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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能拿我怎么样

顾清衍脑子一片空白, 嗡嗡作响。

他艰涩开口:“什么意思。”

见他这幅模样,陆彦和笑得更加猖狂:“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 红豆, 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哈哈哈, 不过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奴婢, 竟敢给我甩脸子。”

“你不是想见她吗, 去找啊,她就在这天香楼中。”

“哈哈哈哈哈,现在去找, 说不定你能在哪个嫖客身下发现她。”

顾清衍难以置信, 堂堂洪山书院院长的嫡次子, 青州府陆家的继承人, 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是个疯子!

顾清衍浑身冰冷, 死死盯着陆彦和,下一刻转身出门。

无论陆彦和这话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先找到红豆, 若是害的红豆流落青楼, 顾清衍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浑身都在颤抖,脚步却飞快。

一间间大门被踢开, 尖叫声不断,顾清衍却一直找不到人。

蓦的, 他往楼下跑去。

“红豆在哪里?”

被拽住的老鸨笑盈盈的:“哎呀公子,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红豆不在,绿豆也行。”

“我问你她在哪儿。”

顾清衍沉声道, 手下用力:“这几日陆家送来的女子,十七八岁,名叫红豆。”

老鸨被他的脸色吓住,瑟瑟发抖:“陆家?莫不是洪山书院的陆家?”

“正是,那女子在哪儿?”顾清衍追问道。

老鸨苦着脸:“公子,我们哪儿敢收陆家送来的姑娘,这万一……我也得罪不起陆家人啊,万万是不敢收的。”

顾清衍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他三两步跑回房间。

果然,陆彦和正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瞧瞧,他还真信了,天香楼怎么样,是不是处处好风景,小子,你这么闹,可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顾清衍憋着一口气:“她在哪里?”

“唔,让我好好想想。”

陆彦和故作沉思:“那丫鬟不听话,我不过是让她多陪几个好友,便闹着自尽,烦人的很,既然她自己找死,那我便随意处置了。”

“我倒是想将她丢入青楼,长长记性,可惜我家老子眼线多的很,天香楼竟然不敢收。”

“畜生!”顾清衍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样你才肯说她在哪儿?”

陆彦和站起身来,岔开双腿:“想知道,好,你从我裆下爬过去,我就告诉你。”

顾清衍脸色一沉。

章念已经忍不住:“你竟敢故意羞辱顾大哥。”

“我就是要羞辱你,你奈我何。”

陆彦和舔了舔嘴唇,眼神奸邪,上下打量着顾清衍:“仔细一看,你小子倒是长得不错,比那丫鬟还更甚几分,不想爬也行,陪我睡一晚,我就告诉你如何?”

“你!”章念已经怒极,随时都要动手。

顾清衍眼神冰冷:“你以为我不敢动手。”

“你要动手,好啊,来啊。”

陆彦和声音尖锐刺耳:“我是陆家少爷,你为了一个欠了卖身契的丫鬟跟我动手,到时候告上衙门,左右要定你一个斗殴之罪。”

“顾清衍,你可想好了,要为了一个丫鬟丢掉这辈子的前程。”

他眼底满是讥笑:“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事到临头脸面前程比什么都重要,动手,你敢吗!”

话音未落,一拳头正中陆彦和下巴。

陆彦和整个人往后倒去,一抹脸满手是血。

“你竟敢打我,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动手。”

陆家小厮纷纷围上来。

陆彦和将血抹在衣裳上:“给我扒了他的衣服,挂在天香楼上,让青州府百姓都瞧瞧府试案首的国色天香。”

很快,陆彦和的嚣张僵在脸上。

他那四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居然打不过顾清衍那瘦瘦小小的书童。

只见章念抡起板凳,虎虎生风,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将他们打得嗷嗷叫。

顾清衍趁机拽住陆彦和,一把反扣砸在地板上:“说,红豆在哪儿。”

“死了,那臭娘们给脸不要脸,老子早就送她上西天。”

陆彦和嘶吼道:“想见她,下地狱去吧。”

顾清衍冷笑,用力拎起陆彦和的脑袋,又是狠狠一砸。

“既如此,今天我就杀了你,送你去地下偿命。”

说话间,陆彦和的脑袋屡屡撞在地上,砰砰作响。

几下过后,陆彦和终于知道害怕。

他身为陆家人,即使不成器,不着调,但在青州府也是横着走,所有人看在洪山书院的面子上,都会对他礼让三分。

不过是一个丫鬟,即使他故意折辱,顾清衍难道真敢杀人。

脸上一阵阵生疼。

顾清衍真要杀了他。

陆彦和懊悔起来,不该就带这么几个人挑衅:“松手,杀了我你也要偿命。”

“我是陆家人,你敢动我,全家人都不得好死。”

“放开我,她没死,她还活着。”

顾清衍停下手中动作:“她还活着?”

“活着,真的活着。”

陆彦和满脸污血,夹杂着眼泪鼻涕:“我只是想侮辱你,所以故意骗你的。”

顾清衍冷冷的盯着他:“我跟你无冤无仇。”

“谁让你跟老大老三走得近,老子这辈子最烦装腔作势的人。”陆彦和怒骂道。

顾清衍拎起脑袋,又是狠狠一砸。

陆彦和痛哭流涕的求饶:“别打了,我告诉你她在哪儿。”

顾清衍眯起眼睛:“说。”

“那女人是李敬亭送给我的,我玩了几天就腻味了,就让她去陪人,谁知道她就是不肯,还闹着要死。”

“说话放尊重点。”

顾清衍收紧力道,陆彦和疼得抽气。

“尊重,我尊重。”

陆彦和被压着脑袋,眼底满是狠辣。

等他脱身,必要带人狠狠收拾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压住沸腾的恨意:“后来闹得厉害,我让人打了她一顿,直接丢出去了。”

顾清衍不信这话:“撒谎!”

陆彦和会这么轻松把人放走?

陆彦和连声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章念直接拎着个小厮过来。

小厮脸上青青肿肿,显然被打得不轻,忙不迭的点头:“是真的,打了一顿就直接丢出去了。”

“丢在哪儿了?”顾清衍深吸一口气。

免得怒气上头,直接把人弄死了。

小厮讷讷不敢回答,章念上去就来了一下。

小厮扑通跪地,哭着喊道:“扔城外乱葬岗了,一天前扔的,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一天前。

顾清衍五指锁紧,陆彦和从头至尾都没打算和解,见他,不过是想侮辱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丑陋阴险的人。

“别杀我,杀了我你也要偿命。”陆彦和是真的被吓怕了。

顾清衍冷哼一声,将人松开。

“你,带路。”顾清衍看向那小厮。

小厮害怕的不行,原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就是二少爷欺负无权无势的书生,哪知道踢到了铁板。

他战战兢兢的跟着走,生怕这两个煞神给他再来几下。

顾清衍前脚离开,后脚陆彦和便剧烈咳嗽起来。

“二少爷,您没事儿吧。”

陆彦和一巴掌过去:“废物,四个人都打不过一个小小书童。”

小厮们不敢反驳,心想您这把年纪,不也被人家压着打。

陆彦和哪里肯吃这样的亏,怒吼道:“去报官,老子要送他吃牢饭。”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二少爷,要是报官,您打死丫鬟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陆彦和脸色一沉:“那贱人卖身契都在陆家,怕什么。”

打死欠了卖身契的奴婢,只会判罚杖一百。

陆彦和有的是办法让下人顶罪,最多交一些罚金,便能将这件事彻底抹除。

“可万一老爷知道了。”小厮们担心道。

他们不担心上衙门,可却怕家中老爷。

陆彦和脸颊抽搐起来,一想到偏心的老爹,心底更是恨极了顾清衍。

“二少爷,那书生已经跑了,现在报官顶多让他坐几日牢,倒不如另想法子。”

“是啊是啊,只要他在青州府,少爷想报仇还不简单。”

“报官太便宜他了,不如……”

陆彦和抚摸着青紫色的脸颊,一想也是。

若是报官,这件事肯定瞒不过父亲,到时候父亲插手,还有老大老三从中捣鬼,指不定顾清衍能全身而退,他反倒是吃挂落。

倒不如另想办法,让顾清衍付出代价。

读书人,呵——

牛车一路往城外跑。

章念打完人,心底也有些后怕,低声道:“顾大哥,万一他们报官的话,知府老爷会不会判你有罪?”

顾清衍淡淡道:“他不敢报官。”

听陆彦池的话便知道,陆院长对这个儿子头疼不已,管教的极为严厉,不会允许他拿这种事情闹到衙门。

“可万一呢。”章念忧心忡忡。

顾清衍只说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

他不后悔动手打人,只恨没法将人打死,陆彦和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都是浪费粮食。

“还有多久?”顾清衍呵斥道。

小厮战战兢兢:“就在城外的乱葬岗上,顶多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章念伸手一个大嘴巴子:“狗东西,你们助纣为虐,良心何在。”

小厮捂着脸不敢反驳。

“就在前面。”小厮喊道。

顾清衍跳下车,第一眼便心头一凉。

乱葬岗上四处杂草丛生,树木凋零,满是破败之景。

此刻已经日落西山,更显得这里恐怖阴森,怨气冲天。

“你们把人丢哪儿了?”顾清衍用力一推。

小厮吓得两股战战:“就丢在山脚下,我们是白天来的,晚上太吓人了。”

顾清衍顾不得他,迅速进入乱葬岗:“红豆,红豆,红豆姐姐。”

乱葬岗里,偶尔有歪斜的墓碑,无人祭祀,更看不清名字。

顾清衍脚下咔嚓,低头去看,竟是踩到散落的尸骨,偶尔可见腐烂的衣物。

他心底一阵阵发凉,被丢在这样的地方,红豆真的能活下来吗?

