哥哥信不信我?我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答应了哥哥许多事,还有好些没有实现,又怎会舍得……”他说着见林书阁眼中带着些惊恐,连忙换了个话头,“我也相信哥哥,就算我……哥哥也会守好百姓的,是不是?”
“怎么说话的?”林书阁怒道。
“是我说错话了,我可还在等着打了胜仗回来迎娶哥哥呢。”谢谌从他手上拿过地形图,见上面山川河流一应俱全,不觉看了好几眼。从前在羌地作战时他就见识过林书阁一手作图能力,不想今日见到的甚至更为精细。
“为什么不是我迎娶你?”林书阁被他逗笑,反问道。
“行,你迎娶我,不过哥哥,这个能不能提前给我当聘礼?”他用手掸了掸地形图。
“本来就是给你的,不过你这么说,那就当作聘礼吧。”林书阁脸上一红,胸中的愁绪也被谢谌的插科打诨驱了大半。
“这图是我早年绘制的,这里”,林书阁用手指向一处,“便是虎破山,赵都尉应是在此,这里易守难攻,匈奴人要想攻上去,必得花大功夫。”
谢谌盯着一处地方没说话,林书阁抬眸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要多谢哥哥,这可帮了我大忙。”谢谌将地形图收进怀里。
“要想谢我,那便注意安全,若此行不顺利,万不可硬拼,火药武器能用就用,不必替我省钱。”林书阁笑道。
“果然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看来我老了还得靠哥哥养。”谢谌眉眼间带着细碎的笑意。
林书阁抬头看着他的面容,谢谌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身材高大,面容俊美。林书阁仔细打量着他,仿佛透过时空在看当日他救下的少年。
“怎么这副表情?哥哥在想什么?”
“想到往事而已,”林书阁看了一眼已经黑透的天,“早些休息吧,明日何时出发?”
“卯时便走。”谢谌和他一起宽衣躺下。
这么早?
也是,军情紧急,若不是要准备粮草军备,说不得今日就得出发。
谢谌“嗯”了一声,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林书阁的额头,“哥哥。”
临近离别,谢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此行凶险,他也不敢保证能否万无一失,白日里还能宽慰林书阁几句,这会儿人在怀里,心中的不舍仿佛一股脑涌了出来。
他在心中将最坏的结果预演了一遍,若他一去不回,这便是最后一晚。
林书阁抬头摸了摸他的侧脸,“怎么了?舍不得我啊,”他笑了一声,发觉谢谌将他抱得越来越紧,忙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你可答应我会平安归来的,匈奴而已,又不是三体人,你手下兵强马壮的,还怕他们不成?”
谢谌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自然是不怕……什么三体人?”
林书阁愣了一下,“仲宣,等你回来,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谢谌从他脖颈处抬头,“是要说哥哥到底来自何处吗?”
林书阁倒是一惊,“你……何时猜到的?”
谢谌也勾唇一笑,“哥哥在我这里好似没隐瞒过吧,不对,好像有两次随意扯了个借口。”
“仲宣,其实我……”林书阁微微起身,正要说话,唇上一热,谢谌直接堵住了他脱口而出的话,“哥哥给我留个念想,等我凯旋,哥哥再告诉我。”
林书阁看了他半天,垂眸点头,“睡吧,我明日送你出征。”
谢谌也目光不错地盯着他,“哥哥,我想……”他手指暗示性十足地抚着林书阁腰间,林书阁感觉有些痒,轻轻往外挣了下,却被谢谌单手揽住。
林书阁呼吸急促,抬头见谢谌眸子里欲色渐深,只胡乱点了点头,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压到了身下。
谢谌今晚又凶又狠,林书阁感受着他的动作,闭着眼睛重重吻了上去,换来的是谢谌更加激烈的动作。
东方既白,林书阁猛地惊醒,喊了一声“仲宣”,屋内没有第二个人,他伸手摸了摸身侧,已经不见一丝温热。
他有些艰难地起身,推开门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有仆从上前道:“大人醒了?”
