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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念一听这话,果然擦了擦眼泪,鼓着脸走向夏柳:“还请夏师傅指教。”

顾清衍看着这一幕,很是感慨。

“别太宠着身边的人,长此以往不好。”裴玄提醒道。

顾清衍不在意,笑着说:“阿念说是书童,其实是同窗族弟,也并未卖身与我,我们是当兄弟相处的。”

这话让裴玄越发觉得不妥。

顾清衍笑着撞了一下裴玄:“裴大哥,你怎么老让他保护我,其实凭我的武学天赋,将来哪儿需要人保护,我保护他还差不多。”

裴玄被这话搞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纵容毫无道理,反倒是让顾清衍盲目自信,是该提醒他一下了。

“就算要保护,那也是裴大哥保护我,毕竟你的武艺最厉害,是吧是吧,你会保护我吧?”顾清衍笑眯眯的问。

几天下来,他总算从练武的激情中恢复清醒,对自己的武学天赋有了正确认知。

当然,那是正常的情况下。

不正常的时候,他有系统金手指,直接怀王请上身,裴玄有多强,他就有多强。

裴玄天下第一,那他也是天下第一!

顾清衍笑呵呵的想,谁能打得过他?

“裴大哥,你得加油努力,好好练武,争取武功天下第一,到时候我只需要狐假虎威,靠你的威名就能震慑旁人。”

这样的好事儿,让顾清衍笑得停不下来,越想越开心。

裴玄哪儿还开得了口,迎着那双笑眼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嗯。”

“什么?”

裴玄开口道:“若有人敢伤你,尽管报我的名字。”

顾清衍更高兴了,拍着他的肩头表示:“够义气,好兄弟一辈子。”

这般亲密的姿态,让裴玄很是不自在,但他眉宇松快,眼底分明带着愉悦。

有裴玄一行人护送,路上别说山匪,连野猫都没见一只。

顾清衍倒是很想一直相伴而行,可惜陵川县到青州府就那么点路,很快看到了青州府的城门。

第46章 久仰大名 捉虫

距离青州府还有半日路程, 夏柳便频频催促。

顾清衍想装作看不见都没办法,满脸不舍的开口:“裴大哥,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裴玄眼底也有不舍。

他常年在外, 游走在生死边缘, 整个人总是紧绷着,鲜少有这般轻松时候。

此次一别, 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若是能把顾清衍藏进口袋一起带走就好了。

裴玄被心底乍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有这般想法。

太过亵渎。

顾清衍见他神色微变, 只以为他也舍不得自己:“裴大哥放心, 我一定会好好科考,争取早日进京赶考,到时候我们又能再见了。”

说完又盯着他:“裴大哥, 你不会忘了我的, 是吧?”

裴玄当然不可能忘记:“自然。”

“那你记得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勤学苦练, 争取成为天下第一。”顾清衍笑着说道。

自己不用努力, 裴玄的努力也能算他一半,躺赢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让顾清衍晕涛涛的高兴。

裴玄不知他心底的野望, 只觉得他孩子气, 仰望敬慕自己的身手。

被那眼神一看,他立刻点头:“好, 我会努力,必不让你失望。”

顾清衍顿时放心:“那我就不耽误你们赶路了。”

说完自己跳上牛车, 还朝着他挥挥手告别。

“裴大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

裴玄不禁莞然:“若遇上麻烦, 直接亮出名帖,不必犹豫。”

“好。”顾清衍频频点头,这么大的金大腿,不抱白不抱。

只是一路签到,到手的都是珍珠,他也拿不出好的临别赠礼,很是遗憾。

在夏柳再一次催促后,裴玄看了眼车上的人:“保重。”

说完一驾马,朝着道路的另一个奔驰而去。

夏柳连忙跟上,跑出去几步又回来叮嘱:“好好练功,下次见面我要检查。”

章念忙道:“是,夏师傅。”

一行骏马疾驰离开,只留下飞扬的尘土。

裴玄一走,顾清衍很是失落,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章念见状安慰道:“少爷是县试头名,定能顺利通过府试院试,再过两年就能上京赶考,到时候又能见到裴大人。”

顾清衍更加幽怨:“还得两年。”

他得错失多少签到啊。

章念觉得奇怪,好奇的问:“顾大哥,听婶子说,您与这位裴大人是来陵川县路上才相识的,怎么感情这般深厚。”

“裴大人明显急着赶路,却还特意来送您。”

顾清衍心想,感情那都是他用心培养起来的。

几个月书信往来,他每一封都写得满满当当,裴玄从一开始连信都没有,到后头多少回一封,可见有用。

顾清衍自觉已经摸透裴玄的脾性了,那就是个外冷内热的,而且特别喜欢听别人说话。

每次他说仰慕裴玄武功高强的时候,裴大哥都活耳朵红。

这证明什么,裴玄不爱说话,心底还挺自恋。

顾清衍精准拿捏,爱听他就说呗,多多益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短,但是情分深,两人投缘,比别人认识一辈子都强。”

顾清衍笑嘻嘻的勾住章念的肩头:“就像咱俩,认识时间更短,感情不也挺好的。”

“顾大哥说的有道理。”章念觉得这话很对。

裴玄一走,章程又摸过来了。

“可算走了,顾兄,你这位裴大侠好强的气势,一个眼神过来,我都不敢吱声。”

章程摸着脖子:“总觉得脖子发凉。”

顾清衍哈哈笑:“章兄你胆子也太小了,我裴大哥看着冷,其实脾气很好,从不滥杀无辜。”

“我就怕他觉得我不无辜。”

章程觉得脾气好这评价有水分,就这同路几天,他就没见裴玄笑过,这能是脾气好的样子吗?

不过他天生喜欢侠士,人在的时候不敢靠近,人走了就说:“不过他武功可真好,跟顾兄你有的一拼,难道高手的朋友也都是高手?”

顾清衍无言以对,只能保持了这个美好的误会。

青州府近在咫尺,顾清衍闲着无聊,索性打开地图查看签到点,琢磨着进入青州府后签到的地方。

地图缩放,李宅出现在顾清衍眼前。

这是他曾经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十分熟悉。

让顾清衍惊讶的是,李宅居然出现了三个签到点。

普通民宅不会出现签到点,李宅不但出现了,还有三个。

大门口一处、许氏院子一处,最后一处是李敬亭,也就是他曾经的院子。

顾清衍皱眉,很快直接划开,他不想再跟李家人打交道。

“青州府终于到了。”远远的看到城门,章程已经迫不及待,“这几日坐车坐的我骨头都软了,到城里头我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又转头去问顾清衍:“顾兄,章家在青州府置有宅邸,地方虽不大,但住你我二人足矣,不如你随我同住。”

顾清衍摇头拒绝:“我已经定好住处,就不叨扰章兄了。”

章程有些奇怪:“你有住处?在哪儿?若是客栈的话人员复杂,来往嘈杂,会影响咱们备考的。”

顾清衍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按照他的经验,城门口签到能爆房子。

“待会儿告诉你。”

章程心底更加奇怪,暗道既然订好了住处,怎么现在不能说?

他怕顾清衍脸皮薄,不好意思接住他家,路上又劝了几句。

奈何顾清衍就是不松口,让章程好不遗憾。

【您在青州府城门签到,获得青州府宅邸一套。】

顾清衍挑眉,果然如此。

系统太贴心,往后他甭管去哪儿,都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

“章兄,我想起来住址了。”顾清衍笑着将地址告知。

书生们各有住处,最差的也早早订好了客栈,一行人在城门口处分别。

顾清衍对着地址问路,兜兜转转才到了地方。

一看顿时乐了,新宅子距离衙门也很近,只隔了两条街。

跟陵川县的宅子一样,是最小的一进院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家具什么都是全的。

顾清衍进门的时候,忍不住想,系统这房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到底是什么黑科技,能让系统拿房子作为奖励。

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通。

刘妈妈装在车上的东西派上了用场,两人将铺盖卷搬进去铺上,立刻就能入住。

章念迅速将床铺好,进厨房一看很是高兴。

“顾大哥,厨房的东西都是齐全的,回头我出门买点菜做饭,在家吃便宜也干净。”

顾清衍扫了眼屋子,也觉得系统体贴。

不过他没急着看:“阿念,你继续收拾,我出去一趟。”

章念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我在青州府长大,这儿我熟,你先忙,否则咱们晚上没地方睡。”

“可是……”

“我马上回来,放心。”

顾清衍走出门,故地重游,他想起一年前灰溜溜离开的样子。

对于许氏,顾清衍已经不抱希望,只希望各自安好。

倒是冒险来送他的翠红,顾清衍既然来了青州府,自然得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顺着记忆中翠红家的住址,顾清衍一路找过去。

“翠红?”

刚到巷子口,顾清衍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肚皮微微鼓起,竟是有了身孕的样子。

女人抬头,看到巷子口的人热泪盈眶:“少爷!”

她向前跑了两步,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

顾清衍连忙止住她的脚步:“别跑,小心肚子,你这是嫁人了吗?”

翠红笑起来:“是啊,那日少爷给我留了银子,我心想少爷一走,留在李家也没意思,索性就赎身出来,嫁给了表哥,如今已经成亲八个月,孩子都快五个月了。”

顾清衍打量着她,虽然黑了一些,但气色极好,比在离家还丰腴一些,应该过得不错。

顿时安心不少:“那就好。我只怕自己一走,反倒是拖累了你们。”

翠红冷哼道:“夫人向来瞧不起我们这些当奴婢的,这样也好,我们愿意花钱赎身也容易,可惜了红豆姐姐。”

“红豆怎么了?”顾清衍问道。

这位许氏身边的丫鬟,对他一直不错,他离开李家后,也是红豆冒着风险送消息,将自己的银镯子都送给了他。

翠红抿了抿嘴角,还是回答:“我离开的时候,想让红豆姐姐一起走,但是红豆姐姐说我走得,她走不得。”

“后来我也去李家问过红豆姐姐的消息,可惜连门都进不去,托认识的婆子打听,都说不知道。”

“我去红豆姐姐家里问,她老子娘也都说没回来过。”

翠红低声道:“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夫人待人苛刻,自打少爷走后变本加厉,我离开前便听说好几个姐姐都吃了排头,红豆姐姐还挨过打。”

这话让顾清衍皱起眉头来。

“你放心,我回头想想办法,见她一面。”

红豆曾经给与的善意,顾清衍记在心中,如果她过得好,不想离开李家倒也罢了。

若是过得不好,也想离开李家,顾清衍会想办法。

翠红连忙阻止:“少爷,您好不容易回来,自己过日子都不容易,还是别多事了。”

她压低声音:“万一被那边发现,再找你怎么办?”