章念跟着一起找人,等看清楚乱葬岗的场景时候,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小厮更是吓得不敢进去,连声哭道:“我们就丢在山脚下,现在人没了,肯定是别牙狼叼走了。”

“闭嘴。”顾清衍呵斥道。

他抬头看去,山头阴森,荒凉破败。

红豆不在原地,肯定还活着,顾清衍这般对自己说。

蓦的,他想到什么,迅速打开系统地图。

不停放大,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乱葬岗附近出现了三处签到点。

【发现青州府乱葬岗签到点,是否消耗1积分签到?】

这是他们方才路过的山脚下。

【发现乱葬岗古墓碑,是否消耗1积分签到?】

这就在他们左前方,是一块看不清名字,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墓碑。

【发现乱葬岗茅草屋,是否消耗1积分签到?】

顾清衍心头一喜,茅草屋,就在山的另一头,说不定有人居住,是他救走了红豆。

“往这边。”

顾清衍招呼一声,飞快的拨开半人高的杂草,朝着茅草屋的方向走。

杂草上长着刀子,刮破衣裳,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小厮见状,眼珠子一转,猛地一个翻滚,直接从山上翻下去,撒丫子就跑。

“混蛋。”章念想追上去。

“别追了,找人要紧。”顾清衍喊道。

两人转身继续找,只是山头上地形复杂,杂草丛生,很容易迷失方向。

幸好顾清衍有地图,能够在每一次偏离的时候再拉回来。

“顾大哥,那儿有个茅草屋。”章念惊喜的叫道。

只见杂草后头藏着一座小小的茅草屋,也只有半人高低一人宽,是个简陋的三角顶,入口用杂草随意的遮挡着。

顾清衍三两步跑过去,拉开杂草。

黑暗的茅草屋中,红豆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红豆姐姐。”顾清衍心头一定,找到人了。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探着鼻息。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下一刻,顾清衍脸色一缓,他迅速掏出丹药,毫不犹豫的将还魂丹塞进红豆口中。

可红豆病得太重了,身上都是伤,额头高烧,连吞咽都极为困难。

“红豆,咽下去,咽下去你就能好起来。”顾清衍喊道。

冥冥之中,昏迷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努力挣扎着,将这颗救命神丹吞了下去。

顾清衍这才放心,一把将人抱起来。

红豆比他还大两岁,在李家的时候,是个身材丰腴的女子,总是爱说爱笑,会在许氏发怒的时候,帮小丫鬟们解围。

可是现在,她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甚至没有小孩儿重,顾清衍能轻松的将她抱起来。

“先回城,去找大夫。”

三人艰难的从乱葬岗往下走。

章念猛地惊叫:“糟了,我们的牛车。”

那陆家小厮跑了,指不定会把他们的牛车偷走。

顾清衍倒是不担心,系统出品的黑牛,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果然,等他们到了山脚下,牛车还好好的停在原地。

章念惊讶道:“那人居然没抢我们的车。”

“快点。”顾清衍催促。

章念没再多想,飞快的驾车离开,恨不得将车轮子跑出残影来。

他自然没有看到,路旁的草丛里,正躺着一个唉唉叫的男人,正是陆家小厮。

方才滚下山,他一看牛车,便要抢着逃跑,哪知道还未靠近,看起来十分温顺的黑牛忽然发怒,直接给了他两下。

黑牛力道十足,直接把他踹飞了,在草丛里缓了好一会儿才醒来。

等瞧见顾清衍三人,小厮不敢啃声,等他们走了才爬出来。

“他娘的,真是见鬼了,居然真被他们找到了,那丫鬟也是命大。”

小厮骂骂咧咧,蓦的一阵阴风传来,他猛地一个哆嗦,连忙撒丫子跑。

并未看到在他身后,乱葬岗的山顶上,一道人影幽幽出现,那双沧桑而痛苦的眼睛,死死的钉在他身上。

顾清衍是擦着关城门的点进去的,好悬,差一些就被拦在门外。

寻到医馆,抱着人进去,大夫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红豆身上的衣裳都被鲜血染红了,人事不知,大夫第一眼差点让家属准备后事。

但伸手把脉,大夫惊讶不已,沉吟起来。

“大夫,我姐姐怎么样?”顾清衍问道。

他自己也能把脉,但从刚才开始,气得手都在发抖,怕把不稳。

看到红豆的惨状,顾清衍恨不得再回去,直接杀了那个该死的陆彦和。

大夫抬头看向他们:“此女子身上有外伤,失血过多,按理来说活不过今晚,你们是不是给她服用了什么救命急药?”

顾清衍点头:“吃了祖传的救命药,那她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若是晚一点,红豆就真的死了,顾清衍心底后怕又庆幸。

“这条命是留下了,外伤需要养一养,不过老夫看她郁结在心,等她醒来还需好好开解,否则会影响伤势康复。”

大夫见惯了大场面,也不问伤势产生的原因。

顾清衍心底一松。

没事就好。

大夫开了药,又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回家好好养伤。

三人刚回到家门口,便瞧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大哥。”是陆彦池。

因为陆彦和的缘故,顾清衍对陆家都没了好印象,此时只觉得不耐烦:“你来做什么?”

陆彦池感受到他话中冷意,心底有些委屈,讷讷道:“我怕二哥为难你,所以特意在这边等着。”

“他确实为难我了,不过我也没忍着,直接打回去了。”

顾清安冷笑道:“你可以让他报官,我们去公堂上说清楚。”

陆彦池急得掉眼泪:“顾大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二自小我行我素,我们都管不住他。”

“让开,别挡路。”

顾清衍直接抱着人进屋,没工夫跟他解释。

陆彦池一边掉眼泪,一边跟着进门,讷讷道:“顾大哥你放心,他怕大伯知道,肯定不敢报官的,就算报官,到时候我去求大伯,告诉他事情真相,大伯肯定会骂他。”

“这就是那丫鬟吗,她怎么了,这都是老二做的,他真不是东西。”

“顾大哥,你放心,医药费我来出,一定会把这位姐姐治好的。”

顾清衍只觉得呱噪,回头冷声道:“现在不方便,请你先离开。”

陆彦池满脸被辜负的伤心难过,捂着嘴巴哭得不行。

顾清衍被他哭得头疼:“陆二郎做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吧,他依仗的无非是陆家权势,你们陆家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

冷厉的声音,让陆彦池整个愣住。

他无法正视顾清衍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我,我这就走,顾大哥你好好照顾这位姐姐,回头我派人送些药材过来。”

说完这话,陆彦池不敢再留,转身就跑。

章念见状有些担心:“顾大哥,这样直接把他赶走是不是不好,万一那个陆彦和使坏招,有陆小公子在,还能周旋一下。”

顾清衍嗤笑道:“你没听见吗,连陆彦筠都管不了这弟弟,陆院长都听之任之,他能管的话,红豆怎么会如此。”

“可是……”章念知道陆家的权势,心底为顾清衍担心。

顾清衍冷声道:“不痛不痒的事情,陆家不会管,事关重大的,陆家怎么可能站在我这边。”

权贵人家的冷血无情,顾清衍比谁都清楚了解。

当初他对陆彦池有救命之恩,结果陆家人上门,一些礼物,一封推荐信,就把人打发了。

离开之后,半年多时间书信也无,可见态度。

陆家人虽客气,但也带着疏离,那就是高门大户的处事方式。

正因为如此,顾清衍对待陆彦池,也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顾清衍从未想过攀附陆家人,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

他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为红豆讨回公道。”

章念见状,心底叹气,也不敢再劝。

他默默的烧了热水过来,顾清衍拿着棉布帕子,细细擦拭着红豆的伤口。

只是上了一半药,顾清衍停下来,红豆是女子,身上的伤口太多,他不好继续。

犹豫了一下,顾清衍转头道:“去请个女子回来上药。”

章念连忙跑了。

顾清衍坐在床头,心底被后悔和愧疚吞噬。

红豆身上的伤,是不是因为他才导致的。

“少爷……”就在此时,红豆缓缓醒来。

等看清眼前正照顾自己的人,她眼眶一红,沙哑的喊道:“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看到少爷了。”

“红豆姐姐,是我。”顾清衍坐在床前,“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回公道。”

谁知红豆一听,死死拉住他的手:“不,不要。”

第52章 隐情 隐情

红豆情绪激动, 死死拉住顾清衍的手不放。

“不要,少爷,你不要去找陆二少。”

顾清衍一愣, 连忙安抚:“好好好, 我不去,你先别激动, 不然伤口会疼。”

“不, 你先答应我, 现在以后都不会去。”红豆含泪盯着他不放。

顾清衍拧起眉头来:“可是为什么,红豆姐姐,你是不是怕我得罪陆家, 你放心, 我能自保的。”

红豆却只是摇头:“你先答应我, 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不能安心。”

“你不会死, 大夫说了, 只要好好养着你就会好起来。”

顾清衍想安抚,红豆却激动异常,他只能先安慰:“好, 我答应你。”

红豆这才松了口气, 露出放松的笑容来。

“真好,我又见到了少爷。”

顾清衍鼻头发酸, 笑道:“不只有我,还有翠红和刘妈妈。”