“卫大人何时走的?”林书阁问。
仆从回道:“天还没亮就走了,还吩咐我们不用伺候。”
“知道了。”林书阁挥了挥手,“等等,让人请县中商户过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是,大人。”
谢谌这边已经带着整个平乡军队策马赶往虎破山,骑兵速度极快,半日已行了百余里。
“大人,照这速度,不出几日我们便能到达虎破山,也不知赵都尉那边如何了。”何歆驱马上前道。
小黑在天空中盘旋,不时发出清凉的啼叫,又俯冲而下,直直落在谢谌肩上。
“前方无障碍,继续前行。”谢谌下令道。
何歆立马道:“是。”
后方士卒听到命令,拉紧缰绳,骏马嘶鸣,快速向前驰去,马蹄踏起阵阵惊雷声,远处望去只能看到滚滚烟尘中绣着“卫”字的旗子迎风飘扬,速度极快地向前移动着。
……
“没错,找你们来是要说学堂之事,县中学堂虽是免费入学,但我观学堂中仍有不少学生家境贫寒,过得十分辛苦,故而我请诸位过来是有事相商。”林书阁看着堂下坐着的众商户,缓缓说道。
县中商户与林书阁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他这样说,肯定是要他们出钱的意思,不过林大人为人厚道,每次出钱他们要么能得到名要么能得到利,总算不是亏本的买卖。
因此,他话一说完便有商户率先道:“大人尽管说是什么事,要是我们能帮得上忙,愿为大人驱使。”
其他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愿意为林书阁尽些许微薄之力。
林书阁笑道:“既然各位这样说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想在学堂设置奖励制度,每年课业名列前茅者可以得到一笔奖金,这便叫作奖学金,还有一部分是专门设给家境贫寒者,称之为助学金。若是诸位中有人愿意,我可给他一分荣耀,比如陈老板愿意资助一二,这笔奖金便可以叫作陈宽奖学金。”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皆是知道他的用意,只是出一笔钱而已,得到的可不只是名声,学堂每年教出的学生若是有机会被举荐到郡守府或是燕都,自然记得他们一份功劳。
况且听林大人的意思,若是真能这样取名,岂不是就算自己以后作古了,自己的名字也可以随着这间学堂一直流传下去。
第163章 教化 卫大人吉人天相又武艺高强,大人……
“这……这, 大人,我今年铺子略有收益,我可以出钱。”有商户立马喊道, 明显激动地有些结巴了。
有人也不甘示弱,“谁不是呢, 有赖林大人, 我也挣了不少, 这点钱还是可以出的。”
有人轻咳一声,林书阁循声望去, 却是陈锦。
“大人,我虽然不如众位老板,但若有能帮得上大人的地方,我在所不辞。”陈锦起身行了一礼后道。
她一出声, 好些人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 毕竟今年要论挣到的钱,他们哪比得上这位陈娘子,这不, 就连陈娘子的同族陈老板今日都没说话。
“诸位有心了,待会有意愿的都到燕主簿那边登记,通通都可以记名。”林书阁道。
“这自然好。”
“谢大人。”
一众有意愿的商户一听都可以记名,自然欣喜, 商人钱多位卑,平日里又要仰仗林书阁照顾,这次反正也没多少钱, 既能卖林书阁个好,说不准还能青史留名。
待众人吵吵嚷嚷散去,林书阁才收起扯了一早上的嘴角, 轻轻揉了揉酸痛的额头,门外的差役进来道:“大人,穆大人已经候了多时了。”
“让他进来吧。”林书阁低声吩咐。
片刻后,穆远舟从门外进来,朝林书阁行了一礼,“见过林县令。”
“我找你何事你应当清楚,仲宣临走时应该吩咐过你,如今平乡之地大部分士卒皆已经出征,我想问你,可曾留意到羌人动向。”
穆远舟答道:“花圩带领各部青壮随卫校尉出征,其余各部落自归降大燕以来,皆不敢有异心,加之大人上书开了互市,漠水乡还迁来一众大燕百姓,两族互通友好,羌人老幼日子过得比往常好上许多,依我在漠水乡所见,应是……”
他说着看了林书阁一眼,似是不敢明确下结论。
“以你所见,羌人应是生不出不轨之心?”林书阁帮他补完未尽之言。
穆远舟连忙俯身道:“我自是不敢保证人人皆是如此,只是如今没了卫大人的威慑,大人还是应该做些防范的好。”
林书阁摆手道:“知道了,你随我去学堂看看。”
去学堂?
