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虞九舟的权力越大,哪怕圣元帝以前想得很好,让虞九舟掌握权力,护佑他的身后事,可他现在还没死呢,结果就有人只知长公主不知帝王了,那可不行。
虞九舟掌握的权力越多,圣元帝就越忌惮她,怎么都不会喜欢她的。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上辈子虞九舟就看开了,这辈子更不会在意。
迟晚还是摇摇头,“圣元一朝二十九年,在此之前圣元帝想要搞事情有很多机会,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惹了他。”
圣元帝驾崩在明年,满打满算不到一年的时间。
等圣元帝死后,才是争斗爆发的开始。
她们的优势要在圣元帝死之前建立,三王沦落至现在这个下场,多亏了圣元帝在。
要是圣元帝不在,虞九舟在对付他们就麻烦了,哪怕证据确凿,都是一桩难事。
皇帝代表着正统,除非虞九舟做一个不管名声的人,否则还真不好处理。
可虞九舟也是要做皇帝的,名声很重要。
最好的情况就是继承,从圣元帝的手里名正言顺地继承过来皇位,怎么都比做一个乱臣贼子好。
因此,迟晚觉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跟皇帝对着来了,她只是不想离开虞九舟,趴怀里撒撒娇。
吃不到好老婆了,可不得哭哭唧唧的。
想到这点,迟晚的头干脆又埋在了虞九舟的怀里,“要是能分身就好了。”
一个出差,一个留在家里吃香喝辣的。
虞九舟好笑地捏住她的耳朵,把她拎了出来,“笨蛋。”
“哪里笨蛋了?”迟晚揉了揉耳朵,气得在虞九舟的脸上捏了一把。
虞九舟:“?”
还从没人敢这么对她,向来只有她捏迟晚的份,什么时候被捏过。
这人在乌漆麻黑的时候老捏她,虽然捏的不是脸,也更让人羞涩些,可大白天的,捏她的脸,她威严何在?
看看低头憋笑的春归,跟已经笑出来的夏去。
虞九舟脸一红,恼声道:“你们出去。”
夏去轻哼一声,出去时还说,“怎么不让驸马出去。”
春归白了她一眼,“殿下当然不舍得赶驸马出去。”
用驸马的话来说就是,吃瓜群众先出去。
碍事的人终于出去了,迟晚把手撑在虞九舟的腰身两边,俯身就吻了上去。
要不是有人,她早亲了。
散发着温柔光辉的虞九舟,她仅仅是看一眼,就想把人给吞入腹中。
特别是她家殿下越来越娇了,虞九娇娇。
迟晚用力地吻着,直到虞九舟柔弱无力地推了她一下,她才放开。
然后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不行,我一人一骑,早出晚归,总能每天赶回来的!”
第106章
迟晚最近很努力, 早上天没亮就在城门口等着出去,城门一开她绝对是第一个出去的。
守城的金吾卫要给她开门,她坚决不让。
咱绝对不搞特殊, 晚上也绝对踩点进城门,不能给言官一点儿话说。
越关键的时候, 她就越不能给别人话说,哪怕一点点。
她这样不开特权的行为, 让很多人评价她说,不愧是忠正刚直迟今朝。
一点特权都不用的官员,那简直是凤毛麟角。
本就崇拜敬仰她的学子们, 简直把她当成了为官模范, 知道她还要做秋闱的主考官,全都激动坏了。
他们觉得,若有幸做迟晚的弟子,必以忠正刚直为目标。
还未经过污染的学生们,真是一群好孩子。
迟晚对自己在学子们的地位有些耳闻,只觉得如果这些学子明年做官,说不得虞九舟要做皇帝,朝堂上会多不少支持她们的声音。
毕竟那些老顽固肯定是反对的, 准确地说,除了利益相关的乾元, 很少有乾元会让一个坤泽做皇帝。
一百个里面有一个支持得都不错了。
那些乾元就是又菜, 又绝不允许坤泽站在他们头上,否则就会不遗余力地造谣, 各种谣。
迟晚记得自己穿越前,网上很火的一件事,太平公主跟上官婉儿其实是很好的朋友, 结果被一个男的造谣,说她们关系不好之类的。
历史上还有更多的例子,只不过她在的那个世界是女人遭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这个世界是坤泽,本质上处境是一样的。
而且这个世界的坤泽处境更难,因为信息素的原因,总是被人算计,一旦被标记就是一生,不管是强制标记,还是自愿,日后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坤泽做皇帝,想也知道困难重重。
宝安王觉得自己很困难,不惜放下尊严什么的,可虞九舟要做皇帝,付出的努力要是他的千百倍。
这就是差距,所以有那些学子们的帮忙的话,说不定能更容易些。
明年春闱过后,将会选出一批新的官员,虞九舟可以把他们安排在不同的部门,最好是留在京城。
这有一个前提,迟晚做了秋闱的主考官,还能做春闱的主考官,一般来说是不允许的,但是有操作空间。
……
迟晚奔波在京都跟京营这件事,满京城都知道了。
有人觉得她做戏,有人觉得她惧妻子,也有人觉得她爱妻。
但整个过程她都严谨地遵循了规矩,别人想说也没话说。
终于巡视完了京营,迟晚在京都城门关闭的前一秒入城,快马加鞭回到长公主府。
外面宵禁都还没有开始,所以她在街道上骑马也没有犯禁。
她的严谨让想抓她把柄的人很无语,怎么有人连这点儿小特权都不用的。
对于很多高官来说,宵禁后出行也是常事,有些规矩是给权力不够的官员,还有普通百姓的,不是给他们的,他们可以随时犯禁。
迟晚的这些做法,让这些人觉得,她跟他们格格不入。
有人说,为官者要和光同尘。
迟今朝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就别怪他们疏远她了。
迟晚一点儿都不在乎,她躺在永宁院的罗汉床上,累得不想睁开眼睛。
这几天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任务完成后,迟晚猛地放松下来,一时间困倦得很。
她躺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迟晚这才睁开眼,看到是虞九舟,她先扬起了一个笑容。
虞九舟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进去睡吧。”
她摇摇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她的身体确实很好,只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两地奔波,确实太消耗精神力了。
相比起来,她的身体还好,要是虞九舟允许,她现在都能大战一场,但大脑的困倦,不是身体能控制的。
听到她说身体好,虞九舟就不由得白了她一眼,什么跟什么呀。
每次要来二次,三次的时候,她就会说自己身体好。
迟晚被白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她就喜欢与就在自己面前不伪装的样子。
“姐姐?”
“?”
虞九舟的脸蹭一下红了,这人只有在榻上叫过她姐姐,还是恶趣味的那种,现在这是做什么。
迟晚一看就知道她又想多了,清冷的长公主殿下,脑袋其实不正经得很。
“有一段时间没有帮你把脉了,给我看看。”
“秋来帮我把过了。”
虽然这么说,但虞九舟还是把手递给了迟晚。
迟晚把手放在虞九舟的脉上,认真地感应起来,半晌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双胎?”
“嗯。”显然,虞九舟已经知道了。
有点儿手段的医者,是单胎,还是双胎是能把出来的。
原本虞九舟以为迟晚会很开心,哪知她的眉头皱得很深。
而且她一开始就打算,在迟晚任务完成后,再把双胎的事情说了的。
迟晚很是担心,双胎危险。
现代有机器,可以查肚子里面的具体情况,情况不对可以减胎,她虽然可以用内力描绘出来,但双胎还是危险,毕竟无法减胎。
还好虞九舟的身体被她修复得很健康,以前她的手跟冰块一样,现在是微凉,也就比常温凉一点点。
虞九舟伸手抚平迟晚的眉,“怎么了?”
