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魏使君看了你的信之后,还将这事上书给了朝廷,那些大人物一见如此,可不想让你专美于前,在燕都也建了好些济善堂,一时之间,整个大燕的官员都效仿起来了。”陆樾川想到家中来的信,老爷子在信中对着林书阁各种称赞,他也总算沾了光,得了一句还不错的夸奖。
“是吗?这是好事啊,魏使君还未来信告诉我,不过他可是答应我要给那几名商户奖励的,再不来信我便要催他了。”林书阁笑意清浅,虽说这里面的门道很多,可能会有人利用此事揽财,但做得多了,总归会有利于百姓的。
外面狂风肆虐,林书阁连忙起身查看窗户,看了看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颇有些忧心忡忡。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有士卒在外面走了进来:“大人,南垣乡雪势太大,已经压塌数座房屋,十几户百姓受灾困在其中,杨县尉正在带着兄弟们抢救……”
林书阁心中一紧,拿起旁边挂着的披风,边走边道:“派人去平乡告知卫校尉一声,阿川,叫上县中大夫,我们即刻过去。”
陆樾川急急回应了一声,也披好衣服跟着去了。
风雪交加,一行人顶着风雪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南垣乡,林书阁和陆樾川两人搀扶着到了李家村,村子只有几十户人,但一眼望过去好几间屋子已经被积雪压塌了。
杨炎正带着一些差役和村民将困在倒塌的房子里的百姓救出来,褚续则指挥剩下的差役将救出来的百姓搬到安全的屋子里,屋里旁边生着火,火堆上还悬挂着一个小锅,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粥饭,有百姓裹着被子正在喝粥。
“大人,雪天路滑,你怎么来了?”杨炎看到林书阁,连忙走过来问道。
“我来看看情况怎么样。”林书阁看着差役在搬动倒下的木头,上前帮了一把,差役吓得看向杨炎,林书阁摆手制止他,“没事,我和你一起搬过去。”
“我请了大夫过来,有受伤的百姓先给他们医治一番。”林书阁让大夫跟着褚续过去看看受伤的百姓。
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林书阁巡目望去,马匹嘶鸣,马蹄溅起雪粒,满目的白色中只有一抹红色越来越近,谢谌拉动缰绳,从马上下来。
“都去帮忙。”谢谌道。
老张还没来得及同林书阁行礼,便被何歆拉着去帮忙了。
“哥哥,我们来了。”谢谌走过来道。
林书阁点了点头,招呼谢谌一起帮忙,人一多果然干活快些,差役和士卒一起,将倒塌的房屋清理出来,受伤的百姓也逐一被挪到了安全的屋子。
天越来越冷,林书阁朝掌心呼了一口气,冻僵的手才有了些暖意,下一刻手便被一只大手抓住。谢谌将他的手放进怀里暖了一会,“哥哥,你和陆县丞去屋里照看伤员,这边人足够了。”
在林书阁说话之前又道:“哥哥听话,天太冷了。”
林书阁看了一眼周围,见差役、士卒和此地的百姓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救援,便和陆樾川进屋里照看受伤的百姓去了。
一进屋里就能听到有哀号的声音,有百姓被房梁砸伤了腿,大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旁边有几名妇人正在煮东西,见林书阁进来,小心翼翼道:“两位大人,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林书阁和陆樾川接过,道了声谢,先用碗边暖了暖手,这才慢慢吹凉了喝了一口,一碗姜汤下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林书阁立马帮助大夫给伤患包扎伤口,陆樾川也帮着给他们上药,有妇人走过来道:“这位大人,我曾经学过些医术,我来吧。”
旁边忙着处理伤口的大夫道:“这娘子倒是好手艺,让她帮忙处理吧。大人,我开几副药,需要大人派人去抓药来熬。”
林书阁忙朝外喊了一声,进来的竟然是谢谌,“哥哥,怎么了?”
“刘大夫说要人去抓药,你怎么进来了?”
谢谌却没吭声,摸了摸他的手,感觉他的手不再发凉便转身出去了。
寒风凛冽,雪渐渐停了,林书阁听着外面的喧闹声走了出去,外面倒塌的房屋已经被清理完毕,有士卒还顺手给补好了瓦片。里正在旁边同谢谌说话,谢谌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应了几声。
“林大人,多谢各位大人,乡亲们无以为报,各位大人就收下吧。”里正话一出来,周围的百姓便将手中的东西往这边已经干完活的士卒和差役手中塞。
林书阁没反应过来也被塞了一篮子饼,摸着竟然是热的,定是刚烙好的饼,林书阁哭笑不得地将饼还给里正。
“房屋已经修好的乡亲们可以先搬进去,若是房屋实在破损得严重,可以报给基层小吏,有吏官和里正检验确实不能住人之后,县衙会再拨一批银钱用来给受灾的百姓修缮房屋,天快黑了,大家都回去吧。”林书阁对围着的百姓道。
“里正,这几日让乡亲们都注意一些,若是再发生雪灾,即刻派人过来告知我。”林书阁又对里正吩咐道。
“是,大人。”里正回道。
林书阁朝众人挥了挥手,便同谢谌一起上马准备回去了,西北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疼,他将脸埋在谢谌怀里,谢谌唇角挂着笑意,用披风将他裹得更加严实。
旁边的老张和陆樾川聊得开心,“我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百姓送的东西,虽说确实又冷又累吧,不过怎么这么高兴呢。”
陆樾川道:“那是自然,大人平日里对百姓好,百姓也会投桃报李,今日你们帮了百姓大忙,他们当然过意不去,看看你手上的烙饼,我估摸着已经是他们家中最好的吃食了。”
老张半天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道:“我就拿了一个,你这样一说,早知道就一个也不拿了。”
