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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告白 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哥哥一个人……

林书阁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本来是担心谢谌才跟着过来的,那时谢谌临走之时看他的眼神确实让他不安,只想着道歉也罢, 哄也罢,终归是他瞒了谢谌。

谁想刚来便听到了谢谌的话, 他在心中开脱是仲宣对自己占有欲强而已, 但后面他步步紧逼, 便知他果然对自己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试图回想两人的相处,暗道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 才让谢谌错把亲情当□□情,对,一定是这样,仲宣放现代还是未成年, 哪里懂这些?

想得出神, 没注意脚下一块石子,身体一歪就要摔倒在地,身后立刻伸出一双手, 牢牢扶着他没动。

“你先放开我,让我好好想想好吗?”林书阁将扶着他腰的手扯下道。

身后一直没出声,林书阁回头,见谢谌眼睛通红, 仿佛他再说一句便要立马哭出来。

林书阁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又没骂你打你, 你哭什么?”该哭的明明应该是自己吧,好好养大的弟弟竟然对自己生了这样的想法。

谢谌泫然欲泣,“那哥哥瞒我的事呢?”

“我还不了解你, 若是知道我要冒险,你怎么会让我一个人来。”刚说完,林书阁便在心中暗道,现在看来不了解的还挺多。

甘州之时,他便请魏焕向魏使君求了手书,才有谢谌去都尉府借兵之事,当日情况,只有谢谌是都尉府部下,由他去最合适。

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准备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肯定不肯让他以身试险。

“那哥哥也不能瞒我,陆樾川都知道,人人都知道,偏我不知道,县衙人还说你们是……是那种关系。”谢谌越想越气,一双俊脸气得扭曲。

“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再不瞒你,还有啊你别胡说,都说是骗那群匪盗的,谁让那姚大江是……”

突然想过来谢谌也是,不不不,仲宣跟那起子好色之徒不一样。

谢谌哼了一声。

林书阁猛地反应过来,被这臭小子带偏了,明明应该让他好好冷静冷静,怎么能对兄长有其他感情,现在倒好,反倒是他向自己质问,自己又是哄又是保证的。

他听到远处山寨的声音,此刻陆樾川应该还在处理剩下的事,“仲宣,你还小,有些感情可能自己也分不清,你当时危在旦夕,因我救了你才会对我生出依赖之情,等你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便知这感情不过是少年人一时未分辨明了而已。”

谢谌收敛表情,冷静道:“哥哥真以为我分不清吗?我虽然比你小,但我也是男人,哥哥想知道我夜不能寐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林书阁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气又急,原来他心中单纯善良的弟弟,每日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转身就走,此刻他心神大乱,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先晾晾他,正事要紧。

终于到了山寨,看到陆樾川正指挥士卒清理山寨,他没忍住回头看看,只见谢谌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地跟着他,像只被抛弃的小狼。

他忍了又忍,才狠下心来没管他。

“大人,抓住姚大江了吗?”陆樾川一边叫人登记造册,一边问道。

抬头却见林书阁神色难看,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惊道:“大人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姚大江难不成跑了?”

“没有,他死了。”

“哦,死了啊,没事,尸体在就行,还能给百姓一个交代。”陆樾川回道,不过死了一个姚大江而已,有必要跟天塌了一样吗?

他心中带着疑惑,看到谢谌过来,刚想夸几句少年英雄给林书阁听,不成想林书阁却说自己要过去看看其他地方,直接走了。

看着谢谌紧紧追着林书阁的身影,陆樾川眯了眯眼,看来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幸好卫隧长回来光顾着担心林县令了,没工夫搭理自己,不然林县令搞的那一出,他可不想吃卫隧长的冷刀子。

这伙匪盗危害地方多年,竟然积攒出不少财物,光姚林书阁和陆樾川一同清点出几箱子财物。怪道当时阿岚说他放了姚大江,寨中财物自取呢。他还以为是为了扰乱他心神编的,没想到是真的。

“大人,除了财物,还清点出好些武器,刀剑都有,难不成他们还有得兵器的法子?”陆樾川奇道。

“审一下剩下的活口,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大人你的意思是……”

林书阁朝他点点头。盐铁官营,这群匪盗打造兵器的门路是什么,都得查清楚。

陆樾川心中大惊,碍于这里人多眼杂,便没再纠结,“寨中还有一些人,是被掳上来干活的,还有几名女子,都被折磨地不成样子了。”

“匪盗先关进牢里,无辜百姓带回去给一笔钱让他们返乡,那几名女子问问她们家中还有没有人,想回家的也给钱送回去,回不了的先带回县衙吧。”林书阁揉了揉额头,说道。

“好。”

“走吧,回县衙。”林书阁下令道。

林书阁精神紧绷了几日,等回了县衙才放松下来。

陆樾川在旁边笑道:“大人今晚可以放心安寝了,县衙上上下下,我与卫隧长逐一筛查了一遍,关了不少人,只等大人回来再行处置。”

“辛苦你……们了。”

陆樾川坐在他旁边,脸上带着好奇,“大人,你和卫隧长这是挑明了?”

林书阁手中的水立马泼出来一大半,“你如何得知的?”

陆樾川笑得理所当然,“大人,也就你看不出来,卫隧长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哪有弟弟看兄长是那种表情,恨不得将对方拆吃入腹的。

林书阁心中发苦,“我也不知他何时对我上了心,他明明还小,我只当他是弟弟,他怎么能……”

陆樾川见惯了他温文尔雅,胸有成竹的样子,从未见过他因什么事什么人如此煞费心思,还不舍得苛责与他,便知二人从前感情定是真心相待。

“那大人呢?大人是什么感情?”

“自然拿他当弟弟。”林书阁脱口而出。

他又不是禽兽,哪有对未成年弟弟有想法的?

