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 231 章 敲打
想到秦水回来的目的, 秦三娘愤愤怒说:“还不是你水水姐这个大嘴巴,如今我们秦氏日子好了,你大娘家跟着云帆挣了不少钱, 你水水姐就在婆家吹上了, 说什么你大娘对小秦家好,是小秦家的恩人, 现在小秦家发达了, 老大他们家在你这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 这不,今天咱们秦氏一块吃了一顿,附近人都知道,你秦水姐就想回来打秋风, 还让老大家的给他们找份活干。”
打秋风什么的,秦三娘说的是一点不过分,秦水带夫君回来, 她们在那边可是特意给他们热了饭菜好吃好喝伺候着, 结果到了家里, 秦水又打听剩了多少肉,又哭诉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几个孩子好久没吃过肉了, 总之就是哭穷, 此举所为何事, 她们不是蠢的,哪能听不出来。
秦大娘一家当场就变了脸色, 同秦水拉扯一通,秦水就是不信,哭哭滴滴让秦大娘他们帮帮忙。
这秦水与秦大娘一家不太一样, 具体哪不一样,并非长相上的不同,而是品行上的差异。
秦三娘受不住秦水哭哭滴滴的样,秦大娘他们说的她不信,认为秦大娘是不想帮忙才推三阻四,甚至哭诉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不受娘家人看重了,尽是说些戳人心窝的话,秦三娘想来想去,还是得找许云帆或者秦润两个东家去说一句,秦水大抵就信了。
来的路上,秦三娘想,喊秦润过去,秦水那丫头指不定要拿秦大娘他们说事,到时候秦润少不得会为难,还是许云帆去最好,许云帆是海外来的,没吃过谁家一口大米,更不需要给谁面子。
秦润:“我去叫他看看,要是他起得来就去,起不来的话我一个人过去也成。”
“云帆他睡着了?”
秦润无奈笑道:“嗯,他这人喝不了白酒,回来说个不停,爱缠人,费了点劲他才安静了。”
闻言,秦三娘暗道,那许云帆还算好的,喝不了他就不喝,就是醉了也只是缠人话多了点,就这一点比其他汉子好太多了,“那他这样算很好了,你没看到其他汉子,喝点酒了就六亲不认,连尿都控制不住,云帆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今儿大家伙高兴,他喝了点酒也能理解,你别跟他生气,有话好好说知道不。”
秦润:“我知道的,三娘你先等会,我去叫他看看,看他起不起得来。”
厨房里一直没出来的秦斐俞很想阻止秦润,许云帆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这时候把人喊起来,估计得有脾气了。
可没一会,秦润就跑出来拿了一张湿毛巾然后又进房间去,不到一刻钟,打着哈欠,睡眼朦胧,明显还犯困的许云帆被秦润跟牵牛似的牵了出来。
许云帆嘀咕道:“打扰本少睡觉,我是真生气了,待会我说话她要是不听,我管他是谁,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给他面子,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偏要过来找骂,真的是皮痒了,换其他人,指不定得吃我一巴掌。”
听听,这话就很有那味了。
“好了,有话咱们好好说,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给秦大娘他们一个面子。”
秦润把毛巾晒好,许云帆在一旁对着盆里的水抓了几下,再左看右看一番的这里抓抓那里抓抓,这才满意了,“好了,发型没乱,衣服也整理的很好,润哥儿,我们可以出门了。”
想到还藏身在厨房里不便出现在秦三娘面前的秦斐俞,秦润没动,“云帆,你自己去吧,家里还有点事,我要在家忙一会。”
“什么事呀?需不需要我帮忙?”
许云帆睡一觉起来,显然已经把秦斐俞丢到大西洋去了。
“不需要,你跟三娘去吧,秦水姐夫家那边的人……我不想他们进咱们的厂,否则到时候乌烟瘴气的也难看。”秦润待会还得收拾房间,做顿好吃的给秦斐俞,秦斐俞一路赶来,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方才他在厨房跟秦斐俞聊,饭已经煮好了,待会在炒两个菜就好,要是他再跟着去,估计就得晚上才能回来,他舍不得让秦斐俞饿肚子。
许云帆一路上跟秦三娘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三娘,待会我说了啥不好听的,你日后可得帮我跟秦大娘解释清楚,我这人说话例来是对事不对人,我会雇佣秦氏的人干活,但不是只要从秦氏出去的人我都要,为什么其他人家外嫁的姑娘哥儿没回来?不是他们家里人跟润哥儿不够亲,当然,我不排除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有的人还是懂点事的。”
许云帆的厂子固然缺人,但他并非什么人都招,之前说秦氏的人不够用,他跟润哥儿也没开口让大家伙把自家嫁出去的孩子喊回来,他宁愿从外头招也不开这个口,大家伙懂的便都懂了。
很多人都认为,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种关系固然可靠,但很多现实也说了,“生意不做熟人,干活不找亲戚”。
要是秦氏外嫁出去的人实在困难,许云帆可以收,但他担心的是,帮一个就得帮一伙,这种特例一旦开始,很多事就变得不公平了,过后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只会挑衅到厂里的规章制度。
而且,一大家子的都进厂去了,就好比如食堂,要是一旦缺人手,秦大娘他们喊来女儿女婿的,里头十成就有八成是他们的人,方一他们还有发言权吗?
秦三娘自然晓得这个道理,赶忙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是这样没错,就是水水这丫头,哎,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像了谁。”
许云帆暗道,我管你像谁,说不听了,管你是谁女儿女婿,反正又不是他的,都给他通通滚蛋。
到了秦大娘家,刚到院外呢,许云帆就听到一女人呜呜咽咽的声音。
许云帆不急着进去,坐在秦大娘家外跟秦三娘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嘀咕啥,直到里头说话声音大了,许云帆才支棱起上半身听热闹。
“娘,你以为我愿意开这个口让你们为难吗?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呀,这生活过不下去啊!”
“爹,二叔三叔,你们几个外孙可聪明了,我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打算呀,只要我跟他爹挣的多,存笔钱明年送他们去学堂,就他们那聪明劲,日后出人头地了你们也能沾光,脸上不也有面子吗?”
“大树村的事爹娘都听说了吗,他们有一学子,就因为读了几年书,现在有出息了,一个月八两月例,而且还是人家亲自上门找他过去工作的,要是以后你们外孙读书有出息了,还用下地干活,一年到头连八两都存不到吗?”
“爹娘,这些年你们帮了润哥儿那么多,他十岁开始没爹没娘最后又没奶奶,要不是咱们家帮衬,他们兄弟估计早冻死了,如今只是让他开个口安排个活,难道这点面子他都不给吗?”
许云帆:“……”
一般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人品一般都不一般。
“爹娘,你们就心疼心疼两个外孙吧,只要我能进食堂,我一定好好干,就我这聪明劲,采购的活交给我,那肯定没问题。”
周有才都打听过了,听说厂里的管事,一个月月例就有八两,自己还是秦家女婿,秦润怎么也得给自己高一点的位置坐吧,再一个,他是秦家女婿,如此工钱定是不能低了,否则秦润就是忘恩负义。
许云帆:“……”
我看你是想屁吃!
人没进去呢就先盯着采购的事了,众所周知,这活计,要是有点心思,油水可大了。
要是秦水夫妇真的有需要,他可以适当的帮帮忙,但现在他打消这个念头了,许云帆不急着进去,他倒要看看秦大娘他们会怎么做。
秦大娘似乎心软了,纠结了起来,她心疼秦润,但秦水是她闺女,两个外孙要是能读书……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归有一面比较厚,秦二秦三见状,不由喊了一声,“娘,你别犯糊涂,我们在润哥儿面前可说不上话。”
这种事,秦二嫂子还有秦三夫郎都是“外人”,不好开口,这个大姑子心气高,嫁给周有才这个上过两年学堂的汉子后更是觉得娘家穷,逢年过节回来,他们喊润哥儿过来吃饭,秦水不止给秦润摆脸色,私底下更是同秦大娘埋怨秦润兄弟太脏,同他们一桌吃饭,她都没胃口了,而且兄弟两个也是不怎么好的,小秦家其他人没了,就他们两在,着实晦气,还说什么叫他们过来吃饭,让周有才看到了,她都丢脸。
哦,以前觉得人家脏,看人觉得晦气,现在不觉得脏,不感到晦气了?
许云帆听着秦二秦三的话,备感欣慰,至少这两人还没糊涂。
秦二嫂子碰了下秦三夫郎的手,双方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捏了把自家夫君的大腿。
秦三被捏的龇牙咧嘴,一看过去,自家夫郎还瞪了他一眼,夫夫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秦三怎会不晓得夫郎那个眼神是几个意思,“娘,别人不知,咱们家还不知道吗?我们帮润哥儿什么了?是给他钱还是给他米给他被子盖了?都没有吧,就是人家同我们借的东西,哪样没还过?平时安哥儿还给咱们打猪草,总之云帆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不然我是臊的都没脸见人。”
自从秦水嫁给周有才后,周家家境比之秦家好,秦水便看不上他们这帮穷亲戚了,去年她带两个孩子回来,大蛋给他们倒了两碗水,就因为平时找猪草,大蛋手黑了点,两个孩子还故作的恶心到吐了。
秦二嗤的一声,丝毫情面不留,他本在晒谷场那边喝的正高兴呢,秦水要是单纯的回娘家看看家里人,他一百个欢迎,但秦水不说人话,他也不必说什么好话,“一点小恩小惠都算不上的互帮互助,整天放嘴边,大姐也是不嫌丢人现眼。”
“老二,你怎么说话呢!你……”
秦水还没训斥完呢,秦大娘便冷喝一声,“够了,姐弟俩吵吵什么,水水,这事不是娘不帮你,而是娘没本事也没办法帮,你二弟说的对,我们对润哥儿哪来的恩。要真说起来,你秦叔当年对我们家那才是大过天的恩情,这事,娘不能开口。”
诚然,方才她确实犹豫了,但老二老三的话把她打醒了。
“娘,你说啥呢?你不帮我?你不帮我难道你要看着你闺女饿死吗?爹,二叔,三叔你们替我说说话呀!”秦水嚷了起来,神色不快,就是一旁的周有才都沉下脸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秦森秦木两个堂兄弟幽幽叹气,他们能说什么?人家许云帆能让他们有份活计干,他们有啥资格开这个口?
外头的许云帆听了一会,站起身走了进去,“哟,秦大娘,今儿家里可热闹了,听说你家女儿女婿回来了?”