何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军营。”
旷野渐渐没了声音,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留下的一串串脚印。
谢谌一路护着林书阁到了县衙,“哥哥,我们到了。”他将林书阁扶了下来,见他冻得瑟瑟发抖,急忙拉着他往屋里走。
“仲宣,我没事。”
谢谌没理他,进了屋子后,帮他脱了披风和外袍,将人塞进被窝里。
“哥哥,你先暖着,我去厨房看看。”
林书阁抱着被子点了点头,被窝实在暖和,他躺了一会就觉得睡意蒙眬,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听到谢谌的声音,好像要给他灌药,他还有些迷迷瞪瞪,叫了谢谌一声。
“哥哥醒了,快起来喝药,预防风寒的。”谢谌端着药走了过来,林书阁慢慢坐了起来,刚要说话就感觉嗓子有些痒意,看来吹了风确实有些着凉,便从谢谌手中接过药喝了起来。
见他喝完,谢谌塞给他一颗糖,“若是下次有这样的事,哥哥派人告知我便是,不必亲自前去。”
林书阁咬着糖,见谢谌脸色有些黑,笑道:“好好好,只这一次,必没有下次了。”
谢谌无奈地看着他,“哥哥,我说真的。”
“知道了,这几日县衙一些事处理结束后便要休假了,仲宣,今年我们可以一起过年了。”林书阁眉眼带笑,看得谢谌心中一片柔软,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
外面寒风刺骨,屋内却灯火葳蕤,满室皆是暖意。
第127章 烟花 阿萱知道了
临近除夕, 街上年味愈浓,大街上满时吆喝声,各色年货摆满了街头, 往来行人时不时驻足停留,就连劳累的一年的贫苦百姓也一家齐出动出来买年货好回去过年。
县衙已经放假, 林书阁拿着几张红纸进了屋子, 屋内三人正在抬笔描画着什么东西, 小白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咬着被子玩,时不时蹬蹬腿, 自己玩得挺开心。
“写好了吗?”林书阁将纸放下,绕着桌子看了看。
谢谌三人正在完成林书阁交代的任务,那便是写对联,本来是准备让谢谌写的, 谁知双胞胎自觉字练得不错, 自告奋勇也想试试,林书阁自然是乐得自在,大手一挥, 将这事交给了他们三个。
“写完了,哥哥来看。”谢谌自信满满,吹了吹墨迹,将手中的笔搁下, 拿起对联给林书阁看。
“嗯,笔力强劲却又雄健洒脱,写得不错, 仲宣,你写的这幅适合贴在正屋。”林书阁夸赞道,谢谌的字一看就是从小跟着名家练的, 出去摆摊都可以赚不少钱。
林书阁从前在甘州推出来对联后反响很好,已经在定远各县开始流行了,清泉县这几日街上多了好些写对联的书生。
“大兄,大兄,看我写的。”林清远急着放下笔,拿起自己写的对联让兄长评价。
林书阁看了一眼林清远写的,又看了看林萱写的,“阿远和阿萱写得行云流水,流畅自然,今年功课做得不错嘛。”
“大兄,我和阿远去贴对联,桃符还没画好,你和二郎便画桃符吧。”林萱得了不错的评价,心中高兴,和林清远兴冲冲出去贴对联去了。
“哥哥不写吗?”谢谌提笔在纸上画着,一勾一画间,已经能看到大致轮廓,林书阁见识过他的画技,知道他画得极好,探身望去,便看到他笔下的郁垒已经初具模样。
林书阁:“你们写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他见谢谌手下极快,耍赖般将画神荼的活也推给了他,自己坐在旁边盯着他看。
谢谌抬眸一笑,英气逼人,林书阁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谢谌怀里,谢谌已经从身后拥着他,手里也被塞进来一支笔。
“哥哥,我们一起画。”说话间便已经笔走龙蛇画了起来,林书阁强忍着背后灼热的身体传来的烫意,将意识集中在眼前的画上。
谢谌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描着,“哥哥别走神,专心学,这里得这样动笔才好。”他言辞凿凿,十分正经,仿佛真是一名认真负责的老师在教学生画画,要不是他揽着林书阁的另一只手没有在人家腰上摩挲的话。
“仲宣,画完了吗?”林书阁问道,声音中颇带着些咬牙切齿。
“我教哥哥画画,哥哥不高兴吗?”谢谌气定神闲,说话间的气息直往林书阁脖子里钻,林书阁朝外面看了一眼,“玩够了就放手,阿远和阿萱要进来了。”
谢谌头都没抬,继续画着,“哥哥骗我呢,既然哥哥不好好学,那便罚哥哥陪我……”
林书阁腰有些软,脸颊泛红,瞪了他一眼,“红袖添香这种事我可不陪你玩……”
“大兄,你们画完了吗?”林清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眼看脚步声逼近,门咯吱一声轻响,林书阁连忙推开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谢谌将两幅画拿给林清远,“画完了。”
“哇,画得真好,没想到二郎画工也如此了得,大兄你……大兄你脸怎么这么红,屋里太热了吗?”林清远说着,还走过来伸出手在要在林书阁额头间试温度。
“没有,可能有些热吧,阿远,你先去贴桃符吧,我和仲宣随后就来。”林书阁连忙退后几步,急道。
林清远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又拿目光询问谢谌,谢谌道:“阿远,阿萱在叫你。”
林清远侧耳一听,果然听到了林萱的声音,遂不再纠缠,拿着桃符出去了。
“卫仲宣。”耳边传来林书阁阴恻恻的一声,谢谌回身,抱着他道:“哥哥,我下次不敢了,大过年的,你可不能罚我。”
林书阁被他抱得死紧,听着他在耳边说着什么,他想着屋外的双胞胎,或许应该告诉阿远和阿萱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因是头次一起过年,这顿饭极为丰盛,林清远早在下午帮忙的时候就已经期待今晚的年夜饭了,这会十分高兴,桌上的饭菜看得他眼花缭乱,一个劲地往碗里夹,小白也在旁边吃得正欢。
