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糖果
收摊之后, 许云帆揣着一两银去采买一通,这才快步疾行往家赶,没办法, 这日头, 晒得人快脱层皮,好在他这人, 怎么晒都晒不黑, 否则, 就这几天,估计他已经成非洲黑人了。
回到家,看到桌上那盆汤,许云帆赶紧坐下,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有鸡枞菌吃,有口福咯。”
秦润知道许云帆就爱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拿把小青菜、野菜打个汤, 他都能喊丫丫说鲜的不行。
每顿都能喝两碗汤, 青菜也会吃的一干二净。
今儿早上, 方猎户过来拿玉米种的时候,特意带了半篮子的白蚁菌来。
白蚁菌因其根部与地下的白蚁窝相连, 夏秋季在山地、草坡、田野或林边地上都有的长, 故而这里的人称其为白蚁菌。
这玩意, 村里人没几个知道它是能吃的, 也就方猎户早年逃难过来,穷的连树皮都啃, 无意中发现这种菌子能吃,后来小秦家日子不好过,方夫郎才告诉秦润, 平时去地里可以留意,要是发现白蚁菌了可以带回去煮了吃,虽不是肉,多少也能填饱肚子。
以前村里人上山砍柴,也捡过菌子,后来一家几口全部口吐白沫去了,连办白事都是旁的族人帮忙,因着这事,不认识的菌子,谁都不敢再乱吃。
相比于用青菜、野菜打汤,秦润觉得白蚁菌打汤更鲜。
于是他便收下了,拿来打汤留着给许云帆吃。
果然,许云帆是真的喜欢吃,午饭连一块肉都不吃,就喝汤吃菜了。
鸡枞菌因其内部纤维结构、色泽状似鸡肉、加之食用时又有鸡肉的特殊香味,故得名鸡枞菌,每年的六到八月份之间正是采鸡枞菌的季节。
“鸡枞菌真好吃,秦润,你去哪儿找的?”许云帆吃了一顿,还想再吃第二顿。
昨儿他刚想着做卖红薯粉的生意,今儿就能吃到鸡枞菌了。
昨天半夜下了一场雨,想来这些鸡枞菌就冒出来了。
如今已经八月初,要是想捡鸡枞菌,就靠这一个月。
有关鸡枞菌的吃法,无论拿来煮还是炒着吃,无疑的,那都是人间美味。
在秦润知道他们称之为白蚁菌的东西许云帆很是喜欢吃后,“以前上山时我在几处捡过,我待会去看看有没有。”
这些菌子,往往一个地方会长几次,除非底下的白蚁不见了,菌子才会不长了。
小野扯了一下秦润的袖子,啊啊啊的比划起来。
同小野相处久了,秦润也能从小野的比划中看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小野的意思是,这些菌子,他之前在山上见过,也知道哪里有。
得知哪里有鸡枞菌,吃过饭后,许云帆坐都坐不住,碗筷拿到厨房一放,顾不上饭后休息,直接找了三个篮子一个背篓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指着院门的方向,“走,今天哥夫带你们上山称霸去。”
许云帆高兴,想大中午的上山,秦润哪舍得说他,只能跟着。
到了山脚,秦润折了四根木条,人手一根,用来挖鸡枞菌。
哪知,秦润的那根根本就用不上。
许云帆像是挖上瘾了似的,积极的不行,一见到鸡枞菌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都不让秦润挖,非得自己动手才行。
秦润不明白,挖个鸡枞菌,有什么值得许云帆这么高兴的,但见到许云帆笑的开心,他就开心了,他的开心,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不就是挖鸡枞菌吗,看把许云帆乐得嘎嘎直笑,笑着笑着又像是做贼一样,生怕被人发现,捂住嘴,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眼珠子左转右转。
许云帆可不得小声点,谁知道这时候会不会有人在,要是让其他人发现了他的白蚁窝,明天他来挖什么?
秦润永远不会明白,对于一个城里孩子来说,这些事,对他们有多大的诱惑力。
“秦润,你看,我挖的这朵鸡枞菌超好的,看看,我挖的相当完美,都没有断。”许云帆将鸡枞菌小心翼翼放到篮子里去,不忘炫耀一下。
“嗯,你很厉害呢。”秦润像夸秦安一样,语气里带着对许云帆的无限纵容与溺爱。
沉浸在挖鸡枞菌的欢乐中的许云帆压根没听出来,哼哧哼哧继续挖。
许云帆是累并开心着,他找不到鸡枞菌,但秦润一找到便会轻轻的喊他,许云帆是跑来跑去,乐此不疲。
秦润看一个背篓都装满了,“云帆,我们挖的够吃了,这菌子留不得久的。”
估计放到明天,这推由许云帆“辛辛苦苦”挖出来的菌子就吃不了了。
挖上瘾的许云帆哪里觉得够了,“不多不多,这还算少,趁着现在还没到傍晚,秦润,你把鸡枞菌背回去倒了,再把背篓拿来,趁着昨晚的雨,今天的鸡枞菌发了,咱们多找点,今晚回去我教你炼鸡枞油,到时候我带你去镇上做生意了能用。”
一听许云帆这般说,秦润没有多问,赶忙将背篓背起来往家赶。
小野那边,两个小家伙也找到了很多,许云帆特意嘱咐过他们,挖鸡枞菌时尽可能不要去伤害白蚁群,哪个地方有的,明日来继续找,没准它又长出来了。
一个下午,人家在地里干活忙,秦润几人倒是在山上忙的不亦乐乎。
玉米地里其实也有的,考虑到其他人在地里,许云帆便没往地里去。
直到傍晚,即将日落西山了,许云帆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知道许云帆爱吃鸡枞菌,秦润晚上就给他安排上了。
以前吃过晚饭,许云帆便会将两个小家伙赶出门,让他们去找三个蛋玩,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憋家里,像什么话嘛。
该玩的时候就得玩,到点了再让秦润去喊回来就好了。
秦润长的壮实,力气也不小,去趟秦大娘家,许云帆是不担心的,所以,怕鬼的人,心安理得的这么想着。
今晚,家里这么多鸡枞菌要洗,洗干净还得撕,秦安跟小野自然要帮忙。
许云帆将炼制鸡枞油的方法告诉秦润,自己便进柴房里做他的事去。
有小皮箱在,总会不时的给他惊喜,这不,前天小皮箱里就出现了一个手摇搅拌机的零件,还有几十斤的白糖以及几盒可食用色素出来。
对这些突然出现的玩意,许云帆百思不得其解,白糖还算精贵,他拿去倒卖一番也能赚上一笔,可另外几盒食用色素还有一推零件能干什么用?
思来想去,想去又想来,许云帆灵光一闪,懂了,他知道可以做什么了。
有白糖,有可食用色素,还有一推可以组装成搅拌机的零件,他能做什么,肯定是做糖果了。
糖在大晏朝不是卖的贵吗?
那他就做糖果,到时候一颗就卖一个铜板或者两个铜板,也是能大赚一笔。
一想到银子,许云帆哪里还坐得住哦。
自从去清风书院卖吃食赚了银子后,许云帆给家里又添加了一口大锅,花了他一两银子。
厨房里,秦润三兄弟忙得热火朝天,不大的厨房全被他们跟两盆水霸占了,许云帆根本无处下脚,只能让秦润把新买的那口大锅架到厨房外屋檐下由几块石头搭建起来的简易土灶上。
将锅架好,秦润不忘问,“云帆,你要做什么?”
“我要干一件大事,你放心做你的鸡枞油就好了。”许云帆招手,让秦安给他生好火后,自己则进柴房里把几十斤白糖拿了出来。
见到那么多白糖,秦润掩好厨房门,不让秦安他们看到,他知道,这些白糖,肯定是许云帆从那个奇怪的箱子里拿出来的。
许云帆那里真的不是仙界吗?
肯定是了。
许云帆这样的小仙男,带来的东西居然也这么神奇。
看样子,许云帆肯定要做什么好吃的了。
想到这,秦润心里头一片火热,充满了期待。
将熬好的糖浆倒入先前准备好的模具中,该模具,不过是一块正正方方,与昨儿用来给红薯米糖定型的架子一样。
架子底部是一块平滑的木板,四面竖起来的木板与底部的木板严丝合缝,就是把水倒进去都不会漏一滴。
许云帆拿出一瓶色素往糖浆一角倒进入并用一把小铲子搅拌起来,色素遇到高温的糖浆,瞬间就沸腾起来,随后,许云帆根据所要捏造的形状需求,依次放入其他色素搅拌。
待糖浆呈现半凝固状态时,将各种颜色的糖浆切割分开,为使糖浆伴入的颜色分布的更均匀,许云帆将半凝固的糖浆放到搅拌机上,手摇动转柄,不断把糖浆拉伸折叠,折叠再拉伸。
此时的糖浆,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糖浆,而是半软的糖块。
觉得差不多了,许云帆才把搅拌均匀的糖块放到桌上的干净木板上,将糖块根据自己的需要拉长,并按照比例剪断。
许云帆将糖块按压成规则的长条状,再根据颜色以及形状进行一层一层拼凑。
一顿操作下来,原本的长条糖块被许云帆拼成了块粗大的大糖条。
下一步,只靠许云帆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正好,厨房里的秦润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因为鸡枞油还太烫,秦润暂时没把它装缸,许云帆一喊,不管有事没事,秦润是想都不想立马奔过去。
“怎么了?”