顾清衍冷哼:“找我就找我,当初离开李家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带,他们能奈我何。”

那时候匆匆离开,说到底还是许氏绝情,对他打击太大。

如今的顾清衍,不再是当初那样能任由李家揉圆搓扁。

顾清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离开前又给翠红塞了几块碎银子。

翠红不肯收:“少爷,您能好好读书参加科考,我也为您高兴,读书多花钱,我哪能再要您的钱。”

“就当是庆贺你成亲生子的贺礼,我给你添的嫁妆。”顾清衍执意道。

方才他便瞧见了,翠红的手变得粗糙,想必离开李家后日子也不轻松。

“收下吧,回头我再来看你。”

翠红眼眶泛红:“多谢少爷,奴婢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伺候你。”

心底不禁又开始为少爷鸣不平,多好的少爷,李家夫人却说赶就赶,一点情分都不留。

顾清衍往回走,私心里,他其实不想跟李家有任何的牵扯。

两个孩子抱错,错置了十五年,随着李敬亭回来,许氏显露出绝情和冷酷的那一面。

李敬亭身上那颗属于顾家的传家宝,也已经化作粉尘消失。

他们相互没有了亏欠,各过各的日子,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红豆……

顾清衍心想,得想个别的法子打听打听,李家人多,只要他舍得花钱,肯定能打听到。

到时候再问问红豆自己的意愿,若是想离开,他就花钱为她赎身,好好安置。

若还是想留在李家,知道她安好,顾清衍也就安心了。

蓦的,顾清衍想到系统中的那本书。

上一次他看的时候,还停留在李敬亭县试失利,出来后就假装病倒,瞒过了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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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亭惶恐不安,曾经过目不忘的本事消失,回到李家后,他只觉得脑子迟钝,以前背一本书只需读一遍,现在就算读上十遍,也背得磕磕绊绊。】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连县试都过不了,骗过了这次,难道以后每次都装病。】

【李敬亭找到了办法,只要能有好老师,他定能一日千里,一飞冲天,李家族学的先生太差,所以他才会越读越差。】

顾清衍挑眉,知道这是传家宝消失后,李敬亭的好脑子消失,变回天赋平平。

【李敬亭盯上了洪山书院。】

【李敬亭原想通过李侍郎权势,进入洪山书院,谁知书院竟然不给面子,直接婉拒。】

【李敬亭痛骂洪山书院不识好歹,狗眼看人低。】

【李敬亭结交了洪山书院陆彦和,略施小计,终于得到进入书院的名额,甚至因此得到李侍郎赞赏,自觉果然是天纵奇才。】

顾清衍拧起眉头,李敬亭居然进了洪山书院。

他手中还有一封陆彦池留下的洪山书院推荐信,不过因为书院在青州府附近,距离陵川县太远,顾清衍没打算入学。

没成想兜兜转转,李敬亭居然找到门路进去了。

洪山书院在整个大周都赫赫有名,甚至曾有连着三次会试,会元郎都出自洪山,可见厉害。

顾清安撇嘴,他可不觉得进了洪山就能考中,李敬亭若不能调整心态,发奋努力,有再好的老师也是白搭。

【真少爷一路科举连中六元】的剧情太过简略,顾清衍除了感受到李敬亭的焦躁,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叹了口气,顾清衍撇开书,打算明日就去李家打听消息。

顾清衍定好主意,打道回府。

“顾兄!”

一道声音传来。

顾清衍惊讶回头,正好瞧见陆彦池从马车上跳下来,三两步跑过来。

陆彦池满脸惊喜:“顾兄,真的是你。”

“陆兄?”顾清衍也觉得巧。

陆彦池拉住他不放:“我正念叨着你呢,没成想就撞见了,顾兄,你怎么没来洪山书院,我可一直等着你来,哪知道左等右等,你就是不来。”

这时候,马车上又走下来一人。

容貌与陆彦池有一两分相似,但更为清俊,拿着折扇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架势。

“三弟,不介绍一下吗?”男子笑道。

目光打量起顾清衍来,见他虽然穿戴普通,但模样极为出挑,倒也和颜悦色。

陆彦池一拍脑门:“瞧我,高兴傻了。”

“大哥,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顾清衍,顾兄,上次我被山匪掳走,险些丧命,就是顾兄力挽狂澜救了我,他是我救命恩人。”

“顾兄,这位是我堂兄大哥,陆彦筠,他十三岁便是童生,十五岁已是秀才,明年乡试若能得中,便是妥妥的举人。”

陆彦池显然对这一位大哥很是赞赏。

在顾清衍耳边说:“我哥哥的大名响动青州府,青州府的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顾清衍汗颜,他就不知道。

不怪他孤陋寡闻,当初他在李家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蒙学都磕磕碰碰,更别提知道外头的才子名声了。

“久仰久仰。”顾清衍客气道。

陆彦筠瞧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三弟,你这话贻笑大方,清衍显然是没听过我的名号。”

被当面拆穿,顾清衍也不尴尬:“以前是我孤陋寡闻,不过今日一见,陆兄一表人才,不愧是青州府读书人魁首。”

至少论卖相,陆彦筠十分出色。

等等,陆彦筠?

他在李敬亭的书中曾见过,陆彦筠,陆彦池,陆彦和,这一听就是一家子兄弟名字。

陆彦筠笑道:“顾兄谬赞,倒是你年纪轻轻,却能孤身入虎穴,救出那么多条性命,实难可贵。”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顾清衍打了个哈哈。

刘彦池一边拉住一个:“哎呀,你们就别客套了,顾兄,走,我请你去青州府最好的酒楼喝酒,这次你一定不能拒绝。”

顾清衍忙道:“我今日才到青州府,家里还未收拾妥当,实在是没时间。”

陆彦池满脸失望,还要再说:“这怕什么,我派人帮你收拾,走走走。”

“咳咳。”

陆彦筠拦住冒冒失失的弟弟:“清衍此次前来,莫不是参加府试?”

“正是。”顾清衍笑道。

陆彦筠便说:“那是该好好休息,距离府试只有十天,应该专心备考。”

“三弟,请客吃饭又何必急于一时,等清衍高中,你再请他也不迟,到时候吃得也更安心。”

陆彦池一听也是,连忙点头:“是极是极,顾兄对不住,是我太毛躁了。”

“清衍住在何处,这天快黑了,一人独行难免危险,我们送你回去。”陆彦筠提议道。

顾清衍推辞不得,到底是上了兄弟俩的马车。

与他的牛车不同,陆家的马车很是宽阔,坐着三个大男人都还宽松。

只是顾清衍与兄弟俩都不熟悉,坐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很不自在。

陆彦筠看出他的不自在,笑着递给他一块糕点:“清衍,尝尝喜不喜欢。”

他说话温柔,脸色温和,是个很容易让人放松安心下来的人。

顾清衍接过去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还真不错。

陆彦池已经忍不住开启小喇叭:“顾兄,你来参加府试,那岂不是已经过了县试,厉害厉害,我就知道顾兄你非池中之物。”

“可惜我错过了今年县试,要不然的话就能跟顾兄一起下场了,哎,早知道我就是带病赴考的,都怪我爹娘拦着不许。”

“顾兄,等你考过了府试,可以一定要留在洪山书院读书,到时候我们就能当同窗了。”

“洪山书院可大了,还有许多志同道合的读书人,到时候我们能经常一起玩。”

陆彦筠轻咳一声:“三弟,你说话这般急,让清衍如何回答。”

说完往他嘴里头塞了一块糕点,堵住了这张叭叭叭的小嘴。

陆彦池嘿嘿嘿傻笑,朝着顾清衍挤眉弄眼,看得出来这对堂兄弟的感情极好,十分亲密。

顾清衍也被逗笑了,之前只记得陆彦池爱哭,是个小哭包,没想到平时是这幅样子。

“陆兄,这位是你大哥,那你是不是还有一位二哥?”

陆彦池咽下口中的糕点,点了点头,态度就冷淡一些:“是有一位二哥,也是我大伯家的。”

“他叫什么?”顾清衍问,又掩饰,“一定也跟陆大哥一样,是一位极为出挑的读书人吧?”

“他啊……”陆彦池撇了撇嘴。

陆彦筠却若有所思的看向顾清衍,目露审视:“清衍,你认识我二弟彦和?”

果然叫陆彦和。

顾清衍记得陆彦池说过,他大伯是洪山书院的院长,作为院长儿子,陆彦和推荐李敬亭进书院应该不难。

“不认识,我只是好奇。”顾清衍笑道。

陆彦筠挑眉,不知信了没有。

顾清衍也不好再问,等到了地方急急忙忙就下了车:“多谢两位陆兄,那咱们以后再聚。”

“顾兄,那可说好了,等你考完咱们就去酒楼吃一顿。”陆彦池依依不舍的喊。

马车走出去一段路,陆彦筠拧眉问:“你跟他提起过老二?”

“没有啊,我跟他提二哥做什么?”陆彦池忙否认。

陆彦筠叹气:“也许是我敏感了,他只是随口一问。”

陆彦池心底不悦,嘀咕道:“大哥,二哥惹出那些事情来,都是大伯跟你帮着擦屁股,要我说你们就不该管他,让他吃些教训,以后就不敢了。”

陆彦筠淡淡道:“我倒是愿意,可惜母亲不舍得。”

一提起大伯母,陆彦池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又拉着陆彦筠问:“大哥,当初你府试笔记还在吗,若是在的话能不能送给我顾兄看看,你也知道陵川县的书院不行,我怕顾兄被拖累。”

“你就这般喜欢他?”陆彦筠挑眉问道,虽然他也觉得顾清衍人品相貌都不错,但也只停留在不错。

一个陵川县出来的书生,还不值得陆家费心费力。

“大哥,算我求你了成不成,顾兄真的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他,他可救过我的性命。”

陆彦筠笑着答应:“这有什么,回头我让人送来便是。”

顾清衍回到家中,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进门,外头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

第47章 栽赃 栽赃

“陆家的人, 你可看清了?”

李宅中,李敬亭拧紧眉头,满脸不悦。

侍从知道这位少爷不是好脾性, 对下人尤其苛刻, 动则打骂,回话时战战兢兢。

“启禀少爷, 小的看得真真切切, 就是名动青州府的陆彦筠大少爷, 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看着脸嫩,应该是陆家二房的三少爷。”

李敬亭沉声道:“他一个乡下小子, 从哪儿跟陆家人搭上关系。”

“难道是当年还在李家的时候, 通过李家人脉认识的人?”

李敬亭越想越觉得如此, 一想到顾清衍享受了十五年的荣华富贵, 还能轻而易举的认识陆家人, 心底却如蚂蚁噬咬,嫉妒愤恨。

凭什么他在山沟里长大,即使回到李家也被人瞧不起, 被人嗤笑。

顾清衍却能金尊玉贵的长大。

当初他为了进洪山书院, 屡次让许氏和李家想办法,他们却只会退却, 说洪山书院要求极高,寻常不得进。

他废了多少功夫才结识陆彦和, 通过他进了洪山书院。

可现在,侍从却告诉他,顾清衍认识大名鼎鼎的陆彦筠。

那可是青州府有名的才子,跟浪荡不羁的陆彦和截然不同, 刘家实打实的继承人。

凭什么!

李敬亭内心被嫉妒吞噬:“顾清衍就该一辈子待在那穷山沟里,他凭什么回来。”

蓦的,他眯起眼睛:“去,请夫人过来。”

“就说我病了,让她赶紧过来。”

侍从连忙前去禀告。

一会儿功夫,许氏就满脸着急的过来了。

进屋就连声关心:“亭儿,你这是怎么了,可要请大夫,读书虽然重要,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李敬亭掩住眼底的不耐烦,幽幽叹气。

“娘,你可知道顾清衍回到青州府了?”

许氏脸色微变:“什么,他回来了?”

她拧起眉头,眼底满是复杂,原以为那孩子会死在半路上,却没想到他居然安安生生的去了陵川县。

如今白瑜伏诛,差点牵连到李家,幸亏她聪明没留下实在证据。

李敬亭见她脸色复杂,还以为她在心疼一手带大的孩子,心底更加愤恨。

“娘,他不但回来了,还考取了功名,此次是来参加府试的。”

一听这话,许氏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李敬亭沉声道:“千真万确。”

许氏脸色变幻不定:“不,这不可能,他不可能通过县试。”

注意到李敬亭的神色,许氏挥退下人。

“那小子在李家的时候,身娇体弱,不爱读书,连族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通过县试。”

要知道她亲儿子李敬亭是个爱读书的,回到李家后日夜苦读,偏偏在县试中病了,未能高中。

李敬亭都考不上,顾清衍怎么可能考上。

许氏坚定的相信,论天赋,论人品相貌,论前途,李敬亭都会远超过顾清衍。

李敬亭眉头一皱,沉声道:“娘,陵川县总共都没几个读书人,指不定他走了狗屎运。”

“顾清衍到底在青州府长大,曾上过族学,而且还认识洪山书院的陆彦筠,他能考中也不奇怪。”

许氏听的一头雾水:“陆彦筠?就是那位小三元陆彦筠陆大郎吗,可他从哪儿认识这等人物?”