穆远舟虽心有疑惑,仍然行了一礼,“是,大人。”
林书阁等人到时,应是刚下课,活动场地吵吵闹闹的全是学生。
当时建造学堂时林书阁仿造后世学校建了几处大操场,这会学童有的嬉笑打闹,有的聚在一起玩着游戏。远处应是成童,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聊得正开心。
学堂初建时资金并不充分,因而幼童和成童皆收纳进去,就跟后世有的学校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一样,不过幼童和成童互不干扰,看着倒也泾渭分明。
林书阁心道:等过个一两年,再建一所学堂,还是分开的好。
“走吧,我们去那边。”林书阁修长的手指指向一处。
后面跟着的穆远舟和苏程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边的幼童高鼻深目,虽说穿着与其他学童一般的衣裳,但长相明显不是汉人。
竟是当日入学的羌人孩童吗?不过怎么有这么多?
穆远舟带着疑惑看着林书阁几步走过去,同上前迎接的夫子寒暄一二,又与羌人孩童交谈起来,看着十分熟稔。
继而,他又震惊地看着林书阁十分顺手地从怀里掏出糖来,分给眼前围着的孩童,那些孩童明明一副异族模样,嘴里吐出的话却已经是字正腔圆的汉话了。
“多谢大人,我们今日学的是《论语》。”有孩童小心捧着糖抢先回道。
“那你们都学到了什么?”林书阁俯身蹲下与他们齐平,后面几人见状也学着林书阁的样子蹲下。
“我今日学的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就是说国君若是以礼相待于我,那我便要付之于忠诚。不过大人,我们也没见过国君呀。”一名羌人孩童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书阁还未说话,便有机灵的说道:“等我们以后学成本事自然就会见到国君,不过林大人平日里不也是对我们以礼相待嘛?”
他没说后面的话,但其余孩童明显是知道什么意思,纷纷点头。
林书阁赶紧道:“不可乱说话,看来夫子教的课业你们还需再努力。”他可不敢接受这个比喻,又道:“你们现如今比得其他同窗?”
幼童心思没有林书阁那么弯弯绕绕,只觉得可能是他们理解有误,又听林书阁问他们这个问题,从前可能因为语言不通且底子不行比不得燕人学童,但现在他们可有话要说了。
“我这次课业得了甲等。”刚刚说话的幼童立马道,他天资聪颖,是这些羌人孩童中课业最好了,隐隐有领头的意思。
“那在这边可开心?”林书阁又问。
那名幼童张了张嘴,看了看林书阁才道:“刚开始不是很开心,我们不会说汉话,还因为穿得不如其他同窗好看,长相也不相同,好些人不与我们玩。不过后来便好多了,我们交到了好多朋友,夫子说同门为朋,同志为友,我们出于同样的夫子门下,又都喜欢……玩和吃蛋糕,所以我们都是朋友。”
几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林书阁曾将蛋糕的做法教给学堂,香甜松软的蛋糕自然赢得学生的青睐,尤其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羌人孩童更是极为喜欢这柔软如云朵,又香又甜的东西。
“是啊是啊,蛋糕可好吃了,阿玉带来的点心也好吃,我带回去给阿母,阿母也觉得好吃,我还将阿母做的奶糕分给阿玉。”一名个头稍矮的幼童像是终于找到了话题,连忙抢着说道。
一说起吃食,这些羌人孩童更是有话说了,古代吃食虽说比不得后世,但跟这些羌人来比,简直可以说是秒杀他们,自从他们来到燕地上学,见到最多的,最能吸引他们的肯定是丰富的吃食了。
穆远舟见这些孩子喋喋不休地说着见过的各种吃食,在这里的几人中,他与羌人打交道最多,甚至可以说出一口流利的羌话,他参与到话题中,自是引得羌人孩童差点将心事全部吐露出来。
等上课的铃声响起时,所有孩童立刻同林书阁几人告别,他们得去上课了。
林书阁朝他们挥挥手,“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穆远舟一直在漠水乡,他可是亲眼目睹两族如何一步步减少摩擦到如今和睦相处的,今日又见到如此场面,心中自是明白一二,林大人果真用心良苦。
“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些来之不易,我自会维护好这一切的,若是真有什么事发生,我自会将其掐灭。”他掷地有声,心中叹服。