“双胎,我有点儿担心。”
这件事秋来也说过了,双胎的风险要大很多。
虞九舟倒是觉得还好,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比她巅峰时期的身体还要好很多。
“担心什么,有你在,我不怕。”
迟晚一怔,两人一开始决定生孩子,本质上是需要这个孩子,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们可能投入了太多感情了。
如果没有感情,在虞九舟有孕后,两人就会拉开距离。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迟晚都不想虞九舟面对风险。
现在看来,她提前做的准备没有错。
现代的手术用品,她都让人打了出来,还准备做一个无菌房。
长公主府有权有势,她想要做一个无菌的手术室完全没问题。
并且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上会随时带着药箱,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以虞九舟的身体,正常生孩子不会有问题,有她在,她能把虞九舟的身体调养得很好,至少不会比孕前差。
可她们身处漩涡的中心,意外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
还好长公主府铁桶一般,只要不出去,虞九舟就是安全的。
内阁的事情可以改到长公主府,但很多事情总需要她出面。
迟晚决定了,之后的事情都由她代劳,没有什么比虞九舟的安全更重要,哪怕是皇帝的事。
她得进宫跟皇帝说清楚,接下来总不能还有什么让她离京的事吧。
迟晚坐起来,把虞九舟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紧紧地抱住。
“中秋过后,秋闱开始,我是主考官,三场都得在考场,这几天你不要出去,我给你开点儿药,抹脸上能伪装成过敏的样子,也不怕有人来找。”
皇帝那边知道她有孕,肯定会配合的,他想要皇孙,就得配合。
虞九舟点头,“都听你的。”
她的手里有自己的秘书班子,可不止春夏秋冬这四个,平时看个奏折还是什么都很上手了,偶尔还会到各个府上传达她的教令,外面的人也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秘书班子。
秘书班子的人不少,各司其职,非要说领导的话,那就是不管事的春归是她们的领导,这样能更好的减少秘书班子的冲突。
太多人在一起,冲突是很正常的,哪怕她们都忠诚虞九舟,却未必会信服身边的同龄人。
恰好,春归在管人方面有一手,且公平公正,绝对让人说不出话来。
虞九舟上辈子被太多人背叛,导致她想把所有的权力抓在自己的手里,事实证明,她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事情,就算是皇帝也需要内阁这个分食他权力的存在。
但是内阁的存在,也让大周这个机器,就算没有了皇帝,也能运转得很好,所以皇帝绝不能把兵权交到内阁的手上。
大周前几朝,皇帝手里都没有兵权,圣元帝多疑是多疑,但他也足够聪明,宪宗之后,皇帝手里就没有了兵权,足以说明圣元帝的厉害之处。
可这个人太狠了,满脑子都是自己,是钱财,为此不管是伴侣还是女儿都能放弃。
但是圣元帝哪怕再握紧自己手里的权力,他还是没有一手抓,有些权力总得分出去。
虞九舟只是没有安全感,上辈子忠于她的死的差不多了,春夏秋冬一个都没剩下,没有死的,大部分选择背叛了她,她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
什么时候开始敞开心扉信任别人的呢?应该是从迟晚开始吧。
除了春夏秋冬这些人,她第一个信任的就是迟晚,慢慢地也就开始相信别人。
当然了,不是盲目相信,有的是上辈子忠诚她一辈子的人,有的是可以信任,却没有信任的人,还有一些,哪怕不信任,但是可以用的人。
虞九舟是上位者,重点是用人,而不是保证每一个人都忠诚自己,不过守在她身边的人,还是要保证忠诚的。
因此对迟晚说的那些话,她是赞同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身体好了,有命在,才能谋划以后。
迟晚忽然发现了虞九舟乖巧的一面,没忍住把鼻尖放在她的发丝上蹭了蹭,迷人的香味,差点儿让她着了火。
“殿下,现在你的身体是重中之重,外面的事情还有我呢。”
虞九舟坐镇后方,出去打打杀杀的事情,迟晚当仁不让。
“好。”虞九舟颇有什么都听迟晚的感觉。
那是她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不可能一直隐瞒,至少不能孩子生了之后,有人说她为了上位,随便抱了个孩子,混淆皇室血脉。
总得找个机会把消息透露出去,那个时候才是满城风雨。
所以迟晚考虑地对,这段时间她总得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觉得中秋宴的时候说我有孕的好,还是过些日子去临安公主府再说的好?”
迟晚想了想,“中秋宴吧,临安公主府设宴的话,我去就行,你在府里。”
就连皇宫都没有长公主府安全,临安公主府更是透风。
她们只有一次机会,中秋宴当晚说出来有孕的消息,有些人安排意外也来不及,仓促之间定然留下把柄,有了把柄,就能把事态扩大化,圣元帝肯定发怒,对方逃不了好。
那临安公主府虞九舟就不能去了,那里发生意外的可能是皇宫中的十倍。
迟晚觉得,临安公主府如果设宴,她带着礼物过去看看就行了,放下礼物就走。
虞九舟也同意,现在确实到了该公开的时候。
这件事迟晚会先找皇帝通个气,毕竟她还是皇帝的探子呢。
要是皇帝知道,她一直在忽悠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估计气得想要把她给杀了吧?
迟晚突然想到了什么,埋头在虞九舟的肩膀轻咬了一口,“殿下,下次不管什么情况,我在做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就像虞九舟这次诊出双胎,她每晚回来都没有说。
双胎可比单胎危险,也更要小心。
虞九舟微微吃痛,但迟晚就是轻轻咬了一口就马上放开了。
“好。”
“哼。”
每次都说好,做到的却没有几次。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脸,“沐浴,吃饭,睡觉?”
迟晚点头,“一起吗?”
虞九舟“……”
就在迟晚以为没戏的时候,虞九舟用极低的声音道:“嗯。”
第107章
中秋宴上, 长公主有孕的消息,如同投下了一颗炸弹,把宴会上的人炸得晕乎乎的。
算起来长公主跟驸马成亲时间挺短了, 有的家庭,这么长时间坤泽没有怀孕, 说不得都张罗给乾元纳妾了。
除非两人感情不好,或者她们身体有问题, 不然早晚有孩子。
而长公主跟驸马的感情,看起来还可以,有孕也是正常的, 怪不得驸马巡视军营, 早出晚归累成傻子,也要回到京都。
还有不少人想起了去年迟晚说的一些话,生下的孩子姓虞,上皇室族谱。
那对方就不是皇帝的外孙,而是亲孙,真真正正的皇孙。
宝安王跟那些侍妾有孩子,还不止一个,可是他的孩子上的是宝安王府的族谱, 虽也记了皇室族谱,但写的宝安王之什么。
虞九舟的孩子生了, 族谱上记的是圣元帝之孙。
宝安王的父辈, 往前数个三五代都是王,虞九舟往前数都是皇帝, 这就是区别。
只是虞九舟是公主,不足为惧,可是她的孩子要是记在族谱上, 成为皇孙,那这个皇孙就很有可能成为皇帝。
绝不能让虞九舟的孩子记入族谱,不对,是绝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宝安王的目光幽幽地放在虞九舟的肚子上,只是一瞬间就把目光移开了。
他是要动手,但不能攀扯到他的身上,中山王遗留,颖王遗留,还有各种意外,这些名头够用了。
虞九舟没什么感觉,迟晚却感觉到了宝安王充满恶意的一眼。
她手里出现一根银针,最终又收了回去。
宝安王身边跟着一个内力高手,她没办法直接动手。
男主就是男主,身边的人才不少,没有了竞争对象的宝安王,最近势力呈膨胀式的增长。
但是虞九舟重生而来,要是重生文,主角就该换人了。
迟晚并不觉得,宝安王就是天命所归了,一切还要争过之后才知道。
虞九舟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后,紧接着就是她过敏了的消息,拒绝见客,就算是内阁都搬到了长公主府。
听说长公主见内阁的人,都要用屏风挡住议事,给人她过敏很严重的样子。
还好迟晚早就跟圣元帝说过了,在保皇孙这点,圣元帝肯定是跟她们站在一边的,对内阁搬入长公主府没什么意见。
而此时迟晚正在考场里面,担任秋闱的主考官。
大周的科举制度还是挺完善的,她只要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就行。
可等考完试,誊抄考卷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她要看着这些人誊抄试卷,却看到有人不是在抄,是在默写一份新的答案。
还有人在试卷上做了印记,或者是把别人的试卷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迟晚看着这些礼部官员,第一次动了真火,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
学子苦读多年,可能被人换了文章,可能被人顶了名次,那些不学无术的,反倒是能直接上榜。
她立即叫停了文章的誊抄,让人叫了皇城司认字的过来,让他们誊抄。
于是阅卷的时候,阅卷的官员看着这些令人头疼的字体,一脸的无语。
可他们谁都不敢说,那些搞事情的官员关在了皇城司,一夜之间京都人人自危。
进了皇城司的大牢,那些人坚持不了多久,就把人指使的人给供出来了,知道了幕后指使,就可以抓人了。
敢在她主考的时候搞事情,当她皇城司是吃素的。
没有了参考,那些阅卷官员只能老实阅卷。
实际上这一批有两个已经被抓起来了,换了新的阅卷的官员来。
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迟晚能这么刚,眼里一点儿沙子都容不下。
也是,一个一点儿特权都不用的人,做事是这样的风格也是正常。
迟晚做的这些事情,更进一步地树立了她的形象,报纸上自然会报道,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她的风格。
知道迟晚维护了科举的公平公正,就连一些京都外的学子,对她都很是敬佩。
已经在京都的学子们,联名上书推举迟晚为次年春闱的主考官。
这件事皇帝是想同意的,可他要试探一下朝堂上的反应。
长时间没有上朝的圣元帝,难得召开了朝会,虞九舟没有过来,有迟晚就够了。
一场朝会而已,用不着两人都出场。
朝会上,圣元帝说了学子请命的事,不出意外反对的居多。
也是迟晚提前打过招呼,自己的人不许动,否则支持她的人越多,圣元帝就越怀疑。
“陛下,驸马已担任京都秋闱主考官,春闱不便再用她。”
“是啊,驸马是京都学子的座师,如何能担任全天下学子的科举主考官。”
“放肆,你是在怀疑驸马会徇私吗?”