许云帆出现在秦家门外,其他秦氏的人想到秦水跟他夫君回来了,许云帆又被秦森家的喊过来,这是咋了?
大家伙好奇的都过来了。
秦家人一听许云帆的话,心头不由咯噔一下,按照以往,他应该跟秦润一样喊秦水一声大姐,但许云帆没喊,一声“你家女儿”便道明了亲疏远近。
“云帆,你来了,快坐。”秦三夫郎拉了张凳子给许云帆坐下。
许云帆笑笑:“谢谢丰哥。”
“你就是润哥儿的夫君?”秦水扫了许云帆一眼,眼睛都亮了,很快又变得复杂起来,可惜了,这么俊郎的小伙子,居然是小秦家的入赘夫郎,“我是你秦水姐。”
许云帆看了眼打量自己的秦水,“我知道你是秦大娘的女儿,你不用再自我介绍,我不傻,三娘跟我说了,你想进食堂里干活?”
“嗯。”秦水就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秦二众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还看不清形势,“我跟孩子他爹想进食堂干活,你看看能不能安排?我夫君之前上过学堂,会识字也会算数,我都听说了,大树村的周杨星如今在厂里当管事,一个月八两银子,我家有才不比他差,你看看食堂那边是不是也给他安排个管事啥的,就平时记记账这类的活就好。”
被秦水夸了一句的周有才有种高人一等的淡然自若,不主动跟许云帆打招呼,也不吭声,端的一派读书人的架子不紧不慢的喝着热水。
许云帆似笑非笑的看着故作的周有才,“人家周杨星是从哪出来的,你家夫君又是从那个山旮旯出来的?人家可是得院长推荐,你家夫君上了两年学堂,三字经背完了吗?大字认得几个啊?算盘会拨吗?你问问他,他敢跟我厂里的管事比吗?”
他这人向来如此,人敬他一分,他便敬人三分,可对方要是不知见好就收,那很抱歉,别说敬三分,他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咎由自取。
被问话的周有才脸一干,神色不自然了起来,“这……话不是这么说,我从学堂出来已久,很多东西都生疏了,但以前夫子夸我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我听他们说,你这有那什么,就那……”
许云帆:“岗前培训。”
“对,就岗前培训,只要我认真学,你说的那些,想必不是问题。”
“既然你这么聪明,以前怎么没考个童生,感情是不认真学了?”许云帆懒得跟这种好高骛远,没点本事又眼高于顶的人多说废话,“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不管你是读了几年书还是夫子夸了你什么,我也不管你们是谁女儿女婿,我的工厂,还有食堂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只会活成笑话。”
“秦水是吧,我也实话跟你说,你让秦大娘他们跟我说也没用,你该不会以为我喊他们一声大娘,他们就真是我大娘了吧,那像我这样长得仪表堂堂又学富五车还有礼貌会尊老爱幼的好男人,那长辈可不要太多,我奉劝你最好别把我的礼貌当成你颐指气使的底气。”
“还你爹娘对我夫郎小舅子有恩,就算有恩,我们也还完了的,你少拿这些事来说事,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了,我跟你们秦氏交好,也是看在我夫郎的面子上,但你们谁要是让我不爽了,我必定百倍奉还,你们也甭说我不近人情,我告诉你,食堂还有工厂,我是东家,我的话就是规矩,谁敢不听我就开了谁。”
这话什么意思?这是赤/裸/裸的敲打啊!
秦水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晓得看人脸色,但不是听不懂人话,秦大娘一家都愣了。
所以,许云帆这是生气了!
碍于许云帆的面,秦二秦三不好多说什么,等许云帆一走,秦二秦三不干了,对秦水意见都大了,“大姐,你看到了,现在好了,因为你,我们全家都丢了活了,你跟姐夫高兴了?”
周有才刚才刚被许云帆讽了一顿,这会又被两个小舅子联合埋怨,顿时是又气又羞,“秦二秦三,你们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们也觉得我们请你们帮忙开个口也是错的了?咱们可是亲家,你们自己有活干,一天挣几十个铜板,就忍心看你们大姐姐夫身无分文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秦一盯着周有才,怒道:“放你的狗屁,你也不听听方才你们自个说的是什么话,屁大点本事没有,还想要这要那,我看你怎么不上天?往年仗着读过两年书,眼睛都长头顶上,今儿开口求人办事还一副好像施舍给我们面子的样,你这样的怎么不上天呢?”
“小舅子,你说话太过分了。”
“秦一,你怎么说话,他是你姐夫。他就是读过书,读书人哪个没点清高气,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够了,够了,都少说两句。”秦木听着几个后辈吵,脑袋都大了。
秦大伯看着秦一秦二秦三三兄弟统一战线,又看不满的儿媳妇还有哥郎,许云帆方才的话又绕在耳边,他知道的,有的事,该决绝的时候,就不能心软,否则,许云帆迟早要对他们一家子心寒不可,“水水,你带上女婿回去吧,你也听到了,人家不要你们,我们也没办法,云帆没受过咱们家什么恩惠,你爹娘没办法帮你。”
秦家里头吵,外头的秦氏人也“吵”,但更多的还是晓得许云帆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几个意思了。
秦氏几百人,有的人不是没有孩子嫁出去的,他们自个挣钱了,难免会想着要拉扯一下亲人,人之常情而已,有的人难免因此犯糊涂,就像秦大娘,秦水跟她哭述,身为一个母亲,她心软了,犹豫了,从情感上看,她何错之有呢,但理智上,她就是错了。
秦老听了这事,秦大有烦躁的直在院里转圈圈,“这帮人真的是糊涂了。”
“人就是这样的,这些事我早想到了,今儿本是个开开心心的日子,偏要闹,老头子我就让他们闹好了,今晚你把人都喊祠堂去,有的人也是该敲打敲打了。”对比于秦大有的烦躁,秦老倒是很冷静,在许云帆聘请外村人担任管事时,秦老便知,秦氏的人有的可能会心生一点儿不服气,有的肯定会想,许云帆为啥不让他们做管事偏要请外村的人?
他们不识字是真,如果没有培训啥的,他们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奢想那些事,可如今有了岗前培训,有的人不免有想法了,他们没准其实很聪明,学一学也就会了呢,要知道,管事的位置,一个月八两,他们就是不会也得使劲学呀!
哎,有的人,想的就是太简单,满脑子都是那八两银子。
秦氏那边的事,许云帆懒的管,方才那些话,他说的不留情面,一来是敲打秦水不该起的心思,二来也是他起床气憋着,自个憋着难受,自然得撒到罪魁祸首身上。
跑一趟,许云帆都精神了,一路吹着口哨,路过小秦家的地时,他还特地下去掐了一把豌豆尖,待会回去让秦润给他打个汤喝暖暖身子。
院外响起奇奇怪怪的口哨声,听起来好像还挺有旋律,秦润背着灶台在砍烧鸭没注意到,秦斐俞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正好与捧着一把豌豆尖,还有一声带着兴奋的“芜湖~”,借着地上一层薄冰滑进院子里的许云帆四目相对。
“刺……”刺激两个字没说完,看到家里出现一个陌生人,许云帆赶忙闭嘴了。
许云帆眨巴眼,再眨巴眼,随即,人就愣了。
“回来了,事情解决了吗?”秦斐俞还挺自来熟,听听这口气,好像他同许云帆已经认识八百年了似的。
没办法,与秦润聊天,从秦润口中吐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与许云帆相关。
烤鸭是谁做的?
是许云帆教的。
镇上店铺卖的东西谁做的?
许云帆教的……总之,这个家,不,不止这个家,而是与这个家有关的事物,好像就没有许云帆不沾边的。
听的多了,秦斐俞对许云帆能不熟吗。
许云帆不清楚远在京城的秦斐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许云帆脑子转的快,下午秦润的拒绝,秦斐俞现在出现在家里,许云帆顿时就明白了。
他娘的,所以这是岳父上门来了吗。
说实话,他居然还有点紧张了。
眼下同在京城见到秦斐俞的心境完全不同,许云帆空出一手对秦斐俞摇了摇,笑的人畜无害,“嗨~”
秦斐俞:“……”
这是什么新奇的打招呼的方式?
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许云帆用胳膊擦了下脸,反正这种时候,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岳父,你啥时候过来了?”
第232章 第 232 章 我看你们更像鬼
这声岳父, 许云帆喊的那叫一个亲切,自然且理所当然。
如此熟稔的语气,听的秦斐俞心情大好, 没忍住笑了起来, “今天刚到的,你跟润哥儿回来时我就过来了, 你忘了?”
尴尬一笑的许云帆:“……”
许云帆还真忘了, 睡一觉起来, 他是啥也没记住。
见许云帆不好意思,秦斐俞大抵也知道了,目光落在许云帆手里的菜上,“你摘了这么多菜回来, 今晚吃得完吗?”秦润已经准备很多菜了。
许云帆低头看了下手里的豌豆尖,“不多的,这玩意不耐煮, 看着多, 煮出来其实没多少, 待会安哥儿他们也要回来吃的。”
今天吃的那顿,喝酒的人结束得晚, 小孩子们吃到十二点左右就全部撑了, 三个孩子今天下午疯了一天, 消化的快, 光吃肉可不行。
秦润听到许云帆的声音,赶忙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走出厨房, “云帆,秦大娘那边如何?”
许云帆把情况说了一遍,说起来他就不爽, 手里的菜往盆里一扔,双手叉腰,“你都不知道,那个就秦水带回来的汉子有多高傲,都不带拿正眼看我,好像我给他一份工作合着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似的,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脸,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秦大娘还犹豫了,我当初就说了,他们那种人,我连看厂子都不请他来,什么玩意,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
“别生气,那种人我们不要就是了,犯不着气着自己。”
秦润是知道秦水还有周有才的为人,为那两人生气,不值当。
“我不生气,不过话说回来,岳父来了,我出门时,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刚刚我都出糗了。”许云帆往盆里打水,将豌豆尖过了一遍水就捞起来。
秦润笑,“我忘了,而且爹是一个人偷偷过来的,他说不能被人知道。”
许云帆不以为意,“怕什么,咱们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谁敢来,你夫君我让他们有来无回,只要他们有胆来,我就有胆收拾他们。”
“真的?”秦润眼睛顿时就亮了。
如果许云帆说的是真的,他们父子就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了。
许云帆双手叉腰,骄傲的昂起下巴,像是斗胜的战斗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当然了,现在咱们可是有武侍的人了,就算没有他们,你夫君我也是练过的,谁敢来,我一脚一个一拳一个,都是小意思了。”
厨房里头悄悄听着外头两人动静的秦斐俞听到许云帆这些话,有点一言难尽了。
这小子,说话还挺狂。
不过想到那天他把景叶择一脚踢下比试台,秦斐俞便知道,许云帆不是在说大话,但看许云帆那骄傲的小模样,秦斐俞好笑之余不免感到头疼。
许云帆跟着秦润进了厨房,刚洗完菜,许云帆双手冻的通红,坐在灶台边上烤火,时不时瞥一眼秦斐俞。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秦斐俞烧着火,手上拿着火钳,姿势有模有样的,好像很熟练了。
许云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一手挪动屁股下的小凳子,“小爹,那个……我跟润哥儿的事,你怎么看?”