林书阁拿出酒给几人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愿新年,胜旧年。”
“哥哥这句词说得真好。”谢谌夸道,他也拿起来杯子,几人一同举杯,“愿新年胜旧年。”
外面传来阵阵爆竹的声音,屋内是林清远大声说着最近的趣事,谢谌酒量一如既往的不好,吃到一半眼神有些迷离,后面竟是一直盯着林书阁笑。
林书阁将谢谌几次三番伸过来的手给他塞回来,又去厨房倒了几碗备好的醒酒汤过来,“阿远阿萱,你们一会也喝一碗,不然明天起来难受,”他将谢谌扶好,“仲宣,乖乖喝完。”
“二郎酒量还不如我,阿萱,你看二郎,又朝大兄撒娇。”林清远嘲笑道,却没注意到林萱眼神微沉,定定地看着两位兄长,不发一言。
好不容易将谢谌扶到床上躺好,林书阁回来时双胞胎已经收拾好残局了。
“阿远阿萱,给你们的压岁钱,还有,一会先别睡啊。”林书阁将两个红封递给他们。
“谢谢大兄。”林清远接过后大声道。
林书阁摸了摸快到他肩膀的脑袋,笑着看向林萱,“阿萱你……”却见林萱好似并不开心,他将林清远打发回房间,拉着妹妹坐下。
“阿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来到清泉县,他便一直忙于公务,不大顾得上双胞胎,难道阿萱有什么心事不成?
林萱像是十分为难,看着他欲言又止,又长长叹了口气。
林书阁却被吓到,林萱向来不需要他操心,什么事能让她难以启齿,刚想张口,便听到林萱说:“大兄,你和二郎可是真要如此……”
林书阁心中一震,脸上发烫,不敢揣测林萱什么意思,但见她脸上划过一丝难为情,“你知道了?本来想找一个适当的时候与你们说的。”
林萱却急道:“大兄,你可知此道艰难,世人一张嘴便可让你们万劫不复,我不想让你和二郎如此辛苦去经历这些。”
林书阁却有些欣慰:“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反对?”
“我有什么反对的,你二人之间的感情我看在眼里,二郎他对你处处小心,时时挂念,大兄从前不也总是对他牵肠挂肚,可是大兄,虽说断袖龙阳古已有之,可从来没有人……”
“阿萱,”林书阁打断道,“世人如何说,我其实并不在意,我只在乎你、阿远和他的想法。他意志坚定,我也不能当胆小鬼让他整日惶惶不定,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患得患失,我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就算是再难,我也会陪他走下去。”
林萱抬头看着兄长,点了点头,“大兄,我知道了。”她眼中带着笑意,目光坚定,“以后若是有人敢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不用二郎动手,我定让他们……”
“大兄,你和阿萱在说什么?”林清远见气氛有些沉闷,还以为二人吵架了。
“我们在聊等会给你们看的东西。”林书阁见林萱小幅度地朝他摇头,顿了一下才道。
“什么?什么东西?”林清远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不再纠结刚刚发生了什么。
“再等等,还没到点呢,先回屋里去,我去看看仲宣酒醒了没。”
林书阁回到屋里,见谢谌还在呼呼大睡,有些生气地戳了戳他的脸颊,猝不及防出了个柜,还是朝着年纪小的妹妹,饶是林书阁平日里再沉稳,也有些赧然。
沉思间手指被人捉住,谢谌刚睡醒,声音有些低沉,“哥哥,”他喊了一声,见林书阁看着他的眼睛中含着埋怨,立刻坐起来道:“哥哥怎么了?”
“阿萱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林书阁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谢谌猛地反应过来,挠了挠头,紧张道:“我明日便和她说明,她是不是……”
毕竟拐了人家兄长,林萱没进来大骂她一顿已经涵养十足了。
没想到林书阁却摇了摇头,“阿萱很好,没有反对,只是怕我们为世俗流言所累。”
谢谌突然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了什么,林书阁奇道:“你找什么东西?”
“给阿远和阿萱的压岁钱,本来备好的,结果刚刚喝醉了。”谢谌神色不自然,捏着红色纸封的手指有些泛白,顿了片刻后,抬脚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谢谌才回来,林书阁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脸上接触到一丝凉意,睁眼间便看到谢谌还未收回去的手,“你这是要还回来不成?”
谢谌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我刚刚和阿萱聊了几句。”
林书阁嗯了一声,谢谌追问道:“哥哥不问我们聊了什么吗?”
“不问。”林书阁含笑道。
有什么可问的,看谢谌的表情就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哥哥我好高兴。”谢谌将脑袋埋在林书阁怀里轻轻蹭着。
“我也很高兴,仲宣,起来,看外面。”林书阁轻声道。
谢谌回首,和他一同看向外面,黑色的夜幕中只能看到几粒星子,今夜天公不作美,是个阴天。谢谌本想说黑夜有什么好看的,忽然间整个夜幕被点亮,无数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夺目,震撼人心。
“哥哥,这是什么?”谢谌的声音在外面的喧闹声中显得不甚清晰。
“烟花。”林书阁的眼睛里映着璀璨的烟花,谢谌甚至觉得这双眼睛比烟花更好看,他倏地笑出了声,和他并肩望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第128章 吃醋 以我真正的身份与你成亲
林书阁笑意盈盈, “可还好看?”