“我等自是相信驸马不会这样做,可天下学子,天下百姓呢?他们不知道内情,万一这么觉得呢?”
“哼,你们看看请命书上,签字的可不止京都百姓,由此可见,天下学子都尊重驸马。”
“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没有考中的学子,难道不会怨恨?”
此言有理,有些人考试之前或许没什么,要是自己落榜了,就未必不会中伤了。
听闻此言,迟晚立即上奏,“陛下,臣有本奏。”
“准。”
“臣以为,秋闱学子们的文章都可以贴出来,一是让落榜的学子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日后如何努力,二是臣觉得,虽文无第一,但好文章有目共睹。”
这样做肯定有人不服,但那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的。
最重要的一点,迟晚要让那些试图作弊的人看看,胆敢动手脚的,他们的文章是否敢拿出来让全天下的人评判。
春闱严格,殿试更严格,两次文章都贴出去,前者就算能作弊,后者是在皇宫,无数官员,殿前司的眼皮子底下,在不知道题的情况下,连提前背文章的可能都没有。
春闱的题也是严格保密的,但殿试是皇帝临时出题,安全性更高。
就说万一,万一春闱真的出现了作弊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两篇文章一对比,总能看出端倪。
为科举之公正,迟晚觉得非如此不可。
公平公正,说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很奢侈,哪怕两个人身处同一地位,可还有人心中的成见,有可能一个人的外貌,谈吐,就导致了天平倾斜。
就事论事太少了,严格遵循律法的人也很少。
不说别的,就连大周最权威的三司,判案的时候都不会完全按照律法。
而迟晚的皇城司做到了,不管对方什么背景,还是什么,严格地按照律法来,必须给苦读多年的学子,还有为供他们读书的家人一个交代。
也要让大周百姓知道,以后他们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只要有天赋,就不怕因为自己没有背景,而耽误孩子。
这件事迟晚不能保证,但是她能保证的是,严惩不公平者。
严惩之下,必然能让科举没有那么花事。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迟晚在为科举公平努力。
很多出身没有那么好的官员,心情莫名地激荡,当初他们要是遇到这么一个主考官,那他们还用做那些事情吗?
不说考中进士前他们遭遇了什么,单说考中进士后,他们这些名次靠后的进士,想要分到不错的去处就得倾家荡产地找关系,最直接的就是把自己这个人绑到所谓“恩师”的战车里。
以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顶锅的都是他们这些人,要是不上门,大周有很多未教化的地方,派过去的官员动不动就死。
谁不怕死,做别人的狗,总比死好。
可此刻驸马在为天下学子争一个公平,他们这些人是过来人,可他们也都是小官,他们的孩子也是要科举的。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不少品级不高,也没有什么背景的官员走了出来。
皇帝本就想让迟晚做春闱的主考官,乐得看到迟晚受到支持,况且只是一些小官,还是有感而发的人。
要是满朝的高官也支持迟晚,他可就要多想了。
不过这种提议,是在断他们给自己的孩子走后面的路子,想来也不会帮驸马说话。
皇帝直接同意了她的提议,“驸马的公平公正,诸卿家对驸马做春闱主考官,可有什么意见?”
皇帝都这么说了,谁还敢有意见,有也不敢说。
“臣等无异议。”
“如此,便这么定了。”
迟晚担任了京都秋闱的主考官后,正式确定她为春闱主考官。
春闱主考官是可以参与出题的,她只是主要的主考官,按理说应该有四个,以她为首罢了,剩下的礼部侍郎,以及翰林院两个学士。
有一句话说得好,状元榜眼探花游街好风光,入了翰林院,工位左边是探花,右边是榜眼,前面是状元。
一问有一半是前三甲。
翰林院学士,作为以前科举的前三甲,且是内阁成员,他们只要不犯错,早晚能成为内阁阁老的,自是有资格做春闱的考官。
迟晚回到公主府,把今日朝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虞九舟笑了笑,语气平淡,“陛下知道孤有孕,必定会为孤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他太希望孤肚子里是皇孙了。”
是不是乾元还说不准呢,但是她有孕这些时日,正是从皇帝手里夺权的好时候。
因为皇帝想要立皇太孙的话,就会给皇孙铺路。
怎么铺路,什么人会全心全意地帮皇孙,那自然是皇孙的娘亲跟母亲。
娘亲是监国长公主,母亲是有兵权,还是许多学子的座师。
皇帝再慢慢地给两人权力,等着她俩扶持皇孙长大。
到时候,谁还能跟皇孙争?
毕竟圣元帝再怎么自负,他觉得自己今年也不小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当然了,他还是觉得自己能活十年,可就算是十年,皇孙到时候只有十岁,主少国疑,还是得有长辈护佑。
皇孙能靠的也就只有长公主跟驸马了。
他想着,等皇孙一岁了,就把皇孙接到身边教导,现在最主要的是给皇孙积攒实力。
虞九舟跟迟晚手里的权力,还能不给自己的孩子吗?她们的孩子可是未来皇帝。
圣元帝很自信自己的盘算能成真,前提是皇孙真的生了下来。
可他永远想不到,他的寿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其实可以的话,虞九舟跟迟晚都想让他多活两年,虽说皇帝比较差劲,可只要他在,她们的权力就名正言顺,能积攒更多的势力。
等到某一日把皇帝架空,让皇帝做一个傀儡皇帝,再让皇帝退位太上皇,让虞九舟做皇帝。
这是最兵不血刃,且最具有大义的继承方式。
现在虞九舟做不到,可再等两年,不,不到两年,她说不定就能完成这一切。
可惜迟晚诊断过了,圣元帝的身体已经是最后时刻。
要是按照上辈子的情况,现在是八月二十九日,马上九月,圣元帝驾崩在三月,正好半年。
虞九舟看着不断作响的风铃,低声轻叹,“这京都的风从未停过。”
只是秋日萧瑟,风更大了些。
迟晚捏了捏她的耳朵,惹来美人轻哼,她忍不住笑道:“多大的风,都有殿下给臣挡着呢。”
虞九舟:“?”听听,这是人话嘛,人家都是乾元给坤泽挡风,她家乾元倒好,让她挡风。
眼看虞九舟要生气,迟晚连忙摸着她的肚子,“可不能生气,我给你用内力温养身体。”
内力不仅能温养身体,还能保持虞九舟的身材,以及腹中孩儿的大小,更能调整孩子的姿势。
只不过得每天温养,对她是一个不小的消耗,每次结束都满头大汗的,衣服湿的能滴水。
可她不想到时候给虞九舟扎针,过程中累就累些,这也算她跟虞九舟在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不同的是,她用的是内力,每天用内力游走虞九舟全身,再描绘孩子,其实也能一点点地感受到她们的长大。
有她的内力温养,虞九舟的身体会很好,孕期连个感冒咳嗽都不会有,孩子们的体质也很好。
用修仙的话来说,这就是提前筑基了。
哪怕是这样,迟晚还是挺担心的,生孩子,特别是古代生孩子,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无菌房,还有里面需要的很多设备,以后说不得要全大周推广,大周医药局分局,分布在每个省里,那属于大周版的三甲医院,在里面做个无菌间,只要操作得当不是难事。
古代技术有限,她能做的也有限,但她会尽可能地改变。
迟晚不由得想,以后可不能再生了,她对孩子没有什么执着的,自己一个人是一生,有一个爱人在最好,孩子有没有无所谓。
只是这话她不能跟虞九舟说,孕期多思,她不想让虞九舟多想。
再一次给虞九舟温养身体,迟晚又是一身汗。
她累得不行,虞九舟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迟晚心中坏心眼一起,给了虞九舟一个大大的拥抱。
虞九舟:“?”她洗过澡了。
那咋了,洗过了也能再洗。
随即迟晚嘿嘿一笑,“殿下,一起吗?”
虞九舟:“……”坏蛋。
“迟小晚!”
“臣在。”
“哼。”虞九舟气呼呼地看着她,最终还是道:“伺候孤。”
“遵命!!”
迟晚微微一笑,弯腰把虞九舟抱起来。
公主抱,抱公主?
想到这里迟晚笑得更开心了。
见她笑得坏坏的,虞九舟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脸,“接下来不行。”
“什么?”