关好柴房门,秦润才问道。
许云帆笑嘻嘻的,“没什么,就是我要做糖果,接下来的步骤我一个人搞不定,需要你的帮忙,来,你帮我……”
按照许云帆的指导,秦润与许云帆合作将糖块一边拉伸,一边将其捏成食指大的长条。
两人一边揉捏,待长条糖块足够长后,用小铲子将其敲断。
一通流程下来,待把那一大块糖块拉好,秦润看着桌上密密麻麻大约三尺长的糖块发了好长的愣。
又是糖。
还是颜色这么漂亮的糖。
秦润只觉得胸口扑通扑通响着,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
许云帆跑厨房拿了菜刀还有砧板过来,将其放到桌上,拉过秦润的手,“秦润,展示你刀功的时候到了。”
不知是不是天赋问题,秦润不仅做菜好吃,就是刀功也是一流。
反观许云帆,号称厨房杀手就不说了,你让他剁猪菜还成,毕竟那玩意就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他都得剁两遍才算合格,想把糖块切分成均匀的小块,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得交给高技术人员来负责才成。
秦润的刀功真不是盖的,切出来的糖果,颗颗大小均匀,许云帆抓起一块递到秦润嘴边,“秦润,你尝尝看,甜不甜。”
甜,怎么不甜。
都甜到秦润心坎里去了。
不仅嘴里的糖果甜,就是他的小相公也甜。
这么漂亮的糖果,还是许云帆亲手做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甜呢,甜的让他浑身充满了干劲,甜到那颗名为“喜欢”的小树苗又长高的一截。
将所有糖块切割好后,更令秦润感到惊讶的是,鲜红色的糖块切成小颗之后,它的图案居然是一只伸着舌头,笑眯着眼睛,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小狗。
许云帆急吼吼的去找了个大罐子来,捧着糖果就往罐子里装,完全没注意到震惊不已的某人,“这么多糖果,到时候一块卖一个铜板或者两个铜板的,又是一大笔银子,发了发了。”
秦润回过神来后,看着装糖果的许云帆,眸色隐晦不明,“云帆,你怎么会这么多?太厉害了。”
这句太厉害了,秦润夸的真心实意。
“多吗?这个之前我去糖果店里跟师傅学过两天,很简单的,你学也会。”许云帆可不觉得这有什么。
秦润想,也许在许云帆那里,会这些确实不算什么太厉害,值得夸耀的事,但是,只要是许云帆做出来的,秦润就觉得他很厉害,厉害到,这样的许云帆在他心里的地位,无人可及。
这样的许云帆,浑身好像都在闪闪发光,而他就是一只在黑夜里被光亮吸引而来的飞蛾,哪怕明知扑上去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但为了那束照亮他生命光,他还是义无反顾。
许云帆还在絮絮叨叨,“剩下的这些,留着你们三兄弟平时当零嘴吃,这些我装罐子里密封保存好,等我赚够银子了,我们就在镇上租个小铺子,到时候专门卖吃食,来年开春有足够的银子了,就把两个小家伙赶学堂去。”
以前下乡去找表哥时,许云帆不时听到村里的婶婶们教训不写作业的孩子,“不好好学习,以后就给我回来上山放牛放羊。”
现代的村民,他们尚且还能掏出买头牛犊的全款钱,但是在大梨村,想放牛放羊,那还是有钱人家孩子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像小秦家这样的,在许云帆没来前,别说放羊了,就是买一根羊腿的钱都没有。
秦润不止一次听到许云帆说过要把秦安送学堂的事了,以前他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可如今再听,才发现,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在为秦安他们能去学堂准备着。
这一刻,秦润心情很是复杂,酸涩,高兴,惊讶,难过……太多的情绪充斥,以至于他无法精准说出他到底是难过还是开心。
能够遇上这样好的许云帆,他是开心的,可他也知道,这不该是许云帆的责任,许云帆也没有那个义务,可许云帆还是为此努力着,怪他,没有能力。
原来,遇上许云帆这么完美的人,他觉得庆幸的同时,也在深刻的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秦润告诫过自己,他不能自卑,既然同许云帆有差距,他就努力缩小这个差距,爬到许云帆所在的峰顶,成长到足以同他比肩就好,自怨自艾是最无用的消极行为,日后,他要多同许云帆好好学学才成。
整理好心情后,秦润含着糖开口,“这些糖果也是到时候卖的吗?”
“是的,不然店铺开出来了,糖果会不够卖。”许云帆又道:“我打算等过两天秦二哥他们忙完了,我就让他们帮我拿去卖,还有之前做的红薯米糖也可以卖,我都问过他们了,他们的秋种还有两天就忙完了,到时候,你去秦氏那边买几千斤红薯回来,再喊秦大娘他们,还有秦三娘,哦,对了,还有方大伯他们家的女眷哥儿都来给咱们做红薯粉。”
秦润家的那颗梨树估计是太老了,不结果,倒是秦大娘他们家的梨树结的又大又多,最近许云帆吃的水果都是大蛋二蛋给他摘来的。
“至于他们家的梨果,先让他们不卖了,我想想到时候怎么处理,至于方猎户还有方一,他们经常上山,他们就负责上山给我摘山葡萄去,嗯,还有砍柴什么的,哎哟,这么一想想,人手都不够用啊。”
秦润听的耳朵嗡嗡响,“云帆,你要请这么多人帮忙,到时候我们得煮很多饭,请人前,你跟我说一声,我提前做准备。”
红薯粉是什么,秦润不知道,他不急着问,到时候许云帆自然会告诉他。
闻言,许云帆云里雾里:“煮饭?为什么要煮饭?”
第72章 第 72 章 受训
“请人帮忙, 自然是要煮饭给他们吃的。”秦润耐心解释:“村里的习俗就是这样的。”
“那我们现在请方大伯他们干活,不是没做他们的饭吗?”许云帆懵了。
秦润:“不一样,给工钱了就不用包饭, 如果是请一天, 不给工钱,就要包两顿饭。当然, 有的也是给工钱少, 包一顿饭。”
“哦, 那我们给工钱啊,不给工钱,我哪好意思叫他们来帮我干活?”那他成什么了?周扒皮都没有这么干的。
闻言,秦润倒抽一口气, “那么多人,你打算请多少天?我们银子够吗?”
许云帆知道秦润放银子的地方,有时候从镇上回来了, 秦润不在家或者忙其他事时, 许云帆很自觉的把赚到的, 采卖后剩下的银子放到柜子里,平时秦润用来装银子的盒子里去。
久而久之, 他自觉惯了, 也就没跟秦润说过, 他以为秦润都知道的。
毕竟他是个好男人, 还跟秦润说过,赚到的银子都给他管。
结果听秦润这么一问, 许云帆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我们有多少银子,你不知道?我赚的银子都放你平时装银子的那个盒子了, 至于有多少,我也没记那么清楚,估计有个三十两吧。”
闻言,秦润赶忙跑回屋打开柜子拿出盒子,好家伙,许云帆说的不错,里边竟然有三十九两银子。
九两银子是之前许云帆卖化妆品花剩下的,另外三十两,是他卖了四把腰扇还有卖菜得的银子。
这段时间,他挣的多,但花的也多。
家里这么多罐子还有大缸,哪一样不是许云帆后来采买添进来的?