“翠红嫁人了, 怀了孩子,等过几天你好一些,我就派人送信给她,让她过来看看你。”

“刘妈妈跟我回了陵川县, 我认她做干娘,等你好了,可以跟我一起回陵川,她一直很喜欢你,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听着这番话,红豆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笑容也更真切了一些。

“能活着真好,少爷,我一定会好起来,我也想再见见她们。”

“你会好起来的。”顾清衍说得斩钉截铁。

但他意识到,红豆心里受到的伤害,比她身上受的伤更重。

章念带着人急急忙忙回来的时候,红豆又已经昏昏睡去。

前来帮忙的婶子掀开衣服,也是吓了一跳,敷完药出来眼睛都红彤彤的。

“这姑娘受了老大的罪,浑身上下每一处好的,新伤叠着旧伤,怕是要养好长一段时间。”

之后几天,红豆一直睡得昏昏沉沉,幸好,系统出品的还魂丹效果极好。

虽然人昏睡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但脉象却一日强过一日。

等到第三天,红豆终于彻底清醒。

靠在床头喝着鸡汤,红豆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顾清衍见状,总算是放心了一些:“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几日除了吃就是睡,奴婢都胖了。”红豆笑着说道。

她看着气色好了许多,总算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

顾清衍笑起来:“胖一些才更好看,你就是太瘦了,等刘妈妈见了,肯定要怪我没照顾好你。”

这话让红豆欲言又止。

许久,她开口道:“少爷,我真的能跟你离开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回陵川县,刘妈妈你认识的,我两个妹妹也是好相处的人,梅岭村民风朴实,你一定会喜欢。”

红豆想象着那副画面,也忍不住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却又拧紧了眉头:“可是我的卖身契还在陆家。”

卖身契?

这三个字让顾清衍眉头也是一皱。

他差点忘了,这是没有人权的时代,卖身为奴的人是没有人身自由的。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卖身契要过来,替你改了户籍。”顾清衍说道。

红豆听了更加担心:“还是不要了。”

“少爷,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认为是你害我如此?”

顾清衍抿着嘴角没说话,但心底显然是这样想的。

红豆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在陆家的处境,跟少爷您无关。”

“陆二少残暴成性,对房中人动则打骂,一开始被送给陆二少,我还想着认命,得过且过,谁知道……”

“进了陆家,陆二少也曾对我新鲜几日,不到半月就非打即骂。”

“后来我才从院子里姐姐妹妹们口中得知,他素来如此,只能吹着捧着供着,万万不可得罪,否则被打死裹着草席丢出去,都算是好的。”

顾清衍拧紧眉头:“素来如此,难道就没有人管?”

红豆自嘲笑道:“管,闹大了,陆老爷陆夫人还是会管,可管过这次,还有下次。”

“我们都不过是欠了卖身契的奴婢,出身低贱,就算被打死了,捏一个罪名,也不过罚一笔钱,陆家多的是下人顶罪。”

甚至红豆察觉到,陆家是有意纵容这件事。

陆二少在家打骂奴婢,总比出门闹事儿强。

打死奴婢事小,打死良民的话,善后可麻烦许多。

她不敢告诉顾清衍,怕他知道后义愤填膺,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

红豆最不愿意因为自己,反倒是害了从小善良的少爷。

从被李家送给陆彦和做礼物的那一刻,红豆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所以这是奴婢的命,是命中注定的劫难,跟少爷无关的。”

顾清衍却道:“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

红豆怕他冲动,笑着说:“那日他——他竟让我去陪别人,我不肯,便挨了打,也不许我吃饭,谁承想在院子哭的时候,陆小姐找到了我。”

“听了少爷的消息,我好高兴。”

“被丢在乱葬岗的时候,奴婢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再见少爷一面。”

当时她身体冰凉凉的,已经只剩下一口气。

但红豆不甘心,她知道少爷回来了,没有忘记她,千里迢迢的来找她。

她当时心想,自己绝不能死在荒郊野外,少爷找不到她,肯定会着急的。

幸好,她命大,等到了少爷。

红豆伸手握住顾清衍的手:“若不是少爷,奴婢已经死了。”

顾清衍知道,她这番话是想安他的心,让他不必愧疚难过,更不必为了自己去跟陆家对碰。

正因为知道,顾清衍才越发心酸。

在李家的时候,红豆是许氏跟前得力的大丫鬟,这些年都照顾着其他丫鬟们。

在他离开的时候,也是红豆冒着风险送信,还将自己的银镯子送来,作为盘缠。

丫鬟们遇上麻烦事儿,总会寻红豆帮忙周旋。

可没想到时过境迁,她自己遇上这样的难事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红豆还在安慰他:“只要活着就好,等奴婢好了,就跟少爷离开青州府,去陵川县,就算没有户籍也无妨,隐姓埋名也能过日子。”

“能活着,奴婢已经很感激上苍了。”

顾清衍笑不出来。

他正在怒骂贼老天,凭什么陆彦和那种混蛋玩意能投胎到陆家,做错事情被庇护,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

红豆这般善良的女子,被害得这么惨,甚至没办法让他偿命。

方才她说的对,签了卖身契的奴婢没打死,闹到衙门,顶多也就是罚钱。

顾清衍抿紧嘴角,怒骂上天不公。

许久,他扯了扯嘴角:“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不会那么冲动,你只管放心。”

红豆这才放心的笑了。

顾清衍起身道:“你猜猜看谁来了。”

红豆眼神一动,看向门口。

“红豆姐姐。”

翠红挺着个肚子,跑得飞快,等瞧见床上的人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清衍被她吓了一跳,连声道:“快别哭了,你这样我都要后悔告诉你了。”

红豆也安抚道:“都有孩子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快别哭了。”

“我,我就是忍不住。”翠红一边抹眼泪,一边吸着鼻子。

红豆对她,就跟对自己亲妹妹一样:“哭什么,我还活着呢。”

“姐姐。”翠红扑到她怀中。

顾清衍走出去,关上门,留给姐妹俩说话的空间。

他想,翠红也是女子,对着她,红豆有些话更方便,不至于憋在心里。

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顾清衍还是觉得憋气。

太憋气了,明明凶手就在眼前,按照如今的大周律法,居然奈何不了他。

闹大了,陆彦和也不过是挨几下板子,罚一些银钱。

可若是他来迟一步,红豆就会没命。

“顾大哥?”章念有些担心。

顾清衍深吸一口气:“我就是后悔,早知如此,在天香楼就该多揍他几拳。”

提起陆彦和,章念也有些担心:“等红豆姐姐好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青州府吧。”

“顾大哥,我总觉得那个家伙肯定憋着坏招,指不定想着法子要害我们。”

章念自己不怕,可担心他们冲着顾清衍来。

顾清衍眉头紧拧,他不想就这样离开。

一来是红豆的卖身契还在陆家,是个定时炸弹。

二来是他不想灰溜溜离开,不想就这样放过陆彦和。

蓦的,顾清衍神色一动。

“阿念,你说陆彦和如此嚣张,真的只祸害家中仆从吗?”

章念拧眉反问:“您的意思是,他可能祸害过其他良民?”

顾清衍不停回想起来:“我记得陆彦池提过,他这个二哥这些年来祸害了不少女子,甚至还闹出过人命,都是陆院长和陆彦筠出面赔礼道歉,将事情压下去。”

“需要他们出面的,肯定不是奴婢,甚至有可能小有家财。”

章念忙道:“顾大哥,你别冲动。”

顾清衍越想越觉得是个办法。

他就不信陆家能靠钱和权势摆平一切,总有苦主愿意跟他合作。

屋里头传来女子的哭泣声,顾清衍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一次,事情远没有顾清衍想象的那么顺利。

陆家背靠洪山书院,在青州府名声十分不错。

张嘴一问,人人都称赞陆家大郎风采无二,提到陆二郎,顶多说一句不如大郎远矣。

再往下问,竟然没有一个人说陆家不好。

顾清衍打听下来,愈发心惊。

以前他只知道洪山书院很出名,如今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洪山书院在读书人中象征着什么。

费钱费力终于找到一家苦主。

顾清衍还未进门,直接被人赶了出来。

“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能污蔑陆家的清白,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妹妹在家好好的,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顾清衍沉下脸。

他分明看到,眼前读书人身上穿着洪山书院的长袍。

“顾大哥,要不算了吧。”章念劝道。

“这些人肯定都收了陆家的好处,不可能帮我们的。”

顾清衍冷笑道:“我就不信光靠着一个洪山书院,陆家就能在青州府一手遮天。”

“可是……”

“没有可是。”

他们这番举动,自然瞒不住人。

李敬亭听到眼线禀告,欣喜若狂,丢下收拾行李的许氏,刷刷刷写完一封信。

“去,送给陆彦和。”

许氏追出来,见状担心道:“亭儿,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进京,别再耽搁了。”

“娘,孩儿知道,我们这就走。”

李敬亭勾起嘴角,心想,这可是顾清衍自己找死,为了个丫鬟非得跟陆家过不去。

陆彦和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那般嚣张跋扈的,必定不会放过顾清衍。

等他前脚上船,恐怕还没抵达京城,就能听到顾清衍死于非命的好消息。

正如李敬亭想的那样,陆彦和此时已经恨毒了顾清衍。

原本他只是想下老大老三的面子,故意折辱顾清衍,打老大的脸。

哪知道老大的脸没打到,自己的脸被打得青肿。

陆彦和怎么可能吞下这口气。

收到李敬亭的消息,陆彦和冷笑起来:“该死的妾生子,真把老子当傻子。”