迟晚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虞九舟说的是孕晚期不行。
呃……自家殿下的脑袋瓜还真是人心惶惶。
第108章
秋闱结束, 结果也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秋猎。
秋猎早就在准备了,毕竟皇帝出行, 早早就要准备。
圣元帝本来不想去的,可最近外面对他身体的猜测愈演愈烈了, 他得出去溜达一圈,就算不亲自打猎, 也得出席,让人看看他的身体不错。
可是迟晚找到了她,并表示不愿意去秋猎。
圣元帝很不开心, “皇城司是天子亲军, 朕出行,你这个皇城司指挥使不去?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迟晚立即行礼道:“陛下,臣是陛下的臣子,可如今殿下有孕,身上还有监国的职责,本就很累了,需要有人为殿下分忧,此时此刻, 皇孙更重要。”
当然是虞九舟重要,嘴上必须这样说罢了。
她这样说, 圣元帝才不会怀疑。
听到她说皇孙更重要, 圣元帝的脸色好了不少。
迟晚所说有道理,皇孙比监国长公主还要重要, 确实得放个人看招。
但圣元帝还是道:“朕很开心,你对舟儿如此。”
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有开心的样子。
迟晚认真道:“皇孙安全出生, 臣才不辜负陛下。”
“哈哈。”圣元帝果然笑了。
她能为了皇孙,绝不能为了虞九舟。
现在虞九舟已经有孕了,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以后皇孙的权力,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能太好。
有了孩子,她们就得渐行渐远。
迟晚把控住了圣元帝的心理,所以知道在他面前怎么说。
圣元帝满意的笑声,代表着她回答得不错。
“好了,你让李保带人随朕去就好。”
迟晚垂眸点头,“是。”
京都能战力的军队,禁军,金吾卫,现下再加一个皇城司,别的那些队伍,勋卫之类的,也就是装装厉害,实际上一点儿都不能打。
但是这些人都是世家贵族,通身贵气,做仪仗队是很完美的。
如今禁军跟金吾卫一大半都掌握在虞九舟的手里,皇城司在她的手里。
但是要政变的话,胜率只有一半。
况且古代纲常伦理很严重,要是虞九舟真囚禁自己的老子上位,她也真的自绝于天下。
不是谁都是二凤的,二凤是自己打下了大半的天下。
虞九舟掌控了禁军跟金吾卫,迟晚手里有皇城司跟京营,看起来京都都在她们手里,实际上大周军队那么多,她们掌控的还是太少了。
再说还有一支护龙军,硬来也得等老爷子死了。
迟晚挺讨厌圣元帝的,这样一个皇帝,于国家于百姓不是一个好皇帝,不,应该说他是昏君,于妻于孩子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可自私不给别人造成苦难也无所谓,而他给大周百姓造成了太多的苦难。
这样的皇帝,眼里只有权力,银子,没有百姓。
所以迟晚在圣元帝面前,每次还要说那么多话,她觉得比自己打一百遍拳都累,对她的精神一点儿都不友好。
就感觉,早上明明心情很好,去见一趟皇帝,就感觉自己充满了负能量。
从皇帝那里离开,她需要在虞九舟怀里,像婴儿那样被安抚才行。
……
九月一日圣元帝出发去皇家猎场,要近两日的路程,浩浩荡荡差点儿把京城搬空了。
圣元帝怕死,禁军带走了三万,金吾卫带走了两万。
要不是金吾卫上次叛乱给他留下了阴影,他能带走更多的金吾卫。
最好笑的是,他还要把京营的五万人调过去。
他知不知道大军开拔就是钱,而且他去的皇家猎场,很近的距离,他带走了京都的五万守卫,就算遇到了什么事情,五万军队三天是能坚持的。
以京营到猎场的距离,一天就能赶到。
贸然调动京都防御,京都那么大一个城,需要金吾卫维护治安,禁军得照常轮换。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等于两三个人的工作压在了一个人身上。
况且京都的防卫没有那么简单,金吾卫忙得很,禁军还好点儿,但皇宫那么大,需要值班的地方也不少。
最主要的是,五万军队,再加上那些太监宫女,勋贵以及勋贵子弟,以及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吗,加起来七八万人有的。
七八万张嘴,户部欠的军饷还没有给完,又要花一大笔银子出去。
况且,皇帝加上那些勋贵,样样都要好的,可不是跟普通将士一样,能吃饱就行了。
虞九舟看着户部递上来的折子,心里涌上一股怒气。
旁边的迟晚到她旁边坐着,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虞九舟压抑着怒气道:“秋猎此行花费百万。”
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之前武城救灾,一城的百姓,只给了十万两银子。
要不是虞九舟争取,武城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迟晚蹙眉,早知道她给皇帝扎针,让皇帝活到该死的时候,但要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省得祸害百姓了。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姓被殃及。
迟晚安慰地摸了摸虞九舟的头,“钱花了还能再赚,我有一个主意,想了许久了,完善了一下,正好跟你说。”
虞九舟好奇地看着她,迟晚经常给她惊喜,她还是很期待对方要说些什么的。
迟晚起身在她写的一堆东西里翻翻找找,好一会儿才找到东西。
现在两人办公是在一个书房,偶尔兴起,还会在书房体验人生之奥妙。
她们一人一个书桌,由于迟晚写的东西大多是现代字体,且很草,别人看不懂,还有很多她干脆用英语写,就算遗失,也未必有人能看懂。
到大周的外国人,还没有到会英语的那边去。
因为看不懂,收拾起来会让书桌更乱,她就不让别人收拾。
她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她自己知道,顺手就收拾了,全部弄完了之后,再做最后的整理。
找到了上次写的驿站攻略,她满意地坐回虞九舟的旁边。
迟晚摇了摇手里的宝典,“开驿站。”
“驿站?”虞九舟不解。
大周是有驿站的,公文传递,军情传递,提供各种交通法规工具,以及道路维护指引,接待官员以及外邦食宿,还有物资运输跟储备等。
驿站在古代是必不可少的,但绝大部分是闲置的,且需要国库养着。
迟晚跟虞九舟算了一笔账,“每个县都有驿站,大周十三省多少个县?每个驿站的维护以及用银,每年少说百万两。”
“要是接待了高官,那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按照接待级别,要是路过个高官,这家驿站的花费蹭蹭地往上涨。
虞九舟挑眉,便知道她说的赚钱的法子跟驿站有关。
迟晚就喜欢虞九舟这点,不太明白的时候不会着急表态,会等着她说清楚再问。
“驿站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还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维护,可要是跟我们上次修的道路一样,自给自足,还能给国库创收呢?我简称为物流,逢年过节,需要让人捎回去的信件银两货物,都可以放置驿站。”
“比如要送的东西在江南,那就从京都的驿站开始,一号驿站送到二号驿站,一直到江南那边县里的驿站,再由驿站里的吏来进行配送,送一件东西,轮斤以及包裹的大小,远近给配送员分钱,最好是在镇上也开设驿站,但这需要赚钱之后再做了。”
“具体给中转运输员,还有目的地配送员多少钱,这个后面计算出来再说,我要说的是,每个人都有寄送需求,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老乡带回去的,家中老人以及在外游子想一解相思之苦,物流邮寄是很需要的。”
“另外,配送是配送,银钱是银钱,我们需要国有银庄,但不能跟驿站开在一起,最好是开着官府旁边,也不耽误百姓的家事,银庄是连锁的,就跟九九养生馆一样,京都办的卡,可以在任何地方的九九养生馆使用,银庄可以开票”
“另外驿站里面国事跟百姓的事可以分开,既不耽误国事,也不耽误百姓的家事……”
迟晚说的就是大周版邮政,第一步肯定是发行邮票,有了邮票才方便后面的事情启动。
第一个是业务板块:信件寄送,报刊读物,集邮。
大周可以每年发行各种收藏纪念意义的钱币之类的,皇帝亲笔什么的,自然有人高价购买。
之前迟晚弄出来的报纸,可以分在这个版块里面。
光这一块,就能赚到不少钱。
第二个是寄送板块。
专门做快递的,但也要分加急跟普送,百姓的顶多是普送跟三五百里加急。
官府的就要加上六百里,八百里加急,并且官府业务跟百姓业务要分开,以防出现混乱的情况。
第三自然是金融板块了。
银行,也就是银庄,现在肯定搞不来证券,保险什么的,但银行够用了。
大周有很多银庄,基本是私有的,银票不通用。
做生意要是运着一大车银子,不是告诉五湖四海的贼寇,都来看都来瞧,这里有一只大肥羊。
所以出去做生意也是很危险的,银子太多也不方便。
开设大周银庄,做生意就方便多了,能促进商业发展,还能开设贷款一类的业务。
银行的具体运行模式,迟晚都写得很详细。
说到这里,迟晚端起茶水猛喝了一大口,润了下干涩的嗓子继续道:“驿站居住吃饭也可以对外开放。”
“当然了,官员居住的地方跟商人百姓居住的地方分开,很多商队跟百姓,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了,省得风餐露宿,或是住在破庙一类的地方被打劫,不管一个房间住多少人,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商队里面的人,除了主事的那个,剩下的护送人员,以及奴仆,都是穷苦出身,能有个住的地方,有一口热饭,那就很难得了。
再说需要住宿的不只是商队,还有百姓跟学子等。
把驿站空出来的地方打造成商旅,等有钱了,再进行扩建。
反正驿站本就不在县城里,算得上荒郊野外了,地还是很好找的。
正是如此,以防有心之人惦记银庄里的钱,还是放在官府旁边最安全。
迟晚说得口干舌燥的,终于把模式给说清楚了,她笑道:“殿下,咱们可以叫顺风,大周顺风,一路顺风。”
虞九舟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不可,提名之事得让陛下决定。”
也对,圣元帝那个小心眼儿,肯定话多。
迟晚眉头一扬,“咱们的九九养生馆几乎开遍了大周,可以再拓展新业务了。”
“什么?”