秦斐俞转过头,同许云帆对视片刻,“你这话,几个意思?”
“我寻思着,以前小秦家,润哥儿就是最大的那一个,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虽说我是入赘的,但那时候不是因为我身份有点问题嘛。”
秦斐俞拧了下眉,“所以,你现在是不愿入赘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想着吗,你跟萧叔都是润哥儿的双亲,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我就想问问,你们京城那娶个夫郎规格是怎样的?”
许云帆瞥了一眼竖起耳朵偷偷听他们谈话的人,“我想,京城那地方跟村里肯定是不一样的,润哥儿喊你一声爹,以前我说了,待我十八我们就成亲的,但你们是长辈,所以,我想问问,我对你们这儿的规矩不太清楚,我跟润哥儿的情况,如果在村里,这婚成了也就成了,但他日后要是秦府的少爷了,这婚事就不能这么来了。”
闻言,秦斐俞很是欣慰。
许云帆这人,倒是懂事,细心,真的很为秦润考虑。
是的,秦润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不管他是秦家少爷,还是萧王府的少爷,有一点不可改变的,那就是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未来的夫君定会备受关注。
大门大户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什么王子看上灰姑娘的戏码终究还是少数。
要是秦润与许云帆在村里成亲了,日后回京,旁人只会认为秦润嫁了一个泥腿子,这一点,甚至会成为他的污点、笑料。
秦斐俞很是慎重,“我听润哥儿说,你要科举,如果可以,我想你……我的要求也不高,如果你考上秀才,我想到时候,你们再成亲也不迟。”
虽然,区区一个秀才便想迎娶他家哥儿,还是不够格,甚至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孩子,一颗心都放许云帆身上了,他只能降低要求。
“爹~”秦润转过去,踌躇道:“你别给他压力,他考不上秀才也是他了,不是他我不嫁,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
秦斐俞烧火的动作一顿:“……我哪里给他压力了?”
真冤枉,他心腹搜集到的消息里不是说许云帆大言不惭得很吗,许云帆还说了科举都是小意思的吗?
现在他已经把要求放低到秀才了,这怎么就是给他压力了?
心疼夫君也不是这么心疼的。
这汉子,你越宠他,指不定哪天他都能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了。
但这些话秦斐俞难以说出口。
秦斐俞发现,他是最没资格教育秦润的,毕竟,秦润会这样,八成就是遗传他了。
他对萧衡之不也是这样,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交他手里,竭尽所能想给他最好的一切,真真是喜欢到掏心掏肺。
年少无知,春心懵懂,初怀心事,满心满眼都是对爱情的憧憬,哪里听得进劝。
许云帆可不知秦斐俞在想什么,摆手就道:“没有没有,润哥儿别误会,岳父这么好,就算我啥也不是他也会喜欢的,毕竟我这么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有颜有才又听话,岳父怎么舍得给我压力嘛,你就是误会了。”
“岳父您放心吧,明年三甲之中,定然有我的一席之地。”
许云帆说的信誓旦旦,好像状元探花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似的,莫名听的秦斐俞有点臊。
这小子很狂啊!
“小宝,你慢点跑,小心摔着弄脏裤子了,等会看哥夫不打你屁屁。”
院门口,小宝跟个球似的冲进来,秦安在后头追着,李六牵着秦慕的手慢悠悠的走在后头,含笑看着前头的一大一笑。
厨房里听到声音的秦斐俞嚯的站起身,几步出现在屋檐下,他呆愣愣的看向进门来的秦安,一瞬不瞬的,深怕少看一眼,待会视线里的人便会消失了。
“安哥儿……”秦斐俞喊了一声,触及秦安陌生打量的视线,旁的话再说不出来,未语泪先流,扶着门框的手止不住的颤动。
眼前这个孩子,他才养了几个月,无论是秦润还是秦安,他都欠他们良多,两个孩子相互扶持的这些年,秦斐俞不敢多想,越是多想,他只会心疼到几欲窒息,如今儿子看着他的眼神,更是让秦斐俞无法承受。
“咦~阿叔,你是哪位?”秦安歪了下头,这个阿叔他没见过,好像不是村里人。
尚不待秦斐俞回应,秦润出来了,“安哥儿,这不是阿叔,这是……咱们的爹。”
“爹?”秦安似乎很惊讶,眼睛瞪的溜圆,“大哥,他是小爹爹?”
“是啊!”
“呀!”
秦安惊声尖叫起来,高兴的直跺脚,跑到秦斐俞面前,抬起头,仔仔细细观察着秦斐俞,然后又看看他的大哥,“哎呀,大哥跟爹好像呀,哥夫果然没骗人。”
说到这,秦安忐忑的离秦斐俞远了一点,他在人跟前大喊,不礼貌,也不知道小爹爹是不是生气了。
秦斐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小儿子见到他,不是埋怨,不是责怪,而是激动的,带着好奇的小心翼翼靠近。
见到秦安后退的举动明显刺激到了秦斐俞,秦润顺势在秦安后背推了一把,秦安踉跄两步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宝、秦慕跑了过来,秦慕不怎么懂事,只以为秦安的爹就是他的爹了,于是跟着喊了起来。
秦斐俞抹了把眼泪,一手把秦慕也抱进怀里,小宝见状,也想有样学样,刚张嘴巴,一双大手从天而降,直接把他嘴巴给扣了起来。
差点咬到舌头的小宝不用抬头看就知道,能如此坑他这么可爱的宝宝的,除了他那个不着调的父亲外,再无旁人。
许云帆把小宝拎进厨房,要不是秦慕太大个,怕他多想,许云帆怎么也得把秦慕拉进来,给那对父子留个空间。
像拎小鸡一样被拎起来的小宝双脚终于落地,一个转身就在许云帆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父亲坏!”
面对小宝的指责,许云帆很是混账且无所谓的道:“呃,对对对,父亲坏,你说什么是什么。”
反正被小宝说坏也不会一次两次了,谁当真谁就输了。
如此敷衍的口气,小宝气的脸颊鼓起,小脚一跺,跑去找秦润告状了。
小宝的想法很简单,他治不了许云帆,那就去找个能镇得住许云帆的人来。
而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小爹爹了。
听到小宝的告状,秦润哄了小宝两句,“好,待会爹爹会说你父亲的,让他下次改正好不好?”
小宝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在小指头指尖上压了一下,划出与指尖几乎持平的距离来,“嗯,爹爹,父亲知错就改那才是好父亲!那样小宝才爱爱他了,父亲现在坏坏,小宝有一点点的不喜欢父亲,就这么一点点。”
秦润忍不住笑了,才三岁的孩子就知道嘴硬心软口是心非了,真是了不得。
待秦斐俞同秦安秦慕他们腻歪够了,小宝才期期艾艾的在秦润鼓励的目光下从房间里出去,他站在秦斐俞面前,略羞涩的喊了一声,“爷爷。”
这是小宝,秦斐俞听秦润说起过的,在秦润口中,小宝是个可爱的孩子,如今亲眼所见,秦斐俞看着小宝精致的五官,可男可女的面容,对秦润的话万分赞同。
秦斐俞喜欢孩子,特别是像小宝这般玉雪可爱,众多老人家的梦中情孙的小孩,秦斐俞抱着都不想撒手,他哄着小宝喊爷爷,“小宝,再叫一声爷爷好不好?”
“爷爷,爷爷,爷爷……”
小宝估计是看葫芦娃看上瘾了,一连叫了好几声,秦斐俞乐此不疲又不厌其烦的哎哎哎的应着。
一旁的秦安还是很不好意思,不敢留在秦斐俞身边,转而凑到许云帆身旁,“哥夫。”
喊了哥夫,秦安也不说旁的,只是眼巴巴的,羡慕的看向被秦斐俞抱着的小宝,方才他都没有被这样抱过呢。
许云帆看了眼,叹气的拍拍手上的灰,一把将秦安抱了起来,几步走到秦斐俞跟前,一手揪起小宝的衣领直接把人提溜起来,“多大了还要爷爷抱,真是羞羞了,你抱这么久了,该到小叔叔了,一边去。”
小宝:“……”
父亲真讨厌!他还只是三岁的小宝宝,抱抱怎么了?
许云帆把秦安“扔”到秦斐俞怀里,抱着“突如其来”的小儿子,秦斐俞抱的很紧,深怕秦安跑了。
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的秦安害羞的想从秦斐俞怀里出来,可在感到身后人颤抖的双手时,秦安不动了,反而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看着秦斐俞的发梢,许久才敢伸手碰了碰。
秦斐俞拿脸同秦安蹭了蹭,“我们安哥儿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明明他都还没抱够呢,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已经长大到不需要他抱抱的年纪了,身为父母,谁不想陪着孩子?
他也想,可他错过了,这也注定成为他一生无法弥补挽回的遗憾。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李六架起了两个大锅,几个大人几个小孩都要用热水,一锅哪里够。
秦斐俞还是第一次在小秦家看到如此亮堂堂的灯带,很是稀罕的看了好半天,秦安跟在秦斐俞身边,告诉他灯带都是哥夫弄的,不过现在天气冷了,灯带开不了多久,平时也就能照一个半时辰,秦斐俞上手摸了几个小灯,真是越看喜欢,蹲在院子的小道看了许久,许云帆洗澡出来见了,直接把灯带开关一摁,外头的秦安秦慕立马喊了起来,“啊,哥夫又欺负人了。”
两个孩子等适应了之后即刻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待打开灯带开关后,再想去抓许云帆,人已经跑进房间,嘭的把房门关起来。
“哥夫,开门!”
“哥夫乖乖,把门开开!”