李敬亭已经不耐烦:“他从哪儿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若真的让他考中府试,夺得功名,到时候儿子还有何面目见人。”

“自打我回到李家,堂兄堂弟们总是排挤我,诋毁我,若让他们知道顾清衍都过了县试,儿子却没过,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笑话我。”

“娘,你得帮我。”

许氏见亲儿子一脸颓丧,立刻心疼道:“娘自然会帮你。我就派人去喊他过来,训斥一番,让他滚回陵川县去。”

李敬亭拉住许氏的手:“不行,他既然存心赴考,怎么可能听你的话,喊他过来不过是白费功夫。”

“那怎么办?”许氏拧起眉头。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养了十五年的孩子一向都很听话,从来不会忤逆她。

李敬亭抬头看向许氏:“娘,我们得想个法子,彻底断了他的科考之路。”

狠厉的眼神,让许氏心头一跳。

但是很快,许氏就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李家养了他十五年,让他享受人间富贵,他却还不满足,是该好好教训,好让他知道这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母子俩对视一眼,定下毒计。

顾清衍回到家中,正琢磨着怎么样能见到红豆。

没能见到人,问问她好不好,总归是放心不下。

府试在即,顾清衍索性第二天就带着章念出门了。

“待会儿你去敲门,就按照我说的做。”顾清衍叮嘱道。

他怕自己露面被认出来,回头红豆还想留在李家的话,会给她添麻烦。

章念点头,很快敲响了李家的后门。

“谁呀?”

开门小厮上下打量,不耐烦的挥手:“不要东西,赶紧走,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章念一把按住门,按照顾清衍的吩咐塞过去一块碎银子:“大哥,我来找我姐姐,求求您帮忙送个口信。”

收了银子,小厮的脸色就变了:“早说啊,你找谁?”

“在夫人身边伺候的红豆姐姐,她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家里担心,让我过来问问。”章念说道。

“那你等会儿。”

小厮啪嗒一声关上门,转身进去了。

章念跑回牛车:“他愿意帮忙带口信,进去问了。”

“干得好。”顾清衍表扬道,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又叮嘱:“待会儿红豆出来,你悄悄的告诉她是我,领着她过来说话,别被发现。”

章念笑着点头。

结果在门口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人回来,两人都怀疑那小厮是不是拿了银子不办事儿。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终于门开了。

“那个谁,你过来。”

章念凑过去,没瞧见门内有第二个人。

“大哥,我姐姐呢?”

“她在夫人身边伺候,哪儿能随便出来,不过她回了话,说在李家过得很好,让你们不必担心,也别老来找她。”

章念皱眉,这样一来就见不到人了,转身想去回话。

“哎,你等等。”小厮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

“红豆姐姐托我送出来的,让你带回去给爹娘。”

章念连忙接过,道了声谢往巷子口走。

回到牛车上一说,顾清衍皱眉:“这不是弄巧成拙,反倒是拿了红豆的东西。”

怀疑红豆以为家里过得艰难,所以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

“少爷,听他的意思那姐姐过得挺好的,要不咱们将东西送回她家?”

顾清衍一听也是:“只能这样了。”

至少知道红豆在李家过得还不错,还能拿出东西补贴家里。

顺手接过帕子,手中却一沉。

“不对。”

他打开缠着死结的帕子,里头赫然是一个金手镯。

“顾大哥,怎么了?”章念疑惑的问。

顾清衍沉着脸:“东西不对。”

“这个金累丝点翠四季花卉手镯,是许夫人最喜欢的首饰之一,当初成亲的时候李家送的聘礼,价值不菲。”

即使红豆在许氏身边伺候多年,许氏有所赏赐,也不可能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

更别提许氏对身边人很吝啬,从小到大,他见过许氏赏赐最多的一次,也不过给了十两银子。

“方才那小厮怎么说的?”

章念慌张起来:“他说红豆姐姐在夫人身边伺候,不能随便出来,她在李家过得很好让我们不要经常来找她,又给了这个镯子,说带回去给爹娘。”

话没什么不对,顾清衍的心却沉到谷底。

他苦笑起来:“他们定是知道我回到了青州府,所以故意设局害我。”

“什么!”

章念脸色大变:“那怎么办,要不我把这东西还回去。”

“来不及了。”顾清衍沉声道。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将牛车围堵拦下。

“车上的人下来,李家丢失了一件贵重首饰,怀疑是你们偷走了。”

章念心底一慌,下意识的拽紧缰绳,暗自后悔自己不够谨慎,害的顾大哥落入险境。

他咬牙,甚至打算直接冲过去。

下一刻,顾清衍按住他的手。

“不必担心。”顾清衍跳下牛车。

围着他们的是青州府的衙役,显然是被打过招呼的,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就是你们从李家偷走了东西?”

章念脸色一怒:“胡说什么,我家少爷是县试头名,有大好前程,怎么可能偷东西,你们这是污蔑。”

“呦,县试头名,不知道我还以为是状元呢。”

衙役嗤笑:“现在苦主已经告到了衙门,识相的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哼,要不然,等我们动手搜出来,罪加一等。

顾清衍脸色不变:“谁是苦主?”

“自然是李家人。”衙役冷哼。

顾清衍并不意外:“我好好的走在大街上,你们无凭无据,上来便要说我偷盗,可知大周律例有言诬告者抵罪反坐。”

“有没有罪,搜了就知道。”衙役使了个眼色。

几个衙役正要上前,顾清衍冷喝一声:“站住。”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要动手的衙役面面相觑,一时被他唬住。

为首的却嗤笑出声:“你不就是李家白养了十五年的假少爷,还以为自己是李侍郎的儿子呢,识相点你……”

顾清衍打断他的话:“我偏不识相。”

“我顾清衍清清白白读书人,行得正立得直,既然你们怀疑我偷盗,那咱们就去衙门,上公堂,好好说清楚。”

“若是有罪,我愿意受罚,可若是无罪,大周律例也不是摆着看的。”

话音未落,对面的衙役有些害怕。

“老大,这太硬气了,会不会真的是诬告?”

为首衙役心一横:“先搜了就知道!”

“拦住他们!”顾清衍厉喝一声。

章念立刻动手,直接将三两个衙役拦住。

衙役想靠近,黑牛抬起双腿,一脚一个,将人直接踹飞了。

顾清衍不等对面动手,又说道:“我信不过你们,既然要搜,那就去公堂上仔仔细细搜查清楚,而不是在这小巷子里,任由你们颠倒黑白。”

“你要公堂,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子也不拦着。”衙役不知想到什么,冷笑起来。

牛车迅速往公堂的方向转。

章念心急如焚:“顾大哥,怎么办?待会儿要是真的搜出来,你的名声就完了。”

“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这些鬼魅伎俩。”

说完,又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章念这才微微安心。

顾清衍脸色阴沉,李家这招是要断了他前程,落下偷盗的罪名,那他这辈子都不能继续科考。

好歹毒的心思。

翻开【真少爷一路科举连中六元】,果然是李敬亭在背后搞鬼。

【李敬亭心想,等顾清衍成了盗贼,入狱受罚,从今往后便是罪人之身,再也无法碍他的眼。】

罪人之身。

顾清衍笑了起来。

章念回头看自家大哥的笑容,心底更加担心,顾大哥是不是受到刺激,急疯了。

“阿念,你去敲鸣冤鼓。”顾清衍开口道。

章念二话不说,直接下去敲鼓。

跟着来的衙役阻止不及,鼓声响彻公堂。

“老大,事情不妙,这是个硬茬子,万一……”

“没有万一。”

衙役信心满满,事情却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而去。

只见原本负责审案的张通判刚坐下,还未验明身份,瞧见顾清衍递上的名帖后,就脸色大变,对身边人低语两声,那人朝着后堂而去。

顾清衍脸色平静,衙役们却惴惴不安起来。

“他递上去什么东西?”

“张通判怎么还不审案子?”

“早知如此,咱们应该在外头强行搜查。”

他们暗自后悔,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只见常年不出现在人前,审案大部分都交给通判的丁知府,匆匆忙忙就来了。

“哪个是苦主?”

丁知府环顾四周,目光落到顾清衍身上,温和的问:“你就是苦主吗?有何冤情?”

顾清衍心底松了口气。

看来裴玄的身份比他预计的还要尊贵,一个名帖送出去,直接将知府大人都招来了。

他拱手行礼:“启禀大人,苦主未到场,在下是被告。”

“什么?”

丁知府拧眉,瞪向衙役们:“怎么回事儿,既上公堂,苦主为何不到?”

衙役连忙想要回话。

顾清衍却往前一步:“启禀大人,学生乃陵川县梅岭村人士,因被抱错,曾在李家待了十五年,一年之前,学生便回到祖籍,发奋读书。”

“好不容易考取了县试头名,前来青州府参加府试,哪知道人刚来,便被这几位差爷堵住,非说我偷盗了李家的贵重首饰。”

“学生不堪受辱,所以才会敲响鸣冤鼓,请大人还学生清白公道。”

衙役暗道不好,紧接着开口。

“大人,是李家派人告到衙门,说此人偷走了李夫人的陪嫁首饰,极为贵重,所以我才会带着兄弟们前去搜查。”

“可此人巧言令色,不但阻止我们搜查,还倒打一耙,实在是可恶。”

丁知府眉头一皱。

他当然知道李家闹出的大笑话,自家的孩子都能抱错,养了十五年还回来,又把好好养大的孩子赶走了。

这般行径,实在是让青州府富贵人家都耻笑。

只是——

丁知府目光落到顾清衍身上,都以为假少爷被扫地出门,以后只会孤苦无依。

没想到他居然跟裴家搭上了关系,既然有裴家的名帖,他少不得得公平公正。

至于偷东西?

丁知府觉得不可能,顾清衍既然跟裴家有关系,怎么可能去偷李家的手镯。

他眯起眼睛来:“顾清衍,你可有话要说?”

“学生有。”

顾清衍朗声道:“当年之事,学生尚在襁褓,无法评断,但学生离开后,一直到昨日才回到青州府,进城不足一日。”

“既说我偷盗,那认证物证何在,更别提回到青州府后,我从未进过李家,从哪儿偷走李家如夫人的陪嫁?”

“退一步讲,若是我偷了,事发至今多久,为何李家能立刻断定是我做的,这几位差爷为何能直接在大马路上,堵住了我的牛车?”

“知道的,便道府衙神机妙算,不知道的,还以为诸位与李家沆瀣一气,故意陷害。”

“还请大人明鉴。”

衙役脸色大变。

更让他害怕的是,顾清衍如此嚣张,丁知府不但没责怪,反倒是面露赞赏。

“你说的倒是也有理有据,你们且说说,李家如夫人什么时候发现东西不见了,又为何怀疑是他偷走的,可有证据?”

衙役满头大汗:“这,这李家来报案,一口咬定就是他。”

“既然没有证据,为何能一口咬定?”丁知府冷哼。

衙役忙道:“李家人说,那东西是李夫人陪嫁,十分珍贵,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只要一搜就能找到。”

“大人,不如先搜身,定能找到赃物。”

丁知府皱眉,看向顾清衍。

顾清衍依旧脸色不变,朗声道:“大人,既然是偷盗案,于情于理应该当庭对峙,为何苦主不来?”