“造纸坊,只开在京都太可惜了,可以往外开了,有了造纸坊,咱们就可以印刷书籍,开设书店,这样可以压下书的价格,也是造福百姓……”
迟晚不懂金融,但她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就算赚不了大钱,也能给百姓提供便利。
但她说的驿站,以及银行业务,肯定是能赚钱的。
毕竟那用的是大周的国之信誉,自己开还真不一定能开得起来。
在迟晚说话的时候,虞九舟的眼睛亮晶晶,里面有欣赏也有探究。
等迟晚说完了,她才开口,“我很好奇,你的脑袋瓜里究竟放了多少天马行空的东西。”
迟晚含笑摇头,“其实很少,毕竟我是学医的,对很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就像我提出来的这些,也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操作,跟细节部分,还需要殿下跟内阁,以及更多的人商讨,去完成这件事。”
她从不觉得自己提出一个概念就很厉害了,要真让她一个人去做,那肯定是做不下去的。
虞九舟却摇头,“很多东西哪怕有人想到了,他们也不会说出来,如果那会侵占自己的利益的话。”
士绅豪强,他们的财富基本是土地,开国之初,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分到了土地,可到了后期,手里有土地的百姓就很少了。
他们的土地都到了士绅豪强手里,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一件事,直到王朝灭亡,进入下一个循环。
这些人知道怎么会让百姓变得更好,但他们几乎都选择了让自己家变得更好。
有正直善良的官员,也只会被视作异类。
他们自己不做事,也不允许别人做事,不断地压榨百姓。
所以虞九舟才这么说,迟晚身处这个位置,她是得利者,可她还能说这些,并去做,真的很难得。
迟晚一直是这样的,之前她有些被动,现在变化为主动了而已。
显然,虞九舟说这样的话不单是因为她,肯定是有感而发。
迟晚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嗯。”虞九舟点头。
有一件事是近日刚发生的,燕北变法快要成功,却发现有人联系北宁,想要出卖大周。
百姓们得到了实在的好处,自然不是他们,而是要出卖大周的人,就是那些压榨百姓的人。
现在压榨百姓的人把东西吐了出来,他们不甘心,于是开始勾结外族。
还是圣元帝担心自己在史书上臭了名声,不愿意大开杀戒,只有那种实在没办法了的,才让他们杀,不然这些人敢这样吗?
再说了,只是让这些人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又不是把他们原有的也拿走。
虞九舟的语气沉重,“不是一个,是很多,这些人的身边聚集了不少奴仆,一旦发生什么,一家有几百个,上千个人,很快就能聚集起来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等到北宁发兵,他们就会跟北宁里应外合。”
燕北距离京都算不上太远,里面的士绅豪强不少,小一点的家族有个几十上百人很正常,大家族上万都是有的,这些人要真聚集在一起,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特别是,她手里掌握的名单只是少数,此刻发作就是打草惊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要制止这些人,非得大开杀戒不可。
迟晚也想到了这点儿,起身跪在虞九舟的身后,帮她按摩肩颈,舒展一下精神,“暗杀容易,明杀怕是要陛下同意。”
圣元帝在的时候她们好发展势力,可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这个时候,由于圣元帝的自私,很多事情她们都畏手畏脚的。
但在没有羽翼丰满之前,圣元帝还是活着得好。
可暗杀,那她们跟圣元帝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事情都要明,无懈可击的从来只有阳谋,而非阴谋。
若不是如此,虞九舟就不必愁了。
难道非要来一场大彻大悟不可吗?
虞九舟闭上眼睛,享受着迟晚的服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像按摩这些事情,迟晚不在的时候,她也绝不让别人去做。
可能是习惯了迟晚之后,就算是春夏秋冬她们,她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身体舒服了,虞九舟的脑袋也清明了许多,语气冷漠道:“那就让他们犯下让皇帝必须杀他们的错。”
谋反?还是辱骂皇帝?
给圣元帝一个大开杀戒的理由,且不会让他名声受损。
迟晚的手一顿,随后在虞九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该休息了殿下,不要总想公务,也想想我。”
虞九舟:“?你不就在孤身边。”
“那也得想。”迟晚故作跋扈的样子,还假装是调戏良家的纨绔捏着虞九舟的下巴,让她仰起头,然后俯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小娘子可真不是个好人,把我吃干抹净了,竟不想的吗?”
想什么?
虞九舟总觉得她的话是别有用意,是想着她,还是想着“吃”?
再说了,到底是谁吃谁呀!
在迟晚的靠近下,虞九舟伸手捂住了她的脸,把她往一边推,“别闹。”
“跟娘子贴贴,怎么是闹了?”
迟晚不服气,她们可是名正言顺的伴侣俩,孩子马上就有了,贴贴咋了。
虞九舟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等下冬迎还要过来。”
“她过来做什么?”
话是真说,迟晚已经坐到虞九舟的面前,手抚摸着她已经明显大起来的小腹,结果里面的小兔崽子突然给她一拳。
从外面看不出来,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
在她用内力的温养下,她跟里面的两个小家伙,有点儿心意相通的感觉。
尽管按照两个小家伙的个头,心意相通魔幻了点儿,她就是知道,这一拳是给她的。
这是护自己娘亲?
迟晚轻哼了一声,等这俩小东西出来了,她在收拾她们,双胎让自家殿下要受不小的苦。
虞九舟显然也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异样,她一脸的惊奇,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难看出来,这俩小家伙,肯定跟她一样,是长公主殿下的铁杆追随者。
第109章
圣元帝出去秋猎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虞九舟在京都做什么决定,完全不用顾忌他的存在。
特别是燕北那边,虞九舟让人在抓名单上通敌的证据, 只要抓到跟谋反没差,还能杀鸡儆猴。
也让那些不安分的人知道, 叛国是要死的,诛九族。
大周的诛九族是父四族, 母三族,妻二族。
可不是所谓地从自己这一代算起,上数四代, 下数四代。
有的往上到祖父, 往下到自己,算起来也就三族,哪里会这么便宜犯了大错的人。
要是诛九族的人数不够,还会牵扯到整支姓氏。
比如高正最怕的就是自己人走茶凉被报复,要是杀不够他的九族,那就按照高姓杀。
不仅是他这一支姓高的,四族变五族,或者是变六族。
他这一支高姓在牧野, 但溯源的话,他们实际上出自曹州。
他太爷爷那辈分家, 迁移过来的, 真追究起来,曹州高氏恐怕也要遭殃, 单看有没有人追究罢了。
古代是有族谱的,他们牧野高家虽是迁移出来的,也抄录了曹州高氏的族谱的。
高正还是挺担心, 一旦他不再任首辅,迎来的恐怕是狂风暴雨。
由此可见,诛九族在古代多恐怖。
得知了虞九舟打算的高正,简直快要哭了,他后悔在燕北囤地了,那边有他的不少地,很多跟随他的人,名单上是有的。
原本以为自己的九族逃过一劫,结果还是要被牵连吗?
高正连忙道:“名单上的有些人臣知道,手里也握有他们犯法的证据,殿下需要的话,不……臣马上回家去取。”
内阁众人在长公主府商讨完后,虞九舟专门把高正留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高家跟名单上的部分人有关系,所以才把高正留下来的。
结果她把名单给高正一看,他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实际上,接下来要做的是给燕北的那些士绅豪强雷霆打击,高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堂堂首辅,正好在燕北有人,打入内部得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虞九舟要燕北的那些士绅豪强老老实实的,也不是乱给他们安罪名,有些人经不起查的,也就是能否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
外人不好查,内部的人还不好查嘛。
特别是高正,身居高位,本就在燕北有势力,除了燕北的那几个地头蛇,高正的人在燕北也算是头头级别的了。
屏风后面的虞九舟看了迟晚一眼,迟晚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高阁老,殿下如今有孕,在下也走不开,听闻高阁老有一个侄女正任刑部郎中?”