林书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道:“仲宣在那边留有防备,你时时注意,若是解决不了,尽快报于我。”
“是,大人。”
“若是无事,你便退下吧,我今日来学堂还有其他事。”林书阁道。
穆远舟心中好奇,他今日已经大开眼界,又想林书阁亲自过来想必又是什么新奇之事,但又不好借机留下,这位林大人脾气温和,不像那位谢公子,但他如今可不敢冒犯,林大人年纪轻轻行事老辣,不敢小觑。
尤其是他上次不知为何得罪了谢公子,谢公子久不召见,他心中慌乱,今日见林大人的举动,谢公子应是没有丢下他。
林书阁不知道他心思百转千回,已经转到谢谌那边去了,只看到他眼中明晃晃的好奇,便道:“你若是想跟着便跟着吧。”
峰回路转,穆远舟立刻拱手回道:“是,大人。”
林书阁要去见学堂山长,这位山长姓施,在清泉颇受读书人敬仰,当时办学堂时,还是林书阁亲自去请,又言明此学堂建成之后不收学生费用,只为县中教化,施山长这才感念林书阁义举,同意当一当学堂山长。
“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施山长一听林书阁到了,立马过来迎接。
“山长不必多礼,我来这里是有一事要与山长细说。”
施山长和跟着的刘夫子心有疑惑,卫校尉刚走,林县令这时候过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发生吧?
林书阁见他们表情带着惊恐,急忙道:“是好事,我今日与县中商户商量,想在学堂设置一项奖励,用来嘉奖每年课业名列前茅的学生。另外,还会准备一批助学钱款,来救济家境贫寒的学生。不过这件事情还有赖山长和诸位夫子仔细审核学生人员。”
施山长听着林书阁娓娓道来,立马就明白了他的用心,“大人善举,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定会用心挑出适合的人选,不负大人及各位义商的苦心。”
林书阁又将奖学金和助学金命名之事说与他们,施山长自然同意,人家商户们都掏钱了,只是占了名号而已,哪有不同意的。
穆远舟看着林书阁笑语盈盈,与众夫子聊着学堂发生的趣事,又不经意问起他们学堂学生之事,自然而然拐到了羌人学生身上,有夫子便诉起苦来,说学堂刚开课之际收纳的羌人学生简直……不好教,这还是看林书阁在,不然肯定要说不堪教化。
当时的羌人孩童既不会说汉话,行为举止在这些讲究礼仪的福字看来简直粗鄙,更是不懂得尊师重道,甚至一言不合就逞强斗勇,真是难管教。
不过后来教得多了,也发现他们与燕人孩童没什么区别,现如今他们一视同仁,课业进步一起赏,顽皮闹事一起罚。
穆远舟和苏程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
林书阁婉拒了施山长想一同用饭的邀请,和穆苏二人出了学堂。
见林书阁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穆远舟安慰道:“卫大人吉人天相又武艺高强,大人不必担心。”
林书阁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早些回去吧,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穆远舟朝他一拜,转身离去。
林书阁身边只剩苏程一人,“走吧,我们去看看褚续他们。”
苏程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大人这样子看着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呢?他又不好多嘴。
老天保佑卫大人一定打胜仗平安归来啊,不然不说林大人,他也整日提心吊胆的,匈奴之事,他们这些在县衙当差的自然清楚,卫大人带兵出征,可千万小心啊。
夜幕降临,被不同的人念叨的谢谌忍了又忍,才没打出喷嚏,夜风有些凉,他吩咐何歆让士卒抓紧休整,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头顶的月亮。
第164章 围困 匈奴人多,贸然上去我们占不到便……
“大人, 江尉丞的信。”何歆上前道。
谢谌放下手中的地形图,接过信打开,快速看完了信, 他将信合上,对何歆道:“今晚赶路, 我们快到了。”
“是, 大人。”何歆下去传完令后上马, 微微落后于谢谌,“大人, 江尉丞信中说的什么?”