丁知府一笑:“有道理,去,谁是苦主,将人传至公堂。”

休息的空档,丁知府扫了眼镇定自若的顾清衍,心底颇有几分赞赏。

张通判低声问道:“大人,万一真的是他偷了东西,该如何断案?”

丁知府淡淡道:“你瞧他神色毫无慌张,不可能。”

“下官的意思是,他自以为没偷,实际上却偷了,到时候该如何?”张通判也看出来了,这是李家故意陷害。

这样的手段在大家族屡见不鲜,顾清衍年轻,着了道也正常。

丁知府挑眉:“那就看那位如夫人怎么说了。”

“可是裴家……”

“裴家也不能颠倒黑白,如夫人亦然。”

忽然接到知府衙门的传召,许氏满脸惊慌。

“亭儿,这可怎么办,你不是说让几个衙役抓人就是,为何还要让我出堂。”

李敬亭皱眉,暗自猜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娘,别着急,应该只是审案需要苦主在场。”

他迅速有了计划,安抚道:“娘,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说就是,你虽不是他亲生母亲,却养育了他十五年,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占理,只会显得他刻薄寡恩。”

许氏这才镇定了一些。

她叹气道:“原本我也不想赶尽杀绝,是他自己不识趣,偏要来青州府碍着我们母子的眼。”

等出门的时候,她却发现李敬亭停在了门口。

许氏拧眉:“亭儿,你不陪着娘一起去吗?”

“娘,我出面的话难免隐忍争议,你是妇道人家,更容易得到知府大人的怜爱。”

李敬亭开口劝说,心底却想,若是真有万一,许氏是养母,又是弱质女流,肯定不会有事儿。

他去就不一样了,万一惹得一身骚可不好,会影响他的大好前程。

许氏更加不安,但顶着衙役们的目光,只能点了两个丫鬟陪同,前往衙门。

母子俩怕族内知道此事,为顾清衍求情,竟是故意隐瞒,并未让李家族人知晓。

时隔一年,顾清衍终于又见到许氏。

只是他千万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许氏与一年前并无变化,看着他的眼神却分外冰冷,掩饰不住的厌恶。

顾清衍心底发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许氏,难道十五年的母子之情,真的已经一分都没留下。

一进公堂,许氏就大声呵斥道:“就是他,李家白白养育了他十五年,他还不知足,离开李家后缺了银钱,便想着法子回李家偷盗。”

“大人,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要早知道他是这般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把他养大。”

许氏年轻,哭起来梨花带雨,很是惹人怜惜。

可丁知府与张通判什么人,那是见过万千罪犯的,自打她一进门,便知道这女人在撒谎。

丁知府轻咳一声:“许氏,你说他偷盗了自己的陪嫁,可有证据?”

“我有。”

许氏擦了擦眼泪:“门房可以作证,今日早晨,他贿赂门房,偷偷的摸进了李家。”

“他一走,我的陪嫁镯子就不见了,遍寻不得,门房害怕了才交待此事,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做。”

顾清衍听着哭诉指控,心已经凉透。

“从李家后门,到许夫人院子,光靠走路也得一炷香时间。”

“许夫人院中有四个大丫鬟,十二个小丫鬟,这么多人,我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并且偷走了夫人的手镯,莫非我能隐身不成?”

“今早才偷走的东西,许夫人审案告状,居然比我回家还快,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许氏抬头,正瞧见他冰冷的眼神。

她心底咯噔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果然是白眼狼,养了十五年还养不熟,自己不过是冤枉他偷东西,居然还不敢承认,闹到公堂上让她丢人现眼。

闹了这一场,等回去之后,李家那头又有话等着,让李侍郎知道,又会说她上不了台面。

越想,许氏心底越气深厚。

许氏冷笑道:“我养了你十五年,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大人,他自小在李家长大,自然对李家熟悉无比,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东西很容易。”

“那手镯他来不及销账,不是在身上,就是在车上,大人,您一搜便能拿到赃物,证据确凿,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既然明知道东西在,为何不搜身,若是搜了没搜到,那民妇也就认了。”

丁知府眉头一皱,显然也意识到,顾清衍很可能被栽赃了,许夫人很确定东西就在车上。

他想起那名帖,正要从中周旋,却听见顾清衍的声音。

“好,可以搜身。”

第48章 诬告 诬告

许氏高兴的差点笑出声:“大人, 这可是他自己同意的。”

甚至转身发号施令:“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搜身啊。”

丁知府拧紧眉头,大声喝道:“许氏, 你一介草民, 怎敢越过本官发号施令,要不然本官下来, 你坐这儿审案。”

许氏笑容僵在了脸上。

看到丁知府冰冷的脸色, 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 暗自后悔方才太过心急。

丁知府冷哼一声,看向顾清衍:“你愿意接受搜身?”

下头的张通判使眼色,想提醒这位年轻气盛的学子, 李家这肯定是挖了大坑等着他跳下去。

顾清衍拱手行礼:“大人, 我愿意, 但学生还有一个请求。”

丁知府点头:“你且说来。”

顾清衍看向许氏:“我从未拿过李家分毫, 这一点许夫人心知肚明, 却还如此咄咄逼人,可见已经没有丝毫母子情分。”

许氏脸色一冷:“你非我亲生,还霸占了我儿十五年荣华富贵, 哪里来的母子情分。”

顾清衍心底刺痛, 脸色不动:“许夫人,今日你是自己来的, 这样的大事儿,李家没有其他人出面吗?”

许氏冷哼:“收拾你我一个人足以, 别想找救兵。”

殊不知上头丁知府几人都已经皱起眉头来。

许氏是李侍郎的偏房,虽然长居青州府,可毕竟是妇道人家。

今日上堂居然是一个人来的,李家没来人倒也罢了, 怎么她那亲儿子也没来。

顾清衍自嘲轻笑。

他依稀记得,年幼生病的时候,许氏总怪他贪玩不爱惜身体,没想到时隔一年,能看到她为亲儿子冲锋陷阵。

拥有系统,他比谁都清楚母子俩的计算。

顾清衍朗声道:“学生想请大人先搜这几位差爷的身,方才他们气势汹汹,咬定东西就在牛车上,时间上太过可疑。”

“学生怀疑,他们私藏手镯,意图在搜查的时候栽赃陷害。”

话音未落,为首衙役脸色大变。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栽赃陷害了!”

顾清衍淡淡道:“现在还未,那是因为我直奔府衙,从未让你们近身,若是近身,那可真就说不清了。”

丁知府眯起眼睛来:“顾清衍,你可有证据?”

顾清衍拱手道:“学生没有证据。”

“大人,他这是自己偷了东西不承认,空口白牙污蔑属下。”衙役连声喊冤。

顾清衍却说:“若是搜不到,学生愿意认诬告之罪,放弃科举仕途。”

此话一落,众人脸色微变。

诬告罪名成立,这可比偷窃罪名轻不到哪里去。

丁知府抚摸着长须,心底有了定夺:“既如此,那就搜身。”

“张通判,你亲自去。”

张通判听令,迅速走向那衙役。

衙役已经满头大汗,吓得两股战战,心底将李家母子骂得狗血淋头。

早知道顾清衍这般难缠,他怎么会拿李家的银子,谁能想到这银子如此烫手。

许氏此时却还在状况之外,甚至冷笑道:“真是自寻死路,原本只是偷盗,如今还要诬告,到时候数罪并罚,至少也得关上三五年。”

顾清衍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在看到衙役神情的时候,张通判便知道这家伙有问题。

果然一伸手,很快摸到了东西:“大人,找到了。”

拿出来一看,赫然是一只金累丝点翠四季花卉手镯。

许氏看到镯子,脸色大变,不知道想到什么抿紧嘴角。

丁知府沉下脸:“李勇,还不老实交代!”

张通判更是冷声斥责:“你身为衙役,知法犯法,若不交代罪加一等。”

衙役扑通一声跪下来:“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是许夫人将镯子塞给我,让我堵住顾公子找赃物,若是找不到就把这镯子塞进去。”

丁知府冷喝:“许氏,你可知罪。”

许氏捏紧了帕子。

顾清衍看向她,等待着许氏的决定。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栽赃这一招许氏并不知道,是李敬亭私下叮嘱衙役的。

蓦的,许氏跪了下来,哭声喊道:“大人,民妇冤枉啊大人,我只是发现丢了一个镯子,猜到肯定是顾清衍偷走了,一心想把陪嫁找回来。”

“我也是昏了头,怕他不承认,也怕他路上扔了丢了藏起来找不到,所以才想到这法子。”

“民妇只是想找到失物,大人不信可以搜查他们,他身上定然还藏着另一只。”

顾清衍低笑了一声。

许氏脸色狰狞:“你笑什么,若不是你,我儿怎么会吃了十五年苦,若不是你,他早就考上功名,带我入京,若不是你……”

顾清衍淡淡道:“许夫人,不如你把李敬亭喊来,让在场众人都看一看,他这十五年到底有没有吃苦。”

许氏脸色一沉。

顾清衍拱手道:“既如此,也请大人仔细搜身,还我清白。”

许氏脸色一喜。

丁知府朝着张通判点头。

张通判哈哈大笑:“本官来搜,你只管放心,无人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作祟。”

顾清衍敞开双手。

张通判三两下搜完:“并未发现。”

“还有那书童,肯定是藏在书童身上,或者牛车里。”许氏尖叫道。

张通判一一搜查,都是摇头,虽觉得那书童满头大汗古怪,但确实没找到。

“丁大人,没有发现。”

许氏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包庇他。”

丁知府脸色一怒:“许氏,你这是要污蔑诋毁朝廷命官,哼,本官倒是想问问远在京城的李大人,为何纵容家中妾室如此张狂。”

许氏这才知道害怕。

如果这事儿闹到了李侍郎跟前,她肯定会吃挂落。

想到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想到家中亲儿子,许氏咬牙道:“民妇并无此意,一定是他藏起来了,说不定丢在了那巷子里。”

丁知府冷笑:“既如此,那就让你彻底死心。”

“来人,派人去李宅后巷仔细搜查,不可放过一寸地方。”

顾清衍垂眸站立,脸色沉凝,看起来仿佛是被李家打压欺负的小可怜。

丁知府心底叹气。

即使不看裴家的面子,一个如夫人如此行径,他也不会纵容。

这里是青州府,并不是李家的一言堂,容不得一个妾室跳脚。

很快,衙役们就回来了。

“大人,巷子里什么都没有。”

许氏尖叫的歇斯底里:“怎么可能,你们有没有好好找,还是你们收了这小子的银钱,故意隐瞒。”

衙役不服气:“你这女人别胡说,那巷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眼能望到底,若有镯子怎么可能找不到。”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的,有的是人见证。”

“方才你说这小公子缺钱才偷你镯子,现在又说他拿钱收买我们,既然缺钱,他哪儿来的钱收买别人。”

“你这狠毒妇人,亲儿子不如顾清衍会读书,便要设计陷害,真是太过歹毒。”

许氏这才心慌起来。

丁知府拍下惊堂木:“肃静。”

“许氏,你可知罪!”

许氏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盯着顾清衍,许久才艰难开口。

“民妇只是丢了东西,一时心急,还请大人恕罪。”

丁知府冷笑:“一时心急就能诬告,一时心急便要收买衙役栽赃陷害,若是大周百姓人人都如你一样心急,那天底下还要王法作甚。”

“今日两罪并罚,判处李许氏二十大板,李勇三十大板,行刑!”