“好看。”谢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从未见过如此美景。”
不知道说的是烟花还是人。
“大兄,二郎, 快出来看啊。”林清远的声音激动又热烈,林书阁无奈, 只好拉着谢谌出去。
外面夜明如昼, 几簇烟花在天空中如花般绽放, 明明灭灭间似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大兄, 这是你让人准备的吗?”林萱仰头看着,目光澄澈,眼含期待。
外面传来百姓的惊呼声,好似男女老少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仰头看着天空。
“对啊, 所以让你们不要早睡,别看这一会儿的烟花,相里谷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的。”
“原来叫烟花啊, 大兄,这烟花明晚还有吗?”林清远问道。
“没了,不过上元节倒是可以再来一场,那天没有宵禁, 我让商贩多摆些灯出来。”林书阁想着后世元宵节的热闹,摸着下巴道。
话一说完就听到了林清远的欢呼声,还吵着要在那时拉着林萱做灯, 等上元节出去玩。
“行啊,到时给你们多做几盏灯,不过现在嘛, 可以去睡觉了。”林书阁毫不留情,将恋恋不舍的二人赶回房间。
转头看着谢谌一直看着他,“怎么,你也想要灯?”
谢谌冲他一笑,和他十指紧握往房间走,“哥哥舍得不给我?”
“你这样说,可就没你的份了。”林书阁关上门,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早就想给你了,新年快乐,岁岁无虞,长乐未央。”
谢谌靠近他,从他手中接过来,又掏出一个纸封出来,“哥哥也是,岁岁平安,长乐未央。”
“也给我准备了压岁钱啊,多谢。”林书阁收下,“我今日还派人去给封古和先罕送了压岁钱和年夜饭,务必让他们宾至如归,好好感受一番我大燕的传统习俗。”
“不过刚刚说的上元节确实可以好好办一场,舞龙舞狮也可以安排上,打铁花技艺不成熟,不过也可以试试,还有汤圆,仲宣,你可以尝尝看,我从前不大喜欢吃太甜的,汤圆最多吃四个就不行了。”林书阁回忆着后世一些元宵节的节目,好不容易晚上能出来随意晃的日子,必须得多安排些活动。
“等县衙上值时我再与我阿川商量一二,他出身大家,说不定见过这边没有的花样,至于花灯嘛,多搞些灯谜也可以……”
“哥哥,你从前何时吃的汤圆?”谢谌将下巴放在他肩上,状似不经意道。
“呃,我……小的时候吃过一次,你问这个干什么?快帮我出出主意,不许打岔。”他声音猛然提高,凶神恶煞地回头看他。
谢谌像是看清了他的外强中干,不再问他。“我让人来跳舞吧。”谢谌双手紧紧抱着他,闭着眼睛道。
“真的假的?什么舞?”林书阁眼睛睁得极大,有些难以置信,“仲宣,不会你要跳吧?”
“舞剑,或者来场蹴鞠赛?”谢谌随口道。
蹴鞠?宋代元宵节就有蹴鞠表演,或许真的可以组几队热热场。
见林书阁兴头十足,仿佛今晚要与他秉烛夜谈公事了,谢谌委屈道:“哥哥,现在可是过年了,不许说公事。”
“好,不说了,不过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既要出人也要出力。”林书阁准备往床边走,谢谌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他身上不动。
“仲宣,起身,我得去洗漱。”林书阁朝身后的人道。
“起不来,我喝醉了。”谢谌声音含糊,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
某人光明正大耍无赖,林书阁眼神微变,“我数到三,一,二……”
谢谌瞬间起身,“突然酒醒了,我去帮哥哥打水,我们一起洗。”
林书阁哼了一声,看着他速度极快地走了出去,自己坐在桌前默默想着林萱说的话。
“哥哥,想什么呢?”谢谌端着水进来,看着灯下发呆的人,他放下水,坐下看着他,烛火忽明忽暗,林书阁侧脸温润如玉,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谢谌喉结迅速滚了滚。
“想着如何给你个名分。”林书阁见他目光痴迷,与他玩笑道,“有些人从前不是一直想要吗?”
谢谌却垂眸不语,半晌后才道:“哥哥等我几年,等……等一些事情了结,我们便成亲。”
以我真正的身份与你成亲,谢谌在心中暗道。
林书阁定定地看着他,本来是看着氛围正好,想与他调笑一二,不想这人怎么语气凝重,像是与他求婚一般。
不过听他方才之言,好似瞒了他天大的事一样,又想起从前问他时他的犹豫与为难,心中微动,拉着他去洗漱了。
谢谌等了半天都不见他的回话,有些泄气道:“对不起哥哥,是我话说太早了。”
林书阁用还带着水珠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胡思乱想什么,既然你都向我求婚了,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以肘撑脸,好整以暇地看着谢谌,见他面皮发红,好笑道:“卫大人青年才俊,又生得如此模样,再过几年,不知有多少娘子暗中思慕你,说来,还是我捡了便宜。”
“哥哥,莫要取笑我。”谢谌离他越来越近,林书阁只觉唇上微痛,竟是被他咬了一口,惊怒之下却看到谢谌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
嗯?这是有情况?
他试探道:“可是有人与你说了心意,”他观察着谢谌的表情,“或是有人要与你结亲?”
谢谌反应极大地站了起来。
还真是啊?就这么诈出来了?
林书阁忽略心中的不舒服,在脑中思索片刻,“是赵都尉要与你结亲?”