谢谌抚了抚胯下骏马的鬃毛,“江尉丞即将押送粮草辎重赶来支援,还说赵都尉已经被围困多日,让我们加快速度。”
“押送粮草?那感情好, 我还以为都尉府真想分文不出就让我们去救呢。”何歆终于将几日里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谢谌横了他一眼, 拉紧缰绳,“都跟上。”说完一挥马鞭,如同离弦之箭般而去。
“哎, 大人,等等我。”何歆本欲追上谢谌,却被老张拦住,“兄弟, 你急什么,没看到这几日头上那只鹰飞来飞去吗?咱们校尉大人又岂是那种让人白白占便宜的人。”
何歆眯着眼睛看老张:“你知道还不提醒我。”白白挨了一眼刀。
老张哈哈大笑,“提醒你我怎么看笑话。”说完拿着手上的鞭子拍了何歆骑的马一下, 马受惊往前狂奔,远远传来除了马蹄声还有何歆大骂老张的声音。
后边已经休整完正在上马的士卒闻言都笑了起来,老张立马收起笑容, “今晚都小心行事,出发。”
淡月微云,夜色渐深,将一轮弦月遮了个严实,整片天空黑得如同浓墨一般。
赵都尉抬手拂开要给他上药的军医,“还剩多少人?”
亲卫沉声道:“不足五千。”
不足五千,匈奴可有几万人,虽说这几日双方对战各有损伤,但赵都尉心中清楚,若是没有援兵,这五千人迟早撑不下来。
“援兵可有消息?”
“大人出兵时留了调令,江尉丞知道战事不顺的话肯定会拿着调令去找卫校尉,不过清泉县离此地路途尚远,就算是骑兵快马加鞭也得几日,卫校尉应该在路上。”亲卫说道。
“那便再等等,等援兵到了,我们……”赵都尉胳膊受了剑伤,抬手间血已经渗了出来,他抽出环首刀,看着越发黑沉的夜色,目光凛然,围着他的将士纷纷屏息凝视。
突然间,几只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向黑夜,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心中骂了匈奴几句,他们这几日宛如惊弓之鸟,日日吃不好睡不好,士卒疲乏困顿,战斗力早已经不复当日。
“舅舅,那卫仲宣真能过来?”韩诀从一边摸了过来,匈奴围困这几日,两军交战无数次,但匈奴人数占了优势,次次将他们突围的口子堵住,他们只能且战且退。
他们这次轻骑出行,一应粮草辎重带的不多,出来这么长时间,粮草早已不剩多少,若是谢谌再不来,他们可能不会死于匈奴之手,而是先要饿死了。
赵都尉淡淡看了这外甥一眼,要不是韩诀那一仗让他看错了时机,加上他多日未有战功,被几场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轻敌冒进,他们哪能陷入如此境地,战事未了,等他回去自然得请罪,不然何以平这军中怨气。
他闭了闭眼睛,没理韩诀的追问,周围亲卫自然知道赵都尉的意思,都怪这韩诀想军功想疯了,自己中了匈奴的示弱之计不说,还累的大军判断失误,中了木邪的埋伏,这会儿竟敢过来问援兵。
有人突然想起来一段渊源,好像有次秋射之时,韩诀嫉妒心起,用了阴邪手段偷袭伤了卫校尉,因此还得了重罚,不过因赵都尉的原因加上自己的军功,竟然又复起了。
他竟然有脸问卫都尉何时到,那人在心中啐了一口,默默闭着眼睛休息了。
“等等,什么声音?”赵都尉猛然站起来。
“大人,匈奴骑兵突然发起进攻,朝这边而来。”斥候来报。
“所有人,即刻上马迎敌,对了,火药还有多少?”赵都尉问道。
“早先突围用了大半,现今只剩两枚震天雷和一些火油。”亲卫回道。
“火油都拿上,弓弩手先随我过去。”赵都尉摸了摸怀里的火枪,对着亲卫道。
火光冲天,竟然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赵都尉远远看着对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男子,那是匈奴新任单于木邪。木邪单于身后黑压压的全是骑兵,手上武器闪出寒光,士卒眼神凶神恶煞,如同草原上的野狼,仿佛只要木邪单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撕咬。
“赵都尉,想必今日你们是逃不出去的,劝你赶快受降,我们单于念你战功赫赫,要封你为王,还要将我们公主嫁于你。”一名会汉话的匈奴士卒喊道。
“这厮想让大人投降叛国,如此羞辱大人,待我去取他性命。”亲卫气得咬牙,都尉大人从未受过如此大辱,这次吃了败仗,军中士气低沉,士卒本来就有怨言,这回又听到匈奴招降,岂不影响士气。
“不急,你去喊话,就问他可还记得前朝冠军侯?”