两个孩子在门外喊丫丫,许云帆在里头叉腰笑呵呵,唱了一句,“不开不开我不开,爹爹没回来,谁来也不来。”
秦斐俞:“……”
秦斐俞擦了一把脸,脸色怪异的看向站在屋檐下无奈摇头的李六,“他平时就是这样跟安哥儿他们相处的吗?”
真的,秦斐俞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这么跟小舅子玩的。
李六笑了两声,“差不多吧,几个孩子都爱跟少爷玩,以前安哥儿……嗯,怎么说呢,说他话少并不够贴切,那时候大家伙都以为他是个哑巴,还有慕哥儿,刚来小秦家时话都不会说,但你看他们现在,会喊会叫能说会道,少爷没少在他们身上下功夫。”
担心秦斐俞会因此认为许云帆不够稳重,李六本不想说这些事,毕竟这些事,他说来都免不了感到心酸,更不用说身为爹爹的秦斐俞了。
奈何,为了许云帆,李六还是替许云帆在秦斐俞面前美言两句,“你别看少爷这样好像有点那什么……不着调,但他真的很好,该跟孩子闹的时候闹,该玩的时候玩,但他是个有分寸也有计划的。”
“我知道的,云帆这孩子很好。”
秦安秦慕的事,秦斐俞都听秦润说过,秦润当时的原话,他听得出来,秦润说的每一句话都满含着深深的无奈、担忧、绝望,如果他有办法,秦安就不会落得个哑巴、傻子的名声了。
这些年,他太忙了,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挣口饭把弟弟拉扯长大本就极及艰难,秦润没有经验,也没有多余的空闲让他有那个精力在秦安身上花更多的时间,那时候,每天睁开眼,他就得为一口饭而努力、发愁,这样压抑的日子里,他也曾控制不住想对秦安发火,可每一次冷静过后,他都会后悔,陷入难以自拔的自责之中。
说起这些事,秦润心里并不好受,他告诉秦斐俞,有时候他累狠了,回到家饭都顾不上吃倒头就睡,根本顾不上秦安,平时秦安对他比划,他看不懂,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猜测、揣摩他想表达什么,久而久之,秦安便也越来越沉默。
连自家大哥都不理解他,看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更遑论其他人了。
秦润都没办法改变秦安,可许云帆来了之后,秦安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大家口中的哑巴傻子了。
就冲这一点,别说许云帆只是单纯的跟孩子打打闹闹,就是许云帆半夜要玩泥巴他都没意见。
没办法,这个哥婿,秦斐俞是越看越满意,但这点不能让许云帆知道了,否则这小子得飘上天去不可。
晚上睡觉时,因为秦斐俞留宿,秦润跟秦斐俞收拾房间,小宝跑到许云帆床上,缠着许云帆给他讲故事听。
许云帆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小宝睡下去……
“啊!”
还在房间收拾的秦斐俞父子两人突然听到小宝惊慌的大叫声,两人来不及多想,手上的抹布都顾不上丢,转身就往秦润的房间跑,李六他们都跑过来了。
进到房间,只见床上一个人影不见,但被子低下鼓着,小宝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父亲,小宝害怕,小宝要出去,黑黑,小宝害怕。”
“这时候,床底下传来了……”
小宝正听到高潮部分,许云帆全身心的投入,为了营造氛围,还特意盖了被子,哪知被子突然被掀开,父子两个胆子比老鼠眼还小,当即抱在一起叫了起来。
“啊!”
秦斐俞等人看着床上因为静电头发乱糟糟炸起抱在一块父子两,一时半会沉默了。
秦斐俞:还讲鬼故事,我看你们父子俩更像鬼。
第233章 第 233 章 徐哑巴
秦润上前把小宝从许云帆怀里扒出来, 帮小宝把乱七八糟竖起来的头发用五指梳下去,暗道,许云帆本就怕鬼, 可他又最爱给小宝讲鬼故事听, 每次都小宝都被吓的一惊一乍,许云帆也被小宝突然的举动吓了几次, 他说了几次, 可这父子两好像越挫越勇似的, 一旦他不在了,两人就爱躲在被子下讲这些渗人的故事。
许云帆摸摸胸口,“你们怎么进来了,吓我一跳,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李六哽了,“我看是你吓死我们几个还差不多。”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孩子一样, 李六都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了, “大晚上, 你也不觉得渗的慌?”
毕竟是哥婿的房间,秦斐俞不好多待, 从秦润怀里抱过小宝先出去了。
见秦斐俞抱着小宝先出去, 许云帆哼了一声, “我怕什么, 我有人陪着睡,你没有, 所以你才怕。”
李六:“……”
又是一万点暴击!
别以为他不知道,许云帆这这家伙,半夜起来上茅房还得秦润陪着, 秦润要在房间里放个夜壶让他解决,许云帆还不乐意,嫌弃。
不是秦润懒,不想陪许云帆去上厕所,可是半夜从暖乎乎的被窝里出来着实太考验人,许云帆之前发热一次,给秦润整怕了,哪里敢让许云帆再冻着,可许云帆这个小少爷太挑剔,这不行那不行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之前许云帆在厨房与他们一起烤火,兴致来了,非得把厨房门关上,灯也全部关了,许云帆说得营造一下氛围,然后,许云帆就给他们讲了一个鬼故事。
许云帆说着,怕自己说的不够形象,捏着嗓子模仿了一下,差点没把李六几个吓尿了。
也不知道许云帆哪里听的故事,当天晚上可把他们几个大的几个小的听的头皮发麻,去个茅厕都得呼朋引伴才敢去。
想起那些故事,李六直接拉着秦安秦慕转身回屋,许云帆整好床上的被子,“房间都收拾好了吗?岳父跟小宝睡肯定贼暖呼。”
小孩子抱起来可暖了,要不是秦润不放心,小宝又是个人,有点吨位抱着费胳膊,许云帆还真想把小宝当睡枕抱着睡觉。
看许云帆舔唇,秦润给许云帆倒了半碗热水,“收拾好了,小宝平日在房间里除了睡还是睡,除了床,别的地方难免有点灰,简单擦一遍就好了,你别在舔唇了,越舔越干。”
“哦,那你赶紧去洗澡了,今晚我看了,朱砂差不多晾干了,我们先把一批三书纸刷出来,过两天连同厂里的纸一起运到京城去。”
造纸厂从造出第一批竹纸之后,之后每天都能有一批竹纸被运往库房存放,如今占地半亩的库房里都快放满了,秦润计划着先出售一批回笼一些资金用以周转,因此昨天他在镇上的码头询问过齐家船商,同他们商量包一艘货船。
此事,秦润自然是与许云帆商量过的,其他货物出售,秦润自己便能做主,但竹纸一事究竟是事关重大,之前与齐修缘签订合同,合同上写明了竹纸可在齐家商行旗下各大店铺出售。
当初齐修缘虽是震惊许云帆所说的他能造纸之类的话,但齐修缘大抵还心存怀疑,认为许云帆造出来的纸,估计是“杂纸”。
杂纸便是造废了的纸张,上头不仅杂质多,不光滑,易破,有碍书写等,但杂纸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的,很多嫌麻纸、宣纸过于价高的刚入门的孩子都会选择使用杂纸用以平日的练字。
别看杂纸糙,是残次品,但架不住这样的残次品价格也不便宜,市场不小,但能把杂纸做出来,后期经过不断改良,没准就能造出正宗的白纸了呢。
所以,当初的的齐修缘激动的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想的长远,甚至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许云帆真的能造出白纸来。
然而,等一批比之如今各大书铺里卖的白纸,色泽更为白净,吸墨更为均匀,质量更为上乘的竹纸出现后,齐家人的下巴差点没惊掉到地上。
倒不是说麻纸、宣纸不如竹纸,而是造纸的工艺过于粗制滥造,以至于,由许云帆监督,每一步严格把控后,工厂做的竹纸自然是比之其他家族做出来的纸张更为量高质好。
更让齐家人意想不到的还是,随着这批竹纸一同被运来的,居然还有一沓三书纸。
得知这些都是许云帆造出来的后,呵,这下子,齐爷爷更是直接晕了。
……
第二天,得知许云帆今天要带自己做三书纸,秦润一大早就睡不着了,天蒙蒙黑就“偷偷”的起床将准备工作做好。
小宝房间内,秦斐俞抱着个暖乎乎的奶团子,一开始他还抱的小心翼翼,深怕压着人,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跟孩子睡过,但很快他就适应了,好歹秦润还有秦安小时候都是跟他睡,那种不要压着孩子的意识已经深入骨髓。
秦斐俞太兴奋了,以至于一大早就早早的醒了过来,他以为自己醒的够早,不曾想,很快外头便传来了很轻的开门的声音。
小秦家的木门装的很久了,就像缺了油的发条似的,一开一关,无论怎么小心,总免不了发出吱呀声来。
秦斐俞轻轻下床,转身给小宝掖了掖被角,床上的小宝睡得沉,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举在小脸两边,小呼噜不断,秦斐俞摸了摸孩子的脸后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父子俩在厨房忙着,如此温馨的一刻是秦斐俞奢望了许久的东西,如果萧衡之在,一切就更完美了。
“润哥儿,现在就准备朝食会不会太早了点?”秦斐俞看外头天还黑着呢。
秦润:“不快了,天蒙蒙亮云帆就会起来了,他会出去跑两刻钟左右,然后回来再打下拳,到时候包子刚好出锅。”
秦斐俞不太确定问:“云帆能起那么早吗?”
昨晚秦斐俞跟小宝聊了小半个时辰,在小宝的口中,他的小爹是天下最好的小爹,父亲也是天下最好的父亲,就是有时候父亲不怎么听话、不想做人。
秦斐俞听的来趣,许云帆不做人事,昨晚秦斐俞是见识过了的,明知小宝跟他就是半斤对八两,还非得拿恐怖故事吓唬孩子,搞的小宝最近都不敢一个人睡,昨晚都躺下了,小宝还要撅着屁股往床下看好几次,就怕底下突然冒出个鬼东西吃了他。
他说父亲说了,鬼怪最喜欢吃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了,一口一个咯嘣脆。
秦斐俞无奈,只能哄孩子,他睡外头呢,就算床下有东西出来了,要吃人也是先吃的他,他的本意不过是安慰小宝不要怕,要遭殃也是他先,哪知小宝更怕了,明明手不够长,却固执的要抱他,说什么不可以,小爷爷才不要被鬼吃掉,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小爷爷之类的话,秦斐俞听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为了哄小宝,秦斐俞转移话题,问小宝为什么这么说呢?父亲哪里不听话了?