陆樾川还要再问,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哥哥,是我,我有话要与你说。”

“大人,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陆樾川说完便溜之大吉了。

谢谌走了进来,一直没开口,林书阁看他跟个柱子一样杵在那里不动,主动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谢谌听着他客气疏离的话,心中发酸,“哥哥已经拿我当外人了是不是?”明明刚刚还同陆樾川聊得开心,一听是自己,连语气都变了。

“你有话要说便说吧。”

谢谌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我来只是想说哥哥若真不信我,我自会证明给哥哥看,一年,十年,一辈子也行。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后面一次次吃醋也是喜欢,一次次想念也是喜欢,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哥哥一个人。”

他说完,没敢看林书阁的反应,落荒而逃。

徒留林书阁一人愣在原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酸是苦,是愁是悲。

翌日。

天刚刚亮,林书阁一夜都没怎么睡,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起床了。

“大兄,你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林萱看到是他,立马跑了过来,“那日早上不见你,我们去你房间也不见你踪影,只看到一缕头发,才知道你被抓去了虎崖山。”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大兄,阿远哭了好久,二郎更是,得知你有危险,都快急疯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萱连声念道。

林书阁笑容有些苦涩,“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帮我安慰安慰阿远,你有没有见到仲宣?”

林萱摇摇头。

林书阁在谢谌房门前站了许久也没见他出来,上前敲了敲门,也没人答应,他心中一急,重重推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齐,没有一丝睡觉的痕迹。

他急急往外走,路上碰到陆樾川。

“大人,你要的辞赋已经写好了,哎,大人,你去何处?”

林书阁停下,“你有没有见到仲宣?”

“卫隧长昨夜一直在犒劳他带来的士卒,忙到深夜才回来,还给了我一份供状,说是拷问山匪得的,让我转交给你。”陆樾川回道。

“那他人呢?”

“他说完就走了,不在房间吗?”

林书阁没有说话,往县衙外走,因处置了一批人,已经到上值的时辰,县衙内仍然空荡荡的。

他走到县衙外,本想去终古隧士卒驻扎的地方找谢谌,却见他手上拎着东西过来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见林书阁看着他不说话,他上前道:“我刚刚看到路边有卖蒸饼的,哥哥是不是刚起来?要不要先吃一些?”

林书阁伸手接过,“仲宣,昨夜我没想让你伤心……总之,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性格吃软不吃硬,平日就爱冲宠着谢谌,几乎予取予求,昨晚见谢谌神色哀戚,心中甚是悔恨,今天又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大动。

谢谌眼中透出一丝难过,轻轻“嗯”了一声,跟着他进了县衙。

第92章 审问 今日公审要还清泉百姓一个公道……

清晨, 清泉县城街道突然响起一阵敲锣声,有人悄悄开了窗户朝外边看,只见穿着官服的差役一边敲一边走, 他立刻关上窗户。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有女子问道。

“不知道,官府的人又出来了, 不知这次又出了什么事?”男子回道。

“那赶紧关窗, 别看了。”女子连忙过来, 拉紧了窗户,“等等, 今日有些不对劲。”

“新上任的林县令已于昨日抓了虎崖山匪盗,明日要公开审问,大家有冤屈的尽可以来县衙申冤,林县令定会为大家做主。”差役敲完锣后大声道。

屋内的两人听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 “他说的可是真的?那伙强盗真的被抓了?苍天有眼啊。”

“先等等, 这两日去县衙看看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好,也能报阿元的仇。”

“若是假的呢?”

“那便说明这位新来的县令和那姓马的一样都是狗官, 咱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街道上,无数百姓探头出来听着动静,有胆子大得出来问道:“差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差役想着林书阁的指令, 要对百姓有亲和力,于是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那还有假?你若不信,尽管来县衙找我, 我名叫曹勇。”

周围听到的人议论了几句,都打定主意这两日要到县衙看看,有识字的已经在心中打起了腹稿, 就等去县衙投诉状了。

曹勇见众人脸上有了一丝信服,继续往下一个街道转去了。

这新来的县令可真有本事,这么快便将整个山寨的匪盗一网打尽了,还将县衙中那群与山匪狼狈为奸的一起抓了。

他本来已经被排挤地要干不下去,往日那些看他笑话的如今就在县衙等着县令大人处置呢,而他竟然还得了重用。

嘿嘿,这可是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清泉县衙。

林书阁拿着卷宗一页页往后看,陆樾川在旁边提笔清算各乡报上来的人口税收,用的是林书阁教的表格归纳法。

“这群枉法之徒,真是可恨。”林书阁气道。

“大人莫气,这几日卫隧长已经叫他们吃够苦头了,等明天审理完,便让他们与那姚大江早日见面。”陆樾川合上公文道。

“不过大人,这群人从县衙清了出去,县衙人手可不够了,你可不能让我一个人顶几个人啊。”

“放心,等审完这件案子,我向魏使君说明情况后,再行招募。”林书阁轻笑道。

“那便说定了。”

说话间,谢谌走了进来。

“仲宣,你来得正好,昨日天色太晚了没来得及交代与你,此次剿灭匪盗,你带来的五百士卒居功至伟,我准备些好酒好菜好好犒赏一顿,有功者再赏些银钱。”林书阁交代道。

“昨日我已经犒赏过了。”

“那不一样,公对公,私对私,总得尽份心。”林书阁笑道。

昨晚清点赃物,那姚大江藏了不少银钱,正好拿出一部分来犒赏三军,总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

谢谌嘴角透着一丝坏,见陆樾川眼观鼻鼻观心,悄声问道:“那我呢?我可有奖赏?”

林书阁面无表情,“没有,你就是干苦力的。”

“我听说只有卖给别人家才会又干苦力又没工钱,哥哥这是买我到林家了吗?”谢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

“卫仲宣,出去干活。”林书阁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好嘞,我走了哥哥,记得中午给我留饭。”谢谌心情愉悦,立刻闪人。

林书阁斜眼看到憋笑憋得不行的陆樾川,“要笑就笑吧。”

“大人,我什么都没听到。”陆樾川一手拿公文一手捏着笔道。

林书阁奇怪地看着他,惹来陆樾川一个眼神,“大人,为何这么看着我?”

“你不觉得有悖人伦,离经叛道吗?”