他回头面对众将士,看着好些士卒们脸上犹带着伤痕,后边的一些士卒甚至相互搀扶着,“老夫半生戎马,若今日真要战死沙场,也是我的命数,但我生在大燕,自当死在大燕,这里是虎破山,匈奴的地界,诸位都随我杀出去,我们死也要死在大燕地界。”
众士卒被他视死如归的态度感染,群情激奋,纷纷咬牙切齿,对,就算死,也要死在大燕地界。
“誓死追随大人。”亲卫率先喊道。
其余人也跟着大声喊:“誓死追随大人。”声音响彻山谷,木邪单于似是听到了这边的情况,抬起了右手,示意匈奴士卒行动。
这边赵都尉欣慰地看着这一情景,“重伤的留在最后,轻伤的都在前边,弓弩手在前射箭,骑兵之后随我冲锋。”
他一一安排着战事,所有士卒神情肃穆,眼神坚韧,后来的重伤士卒听着赵都尉的安排,眼含泪水,他们受了重伤,若真要跟匈奴士兵对上,没什么活的机会,赵大人竟然将他们安排在最后面,这是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士卒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手中握着武器,咬紧牙关,只等赵都尉一声令下。
林中飞起一群飞鸟,两边对阵,一派肃杀之气,这时,一支利箭带着寒光直直射向大燕众将士,随着一声闷哼,一名大燕士卒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几乎在同时,所有被浇上火油的弩箭齐发,仿佛流星坠地一般朝匈奴飞去,匈奴士卒拿起刀剑抵挡,射中的火箭有些刺中了士卒,士卒从马上坠下翻滚着要扑灭火,有些则点燃了周围的草木,一时之间,哀嚎声四起,匈奴骑兵的攻势减弱,往后退了不少距离。
第一次交锋,匈奴死伤惨重,大燕士卒借着地形优势和武器便利,暂时打下来匈奴的第一次冲锋。
火势越来越旺,因匈奴人见识过火油的厉害,知道这东西扑不灭,木邪一刀将翻滚的士卒刺死,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们没多少箭了,都给我杀。”
好些士卒畏惧大燕士卒手上的火药,刚开始对战时他们被火枪和震天雷吓破了胆子,吃足了苦头,那些大燕士卒仗着这些东西,几次差点突围出去,这会看到不能熄灭的火油,不由得想起身边将士被火药击中的惨状,顿时两股战战。
“噗”的一声,一把弯刀一闪,刚才拿着武器不敢上前的士卒震惊地看着这边,倒在了地上。
“所有动我军心者,犹如此人。”木邪单于手上的弯刀上血痕犹在,声音却听着寒冷彻骨,“兄弟们,随我杀,军功就在眼前。”
霎时间杀声震天,赵都尉带着骑兵和匈奴骑兵短兵相接,武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双方都挥舞着武器,朝对方刺杀而去,战场上尽是鲜血。
有大燕士卒手上握着的环首刀都因杀人而卷了刃,他身上脸上全是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他随手捡起一把不知属于哪个同袍的环首刀,朝匈奴冲杀过去。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充斥着血腥气,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赵都尉骑着骏马在前,木邪单于狞笑着看着他拿着长戟在匈奴士卒的重重围困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拎着手上弯刀直冲而去。
亲卫们时刻注意着赵都尉左右,见木邪单于率兵过来,连忙挥刀护在左右,步兵更是手握长戟和盾牌在前防守,亲卫手持弩箭在后,木邪单于带着匈奴士卒竟一时冲不上去。
他一双鹰目恨恨地看着几刀将一名匈奴士卒掀翻在地的赵都尉,从部下手中接过弓箭,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带着寒光朝赵都尉的方向而去。
“大人,小心。”亲卫用长戟将几名已经靠近的匈奴士卒刺死,连忙朝赵都尉身边奔去。
箭矢擦过与环首刀,火星四溅,赵都尉手臂微微发抖,“我没事,”他看了一眼亲卫,亲卫会意,看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士卒,将点燃的震天雷用投石机掷了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仿佛大地在颤抖,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战马受惊发出长嘶,木邪单于单手控着马,“都稳住,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有火药?”