高正多聪明啊,一下子就听懂了迟晚的意思,感情是惦记上了让他冲锋的意思。
出头鸟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但现在的高家,不做这个出头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高正一咬牙道:“回禀驸马,是。”
迟晚笑了笑,“此事就交给阁老的侄女去做吧,燕北变法阁老功在当代,亦在千秋,只是阁老已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思来想去,殿下想为高家请爵。”
爵?
高正站直了身体,要是能封爵的话,就算他死了,他的儿子也能继承爵位,他就不用担忧自己死后,儿子的生活了。
但哪知迟晚又道:“阁老的几个孙辈,在下都看过,其中高悦兴,在下觉得,京营的神机营缺个参谋,可找个机会,给其封爵。”
跳过儿子,让孙辈封爵?
小阁老确实能做事,但是也够贪,还盲目自信,要是他身上有个爵位,牧野那边怕是有了一个太上皇。
况且小阁老身上背着大案,高正一死,高家的政敌肯定不会放过。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给高悦兴封爵。
无论是虞九舟还是迟晚,自然不会选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封爵,高家子弟考察过后,发现也就高正一个侄女,还有一个孙女,品行不错,还有能力,两者结合下是能用的。
燕北变法多亏了高正,才能做得这么好。
那些豪强士绅想要通过勾结外敌来反抗,足以说明他们别无它法了,能走的路子都被堵死了。
高正这个人,对事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而对人,要么不站队,一站队就跟随到死,或是要么不为敌,为敌就要往死里针对。
在燕北变法方面,高正做得实在不错。
对高正,或者是他儿子,她们没有要帮一把的意思,因为他的儿子作恶在先,贪了那么多银子,没有杀了都是看在高正还能做事的份上。
但他生了一个好女儿,虽是庶女,但是人品不知道好了多少。
去年冬天,尽管只有武城一个地方报了雪灾,其实很多地方的雪下得都很大,大雪是全国性的,特别是北方,武城遭了灾,别的地方也有饿死冻死的人,只是没到报灾的地步。
可能到了,但没有死个大几千上万人,当地都隐瞒下来了。
牧野的雪下得也很大,高悦兴是庶出,日子过得算不上富裕,可是她卖了自己的东西去施粥。
能在缺衣少食的冬天喝上一碗热粥,一天一千人吃粥,十天就是一万人,这便是功德。
这件事高家不知道,是皇城司查出来的,高悦兴是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了,她的父亲自从被发配回来,整日浑浑噩噩只知道喝酒,高家是由大娘子做主,大娘子不克扣庶出,可也讨厌庶出的出风头。
很明显,高正对这个孙女的印象很少,只是长公主殿下跟驸马看中了,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总归是他高家的孙辈。
高正连忙跪下谢恩,“臣替孙女叩谢殿下。”
“阁老不必多礼。”虞九舟高声道。
那可是爵位,文臣权力之巅是首辅,名誉之巅是三师,入太庙。
只是文臣不管做多大的官,要是后代不争气,等自己没了,这个家就要慢慢没落了。
有了爵位不一样,有爵之家,传承百年。
就算只是一个伯爵,那也能传三代,况且是从他孙女那辈开始传的。
高正立马表忠心,“燕北之事,臣必将竭尽全力,万死无悔。”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阁老这是哪里的话,燕北变法还没有彻底成功,还需要高阁老你费心呢。”
侄女升任刑部尚书,孙女只要立功就封爵,这个功不分大小,主要还是高正立下的功劳,不能封赏他了,自然惠及后辈。
可以说虞九舟已经完全解决了高正的后顾之忧,他以后做事就能更加的放开手脚。
双方早就绑在了一条战船上,沉则同沉,胜则同胜。
高正刚想说话,迟晚忽然道:“日后高阁老还要主持大周变法,首辅这个位置,高阁老怕是要坐很久了。”
高正猛地抬头,却强忍着视线只落在了迟晚的脚上。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他就一直是大周首辅,在此之前,他的侄女跟孙女,他都可以把他们扶持到高官的位置上,只要她们不犯错,高家还能保数十年的富贵。
长公主殿下这是在表态,只要他能让变法成功,高家就不会落得个覆灭的结局。
高家很多人都跋扈嚣张,为了自家,高正修剪了旁支,把那些人都赶出了高家,或分家,或赶走。
牧野高家只有他这一支了,他的亲兄弟姐们,还有他的儿子孙辈。
这些人里面也有不好的,之前用雷霆手段清理了旁支,现在该清理至亲了。
品行不端的可以不用做官了,哪怕他们的能力不错,但家里的那些人,靠自己能做到五品都不错了,超过五品还是得靠他。
那这些人就不必再要了,不指望他们多厉害,也绝不能让他们给高家招祸。
今日长公主殿下表态,说明高家逃过了一劫。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高家,高正不希望再出任何意外。
目前而言,不管谁登基,长公主殿下都会掌权,要是真的扶持了顺承郡王上位,那长公主至少掌权十年,若是长公主殿下生下的皇孙上位,那就是二十年。
高正心里有了打算,无论如何,他都要捧殿下的孩子上位,只有这样,高家的富贵才能保持。
对于高正心里的想法,虞九舟也能猜得大差不离。
燕北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她也能轻松一点儿了。
迟晚送走了高正回来,就看到虞九舟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着,很轻微的动作,却尽显优雅贵气。
“殿下。”
虞九舟微微睁眼,“你觉得高悦兴真的能当三千营的参谋?”
“是。”
迟晚很确定,高悦兴这个名字在小说里面出现过,对火器布阵很有一手,在小说的最后,给平凉侯的人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那个时候虞九舟已经没了,不知道高悦兴这个人。
虞九舟看过高悦兴的资料,确实有些小聪明,大聪明可能是没有机会,年轻人嘛,希望她能抓住这次机会。
迟晚好奇地靠近虞九舟,“殿下好像过于信任我的眼力了。”
她推荐的人,虞九舟顶多是问两句,该用还是会用的,似完全相信她对人的判断。
虞九舟靠在摇椅上,感受着迟晚双手在揉按她的太阳穴,舒适的感觉叫她有些昏昏欲睡。
“事实证明,你从没有选错过。”
也对,迟晚笑了。
她是拥有剧本的女人,对以后会有大发展的人才都整理了一下,把他们推给了虞九舟。
很多人都在等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就能做出一番事业。
但她推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用人,就要靠他们自己的眼力了。
“报!”
两人正在体验岁月静好,冬迎就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道:“殿下,陛下遭遇猛虎袭击,宝安王奋死保护,重伤昏迷。”
迟晚蹙眉,“你是说宝安王为了救陛下,让老虎给伤了?”
“是,消息传回来时,宝安王依然昏迷不醒,陛下令明日启程回京。”
果然还是出事了。
这一次不是中山王围闪,而是宝安王救驾。
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们都不觉得是意外,主要是不觉得宝安王会为了皇帝拼命,除非他知道,根本伤不到自己的名。
古代三大封爵战功,先登,破阵,夺旗。
可这三大战功,都比不上护驾。
宝安王这是妥妥的护驾了,圣元帝心里本来倾斜的天平,说不定会往他那里倾斜。
宝安王跟上辈子一样,表示认圣元帝为父,亲父为伯,圣元帝未必不会动心。
上辈子圣元帝可就动心了,他不想立皇嗣的原因,就是担心等自己驾崩后,皇嗣拒绝尊他为父。
还有就是他的身后事,不是没有皇帝死后,大臣给皇帝上恶号的,那不仅是遗臭万年,还被嘲讽万年。
圣元帝极其重视身后事,如果宝安王承诺,再加上护驾之功。
主要是这个护驾之功会让皇帝觉得,宝安王都能为了他死了,那认他为父,重视他的后事,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成年的皇嗣,跟虞九舟肚子里还未出生的皇嗣,皇帝怕是会动摇。
迟晚跟虞九舟知道,这一趟秋猎她们不去,是宝安王最好的机会。
可是相比起来,肯定是虞九舟更重要,迟晚可不想在去秋猎期间,自家殿下出现什么问题。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选择自己的老婆。
“好巧的老虎。”
虞九舟轻哼一声,“迟晚,宝安王要重新回到朝堂上了。”
他上次犯错,别屏蔽在朝堂之外有大半年了,这一下回归,定然会让朝堂局势大变。
“慢一步就是步步慢。”
她们比宝安王先经营势力,又掌控了朝堂这么久,宝安王未必能对她们造成威胁。
其实她们唯一的威胁来自,圣元帝立宝安王为储君,对方占据大义正统的情况下,她们的势力再大,也很难顺利地掌控大周。
迟晚摸了摸虞九舟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虞九舟歪了歪头,忽然笑了,“放心吧,孤会保护你的。”
迟晚:“?”谁保护谁?