秦润今晚收到的惊讶太多了,以至于看到这么多银子,反而很快平静下来。
许云帆走过去,“这么多银子,还不够请他们干活吗?我算了,是够了的,一天一个人二十文钱,三家人才多少人,请个十天,五两银子封顶了,要是包饭,咱们得煮多少饭炒多少菜?我才舍不得让你那么辛苦呢。”
秦润:“……”
完了,真的完了,他要爱惨许云帆这个人了。
所有活都干完后,秦安小野都把洗澡水给许云帆他们俩打好了,两人洗漱后,这才美美的躺下。
兴许是今天下午捡鸡枞菌把许云帆给刺激到了,以至于,一整晚,许云帆做到的梦都是漫山遍野的找鸡枞挖鸡枞,美得一大早秦润起床了都还看到他睡的一脸安详,嘴角挂着笑,想来是做了个美梦。
睡得香喷喷的许云帆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
田假结束了。
院长回来的第一天,一大早的,齐修泽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与沈如溪三人去了院长的书房。
昨晚四人都睡不好,以至于一大早起来,精神还有点恍惚,注意力不集中,大脑一片混沌。
清风书院的院长,名叫蒋岚方,还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大叔。
当然了,在十五六就可以嫁人的大晏朝,蒋岚方确实算是个大叔,放现代,人家还是个大帅哥呢。
蒋岚方,别看他只是个院长,可清风书院是什么学院,搁现代,那就是类似985的存在,你说这样重点院校的校长,厉不厉害?
更不用说,蒋岚方之父还是当今太子太傅,其兄在朝中更是官拜正二品。
拥有多重身份的加持,齐修泽来自第一皇商家族的嫡子,其姐乃贵妃又如何?
沈如溪其父官拜副一品,谢柏洲的爷爷是当朝左相,林萧然爷爷是正一品大官又怎样,蒋岚方照样压得住他们四个少爷,让他们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进来。”
知道齐修泽他们要来,蒋岚方搁下毛笔,静待他的四个门生进门。
在放田假前,蒋岚方知晓他们四人不会回京,特意给他们留了课业,也不多,但无一不是针对他们四人的短处所布置。
四人规规矩矩排排站在蒋岚方面前,一个个低着头,连看蒋岚方的胆量都没有。
也不怪他们太怂,可能学生怕老师,无论是任何时候,那都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在蒋岚方这里表现不好,回去了,家里人还要想办法治他们一顿,单单是扣他们的生活费就能让他们跳脚了,要是再罚其他的,你说他们能不怕?
将他们四人压送来清风书院时,家里人就说过了,要是他们考不上举人,说明他们就不是读书的料,那就只能另寻出路了。
长辈口中的所谓的另寻出路,无非就是,既然你文不行,要么就只能走武将之路了,总之就是,家里有银子,但是这银子不是拿来养闲人的。
蒋岚方食指曲起,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敲打着书桌,那一声声轻微的敲击声,不重,却仿若敲进了齐修泽他们的心口,咚咚咚的,无端让人紧张不已,“一大早过来,我以为你们是过来交课业的。”
“对对对,夫子,我们确实是来交课业的。”
说着,四人互相暗搓搓的推搡一番后才把手里的课业整齐的放到蒋岚方面前的书桌上。
没办法,不是他们不仗义,可这种时候仗义有个屁用,谁的课业在最上边,意味着谁最先挨训,所以,谁都想多活一会。
但他们不知道,放在最下方的那一份,兴许被训的更厉害,因为一个人的坏心情是会累积叠加的,前三份蒋岚方兴许还能忍个一二,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说不准到最后蒋岚方就爆发了呢。
蒋岚方装作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将最上边的那份拿起来看了起来。
第一份的课业是沈如溪的,这家伙,对政务之事,还是如此,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通,换其他夫子,兴许还会觉得他是有所进步了,至少有的事,他说到了点子上,还写了这么多,至少他态度是有了。
但对于教学严苛的蒋岚方来说,进步多是没有,还是写的一推狗屎样,简直是狗屁不通。
蒋岚方一手拿着课业,一手拿起毛笔,这里圈一下,那里又画一横,一通篇下来,已经不成看了。
第二份便是谢柏洲的课业,这家伙,估计脑子里只有那几捆木棍,一旦数字有点大算求题,他就没一道题是算对的。
第三份就是林萧然的了。
如果字如其人这个说法真的存在,那么在蒋岚方看来,林萧然已经丑到羞愤欲死不敢出来见人的地步。
不过,蒋岚方将这份课业上的字认真看了一遍,居然发现,这些鸡爪子写的字,还是有点进步的,看来,林萧然这段时间是有认真对待这份课业的,就冲这一点,蒋岚方多少有被安慰。
看前两份课业积攒下来的怒火得到了微微的缓解。
待看到齐修泽那份课业时,齐修泽偷偷看向蒋岚方,发现蒋岚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有点神秘莫测的味道。
要让齐修泽形容,他还真形容不出来,所以,他也不知道蒋岚方对他交上去的课业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齐修泽也很羞愧,毕竟他作弊了,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还不想死啊。
就在齐修泽四人紧张的不行时,蒋岚方一巴掌突然拍到书桌上,“巨大”的声音惊得四只“鹌鹑”就是浑身一震,纷纷打了个哆嗦。
蒋岚方将齐修泽的那份课业举起来,满脸的震惊焦急,“这是谁写的?说!”
明明是震惊的面孔,但在齐修泽他们眼里,蒋岚方那瞪大的瞳孔,分明就是生气了。
再一看将蒋岚方手里的课业,事不关己的谢柏洲决定将沉默是金表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两人,那就更不仗义了,看天看地的有的,就是没一个看他。
齐修泽:“……”
看看,这就是他兄弟,交友不慎就是他这样了。
唯有齐修泽后背一热,竟是冒出细汗来。
沈如溪默默为身边的齐修泽默哀一瞬,他就说齐修泽此举不可取吧。
先不说作弊对不对了,就齐修泽那水平,那猪脑能写出这么好的诗?
除非夫子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短短十天,齐修泽在作诗上便有了质的飞跃。
不,估计这已经不是质的飞跃了,或者可以说是一步登天比较贴切。
明明齐修泽在地上爬的,如今就能在飞上天了,你说,这能不厉害?
蒋岚方那么聪明的人能看不出?
他要是看不出,估计他要么是脑子进水,要么就是眼瞎了。
齐修泽欲哭无泪,心慌的一逼,“夫子,您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你解释,我就问你,这首诗是出自于何人之手?说!”
又是提高尾音的一声“说”,震得齐修泽心肝就是一颤。
俗话说,对朋友,那必须是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都要在所不辞,出卖朋友什么的,简直是可耻,可也有一句话,叫死贫道不死道友。
齐修泽内心短暂的天人交战,轻重一通分析后,最后还是妥协了,屈服了。
没办法,他不说,下一个月,估计他不好过,得当狗。
说了,也许夫子看在他供出“共犯”的表现上对他从轻处罚呢?
而且,就算夫子知道是许云帆作的又如何,他也不可能拿许云帆怎样不是。
“是我的一个朋友。”
蒋岚方微微眯起身,“哦,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朋友,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齐修泽要有这么一个朋友,写出来的诗也就不会狗屎不如了。
“真的,夫子,我跟您说……”
齐修泽卖起朋友来,那是绝对不含糊,事无巨细的一顿说,生怕蒋岚方不信,他还拉上林萧然:“萧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云帆他不仅作诗厉害,就是那一手好字也是不可多得,他也教过你的是不是,你跟夫子说,我没有骗他。”
林萧然:“……”
好家伙,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
许云帆要是知道了,你看他下次还会不会多给你一块肉。
他跟齐修泽肯定不一样,绝对不会做出卖朋友这种事。
“是的,夫子,云帆确实很厉害,不信的话,您可以叫修泽把云帆写的那首诗拿来,您手里这份,不过是修泽抄了一遍的。”
“此人当真如此厉害?”其实蒋岚方心里已经有点信了,不为其他,就冲那首诗,简直是妙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从这首诗中,蒋岚方读出太多太多的东西了,有豪迈、悲叹……能够将这么复杂的情感融入到一首诗里,没点意境,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待齐修泽把许云帆昨日亲笔写的诗拿来,蒋岚方更是惊叹不已,“好字,好字啊。”
看到如此具有美感的字,再看看林萧然那用鸡爪子写出来的玩意,当真觉得辣眼睛,让人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玷污。
蒋岚方细细的品了一番后,再拿起林萧然的课业,一手拿着,一手不断用四指指背拍着,嘴里训斥着林萧然几人,“看看,看看你写的,再看看人家写的,就算是只鸡,鸡爪上涂了墨水,随便踩上两脚那都比你写的字好看。”
“噗嗤……”
沈如溪与谢柏洲还有齐修泽一张俊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实在忍不住,纷纷背过身笑起来。
“笑,笑什么笑?你们以为你们就好哪去了,自己几斤几两自个不清楚吗,还有脸笑。”
蒋岚方拿起沈如溪的课业,“看看,你都写了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居然还好意思笑,我要是你,这会就该想着怎么提升,哪里还笑得出来。”
“还有你,”蒋岚方说的谢柏洲,“是不是十根手指头不够数了,五十道题,你就算对了十题,我问你,左相当年给你扎的小木条是不是都不够你数了?”