许氏脸色大变,她一介女流,若被人压着打上二十大板,哪里还有活路。

即使能活下来,这辈子也没脸见人了。

“大人,我是他养母啊,自古以来父母告子无罪。”

丁知府冷笑:“你算哪门子养母,既然孩子换回来,这孩子姓顾,父母兄弟都是姓顾,与你李家无关,若认养母,你儿子岂不也得认顾家做养父母。”

许氏顿时后悔不该来衙门,转头看向顾清衍:“衍哥儿,你就忍心看着我受罚,好歹我也养了你十五年啊。”

“许夫人,你可知道半月之后,我就要参加府试?”顾清衍开口问道。

许氏眼神闪烁不定。

顾清衍心中了然,拱手道:“大人,请听学生一言。”

丁知府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诬告在前,收买衙役在后,若不处罚,本官将来如何服众。”

顾清衍却道:“许氏虽对学生毫无母子亲情,但她说的对,李家确实养了我十五年。”

“今日,我愿意以身替责,偿还这十五年的养育之恩。”

许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向顾清衍的眼神分外复杂。

但最后,她只哆嗦着嘴唇道:“好,你替我受罚,从今往后我们就两清了。”

倒是丁知府眉头一皱,很是不赞同。

在他看来,许氏哪里有一点为人父母的仁慈,先是栽赃陷害,又多番辱骂,不像是对养育十五年的孩子,倒像是对自己的仇人。

他略作沉吟:“顾清衍,你可想好了?”

“学生立志已决。”顾清衍道。

彻底桥归桥,路归路,彻底两清,再也不欠许氏的养育之恩。

丁知府沉吟:“那本官就成全你。”

“今日许氏犯下大案,两罪并罚,昔日养子顾清衍孝心可嘉,愿意以身偿债,今日之后,顾清衍与李家便彻底两清。”

“许氏,从今往后,再不许你提养育之恩,你可认?”

许氏连连点头:“我认,往后我再也不提了。”

丁知府正要下令。

几个人匆忙从外走进来,正是李族长父子,身后还跟着李敬亭。

顾清衍神色一凝,知道李敬亭是得知了消息,怕许氏真的下狱,牵连自己的名声,所以才会匆匆赶来。

李族长脸色阴沉,进来后先狠狠瞪了眼许氏,才弯腰行礼:“大人,许氏有错,但她毕竟是官家内眷,若是当场行刑有伤大雅,不如由我李家带回去处置。”

丁知府却半点不给面子:“她犯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

顾清衍发现了,丁知府与李家的关系绝对不太好。

以前他身居李家,还以为李家在青州府很说上话,与知府大人交往甚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李族长急得满头大汗,心想许氏要是真的挨罚,到时候李家的面子可丢尽了。

说不得远在京城的李侍郎也会被参一本。

他下意识的看向顾清衍。

丁知府冷哼:“你来的正好,许氏虽不慈无德,顾清衍却极其孝顺,愿意以身替责,偿还你李家十五年的养育之恩。”

李族长一时眼神复杂。

他身后的李明威更是感动道:“衍哥儿,你受委屈了。”

这话让跟着一起来的李敬亭脸色更加难看。

丁知府眼神一扫,忽然心底冒出个主意来。

“谁是李敬亭?”

李敬亭心头一跳,连忙行李:“学生李敬亭。”

他心底害怕,是不是许氏没抗住将他交代出来了。

丁知府眯起眼睛来:“许氏犯错,大部分是为了你,你可有话要说?”

李敬亭心底咯噔一下,看向许氏。

后者轻轻摇头。

李敬亭松了口气,义正言辞道:“姨娘,你糊涂啊,虽然我吃了十五年苦,可如今我们都换回来了,哪里要你这般为我出气。”

“大人,此事我之前当真不知,否则一定会拦住姨娘的。”

“请大人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劝说姨娘,绝不会再犯。”

李敬亭自认为这几句话说得光明磊落,却没瞧见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许氏,听见那一声姨娘,无疑是提醒她妾室的身份,耻辱的让她低下头。

顾清衍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若不是翻过系统的书,看李敬亭这模样,谁能想到他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原因只是担心自己考中功名,盖过了他李敬亭的风头。

许氏一心为亲儿子遮遮掩掩,李敬亭来了之后,却只想着保全自己。

顾清衍低头冷笑,这就是许氏要的母子情吗?

李族长心底也叹气,暗道这小子在公堂上说这些话,打量谁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

丁知府更是嗤之以鼻。

顾清衍尚且肯为了污蔑自己的养母承担刑罚,可李敬亭呢,光嘴皮子说的好听,将罪责都推到了亲生母亲的身上。

这一口一个姨娘,真不愧是李家的种,跟他那个爹一样薄情寡义。

丁知府轻咳一声:“回去之后的事情,你们李家关起门来自己管,本官懒得插手。”

“不过许氏受罚在即,顾清衍只是在李家养了十五年,却愿意以身替责,你这个亲儿子呢,可会愿意?”

李敬亭只听见以身替责几个字。

衙门的板子着实厉害,十个板子下去就能把人废了。

虽计划失败,不能让顾清衍声名狼藉,但他自己找死,居然提出帮许氏受罚,到时候爱了板子进不了考场,也算是一件好事。

丁知府冷笑:“怎么,你不愿意?”

李敬亭一个激灵,抬头就瞧见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自己。

他忙道:“学生自然愿意,姨娘乃是我生身母亲,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不过既然他想用挨罚来偿还姨娘的养育之恩,学生倒也不好跟他争抢。”

丁知府哪能看不出他的小伎俩,当下笑了起来。

“许氏虽不慈,倒是生养了两个孝顺的孩子,顾清衍知恩图报,李敬亭一片孝心,都是难得可贵。”

李敬亭心头一跳,还以为自己一番话,引来了丁知府的赞赏。

李族长却暗道不好,刚要开口,却被丁知府的眼神制止住。

他心底暗暗叫苦,别人不知道,可他却知道丁知府与白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白氏正是李侍郎的正房原配。

如此,丁知府会喜欢李敬亭才怪。

果然,丁知府开口:“既如此,本官就盼你们两人各自分摊。”

“许氏生了李敬亭,乃是亲生母亲,就由李敬亭来承担那二十大板。”

李敬亭脸色大变。

“许氏养了顾清衍,虽不慈,但也有恩,顾清衍,本官发你抄写《孝子经》百遍,供于佛前,且供养长生灯两盏,以此偿还养育之恩。”

丁知府说完,满意的笑了。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一边是二十大板,一边是罚书生抄书,知府大人的偏向溢于言表。

许氏刚要喊不服,却被死死按住。

李族长冷声喝道:“再闹,闹大了,毁了你儿子的前途,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许氏一个哆嗦,果然不敢再说。

李族长看向李敬亭,冷硬道:“敬亭,还不谢过大人恩典。”

李敬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不到为什么在青州府,知府大人不站在他这个高官亲子这边,反倒是偏帮一个乡下小子。

可他看到了李族长的警告,只能弯腰行礼:“多谢大人恩典。”

丁知府淡淡笑道:“不必谢本官,要谢就歇顾清衍,若不是他深明大义,认李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本官是绝不会放过如此歹毒的妇人。”

“来人,行刑!”

李敬亭咬着牙,原本还想死咬住不喊疼,哪知道一板子下去疼痛欲裂。

他顿时失声惨叫,懊悔方才自己嘴快,居然进了知府大人的陷阱。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管许氏死活,何必拉着李族长两人过来救人。

“娘,救我,大伯快救我,好疼……啊——”李敬亭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可惜后悔也迟了,衙役很有经验,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许氏心疼的泪流满脸,扑过去喊道:“大人,打我吧,你打我吧,别打我儿子。”

丁知府眼神更冷:“把人拉开。”

“让她好好看着,今后再敢犯错,就先想想这一幕。”

许氏被拖了过去,愣是让她亲眼观刑。

顾清衍站在旁边,能看到许氏眼中真真切切的担心,还有对他慢慢的怨恨。

原来许氏也会心疼,会关心,会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想让李敬亭挨打。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神色。

李族长满头冷汗,心底也生出些许后悔来,低声求情:“大人,我侄儿毕竟是文弱书生,年前原本是要上京的,谁知道生了一场病耽搁了,如今身体尚未好全,请大人息怒。”

他这是要提醒丁知府,真要把人打死了,谁都不好交代。

丁知府也只是想出一口气,淡淡道:“李族长放心,二十个板子而已,死不了人。”

李族长见他心中有数,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人不死,烂摊子他不收拾,自然有李侍郎来收拾。

再看另一头沉默不语的顾清衍,心底更是复杂。

曾几何时,他觉得这侄儿聪慧过人,好几次劝说许氏让他专心读书,指不定将来能跟李侍郎一般高中进士,入朝为官。

可那时候许氏很是溺爱,总说孩子身体弱,爱生病,连族学都不让他多去。

时过境迁,再看当年的事情,李族长也察觉出不对劲,却又无法诉诸于口。

毕竟李家养了顾清衍十五年,按照他当时的意思,是想把人留下,不当少爷,当个旁系子弟也可以。

可谁知道许氏动手那么快。

如今再见,却又成了这幅模样。

李族长知道,这孩子已经彻底离心,再也拉拢不了了。

丁知府对李敬亭重拳出击,对顾清衍却很有几分怜爱。

“好孩子,本官知道你有孝心,不过你府试在即,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耽搁科举大事。”

“此事你受委屈了,回去后只管好好抄经,到时候送到本官这儿来,自有本官替你决判。”

顾清衍自然拱手道谢。

那头还在行刑,李敬亭一脸鼻涕眼泪,许氏虽然没有挨打,却比他更加狼狈,哭嚎连连,失去了往日最在乎的贵妇人形象。

顾清衍微微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停留。

他刚走出衙门,李明威就追了上来:“清衍,你等等。”

顾清衍回头,见是曾经熟悉的堂兄,如今的陌生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从今往后,父亲一定会严加看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明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听说你已经通过了县试,还是案首,好样的。”

“她那副样子,你离开李家说不定是好事儿,往后别再多想,只需好好读书。”

顾清衍感受到他的善意,点头感谢:“多谢。”

“谢什么,就算你不姓李,我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李明威笑道。

顾清衍想跟着笑一笑,奈何嘴角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李明威叹了口气,心道到底是生分了,当年那个抱着他小腿喊哥哥的小孩儿不在了。

“此事是她一意孤行,父亲跟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京城的三叔也不知道。”

李明威想解释两句,又觉得太单薄,最后只说:“罢了,你回去好好读书,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顾清衍一顿:“我有件事想求你。”

“你说。”李明威立刻回答。

顾清衍解释:“今日我去李家,不是偷东西,而是找人,当初我走的匆忙,夫人身边的红豆送了我银两,这次再回青州府,我便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谁知道……此事后,他们肯定会迁怒红豆姐姐,哥……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她带出来?”

许氏跟李敬亭既然用红豆做局,肯定早就知道他回来了。

哪知道一听这话,李明威拧紧了眉头。

“许夫人屋里头的红豆,她是不是长相颇为艳丽,十八九岁的样子?”

顾清衍点头:“对,你知道她?”

李明威看着他,欲言又止。

第49章 红豆 红豆

顾清衍见他神色不对, 紧张起来:“她怎么了,可是被为难了?”

李明威叹了口气:“她已经不在李家了。”

对于许久未见的“堂弟”,李明威心底是有些愧疚的。

在他记忆中, 这位堂弟总是一副孱弱的样子, 脾气却极好,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 会乖乖的喊他哥哥, 跟着他到处跑。

只可惜, 三叔家的事情,父亲都管不了,更别提身为晚辈的他了。

顾清衍拧紧眉头:“不在李家, 那是去了哪里?”

翠红说过, 红豆家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一直以为她还在李家。

李明威回头看了眼府衙:“李敬亭回家后, 折腾出不少事情, 县试生了病考了一半就放弃了,临了想去洪山书院。”

“洪山书院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李家族学里那么多人, 也就只有一个考上。”

“爹没帮忙, 他还怨上我爹了,不知道怎么搭上了洪山书院陆家的人, 真被他找到门路进去读书了。”

顾清衍心底有了不妙的预感:“这跟红豆姐姐有什么关系?”