“是是,感谢长公主殿下的保护,臣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以身伺候殿下,可否?”
虞九舟:“……油嘴滑舌。”
“甜的。”迟晚凑到虞九舟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冬迎还在呢!!!
虞九舟耳根通红,这人说话越来越不知羞了。
迟晚本来就是那种,没熟悉之前,高冷得很,之前是为了小命伺候虞九舟,等熟悉了之后,那是能表演倒立洗头的。
不过是说几句甜言蜜语,那怎么了?
第110章
九月十三日, 圣元帝秋猎归来。
虞九舟跟迟晚,还有首辅高正一起,率领百官亲迎。
别说虞九舟现在有孕, 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都得来,不然圣元帝怕是话更多了。
还好皇城司的司卫早就肃清了街道, 两边站着的都是皇城司司卫,她们的身后还有锦衣。
锦衣跟长公主府的人, 隔开了那些官员,他们只能透过人群看到长公主殿下的背影。
能站在长公主身边的人,除了驸马, 全是内阁成员, 不入内阁,都无法站到前面。
皇帝到了,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
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万一有人想趁人多对虞九舟不利,这样的环境怕是很容易起骚乱,骚乱之下恐怕留有后手。
与其如此,不如先把人给隔开。
虽说都是官员,可谁能保证, 有些官员没有被威胁着动手,或是给了足够的利益。
至少内阁里面都是六部高官, 都坐到了这个位置, 他们不会用自己的命赌。
但迟晚同样查过了,内阁六部经过更换之下, 里面要么是虞九舟的人,要么谁的人都不是,也可能有些内幕没有调查清楚。
只是做到六部官员不容易, 就算要牺牲对方换取什么,也不会是刺杀虞九舟。
先不说一部尚书能做成多少事情,单说有迟晚在旁边,刺客都不好得手,更别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内阁高官了。
敌人不傻,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迟晚还是紧紧地跟在虞九舟的身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
另外,她还用手撑着虞九舟。
所有人都站在这里等皇帝,就算是长公主也不好坐下。
虞九舟的表情很冷,这就是她开始讨厌皇帝的原因,他们是父女,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孕,竟然没有丝毫体恤,连个口谕都没有传回来。
一个时辰前,圣元帝传了口谕回来,让太医迎在城门外。
另外还有殿前司的所有司卫也要在旁边等着。
圣元帝带着那么多禁军跟金吾卫,殿前司的人带走了一大半,居然还要人全部都来保护他。
口谕里面安排了不少事情,但是没有一件是关于虞九舟的。
一个父亲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没话说。
不管他是故意不提的,还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都挺令人心寒的。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从皇帝吩咐的事情能看出来,他对宝安王就算没有建立起来信任,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总觉得他们要夺自己的皇位了。
毕竟在圣元帝看来,要是他死了,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是宝安王。
宝安王是目前京都唯一一个成年的王上,结果他还是拼命救了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个皇帝的命,比他坐上皇位还要重要?
不得不说圣元帝太自作多情了。
还好,以他多疑的性格,还在疑惑当中,宝安王为何要拼命救自己。
当然了,这可是护驾之功,皇帝不可能没有表示,他对外表现得这么注重宝安王,也是告诉所有人,好好为他这个皇帝效命,他不会亏待的。
这不,宝安王人还没有回来,身上已经有实职了。
圣元帝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认为人家救自己是应该的,但为了让更多人为他拼命,奖励是必须的。
……
猎场发生了什么,迟晚已经知道了。
老虎是宝安王安排的,所谓的昏迷的也是装的,在装病期间,宝安王在圣元帝面前卖了不少可怜。
时不时地还说些让圣元帝多疑的话。
圣元帝谁都不相信,哪怕是一点点地相信,也很容易被挑拨。
宝安王刚为他拼过命,正是最得信任的时候,一些“无心之言”,就很容易给圣元帝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毕竟是圣元帝,又不是什么明君,她们对他的期待不高。
汪海让人传来了一些消息,也是宝安王在圣元帝面前说的话。
“禁军跟金吾卫都是长公主殿下重建的,军官将校都是由长公主殿下任命,有长公主监国,是国之幸也。”前面阴阳虞九舟可能掌控了禁军跟金吾卫,后面又开始内涵虞九舟。
让皇帝觉得,在别人觉得,虞九舟当大周的家,比他当得好,那心里能舒服才怪呢。
宝安王还说了什么。
“皇城司锦衣,训练出来的真是美观。”这是内涵迟晚不懂兵,训练出来的都是花架子兵。
但圣元帝见过皇城司司卫的实力,对此倒是没有多想。
宝安王说了很多夸虞九舟跟迟晚的话,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总让人忍不住多想。
特别是圣元帝这样多疑的人,想得可就太多了。
可以说,宝安王完全拿捏住了圣元帝的心思。
想着汪海传回来的消息,迟晚突然开始想重新建立一支新兵了。
外面的很多地方将士,能派上用场的不多。
九边重镇,京营及周边,班君,沿海地区的军队,内陆各省的指挥使司,以及西南地区的将士。
看起来将士挺多的,真要用起来又没有那么多人。
迟晚就跟虞九舟提议,重新组建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从各地军营里面挑选好的,不够的话再招募,用来扩充京营。
京营的将士还是太少了,一旦边境起战事,临时从别的地方调兵,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把京营的十万将士都带走,京都就空了。
有些内陆省份完全不需要这么多将士,边境打起来了,中枢的将士直接去支援就行了。
地方有卫所就好了,完全够地方治安跟防御的。
而且外族想要打进来不容易,内陆省囤太多兵没有必要,就算外敌入侵的攻势很猛,京营支援过去也够了。
内陆省份的那些将士,早就拉垮了,上战场也没有用,从建立开始多少年没有见过血了。
这些人养着,浪费钱又浪费地,还担心他们祸害一方,毕竟这些人闲得没事干的时候,三五十来个聚集在一起,喝酒打牌,一不小心就能搞出事。
所以迟晚想着,把里面优秀的人给单拎出来,扩建京营。
京营五军营改成十六卫,一卫两万人,三十万人驻守京都附近。
其实迟晚不仅是想着节省军费,保卫京都,她还想着,以后虞九舟真的登基了,护龙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二十万护龙军,不得不早做准备。
对护龙军,虞九舟早就说过,施恩为主,镇压为辅。
护龙军对皇帝忠心,但很少有皇帝为他们着想过。
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龙城,他们的子孙后代只能是当兵,没有别的选项,他们的女儿坤泽,只能嫁给本地将士。
他们以及他们的祖先,以及他们所有的后代,只能生活在龙城,在乱世用性命为大周续命。
事实上,真的到了乱世,护龙军还会保持那份忠心吗?
皇城司调查过,里面有不少人心里都有怨念,特别是中小将领。
普通士兵,他们出去跟在护龙城里面过得差不了多少,至少在护龙城里面能吃饱穿暖。
还有很多年轻人,他们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且越来越多。
中小将领开始出现了欺男霸女的情况,还有那些高层将领,只是表面干净。
不得不说,护龙城一开始还是很好的,但这么多代过去了,太多人的心里出现了怨,恨,贪,更多的还是对自由的向往。
并且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从出生开始,就要为皇帝战死。
他们的命不是自己的,是大周皇帝的。
不满以及不公充斥在心里的时候,真当乱世来临,依然保持效忠的还有多少?
可二十万军队,这个基数在这里,哪怕每一个选择只有几千人,随波逐流,容易被来领的人,就会把这个队伍扩充到几万人的程度。
护龙军的存在,对皇帝是一种保障,可是只要是人群居的地方,二十万大军,再加上他们家里的老少,人数只会更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前防备总是没错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秋猎一过,马上就要入冬,再就是春节,春节过完要不了太久,圣元帝就会驾崩。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圣元帝驾崩前,把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好。
迟晚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稳下来。
似听到了她的叹气声,虞九舟扭头看过去,“怎么?”