“哥哥怎么知道的?”谢谌又惊又怕,一双眼睛死命盯着他的脸,唯恐他生气。
“哥哥别气,此事已经解决了,赵都尉只是提了一嘴家中有娘子与我适龄,我说我已有未婚……未婚妻,赵都尉自然不会拆人姻缘,我……你别生气。”谢谌语无伦次,磕磕绊绊说了一通。
“嗯,知道了,睡觉吧。”他站起来准备脱外袍,谢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我又没生气,这么小心做什么?”林书阁声音微冷,还未转身便被人抱了个满怀,耳边是谢谌的声音。
“哥哥,你是吃醋了吗?”
“怎么可能,我好困啊要睡觉了,你别打扰我休息。”林书阁打了个哈欠,将他强行推开,自己爬上床不动了。
他闭眼躺在床上,半天没听到谢谌有什么动静,转过身一看,就见谢谌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小子八成是装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心中不忍,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仲宣,过来睡觉,还是你要回自己房间去睡。”林书阁抬眸看他。
谢谌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脑袋埋在谢谌肩窝,“哥哥,你不信我吗?还是说真吃醋了?”
“没有。”
那就是吃醋了。谢谌心中暗喜,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好高兴,原来哥哥也会为我吃醋,这说明哥哥心中有我,况且为喜欢的人吃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从前天天吃醋,也证明我心中有哥哥,在乎哥哥。”
林书阁嘴角抽抽,你还挺得意啊。
“好了,别胡闹了,你这几日不在家里,我想起一件事未与你说,我在甘州的时候曾经接待过西夜国小王子,前日突然收到他的信,说是他年前率使者来大燕觐见陛下,归家时顺道要来见我。”林书阁说道。
“西夜国?”谢谌收起玩闹的姿态,认真回道。
“是的,你当时不在甘州县,西夜国发生叛乱,大王子勾结匈奴谋反,幸而提早察觉才避免了祸事,我也算帮了小王子塔兰一把,因而与他私交尚可。”
谢谌垂下眸子,那时正好匈奴异动频频,“哥哥怀疑他有事找你?”
林书阁摇摇头,“我已身在清泉县,若他顺路过来拜访的话也说得过去,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哥哥是不是担心与匈奴有关?”
林书阁惊讶地看着他,“仲宣,依你看来,大燕与匈奴……”
谢谌冷静道:“必有一战。”
这几年大燕内部不平稳,权臣当道,天子大权旁落,虽然没有发生伤筋动骨的动荡,但对匈奴采取的政策还是以安抚为主,幸好匈奴内部也是争斗不断,这才相安无事。
“仲宣,依你看,我朝可有胜算?”
“若举全国之力定能取胜,可朝中党派林立,小皇帝尚未大权在握,若想对匈奴用兵,困难重重,除非他能……除掉丁氏一党,到时便可携雷霆之威,扫清寰宇,威震匈奴。”谢谌脸上尽是冷热,与刚刚之态全然不同。
“可若是匈奴趁大燕内斗之时整合全部族,恐怕这一战便难了。”
二人皆沉默了下来,定远郡可是在抵御匈奴的前线,若真有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哥哥不必过于担忧,赵都尉战功赫赫,虽说有些小毛病,但有他在,定远暂且无虞。”谢谌见他脸色难看,连忙安慰道,“哥哥,不是说好不谈公事吗?我们继续来说说你吃醋的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见林书阁怒目而视,笑着堵上他的嘴,床帐间传来几声笑语,继而悄然无声。
第129章 旧友 殿下,阿勒,别来无恙
清晨的空气有些雾蒙蒙的, 昨日睡得太晚,林书阁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才缓缓睁开眼睛,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箍着, 他往外挣了挣,非但没挣动反而被搂得更紧了。
谢谌在他耳边道:“还早呢, 乖, 再睡一会儿, 今天又不用上值。”
“仲宣,快起来, 今天是初一,阿远和阿萱已经起来了。”林书阁艰难起身,又被谢谌闭着眼睛拉了回去,动作幅度太大, 林书阁直接撞到他怀里, 刹时间不敢动了。
大清早的,这么生龙活虎吗?
谢谌明显也感觉到了,哑声道:“哥哥别动了, 让它冷静一下。”
“那你放开我。”林书阁又羞又气,耳根染上了一层绯色,外面还有人呢。
谢谌在他耳边轻轻喘着气,有些难耐道:“哥哥帮我, 一直下不去。”
“你自己解决。”林书阁脸红心跳,抬眸见他眼睛晦暗不明,染上了深深的欲色, 像是强忍着什么。
林书阁只能认命般帮他的忙,不知过了多久,林萱已经在屋外来回绕了几次了, 才见二人衣冠楚楚地走了出来。
“大兄,陆先生派人传来口信,说是西夜国小王子马上就要到了,让你赶紧过去。”林萱终于等到二人,着急忙慌道。
“好,我们马上过去。”
谢谌十分有眼力见地去牵马了,林书阁赶紧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城外冷风直往脖子里灌,谢谌上前帮林书阁戴上兜帽,又将披风整好,还站在风口替他挡着风。
旁边的陆樾川看得牙酸,杨炎也默默背过身去。
“可真冷啊,大人应当不冷吧?”陆樾川像是羡慕般说道。
“确实不冷,阿川你要站过来吗?”林书阁唇角上扬,笑眯眯看着他。
陆樾川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转过身去不同他说话,片刻后才问道:“西夜国小王子大人可知道他的脾性如何?为何要来清泉?”