“这有什么?我自己不就是离经叛道之人,何况龙阳断袖,古已有之,何必大惊小怪?卫隧长少年英才,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一外人,何必置喙?”陆樾川理所当然道。

林书阁不知是感叹古人接受良好还是感叹陆樾川果真性格洒脱豁达,深深叹了口气,继续看卷宗。

“不过大人,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陆樾川实在上耐不住好奇心,刚刚见两人相处好似爱侣又看着不像,实在是抓心挠肝。

林书阁眯着眼睛看着他,“多干活,少操心这些事。”

“大人你这就不对了,有些事需要周围人提点一二,我看你也不像是经历过情爱之人,自然少了那份经验才会不知如何处理,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参详参详。”

参详参详?林书阁心中微动。

“我自是拿他当弟弟,可是又见他跟丢了魂一样,于心不忍。”他有些为难道。

“这样是说,你与他没说清楚?”

林书阁摇摇头,昨晚谢谌说完就跑了,今天本想与他谈一谈,不想被县中之事打断,根本没来得及说清楚。

“大人我问你,你对他当真没有一丝念头?只有兄弟之情?”

林书阁向后靠了靠,脑子闪过的皆是与谢谌的相处情景,他拉着手冲他撒娇的样子,兜着一衣襟梨和他笑的样子,最后定格在谢谌昨晚目光坚定说一辈子喜欢自己的样子,心神大震,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前确实当谢谌是弟弟,昨夜彻夜未眠,他一直思考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可自己未经情爱,思来想去,一团乱麻。

“大人,若你真的不愿与他走那条路,有些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不然越陷越深,苦的就不是一个人了。”陆樾川语重心长道。

林书阁点点头,尽力不去想这些,埋头看卷宗。

翌日。

清泉县衙一片肃穆,县衙大堂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百姓,有人面带怒意,有人眉头紧皱,有人与旁边百姓窃窃私语。

林书阁身穿官服,端坐正中央,“各位,今日本官主审虎崖山匪盗祸害乡里,杀人劫财一案,带人犯上来。”

差役将一众人犯带了上来,厉声喝道:“跪下。”

孟虎被一番审问拷打,早就没什么抵抗之意,闻言立刻跪倒在地。

“堂下之人孟虎,为虎崖山三当家,曾带人抢劫过往商客,劫掠县中百姓,犯下数起大案,你可知罪?”

孟虎面如死灰,低声道:“我知罪。”

围观百姓中爆出一声怒喝,“你知罪?你还我阿父命来。”

“肃静。”林书阁说完同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拱了拱手,将刚刚大喊之人带上了公堂。

“你所说可是真事?”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小人名叫薛平,本是县中一名商户,家中做些往来贩卖货物的生意,一次与阿父前往郡守府途中,被他,就是他,带人拦住,我们本以为他们只要钱财,便将身上所得财物尽数给了他们,谁知他们杀人越货,根本不留人命,我和阿父拼死抵抗。”

他眸中尽是血色,缓了缓心神才道,“阿父命丧他手,我被砍了一刀丢下山坡重伤昏迷,幸有人搭救才活了下来。可是等我找回去之时,只看到阿父的尸首曝尸荒野。我来到县衙状告他们,县衙却说县令事多让我再等等,我再来之时他们却说我扰乱公堂将我轰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那狗官早就与那群贼人勾结在一起了,可怜我阿父命丧匪盗之手,我却报不了仇。”

他声声泣血,围观百姓有些咬牙切齿,有些感同身受,恨不得生啖其肉。

“带徐正才上来。”林书阁听完他的诉辞之后,朗声道。

差役押着徐正才上来,周围百姓义愤填膺,大骂狗官,薛平眼中犹带恨意,若不是旁边站着不少膀大腰圆的军汉,早就冲上来了。

“堂下之人乃本县县丞徐正才,经本县查证,徐正才包庇匪盗,与虎崖山重匪狼狈为奸,为害一方,罪不容诛。”

“大人,我冤枉啊,是那姚大江和马有亮串通一气干的,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所行之事皆是被胁迫的啊。”徐正才高声喊道。

场外百姓纷纷开始怒骂他恬不知耻,不要面皮。

“肃静,你说你是被胁迫的?可本官这里有一十二张虎崖山匪盗的证词,皆言你为其遮掩所犯之事,这张写的是三月初二,姚大江带人洗劫武功乡平台村,劫掠三十五口,所得钱粮分了马有亮二成。这里是你心腹的证词,说你分的银钱两千,你还敢不认?”林书阁将证词扔到他身上,厉声喝道。

“大人,那只不过是马有亮为了让我闭嘴给的封口费,我充其量只不过是迫于淫威之下的从犯而已……”

“你还敢狡辩,来人,带胡克。”死到临头还巧言令色,死不悔改,当真死不足惜。

胡克便是徐正才的心腹,他一上公堂,便跪下求饶,“大人,我要招的已经全招了。”

“本官叫你来有一事,徐县丞喊冤叫屈,称他干的事皆是受人胁迫,事实如何,你当着本官还有清泉县百姓的面详细说来。”

胡克斜觑了徐正才一眼,咬牙道:“与虎崖山那群强梁同谋,是徐县丞出的主意,马县令与山匪沆瀣一气,也是徐县丞牵线搭桥。”

“你……我待你不薄,你敢满口胡言攀扯于我?”徐正才怒目圆睁,大骂道。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当日徐县丞被孟虎掳到山寨,为求保下性命便答应说服马县令与之合谋,之后姚大江等人犯事之后如何遮掩,如何欺上瞒下,皆是他出的主意。”胡克如同倒豆子般将徐正才如何威逼利诱受害百姓之事说了个一干二净。

徐正才面上一片死寂,只狠恨地看着胡克,言明其中不少事包括掳了林书阁都是他这心腹出的主意,二人即刻你一言我一语在堂上吵了起来。

林书阁冷脸看着二人狗咬狗,二人罪状他早已清楚,只不过今日公审要还清泉百姓一个公道而已。

“你二人身为清泉县官僚勾结匪盗残害百姓,为祸乡里,上对不起皇皇上天和陛下以及魏使君的厚望,下对不起无辜百姓,你们枉读多年圣贤书,知法犯法,本官判处你二人斩刑,以儆效尤。”