小宝叭叭叭就被秦斐俞的问题将心思从鬼身上转走了。
在小宝口中,许云帆不做人事的事例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许云帆每天早上起来砰砰砰的打木人桩扰人清梦,且屡说不改。
秦斐俞对此持有怀疑态度,因为小宝昨晚又说了,许云帆之前赖床可厉害了,有时候需要他跟秦润轮番上阵好一通喊才能把人叫醒,就这,他能起的有多早?
秦斐俞这般想着,锅里的水刚烧热,秦润进了房间没一会,许云帆跟在秦润身后打着哈欠,眼角都被打哈欠逼出来的泪花润湿,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秦润打了温水,许云帆“闭”着眼拿来毛巾就是一顿哗啦啦,洗好脸彻底醒过来的许云帆才漱口跟秦斐俞打招呼,“岳父,你怎么起这么早呢,怎么不多睡会?”
这人真是不会享受的,要不是他为了以后的幸福着想,这会他应该还跟一米五的大床亲亲我我不离不弃呢。
秦斐俞笑笑:“年纪大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许云帆嘿了一声,不赞同道:“嘿哟,岳父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您这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润哥儿是兄弟俩呢,哪来的年纪大了,真是净瞎说!”
哪怕是做将军的人,但本质里,秦斐俞一个哥儿,被人夸长的嫩,哪能不欢喜,秦斐俞难得不太好意思道:“小爹都三十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年轻,你小子惯会哄人。”
“哪有,我都是实话实说了,岳父你本来就很年轻嘛。”许云帆说完,挂好毛巾,同秦斐俞挥手,“小爹爹,我先出门跑一圈。”
“去吧!”秦斐俞很欣赏许云帆这一点,以前他在军营里也是每天一大早起来练武,哪怕回京了也是如此,到了大梨村才偷懒了几天,他看着许云帆的背影,再扭头看忙着擀面的秦润,心底有个想法悄然而生。
特别是在看到许云帆蒙着眼睛同木人桩“交手”时,秦斐俞心底的想法更是快速萌芽,但可惜的是,许云帆一心走科举,无心入武。
而古往今来,文武双全的人终归是少之又少。
在小秦家住了三天,年越来越近了,秦斐俞想留下,但他不能。
京城里还有四个长辈需要他陪着,秦府也需要他,让秦润他们回京,就目前而言,萧衡之指不定要生气了。
秦斐俞后天就要回去,秦润着手准备了一些东西,到时候好让秦斐俞带回去。
得知秦家有四个长辈,秦斐俞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侄儿,许云帆见秦润打包了一袋糖果,意欲再装一点时赶忙伸手压在袋子上,“够了。”
秦润解开袋子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反射性的收回,像是一种规避风险的举动,又像是一种拙劣的掩饰,许云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让他感到些许的难堪。
所以,许云帆是嫌弃他装的太多了吗?
许云帆没看秦润,弯腰把糖果袋子捆好,“这玩意甜着呢,小孩子吃顿了容易蛀牙,老人家上了年纪平时吃点可以,但吃多了容易高血压,听爹说几个爷爷嗜糖,你还送那么多,你换别的送吧!”
原来如此。
秦润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委屈幽怨:“那我们要送什么呢?”
屋檐下照射进来的灯光不够明亮,几个月的时间,许云帆的头发长了很多,额前细碎的未经打理的秀发遮住他清秀却不失英气的眉眼,外头照射进来温暖的橘色描摹着他狭长的睫毛,映射下一团小小的阴影。
这一刻,秦润不免有点嫉妒!
这个人大概是上天的宠儿吧,连光都偏宠他!
秦润怔怔的看着思考的许云帆,“小爹说两个小爷爷都爱吃软一点的糕点,要不要我包一些面包让小爹带回去?”
喜欢吃软一点的糕点?
许云帆想了想,“那些面包留不得久的,这样吧,我做一些蛋黄派还有别的能放久一些的面包让小爹带回去就行了,小爹骑马回去,到京城也就需要个两三天,你让他再多住两天吧,这两天我给尽快把东西做出来。”
“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
“不会,都是小意思了,许一他们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发放年货的事,你让厂里的管事去做就好,明儿你帮我去小梨村走一趟吧。”
秦润一下子就知道许云帆为什么叫他去小梨村了,“带多少肉去?”
许云帆摸了摸下巴,“五六斤吧,然后再带点腊肉就好了。”
这么多肉给徐致风送去,秦润明儿肯定得带一只鸡回来。
小梨村。
徐家在小梨村算是边缘人物,为什么,还不是穷闹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小梨村同大梨村一样是个大村,村里土地富饶,部分村民虽不至于隔三差五大鱼大肉一顿,但好歹也是家有存粮,努力一年,手有存银。
唯独徐家不一样。
这穷人,有时候穷着穷着,亲戚就疏远了。
徐家早年同其他村民一样,家里十几亩地,不说富的流油,但只要人勤快,好好伺候土地庄稼,总归是吃穿不愁的,可惜就可惜在,为了徐母,徐父把十几亩地给卖了,如今家里只剩一个菜园子,不饿肚子才怪。
后来徐家做了养鸡户,这才堪堪能混口温饱饭吃,结果小儿子又……
说多了都是泪。
这不,徐家渐渐的被其他村民孤立,几家亲戚可能是怕被穷亲戚借钱,慢慢的也不再来往了。
只是令大伙没想到的是,就在徐家鸡蛋卖不出去时,徐致风不知从哪里带回了一个汉子,两人进村时还“交谈甚欢”,“有说有笑”的,徐致风双手比划的几乎快划出残影,而那汉子看着,不时嗯嗯哦哦两声,看起来好像真的看懂了似的。
那汉子去了徐家,在徐家坐了小半个时辰后便走了,连饭都没吃,村里人好奇纳闷了,以为是徐致风在哪认识的朋友,哪知第二天早上徐致风便将家里所有的鸡蛋全部卖了出去。
这还不算,后来,徐致风的哑巴病好了,这又还不算什么,更令他们震惊的还是,徐致远不哑巴了,还学起了学子,每天不是出门卖鸡蛋就是读书写字,这……这不是哑巴好了又开始脑子不正常了吗。
你说徐致风要读书,可以,那你去学堂或者找个私塾,哪个不比在家自己摸索苦练的好?
没有夫子指导,徐致远一个人在家学只怕连皮毛都学不来。
要真个个在家自学都有用,还用得着夫子这玩意?
可他们不知,徐致风是有夫子的,每天他送鸡蛋到食堂,在许云帆没有课时,便是许云帆给他答疑解惑的时候,加之许云帆的过目不忘,过人的理解力,教导一个徐致风又有何难。
徐家每天卖出一百多个鸡蛋还不算,徐致风空闲之余教会徐父在附近收购鸡蛋,徐家自然是赚了一笔,奈何他们赚的钱,徐致风采购笔墨纸砚花的比赚的,那是只多不少。
这下子,又没人羡慕徐家了,甚至摇头叹息,背后议论徐父徐母两人蠢笨如猪,过于溺爱幼子,居然让徐致风糟蹋银子。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晓得徐致风是在浪费银子罢了,偏他们不阻止,反而将纵容徐致风,这不是蠢是什么?
经过村民一通“调查”,村民都知道徐致风之前带回来让人过目不忘的小汉子是谁了,合着,那是大梨村大名鼎鼎的许云帆。
听说这个许云帆还在镇上当夫子呢,徐致风每隔一段时间就祸害家里的母鸡,村里人多数以为徐致风这是异想天开,居然想拜许云帆为师,还不懂事的想拿鸡去贿赂人。
傻,太傻了!
人家在镇上当夫子,一个月几十两,会看上你家一只母鸡?
徐家的事,村里人已经过了新鲜感,可就在今天,他们看到了什么?
以前秦润也来过小梨村村长家干过活,但村长的女儿看他不上眼,说他吃的太多了,亏,所以,之后村长家挖水塘便不再让他来了。
秦润以前来干活就老老实实干活,不曾在村里走过,自然不知徐致风家在哪,他背着背篓站在村口,瞧见村口的水井旁坐着几个缝补着衣裳的老妇人,上前询问,“老奶奶,请问一下,徐致风家怎么走呢?”
“徐致风?”被问话的老奶奶抬起皱巴巴的一张脸,困惑不已,看到眼前的人是个哥儿后,不由多看了两眼,“小哥儿,你是不是走错地了?小梨村没有什么徐致风喔。”
村里的孩子,多数都有小名,少有喊大名的时候,更不用说徐致风早年因为被村里的小孩欺负多了,便不愿再出门玩,徐父徐母上门讨说法反被讽后,他们也减少了在村里走动的次数,过起了关门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的生活,因此,老一辈的村民还真不知道村里还有徐致风这么一号人。
秦润想了想,“老奶奶,我问的这个徐致风以前在你们村是个哑巴,他家里养鸡下蛋卖的,您可晓得了?”
估计是年纪上了,反应的慢,倒是老奶奶身边年纪比较轻的妇人一拍膝盖,“哎呀,你这问的不就是徐哑巴吗,我知道呀,你是要去徐哑巴家吗?”
徐致风以前的小名叫小风,后来他不说话了,村里的孩子都叫他小哑巴,久而久之,不再有人记得他叫徐致风,小名叫小风,大家只知道,村里有个小哑巴,小哑巴姓徐,所以叫徐哑巴。
秦润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种给人起外号的作风,李六因为喜欢汉子,大梨村的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小兔子,每次有汉子喊李六小兔子时,其他晓得另一层含义的汉子,不是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就是笑的下流、恶心。
但秦润并不能因此说什么,“对的,我就是要找这家人,奶奶,您能给我指条路吗?”
“能的,他家就在村尾那片大大的菜地前头,他家后院种了一圈刺刺树,你一看就知道那是徐哑巴家了,小哥儿,你是徐家亲戚?”
徐家亲戚不多,徐父乃是独子,徐母又是远嫁过来的,娘家早年有点银子便般去镇上住了,徐母曾回过娘家,后来便不再去了,村里人也不曾见过徐母娘家来过一次,想来人家看不上他们这家穷亲家便不再往来了。
“不是。”秦润摇头,“我是大梨村的哥儿。”
“哟,你是大梨村的哥儿?”那老奶奶上下扫了秦润一眼,当即就认出人来了,“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大梨村的润哥儿呀!”
明明是疑问的话,却被说的异常的肯定。
无他,秦润的体格身高摆在那,又是大梨村的哥儿,几人立马就想到了大梨村的润哥儿。
“嗯,是我。”
“你去徐家干啥子咧?”