“去,给那母子俩上京之路加点料,让他们一帆风顺。”

小厮连忙答应。

“至于顾清衍……”陆彦和不知想到什么,狞笑起来。

哪知道笑声未落,陆彦筠便从外头进来:“父亲有令,让你过去见他。”

陆彦和脸色更冷:“老子见儿子,还要你来传个口信,怎么,怕我跑了不成。”

“不怕你跑了,但怕你添乱。”

陆彦筠压着眉宇间的不耐烦:“老二,你已经年过二十,是该懂事了。”

陆彦和越发不悦,嗤笑看他。

见他这幅冥顽不灵的架势,陆彦筠压着脾气:“快走,别让父亲久等。”

书房内,陆院长沉吟不语。

家中次子闹出的事情,他这个当爹的自然知道,不过小打小闹,陆院长从未放在心上。

但这一次……

想到丁知府递过来的话,陆院长脸色愈发阴沉。

敲打着桌面,陆院长眼神变幻不定,原本一个小小书生,无依无靠,即使考中了府试案首,陆家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看在是亲侄子救命恩人的份上,陆院长愿意大而化小,他喜欢那丫鬟,可以压着老二送出卖身契。

如此这般,也算对得住这一份救命之恩,算是替侄子还了恩情。

若是顾清衍还不罢休,一直要闹,那陆家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断了这念头。

只是没想到,小小书生,背后居然藏着高人。

“陆院长,顾清衍虽然只是童生,不值一提,可顾清衍上公堂的时候,拿着的是裴家的名帖。”

“而且还是裴家嫡系。”

当时陆院长也是震惊无比:“这怎么可能,知府大人可看准了?”

“当年有幸拜见裴老,绝不作假。”丁知府一口咬定。

陆院长不敢置信:“可是裴家嫡系,不是早就没人了?”

“正是没人了,才更加可怕。”丁知府低声道,“你家老二的事情,本官也是有所耳闻啊,要我说,洪山书院与裴老一脉相承,这要是闹起来,岂不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陆院长心头乱跳,意识到事情不妙。

裴家人怎么会出现在青州府,来的到底是谁,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陆院长立刻意识到,不能将这件事闹大。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才最好。

幸好,老二虽是个棒槌,但老大老三与那顾清衍关系不错,或许能够从中说和。

陆院长很快有了决定,这才将两个儿子叫来。

陆彦筠兄弟俩走进书房。

“爹。”看到陆彦筠,陆院长目露赞赏,很是满意。

“爹。”再看吊儿郎当,在他面前也毫不掩饰的老二,陆院长拧起眉头来。

他脸色一沉:“还不跪下,孽畜,你又做了什么丑事。”

陆彦和眼底闪过不忿,却依旧乖乖跪下,只说:“儿子知错。”

陆院长见状越发生气:“我看你就是知错不改,冥顽不灵,让你读书,你却整日游手好闲,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府。”

听见这话,陆彦和不服气道:“爹,你什么都没问,怎么就断定是我的错。”

“你自小就是这个鬼样子,犯了错不认,偏还要强词夺理,我教过你多少次,若要犯错,至少将首尾收拾干净。”

陆院长恨铁不成钢:“你呢,连个丫鬟都掌控不了,还闹到了外头去,被人看笑话。”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气急了,陆院长还抡起戒尺要打。

陆彦筠连忙拦住:“爹,要打要骂有的是时间,还是先说正事。”

跪着的陆彦和冷笑:“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哪次我挨打,你不是在幸灾乐祸。”

“你要打便打,打死了我,你陆院长好得一个教子严格,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陆院长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手指颤抖:“你,孽畜,早知如此,当初生下来便该把你掐死。”

“现在后悔,迟了。”陆彦和冷笑。

陆彦筠拧眉:“二弟,你少说两句,娘出门去了青城道观,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

言下之意是,陆彦和要是挨打,家里可没有人拦得住。

果然,一听这话,陆彦和的嚣张就去了三分。

“爹,你看看我的脸,这次是他顾清衍打上门来,不但勾搭我的通房丫鬟,还动手打了孩儿。”

他将那张青肿的脸挤在陆院长跟前:“人家压根不把我们陆家放在眼里,踩着陆家的面子来回碾,您老不心疼我,只会骂我。”

陆院长脸色变幻不定。

看着儿子的脸,他也心疼,但更多的是想,顾清衍如此嚣张,肯定有所依仗。

这到底是搭上了裴家嫡系的哪个人?

陆彦筠以为父亲又心软了,开口道:“顾清衍为何怎么做,二弟比谁都清楚。”

“陆彦筠,你到底是不是陆家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怎么,那姓顾的是你姘头不成。”陆彦和恼怒道。

不等陆彦筠说话,陆院长猛地砸下戒尺。

“住嘴,你自己犯浑,还要拉着你大哥下水。”

陆彦和恨到极致,认为这一切都是陆彦筠拉偏架,帮这外人,所以才害得他受罚。

指不定就是老大老三在父亲跟前污蔑,添油加醋。

否则一个顾清衍,陆院长怎么会气愤至此。

戒尺砸到的地方火辣辣的,陆彦和冷笑道:“父亲,现在可不是我要找他麻烦,而是那小子不识相,人没死,他都把人带走了,还死抓着不放。”

“您可知道这几日他在做什么,他正着儿子犯过的事儿,恨不得拉他们一起作证,将我们陆家拽下泥潭。”

“父亲若是不管,那等东窗事发,儿子倒霉,整个陆家也别想好。”

陆彦筠脸色一沉:“陆彦和。”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陆院长涨红脸,死死盯着儿子。

他终于意识到,这儿子怕是真的被他娘宠坏了,第一次犯事儿的时候,就不该由着他们母子压下来。

一次错,次次错。

偏偏陆彦和脾气大,本事小,自己犯下的事情都藏不住,每次都得家里擦屁股。

陆院长跌坐在椅子上,头疼不止。

陆彦筠一脸担心,陆彦和却满脸无所谓。

许久,陆院长开口道:“你说的对,这件事要解决。”

陆彦和脸色一喜:“爹,您这就对了,他顾清衍有什么,一个陵川县出来的穷书生,不过是童生,连秀才都还不是。”

“陆家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陆彦筠面露不忍:“父亲,顾清衍颇有才华,乃是县试案首,如此太可惜了。”

“陆彦筠,你是不是非得看着我死,看着陆家垮台才高兴。”陆彦和斥责道。

陆院长不愿意见兄弟俩争端:“好了。”

“既然他心中有气,那你就登门道歉,将那丫鬟的卖身契送过去。”

兄弟俩都是大吃一惊。

陆院长比谁都看重门第,怎么可能让陆彦和去道歉。

陆彦和更是惊叫:“爹你疯了吗?”

陆院长冷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送礼也好,送美女也罢,磕头认错也行,都要让顾清衍撒手,不再追究这件事。”

冷厉狠辣的眼神看向亲儿子:“老二,这件事若能解决,你就还是陆家二少爷,若不能,老夫就开祠堂,请家法,将你逐出陆家。”

陆彦和整个惊住。

另一头,顾清衍处处碰壁,压根找不到跟他志同道合的人。

整个青州府的人,都像是被陆家封了口,堵住嘴。

人没找到,红豆的伤势却好了许多。

还魂丹药力惊人,红豆那么重的伤,养了五日就能下床了。

她想起乱葬岗的事情:“那日我被丢在乱葬岗,好像有人救了我。”

顾清衍觉得奇怪。

虽然那边是有个小茅屋,但太小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

他派章念又回去找,果然没找到人。

“里面没人,也没吃用的东西,应该没住人。”

红豆有些失落:“也许我记错了,是自己爬过去的。”

也许她当时太绝望,希望有个人能救她。

第七天,红豆便催着想走:“少爷,我们离开青州府,去陵川县吧。”

顾清衍借故推脱,红豆又说:“我太想刘妈妈了,想早一些见到她。”

见实在是瞒不住,顾清衍只能松口:“有几位同窗打算留在青州府,备考院试,等我跟他们喝一个践行酒就离开。”

红豆这才放心。

哪知道当天早晨,便有人送来一封信。

顾清衍打开一看:“陆家设宴,且请了诸多洪山书院学子作陪,邀我赴宴。”

他看向红豆:“信上说,陆院长得知你的事情,心怀愧疚,会让陆彦和当场道歉,并且将你的卖身契送给我。”

第53章 青州亭 青州亭

红豆听见这话, 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能拿到自己的卖身契,而是大声反对。

“不,少爷您别去, 陆二少不是好人, 他肯定没安好心。”

她怕顾清衍答应下来,急得眼眶都红了:“少爷, 若是因为我害你出事, 那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顾清衍连忙安抚:“红豆姐姐,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他解释道:“陆彦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既然是陆院长出面, 让陆家两兄弟作陪, 就算他心不甘情不愿, 也不至于害我。”

“可是……”红豆承认, 陆家除了陆彦和, 其他人名声极好。

正因为如此,刚开始被送给陆彦和,红豆是认命的, 哪知道……

顾清衍笑起来:“若是陆家人都想弄死我, 那以陆家权势,我们根本没办法安全离开。”

“既如此, 还不如去赴宴。”

红豆犹豫纠结不已。

她心底觉得,以陆彦和暴戾的脾气, 是绝不可能低头认错的。

可又想,在青州府,陆院长名声极好,若是他出面, 陆彦和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得不低头。

“少爷,如果您要去,就带上我吧。”