“虎崖山众匪罪大恶极,首恶姚大□□,其余犯罪者判处枭首示众,其余从犯皆罚为城旦,以平民怨。”

堂下三人面如土色,默默听着周围百姓的欢呼声和怒骂声,木着身体由差役押了下去。

第93章 亲吻 哥哥,你喜欢我

“谢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苍天有眼,让这群恶贼得了报应。”薛平跪下磕头道。

周围百姓也纷纷跪下,“多谢大人替我们做主。”

“这位林大人看着年轻, 比那姓马的狗官强多了。”

“呸,别提那姓马的了, 我听说是有人跟郡守大人通了信才将那姓马的处置了, 换得林大人到咱们县来当县令, 不然还得受这群恶贼的欺压。”

“哼,不知何时斩杀这群恶贼, 我要亲眼见着他们得到报应,以慰我兄长一大家子在天之灵。”

“我怎么听说报信那人好似是虎崖山什么当家,混进虎崖山与林大人里应外合才将这群匪盗擒住的。”

“嚯,那此人应是忠肝义胆之辈。”

“不过啊, 除了这群匪盗, 咱们清泉县总算安宁了。”

百姓今日看了这场审理,一时心潮彭拜,围着县衙不肯走, 被差役劝诫几句之后才渐渐散开。

“阿川,你的那篇侠义赋可以出场了。”林书阁回到吏舍道。

陆樾川自信道:“知道了大人,杨炎是有功之人,不能让世人误会, 平平抹掉他的功绩,接下来就瞧我的吧。”

“他人呢?”林书阁问道。

“虎崖山被连窝端了,他身份有些敏感, 这几日一直低调行事,大人不是让他训练县衙差役吗?估摸着这会在外面训练差役呢?”

陆樾川世家子弟,没想到竟然与杨炎相处颇好, 林书阁笑道:“那便让他训练吧,后面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对了,此事差不多已了,今晚同我去西城那边。”

西城?终古隧士卒驻扎的地方。

“都尉府毕竟和咱们不同,他们也不便久留,我听仲宣说明日就得回去,正好今晚和我一同去慰劳一二。”林书阁道。

陆樾川点了点头,“不过,卫隧长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匪盗已除,他也不便再留。”林书阁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二人之间没发生任何事一般。

陆樾川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又碍于今日已经问过一次不好再问,遂按下不提,转而与他说起公务。

好不容易到傍晚,二人同杨炎一起来到了西城。

营地闹哄哄的,林书阁看到谢谌正坐在上首,和一人说话,应该说是旁边的人一直说,谢谌偶尔回两句。

看那人有些眼熟,林书阁猛然想起是那日撞见自己和谢谌……的人,顿时有些赧然。

谢谌这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那群士卒互相比试摔跤,耳边是老张逼逼赖赖的声音,实在听着有些心烦,准备起身出来走走,回首间见林书阁等人立在远处。

他几乎是瞬间起身朝这边跑了过来。

“隧长,哎,隧长,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你去哪里?”

老张见他跟离弦之箭一样直奔一个方向,也跟着往那边走,这才看到原来是隧长那位兄长,他走过去就看到自己隧长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围着兄长关怀备至,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

他行礼道:“见过林县令。”

林书阁:“早就听仲宣说起过你,今日才得相见,这次剿灭匪盗,有赖各位兄弟了。”

老张在心中啧啧几声,又斜眼看了看自己上司,怪道念念不忘,瞧瞧人家这相貌,这言谈举止,听说一人独闯匪窝临危不乱,君子之风,不外如是。

“大人客气了,应尽职责而已,不过还是我们隧长领导有方,我们隧长人品武功,长相文才皆是一流,实在是良配啊。”

林书阁尴尬地笑了一下没说话,谢谌怒瞪着他,老张嘿嘿一笑,隧长我可是帮你啊,你这兄长一看必须挑明逼急了才会给你一个回复,你这样前瞻后顾,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哥哥,你别理他,他平日里就喜欢满口乱说话,老兵油子一个。”

“我今日带了些酒肉,你正好分与兄弟们。”林书阁笑了笑,指着后面差役搬过来的东西道。

“那感情好,弟兄们刚比完一场正好饿了,隧长,我让人带下去给弟兄们分了。”老张咧嘴笑道。

谢谌点点头,和林书阁说了一声,便与他一同过去,不知交代了什么,营地里爆发出阵阵欢呼,热热闹闹地开始吃肉喝酒了。

陆樾川用胳膊捣了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杨炎,“大人,我们过去看看,顺便结交结交朋友。”说完便扯着一脸不情愿的杨炎走了,几名差役也跟了上去。

林书阁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刚想一同过去,便看到谢谌拎着一个食盒和一壶酒走了过来。

“哥哥,要不要喝几杯?”谢谌眉眼带着爽朗的笑意,意气风发,眉眼间俱是风流。

林书阁被他眼中的笑意晃了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同谢谌到了一片草地。

月白风清,天穹笼罩着大地,夜空星稠,抬头仰望间尽是景色。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吗?”谢谌望着满天星河,眼中带着一丝怀念,轻声问道。

“自然记得。”

“我也记得,那时我从噩梦中惊醒,第一面见到的其实是阿远,哥哥反倒是我见到的第二个人,但不知为何我当时眼中只有你,后面养伤之际,哥哥每日回来同我说句话我便高兴。”

“仲宣。”林书阁出声打断。

“我还记得有日哥哥回来光顾着和周度说话没理我,便黯然神伤了好久,后来哥哥注意到我之后我才……那时我才知道我竟然会因一个人患得患失,看不得任何人靠近你。”谢谌仰头将杯中酒喝尽。

林书阁见他神色哀伤,不由得道:“仲宣,少年心事而已,你此刻年轻,会为这些事……”眼前伸出一只手,“哥哥,来一杯。”

林书阁接过,轻轻一嗅,是梨花酿,他从甘州带过来的一壶,本来就是留给谢谌的,看来他果然知道。

见他连灌几杯下肚,他一把将谢谌的酒杯抢了过来,“哪有这样喝的,先吃点东西垫垫。”

他怎么记得谢谌从前一杯倒,今日喝了这么多,难不成偷偷练了?