“从前在甘州与他是旧识,他性子单纯可爱,与人为善,来清泉说是顺路来拜访。”
但毕竟塔兰的身份不同,就算说是旧友拜访,也不能慢待。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驼铃声,声音清脆悦耳,一支车队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未等林书阁看清,便看到有人连蹦带跳朝林书阁招手。
是阿勒,林书阁扶额。
“这西夜国民可真热情。”陆樾川感叹道。
“林大人,好久不见,你长得更加好看了。”阿勒从马上下来,后面跟着塔兰,二人皆是低调的异族商人服饰,只是后面跟着的士卒一看便知这伙人非富即贵。
“殿下,阿勒,别来无恙。”林书阁率领众人朝塔兰见礼。
“林大人快请起,我们如此交情,何必如此多礼。”塔兰扶起林书阁,又看向身后几人。
“殿下,这位是舍弟卫仲宣,也是驻守此地的护羌校尉,这是县丞陆樾川,县尉杨炎。”林书阁指着几人一一向塔兰介绍。
“你弟弟?我从前也见过阿远,这位好像在甘州没见过。”阿勒盯着谢谌猛瞧,见他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忙不迭收回视线。
“仲宣从前在终古隧,因而你们未曾见到。”
终古隧,又姓卫,塔兰猛地想起了这是哪位来,赶忙道:“阿勒,不得无礼,这是卫大人。”
阿勒也想起来当时与匈奴之事,好像就是这位卫大人一箭射瞎匈奴头目的眼睛,朝谢谌那边拜了拜,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殿下,我们先进城吧。”林书阁温声道。
“好,对了林大人,我在甘州见到了周大人,他可一直记挂着你,还托我向你问好,说是你寄过去的方子很好,念叨这不知何时与你再见呢。”塔兰和他走在街道上,看了一眼四周,正值新年,路边的商铺零星开着几家,各色桃符对联琳琅满目,远远望去喜气洋洋。
林书阁想起周度在信中的控诉,轻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确实有些想念。”
“我也想念你啊,吃过你做的烤肉我们没有一个不念念不忘的,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等会给你看。”
阿勒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林书阁向他道谢,转头便看到谢谌脸色不好,轻咳了一声,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在他手心挠了一下。
谢谌心中仿佛被猫抓了般,几步走过去和他并行。
将西夜使团送到驿站,林书阁等人向他们告辞,忽然跑出来一个人,竟是封古。
因冬日天寒地冻不好动工,封古二人暂时先住在驿站。
“林大人,谢谢你送的东西,好吃。”他学汉话的时间太短,只能简单说几个词,后面还缀了一长串的羌话。
“哥哥,封古问他们是谁?”谢谌翻译道。
“他们啊,是西夜国的使者。”
阿勒低头看他,“这小孩是不是羌人啊,怎么在你的地界?”
“我们邀他来嘛,做客的,”林书阁笑道,“舟车劳顿,你们先休息一下。”
“我午后便来找你玩啊,听说你们这边新年好玩的可多了。”阿勒喊道。
“好啊,等过几日让你好好玩。”林书阁喊完便和一众人离开了。
来时路上冷冷情侣,回去时却热闹起来,街上行人往来拜年,有百姓认出二人身份,还要向他们送年礼,林书阁收了一罐子屠苏酒,对谢谌道:“今日无事,回去喝一杯?”
“我的酒量,恐怕不足以陪哥哥喝酒,不如让那位思念哥哥的阿勒陪哥哥喝,如何?”谢谌抱臂而立,语气含酸。
“嗯?我拿的好像是酒吧,你闻闻,怎么有一股酸味,莫不是他给错了,其实给了我一罐醋,不然我们仲宣怎么像是喝醋了一般。”林书阁眸中含笑,仿佛一汪春水。
“好了,醋有什么好吃的,回去给你做好的,饺子吃不吃?正好可以蘸醋吃,我们今日不用买醋了。”
“哥哥。”谢谌恼羞成怒,单手搂过他,林书阁挣扎不动,左右看了几眼,见无人经过才道:“大庭广众之下,快放开我,一会有人路过怎么办?”
谢谌这才放开他,“哥哥从前在信中只提过只言片语,你们关系看来不错……”
“那可相当不错了,我们和林大人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当日我被人追杀,林大人从天而降,救我于危难之际,还帮了西夜国大忙,”阿勒神出鬼没,突然出现,“我当时快死了,林大人还说他欠我一顿烤肉让我别死呢,此番情谊,自然难以割舍,后面临别前还……”
“是吗?看来哥哥与他感情真的很好呢。”谢谌声音平淡,淡淡道。
“那当然了,不然我与王子怎么会千里迢迢来见他,当时回到西夜,我们可是一直念着林大人,就想着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这次本来应该直接从甘州县返回西夜的,但听说林大人被调到清泉,无奈只能折返往清泉而来,不过终于见到了林大人。”
“阿勒,你别胡说,仲宣,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皆是因为西夜国内乱,我只是尽了应尽之责而已。”林书阁一个头两个大,谢谌从前吃醋闹脾气其实一直是在同他玩闹,今日能感觉倒是真生气了。
“哥哥,我还有事,中午会回来吃饭。”谢谌掉头就走。
“林大人,你们关系不一般吧?”
“阿勒,你到底有什么事尽管说,何必如此?”林书阁面上染上一层薄怒。
“试探一下嘛,我来是给你送东西,你当时说的孜然和各色调料,我给你带了好多,已经派人送……”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况且我说的是事实啊。”阿勒面带无辜道。
“我们的关系还轮不到外人来操心,阿勒,虽说你是西夜国贵客,但在我大燕境内随意行走并不妥当,我还没告诉你,仲宣他脾气并不好。”
阿勒看着林书阁离开的身影,突然道:“王子,听到了吧,他们是何关系?”