顾清衍却不肯:“你的伤还没好全,再者,陆彦和脾气古怪,他见到你,指不定又生出别的事端来。”

他怕红豆一去,陆彦和见色起意,到时候强行把人留下。

红豆千万个不放心。

章念开口道:“红豆姐姐,还有我在呢,我会保护好顾大哥的。”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力气大,如果他们敢动手,我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红豆被逗笑了,她知道章念虽然个头小,力气确实很大,装满水的大水缸,他一只手就能提起来,是个大力士。

宴会就在第二日。

顾清衍带着章念,坐着牛车,踩着康庄大道前去赴宴。

陆家将宴会地点设在了青州亭。

青州亭并不是一个亭子,而是坐落在青州之侧,文人骚客极为喜欢,经常出没的著名酒楼。

洪山书院的学生,便是青州亭的常客。

青州亭坐落在青州府最热闹的地段,人来人往,楼内多是读书人。

顾清衍下车一看,便知道此次陆家是极有诚意的。

因为在这样的地方闹起来,陆家想封口也难。

“应该不是鸿门宴。”顾清衍低声道。

章念还是不放心,四下环顾:“有三道门,后头靠着青州,但这段水流平缓,极端情况下可以跳江逃生。”

顾清衍扑哧一笑:“阿念,看来你跟着夏柳几日,不止学了武艺。”

章念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干得好,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今天应该用不上。”

顾清衍淡淡道:“真到那地步,也不必想着跑,直接从二楼跳下来,站在青州亭门口大骂陆家,更加有用。”

章念立刻表示:“顾大哥,那我待会儿就守在门口,以摔杯为号,你一摔杯子,我就大骂陆家。”

顾清衍扶额:“万一有人不小心摔了杯子呢?”

“那就以……”章念暂时没想到别的信号。

顾清衍拍了下他的额头:“傻,你站在门口等着就是。”

“顾大哥。”

陆彦池也是陪客之一,原先在里头等着,憋不住气下来寻人。

看到顾清衍,陆彦池极为高兴:“你可算来了,我来带路。”

他是真心喜欢顾清衍,认定他是救命恩人,之前因为陆彦和闹了矛盾,顾清衍对他明显冷淡下来,可把陆彦池伤心坏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大伯出面,压着陆彦和跟顾清衍道歉。

陆家最赞同这件事的就是陆彦池,恨不得陆彦和立马给顾清衍磕头认错,握手言和。

这样一来,顾大哥还是他的顾大哥。

顾清衍感受到他的热情,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多少有些迁怒。

陆彦和犯下的事,确实是跟陆彦池毫无关系,隔房的兄弟,陆彦池还是弟弟,肯定是管不了这个横行霸道的哥哥。

再者,陆彦和对这两兄弟充满恶意,甚至诅咒陆彦池死在外面,可见关系恶劣。

“彦池,对不住,之前是我心情不好,无故迁怒。”顾清衍开口道歉。

陆彦池听着,反倒是涨红脸:“他是我二哥,他犯错,就是陆家犯错,顾大哥心中有气,骂我几句打我几句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

说着说着,又鼻头发酸,开始要哭。

顾清衍赶紧拦住:“别哭,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以后不会因为他的事情迁怒于你。”

陆彦池吸了吸鼻子,高兴起来:“顾大哥你真好。”

“哼哼,这次大伯发了话,让他一定要好好道歉,待会儿你见到他,想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我都听那几个小厮说了,那日他竟然要你钻□□,太过分了,活该被揍一顿。”

“顾大哥你下手还是太轻了,要是我的话,非得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义愤填膺的架势,不像是陆家人,倒像是顾家人。

顾清衍微微一笑,心想,也许陆彦和才是陆家的异类,这算不算好竹出歹笋。

走进青州亭,顾清衍才发现他们方才的准备是多余的。

陆家将整个青州亭都包了下来,大厅内摆着一张张食案,中间甚至还有歌舞台。

走的是兰亭宴的模式,四面开阔,除非出动武装部队,否则压根拦不住人。

顾清衍迎上一双双打量审视的眼睛,那是陆家请来的陪客。

都是书生打扮,有几个已经换上了秀才服,显然都是过了院试,拿到秀才功名的。

陆彦和坐在不起眼的位置,整张脸冷冰冰的,显然是压着脾气。

瞧见顾清衍进来,陆彦和抽了抽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至少表面上,陆家将诚意做到了满分。

很快,顾清衍看到一张熟面孔,是他的好友章程。

“顾兄,你来了。”

章程快步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了,陆家请我作陪,实在是推脱不得。”

顾清衍表示理解。

在青州府的地盘上,没几个读书人能拒绝洪山书院抛出的橄榄枝。

“我看陆家诚意十足,若能握手言和,总比闹得不可开交好一些。”章程劝道。

顾清衍微微点头:“我今日赴宴,正有此意。”

虽然憋屈,但他现在奈何不了陆彦和,倒不如低下头,先拿到红豆的卖身契再做打算。

章程一直惴惴不安,他深知顾清衍的暴脾气,怕他到时候闹起来。

如今听了这话,章程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洪山书院家大业大,往后咱们还要科举,得罪了他们难免坎坷。”

毕竟朝堂之上,洪山书院也占据着不少的力量。

顾清衍领了他这份好意。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彦筠也走了过来:“清衍。”

章程识趣的让开。

陆彦筠很自然的伸出手,想拉住顾清衍的手。

被避开,陆彦筠也不尴尬,笑得和睦春风:“是我的错,没想到老二如此胡闹,早知道上次便该陪着你一起去。”

“怪不得别人。”顾清衍挑眉,注意到陆彦筠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

在此之前,看在陆彦池的面子上,陆彦筠对他不算差,但也就是客气。

可现在,原本的客气上,分明增添了几分亲昵。

这是为何?

没等顾清衍想明白,陆彦筠已经拉着他过去,一一介绍起来。

“这位是徐昌盛,徐兄,徐兄擅诗词,青州府人人称赞。”

“这位是刘轩然,刘兄,刘兄书画第一,我也是甘拜下风。”

“这位是……”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洪山书院的学生。

顾清衍看出来了,这些人既是陪客,也是压力,让他知道洪山书院的厉害。

但凡在青州府有头有脸有名声的读书人,都出自洪山书院,无一例外。

他忍不住想,这般一来,洪山书院岂不成了一言堂。

陆彦筠给面子,顾清衍也不会故作清高,相互行礼,当个点头之交。

被陆家请来做陪客的读书人,此时也分外客气。

“原来是顾案首,久仰大名。”

“顾案首果然是一表人才。”

“早就想见一见此次案首,这次托陆兄的光,总算是见到了。”

气氛空前和谐,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清衍参加的是簪花宴。

直到角落的陆彦和发出一声冷哼。

陆彦筠眉头一皱,扫了眼弟弟,转身道:“诸位请坐,清衍,先前二弟不成器,多有得罪,还请看在陆家的份上,原谅他年少轻狂。”

顾清衍嘴角一抿,好一个年少轻狂。

陆家对陆彦和的所作所为,就是这样定义的吗,怪不得陆彦和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陆彦筠双眼注视着顾清衍,在审视他的态度。

很快,顾清衍笑了一声:“陆家这般诚意,若是我还揪着不放,那就是我不识好歹了。”

这话让陆彦筠眉头微皱。

他看得出来,顾清衍心底是不服气的。

幸好,这顾清衍还算有理智,知道不能为个丫鬟继续闹下去,愿意把面子上抹平了就好。

顾清衍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冷笑。

陆彦筠看向弟弟:“二弟,还不过来认错。”

陆彦和懒洋洋的坐着,一动不动。

陆彦筠眉头拧得更紧。

陆彦池更是涨红脸,大声呵斥道:“二哥,出门之前,大伯可是叮嘱过你的。”

这话让陆彦和的脸色更加阴沉。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陆二少的脾气,纷纷沉默下来,不复方才的热闹。

也有人打量着顾清衍,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陆院长开口,陆彦筠出面,拉着他们来做配合,压着陆二少低头。

“二弟!”陆彦筠目露威胁。

许久,陆彦和一甩袖子,慢慢站了起来。

他脸上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

顾清衍瞧着他这幅模样,怀疑如果不是陆彦筠等人在场,这家伙会直接冲过来咬人。

但陆彦和忍住了脾气。

他慢慢走到顾清衍身前,竟然真的甩袖行礼:“顾公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顾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他低头认错,顾清衍心底也忍不住升起痛快。

只是一想到红豆满身是伤的场景,顾清衍便觉得,这么轻飘飘的几句道歉太过轻松。

现在不是闹的时候,顾清衍压下心底的忿忿。

“不敢,陆二少能真心认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顾清衍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

陆彦筠皱眉,迅速笑着说道:“两位一笑泯恩仇,传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这可把顾清衍恶心到了。

陆彦和显然也这样觉得,脸色有些狰狞。

顾清衍不想兜圈子,直接开口:“陆二少,卖身契何在?”