“哥哥,你总是这样,若你当真对我无意,就不要对我这般温柔,不然我会痴心妄想,妄想你是不是同我一样……”谢谌拿过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仲宣,人的感情有多种,有兄弟之情,师长之谊……”

“哥哥不要同我说这些,你知道的,我分得清。”谢谌慢慢靠近他,“哥哥分得清吗?”

林书阁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推了他一下,谢谌抓住他的手,眸中一片火热,酒醉般道:“哥哥当真分得清?”

此刻二人坐在一边,谢谌几乎挨着他,离他极近,林书阁推他不动,只能道:“仲宣,我长你几岁,你分得清我怎么分不清。”

谢谌离他越来越近,“可我总觉得是哥哥并不清楚,”他看着林书阁颤抖的睫毛,“哥哥总是说年纪,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你嫌弃我小是不是?”

林书阁用足力气将他推开,侧身道:“我是你兄长,你心中还有没有孝悌之礼?”

“哥哥所知难道与我不同,男子十六岁便可娶妻生子,哥哥难道不知?”谢谌回想着林书阁口中各种他从未见过的人和物,心中暗自思量片刻,试探道:“在哥哥心中,多大可当作成人看待?”

“自然是十八岁。”林书阁脱口而出,转瞬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补救道:“自然是二十及冠才可当作成人。”

谢谌心中了然,笑道:“哥哥不也未到及冠之年?”

林书阁现代都快研究生毕业了,又穿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自觉早已成年不知多少年了,没理他的话。

谢谌心中升起一阵欢喜,“我帮哥哥试一试可好?”谢谌声音中带着蛊惑。

试什么?自己的性取向?难不成我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自己的性向?

嗯?但自己母胎单身多年一直忙于生计和学业,好像没对什么人动过心,男的女的都没有。

谢谌笑看着林书阁一脸纠结,起身靠近他的耳边,轻笑道:“哥哥觉得怎么样?”

林书阁耳边被一阵暖意烘着,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你干什么?”

“帮你啊。”谢谌理所当然道,伸手抚上他面颊,自眉间滑落,到鼻尖再到嘴唇,林书阁偏头往后躲,面带怒意。

谢谌见他面上染上红意,在白皙的皮肤下似冬日枝头红梅,竟然带了几分艳色。

谢谌呼吸急促,拇指擦过他的唇,林书阁仿佛受不了似的往后退,被他擒住,“哥哥,怎么样?恶心吗?”

林书阁微微喘着气,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想离开这里,“仲宣,放开我,你过界了。”

“哥哥告诉我,被我碰恶不恶心?”谢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他没得到答案,就等到海枯石烂才肯罢休。

林书阁被步步紧逼,努力要挣脱他,却被谢谌揽住了腰,“哥哥,这样呢?别的人对你这样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砍了他的手,他脑中渐渐清明,震惊地看着谢谌。

谢谌看着他的反映,心中狂喜,“哥哥,没有男子被另一名男子这样,”他顺着腰线往下,“会不恶心,”他唇角扬起,心中涌起阵阵喜悦,仿佛说情话般,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眼前动弹不得的兄长:“哥哥,你喜欢我。”

不会,怎么可能,定是平日里太亲密导致的。

“不是,你放开我,仲宣,放开我。”林书阁心神大乱,胡乱推他,可谢谌身高体壮,根本就推不动。

谢谌见他极力回避,“那我帮哥哥再试一次,”他一手抓住林书阁抵抗的手,一手摩挲着林书阁的嘴唇,直到唇瓣一片嫣红,轻笑一声,吻了上去。

月华溶溶,似流水般洒落大地,美丽而温柔。

第94章 辗转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嘴唇,羞愤欲死……

林书阁只觉唇上一热, 带着一丝梨花香,是谢谌刚刚喝的酒的味道。来不及想其他,便感觉到唇上被小心翼翼地碰着, 像是克制中带着占有欲,他脑子轰然如雷鸣, 眸子睁大, 努力想挣脱被谢谌攥紧的手, 不想谢谌察觉到他的意图,动作骤然变得凶狠起来。

林书阁发出“唔唔”两声, 被谢谌得了空,撬开牙关伸了进去,似暴风骤雨般,吻得他喘不过气来, 只能感觉到谢谌的手一直拖着他的腰, 此刻还在往下伸。

他铆足了力气,趁他忘情之际,重重将他推开, 抬手扇了他一巴掌,骂道:“你……你不知廉耻。”

谢谌眸中带着精光,轻轻舔了舔舌尖的血腥气,看着他眼中含泪, 眼尾染着春色,身体微微颤抖,一副被自己亲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心中那点坏立刻涌了出来,哪管那许多,打便打吧, 让他亲一次怎么打都成。

林书阁打完,看到谢谌脸上的红印便有些悔意,抬头间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眼中欲色正浓,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兄长。”说完拂袖而去。

谢谌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眸间笑意更甚,哥哥,我都对你这样了你竟然还心疼我,又叫我如何放手,你果然喜欢我。

他几步追上,林书阁此时跟炸毛的猫一样,立刻惊道:“你不许跟过来。”

谢谌站在他几步之外,“哥哥,你这副模样出去,别人会误会的。”

林书阁立即低头看了看衣着,见衣领已经歪的不成样了,不知道是两人刚刚蹭开的还是被人扯开的,袖间也染上了大片草汁,应该刚刚在草地上蹭到的,他伸手理了半天也没理好,气得面色发红。

谢谌刚伸出手,便被恼羞成怒的林书阁一巴掌拍开,委屈道:“哥哥,我是想帮你。”