“洪山书院院长的嫡次子陆彦和,最喜美色, 瞧中了红豆。”

李明威拍了拍他的肩头:“虽然陆彦和不如他大哥出色,好歹是洪山书院院长的嫡次子,红豆能给他做妾,也算是一种福分。”

顾清衍拧着的眉头没法松开:“她是自愿的吗?”

李明威无奈。

顾清衍一看便知道, 是不是自愿不重要。

红豆是签了卖身契,而且是死契的仆从,从律法来看就是李家的私产,李敬亭想把她送人,她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如今人都去了陆家,说什么都晚了。

李明威见他脸色变换,想到红豆容貌出色,还以为他对红豆有些想法。

“衍哥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已经是陆彦和的人,你就别惦记了。”

还劝道:“你好好科考,等你考中功名,何愁没有如花美眷。”

“哥,我对红豆姐姐只有感激,没有别的意思。”顾清衍连忙解释。

李明威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好,我知道。”

看样子就说不清了。

顾清衍告别了曾经的堂哥,上了牛车。

牛车走出去好一段路,章念一次次回头,显然好奇原本在车上的金镯子,怎么就不见了。

“嘘,回家再说。”顾清衍笑道。

章念连忙点头,可不想再给顾大哥添麻烦。

顾清衍坐在牛车上,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至少得到了红豆的消息。

许氏和李敬亭都不是好伺候的,红豆去了陆家,也许能过得很好。

顾清衍打定主意,得找个机会找到红豆,确认下她的情况,只是现在事情变得复杂。

他总不能去陆家收买人,万一被发现,反倒是给红豆引来祸事。

顾清衍暂时将这件事放下,进入车厢。

下一刻,一个竹编的游山器出现在他身前。

游山器体积不小,像一个双层的行李箱,还是当初他在裴玄身上签到获得的。

这东西适合赶路使用,但顾清衍一直坐车,用不上,就寄存在系统中。

变故突生的时候,顾清衍便知道手镯是赃物,绝对不能从他身上被搜到,否则声名被污,往后再也不能科考。

李敬亭与许氏的计谋毒辣,这一招是要彻底毁了顾清衍的人生。

幸好,顾清衍有金手指。

打开游山器,里头赫然躺着一个金手镯。

顾清衍伸手取出手镯,沉甸甸的手镯,花纹精美,是许氏最喜欢的首饰。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曾见过许氏梳妆打扮,是绝对不允许他触碰这些东西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的时候,居然是用来陷害他。

顾清衍叹了口气,将手镯放了回去,连带着游山器一起收入系统。

游山器消失了。

顾清衍微微一笑,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要不是这次急中生智的尝试,他还不知道游山器能这么用。

系统自带仓库,但只能放系统奖励,其他东西无法收入,而空间储存器价格昂贵,远不是顾清衍现在能买得起的。

今天,顾清衍发现了一个bug。

只需要将东西塞进游山器,就能一起收入空间,也许在系统的认知中,游山器属于奖励,不管里面有没有其他物品。

顾清衍好玩的试了几次,游山器内部空间不算大,差不多是20寸旅行箱的容量。

但这也足够了。

免费的随身空间,只需要将东西放入游山器,就能随身携带,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这倒是意外之喜。

白得的东西就是香。

顾清衍分外想念裴玄,在他身上签到出的奖励,总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哎,离开裴玄的第二天,有点想念。

终于回到家,顾清衍只说:“那东西我丢了,以后别再提。”

章念连连点头:“是该丢了,真晦气,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想着法子要害你。”

顾清衍淡淡道:“无非是见不得我好罢了。”

章念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见他脸色淡淡,又担心起来:“顾大哥,你很好,在陵川县大家都很喜欢你,他们不喜欢你,肯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您可千万别因为他们影响心情,要是伤心的话,你就哭吧,我娘说过,心底伤心哭出来就好了。”

顾清衍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

“知道了,我不会再因为他们伤心。”

何必为那种人伤心难过呢,他伤心难过,许氏母子恐怕会乐开花。

顾清衍笑起来:“我有干娘,两个妹妹,有大伯和族人们的关心,身边还有你,这么多人,我心底已经没地方装别人了。”

章念见他笑盈盈的,果然没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这才憨憨的笑了。

“这才对,顾大哥,这些天你好好读书,等你通过府试,气死他们。”

顾清衍挑眉:“好,气死他们。”

不用府试,许氏母子如今就气得要死。

偷鸡不着蚀把米,原以为天衣无缝的毒计,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李敬亭是被抬回去的。

李族长脸上的怨愤都藏不住:“许氏,你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必定会写信告知三弟,让他来处置。”

“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甩袖离开,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许氏心底又惊又怕,再看床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儿子,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尖声斥责:“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请大夫,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偿命。”

一番发作,将丫鬟小厮吓得瑟瑟发抖。

许氏扑在床上哭起来:“我的儿啊,伤在你身,疼在娘心,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李敬亭被她这一扑,正好压到伤处,疼得愈发厉害。

他呲牙咧嘴:“手镯怎么会消失了?”

许氏哭道:“谁知道那小子耍的什么手段,我瞧那知府不怀好意,肯定是故意偏袒。”

李敬亭也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但他并不知道丁知府与嫡母白氏的关系,只往陆家的关系去想,更是对顾清衍恨之入骨。

如果李敬亭回来后,不急着上蹿下跳,甚至因为出身看不起李家族人,便能从李族长口中知道这些秘事。

可惜,他太过自傲,以李侍郎独子自居,根本看不起依附于李侍郎的李家族人。

正因为如此,才会草率的定下这毒计。

身后的刺痛传来,李敬亭恨毒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许氏犹豫起来:“方才族长警告,不许我们再闹,还说要写信告诉你爹。”

李敬亭更是恼怒,这事情传到李侍郎耳中,还不得对他这个尚未谋面的儿子心生厌恶。

不行,绝不能让李侍郎知道。

李敬亭心底闪过好几个年头,拉住许氏:“娘,你派人把信拦住。”

“这……”许氏有些害怕。

李敬亭连声说道:“原本去年爹就想接我们母子进京,可却一拖再拖,肯定是那毒妇作祟,若是被她知道此事,肯定会大做文章,到时候儿子的前程就全毁了。”

“怎么会,如今你可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许氏忙道。

李敬亭冷笑:“怎么不会,爹为何忽然改口,不接我们入京,指不定已经有了别的儿子。”

这话将许氏吓了一跳。

她深知自己不过是妾室,当年斗不过正房才被打发出来,在青州府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如果李侍郎生了别的儿子,即使还小,也会是儿子的威胁。

许氏立刻点头:“好,娘都听你的,绝不会让信送到。”

李敬亭满意,又说:“娘,我们还得想个法子,尽快入京,只有到了爹爹跟前,儿子才能有所作为。”

许氏拧眉:“可是老爷说让你先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后再入京也不迟。”

“娘,你可想过,万一这几年李家多几个庶子,等那白氏收为嫡子,李家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李敬亭冷笑道:“只怕等到那时候,儿子别说前程,连性命都难保。”

这话让许氏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是儿子糊涂了,不该绞尽脑汁进什么洪山书院,就该早早的去京城,到爹跟前去,至于功名,朝中有那么多蒙荫为官的,儿子为何要浪费那些时间。”

许氏被说服了。

许久,她沉声道:“好,等你养好伤,我们立刻上京。”

李敬亭发狠:“这一次,谁都别想拦我。”

一动,身体就痛的厉害。

李敬亭咬牙,不禁想到顾清衍。

公堂之上,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跟他抱错了十五年,占据他十五年富贵日子的人。

第一眼,李敬亭就不喜欢。

明明是穷山沟里出来的穷书生,顾清衍居然长得比他更好,站在那里风光霁月。

尤其是一番对峙,自己落入下风,当着他的面挨打。

李敬亭不会思考自己的错误,只会更加怨恨嫉妒顾清衍,认定这一切都是顾清衍故意占据自己的人生,才会如此。

疼痛纠缠着李敬亭的身体,他露出狞笑:“那小子躲过这一次,我不信他能躲过每一次。”

许氏心头一跳。

“亭儿,你说得对,当务之急咱们是立刻进京,至于那小子,等你身居高位,何愁不好对付。”

李敬亭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

心底却不停琢磨起来,临走之前,他要给顾清衍留一份大礼。

蓦的,李敬亭想到什么,扯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等大夫过来,李敬亭上过药沉沉睡去,许氏径直从后门离开了李宅。

一路坐着车到了城外的青城道观。

好不容易爬上道观,许氏却没有急着求神拜佛,而是绕过正殿,进入侧方一座小小的偏殿。

“道长,他回来了。”

许氏关上门,便急声哭诉:“当初您说,只需将两个孩子错置十五年,那小子就会替我儿扛过明枪暗箭,十五年后还回来,我儿会一飞冲天,一生荣华富贵。”

“可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五年,孩子换回来后,我儿却处处不顺,先是生病耽搁入京,后又生病耽误县试,如今更是在府衙挨了打,现在还躺在床上。”

“道长,这跟您说的不一样啊。”

正在打坐苦修的道长模样仙风道骨,等她说完才慢慢开口:“许居士,先别心急,我且问你,这十五年来,你儿是不是安安稳稳的长大?”

“那倒是……”许氏不甘心道,“可那孩子也安全长大了,那不就是说,当初就算没换孩子,我儿也能长大成人。”

道长嗤笑一声:“那孩子是否安全,许居士该心知肚明。”

许氏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她比谁都清楚,这十五年来,远在京城的白氏几次派人过来,明枪暗箭不断。

一开始,是乳母中毒,连带着孩子也中毒了。

那次她还以为孩子会早夭,谁知道竟然熬过去。

后来孩子长大一些,出门去族学,险些被人贩子掳走卖掉,却又好运遇上了族人被救。

一次次,旁人只以为顾清衍生来体弱多病,运气不好。

许氏却知道,那是白氏容不得她,容不下她的孩子,那个毒妇不允许李侍郎有别的儿子。

次数多了,顾清衍每一次都能活下来。

许氏到最后都麻木了。

但此刻一想,若是这些事情发生在她亲儿子身上,只一次,许氏就不能接受。

道士看透了她的想法,继续说道:“按理来说,十五年后,你儿子便会取代那孩子大富大贵的命格,一生顺风顺水,如今出了差错,许居士该仔细想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许氏脸色微变。

她仔细回想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她太心急,刚过十五岁生日就急着把人换回来?