陆彦和嗤笑一声:“急什么,来人,上好酒好菜。”

“顾公子,先前我多有得罪,今日自罚三杯,向你认错,还请你顾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顾清衍皱眉,他真没胃口陪陆彦和喝酒享乐。

“不如先把卖身契给我,再喝酒也不迟。”

陆彦和大笑起来:“怎么,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顾清衍当然怕,这家伙疯疯癫癫,压根不能以常理判断,谁知道会不会临时反悔。

陆彦筠开口周旋:“顾兄,酒宴都准备好了,不如坐下来边吃边聊。”

又低声道:“你放心,卖身契一定会给你。”

顾清衍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多点耐心。

随着一声令下,小厮们端着好酒好菜上桌。

每个人食案上都多了一壶酒,几道著名的好菜。

鱼羹、茶香鸡、干炸响铃、东坡肉、五色干碟、桂花糕。

色香味俱全,每一样都精致异常,看起来宛如艺术品。

若是平常,顾清衍肯定会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个干净。

但对面就是陆彦和,看着那张脸,顾清衍就觉得食难下咽。

陆彦和正盯着他,见状大声问道:“顾公子,你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大哥,你怎么安排的饭菜,这都什么,让人怎么吃,你瞧瞧,顾公子连筷子都没动,可见是不合口味,你这样做显得我道歉毫无诚意。”

陆彦筠被弟弟骂道面子上,脸都黑了。

顾清衍不想横生枝节,只想尽快拿到卖身契。

他拿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味道不错,多谢陆兄。”

陆彦筠好修养,竟没有对弟弟破口大骂,还笑着说:“顾公子,若是有喜欢的菜可以再加,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只是挑出名的点,难免有些疏忽。”

“大哥,你既然知道自己疏忽,那还不赶紧自罚三杯,向顾公子道歉。”陆彦和说道。

陆彦池忍不住了:“二哥,你别无理取闹。”

“你算哪根葱,难道二叔家教与众不同,教你对兄长口出狂言。”陆彦和冷笑。

陆彦池脸和眼睛一块儿红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彦筠生怕再闹起来,沉声道:“二弟。”

陆彦和摊了摊手:“得,又是我的错,你们兄弟俩一个鼻孔出气,左右陆家就属我最不成器,让你们脸上无光。”

“那怎么临了临了,又要让我这个陆家耻辱低头认错,为你们前程添砖加瓦?”

陆彦筠脸色一沉,目光钉在陆彦和身上。

与往日里和煦春风不同,这一刻,顾清衍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

陆家兄弟居然水火不容到这般地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掩饰都不掩饰。

顾清衍注意到,陆家兄弟争论的时候,被请来做陪客的那些书生纷纷低头,喝酒吃菜,就是不参与。

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顾清衍压根不想看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他轻咳一声:“陆兄,在下有些不舒服,可否先把东西给我,以后有空再聚。”

“不舒服?顾大哥你没事儿吧,要不要请大夫?”陆彦池关切的问。

下一刻,陆彦和就大笑起来,拍着桌子一脸癫狂。

“陆老三,你莫不是傻子,他是懒得应付你我,跟我们共聚一堂都觉得恶心,想吐,压根吃不下去,你还真信他不舒服。”

这下可好,除了顾清衍,屋子里其他人的脸都黑了。

顾清衍算看出来了。

虽然碍于陆院长的命令,陆家兄弟的压力,陆彦和低头认错。

可他还是那个陆彦和,压根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更加癫狂。

顾清衍也不装了,起身道:“既然你知道,那就把东西给我,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必虚情假意。”

陆彦筠暗道不好。

陆彦和还在笑:“你这人真有意思,在这青州府,能对我陆家拍桌子动手的,二十多年我只见过你这一个。”

“啧,长得也好,合我胃口,若不是老大老三拦着,我们也许能成为至交好友。”

顾清衍可被恶心坏了:“绝无可能。”

“这暴脾气我也喜欢。”陆彦和笑的不停。

顾清衍拧眉:“把卖身契给我。”

他耐心告罄,要不是看陆家的面子,这会儿已经冲过去,直接给陆彦和来上两拳,让他笑得那么欠扁。

原以为陆彦和还会推脱,谁知这次他没耽误,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卖身契。

将卖身契拍在桌上:“想要,自己来拿。”

陆彦筠沉着脸:“老二,别胡闹。”

陆彦和耸了耸肩:“他要,我就给,怎么就又是胡闹了,大哥,你未免也太偏心了一些。”

“怎么,莫不是顾案首害怕了,你怕什么,这么多人在看着呢,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顾清衍轻笑一声。

他才不怕,最好陆彦和动手,他就能趁机狠狠揍他一顿,揍得他三五个月并不能下地。

快步上前,顾清衍迅速拿起卖身契。

一目十行的核对,确实是红豆的卖身契,上面有衙门的公章,不能作假。

卖身契到手,顾清衍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诸位,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陆彦和大声喝道。

陆彦筠警告道:“想想父亲的话。”

陆彦和却一把推开他:“顾清衍,不过是个破了身被玩烂的丫鬟,你还带回去当个宝,啧,你这什么品味。”

“说起来那丫鬟确实长得不错,滋味不差,就是年纪太大了一些。”

“徐兄,那日不是你说想尝一尝这丫鬟滋味,我可是一口答应了,结果那丫鬟差点咬舌自尽。”

“刘兄,你摸过那丫鬟的手啊,她当场惊叫起来,你让人扇嘴,打得她几日都吃不下饭。”

“还有……”

啪的一声,陆彦筠一巴掌打断了弟弟的话。

“住口,再敢胡言乱语,回去家法伺候。”

被点名的几个书生都已经低下头去,不敢看人。

顾清衍捏紧了拳头,回转身体:“你以为这番话在侮辱她,殊不知正是这番话,证明你品行低劣,犹如畜生。”

“不,你连畜生都不如,是一头只知享乐,暴戾无情的禽兽。”

“门外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强过千百倍,在场所有人都瞧不起你,就连陆家也认定你是耻辱。”

“你想激怒我,我偏不,一只穷途末路的杂种犬狂吠,不过是虚张声势。”

青州亭内一片寂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顾清衍一刻也不想再停留,这地方,这里所有人都让他恶心。

身后的陆彦和还在叫嚣:“你以为你是谁,今日你敢走出这道大门,青州府便没有你容身之地。”

“老二,住口!”陆彦筠头疼不已。

原本能解决的事情,几句话的功夫,又到了这个境地。

他忍不住心想,他们是不是太过纵容二弟,才到了这地步。

顾清衍停下脚步,回头。

陆彦和得意的笑了起来:“现在怕了,晚了。”

顾清衍冷冷的笑了:“我会找到证据,将你绳之于法,为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发誓。”

“你猖狂不了几日。”

说完这话,顾清衍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个陵川县来的小小案首,居然敢直接向陆彦和下战帖。

这跟直接挑战陆家权威有什么不同。

“顾兄,等等我。”章程坐不住了,起身想跟上去。

“站住。”

陆彦和一声暴喝:“谁敢离开,就是与我陆家为敌,青州府同样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陆彦筠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桌。

他冷笑一声:“你好自为之。”

转身边走。

陆彦池连忙跟上,眼泪不停往下掉,他意识到,这次顾清衍跟陆家再无转圜余地。

大伯为了陆家的名声,很可能会打压顾大哥。

陆彦池又是愧疚,又是愤慨,更是害怕,方才的顾清衍让他觉得陌生。

似乎会冲过去,将他二哥碎尸万段。

陆彦池犹豫了一下,甚至没敢跟上去安慰。

陆家兄弟敢走,其余人却不敢,他们原本就是洪山书院的学生,跟陆家关系匪浅。

里头好几个,甚至与陆彦和是狐朋狗友,才有方才的那番话。

陆彦和浑不在意,坐下来笑道:“怕什么,天塌下来自有我撑着,接着奏乐,来,喝酒。”

章程环顾屋内,洪山书院的人居然真的开始喝酒吃肉,甚至还有色眯眯看着奏乐的女子。

他一咬牙,转身离开。

陆彦和脸色一沉,显然将章程记了下来。

“顾兄!”

章程追上去,顾清衍正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倒是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真没想到洪山书院鼎鼎大名,底下却藏污纳垢。”章程愤愤道。

“亏我整日想着进洪山书院,若是书院里都是这样的人,我耻与为伍。”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哪能知道陆家人居然这样。

顾清衍脸色淡淡,拉着他上了牛车:“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哎,咱们可是兄弟,说这个生分了。”章程笑道。

章念更是说:“族兄,得亏你出来了,要是你与这样的人为伍,往后我都不会认你。”

“嘿,有你说话的份儿。”章程翻了个白眼。

牛车离开青州亭,章程面露担忧,心想陆彦和一看就是心胸狭隘的人,虽然他们考中了府试,可还得参加院试,恐怕要糟。

章程不禁提议:“要不咱们都先回陵川县,等过几个月事情平息了,再来参加院试也来得及。”

顾清衍点头,卖身契到手,他想尽快带着红豆离开。

先送走章程,顾清衍才回到家中。

哪知道牛车前脚刚到,顾清衍刚进门,猛地心口一疼,喷出鲜血。

第54章 洪山书院案(一) 洪山书院案

“顾大哥!”章念下意识接住顾清衍。

“少爷!”出来迎接的红豆吓得魂飞魄散。

顾清衍只觉得胃在抽搐, 疼痛难忍,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陆彦和丧心病狂至此,居然在大庭广众下毒害人?