“不需要。”他两三下将外袍脱下来,转身走了。

谢谌远远地看着他与陆樾川等人会合,走过去将食盒收拾好,溜溜达达地往营帐走去。

营帐这边,众士卒已经酒足饭饱,除了轮值的帐子,其余已尽数熄灭。他刚走过来,就看到老张神神秘秘地冲他笑。

谢谌此刻心情正好,将食盒交给他,抱着酒往自己帐中走。

“隧长,别走啊,怎么样了?看你神色,莫非成了?”老张一拍大腿,“我就说你得下猛料,林县令看着进退有度,做事果断,其实在这方面就得逼得他说实话,他什么反应,隧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谢谌走到营帐前,“说完了没有,我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老张脸上兴味索然,“隧长,你这就没意思了。”

回复他的是关闭的门帐和瞬间熄灭的烛火,老张急得抓耳挠腮,又奈何不得,只能恨恨地回去睡觉了。

谢谌躺下后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脑子全是今日那个吻,他将哥哥压在草地上肆意亲吻,哥哥所有的惊呼和难耐皆被他吞入口中,仿佛二人生来就如此亲密。

越想越睡不着,越想也越精神,干脆起来忙活了一阵,然后直奔县衙而去。

这边林书阁同样辗转反侧,不知道该哀叹初吻没了还是哀叹兄弟之情怎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难道我这么多年竟不知道自己是弯的?

不然从何解释都被谢谌那样了也不觉得恶心,内心只有惶恐和不知所措以及背德的羞耻感,他将谢谌的脸换成别人,不行不行,生理不适,难道只有仲宣可以?

天啦,他躺在床上哀嚎,一朝穿越,竟然走上了祸害祖国花朵的路。

不不不,肯定是那臭小子太会蛊惑人心,自己一时被迷了心窍而已,他在心中挑剔着谢谌的长相,仿佛被狐妖迷了心却极力找补的书生。

他转了个身,却听到窗外一声咔嚓声,紧接着便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

林书阁面部表情地坐起来,静静看着他。

谢谌被吓了一跳,“哥哥,你干嘛吓我?”

就是要吓死你这个半夜不睡觉跑来翻别人窗户的小贼。

“哥哥,还生气吗?不然再打我出出气?”谢谌一步步走过来,林书阁立即拿被子堵在床边,“你不许过来。”

谢谌顿了一下,随即几步走了过来,借着月光打量着他,见他脸上尽是戒备,不经意间道:“哥哥,我明日便要离开了。”

趁林书阁片刻迟疑间,他快速走过来,坐在林书阁旁边,“哥哥你别怕,我现在不动你。”

林书阁胸中涌出一股怒气,谢谌敏感的感觉到了,立刻站起来道:“哥哥,我心中好欢喜,”他双手撑在林书阁面前,“哥哥果真喜欢我。”

林书阁被他的厚颜无耻惊道,“你,给我出去。”

“我说完就走,我现在知道哥哥顾忌什么了,若我过几年长大了依旧如今日般喜欢哥哥,哥哥到时会同意吗?”

“不是这个……”

林书阁心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思想,总想着成年之前就得学习干正事,谈什么恋爱,他看着如此恋爱脑的谢谌,都想把他掰回正道上去。

“哦,那是什么,总不能又因为我不是女子吧?哥哥这时候扯这个谎,没用。”谢谌轻最后两个字压得极重,眼睛盯着林书阁的嘴唇。

林书阁被他的目光烫到,所幸耍赖到底,侧身躺下,“我困了,你说完赶紧走。”

“哥哥当真不看我,我可要走了。”

林书阁听到脚步声,翻身过来,黑暗中身影微动,唇间便是一热,这次却是蜻蜓点水般触之即离,“哥哥,等我回来。”

林书阁呆若木鸡,看着谢谌轻轻一跃便跳出了窗户,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摸着自己的嘴唇,羞愤欲死。

次日清晨,林书阁顶着好大的黑眼圈愤愤地从床上起来,心中悒郁,几下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却看到桌上好似多了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拿了起来,一张字条映入眼帘,字迹铁画银钩,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字迹。

先是几句歉意,诉说自己要回军营,不能陪林书阁过生辰,但生辰礼希望他喜欢,后面腻腻歪歪几句情话,林书阁又羞又气,一把将字条推远,眼不见心不烦。

坐了好一会,耐不住好奇,拿起字条下的东西,看着像是书本,他翻开一看,里面竟然画着他和谢谌一路相遇的种种事迹。

第一幅是初见时他们兄妹三人在雪天救了谢谌,应该是谢谌根据他描述的自己想象的,寥寥几笔描出画中人的轮廓,极为传神,旁边提着几个字,写着某某年某某日被他所救,后面是几句随笔感悟。

他逐页往后翻,有谢谌醒来时的画面,有第一次分离时的画面,到后面大部分是他在终古隧的所见所闻所感,有苍茫云海和广袤戈壁,也有满天繁星和皎洁月轮。

看来他应该准备了很久,林书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往后翻了一页,眼睛霎时睁大,耳根处一片薄红,这无耻之徒,不要脸,竟然将昨晚之事画了上去,旁边还提上了几句赋词,虽然画得很朦胧意象,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仿佛烫手山芋一般,他心烦意乱间将画稿撞了出去,却不想掉出来一页笺纸,这次倒好,写的话十分暖心,像是从前的仲宣,一点不像现在这般没皮没脸。

他算是看出来了,从前只当他性格单纯,只是有些黏人爱吃醋,现在才知道臭小子心中藏着坏,偏生就自己蒙在鼓里,遥想当年周度就提醒过他好几次,他都当耳旁风了,悔不当初。

他绷着脸将东西收拾好,偷偷压在房间最深的箱子底处,若是不小心被阿远或者阿萱看到了,还活不活了。

屋外传来声响,林书阁推开门准备洗漱,干正事要紧,干正事要紧。

“大兄,你这是才起来吗?脸怎么这么红?我刚听陆先生说二郎已经带着终古隧士卒走了,他怎么都没跟我们打个招呼。”林清远刚洗漱完,手里拿一本书,正准备去找陆樾川请教,看到兄长脸色不对,才问道。

刚来清泉县,还未找到合适的书院,双胞胎的课业暂时由陆樾川清闲的时候提点一二。

林书阁现在听不得谢谌,冷哼一声道:“他爱走就走。”

惊得林清远转身回去敲林萱的门,不好了,大兄和二郎闹了大矛盾。

林书阁生着闷气走进县丞衙,陆樾川正在忙,抬头看见是他,问道:“大人今日怎么没去送卫隧长?”