第234章 第 234 章 巡厂
秦润垂眸不知道想了什么, 一会才道:“他是我夫君的学子,这不,我夫君跟他感情好, 快过年了, 夫君让我带点年货过来看看他呢。”
“啥?”
“润哥儿,你说什么?你刚才说徐哑巴是你夫君的学子?”
“不能的吧, 徐哑巴不是哑巴吗?不是说, 这残疾的, 断手断脚啥的反正就是不健全的不能读书的吗?他怎么就成你夫君的学子了?”这奶奶不知怎么回事,徐致风能开口说话的事,她不知,有关许云帆一事, 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梨村的事,附近十里八村的村里一传十,十传百的, 谁不知道小秦家今非昔比, 小秦家的入赘哥婿更了不得, 人家还是清风书院的夫子呢。
了不得啊!
太了不得了!
哪怕村里的老人大字不识一个,奈何清风书院的名声太大了, 虽然有的村民认为读书没用, 但那不过是针对自家不是读书的料的孩子, 以及不想花钱送孩子入学把家庭穷跨的人家等罢了, 如果读书没用,他们又怎会将读书人捧的那么高?
秦润眉毛一挑, “徐致风如今不仅是我家夫君的学子,他还得了清风书院夫子的赏识,早已入清风书院就读, 我夫君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料子,这不,这两天下的雪不大,趁着还能出村,特意让我送点年货过来呢。”
一个夫子居然给学子送年货?
这是不是搞反了?
不是的话,那就只能说明徐致风不一般,人家夫子一眼就看出来此人日后必定有出息,所以先提前交好了。
不得了哦,他们村居然还潜藏着一个被夫子还有院长看重的读书人呢。
这可是大事,一下子,几个老人家哪里还唠得下嗑,一个个收拾了一天就往家里跑去。
不行,像徐致风这样的学子,日后要是出息了,那可不得了。
最近村里都在传,很多学子如今都被小秦家聘用做了管事,一个月可是好几两呢,就这,人家许云帆还要与徐致风交好,如此,这徐致风该有多了不得?
退一万步讲,哪怕徐致风最后考不上,就冲他被院长看重这一点,日后,进到厂里当个管事也不是问题,这样未来可期的人,傻子才会不与其交好。
随着秦润到了徐家,有关徐致风学子的身份在村中同时传开来。
徐致风正在书房里练字,院外传来了秦润的喊声,“徐致风,徐致风在家吗?”
“在!”徐致风顾不上写到一半的大字,笑着就往外跑,徐父徐母都赶不及,两人见着自家儿子这般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由赶忙出去瞧瞧是谁来了。
他们家儿子这些年可没一个朋友,也就之前同许云帆“勾搭”上了,来人莫不是许云帆吧!
那可不得了!
听说许云帆爱吃他们家养了几年的老母鸡,每次徐致风都会隔断时间抓一只过去,他们得赶紧把火生上,待会抓只鸡来待客才成。
只几步路的距离,徐母连待会做什么菜招待许云帆都想好了。
当他们看着与自家儿子有说有笑进来的人时,脸上的笑容不免顿了一下。
“润哥儿,你怎么过来了?”徐致风高高兴兴的问道。
秦润把背篓放下,从里头掏出野猪肉:“云帆前儿在大山村……野猪宴没能喊你去,毕竟你跟大家伙不熟,怕你放不开就没通知你一声,这不快过年了吗,他让我给你带了几斤过来尝尝鲜,你别嫌弃。”
“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我家啥条件呀,你说话不用那么见外的。”徐致风不客气的把野猪肉收下了,待看到秦润又拿了腊肉还有几斤炭出来,这才为难起来。
“这些木炭你平时写字可以烧一块取暖,还有这些纸,云帆说了,你的起点比其他人慢了些,虽然这些年你也有拿树枝练习过,不过终究还是有点差强人意,他让你不可懈怠,当勤勉好学。”
木炭这些玩意有多贵徐致风不可能不知道,他哪里敢收,但想到他跟许云帆的交情,最后还是把木炭收下了。
罢了,这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是精贵物,但在许云帆看来却不算什么,他如今拿了,日后加把劲,不辜负许云帆的期望,有出息了百倍报答回去吧。
“小风,这位是?”徐母亲眼看着秦润从背篓那出那么多东西,每看到一样,越是不安。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换其他人,也许还会高兴,但徐母有的只有不安,儿子收下这些东西,日后总要还等价的东西回去的,人情往来向来如此,人家送的贵了,你送的便宜,就有占便宜的嫌疑了。
徐致风介绍道:“娘,这是润哥儿,是云帆的夫郎。”
“原来是润哥儿,快,快进屋里坐,外头可冷了。”徐母高兴,拿了个凳子出来,顺手给擦了几下才放到秦润跟前。
家里的凳子并不算多脏,但村里人穷,平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坐厨房烤火,吃饭的时候怕冷了,大家便会拿个盆子装上半盆的灰留着。
村民们平时做菜煮饭烧的木头大,烧出来的木炭自然也就大,不会那么快熄灭,虽不如特意烧制出来的木炭那般耐烧,但也了胜于无,因此这些不怎么坐到的凳子,多多少少会有点灰。
秦润好歹也是村里人,见状也没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一屁股坐下去,“今儿还不算得有多冷,过两天下大雪了估计更冷些。”
徐母笑呵道:“可不是,你跟小风聊着,大娘给你们烧点水去,你可得好好坐坐,难得来一趟,今儿怎么也得吃顿饭再回去。”
秦润赶忙拒绝,“不用的,大娘,我待会就得回去了,真不用做饭了。”
“那不成,这时间再赶怎么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你放心,很快的。”徐父见人来了,这会都把鸡抓来了,农家柴火烧水快,鸡又好拔毛,小半个时辰就能搞定一顿晌午饭。
徐致风:“我娘说的是,你不知道,我爹娘之前一直想去拜访云帆来着,不过都被我劝下来了,今天你难得过来,不留下吃顿饭,两老心里肯定过意不去了。”
许云帆把自己的哑疾治好,还收购了自家的鸡蛋,最近他爹四处收购鸡蛋可没没少赚钱,两老是个记恩的,几次三番要去当面谢过许云帆才踏实。
无法,秦润在徐家吃了一顿,走时百般推辞不了,最后又带了只老母鸡回去。
出村时,秦润意外的发现,村口好像很热闹,不少村民站在那,见他过来了,有的一脸好奇,有的一脸羡慕,有的则满是不可置信,总之一个个表情皆是精彩。
一丫头酸溜溜道:“他就是大梨村的润哥儿?看上去跟个汉子似的。他长这样,居然还能找个夫子做夫君,当真好命。”
“听奶奶说,徐哑巴入了许夫子的眼,还进了清风书院就读,这就厉害了,以后就算考不上秀才举人,但他能得夫子看重,以后没准还能进厂里当管事,一个月就有八两工钱呢,啧啧,真是了不得了哦。”
“哎,徐哑巴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这个年纪,该说亲咯。”
“我就说徐哑巴日后是个有出息的吧,你们还不信,话说起来,这孩子从小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这妇人此话听的其他村民汗颜不止,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几个年轻汉子表情很是不好看,他们以前没少欺负徐致风,要是徐致风真的混出头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报还一报?
秦润背着一只鸡到家时,许云帆乐了,“我就说本少算无遗策,我就算到了你得带只鸡回来,之前从大山村带回来的菌菇我已经用热水泡上了,今晚咱们炖鸡吃吧。”
“是了,你厉害了,徐伯母给我抓的母鸡可肥了。”秦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徐致风家的母鸡够不够许云帆吃的。
徐致风的大姐就嫁在大梨村,徐致风每次来,秦润都听孙徐说了,他家一只母鸡都没得,就得一篮子鸡蛋,好在孙家都是实在人,没有因此对徐家有任何意见。
“云帆,你昨晚说今儿要带我一起做三书红纸,你还记得吗?”秦润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许云帆点了下头,“没忘呢,我们去后院,炭火还有木板刷子我都准备好了,待会我就教你。”
要制作三书红纸,其实很简单。
许云帆利用水飞法将朱砂炮制好,在给竹纸刷朱砂水之前,先用鸡冠花水打底,待其干透后再刷上朱砂水。
刷朱砂水上色无外乎是上色、晾干,再上色、晾干如此反复数次,这是一个非常耗时的过程,天气冷了,纸张干透不易,因此,许云帆才会准备了几盆木炭。
待刷到纸张现出纯正的大红色时,大晏朝所谓的贵如金的三书红纸便做好了。
许云帆将红彤彤的三书红纸从木板上小心翼翼撕下后,秦润夸张的找了个盒子出来,“云帆,这些纸放里边,小心点,不要撕坏了。”
“润哥儿,你去柴房把我之前放在墙角的那捆东西剪下一片给我,要这么大就好了。”许云帆比划了一下道。
秦润很快便把东西带来了,“云帆,这是什么东西?你要用来做什么?”
许云帆将金箔弄碎,“这是金箔,你看这样是不是会更好看一点?”