骨都侯兰克道:“大单于,燕人弄出来的这东西威力太大,今晚我们损失惨重,先休整片刻,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进攻。”
说着,又是一声巨响,地面炸出来一个深坑,木邪单于摸不准燕人还有多少火药,今晚这场没讨到一点便宜,他手上青筋暴起,“先撤回来。”
这边亲卫带人将眼前的匈奴士卒尽数杀死之后,见远处的火光竟然退了下去,“大人,他们暂时先退了。”
赵都尉崩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缓了下来,,赵都尉听着剩余的士卒的欢呼,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悲凉。
远处的高地,老张对谢谌道:“大人,匈奴人退下去了,我们要不要……”
谢谌思量片刻,“匈奴人多,贸然上去我们占不到便宜,你们过来,我们这样。”
“好,就该这样,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张笑道。
第165章 异心 大人,与匈奴勾结的羌人已经尽数……
夜幕低垂, 月亮被云雾所笼罩,整个河谷显得十分静谧,流水潺潺, 高大的树木掩映了这里的交易。
“我们要的东西带过来了吗?”有人低声问道。
“那东西岂是我能靠近的。”另外一人嗤笑一声。
“废物,让你接近那穆远舟这么长时间, 竟然一无所获, 卫仲宣和林书阁二人灭我部族, 屠我兄弟,此仇不报, 我寝食难安。”先说话的人语气中尽是恨意,“不过这次匈奴与燕人的战事,却是我们的机会。卫仲宣不在这里,光一个林书阁, 哼哼……”
另外一人道:“少主人还在, 但那臭婆娘竟然一心想学燕人种地,带得少主人现今满口燕人嘴上说的仁义道德,那林书阁好手段。”
两人同时静默了一会, 羌人各部族中的变化他们亲眼目睹,很多人如他们一样皆知道林书阁的意图,但谁不想过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呢,更何况那清泉学堂还收羌人学生, 哪个羌人父母不想送孩子过去?
“这群人贪图享乐,早忘了灭族之仇,他们能忘, 我们深受酋豪大恩,又岂能忘恩负义?我这段时间让人一直注意着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你是说火药?”
“没错。”
“我即刻通知弟兄们,若真能拿到这东西, 我就不信木邪单于他不动心。”
风势渐急,头顶的月亮露出了一层光芒,月光透过树梢照了进来,斑驳的月影下只能看到两人是一副羌人打扮。
“什么声音?”一人警惕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有人?我怎么没听到?”另外一人也连忙朝四周查看。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二人互看一眼,朝两个方向逃跑。
只听“嗖嗖”几声,是弩箭齐发的声音,二人顾不得回头看,只能拼命往林中跑去,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来人似乎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其中一名羌人一路朝林中狂奔,可惜是夜晚,他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跑,突然脚下一空,竟直直从一山坡滚了下去,他咬牙忍着疼痛准备起身,不想一把长枪抵在他面前。
他抬头望去,月光正好照在那人脸上,正是褚续,褚续身旁是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陈元容,二人身后影影绰绰跟着不少人,他被人架着站起来。往后一看,竟然看到了少凉部原先的阏氏弥禾和少主人提尼。
“阿木尔,你鬼迷心窍,竟敢做出此等事。”弥禾自从携幼子投靠大燕之后,早就熄了复仇的心思,见到他如此胆大妄为,自然要撇清关系。
“弥禾,你贪生怕死,忘了灭族之仇也就罢了,竟然和燕人合谋,你不得好死。”阿木尔目眦欲裂,若不是被褚续按着,早就扑上去了。
“大人,另一名羌人也抓到了。”几名差役捆着另外一名羌人过来。
阿木尔看到同伴被抓,面如死灰,褚续要逼问他一些事,他竟闭口不答。
“行,明日见了大人我看你是不是像现在一样嘴硬。”褚续抬腿踹了他一脚。
“今日多谢阏氏。”旁边的陈元容对弥禾道,说完便和众差役带着两个羌人走了。
“阏氏,我们不会有事吧?”有剩下的羌人胆战心惊,怕被牵连,小心翼翼问道。
弥禾看着褚续等人远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儿子,“不会的,我明日去见林大人,只要能让我们活命,他想要如何,我都会答应。”
……
“大人,与匈奴勾结的羌人已经尽数抓获。”褚续一大早就来见林书阁。
“嗯,知道了,将他们关在杨县尉昨日抓的那些人旁边。”林书阁低头写写画画,“这几日辛苦你们日日守着,给,这些拿着,给兄弟们喝酒。”
林书阁将一袋子银钱抛给褚续,褚续笑嘻嘻接过,“谢大人。”
林书阁低头继续处理公务,半晌抬头见褚续一直没走,反倒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将手上的公文放下,笑道:“想问我什么?”