林书阁:“……”

怎么人人都问?

“我有事。”林书阁回道。

陆樾川好笑道:“大人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有礼,看着十分稳重,今日一见才知大人还会与人闹别扭。”

“没有的事,《侠义赋》印出去了吗?”

“已经印完发出去了,相里谷这几日一直干这个,一刷一印就是一张,已经发出去几千份了,保证让全清泉县识字的都知道杨炎勇上虎崖山配合县衙将一众强梁一网打尽之事。”陆樾川抽出一张给他看。

林书阁接过来看了一眼,果真写得文采飞扬,不愧是陆大才子。

“哦,还有戏目也安排上,简陋一点也无妨,得让不识字的人也知道。”林书阁吩咐道。

林书阁准备先出两场勇战虎崖山匪盗的戏,一来为杨炎立名,二来也将早已经被败坏的县衙威望打出去,三来,清泉县街道冷清清的,还能拉动点消费。

陆樾川抱胸看着他,林书阁看了他一眼道:“不会让你一个人写的,县衙缺人,先找一批人手。”

陆樾川这才放下了心来继续干活。

第95章 考校 敢问招募小吏可是在此处?

苏程远在平乡听闻县衙处置了为害一方的虎崖山匪盗, 心中着实震惊,正好要去县城办事,顺便听听是怎么回事。新上任的县令好生厉害, 他在心中感叹道。

刚刚来到县城,便发现往日冷清的街道十分热闹, 有人看到他好奇的目光, 主动道:“这位郎君是想要租个摊位?”

“什么摊位?”

“你不知道啊?近日县中有戏目表演, 演的是杨义士与官府合力擒拿虎崖山那群匪盗的故事,精彩绝伦, 场场爆满,好些商贩瞅准时机售卖吃食,因而摊位都抢不到,你若是有意愿, 我给你折个价。”

苏程觉得新奇, 笑道:“不用了,我来县城有事。”

“什么事?我可是百事通,县中有什么大事我都知道。”那人热情道。

“我听说县中准备招一批小吏……”苏程小心问道。

“嗨, 我还当什么事呢,你去那边,那边贴了布告,跟你说还贴了陆县丞写的《侠义赋》呢, 写的妙笔生花,人人称颂,不止县中读书人效仿, 定远城还有人看完之后要拜陆县丞为师呢。”

苏程越发好奇,和他道了谢,顺着指的方向朝那边走去, 本以为会挤不进去,没想到到了之后才看到竟然有差役旁边把守,周围百姓十分有秩序,他向前走了几步。

“差爷,敢问招募小吏可是在此处?”苏程拱手问道。

差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指着桌上的纸墨道:“写下姓名籍贯,便可去县衙应考。”

苏程猜想这应该是第一关,能写出这些代表起码识字,防止有人浑水摸鱼,他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好,交给了差役。

差役拿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道,“拿着这个去县衙,自会有人带你进去。”

苏程接过一看,是印着清泉二字的条子,他小心收好,向县衙走去。

此刻县衙中,林书阁正和陆樾川一起批阅试卷,这批来应试的人参差不齐,好些都只是粗通笔墨,一些文化典故一通乱答,就不要说一些数算策论的题目了。

陆樾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卷子拿给林书阁,“这份答得不错,文辞典故皆通,律令也颇为熟悉。”

林书阁伸头看了一眼,字体端正,言之有理,点了点头。

“不过也是大人你出的题太难了,有些还是什么选择,判断,简答,这都是什么题?”陆樾川抱怨道。

“万变不离其宗,灵活应用而已,又没有脱离五经律法,只是题型变了,况且策论占了大头,这些只是小题。”林书阁给手中的一张卷子写了个“优”道。

“这几张挑出来的很是优秀,一会我亲自考校一番,剩下的在里面选几名基层小吏,重点看看他们的为人处世。”林书阁吩咐道。

“基层小吏?”陆樾川放下笔问道。

“对,咱们平日里少与百姓打交道,不足以倾听民声,选一批小吏放到基层,偏远乡的百姓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早日解决,这批小吏不需要懂得太多诗书,略微识字便可,每旬让他们回来县衙述职汇报各乡的情况。”

“大人,此道可行,上次虎崖山群匪被剿灭不也是有当地百姓相帮吗?这群小吏得品行端正,但不能太过古板,他们与百姓离得近,自然可以充当县衙与民间百姓的桥梁。”

林书阁听陆樾川刚刚提起虎崖山帮忙的百姓,这几日忙乱,一直还未赏赐于他们,“过几日让他们来县衙一趟,他们有功,必得赏赐一番。”

“大人放心,早就赏过了,有几个我瞧着不错,想着让杨炎调教一下,说不定还能为县中所用。”

当时陆樾川听从林书阁的建议,根据孟虎的供词,从虎崖山附近的村落找了一些胆大心细的百姓让他们随时盯着虎崖山的动向,因此才敢搞里应外合,姚大江出逃之时也有人在各个出口盯梢。

当地百姓饱受匪盗欺压,有些人甚至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一听官府要剿灭匪盗,起初不信,陆樾川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们相信的。没想到有意外之喜,陆樾川后来听了他们的战绩,也着实佩服,有些人胆子确实大,差点通过给山匪提供菜蔬混进去,他现在想想确实是好苗子。

“哦?那正好,县中差役上次清理了不少人,正好可以补些空缺,不过也得考校,而且得教他们识识字,曹勇呢?让曹勇和杨炎一起,看他们能不能录用。”林书阁思量片刻道。

门口的差役听到林书阁的声音,立马小跑着去将曹勇叫了过来。

曹勇这几日春风得意,他因差事办得好,得了林书阁青眼,走路都带风。

“大人。”曹勇行礼道。

“有一批人你和杨炎一同考核一下,看看他们的身手反应如何。”