还是她直接把顾清衍赶走,还让他直接改姓回去,不许他再留在青州府。

许氏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她就该把人留下,至少等确定亲儿子情况之后,再将他赶走。

“道长,现在可还有弥补的办法?”许氏连忙追问。

道士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许氏急声说道:“还请道长帮忙,不管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道长笑了起来:“无需银两,其实你们母子尽快离开青州府,去往京城,能得李侍郎庇护的话,换命依旧有效。”

许氏眼睛一亮。

且不提两人又说了什么,许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她一走,道士便露出冷笑:“真是愚昧妇人,蠢得会信逆天换命。”

他要是有办法换命,早就给自己换上皇帝老儿的命格,哪儿还会在破道观里苦修。

不过道士也没骗许氏,当初要没换孩子,那亲儿子真不一定能活到长大成人。

“老友,老夫也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大浪滚滚拦不住。”

道士抚摸长须:“看来青城道观是没法待了,老夫还得寻个新地方。”

青城道观发生的事情,此时除了许氏和道士,尚且无人知道。

顾清衍得知了红豆的下场,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索性关起门来闭门苦读。

倒是陆彦池听说消息,来了一趟。

进门就义愤填膺:“李家太过分了,他们不认十五年的情分倒也罢了,怎么能反过来陷害你。”

“顾大哥,你别听外面的谣言,我绝对相信你的人品,你若是贪财之人,大可以问我要钱,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何必去偷什么镯子。”

“可恶的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居然还有人说你享受了李家十五年富贵,不该追究害得李敬亭挨打。”

“挨打那是他自己活该,顾大哥,我已经帮你申明,你别担心。”

顾清衍淡淡道:“知府大人已经查清楚,我不担心。”

陆彦池见他确实不在意,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说着又把带来的书本拿出来:“这些都是我大哥当年的笔记心得,顾大哥你留着慢慢看,若能有一二分用处也不算浪费。”

陆彦筠的笔记心得,那确实是十分珍贵。

顾清衍如今也知道陆彦筠的鼎鼎大名,这可是整个青州府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多谢。”顾清衍领了这份好意,认认真真的道谢。

陆彦池笑道:“这有什么,反正他放着也是放着。”

“顾大哥,那我就先走了,你只管好好读书,外面的事情不必搭理,等你高中,那些人便知道你的厉害。”

顾清衍忍不住笑起来,想了想拉住要离开的人。

“陆兄,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但又不好启齿。”

陆彦池没听什么事情,就拍着胸脯说:“你只管说,我必鼎力相助。”

顾清衍便提起红豆来。

“当初在李家的时候,红豆姐姐对我颇为照顾。实不相瞒,去年离开的时候,我身无分文,路费还是她们几个凑的。”

“听李家人说,红豆姐姐被李敬亭送给你二哥陆彦和做妾,如今这身份,我也不好直接去找她,怕反倒是给她添麻烦。”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托人去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好,我也就放心了。”

陆彦池一听,眉头微皱。

但看着顾清衍,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有什么难的。”

“等我回家,让家里头妹妹走一趟便是,她们都是女子,也不妨碍,等有了消息再来告诉你。”

陆彦池笑着说:“这般有情有义的丫鬟,就算没有救命之恩,我也乐意帮忙。”

顾清衍顿时放心下来。

陆彦池本身就是陆家人,还让自己的妹妹过去探望,合情合理。

即使陆彦和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

陆彦池还拉住他说:“这事儿你问我是对的,陆老二忒小心眼,你要是自己去打听,让他知道了,到时候又是一场官司。”

“你放心,我会让妹妹小心一些,只说碰巧,不会提起你。”

他想的十分周全。

顾清衍很是感激:“谢谢。”

“谢什么,这些小事说谢太过生分。”

陆彦池挥手离开,表示一有消息就会再来。

顾清衍原以为陆彦池的身份,没几天就能有消息。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月,府试到了,陆彦池都没出现。

顾清衍猜测,也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只能先把这事儿放下,先参加府试。

府试的过程与县试基本一致,报名、保结,考试的内容和场次都差不离,只是认保的廪生多一名。

只有通过了府试,才能被称作童生,拥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

而通过院试,才能拿到秀才功名,一只脚迈进乡绅行列。

也就是说,顾清衍考了一趟趟,至今还是个白身,参加府试为的也就是院试的参赛名额。

吐槽了一下古代科举的卷,顾清衍默默进入排队队伍。

排队搜身进考场的时候,顾清衍还想着许氏母子会不会搞鬼。

比如安插一个人,故意往他身上塞小抄,给他安一个作弊的名头。

结果一直到进场,发卷,答题,顾清衍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他一笑,觉得自己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李敬亭没憋着好屁。

【您在青州府贡院签到成功,获得此届府试考题答案。】

顾清衍挑眉。

贡院门口的签到点,坚持不懈的给他爆府试考题,给答案。

作弊是不可能作弊的,顾清衍直接忽略,开始答题。

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顾清衍的运气很好,这次府试的时候天气晴朗,无风无雨。

丁知府出题的方式,与洪县令截然不同。

府试卷子的题量明显减少,却更加艰深,有些顾清衍第一眼都觉得陌生,得从犄角疙瘩里挖出来。

看得出来,这位丁知府有些促狭,很有为难考生的意思。

他刷刷刷的开始答题,写完后没急着交卷。

【发现青州府贡院考点,是否消耗10积分签到?】

顾清衍摩拳擦掌,上一次县试,他在考点签到,直接开启了名望值系统。

这一次又是10积分,会给什么奖励?

第50章 还魂 还魂

签到前, 顾清衍停顿了一下。

要是一签到,又昏迷,到时候肯定会把章念吓坏。

顾清衍询问:【系统, 这次签到会不会出现系统更新, 导致我长时间昏迷?】

【请宿主自行摸索。】

顾清衍牙疼,觉得这系统又冷又硬,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看着明晃晃的签到点, 他还是决定试一下。

毕竟错过这一次府试, 再想进来就得等院试,走过路过也不能错过。

【您在青州府贡院考点签到成功,获得还魂丹一颗。】

顾清衍看到名称, 心头一跳。

还魂丹, 难道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死而复生?

他迅速点开详情。

【还魂丹:并无起死回生之效, 但还有一口气, 都能救回来。】

顾清衍微微吐出一口气,还好,他还以为世界突变, 要上演牡丹亭西游记了。

只是……

顾清衍看着系统中的黑色药丸, 微微拧起眉头来。

签到系统奖励的东西,大部分都跟场所有关, 比如在钱庄签到,出的必定是银子, 在粮铺签到,出的肯定是粮食。

而在其他特定的场所,出现的奖励通常是他当前必须的。

比如在药店出的人参养荣丸,顾清衍每人一颗, 服用下来身体越来越好,再也没有年幼时候的体弱多病。

去年冬天,陵川县那么冷,顾清衍每天驾着车去县学,也没生病。

这放到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清衍忍不住心想:“贡院为什么会出还魂丹?”

莫非他要出事?

还是非常严重,得靠着还魂丹才能救回一条小命的严重?

顾清衍按住自己的脉门,强健有力,绝没有生病,更没有中毒。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段时间要分外小心一些,免得糟了横祸。

小心翼翼的将救命丹药放好,顾清衍静等府试结束。

贡院大门再次打开,面如土色的考生们纷纷往外走。

章念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却不敢靠的太近,那是坏了规矩,会被抓起来的。

幸好,他很快找到了人。

“顾大哥。”

顾清衍三两步走近,相比起县试,此刻他脸色红润有光泽,跟身旁的考生们形成鲜明对比。

章念却不这样想:“顾大哥你累了吧,快上车歇一歇,车上有热汤,还有您最喜欢吃的酥饼,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咱们马上就能回家。”

“我没事儿,你瞧我这不都好好的。”顾清衍笑道。

结果回家一看,有个老大夫正等着。

章念憨憨笑:“婶子和两位小姐叮嘱的,怕您在里头累着,出来人多请不到大夫,所以让我早早将大夫请到家里头备着。”

顾清衍没办法,只能伸出手腕,来都来了,正好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系统忽然给还魂丹,他心底确实有些不安。

老大夫这只手按按,另一只手也按按,沉吟不语。

章念紧张不已:“大夫,我家公子没事儿吧?要不要开几贴药?”

老大夫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没啥事儿,没伤身也没伤神,身体比我看过的书生都强,不过你们要是爱吃药,老夫也能给开两贴,保证吃了安心。”

顾清衍扑哧一笑:“阿念,还不快给诊金,送大夫回去,这会儿考生出来,正是缺大夫的时候,别耽误时间。”

章念显然也看出来了,老大夫这是拿他开玩笑,赶紧给了钱将人送出去。

把了脉,顾清衍也安心不少。

“阿念,这几日有陆家的消息吗?”他开口问。

章念摇头:“没有,那位陆公子再也没有来过。”

“奇怪,都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消息。”

顾清衍觉得古怪,按照陆彦池的性格,不至于一直没消息。

“顾大哥,会不会是府试在即,陆家小公子怕打搅了你,所以暂时没来。”章念问道。

顾清衍一想也有可能。

毕竟在大周人的眼中,读书科举比天大,其他事情都不能影响科举。

可拖了几日,距离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彦池还是不见人影。

顾清衍觉得不对,就算担心他考试,现在考完了,总不会担心成绩。

要知道考试之前,陆彦池可是口口声声念叨着,要请他去最好的酒楼吃饭。

他叫来章念:“那你待会儿往陆家送个信,就说我考完了,若是有空可以聚聚。”

章念点头应下。

另一头,陆彦池正在自己院子里转圈圈,整个人都焦躁不安。

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姑娘,瞧见他这幅模样劝道:“哥哥,你何必这样焦心。”

“顾兄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好不容易托我办件事,结果我给办成了这样,等他知道,定会瞧不起我,我以后哪有脸去见他。”陆彦池哭道。

小姑娘见不得哥哥哭,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你的错,二哥就那德行,谁劝都没用。”

正当这时候,外头递进来口信。

陆彦池一听,脸色更不好了:“完了完了,顾兄肯定要问我那丫鬟的事情,这让我如何回他。”

“你就实话实说呗,他若是因此怪你,那也算不得好人。”小姑娘冷哼道。

陆彦池哭道:“你不懂,哎。”

“少爷,那小子还在门口等着回话,要小的去拒了,就说您正忙,没法过去吗?”小厮问。

陆彦池却摇头:“罢了罢了,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我这就去见他,负荆请罪也要让顾兄消消气。”

小姑娘见他跑了,眼珠子滴溜溜的,很想跟上去,可惜没到二门就被拦住了,气得她直跳脚。

陆彦池到了门口,看见章念就苦着脸:“走吧,我随你回去见顾兄。”

章念见他神色不好,想问几句,陆彦池却只是唉声叹气,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一直到顾家门口,陆彦池跳下车,三两步跑进门。

“顾兄,那件事我给办砸了。”

顾清衍被冲到身前行大礼的人吓了一跳,等听见这话忙问:“到底怎么了,你先说给我听听。”

陆彦池小脸更苦了,开始掉眼泪。

顾清衍一看见他哭就头疼,因为这位一旦哭起来,那就真的没完没了。

“陆兄,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心底着急,快些收收眼泪,说清楚。”

陆彦池这才吸了吸鼻子:“那日我回家之后,就将此事告诉了小妹,小妹说没问题,第二天就去大伯家玩,她是女子,可以随意在后宅乱逛,想去哪儿都方便。”

“哪知道那丫头笨得很,不知怎么弄的,就被老二当场抓包了。”

“老二放了话,说你居然敢勾搭他后院的女子,其心可诛,要找你算账。”

顾清衍一听不对:“等等,他怎么知道我?”