“大人怎么知道少凉部余孽竟会与匈奴勾结?”褚续挠了挠脑袋,脸上带着些赧然。
“没什么,未雨绸缪而已。”林书阁随口道。
褚续见他没有细说的意思,只说道:“属下告退。”
“等等,这件事情之后,漠水乡和平乡你平时带着差役常去巡视,若有麻烦,可以去找穆远舟和陈元容,他们会帮你的。”林书阁又吩咐了几句。
“是,大人。”褚续这次抱着银钱喜滋滋出去了。
林书阁看着他的身影,无声笑了一下,少年意气,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来得快去得快,就跟某人一样,只是某人多了几分心机,但他也就吃某人这套。
思绪逐渐飘远,手下的公务也没心思看了,林书阁拣重要的处理了几份,便丢开准备出去。
“大人,少凉部阏氏来了。”陆樾川走了进来。
陆樾川回乡探亲归来,着忙了一场,又不免被林书阁抓住问了许多双胞胎的情况,这几日只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儿弥禾又找了过来,明眼人自然知道她是因为羌人与匈奴勾结密谋之事,连忙跑来告知林书阁一声。
“让她进来吧。”林书阁退了回去。
片刻后,差役领着弥禾进来。
“见过林县令,陆县丞。”弥禾开口便是流利的汉话。
“阏氏不必多礼,昨日之事,还要多谢阏氏鼎力相助。”林书阁道。
弥禾忙道:“不敢,此事是我应尽之责,阿木尔意图勾结匈奴,危害我大燕,大人尽管处置,只希望大人不要怪罪其余族人,只要大人能用得上我们,我必……”
她倒是聪明乖觉,怪不得能在少凉部灭族,野利身死之后带着族人在花圩手下讨生活,足见其本事。
“阏氏不必在意,何人有异心我自然清楚,必然不会牵连无辜之人,阏氏一直以来安抚部族,教导羌族百姓,何罪之有?”林书阁眉目温和,仿佛与她闲话一般,弥禾却不敢真当他真是这样的人。
“大人谬赞,卫大人良善留我们一命,我们自当感念恩情,阿木尔不念恩义,私自与匈奴勾结,万幸未酿成大祸,大人尽管处置于他。”她神情十足恭敬,垂眸行礼。
林书阁听着她咬死私自一词,倏尔一笑,“阏氏为人我自然清楚,可有些人却想趁着卫校尉不在,妄想偷盗我朝之重器送予那匈奴单于,要知道匈奴正与我朝交战,此举动可谓通敌啊。”
弥禾霎时冷汗直流,跪拜在地道:“我族万不敢有二心,大人教我们农耕之事,还让族中孩童入学,我等能有这样的生活,又怎会生此异心,大人,我向大人保证,我族中再无如阿木尔之人,若是有……”她咬了咬牙关,“我自当与他同罪,万望大人不要怪罪其他族人。”
林书阁起身看了她许久,直看得弥禾胆战心惊,不料他却道:“阏氏言重了,今日阏氏不来,我也要见阏氏一面,实在是有一事要请阏氏帮忙。”
弥禾松了一口气,急道:“大人尽管吩咐。”
“县衙查到羌族内部有人蠢蠢欲动,但我们时刻排查也只抓到了一些小人物,花圩不在,其他人还得劳烦阏氏帮我们仔细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