曹勇乐呵呵地应了,他虽然已经见过杨炎,只知道他是除掉虎崖山匪盗的内应,如今已经被大人收编,但慕名看完县中大戏之后,便对杨炎心生仰慕,当然更是敬佩卫隧长,只是卫隧长看着太冷他有点怕。

陆樾川看着他一溜烟出去的身影,对林书阁道:“大人,你说咱们写杨炎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最终亲手斩杀仇人之事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我问过他了,他自己同意的,况且戏剧本来就有虚构夸张的成分,没有冲突也不好看嘛。”林书阁回道,不然为何现代狗血剧情虽然都在骂但看的人依旧很多。

“不说这些了,刚刚我说的几人让他们去吏舍,做最后的考校。”

陆樾川点头,出去同差役吩咐了几句,便与林书阁去吏舍等着了。

片刻后,便见到一中年男子领着几人进来了,“大人,人已带到。”

“燕主簿辛苦。”

燕洪业从前是县中小吏,虎崖山一案,县中县丞主簿皆已伏法,林书阁只能先从县中剩下的小吏中挑选,没想到真有能吏,读书律法,公务收税,燕洪业都比较精通,只是从前不愿同流合污,因而同曹勇一样,被挤到坐冷板凳,这样的人才林书阁自然不会放过,便提拔他做了县中主簿。

“堂下几人先自报家门吧?”林书阁声音严肃,对着几人道。

有人顿时有些紧张,说话结结巴巴,林书阁笑道:“本官也不是那虎崖山的姚大江,怕什么,不急,你重新说。”

那人擦了擦汗,缓了片刻,这才倒是流利,等几人说完之后,林书阁拿出每个人的卷子,问道:“本官刚来这清泉县,便知县中贫苦,不知诸位可有法子改变此现状?”

立刻就有人回道可以效仿甘州,制纸制羊绒,不日便可使县中富起来,林书阁看了看他,将他的名字记下来没说话,又看向第二人。

第二人性格谨慎,思考了一会才道:“县中产粮太少,百姓吃饱饭都是问题,当务之急应该是让百姓先吃饱饭再谈其他问题。”林书阁见他衣袖上好些补丁,点了点头。

第三人拱手行礼,“大人,前边两位所言皆有道理,可我清泉县不比甘州之处便在于强敌环绕,这几年与匈奴未发生大战,因而虽有盗贼侵扰,但日子还算过得去,若是匈奴蠢蠢欲动的话,清泉县首当其冲便是……”

他顿了一下,又道:“每次匈奴南下,皆是收获之季节,百姓种的粮食变成了匈奴的囊中之物。匈奴穷凶极恶,虽有都尉府驻守边界,但若匈奴大举入侵,再加上西边的羌人趁火打劫,清泉县便危如累卵。”

林书阁欣慰道:“那你当如何?”

“大人,小人虽是一介书生,但也愿效仿班定远投笔从戎,击退匈奴,”他又挠了挠头道:“可惜我实在不善武道,只能做个文吏了,但是县中也可学习都尉府,平日农闲之际训练县衙差役和百姓,对上强敌也有还手之力。”

班定远就是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说的就是他。

林书阁眼中带着笑意,“你叫苏程?平乡人士。”

平乡是清泉县几个乡中比较偏远的地带。

“大人好记性,平乡虽然穷,但乡亲们亲和友善,当时闹匪盗之时,平乡损失最少,皆是因为有人将各村镇的壮年男子组在一起,每日晚上都派人出去巡逻,一有动静,便家家户户齐出动。”

“这是何人?”林书阁从椅子上站起来道。

苏程回道:“是小人挚友,名叫向泽,他从前与一老兵学过些手脚功夫,因而身手不错。”

林书阁和陆樾川对视了一眼,笑道:“不错,各位今日所言皆不错,领好官服和印章之后,后日便来上值吧,”他看向苏程道:“到时带上你那位挚友,本官要见他。”

几人大喜过望,纷纷谢过林书阁后出去了,林书阁又想起刚刚那人困窘之态,交待燕洪业几句,便让他也出去了。

苏程却留下没走,林书阁奇怪地看着他,他有些难为情道:“大人,我那挚友性子有些桀骜不驯,我怕他冲撞了大人。”

林书阁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再桀骜不驯还能有仲宣……没事,你同他一起过来就行,其他事都好说。”

苏程松了一口气,又朝他道谢之后才退了出去。

终于忙完了,林书阁站好伸了个懒腰,刚想回头与陆樾川说话,便看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全是戏谑,林书阁轻咳一声,“走吧,去膳堂吃饭。”

刚说完便有差役来报,“大人,县衙外有几名女子求见,好像是当日从虎崖山救出来的。”

虎崖山救出来的,不是大多都归家了吗?

第96章 豆腐 谢谌摸了摸鼻子,不会是哥哥在想……

林书阁刚到大堂, 几名女子一见到他便跪了下来,“怎么回事?你们可是有什么难处?”

一名女子眼神凄婉,哭道:“承蒙大人相救我们才能逃离魔窟, 大人虽然给了我们银钱让我们归家去,可是归家以后我才知道, 父母死于强盗之手, 家中兄长便想将我卖给邻县富户做妾, 我打听了一下,那富户性格残暴, 从前的娘子便因他动辄打骂才郁郁而终,我实在不想……求大人指条活路。”

旁边一人也道:“我是被姑母接回去的,可姑丈是衣冠禽兽,总是对我手脚不干净, 因我沦落山匪处, 骂我是残花败柳,为何动不得,姑母在家中本就过得不好, 又因护我更是被婆母和姑丈责骂,我实在是不忍心姑母难做,所以向大人求助,有什么活我都能干的。”

其余几名女子也纷纷诉说自己的难处, 她们能求到林书阁这里,皆因当时被救之际,县衙差役曾问过她们若无归处, 县衙暂时可以收留她们,其中一些因家中还有人在,便选择了归家, 没想到回家之后并不如意,实在没办法,她们几人便商量着向县衙求助。

当然也有归家之后家人因女儿受苦更加疼宠的,幸而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贞操观念,这群女子也不必在风言风语中饱受苦难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