谢柏洲算术奇差,左相没有办法,亲自给他削了一百根木条,十根十根的捆成一捆,让他平时数大算不出来,又不能用算盘的时候就数。
左相对这个小孙孙,那是疼的紧,每日下朝回来,必定要亲手教上半个时辰,奈何谢柏洲这脑子,真的怎么教都教不会。
对此,左相是相当的苦恼,还是一日下朝时偶遇了太子太傅,左相忍不住上去拉住人。
论教导学子,太子太傅,那必定是比他专业。
也许谢柏洲学不会,不是谢柏洲太笨,而是自己的教学出了问题呢?
太傅得知左相的苦恼,又看他一把年纪了,不仅要替皇上排忧解难,下朝回家还要教导家中孙儿,堪称分身乏术,于是太傅便说了,他二儿子建立了一所书院,其书院师资力量如何雄厚就不说了,就说他那儿子,自辞官后,那是专业的教书育人者,既然谢柏洲怎么教都教不会,你又那么忙,倒不如把人送到他儿子那里得了。
无奈之下,左相只能含泪,把乖孙打包给蒋岚方送了过来。
将谢柏洲送到清风书院前,左相含泪替他打包了那十捆木条,让他随身带着。
蒋岚方得知此事,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想笑又不好笑。
谁让人家是左相呢。
但训斥谢柏洲,他便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谢柏洲委屈的要死,算术这一块,他就是学不会,一见题目他就头大,他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蒋岚方出的题,不说上百的数,就是上千的数都有,那十捆木条确实不够数。
四人轮流被蒋岚方骂的狗血淋头,还不敢吭声,“你们……你们简直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学子了。”
又是这句话。
蒋岚方本意是让他们听了这句话后觉得羞耻惭愧了,之后发愤图强,可事与愿违,齐修泽他们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已经习惯了,毕竟其他夫子每次对学子的成绩不满意了,也都这么说。
被训了一上午,蒋岚方这才口干舌燥心累的摆摆手让他们出去回课室去听课。
……
因为要跟着秦大伯他们去办户籍,许云帆今天出门比较早,户籍处理好了,他便让秦大伯他们先回去,自己则往清风书院走。
到了书院摆摊的位置,刚把背篓放下,他便注意到,书院门口处站着两人。
好家伙,其中一人,不是前几天被他一脚踹飞的孙大河还能是谁?
至于另外一个俊大哥,穿着一身白长衫,这样的装扮,又是在书院门口,不是里头的夫子就是哪家学子的长辈。
孙大河不时偷瞥许云帆一眼,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托许云帆那一脚的福,田假十天,他下了四天的地,后边六天都在床上躺着让人伺候。
要不是今天得上值,他也不至于忍着疼痛来这里站一天。
许云帆切的一声,全然不把孙大河放眼里,区区孙大河,对他构不成威胁。
蒋岚方走到许云帆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由暗叹,这个许云帆果真如齐修泽他们说的那般,哪怕是穿一身的粗布衣裳,也阻挡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
第73章 第 73 章 不仗义的兄弟
要用许云帆的话说, 他在蒋岚方眼里,大概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一类。
不知来者何意,许云帆问道:“大哥, 你找我有事吗?”
“大哥?”显然, 蒋岚方被许云帆喊的一愣。
他这年纪,当许云帆叔叔都得了, 他儿子就比许云帆小个七八岁。
不过被人喊的这么年轻, 不说女人, 就是男人,他也高兴。
蒋岚方笑起来,端的是一派的温润如玉,“我姓蒋, 在清风书院当夫子,你可以唤我一声蒋夫子。”
蒋岚方也是担心,他说自个是院长了, 许云帆会紧张。
但他不知道, 许云帆就不是一般人。
许云帆是什么人, 那是连身价几亿的老总见了他都得喊他一声小太子爷的人,区区院长罢了, 完全不值一提。
许云帆从善如流, “哦, 原来是蒋夫子, 不知蒋夫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蒋岚方将那首许云帆亲笔写的诗拿出来。
许云帆眼睛一睁,好家伙, 怪不得人家夫子会来找他,感情是齐修泽那厮作弊被抓了。
可能许云帆也不是个值得深交的狐朋狗友,出卖朋友, 那是相当的得心应手,“蒋夫子,你听我说,这件事并非我所愿的……”
在许云帆的述说中,他之所以跟齐修泽同流合污,那是因为,齐修泽昨日求着他时,那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软之下才犯了错误。
说完,许云帆不忘保证,“蒋夫子您放心,我这人,旁的不会,但就会知错就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下次面对齐修泽的恳求,我一定心硬如铁,不为所动……”
蒋夫子笑出声来,今早他还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能写出这么一手好诗的人怎会与齐修泽他们称兄道弟,这会算是明白了。
毕竟许云帆同齐修泽他们一样,不仗义,那是真的不仗义。
他还什么都没问呢,这人就把自己推脱的干干净净,把责任全推齐修泽身上去了。
不过想来他也是知晓齐修泽的身份,知道自己定不会太过为难齐修泽他们才会如此。
“这首诗是你做的?”蒋岚方指着纸上的诗问。
许云帆:“……”
不好意思,他还真没李白那水平。
“是我写的。”
对,是他写的,不是他作的。
“想来你也是进过学院的学子吧,为何现在不继续入学了?”
看许云帆穿的粗布衣裳,再听齐修泽四人说过许云帆家境不好,面对能写出如此好诗的许云帆,蒋岚方不禁起了惜才之心:“若是因为家中困难,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解决,你这天赋,不能被埋没了。”
许云帆:“……”
不愧都是做老师的人,连说辞都一个样。
他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解放,再说了,他都博士毕业了,还读什么书?
做生意挣钱,顿顿有肉吃不香吗?
而且进清风书院读书,他都跟谢柏洲他们打听过了,一个月光是吃的方面就得去二两银子,这笔银子是必须交的,你不交的话,晚上那顿你吃屎去?
另外还有寝舍费,笔墨费,纸费什么的,一个月二两银子哪里够。
许云帆就算要读书,也不是现在,等他赚个几百两,没有银子上的后顾之忧了再说。
不然秦润只怕得累死。
别看现在家里的地让方猎户他们做了,但秦润也没闲着,每天早早起来干活,下午下地,晚上回去还要做饭给他造,他换洗下来的衣服,哪次不是秦润洗的?
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哪套不是秦润亲手给他做的?
一想到秦润对自己这么好,许云帆心里就乐开了花,就美滋滋的不行。
作为秦润的未婚夫,不能他看不到秦润干活,就心安理得的觉得秦润轻松了。
许云帆想了一下,这才对蒋岚方摆摆手,“没有,我没进过什么书院,不过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爹娘有请夫子教我读书写字的。”
“哦,许小兄弟是外地来的?不知请的哪位夫子?”能教出这样的学子,蒋岚方有心想去拜访一下。
许云帆指着自己的短发,“我从海外来的,我的夫子自然也在海外,你问我夫子做什么?”
一听许云帆是海外来的,蒋岚方无不惋惜,“就是想去拜访一下,我书院里的夫子待遇很好的,若是可以……”
许云帆明白了,这大兄弟想挖人呢,“大哥,不是我吹,我那夫子说了,他已经没有什么能教我的了,毕竟像我这么聪明又有天赋的人,于学识上超越他,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还夸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许云帆来了兴趣,毛遂自荐道。
当然,考虑是不可能考虑的。
毕竟才见第一面,许云帆又没有功名再身,真破例请他当夫子,就说他这个年纪,估计也管不住学子,再一个,其他夫子只怕也不看好他。
他们书院的夫子,就最低的,哪个不是举人出身?
有的甚至还考过进士呢。
许云帆这样的很显然不够格。
在蒋岚方看来,许云帆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够胜任一些事。
还有,那首诗,说不定就是他夫子所做呢?
不是蒋岚方心思阴暗,而是他看许云帆比齐修泽他们还嫩,真真不敢相信,这般年轻的他会有那样的才华。
这些想法,蒋岚方也就在心里想想,因不好直接拒绝,便想着让许云帆知难而退,“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可能考考你?”
“放马过来。”许云帆现在是不爱动脑,但他脑子转的快啊!
做诗的话,许云帆是不是用他夫子的,他也不知道,蒋岚方干脆道:“你对算术可精通?”