说着,许云帆把一张三书红纸铺好,再将细碎的金箔碎片洒上去,顿时,纸面看上去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秦润哇的一声,将洒了金箔纸的三书红纸拿起来左看右看,俨然爱不释手,“好看,这样很好看,看起来更漂亮了,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
“那我多做几张,你继续给其他纸上色吧,再过一个时辰估计爹跟几个小兔崽子就回来了。”
秦斐俞听说秦润开了几个厂,不由心生好奇,让秦安秦慕带自己一一看过去。
出门前,秦斐俞不想暴露身份,许云帆无奈,只得将秦斐俞化成个沧桑的老夫郎,对外就说是齐家管事过来巡视的。
连续走了几个厂,秦斐俞摸着下巴,如果他不是过来一趟,只怕他都不知道,秦润跟许云帆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如今,小秦家的工厂招收的学子已经有几十人,这些人,有部分留守工厂,负责厂里收、发货事宜,其下又划分了几个地区的管事,例如西南地区管事,这些管事负责西南地区的发货、进货等事宜,而在西南地区,各府,各县,各镇又分别安排数位管事。
集团总经理、区域经理、省经理、分公司经理如此层级划分,许云帆需要的人自然才不少。
这些管事,不仅需要把工厂产品名声打出去,产品的售卖,定价,其他府的店铺选址等事秦润也一并交由他们去做。
再一个,秦润为防止一些管事自觉天高皇帝远心术不正,成立了稽查队,所谓的稽查队,不仅负责巡视店铺的发展情况,物价制定是否合理,还有收入开支情况,就是店铺卫生这些小事他们都不能放过。
因为有的店铺卖的是入口的食品,秦润听从许云帆的建议,那就是,卫生安全必定要放在第一位。
工厂的工人多了,秦润又砸银子置办了所谓的工作证,而小秦家的的管事,不论是在外地的,还是在清河镇的,每个人身上都会佩戴独属于可以证明他们是秦氏店铺管事的身份证明。
最近沂平府掀起了一股退学学子被聘热潮,很多人已知晓此事。
秦润砸下重金走齐家的路子,从齐家那购买了十六匹骏马作为交通工具交由许一众人。
许一众人拿着秦润交由他们学子户籍地址,让他们看着安排,于是这批本来负责保护主子的武侍不得不临时担任起跑腿小二的活,一个个骑着骏马飞驰在各个村庄。
就年前这几天,以前从清风书院退学出去的几十名学子便陆续跟小秦家签订了契书。
许一等人一直在外面跑,这一次,学子的培训不再聚集在大梨村了,而是集中在一处,将学子培训好了,这批学子便奔赴各自所负责的地区上工。
大梨村的村民都不晓得秦润每天都在干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些工厂里的工人每天不断的干活,即便如此,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依旧供不应求。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只知,秦润在镇上还有县城里开了铺子,两个铺子能消耗这么多?
这肯定是不能的,可每天他们都亲眼看着一辆辆牛车马车将厂里生产出来的东西运出去,如此多的货物,那得挣多少钱哦。
大家伙眼红的要死,一个个酸溜溜的差点冒泡,却拿秦润无可奈何,谁让现在的小秦家他们招惹不起呢。
秦斐俞在秦安几个孩子的带领下去到了最远的一个厂,也就是养牛厂还有养猪厂。
好家伙,看到养牛厂里的几十头牛,秦斐俞不免吃惊,汗差点飞了,“安哥儿,你们哥夫养这么多牛,走程序了没有?”
大晏朝的牛可是稀罕物,是不允许私自宰杀的,成年健硕的牛,哪怕是自家的,私自宰杀,那是要吃板子的,当然了,如果是老牛,或者是某些原因不能养了,那尚且情有可原。
秦安:“哥夫说他不怕,这么多牛都是他的,之前有人去举报哥夫,不过县令不管,而且县令还跟哥夫说了,让他养,养的越多越好。”
许云帆是个会画饼的,周县令听他画了一张大饼,顿时就不可避免的畅享家家户户都有一头耕牛的美好愿景来,于是大手一挥让许云帆养,还大肆鼓励许云帆大胆干。
秦斐俞看人很准,听秦安这么说,他就知道许云帆这人八成把周县令哄得团团转了。
不行,周县令可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来着,许云帆把人哄的开心,日后却让周县令大失所望,此事于许云帆日后的仕途可谓是一个黑点。
秦斐俞打算回去跟许云好好说道说道,再看养猪厂,秦斐俞问负责养猪的村民,“老大哥,这厂里边一共有多少猪?”
村民恭恭敬敬道:“一百一十六头呢。”
关于小秦家来了客人一事,大家伙都听说了,负责喂猪的村民看到秦安秦慕一左一右跟在秦斐俞身边,他怀里还抱着小秦家的小少爷,不用问就知道此人的身份。
秦安啊的一声,“伯伯是不是记错了呢,上次我过来,伯伯说有七十九头,怎么现在就有一百多头了呢。”
汉子对秦安温和的笑道:“那是因为这段时间,猪圈里的里头母猪生小猪了呀,所以小猪厂里的猪就多了。”
猪厂里养了十几头母猪,还有几十头肉猪,这批肉猪顿顿用红薯渣伴煮好的干红薯藤一起喂,如今已经有一百多斤了。
秦斐俞:“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
猪圈里每天都有定时清扫,冬天天气冷,蚊虫不多,味不算太大。
秦斐俞很好奇,这么多猪,这大冷天上哪找猪草去,他看猪槽里喂食的东西,很是好奇的蹲下去看了看,之后又同养猪的汉子聊了几句才离开。
从养牛厂以及养猪厂的负责人口中,秦斐俞得知,无论是牛吃的干草还是猪吃的吃食,这些东西都是许云帆提前让人准备好的。
既然许云帆能养牛,那么,他可不可以养马呢?
要知道,马匹不仅仅可用于交通运输之上,在古时,它还有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战略资源。
在大晏朝,牛是贵重物,马匹更是,明明这些牲畜如此之贵,为何少有人养呢?
主要是养殖这些牲畜需要投入的成本太高了,马、牛不像猪一天喂两顿就够了,这家伙几乎是白天黑夜都在吃。
如此,哪来那么多草喂?就是雇佣人专门喂养,人好雇,草呢?
如今看到许云帆喂养牛的干草,秦斐俞不禁心潮澎湃。
第235章 第 235 章 翁婿合作
晚上吃饭的时候, 秦斐俞便同许云帆问了,许云帆咳了一声,“养马?我养那玩意干啥?马匹不好卖啊!”
马匹贵的很, 齐修缘送给许云帆的那匹便要一百多两, 普通家庭谁买得起,一些个富家子弟想买, 那也不是只要是匹马都能入他们的眼的, 许云帆嫌麻烦。
秦斐俞被问的一愣, “那你养牛呢?牛不也不好卖吗?一头牛不也要十几二十几两银子?”
许云帆咽下嘴里的鸡肉,“嘿哟,哪里不好卖了?牛肉干,牛肉丸, 牛皮牛筋也是大有用处的,就是牛角都大有用处,可谓是全身都是宝呢, 怎么会不好卖呢。”
“啥?”秦斐俞眼睛一突, 刚想送到嘴边的肉又放回碗里, “你……”
秦斐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没办法, 许云帆说的哪里错了?
秦润拿起许云帆面前的碗, 撇开鸡汤上的那层油, 这才给许云帆乘了一碗鸡汤, “多喝点汤吧,这汤我炖了很久。”
“确实香。”许云帆端起碗喝了一口, 秦润今天带回来的母鸡确实是老母鸡,徐母估计养了好几年了,秦润炖了一个时辰, 鸡肉才咬得动,别看这种老母鸡很老,但吃起来,那是唇齿留香,许云帆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秦斐俞看起来似乎很失望,秦润看不下去,不由问许云帆,“云帆,如果我们养马匹,跟朝廷合作的话,会不会销路就好了呢?”
许云帆摇头:“可是这样做不太好,齐家是我们的合作商,如果我们越过合作商找皇室合作,那不是抢人了吗?商场如战场,虽然有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输赢,但修泽好歹也是我兄弟,这事不能这么干的。”
大晏朝的牛马贵,贵在养殖不易,二来也是因为当年的战争,朝廷大量征集这类牲畜,造成了物以稀为贵,现在的牛马,大多还是从其他国家贩卖过来的,要价只高不低,因此,普通老百姓就更难买了。
再一个,母牛母马一年繁殖一次,妊娠期时长不说,一次大多只生一只,很少有双胎的情况,因此几乎没什么人愿意砸锅卖铁买来养。
秦斐俞赶忙道:“如果越过朝廷,咱们岳婿直接合作呢?”
“啊……这样好吗?”许云帆想了一下,“据我所知,这些东西,其实咱们大晏朝有专门的养马户养殖马匹的吧,就这还用得着我养吗?”
许云帆不愿意养马,一方面是购买马匹的客户群体有限,另一个原因,马跟牛不一样,人家专业养马户,那是有训练马匹经验的,他们养的话,着实麻烦。
秦斐俞:“可是他们养的还是不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养马经验,那玩意平时的妊娠期是十多个月,这十几年,养马户养出来的马匹终究是少了一点,而且他们也不敢多养,不然入冬了也麻烦。”
所以,说来说去,专业养马户养马困难的一点就在于马草上。
许云帆:“岳父,虽然我不会养马,但只要你开口,我这边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给您提供马草饲料啊,我卖饲料挣钱,他们养马挣钱,这不也挺好?”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大量生产马草饲料?”
许云帆信誓旦旦道:“可以,只要有市场,能挣钱,我啥都会。”
……
京城。
临近过年,外出走商、学习的人纷纷涌回京城,大街小巷上热闹非凡。
齐修泽几人刚回京时还乖乖待家里陪伴家人,过了两天,四人就待不下去,太无聊了,在学院里能跟家人聊的趣事本就不多,他们几个被蒋岚方盯的牢,蒋岚方不在了,还有一个蒋云深,因此,绝大数时间,他们都是在学院,也就除了偶尔去找许云帆,蒋家叔侄才会挥挥手让他们滚蛋。
齐修泽四人坐在酒楼里点了几道菜,吃了几口顿感食之无味。
谢柏洲幽幽道:“方爷爷方阿叔手艺太好了,都把我的嘴巴养刁了。”
“谁说不是呢,才回来几天,我都想他们做的饭菜了。”沈如溪放下筷子,“府上的厨娘还有酒楼的大厨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感觉不够味。”
“噗嗤……”
“哎哟,笑死人了,有的人居然会说百味居的菜味道不够,当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程池砚、贺凡、季凝、郭书闻四人号称京城文杰四少,同齐修泽四人一样,平日去哪,他们四人也是一块的,郭书闻四人刚上二楼便听到了沈如溪四人的小声嘀咕,当下不由嗤笑出声。
沈如溪几人只闻其声,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敢对他们说这种话的是谁。
谢柏洲呸了一声,“晦气!”
今天出门吃顿饭居然还能遇见这么倒胃口的玩意!
“哟,齐三少,你们回京了?本少爷还以为,这山高路远的,你们怎么也得晚几天才能回京呢,看来你们书院放假的挺快的嘛!”
“真是让人羡慕呢,不像我们国子监,这寒冬腊月的,每天还得按时去听课呢。”
“没办法,谁让咱们国子监跟其他学院不同呢,人家学院学生还得赶回来,路途遥远,又不是什么重中之重的地方,咱们国子监可同人家比不了。”
几人一唱一和的,句句好似都在“嫌弃”国子监不好,实则句句都在讽刺。
是啊!国子监不放假那么快,为何,那还不是他们的身具重任,要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吗。
其他学院那么远,可齐修泽几人偏偏还不得不远离京城前去入学,这又是为何?
还不是几人在国子监混不下去了呗!
毕竟像国子监这样的重点学府,能进去的,谁会选择其他学院?