塔兰从隐蔽处走了出去,神色莫名,“走吧阿勒,我们回去。”
林书阁追着谢谌离开的方向而去,走了半天也不见谢谌踪影,此处是一片田野,冬日草木枯黄,更显萧瑟。
“仲宣。”林书阁喊了几声,前段时间刚下的雪,路面有些打滑,他走得急差点摔了一跤,见实在不见谢谌人影,料想他应该去了军营,既然说过中午会回来,他叹了口气,准备先回去了。
阿勒也不知道犯的什么病,怎么突然跑来挑衅仲宣,他低头在心中思量着阿勒到底有何动机,忽然撞上了一具坚硬的身体。
“仲宣,你没去军营?”林书阁惊喜道。
谢谌面上一派冷肃,冷硬道:“没有,只是见你们旧友重逢要叙旧,我有些多余,给你们腾地方而已。”
“说的什么话,你若是真想听,我将事情说与你便是。”林书阁便将当时西夜国大王子刺杀之事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
“就这样而已,哪有阿勒说得那般离谱。”林书阁解释道。
“怎么了?还生气?”
“哥哥,我只是害怕,我与他一样,同样是被你所救,同样是由此对你产生情愫,但我认识你更早,若是在我之前有人……”
“仲宣,你与他们都不一样,不说没有这样的假设,就算有,我也只会喜欢你,难不成我救一个便喜欢上一个,哪有这样的道理,若非真的喜欢你,我怎么会让你……咳,我们回去吧,不是说要包饺子吗?”林书阁有些脸热,他一向不是会将喜欢挂在嘴边的人,今日这般剖析,实属见谢谌为此纠结的无奈之举。
谢谌上前握着他的手,“对不起哥哥。”
林书阁摸了摸他的脸,“心里有事便说给我听,不许胡思乱想,不过我觉得阿勒有问题,他应该是故意为之。”
“哥哥是说……”
“不管他,你也不要管知道吗?”林书阁知道谢谌在这方面很小心眼,怕他找阿勒的麻烦。
正好想将潜在的情敌扼杀在摇篮里的谢谌只能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如此。
第130章 上元 没注意到谢谌看着远处,眼中满满……
傍晚时分, 整个清泉县街道挂起来各色的彩灯,今夜没有宵禁,清泉百姓家家户户准备出来观灯, 庆祝上元节。
林清远自是吵着要赶紧出去,林书阁端来几碗汤圆道:“都忙活了一下午了, 不来尝尝你做的汤圆?”
林清远这才坐下, 端起一碗汤圆开吃, 林书阁也招呼看好戏的谢谌和林萱赶紧尝尝,尝完要出去看灯了。
下午一家人合力做了两种馅的汤圆, 一种是黑芝麻馅的,和入了芝麻蜂蜜,碾成了流沙状,再加入软化的猪油做馅料, 一口下去香甜四溢, 馅料流入口中,甜而不腻,又有芝麻的清香、猪油的醇厚和糯米的软糯, 令人回味无穷。
还有一种是枣泥馅的,枣泥打得十分细腻,口味绵软香甜,与糯米的滑腻相得益彰。
吃完汤圆, 林书阁大手一挥,宣布可以出去了,林清远和林萱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闻言拿着灯一溜烟往外跑,林书阁只能大声提醒二人必须注意安全。
谢谌还在给自己续第二碗,“哥哥不用担心, 今晚那么多差役和士卒一一排查,不会出事的。”
林书阁见他吃得开心,心道还是仲宣捧场,不枉自己累的手酸才做出来的。
“仲宣,吃完我们便走吧。”林书阁用手撑着脸看着他,嘴边突然出现一只盛着汤圆的勺子,“哥哥,再吃一个。”
林书阁红着脸吃了下去,谢谌轻笑一声,“哥哥总是害羞,只有我们两个而已,又没人看到。”
话音刚落,被气急败坏的林书阁教育了一通,从他不知收敛差点被林萱撞见到上次被阿勒看到,谢谌一边吃一边听着数落,本来面带笑意,听到阿勒时明显带了一丝愠怒。
林书阁自觉说错了话,停下来看他,谢谌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低声说要快点吃完好去看灯。
上次闹了那样的事,事后林书阁本来对阿勒有些生气,不想阿勒后来见他时插科打诨,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只说是同他玩闹,让他和谢谌不要与他计较,林书阁也不好再说什么。
“哥哥,天色已晚,我们走吧。”谢谌起身将碗筷收进厨房,又从房间拿出来一件东西藏在身后,等林书阁出来时放在他面前。
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被黑夜吞噬,圆月已经升起,淡淡的光辉洒满了大地,谢谌手上的灯在黑夜里显得璀璨梦幻,竟然是一只兔子形状的灯,林书阁想起从前谢谌送他的东西,好些都有兔子的身影,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兔子。
“这是送我的吗?”林书阁眸光潋滟,看着谢谌道。
谢谌低头亲了他一下才说道:“有人送了灯给我,这是我回赠心上人的。”
也许是黑夜刺激了林书阁的胆量,他猛地扑上去抱住谢谌,谢谌手上拿着灯,只能用一只手扶着他,“心上人这是要投怀送抱?”
“那你要还是不要?”