“大哥,你别逗我,算求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许云帆心算可厉害了,当年还被部队里的长官看中,想把他带去专门培训呢,不过他不想去,这才没去成。
蒋岚方也不多说旁的,“那我考考你,你去布庄买了三十尺绸缎,每尺绸缎五百六十文,然后,你再去杂货铺买三百斤精米,一斤四文钱,之后又买了七口大锅,其中一口大锅比较大,用了一两六百八十三文,剩下六口大锅每一口是一两又三十六文,你买的多,掌柜的便宜你三十九文,所以,你今日一共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两刻钟算吧。”
这道题,对谢柏洲来说,那真的是难到京城去了。
蒋岚方出的这道题,就是谢柏洲课业上的其中一道,答案他自然知道。
“二十五两八百六十文,这太简单了,大哥,你可以再出别的更难的题,那样才能让你看到我的真正实力,你这样的问题,对我来说,真的有点侮辱人了,简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不夸张的说,蒋岚方这些题,不是三四年级学的加减乘除吗。
蒋岚方:“……”
又出了几道题后,蒋岚方晕乎乎的回去了,没办法,下堂的时间到了,许云帆不想继续被考了,他还要做生意呢。
孙大河默默关注着许云帆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他跟院长说了什么,最后院长面无表情的回来了。
得知许云帆真的与院长认识时,孙大河心慌的不行,可看到院长拉着许云帆,许云帆一脸不耐烦的不想搭理院长时,孙大河猜测,估计是院长不放心许云帆在学院门口摆摊,所以说他了。
这么一想,孙大河放心了。
下堂后,他也到了换值的时间,自然没看到拿着大碗飞奔出来找许云帆认错的齐修泽四人。
其中一人,一手拿碗,一手还拿着一个矮凳子。
“兄弟,对不住啊兄弟,你别怪兄弟我不仗义,主要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齐修泽一通哀嚎,不忘替许云帆收银子。
没办法,田假结束后,学子回来了,口口相传后,许云帆卖的菜好吃,已经被部分学子得知,这不,一下堂了,一个个都过来打算买一份试试看。
许云帆忙不过来,好在齐修泽四人够义气,还懂得给他帮忙了。
谢柏洲看人不少,若不是他们在,就这些少爷,恐怕早冲许云帆嚷嚷了,“排队,排队,一个个都给排队去,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沈如溪拿过他们四人的大碗,先把他们那一份给装好,不然他怕待会连口菜汁都不剩。
按照许云帆以往给他们盛菜的习惯,沈如溪很是自觉的给他们四人都多打了一块肉。
见状,许云帆瘪瘪嘴,没好气的道:“亏我平日待你们如兄弟,每次都给多你们一块肉,你们倒好,反手就把我给卖了,今儿你们夫子都来蹲我了,要不是我有点真本事,他都不放过我。”
许云帆并没有生气,但这不妨碍他刷一波好感。
林萧然赶忙同他沆瀣一气,“对对对,齐修泽真不够义气,今天不多给他一块肉了。”
齐修泽:“……”
说得好像他们就没份了似的。
等菜都卖完了,齐修泽自知对不住许云帆,手脚麻利的将满是油污的罐子盖好再放到许云帆背篓里,饭都顾不上吃,又狗腿的拉过许云帆早前让他们帮忙收的小板凳给他坐下。
许云帆听着齐修泽几人一通卖惨,都替他们感到着急,那么简单的课业,十天都做不好,蒋岚方不骂他们骂谁?
这么笨的,可怎么考取功名哦。
就这样了,还要每天按时起床看书听课,真真是辛苦了。
许云帆等他们吃了饭,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团油纸。
油纸里包了十二颗糖果,是今早许云帆特意给他们带的。
别看齐修泽四人笨了点,但架不住人家上头有人啊!
没想到被他们卖了一遍的许云帆不仅原谅了他们,居然还给他们带了这么精致好看的糖果,谢柏洲当即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倒不是他没吃过糖才被感动了,而是许云帆的那份兄弟情让他动容,“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林萧然把手里的糖果转来转去的看,都舍不得下嘴,“云帆,这玩意也是你从海外带来的?”
就是在京城,他们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糖果。
“嗯,我家里还有很多,你们要是喜欢,可以跟我买,还有,你们进去了,给我做个免费的宣传知道吗?我这糖果,一颗只要两个铜板,谁要买的,买多少,你们帮我记好,到时候我拿货来,当然了,你们给我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怎么样,干不干?”
今早起来,许云帆首先去打开皮箱看了,果然,他把白糖取出来后,今早上皮箱里又出现了几十斤白糖。
那批糖果,日后全靠秦二他们卖,显然不够,许云帆便把目标放到学院来。
“干,怎么不干,这么一点小事,兄弟们不帮你,那还算什么兄弟,就几句话的事,你跟我们说什么好处啊,太伤感情了不是,不过若是你执意要给,兄弟们也不好不给你这个面子,那我们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嘿嘿。”
许云帆:“……”
这话说的,你们倒也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
昨天许云帆说了,鸡枞油日后大有用处,而且捡过的鸡枞第二天很可能会再长出来。
秦润做好要卖的饭菜,目送许云帆背着背篓走远后,这才进到柴房给秦安他们分了每人两颗糖,之后便带着他们上山。
可能是太热了,昨天找到的白蚁穴,今天再去找,长出来的鸡枞菌并不多,秦润带着秦安跟小野又往山上找,直到找满一背篓了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孙甜甜挎着一个菜篮子从菜园子里出来,见到秦润,孙甜甜一把拦住秦润,不客气的问,“润哥儿,我问你,许公子最近频频往镇上去做什么了?”
村里人不是没发现,最近几天,许云帆都会在快到晌午时背着一个背篓出门,回来时又背着一背篓的东西。
上次许云帆打孙大河时,说出来的话,经过村民的宣传,谁不知道许云帆认识清风书院的学子一事。
反正就是一通传之后,也不知道就怎么传出许云帆赚大钱了。
要是没赚大钱,小秦家能请方猎户他们干活?秦润能在家啥活都不干?
还有啊,没有银子,秦润他们能捡回来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
秦安跟那个野娃每天出门割猪草时,她们可都看见了,两小孩嘴里含着糖呢,就是跟秦安一块玩的三个蛋,哪个不是嘴里含着一颗糖的?
乖乖,许云帆已经富到这个程度了那吗?不仅给自家孩子吃糖,连三个蛋他们都给。
要是许云帆是自己的女婿哥婿,许云帆不得孝敬她们?
到时候,她们还用愁没有糖吃吗?
早前那些大娘大婶还劝家中小辈,莫被许云帆那张脸迷花眼咯,还说什么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之类的云云。
如今得知许云帆赚着钱了,一个个不就开始有点想法了么。
秦润不是不知道一些村里人是怎么想的,孙甜甜如此直接明了问许云帆的事,让他很不舒服,“他去镇上做了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甜甜昨天就听她娘说了,等有时间了,她会去跟许云帆聊聊。
虽说这样一来,会显得女方太主动,但许云帆这样的女婿,你不主动出击,到时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孙甜甜:“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娘要给我说亲了,说的就是许公子,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做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明白。”秦润微微歪着头,嘴角上扬,似是不屑,“我不明白,你哪来的信心确定云帆会看上你,我告诉你,许云帆是我的相公,就永远是,谁也抢不走他,你来抢一个试试。”
秦安捏紧拳头,“哥夫才不会娶你,他是我哥夫,他才不会娶你呢。”
小野啊啊啊的附和两声,可惜孙甜甜听不懂他说什么。
“我哪来的自信?就凭我是女子,就凭我长得好看,身子比你软千倍万倍,你也不看看你,哪里有个哥儿样,孕痣又暗,许公子为什么不会选我?我看你是人丑但想得美。”
“我不丑,云帆就喜欢我这样的。”
这些恶意满满的话,不知是听习惯了,还是许云帆对他的承诺给了秦润无限的勇气,以至于他秦润未被这样恶毒的话讽刺到,“你这样的,用云帆的话来说,就是满嘴喷粪,云帆最爱干净了,你这吃了大粪的嘴,听你说一句话,他都会觉得恶心倒胃口,更何况是娶你,要真娶了你,只怕他都下不了嘴,毕竟太恶心了。”
秦润不是会任人骂的人,他长的彪悍,性格自然也不会软到哪里去。
“你……”孙甜甜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特别是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秦润身后,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的人后,羞愤难当,一个转身直接跑了。
“哈哈哈……”
突然一声爆笑声传来,秦润三兄弟下意识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回来的许云帆正站他们身后笑得花枝乱颤。
第74章 第 74 章 我入赘了,以后就是秦氏……
“云帆。”秦润唤了一声, 生怕许云帆累着,上前一步,意欲把许云帆背上的背篓拿下来。
许云帆一个侧身避开秦润的手, 笑着道:“不用你拿, 我背得动,都习惯了。”
一句“都习惯”了, 让秦润心疼得差点去半条命, 秦润固执的继续去拿背篓, “我来拿,还有一段路才到家,我不想你累着,云帆, 你给我拿吧。”
这类似于恳求的语气,听得许云帆差点飘了。
许云帆:“……”
我靠,秦润他果然心疼我, 他好爱我。
许云帆又美了, 知道秦润固执, 他便把背篓放下,跟秦润换着背, 他扒开背篓上的草, 看到满满一背篓的鸡枞菌, 跟捡到银子似的小声笑起来, ,“哇, 你们三兄弟今天捡了这么多鸡枞菌啊,今晚又可以美美的吃一顿了。”
许云帆想,肯定是秦润知道他爱吃, 特意给他找的。
秦安跟小野跟着许云帆熟了,主动过去牵着许云帆的手,生怕孙甜甜真的会来把他们的哥夫给抢走了。
“回去我煮给你吃,走,我们回家,日头晒得很。”秦润怕许云帆晒着,催促着许云帆回家,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许云帆顺势牵着两个小家伙的软软的小手,轻轻的捏了几下,然后又晃了几下,“走咯,我们回家咯,秦润,你给我多煮点鸡枞菌,今天我高兴,户籍的事已经办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放心吧。”
一句‘你放心吧’,代表了什么意思,秦润立马就听出来了,这句话就如一根定海神针,让秦润彻底松了一口气,眼睛不由得一亮,“好,回去我煮多多的,保证够你吃。”
秦安跟小野笑起来,亦步亦趋跟在许云帆左右。
秦润看着他们,不觉得头顶的太阳晒人,只觉得暖洋洋的。
吃过饭,剩下的鸡枞,秦润留着晚上再炼,许云帆进了柴房不知做了什么,出来时,口袋鼓鼓囊囊的。
许云帆对在水井边洗衣服的秦润说:“秦润,我出去一趟,就在村里随便逛两圈。”
秦润抬头看天,“现在出去?”