要是换以前,面对贺凡几人这般冷嘲热讽,齐修泽四人指不定早沉不住气拍桌而起同人干起来了。
但今天他们几人却坐着一动不动,纷纷扭头看站着的四人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刚才还说没有胃口,这会,谢柏洲端起碗吃的津津有味。
贺凡四人说了一通,换以前,谢柏洲他们早沉不住气跟他们吵起来了,待其他人过来了,他们再装模作样一番,齐修泽几人少不得被气的口不择言,这次却不一样了。
谢柏洲几人安安静静,反而衬得他们几个想跳梁小丑一般。
“哎,继续呀,干什么不说了,继续你们的表演呀!”谢柏洲夹了一筷子菜,别有深意的道:“别说,有东西看着下饭,胃口都好了不少呢。”
许云帆平时就是这样的,齐修泽几个是有样学样。
居然敢把他们当耍猴的看,季凝咬牙切齿,“谢柏洲,你们别太过分。”
“怎么过分了?”
沈如溪只觉得好笑,“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说,我们说什么了?我们叫你们说了?好像没有吧,有的人就爱自导自演,还不允许别人看了,你们这么爱演不就是为了让人看的吗,人家看了你们又不乐意了,既然不乐意那就回去躲房里演啊,随你们怎么说都可以,没人会看,更不会有人笑,这儿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们兄弟几个,想往哪看就往哪看,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你管不着。”
齐修泽冷声道:“有的人就惯会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齐修泽,你说话别太难听,简直是有辱斯文。”程池砚气的脸都红了,这里没外人在,他们几个不需要故作,但被人当面挑破,多少还是会令人感到难堪。
自从齐修泽几个从国子监滚出去后,甚少有人敢与他们对着干,日子过的好不惬意,今儿本想在齐修泽他们面前好好炫一下,哪知这几个去了清风书院后,嘴皮子居然变利索了,“真是粗俗,毫无涵养。”
程池砚、贺凡、季凝、郭书闻几个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平日受夫子管教甚是严苛,论耍嘴皮子,几人如何会是齐修泽他们的对手。
齐修泽几个好歹也是跟过许云帆混过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气人,“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们粗俗,我们无礼,大家又不是同一类人,所以,你们在这狗吠个什么劲?说的好像我们想理你们似的,明明是你们非得犯贱上赶着找骂,我们满足你们的心愿的,你们还说起我们来了,这就有点过分了哦。”
程池砚、贺凡、季凝、郭书闻几个在人前惯会装的一派温文尔雅,端的是风度翩翩,加上几人在国子监混出了点名堂,又颇受夫子看重,这才得了个狗屁的文杰四少的名头。
齐修泽几个跟程池砚等人不合,别人不知他们是个什么尿性,他们还能不知?
有的人,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披着人皮的外套,开口尽是不说人话。
“齐修泽,是不是你们几个去了清风书院,平时在书院跟人吵多了所以嘴皮子才这么利索?”
齐修泽很是无所谓的说道,“你说是就是吧,所以,现在你们可以让开了吗,少在这里让人看着倒胃口。”
沈如溪在一旁笑出声,只是这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贺凡眉心微皱,显然是不悦了,可偏巧这时候有客人上楼来,贺凡拱了拱手,行了个读书人的礼,“齐三少,数月不见,念及我俩昔日同窗之情,故此上前打个招呼,齐三少做何这般?”
齐修泽白眼一番,这些人,惯会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上楼来的人,不是其他人,正巧的是萧家小少爷,萧霖。
萧霖昨天刚从南境回来,百味居的菜他是惦记了很久了,哪知刚上楼便见到京城里名声大噪的几个少。
说来萧霖也是个大少爷,但他从小就跟着爷爷一起训练,平时甚少能出来晃悠,人家公子哥招猫逗狗或者赏灯夜游时,他在挥汗如雨的训练,其他少爷佳人在怀,或者听着夫子谆谆教导时,他还在练武,如此,萧萧自然与其他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去。
虽玩不到一起,但京城的事,萧霖还是知道一二的,这不,这会一下子遇上八个少,萧霖不禁眉毛一挑,看似浪荡不羁,却又引人注目,没办法,萧家基因好,哪怕萧霖比不了他大伯那般迷倒万千哥儿少女,但其长相也丑不到哪去,“几位少爷也在这吃饭呢。”
“原来是萧少爷。”程池砚几人对萧霖拱了拱手。
齐修泽四人也站了起来,在萧霖看过去时,谢柏洲等人对萧霖点了下头。
别看萧霖既不是国子监的学子,也未拜入任何一位夫子门下,甚至他的名声还不如他们几个大,但论实力背景浑厚程度,他们几个在萧霖面前也得好声好气的同人说话。
诚然,萧霖的父亲官职没有秦斐俞高,可人家大伯是异性王,萧衡之如今三十好几,早年万花丛中过,暂且还能做到片叶不沾身,如今身子不适后更是远离各类花花草草,就洁身自好得很,不少人都在猜测,萧衡之估计是身子不好之后,看破红尘了,日后说不定还得从二房过继孩子。
萧家二房,也就是萧玄之有三个儿子,苏晏身为哥儿,能为萧玄之生下三个儿子已属不易,哪怕不过继,萧霖在萧家的地位都不低。
没办法,武将世家的孩子,就是生上七八个都没人会嫌多,因为这些世家儿孙多是多,可一旦打起仗来,有的世家可谓是满门皆英烈。
古往今来,打仗便是如此残酷,十年征战几人回,萧家萧衡之“废”了,二房三个儿子又全往南境去,无一人选择文道,如此,哪怕在个别文人眼里,萧家汉子皆莽夫这种想法,他们也是只敢心里头想想,口头上给他们十个胆也是不敢说的。
程池砚几人虽看不起萧霖这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少爷,但就萧家的地位,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他们也得低头。
萧霖扫了一眼程池砚,又看了眼齐修泽几个,别看他跟这些少爷混不到一块,但京城的事,他可是无所不知,“你们快吃完了吗?”
“尚未。”沈如溪扫了一眼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摸不清萧霖这话是几个意思?
对方是在叫他们赶紧滚蛋?还是意有所指?
萧霖哦的一声,“我可以跟你们搭个桌吗?”
嗯?
不是,萧霖这是想搞什么鬼?
“当然可以。”齐修泽从隔壁桌拉了个凳子过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们一块,我喊小二重新上几个菜就好。”
齐修泽自然不敢让萧霖吃他们吃过的菜,就在他要喊人时,萧霖摇头道:“不用了,这么多菜够了的,有的菜你们都没怎么动过呢。”
季凝皱眉道:“萧三少,我等几人也是刚到,要是你不嫌弃……”
季凝有心想邀请萧霖一块,奈何萧霖摇头拒绝,“不了,我就在这吃了,你们请自便。”
自便,怎么自便?
他们几个明里暗里斗这斗那的,如今萧霖居然选择同齐修泽几个坐一桌,他们几个哪里会走,当即选了最近一桌坐下。
“齐三少,听闻云润店铺的东家与几位有些交情,不知几位可否引荐一二?”萧霖本就不是个文人,说不来那些客套、委婉的话,方一落坐便道明来意。
没办法,自从南境回来,萧霖以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不曾想,爷爷奶奶却偷偷告诉他,最近小爹爹还有大伯很不对劲。
至于怎么个不对劲,两老跟萧霖说后,萧奶奶反问萧霖,“你说,你大伯是不是不对劲,你小爹爹是不是很反常?”
“奶奶,听你这么说还真的是呢。”萧霖抓了抓脑袋,“所以,田庄的主人会不会与大伯认识,或者与小爹爹认识呢?”
“怎么会,你大伯认识的人,奶奶还能不认识?这里边肯定有蹊跷,小霖啊,你替奶奶去查查看。”
“为什么是我去啊?”
“我们长辈的调查晚辈的事,那不好。”
萧霖:“……”
合着,他一个晚辈私底下调查长辈的事就好了?
萧霖苦着一张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奶奶就会推给他,偏偏他拒绝又拒绝不了。
这种事,偷偷摸摸的来反而不好,萧霖决定正大光明的查
“萧少爷这是?”沈如溪不明白萧霖打的什么主意。
萧霖不太好意思道:“我大伯最近不是经常往云润店铺跑吗,爷爷奶奶挺好奇的,我听说云润店铺每个月都会往你们家送银霜炭,想来你们与云润店铺的东家应是认识的。”
“是认识,云润店铺的东家是我们的兄弟,对方也是看在我们几个人的份上免了我们几家每月去云润店铺排队。”说起自家兄弟,谢柏洲不免得意起来,“云润店铺不仅有银霜炭卖,就是其他东西都是京城别处没有的,萧少爷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萧霖点了点头,至于他们口中的兄弟是何许人也,萧霖不需要多问,随便派个人去调查就好了。
几人又聊了两句,萧霖吃了三碗饭,下楼付了饭钱便走了。
程池砚四人吃的慢悠悠,举止仪态无一不贵气,齐修泽四人吃饱喝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下楼走人。
“萧霖是在打听云润店铺的东家?”
“据我所知,云润店铺的东家好像是清风书院的夫子,齐家老头子六十大寿时,此人就曾露过一次面,大家伙都在传,他是海外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这人真的是清风书院的夫子,又是海外来的,如果真的有本事……”那么自然要招到自己的阵营来了。
郭书闻怒道:“齐修泽他们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真是气人,好不容易把他们从国子监赶出去,到了那等地方居然还能认识这样的人。”
喝了一口热茶暖身子的季凝眸色沉沉,“此人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连银霜炭这等御赐之物都能弄出来,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
第236章 第 236 章 意欲拉拢
“话说, 这段时间齐家下的店铺出了一批蜡烛,此事你们可曾听说?”程池砚本是不知这些事的,他们几个在国子监课业忙得很, 平日归家, 家中琐事不曾过问,可以说, 大小事都不用他们操心, 只管埋头苦读就好, 前几晚他发现家中所用的蜡烛与以往所用的不同,一问之下才得知,这些看似粗糙实则不比以往所使用的蜡烛差的新蜡烛竟是齐家最新进货上架的产品。
贺凡:“我知道,以前的蜡烛一根就得十几二十几文, 但齐家现在卖的蜡烛才卖三文钱,这个价格不仅比其他蜡烛便宜几倍,但其亮度并不比其他蜡烛差, 齐家靠着这批蜡烛可是狠狠的招了一大批忠实客户, 店铺里的蜡烛可谓是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