顾清衍连忙从系统取出解毒丸吞下, 安抚身旁吓坏的人:“我没事。”

“你吐血了, 怎么会没事,快请大夫。”红豆喊道。

章念正好跑, 顾清衍拽住他:“别, 你拿着这个, 去找章程,若他也中毒就赶紧服药。”

“可是……”

“别可是,快去。”顾清衍喝道。

他怕陆彦和疯癫, 不止对自己下毒。

章念撒丫子就跑。

红豆咬牙, 撑着身体要出门:“我去请大夫。”

“等等。”顾清衍拽住她的手, “我真的没事, 方才已经服用了解毒丸。”

“这解毒丸极为有效, 现在肚子已经不疼了。”

系统出品的解毒丸效果极好,这么一会儿功夫,顾清衍原本惨白的脸色恢复, 只是嘴唇还有些青紫。

红豆整个人都在颤抖:“都怪我, 要不是为了我,少爷也不会遭此横难。”

“与你无关, 他就是看不惯我,故意为难。”

顾清衍吐出一口气:“不过我正愁没有证据, 此次他公然下毒,红豆姐姐,你扶着我上车,我们去衙门敲鸣冤鼓, 到时候看他如何脱身。”

红豆吓得双腿发软,却硬生生撑起来,搀扶着顾清衍往外走。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少爷白白受罪。

章念脚步飞快,跑出了残影来,一路赶到章家的宅子。

还未进门就暗道不好,里头已经乱成一团。

章程带来的几个书童小厮,眼看主人吐血,这会儿只知道哭,竟都没有人想到请大夫。

章念冲进去,一把将人推开喂药。

“你干什么?”小厮惊叫。

章程的情况比顾清衍更重一些,疼得满地打滚,章念一个人都压不住:“还愣着干什么,压着他,我有解药。”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

几个人压着章程,章念直接卸下他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幸好,章程还有理智,努力吞咽。

解毒丸效果立竿见影,刚咽下去,章程就没那么疼了,只是害怕:“我到底怎么了?”

“你中毒了。”章念义愤填膺,“顾大哥刚到家就毒发,肯定是那个姓陆的下毒。”

“什么!”

章程又怕又惊,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青州亭这么热闹的地方,陆家大张旗鼓的邀请顾清衍和解,却在食物中下毒。

“他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我们可都是有功名在身的。”

章程心底庆幸,当时他惴惴不安,担心顾清衍,所以并未吃多少,前后只饮了一杯酒,吃了两口菜。

否则此时只怕已经毒发身亡。

章念骂道:“那就是个疯子,仗着陆家横行霸道。”

“族兄,你没事就好,我还得赶回去。”他连忙起身。

章程挣扎着起来:“等一下,顾兄如何了,他没事儿吧,陆彦和都敢下毒,这事咱们不能吃闷亏。”

“顾大哥也服了药,其他我还得赶回去才知道。”

看着章念匆匆忙忙的离开,章程摸着肚子,心疼自己的小命。

“少爷,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您可一定不能有事儿啊。”小厮都吓哭了。

章程叹气:“肚子倒是没刚才那么疼了,幸亏有顾兄在。”

“少爷还感谢他,要不是他,少爷怎么会中毒。”小厮愤愤道。

章程却摇头:“这事儿怎么能怪顾兄,谁能想到陆彦和居然如此丧心病狂,难道他就不怕我们报官。”

顾清衍上了牛车,正在赶往衙门途中。

冷静下来,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陆家设宴款待,是要和解,即使陆彦和心不甘情不愿,可直接下毒实在匪夷所思。

正因为青州亭太过光明真大,顾清衍才会放心进去。

可现在,嘴角残留的血迹告诉他,他还是大意了。

“少爷,您真的没事吧,不如我们还是先去医馆。”红豆担心的问。

顾清衍摸着自己的脉象,解毒丸强效无比,除了有些气血翻涌,毒性已经解了。

“我们得先去衙门,否则我怕他们销毁证据。”

顾清衍安抚道:“当时我没胃口,只吃了一口桂花糕,即使中毒,肯定也中毒不深。”

不然即使有解毒丸,起效也不会这么快。

顾清衍心想,怪不得陆彦和几次催促他,逼他用饭,原来竟是下毒。

他还是太小看了人心险恶,若是丢了性命,即使陆彦和能伏法,他这条小命也玩完了。

蓦的,红豆惊声道:“少爷,好多官兵。”

顾清衍探出头一看,前头闯过来一列官兵,将他们的牛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不对!

莫不是陆彦和恶人先告状,就跟许氏母子一样,设局让他倒霉。

顾清衍冷下脸:“你们来的正好,陆家设宴款待,谁知竟在酒菜中下毒,还请尽快封锁青州亭,以免他们销毁罪证。”

为首的衙役一愣:“你也中毒了?”

顾清衍拧眉:“还有谁中毒?”

难道被他猜中,章程也中毒了,陆彦和简直灭绝人性。

衙役注意到他衣襟上的血迹,几个人对视一眼。

却没有回答顾清衍的话,反倒是说:“顾公子,还请你往衙门走一趟。”

顾清衍心底咯噔一下。

几个衙役脸色沉凝,甚至带着惊恐慌张,显然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莫不是他假意中毒,故意陷害我?”

陆彦和那么癫狂的人,大概做得出来。

衙役还是没回答:“顾公子请别让我们难做。”

“来人,连人带车,直接带回去。”

红豆愤怒不已:“明明是我家少爷中毒,你们不去抓凶手,抓我们去衙门算什么道理。”

“红豆。”顾清衍按住她。

低声道:“事情有些不对。”

红豆怒道:“定是他们见陆家富贵有权势,助纣为虐,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清衍觉得几个衙役的态度,不像红豆猜测的那般。

他拧起眉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先别急,青州知府秉公执法,不会冤枉好人。”

衙役显然十分着急,不停催促黑牛,加快速度。

很快,就到了府衙门口。

顾清衍被搀扶着下来,第一眼便瞧见那一排排围在府衙门口的人。

“就是他!”

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人竟是要冲上来,一副直接撕了顾清衍的架势。

衙役拔出利刃:“让开,大人尚未审案,谁敢妨碍公务。”

“他杀了我儿子,我要让他偿命。”老人怒吼着,竟是不顾利刃也要动手。

顾清衍脸色微变。

偿命?是谁死了?今日书生中的一个?

他脑中飞转,难道是陆彦和下毒杀人,杀完后嫁祸给他?

一时间,他们被堵在门口,几个衙役都被推得跌跌撞撞。

红豆死死的挡在顾清衍身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顾清衍正要动手,里头冲出来一群衙役,直接将那些人拽开。

“快进去。”

这才总算是进入公堂。

公堂之上,陆院长老泪纵横:“丁大人,你要为我们陆家做主啊,我家老二是有错,可罪不至死,老大老三更是与他好友相称。”

“老夫已经让老二低头认错,还设宴款待,谁知道这顾清衍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在饭菜中下毒。”

“老夫身为洪山书院院长,一辈子教书育人,自问无愧田地,上苍为何如何对我,对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彦和中毒暴毙,彦筠和彦池皆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大人若不秉公处理,老夫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进京告御状。”

“老夫倒是想看看,是大周律法,天地公道重要,还是裴家的那张名帖更重。”

丁知府此时也是满头大汗。

之前是他将顾清衍背后身份透露给陆院长,才有了陆家设宴款待,握手言和一事。

可谁能想到青州府中,闹市青州亭,居然发生如此惨案。

陆彦和当场毒发,七窍流血而亡。

在场五个洪山书院的学生,三个跟他一样七窍流血暴毙,剩下两个留下一条命,却也毒发,如今还在医馆救治。

更糟糕的是,陆家的继承人陆彦筠陆彦池,都中毒了!

丁知府还有理智,觉得说不通。

他见过顾清衍,那是个知进退,有谋略,甚至还能以退为进,深思远虑的少年郎。

这样的人,怎么会直接在青州亭下毒。

所以他才会提前一步,敢在陆家人动手之前,先把人请过来。

“顾清衍带到。”

丁知府忙道:“快把人带进来。”

陆院长抬头,眼中满是狠厉,再也没有半点慈爱。

杀死他儿子的人,即使是裴家人,也要付出代价。

顾清衍半靠在衙役身上,进门先喊道:“请大人为学生做主。”

“大人,学生诚心赴宴,陆彦和却在饭菜中下毒,若不是学生随身带着解毒丸,恐怕此刻已经毒发身亡。”

丁知府脸色一变:“什么,你也中毒了?”

陆院长冷笑:“他说中毒便中毒,死到临头还狡辩。”

“若不信,只管请大夫把脉。”顾清衍冷声道。

这也是他为什么赶着过来,以免系统出产的解毒丸药效太好,破坏了身体内的毒素。

丁知府早有准备,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大夫出来,伸手把脉。

“小公子确实是中毒了,不过中毒轻微,服用解毒丸后很快就会无恙。”

陆院长冷声喝道:“定是他诡计多端,知道事发之后无法逃脱,索性豁出去自己服毒,好洗脱嫌疑。”

顾清衍看向他,猜到了他的身份。

“宴席设在青州亭,地点时间都是陆家定的,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童生,哪儿来的本事在饭菜中下毒。”

“陆院长,顾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丁知府也觉得此时处处透着诡异。

陆院长却死抓着他不放:“不是他还有谁,若不是知道会中毒,一介书生,怎么会随身携带解毒丸。”

顾清衍冷声解释:“我自幼体弱,喜欢随身带着药丸有错吗,我身上不只有解毒丸,还有各种养生的药丸子。”

丁知府轻咳一声:“不如先请大夫看一看这解毒丸,若是有效,早些给其他人服用,否则时间拖久了可不妙。”

顾清衍取出解毒丸。

“除我之外,还有谁中毒只管拿去用。”

心底暗骂便宜了陆彦和,这家伙可真疯,下毒的饭菜也敢吃,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就在这时候,陆院长竟是直接打飞了药瓶。

“此人害得我儿惨死,彦和临终之前指认凶手,认定是他。丁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这罪犯不成。”

顾清衍心头一跳。

“陆彦和死了!”