今天的许云帆有点反常啊,以往从镇上回来,热得他是家门都不想出,昨天是因为有来自鸡枞菌的诱惑,吃饭时,他告诉许云帆说鸡枞菌没发那么多,许云帆还失望的说,那就不去找了,我就待家吧。
吃饭时还说的好好的,现在又要出门了?不觉得日头晒了?
许云帆嗯的一声,“我去秦大娘家走走,顺便跟秦氏这边的人联络一下感情,以后我就是小秦家的汉子了,这件事得让他们知道一下。”
说完,许云帆急吼吼的出门去了。
秦润笑了一声,继续洗盆里的衣服。
……
许云帆双手背在身后,像领导视察一样,从秦氏族人的院子门前经过。
路过时,看到院里有小孩或者老人了,许云帆立马就笑:“爷爷奶奶在忙呐。”
这问的都是废话。
七十老叟了在这个季节都得帮着剥玉米粒,又不是一个个跟许云帆一样,闲得大中午不在家干活就到处乱晃。
不过听方猎户说,许云帆这小子聪明着呢,给小秦家做了个叫脱粒机的玩意,听说放玉米棒下去,再转动卧柄,一把玉米棒丢进去,最后出来的就是玉米心了,玉米粒那是脱的干干净净。
所以,现在脱玉米粒的工作,全权由秦安跟小野负责。
哎,这么聪明的人,难怪人家忙得屁股冒烟,他还能悠哉悠哉的来串门。
当然了,许云帆这样的人,他们不佩服都不行,特别是老人家,对许云帆,那是喜欢得紧。
谁叫这孩子嘴甜得要命,甭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律爷爷奶奶一通叫。
而且许云帆跟他们也特别能聊,旁的汉子听他们说事,没听几句就嫌啰嗦,敷衍了事。
许云帆就不一样了,无论这帮老人说什么事,他都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能插上一嘴问后来呢,结果呢?
总之无论他问说什么,只要他问,那就证明他有在认真听,就这一点便足够他们老人家高兴了。
哪怕年纪老了,可谁不希望自己说的每一句都能被人认真以待呢,他们年纪是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需要被耐心以待了。
秦老,也就是秦氏这边的族长,见到许云帆出现在院门外,直接就起身对许云帆招手,“许小子,快进来快进来,最近在忙什么啊,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找爷爷聊天了。”
许云帆笑呵呵的进门,“爷爷,我也想来啊,可最近实在太忙了,这不,好不容易赚了点银子上了小秦家的户籍,我一想,以后我就是咱们秦氏的一员了,一想到这,我就高兴,一高兴我可不就想到爷爷,特意过来看您了吗?”
其他人听着,都忍不住想笑,暗道,这个小汉子,倒是会哄人,看把他们父亲/爷爷哄得那是笑的合不拢嘴。
秦大有媳妇,也就是秦老的大孙媳妇赶忙给许云帆拿凳子,“许小子,你看看,你一来,我爷爷开心得哟,最近这几天他不知念叨你多少次呢。”
“是嘛,那是爷爷疼我咧。”许云帆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秦老身边,任由族长奶奶慈爱的揉着他的头。
许云帆掏出几颗糖果放到族长奶奶手里,“奶奶,今天办好户籍了,那是喜事一桩,我特意去我亲戚家要了点糖果,您别嫌弃。”
“哎,这可使不得,你能来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了,咋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呢,老婆子我老了,可不能要,你拿回去给安哥儿他们吃。”族长奶奶推辞着。
许云帆笑道:“安哥儿他们有的,奶奶,在我们那边,这可算是喜糖了,分出去的喜糖,吃的人能沾喜气呢,还有啊,我的喜糖您不收,这可不行的,难不成这件喜事对您来说不是什么喜事,所以您才不收我的喜糖?奶奶,您这样,我会很伤心的,我孤身一个人来到这里,润哥儿身边也没个长辈,以后还得麻烦族人帮衬呢,您不认可我,这让我以后有事都不好意思来麻烦您了。”
秦大有等人:“……”
许小子不是会说话,那是非常会说话,还说的一套一套的,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秦大有媳妇昨儿去河边洗衣服,还遇上秦二他娘,两人一边洗一边聊天,不知怎么的就聊到许云帆身上,秦大娘当时就说了:“许小子那张嘴,说的那叫一个厉害,头头是道的,就是歪门邪理,到他嘴里,那都得变个味再出来。”
“就许小子那张嘴,难怪李童生他娘,他都敢呛,完全不在怕的。”
秦大有媳妇当时还觉得秦大娘说的有点夸张,今天见了,总算见识到许云帆的厉害了。
看来秦大娘说的一点都没错。
秦老笑出声,要是许云帆再小几岁,他一定要把许云帆搂怀里揉他的脸几下,“你这小子,我这个老头子都说不过你了。”
“爷爷肯定说不过我啊,谁叫理在我这边呢。”许云帆又跟族长一家人聊了几句,不知为何,突然就伤心起来,嘴角耷拉着,配上他那张脸,哪个长辈见了不得心疼。
族长奶奶本就喜欢许云帆,见状,赶忙问,“哎哟,我们许小子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
秦老连玉米粒都不剥了,“谁惹你了,你跟爷爷说,爷爷收拾他去。”
许云帆:“还不是那个孙甜甜她娘,她居然要上我家提亲,让我娶孙甜甜,她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不当人嘛?我今儿刚上小秦家的户籍,哪有刚进门就让人做小再娶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只怕也只有负心汉跟禽兽才能做了,爷爷奶奶,你们说,我长成这样,看着像禽兽吗?”
“荒谬。”秦大有骂了一句,“那老太婆不要脸。”
哪有许云帆刚入赘就上门给自家女儿说亲的?
“她这是安的什么心呐?该不会是见许小子最近赚了点银子,请得起人干活了,所以就想巴上去吧!”秦大有媳妇是听家里几个小子说过的,平时他们出门割猪草,秦安要是见了他们,他要是带了糖,有时候还能分他们一颗呢。
能买那么多糖给秦安还有小野当零嘴,许云帆没赚到银子,他能这么嚯嚯?
不过秦氏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拾掇家里的孩子故意去找秦安玩,人家秦润好不容易寻了个汉子,日后这汉子就是他们秦氏的人了,都是同氏的人,哪有这样占人便宜的?
他们老的还要面子呢。
族长奶奶一听孙媳妇的话,顿时就气了,“孙氏这个不要脸的,真当她家闺女是朵花了?不成,我得找她说道说道。”
孙甜甜对秦润说的那些话确实过分,但许云帆想着,他要真上门,不说其他人看见了会怎么猜测怎么说,无论如何,满天飞的流言蜚语,对他、对孙甜甜都不好。
要是孙家人反咬一口,不承认这事,说他自恋,想要败坏孙甜甜的名声,意欲何为,那怎么搞?