“我也不知,小妹说了,她当时被抓包,咬死了只是闲逛遇上了人,可老二却一味冷笑,还骂她胳膊肘往外拐,将她骂哭了。”陆彦池想到那件事,心底懊悔的很。

早知道妹妹这么笨,他还不如求祖母出面。

顾清衍却察觉到不对劲。

陆彦和压根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一看见陆家小妹,就怀疑到他头上来。

除非有人提前在陆彦和跟前说了什么。

顾清衍想到许氏母子,心底一沉。

脑仁一阵阵抽痛,顾清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可能会给红豆带去巨大的麻烦。

“陆兄,我跟红豆姐姐绝无私情。”

陆彦池吸着鼻子:“我自然相信你,可老二不信,他那个人怪的很,从小就不爱跟我们玩,脾气很是暴戾。”

“后来我找他解释,可他都不见我,还说要找你的麻烦。”

“顾大哥,真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顾清衍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连累了你。”

陆彦和这反应,怎么看都不对劲。

顾清衍深吸一口气:“陆兄,请你再做一个中人,让我跟陆二郎见一面,我可以当面解释。”

陆彦池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他才痛下决心:“顾大哥,有些话我私底下跟你说,你别传出去,我二哥他是个疯子,他不是好人,这些年来祸害了不少女子,甚至还闹出过人命,都是大伯和大哥出面赔礼道歉,将事情压下去。”

“在陆家,就算是大哥也不敢随便招惹他,他发起疯来大伯都管不住。”

“他如今认定你跟那个丫鬟有私情,肯定会找你麻烦,要不你还是先把这事儿放放,等他冷静一些再说。”

顾清衍却不敢放:“我能跑,可红豆就在陆家,我总不能丢着她不管。”

只是从陆彦池知道陆彦和的人品,顾清衍也是吓了一跳。

他见过陆彦筠,那也是个翩翩君子,陆家人在青州府名声极好,怎么会出了个陆彦和。

“可是……”陆彦池揪心不已。

顾清衍十分坚持:“陆兄,请你帮我最后一次。”

陆彦池一咬牙:“其实那日老二说了,若是你能高中案首,到时候他请你喝酒,直接将美人送你也无妨。”

不等顾清衍高兴,陆彦池苦着脸说:“他那个人的话不可信。”

“上一次他说庆贺学子高中,要送他美人,结果酒席上狠狠打了那学子一顿,还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清衍拧紧眉头。

从陆彦池的话中,不难听出陆家二郎与大哥三弟的性格完全不同,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顾清衍一口答应下来:“那就请陆兄回信,说我愿意赴宴。”

“顾兄,你可想好了?”

陆彦池还要再劝,但见他面色坚定,只能惴惴不安的离开,表示会把信带到。

五月初一,府试发榜之日。

贡院门口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但沿街酒楼二楼包间内的顾清衍两人,却没有看榜的好心情。

章念原本是最关注顾清衍考得怎么样的人,此刻却也没心思下去看榜。

他一次次看向顾清衍。

顾清衍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这般吞吞吐吐做什么。”

章念讪讪一笑:“顾大哥,你真的要去见那个陆二郎吗?”

顾清衍点头。

章念满脸不赞同:“可是自家兄弟都说他不是好人,万一他摆鸿门宴怎么办?”

“呦,我家阿念还知道鸿门宴。”顾清衍笑起来。

章念急得跺脚:“顾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话我。”

“若是婶子和两位小姐在,肯定不同意你去的。”

顾清衍无奈:“人家只见府试案首,我若拿不到案首,想见也没得见。”

“可我总觉得那人古怪的很,像是憋着什么坏心思。”章念嘀咕道。

顾清衍也能感受到陆彦和不怀好意。

如此嚣张跋扈的人,拿住了自家姐妹,骂他勾搭丫鬟,却没直接发作,反倒是时隔一个月,要等放榜后请他喝酒。

实在是古怪。

可在此之前,顾清衍并不认识陆彦和,陆彦和跟李敬亭也才认识两个月,不过是酒肉朋友。

于情于理,陆彦和都不会为了李敬亭,大费周章找他麻烦。

顾清衍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并不觉得陆彦和摆了鸿门宴,他就得跟以前那学子一样挨打。

“总得知道红豆现在的状况,听陆兄的意思,恐怕不太好。”

顾清衍这几日有时也会想,如果那天他没去李家找红豆,是不是更好一些。

但再一想自家兄弟都唾弃惧怕的脾气,陆彦和显然不是良人,更不是好伺候的主子。

章念见实在是拦不住,握紧拳头:“那你看一定要带上我,若是他敢为难顾大哥,我就冲进去,揍他个满头包。”

顾清衍笑起来:“说得对,他敢动手,那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放榜了,放榜了!”

下头一下子热闹起来。

章念伸出脑袋,怎么都看不清,居然直接从二楼翻身下去。

顾清衍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章念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很快挤到了最前面。

“跟夏柳学了几日,倒是越发本事了。”

正当这时候,章念已经看到了榜首。

他咧开嘴,一边跑一边喊:“中了,中了,顾大哥是头名,顾大哥你是第一名。”

说着就要顺着栏杆往上爬。

顾清衍笑骂道:“走楼梯。”

章念嘿嘿一笑,这才赶紧转道,不然两个小二都要上来拽人了。

顾清衍也被这股子高兴感染:“看准了吗,真的是案首?”

“看得真真的,就是案首,那么大的名字我看的很准。”章念笑得停不下来。

“恭喜小少爷高中。”

“哎,现在可不能喊小少爷,得喊童生老爷。”

“这位童生年纪轻轻,居然能高中案首,实在是年少英才。”

“案首不但考得好,长得也好,才华无双貌比潘安。”

客栈里的人听了,纷纷过来恭喜,虽说只是府试,但这案首还是有些分量的。

顾清衍一一道谢,这才带着章念离开。

离开客栈,顾清衍第一件事就是将消息告诉陆彦池,让他约好时间,见一见传闻中的陆彦和。

陆彦池听到了消息,心底更担心了。

来来回回在家里头转个不停:“老二肯定没安好心,好好的他为啥要请我顾兄喝酒,还说要把美人送他。”

“指不定等我顾兄进门,又会被人按住揍一顿,不行,我得跟顾兄一起去,要打顾兄,先打我。”

陆绮罗小姑娘听了直翻白眼:“三哥,你傻不傻,顾大侠是你的救命恩人,武功高强,二哥怎么可能打得过。”

陆彦池一顿:“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事儿。”

“不过老二这人阴的很,以防万一,我还是叫上大哥一起去,免得顾兄吃亏。”

请客这一日,陆彦池果然把陆彦筠也拉上了。

他们三个先到,陆彦和久久不见身影。

顾清衍等得心底着急,却又不能催促。

陆彦筠眉头一皱,低声道:“老二又在闹什么,去,派人请他过来。”

小厮匆忙离开。

陆彦筠又看向顾清衍:“恭喜顾小公子高中案首,小公子文采过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顾清衍客气道:“不过是运气好,还得多谢陆公子的笔记,让顾某受益匪浅。”

陆彦池忙道:“哎呀,你们两个就别客气了,大哥,等二哥过来,你可得帮忙说说话。”

陆彦筠略有不悦。

看向顾清衍,他说道:“不过是一个丫鬟,用不着兴师动众,顾兄,是我二弟混账,不过他这个人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待会儿说开了便好。”

这话让顾清衍眉头微皱。

与陆彦池不同,陆彦筠话里话外,极为庇护自己的亲弟弟。

顾清衍微微垂眸,想起来陆彦池曾说过的话,陆二郎之所以能在青州府横行霸道,正是因为陆家父子替他收拾善后。

一边是亲弟弟,一边只是刚考过府试的童生,陆彦筠会站在哪一边显而易见。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陆彦池低声道:“你放心,大哥发了话,肯定会帮你的。”

顾清衍苦笑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多事,红豆姐姐现在肯定好好的。”

“那可说不定。”陆彦池撇了撇嘴。

不等顾清衍疑惑,小厮匆匆回来禀告。

“二少爷说,你们这三堂会审的架势,他不耐烦过来,顾公子若是想见他,就去天香楼。”

“什么!”

陆彦池顿时不干了:“时间地点都是他定的,我们等了半个时辰,他说不来就不来。”

“三弟。”陆彦筠压住他的肩膀。

陆彦池气鼓鼓的:“走,我们一起去。”

小厮忙道:“二少爷还说,您二位要是跟前跟后的,他见着人也没意思,不如不见。”

“那就不见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精贵人。”陆彦池骂道。

顾清衍起身道:“陆公子,陆兄,这次多谢你们,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自己解决,我一个人过去天香楼便是。”

陆彦池急忙拉住他:“不行,我不放心。”

陆彦筠眉头一皱,拉住弟弟:“顾公子,我们会派人在门口守着,若是老二闹得太过,你喊一声,自有人进门将他押回家。”

“多谢。”

顾清衍道完谢,急急忙忙就跟着小厮离开。

陆彦池一百个不放心:“大哥,二哥如此胡闹,你为何不管管。”

“闺阁之事,你让我怎么管。”

陆彦筠呵斥道:“父亲刚教训过老二,他肯定不耐烦见到你我,我们不去,只需顾清衍低个头,认个错,让老二出了气,此事也就过了。”

“凭什么让我顾兄低头认错,他又没错。”陆彦池气极了。

陆彦筠叹气:“顾公子是没错,可问题是,那丫鬟已经是老二的通房,以后还要留在陆家,闹大了,反倒是让那丫鬟处境更加艰难。”

“顾公子肯定也这么想,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

陆彦池气的开始抹眼泪:“他就不是好人,见我们跟顾兄要好,就故意踩顾兄的面子,给我们俩难堪。”

“你知道就好。”

陆彦筠警告道:“我们越是管,老二越是生气,还不如让顾公子一个人去。”

陆彦池还是气不过:“就不能让祖母出面,将那丫鬟要过来。”

“祖母年事已高,你好意思拿这种事情打搅他老人家?”陆彦筠怪他不懂事儿。

兄弟俩争执着,顾清衍已经到了天香楼外。

天香楼,是一座青楼。

这才刚到傍晚时分,天香楼已经挂起灯笼,香风软语,很是热闹。

“二少爷就在二楼雅间。”小厮带路。

顾清衍深吸一口气,只能继续跟上去。

还未进门,便能听见里头莺莺燕燕的声音,还有男子亵玩戏谑的笑声。

“你们可见过府试案首,待会儿便让你们好好瞧瞧,虽只是个童生,好歹是个案首。”

青楼女子们纷纷捧场。

“谁不知道陆家名满天下,二公子认识的文人士子如过江之鲫,今日我们便跟着二少爷开开眼界。”

嬉笑声音不断。

“顾清衍见过陆二公子。”

顾清衍进门,先行了一礼。

一道轻浮的声音传来:“起来吧,来,让我的姑娘们见见,长长见识。”

顾清衍微微抬头,看向坐在正中间放浪形骸的人。

陆彦和模样俊朗,与陆彦筠有四五分相似,一看便知道是亲兄弟。

但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若说陆彦筠是谦谦君子,那么陆彦和便是傲慢无礼。

相似的脸上,眼下青黑,酒色过度,眼神如同夜间的饿狼。

凶残,且癫狂。

顾清衍心底咯噔,上前一步:“陆二公子,我此次前来,是想解释……”

“我知道,你跟那丫鬟没有私情。”陆彦和笑着说道。

顾清衍一顿。

陆彦和笑盈盈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善意,冰冷狠厉。

“你一个案首,加把劲就能考取功名,怎么会跟一个丫鬟有私情,就算有,也犯不着为了她得罪我,老子又不傻,怎么会信李敬亭的鬼话。”

顾清衍脸色一松,心底却更加紧张。

既然知道真相,并非醋意上头,陆彦和为何屡次为难。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位二少爷。

“陆二公子足智多谋,果然不会被小人蒙骗,顾某感激不尽。”

蓦的,陆彦和脸色一沉,直接推开怀里的女子。

“感激不尽,你感激我什么?”

不等顾清衍说话,陆彦和便张狂大笑起来:“瞧你那张脸,跟陆彦筠一模一样,老子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种自命清高,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陆彦和紧紧盯着顾清衍的脸:“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天香楼吗?”

顾清衍不妙的预感更甚:“还请陆二公子明示。”

又补充道:“若有冒犯的地方,顾某愿意赔礼道歉。”

“哈哈哈,你当然冒犯了我。”

陆彦和猛地摔下杯子:“老三合该要死,你偏偏救活了他,明知道我讨厌老大老三,你偏跟他们要好,还拿他们来压我。”

“案首了不起吗,陆家多的是案首,老子倒是想看看,你这个案首知道心爱女子,沦落风尘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