“已经在我怀里了,哪能不要?”谢谌低头欲吻,外面喧嚣四起,有人在喊“校尉大人”。
二人红着脸分开彼此,林书阁从他手上接过灯,看着谢谌也拿上了自己送的瑞鹤灯,一同走了出去。
“二位大人的灯煞是好看。”何歆一见他们便道,兔子灯玲珑可爱,瑞鹤灯姿态优美,他一看便知道应是二人相互送的。
谢谌看着众人,拍了拍何歆和老张的肩膀,“今晚好好表现。”
“我们今日下午那场蹴鞠赛反响特别好,今晚只不过是白打比试而已,表现得好了林大人可有奖赏?”老张大声喊道。
“好啊,只要今晚表演得好,大家都有。”林书阁笑道。
“哥哥别听他们乱说。”
“大人,这就不对了,林大人在这,我们当然是听林大人的,大家说对不对?”士卒纷纷笑着喊“对”。
谢谌打发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张,让他带着士卒先行过,自己和林书阁提着灯走出了县衙。
街上挂着不同类型的花灯,蟠螭灯,蝙蝠灯,花草灯等各种颜色和形态的灯挂满了整条街。人流如织,行人手上也拿着各种花灯,将整个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林书阁停在一只蟠螭灯前,蟠螭灯后世也叫走马灯,纸轮辐转,物随景动,烛火明灭间显现出好几幅画影,画影相互追逐着,似梦似幻。
“哥哥喜欢这个灯?”谢谌问道。
“从前听说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见,看着新奇罢了,走吧,我们赶紧过去。”林书阁催促道。
谢谌看了一眼那盏花灯,没再说话。
走到一处,只见人头攒动,百姓自发围着一处地方,林书阁对谢谌道:“要开始了。”
说着便有人出来道:“正逢佳节,我们清泉县呢有两支蹴鞠队伍今日下午还未决出胜负,大人们想着今日热闹,便将两支队伍请了来举行一场白打比试,与大家欣赏,与民同乐。”
白打比试相当于后世的花样足球,由两队人数相等的队伍组成,队员们轮流表演,用除了手以外的身体部位顶鞠,鞠先落地者输。
说着两边便有人出来,一边是老张,后面还跟着四人,手里都拿着一只圆圆的鞠。另一边是何歆,和老张同样的配置,后面也跟着拿着鞠的四人。
场外的百姓异常兴奋,自发分成两派,一看便是看过下午比赛的人。
随着一声锣响,只见老张抛起鞠,那只圆鞠便顺着一只手臂传向另外一只,接着他肩头一抖,又传向胸口,他用胸口连顶好几下也没落地,看表演的百姓立马发出欢呼声。
“没看出来,老张蹴鞠技术这么好?”林书阁道。
“哥哥不知道,军中每次蹴鞠比试,他都要参加,比了那么多次,再不像样点我都替他丢人。”谢谌道。
旁边又是一阵欢呼声,原来是何歆,他不同于老张,起步式从脚开始,一连颠了几十下,丝毫不见费力,刚开始比试就这么精彩,百姓自然看得开心。
“怎么何歆也如此厉害?你手下不会个个都是高手吧,那仲宣,你的技术如何我倒是未曾见过。”林书阁好奇地看着谢谌。
“以后让哥哥见识一下。”谢谌神色莫名,低声说道。
林书阁想了一会道:“仲宣,你们可以在军中试着这样比试,将士卒分成两队人马,两边设置风流眼,然后两队比试射球,以两队人马进球次数多者为胜,这种比赛形式更能考验队员协调能力。”就如同后世的筑球比赛。
“好主意,倒是比军中之戏好玩一些,等开春之后,我来组织一场,哥哥可要来观赛。”
二人说着,台上的比试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看情势,何歆带的队配合默契,技术也更为高超,像是要赢。
“哥哥,你猜哪队会赢?”谢谌笑问道。
“看样子是何歆这一队占了上风。”
旁边有人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红队能赢呢。”红队说的是老张一队。
立马有人反驳道:“明明是黄队领先,肯定是黄队。”
顷刻间,周边百姓互不相让,各自给支持的队伍打气呐喊,声音传得很远,远处的百姓听到这边的热闹,也都开始往这边挤来。
“哥哥,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往那边去吧。”谢谌一手护着林书阁一边说道。
“好。”
刚走出路口,就听到后边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原来是比试已经决出胜负,林书阁回头看去,裁判高高举起了老张的手,老张一队竟然反败为胜。
“老张擅藏拙,军中每次蹴鞠他都会留后手,前期优势不显,到后期越战越勇,军中士卒每次蹴鞠都不喜欢和他对上。”谢谌主动解释道。
林书阁感叹道:“怪道刚才不显,原来是这样。”
“哥哥,看那边。”谢谌指向一处,只见光华流转,铁树银花,似万千星辰簌簌而落,璀璨夺目,原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是这般情景,周围有许多年轻娘子,看到此景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本来以为达不到如此效果呢。”林书阁笑道,他也只是在现代看过一次,只能根据见过的情景与工匠描述,幸而工匠悟性好,手艺好,才能让人一饱眼福。
谢谌看到林书阁脸上是怀念的表情,不禁道:“哥哥从前可是见过?”
林书阁看向他,眸子微动,点了点头。
突然街边一阵喧闹声,二人回身望去,竟是百姓在舞龙舞狮,敲锣打鼓,好生热闹,人群涌来,谢谌拉着林书阁大步往前走去。
灯火阑珊,二人借着衣袖十指交握,“哥哥,等我一下。”
谢谌说完闪身而过,林书阁喊了好几声都没喊住,只能站在远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脆铃声响起,他循声望去,月凉如水,谢谌长身而立,手上握着一个走马灯,他越走越近,林书阁只能看到夜色掩映下,他的身影同灯上的图案越来越清晰。
“你去买灯了?”林书阁问道。
“刚刚听到摊主说猜灯谜便能赢得这盏灯,便赢来送给哥哥。”谢谌声音柔和,笑着说道。
林书阁抬头看着他,“两盏我都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谢谌唇角笑意明显,俯身亲在他唇上,唇间辗转,林书阁眼神逐渐迷离,没注意到谢谌看着远处,眼中满满都是挑衅。
而二人对面,有人怔愣地看着这一画面,继而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是塔兰和阿勒。
谢谌看着阿勒追着塔兰而去,眼神微冷,视线转到林书阁时,又恢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