许云帆只能让族长奶奶去说两句,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私底下的事,旁人不知道,孙甜甜至少还有脸面在。
“奶奶,那您可得去跟孙家人说说,我父亲经常告诫我,做人要从一而终,这娶媳妇还是娶夫郎都一样,我家祖训不允许三妻四妾的,要是我犯了祖训,哪天我父亲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啊?”许云帆说的委屈巴巴,那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欺负惨了,看的两个老人家心疼不已。
族长奶奶甚至连乖孙都喊出来了,“乖孙,奶奶帮你,待会奶奶就找她去,不委屈了哈。”
得了准话,许云帆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乖巧懂事的甜甜的笑,“还是奶奶最好了,奶奶您真疼我,奶奶快吃糖。”
说完,许云帆从族长奶奶掌心里捡起一颗糖放到老人家缺了几颗牙的嘴里。
嘴里一甜,又听得许云帆说那么好听乖巧的话,族长奶奶那是笑的合不拢嘴,没忍住揉了把许云帆的头。
秦大有等几个孙子见了,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自从他们有了儿子,奶奶有了曾孙,他们是同父亲叔叔们一样,被打入冷宫了,奶奶这般慈爱的模样,也就对几个曾孙才会有,如今……
酸归酸,但许云帆这人嘴巴甜,会说话,还特别会哄人,没见上次这家伙跟族里的人,上至阿公阿奶,下至蹒跚学步的幼童,那都可以打成一片。
这样的人,谁见了能不喜欢?
所以,酸归酸,他们倒也不是真的讨厌许云帆。
许云帆走后,族长奶奶嘴里含着甜到心坎里的甜,这才看向手心里的糖果,这一看,族长奶奶都移不开眼睛了。
乖乖,活了六十多年,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糖呢。
不说他了,就是村里人家,一年到头吃不到一颗糖的,见过最多的无非就是红糖,白糖更是只敢看不敢买。
可如今手心里的糖,颜色不仅好看,就是那图案也是可爱的不行。
不说族长奶奶了,就是秦老以及其他人,当场就震住了。
“曾奶……”
不知哪个曾孙弱弱的喊了一声,秦大有几人才回过神来。
看到盯着糖果看,口水快留到下巴的曾孙,族长奶奶这才把糖果分给两个曾孙,一人一颗,多了没有。
剩下的,她想收起来,可一想到家里不知多久没买过糖了,不说曾孙们馋,大人也是馋的,她有的吃了,其他人没得吃,那多不好。
想了想,她干脆把糖果一人一颗全部分了,秦大有媳妇得了糖,只舔了一口,当即就舍不得吃,收了起来,想着留给孙儿吃,“奶奶,你几时去孙氏家,我跟您去,不然真吵起来,我怕您一个人吵不赢。”
吃了人家的糖果,那就得尽心给人办事。
许云帆在村里晃悠一圈,口袋里的糖果分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回家去,这下好了,他是秦润小相公的事,不再是口头上的事了,那是有户籍作证,板上钉钉的事。
看看以后谁还敢说他会走。
李云飞一家人听说了这事,那是后牙龈都快咬碎了。
不就是入个赘嘛,许云帆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为的不就是打他们的脸吗?
当初李氏有多少人说过许云帆会走的,今儿,那是被打脸打到啪啪作响。
许云帆此举为的就是告诉他们,看,他许云帆不仅没离开小秦家丢下秦润,反而还入赘挣钱了,因入赘小秦家一事,他还高兴的大手一挥,竟买了喜糖一通发。
可见这家伙是高兴疯了,不然哪有人这么嚯嚯银子的?
可你要说许云帆不就发个喜糖么,既然有心,怎么不同秦润成亲摆个酒席?
对此事,人家可是放话了的。
许云帆面对秦氏这边的爷爷奶奶问话,他说:“亲事肯定要办的呀,今儿发喜糖,那是因为我俩同在一本户籍上了,这是喜事一件,得发糖庆祝一下的,不是说我发了喜糖亲事就不办了,这一生就成一次亲,哪有不办的道理?不过我家那边有规矩,这亲事啊,男子需到弱冠之年才能办,我还有几个月才到呢,所以这亲事还得几个月后才能办。”
在村民们看来,许云帆这些话,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他对上户籍的看重,还有,一生成一次亲,这句话什么意思?
那就是,合离?休夫郎再娶,那都是不存在的,就算他要再娶,那也不会办亲事,不办亲事就迎进门的,这人得是什么身份?
说白了,你就是妾,过去就是做小的。
李氏的人,除了那么几家,剩下的那些,多是看不起小秦家,更看不起秦润。
原以为小秦家会一直成为他们的谈资笑料,不曾想,人家运气好,捡了个小汉子回来。
在村口的大树下,李婶捡了一箩筐的玉米来剥粒,顺带乘乘凉,附近几家的大娘、夫郎都过来了。
同李婶一样,他们每人面前也是一箩筐的玉米棒。
一个刚嫁过来几个月夫郎,这段时间一直剥玉米粒,手心指腹上的水泡那是破了又长长了又破,又辣又疼的,就是去茅房拉个裤子都疼的难受,“哎,家里还有一堆的玉米没剥,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每年这种时候,真是高兴又愁人,听说小秦家那个汉子做了一个脱粒机出来,好用得很。”
秦安跟小野勤快,之前方猎户他们收回来的玉米,干到能脱粒的,他们全部脱粒了,那些不够干的,还需要晒一两天才好脱粒,为此,秦润便把脱粒机给秦大娘家送去,让他们用一天。
就这,经过秦二等人一通吹捧,村里人谁不知道小秦家那个汉子,不仅能挣钱,会做小推车,还会做脱粒机呢。
第75章 第 75 章 盘他!干他!
秦三在地里碰上秦森时对秦森说了, “叔,你是没看到那脱粒机,好家伙, 还是铁做的, 不大不小的,就七八斤重, 但好用得很, 一把玉米棒丢进去, 再转几下,出来的就是玉米心了,我奶奶跟我娘这会正在家里用,等下午就给你们送去。”
秦森家的玉米也不少, 秦大伯便说了,他们用半天,剩下半天给秦森家送去, 能脱多少是多少, 省得手受累。
好家伙, 秦三这通话,让其他人听了去, 那必定是不得了的。
铁做的脱粒机, 先不说这玩意有没有秦三说的那么好用, 但就用铁做的这一点, 指定就不便宜。
既买铁,又买糖的, 现在的小秦家,当真了不得。
李氏一说到秦润,口气那叫一个酸溜溜。
特别是李婶, 之前在小秦家,她是老脸都丢尽了,被个后辈打得牙都被扇飞了,如今,村里人教训孩子,大孩子恐吓小孩子,时不时就会来上一句,“你不听话是不是?等下我一巴掌过去,牙都给你打飞了你信不信”之类的话,就是他的儿子女婿也没讨到好,李婶能不气恨小秦家才怪。
这会听到面前这夫郎羡慕的口气,李婶不客气的呸了一声,“什么脱粒机,就他做出来的东西,有没有那么好用还不一定呢,你们是没看见,方猎户给他家秋种,那玉米种红通通的,方猎户可说了,那玉米种上有毒,人中了毒都得死,你们说说,那种子上都是毒的,玉米种还能发得了芽?我看到时候地里一棵玉米不长,他们上哪哭去,真以为自己海外来的就厉害了,还不是跟咱们一样,两只眼两个鼻孔,偏这人傲气得很,是不把我们这里的人放眼里。”
红色玉米种这件事,他们不仅听过,还亲眼所见。
其他人不吭声了,他们同李婶所想的一样,玉米种上都是毒,那玉米能长出来吗?
在李婶看来,许云帆再厉害又怎么样,就他那样不会做人的,今天看着光鲜亮丽,以后呢?
她家云飞可是童生,还在清风书院就读,日后肯定是要做大官的,就算许云帆做生意挣了银子又怎样?日后见了当官的,还不得乖乖下跪行礼。
许云帆现在傲就让他多傲两天,来日有的他后悔。
……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日,许云帆照例在清风书院院门前摆摊,可今儿他屁股还没坐热乎呢,突然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不知从哪过来的,两人走到许云帆面前,二话不说,一脚便把许云帆的背篓踢翻,以至于背篓里装菜的罐子全部倒了。
对方此举,一看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许云帆嗖的站起身,眼睛一眯,“你们来找茬的是不是?敢踢我的东西?你们是第一人。”
“你小子,说话挺狂啊,爷警告你,往后不允许你再来这卖饭卖菜,听到了没有?明儿你再敢来,你的下场就跟它一样。”一脸上带刀疤的汉子一脚踩在罐子上,力道大得罐子当场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来。
罐子里头装的菜淌了一地,见状,许云帆肉疼死了。
那都是肉啊!