迟晚只是感觉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是以天下为棋局,把天下人都拉在了里面,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天下遭殃。
可是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他们不争不行,不争就是个死,甚至会连累更多的人死。
“来了。”迟晚正要说些什么,她就听到了行军的声音。
七八万人的队伍,行走起来的动静是很大的,很快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土地摇晃的震感。
众人都知道,皇帝回来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皇帝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帘。
望山跑死马,双方还有一段距离。
但很多人已经动了起来,他们要迎接的不仅是皇帝,还有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安置,怎么接管都要马上做好。
三万禁军,两万金吾卫要先安置好,哪怕他们本来就是京都内部的军队。
还有那些随行的勋贵家眷,这些人就不用管了,先把他们拦住,等皇帝入城后,解除了禁令后,他们就可以陆续入城了。
看着人员已经出动,迟晚才道:“我刚刚只是在想,这京都的风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手,“暴风雨过后。”
暴风雨来临前是黑云压城的沉静,让人的心情压抑,暴风雨过后是洗刷干净的平静,反倒是让人轻松了许多。
看似经过了暴风雨的催产,也带来了很久的安稳。
迟晚看向旁边的春夏秋冬,“你们看好殿下,我去迎陛下了。”
皇城司是皇帝亲军,她作为皇城司指挥使没有跟皇帝一起去秋猎,如今皇帝回来了,她再不去迎,那就太失礼了。
虞九舟眉头微挑,准确地说,迟晚是提前去见到皇帝,去打一波她的小报告。
至于小报告的内容,昨晚两人睡觉前已经商量好了。
要是迟晚的爪子再老实点儿就更好了。
感觉到虞九舟的目光,迟晚冲她一笑,一脸的无辜,“殿下稍等,臣去去就回。”
虞九舟轻哼一声,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迟晚一袭蟒袍潇洒转身,一个跳跃上马,很轻松的样子。
她单骑来到队伍的前方,领队的是禁军右卫统领顾城。
顾城这个人,是一个绝对中立的人,就连皇帝这个这么多疑的人,都信任他得很,去哪都带着。
三万禁军,带走了两个指挥使,一个是顾城,另一个是五康伯段云。
这俩都是皇帝比较信任的人,不是说另外禁军三卫的指挥使他不相信,只是对比起来。
顾城看到迟晚,立即策马迎上,“驸马止步,臣去禀报陛下。”
“有劳。”
顾城骑马到皇帝车驾边上说了什么,很快他就骑马回来,“驸马,陛下让你过去。”
“多谢。”
迟晚拱手道谢,然后骑马往队伍里去。
顾城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念叨着:“长公主,驸马,宝安王,陛下还是老了。”
距离他不远的段云,正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顾城这个人在禁军的威势,不比她差,若为敌,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
对禁军内部,迟晚还算了解,虞九舟的情报系统很厉害,调查到的东西比皇城司的多很多。
也是皇城司刚重建没多久,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而皇城司的钉子正在到处安插,按照这个趋势,顶多一年,皇城司的情报系统将会遍布大周,还有北宁南越。
相比于外省这些地方,京都的探子好安插得多,圣元帝身边的事情,迟晚跟虞九舟知道得也很清楚。
到了皇帝马车边上,迟晚高声道:“臣恭迎陛下回京。”
“好了,进来说话。”
圣元帝高声喊了一句。
迟晚立即应是,随后看向从圣驾数第五个车架,那是宝安王的车架。
宝安王昏迷不醒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醒了,见他醒了,皇帝才给他赏了实职。
他知道秋猎的队伍要回京,马上要回去了,等皇帝回到了宫里,他回到了王府,再见皇帝就更麻烦了。
不得不说,宝安王醒得恰到好处,没有装太久,让皇帝把他给忘了,队伍启程的时候醒来,皇帝马上就下了圣旨。
因为宝安王说话好听,事事都说到了圣元帝的心坎上,两人也是越聊越投机。
回程本来只要两天,因宝安王受伤的原因,硬是走了五天才到。
可想而知,宝安王在皇帝心中地位的提升。
说圣元帝信任宝安王吧,其实谈不上,顶多是宝安王能迎合上意,又有救驾之功,这几人两人交流得多了些,便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很多大臣觉得,宝安王该不会因救驾之功,要被封为储君了吧?
于是站队宝安王的大臣更多了起来。
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人想过,虞九舟会坐上那个位置,他们的选项是宝安王,以及虞九舟捧顺承郡王,或是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有了皇孙的身份后,捧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对大臣来说,站队一个成年王上,比一个傀儡,一个幼儿要好得多。
就像是天气预报早就预告了京都有一场暴风雨,大家心知肚明,到现在,已经开始风云涌动了,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迟晚早就预料到了,现在她的任务是稳住圣元帝,要不然她也不会跑过来打小报告。
圣元帝现在不想看到她跟虞九舟关系好,所以她打虞九舟的小报告,皇帝是最开心的。
现下宝安王一直在迎合圣元帝,搞不好什么时候圣元帝就相信他的鬼话了。
比如认他为父,称自己亲爹为伯父,身后事等等。
然后再让虞九舟监督着,那发展不就跟上辈子一样了。
只不过这辈子虞九舟没有再相信宝安王,自己的势力发展也更大。
等圣元帝驾崩,虞九舟差不多就拥有了可以造反的资本,起码有七成把握能成功。
若不是为了大义正统,她的行动可能会更激烈。
她甚至做好了篡改遗旨的准备,一旦圣元帝下了立宝安王的圣旨,她就会让这道旨意消失不见。
在此之前,就要防着圣元帝立宝安王为储君。
毕竟先成为储君,等圣元帝死了再继位,那是顺理成章的。
这就叫大义,就叫正统。
不到万不得已,虞九舟不想走上乱臣贼子的道路。
而宝安王成为储君,当了皇帝,就是需要万不得已的时候。
迟晚也不想让虞九舟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所以皇帝这边,还需要她多周旋。
见到皇帝的瞬间,迟晚立即行礼,“陛下受惊,臣不在旁边,臣有罪!”
她上来就请罪,这个态度圣元帝很满意。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猎场本就有虎,谁知这畜生能跑到营地这里。”
圣元帝年纪这么大了,可不会去狩猎,他在营地跟人喝酒看跳舞等着呢,哪知蹿出来一只老虎就扑了过来。
迟晚知道其中的细节,连忙道:“陛下,老虎竟然跑到了营地这边,守卫的禁军,金吾卫去哪了?”
“还有守卫的禁军,竟然老虎靠近了陛下,臣请陛下彻查。”
圣元帝蹙眉,迟晚说的这些话他不是没有想过,“朕与宝安王同行,因在营地,并未带多少禁军,老虎突然冲出,禁军反应不及时……”
那宝安王怎么反应这么及时?他自己都被吓一跳,突然跳出来一只猛虎,确实很难反应过来。
至于宝安王,难道他早知有猛虎?不对,被猛虎一击,起码要半死,宝安王就算为了讨好他,也没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除非他知道,自己根本死不了。
要不然说圣元帝多疑呢,迟晚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他就脑补出来许多。
宝安王在旁边说几句,他疑心虞九舟,迟晚在旁边说几句,他就疑心宝安王了。
当时圣元帝在营地内遛达,正好宝安王没有去狩猎,两人就走到了一起,结果一只猛虎突然出现扑了上来。
在此之前,圣元帝已经溜达好一会儿了,猛虎都没有出现,直到宝安王过来。
难道老虎要攻击的人其实是宝安王?
若是这样,那就没错了,宝安王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老虎扑的人是他,可他一个转身挡住圣元帝,就变成了救驾。
那老虎也是宝安王弄进来的,有信国公在,弄出一个空隙放老虎进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电光石火之间,迟晚想通了关键处,但她不能说,有些事情得皇帝自己想清楚才行。
圣元帝道:“此事就交由皇城司查。”
能让她查也好,等证据确凿,宝安王就没办法辩驳了。
迟晚点头,“陛下,那涉事禁军跟金吾卫,要带到皇城司审。”
那么大一只老虎 不可能凭空出现,定然有人放水,找到这些人,就可以抽丝剥茧了。
哪知圣元帝尴尬道:“松懈的禁军跟金吾卫已经全部处死,”
那还怎么查?人家都把证据给抹除了。
迟晚疑惑,“敢问陛下,是谁处死的这些人?”
“顾城。”
顾城?
他不是中立的嘛,怎么也参与到这个事情来了。
也是,要是没有一个禁军指挥使做这件事,哪里会处理得这么干净。
但给圣元帝心里种下怀疑种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迟晚拱手行礼,“陛下洪福齐天,此事皇城司上下,定然全力而为。”
原以为是意外,可哪有这么多意外,圣元帝是老糊涂了,但他不傻。
接下来,迟晚按照原计划汇报了这些天虞九舟在朝堂上做的事。
顺便再打几个小报告。
什么虞九舟过于强硬,内阁怨声载道。
再小声吐槽一下虞九舟在家也这样,压得她抬不起头。
皇帝立马就高兴了,还说了一句,“朝堂上还是缺不了朕啊!”
呸!
回去迟晚就把这些事说给虞九舟听了,她很好奇,圣元帝怎么能如此的自信。
明明他把大周治理得一团糟。
哪知虞九舟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反倒是问道:“孤何时在家压得你抬不起头了?”
平日里两人相处,虞九舟都是静静的听着迟晚说,对方说了,她都会默默地陪着做。
迟晚一愣,干笑了一声,“这叫无中生有。”
“再说,你怎么没有。”
虞九舟:“何时?”
迟晚小声嘀咕了一声,“榻上。”
虞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