“谁派你们来的?”许云帆突然就收敛了怒气,其实有的事,生气也只能气坏自个罢了,谁让他不爽了,加倍报复回去不就爽了吗?
眼角余光之中,许云帆瞥到院门口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其中一人,曾在他卖饭时出来看过。
对方当时还停下看了他几眼,随后又看了几眼排队等着买饭的学子。
当时这人与学子们打招呼,面上笑盈盈的,可眼里笑意却不达眼底。
经过那些学子的话,许云帆才得知,原来这中年大叔,并非夫子,而是学院负责伙房事物的掌柜。
清风书院的伙房,倒不如说是一间客栈,他们的生意甚至比外头的客栈还要赚钱。
毕竟他们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书院学子,因此,清风书院的伙房其实就是一栋两层高,与外头客栈别无二致的房子。
因着在清风书院这样的清雅之地,该客栈还有一个比较雅致的名字,叫清玉客栈。
在清玉客栈里,有专门上菜的小二,还有负责洗菜的大娘大婶等等。
虽说他们清玉客栈不缺客源,但许云帆的存在确确实实碍着他们了。
在清玉客栈里吃饭时,那帮学子总会不时吐槽一句,“今天的饭菜有点难以下咽啊,都不比书院外卖的好吃,算了,本少爷还是出去买吧。”
诸如此类的话听多了,人家做掌柜的心里能舒坦就怪了。
书院里的学子大都有点背景,他不敢招惹,听孙大河说,许云帆就是一个从海外来的,在村里入赘一个丑哥儿家的无权无势的小汉子时,掌柜便起了教训许云帆的心思。
凑巧的,蒋岚方在许云帆这里受到了接二连三的降维打击,那是对齐修泽四人气的牙痒痒。
看看许云帆,人家夫子教导出来的门生,那是哪哪都好,再看看自己的四个得意门生,原本还是得意门生,放到许云帆跟前一对比,好家伙,丢人现眼都不带这样玩的。
蒋岚方有心想把齐修泽四人的短处给弥补上去,没少压着给他们补,这一补,连着几天了,谢柏洲四人就没出过蒋岚方的院子,就是肚子饿了,蒋岚方便吩咐他的人给他们弄顿吃的,连书院门都不让他们出。
如此,孙大河哪里知道许云帆与他们的交情,他不知道,掌柜的更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砸许云帆的生意啊!
许云帆脑子转的快,大抵猜到孙大河大概是伙同清玉客栈的掌柜想断了他的财路。
呵,跟他玩这一招,弄不死你们,他都不姓许。
知道是怎么回事后,许云帆自然不用跟两个大汗打听旁的事了。
两个彪形大汉还未意识到自己惹到了狠角色,“你抢了谁的生意你不知道?小子,老子告诉你,有的生意,不是你想做就能……”
‘做’字还没说出口呢,许云帆出腿神速,甚至快到另一个汉子尚未从身边人被踹飞的错愕中反应过来,许云帆反腿便给了他一脚。
“嘭”的两声声响。
只见原本叫嚣着,在许云帆面前耀武扬威的两个汉子捂着腹部,躺在地方左右翻滚,竟是起不来了,一个个痛苦的哀嚎着,话都说不出一句。
许云帆拍拍手,走到方才踹他背篓的汉子跟前,嘭的又是一脚,直接把人拖着地踹出两米远才堪堪停下,“敢威胁我?你们是第一个,这个仇,本少记着了,回去告诉你头儿,今天我敢收拾你,明儿我就敢收拾他,你回去告诉他去,让他等着瞧,我倒要看看,是他教训得了本少,还是本少教训得了他。”
说完,许云帆捡起没碎的几个罐子,看里边的肉跟菜洒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还是干净的,他便将盖子盖好,整整齐齐的将罐子放回到背篓里去。
已经快到学子下堂的点了,许云帆临走前,似乎觉得地上的汤汤水水还有沾了泥巴的肉菜不够狼藉似的,折断一节树枝后将地面‘扫’的更为狼藉,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之前发生过一通怎样的恶战。
做完这些,许云帆才瞥了院门口的两人一眼,对着他们竖起一根中指,这才慢悠悠的走了。
见识到许云帆那三脚后,清玉客栈的掌柜与孙大河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出去找踹。
孙大河见着许云帆那几脚,突然就觉得身上疼得厉害。
在小秦家时,他可是亲身体验过许云帆的腿上功夫。
见人走了,掌柜纳闷的问,“他最后那个动作是几个意思?莫不是还想回来打我一顿?”
孙大河想了想,拍马屁的道:“估摸着他是怕了,王掌柜,您别看他好像有点武功榜身,但俗话说得好,双脚难敌四拳,他就一个乡下汉子,哪里敢跟你斗啊,看,他现在不就走了,还是王掌柜厉害。”
王掌柜瞄了孙大河一眼,不屑的想,给书院看几年门,真当自己学识就跟着上去了,还双脚难敌四拳,不过是照猫画虎,不成大器。
许云帆之前就想过书院这里的生意会在田假结束,或者其他小摊贩回来后受到点影响,现在呢,人家小摊贩还没听到风声回来摆摊呢,人家掌柜的倒先容不下他了。
清玉客栈,说白了就是搞的食堂承包,别人可以承包食堂,凭啥他就不可以?
那些学子不都说了,他卖的饭菜比清风客栈的大厨做的还好吃,既然如此,是不是他也可以承包清风书院的食堂?
沈如溪四人已经有两天没吃到许云帆卖的饭菜了,每次从蒋岚方的书房出来,四人那是身形枯槁,活像被蒋岚方蹂躏了一番似的,一个个神色憔悴,目露呆滞,头发乱糟糟的。
知道的都知道,谢柏洲四人这般模样,定是被蒋岚方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
头发乱,那都是思考问题时,想不出答案,烦躁不已时自个抓扯的。
目露呆滞,神色憔悴,那都是用脑过度,累的。
好不容易被蒋岚方大发慈悲放出来,四人冲出院门就想找许云帆给他们出出主意。
没办法,蒋岚方之所以对他们突然这般过分严苛,还不是在许云帆身上受到了打击。
都是夫子所教,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等齐修泽四人到了学院外,除了遍地的狼藉,哪里还有许云帆的影子。
待他们一打听,好家伙,自家兄弟居然被人欺负了。
不得了,不得了了。
哪个丧心病狂的居然对许云帆这样一个看起来满腹经纶,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的啊?
还有,他们与许云帆混一块,那就是一伙人了,谁这么不给他们面子动他们的兄弟?
这年头,居然有人这般胆大包天,都敢爬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是吗。
拥有这等胆量的人,齐修泽都得称他们一声英雄好汉。
但现在不是夸人的时候,敢动他们认的兄弟,兄弟有事了,他们不帮,谁帮?
得知许云帆没走多久,齐修泽四人追了上去。
直到追到镇门口,四人才看到背着背篓慢悠悠走回去的许云帆。
“云帆。”齐修泽隔着大老远就开喊。
许云帆转过身,看到谢柏洲几人,当下停下脚步,等着四人跑到跟前,“你们怎么会在这?”
“这话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不在书院门口做生意了?”沈如溪喘着一口粗气问道。
许云帆撇撇嘴,“我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做什么生意?”他还想着回去了要想什么法子盘了清玉客栈的掌柜呢。
活了二十年,他许云帆头回被人欺负,这口气,他能咽的下去,他就不姓许了。
“清玉客栈那老家伙估计是眼红你了。”林萧然一语中的,“他那人就见不得别人抢他生意,以前书院外的小摊贩,谁生意做的火了,保管第二天人家小摊贩就不敢再来了。”
清玉客栈的掌柜是什么德行,品行如何,学子们不在意,毕竟,他们去清玉客栈,不为交际结交什么好友,去那儿只为吃顿饱饭,所以,人家掌柜是什么德行,只要不碍着他们,他们便也管不着。
有的学子就算看不下去,却也拿清玉客栈掌柜的没办法。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人家同书院的副院长,那可是拐了个弯的亲戚关系,若没有这层关系,就他,能在清风书院开客栈?
那绝对不可能。
他们作为学子的,有几个敢与夫子对着干?
当然了,以前齐修泽几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人家清玉客栈的掌柜如何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因此,他们便也管不着人家怎么做事。
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千千万,坏人同样千千万,他们总不可能惩恶扬善到人家不犯到他们头上,他们还硬要冲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