陆院长恨不得生啖其肉:“还在装腔作势,便是你下毒害死了他。”

顾清衍心沉到了谷底。

就算发癫,陆彦和总不至于自己把自己毒死,只为了陷害他。

这次事情大发了。

死了一个陆彦和,陆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顾清衍恨不得陆彦和早死,却不能不清不白,就这样背负凶手的罪名。

“请大人明鉴,此刻之前,学生只以为陆彦和下毒害我,并不知道他已中毒生亡。”

陆院长怒吼道:“不是你还有谁,近些日子,彦和只得罪过你。”

顾清衍并不管他,抬头看向丁知府。

“大人,其一,今日之前我从未去过青州亭,更不认识青州亭任何人,想要下毒难上加难。”

“第二,我到之时,其他宾客皆已经在场,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着的人可以证明。宴席是陆家准备的,饭菜是青州亭直接上的,我怎可能下毒。”

“第三,有人下毒谋害,且是无差别投毒,所需毒药数量必定不少,毒药从何而来,可有用完,剩下的藏在何处,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顾清衍朗声道:“大人,当务之急是封锁现场,尽快勘察,能在青州亭下毒,此人必定与青州亭关系匪浅,甚至很可能就是青州亭的人。”

“若晚了,只怕真正的凶手就跑了。”

丁知府忙道:“陆院长,本官知道你经历丧子之痛,可此事确实存疑,还是等仔细查探后再做定论。”

“你也不想害死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让无辜之人背负罪名吧?”

陆院长脸色阴沉如水,缓缓闭上眼睛。

“大人,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夫不会离开。”

“青州府闹市区出现如此恶劣的杀人大案,本官自会让案情大白天下。”

很快,丁知府派人送上椅子,请陆院长坐下。

丁知府看向顾清衍,见他衣襟上都是血迹,心底叹气,却也不敢有任何优待。

他心底知道,无论顾清衍是不是凶手,这次都把陆家得罪死了。

陆彦和生死,陆彦筠兄弟俩还在昏迷,陆院长此时恐怕恨不得顾清衍死。

即使是一地知府,丁知府也不敢再刺激陆院长。

不知不觉中,陆家人已经将衙门团团围住。

丁知府知道,一旦确定顾清衍是凶手,没有人保得住他。

顾清衍拧紧眉头,陆彦和死了,他只会拍手称赞,可陆彦筠陆彦池同时中毒,在场之人无一例外。

“陆院长,我服用的解毒丸极为有效,若是两位公子还未醒来,可以试试。”

陆院长闭着眼冷下:“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执意不肯,顾清衍只能闭嘴。

“少爷,可要坐下休息?”红豆看着他的神色,很不放心。

顾清衍摇头。

【您在青州府府衙签到成功,获得青州府官吏录一本。】

顾清衍闭目假寐,迅速翻看起来。

如此大案,整个衙门都紧绷起来。

衙门外的人越来越多,青州亭,陆家人,读书人下毒杀人,每一样都刺激着青州人的心。

张通判亲自带着人赶往青州亭。

陆家反应也极快,青州亭里里外外都被围住。

“掌柜在哪儿?”

掌柜的也已经吓坏了,这会儿两条腿都在打哆嗦:“大人,小的冤枉啊,青州亭是有名有姓的酒楼,怎么会干出下毒杀人的事情。”

死的还是陆家人,他一头官司理不清。

张通判可不管他心底苦闷:“人在你青州亭出的事,你脱不开干系。”

“小的冤枉啊……”

张通判止住他的话:“好了,你们几个,清点青州亭的人手,一一审问。”

“你们几个,去查食材。”

“陆二郎中毒身亡时在场的几个,过来,本官亲自问话。”

张通判能力出色,很快将案发现场还原出来,包括顾清衍到场前后,与陆彦和确实是爆发了矛盾。

顾清衍离开后,陆彦筠和陆彦池待不下去,甩袖离开。

同属陵川县的学子章程也跟着离开。

但洪山书院其他的五位学子却留下来,跟着陆彦和继续饮酒作乐。

陆彦和为人跋扈,当众辱骂打压读书人是常有的事情。

但这一日不同,他被顾清衍踩着脸面大骂一顿,心情分外不痛快,连带着对几个狐朋狗友也没有好脸色。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大壶酒都被他喝了个干干净净。

不止如此,他还拉着弹琴的乐师作陪,硬要人家陪酒,甚至动手动脚。

乐师被吓坏了,连声喊道:“陆二少,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陆彦和更是不悦:“都是卖的,多卖一样少卖一样有什么区别,老子又不是不给钱。”

说着便要霸王硬上弓,吓得那乐师练练惊叫。

青州亭掌柜叫苦不迭,被小二请过去解围,也被陆彦和一脚踢开。

“陆少爷别这样,您喜欢姑娘,小的这就帮你去请,要几个有几个,许娘子是已经嫁了人,有夫家的,说好的只弹曲子,您这样让青州亭失了信誉。”

掌柜的没办法,搬出身后的主家来求情。

陆彦和只是冷笑:“怕什么,老子今日睡了她,明日再娶了她,都算是她的福分。”

“不过是一群商户,也配到陆家跟前说话。”

当时闹得实在是不堪,掌柜的拼着挨了几下,让许娘子赶紧跑。

陆彦和生气不已,居然对着掌柜的动手,几个小二都拉不住。

此刻提起来,掌柜的摸着伤口,哭着喊道:“陆二郎的脾气,整个青州府都知道,发起脾气来谁能拉得住。”

“要不是青州亭小二多,我都要被当场打死。”

张通判拧起眉头。

他也听过陆二郎嚣张跋扈的名头,但没想到他在青州亭都敢如此。

“洪山书院不是还有五个人留下,他们也不劝着点?”

“哪儿劝得住,而且他们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人。”

掌柜的提起那五个,也是忿忿不平。

原来陆彦和欺辱乐师,殴打掌柜的时候,那几个还在一旁喝酒说笑。

有两个看不过去,起身偷偷溜走了,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显然是畏惧陆家的名声。

剩下三个更加不堪。

“陆兄,你这魅力不足啊,连个弹曲的都不愿意跟你。”

“陆兄你行不行啊,弄了这么久还在喊,怪不得家里头通房丫鬟都能被人要走。”

“那姓顾的如此作为,简直没把我们陆兄放在眼里。”

“他那是攀上了陆大郎,陆三郎,自然是瞧不上咱们陆二郎。”

掌柜的哭诉道:“他们不但不帮忙,不劝着点,反倒是使劲拱火。”

张通判拧紧眉头:“方才你说,陆二郎嚣张跋扈,青州府都知道,到底谁知道,知道什么?”

掌柜的张了张嘴,不敢再说。

“回答。”张通判骂道。

掌柜的脸色更苦:“我,我瞎说的,就是顺口一说。”

“不说,我看你就像凶手,肯定是被打之后怀恨在心,所以就在饭菜里下毒。”张通判喝道。

掌柜的吓得跪下来:“不是我啊,我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再说陆大郎走的时候,我还没挨过打。”

“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张通判斥责道:“那你就老实回答,陆二郎到底怎么嚣张跋扈。”

掌柜的果然不敢隐瞒。

“陆二郎虽然也是陆家人,但跟别的陆家人完全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个坏脾气,对平民百姓打骂欺辱是常有的事情。”

“以前年纪小,只是打几句骂几句,后来长大后更是不得了,瞧上好看的姑娘便要抢回去。”

掌柜的看向张通判:“大人,您在衙门,难道真的不知吗?”

张通判拧眉。

这件事他确实有所耳闻,先后还有几个人告到了衙门,说陆二郎强抢民女。

但最后都以家属撤诉,说是误会作为结束。

张通判心知肚明,肯定是陆家做了赔偿,家属认下这事儿,将女儿嫁给陆二郎做妾,一床锦被盖过去了。

双方和解,没有苦主,官府也不会深究。

公堂上,丁知府也等得心急如焚。

陆院长就跟桩子似得盯着,非得等到水落石出。

终于,张通判回来了。

丁知府急切的问:“可找到证据,查明谁是凶手?”

张通判面露尴尬:“暂未,不过有些发现。”

“什么发现。”

张通判看了眼陆院长,回答:“青州亭中,有掌柜一人,小二三十人,乐师十人,后厨十二人,帮工杂役二十人,一共七十三人。”

“七十三人中,有半数以上曾被陆公子打骂,都有嫌疑。”

“什么?”丁知府都惊呆了,一下子多了四十个嫌疑犯。

陆院长脸色抽搐,猛然起身。

“好好好,丁大人就是这般查案的,我儿已死,还要承受此骂名。”

“既然知府查不了此案,那老夫就请能查的人来。”

第55章 洪山书院案(二) 洪山书院案(二)……

顾清衍睁开眼, 脑中已经将青州府官场梳理了一遍。

他抬头看向隐忍愤怒,脸色冰冷的丁知府,知道他与陆家并非一体。

怪不得之前手镯丢失案中, 丁知府会大力帮他, 除了裴玄那张名帖的作用,还有丁知府与李家主母白氏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刻面对陆院长的威胁质问, 丁知府隐忍不悦。

洪山书院名声再大, 人脉再广, 陆院长也只是院长,身上并无品级,而他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往日里两人交好, 称兄道弟不算什么, 可陆院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逼, 让丁知府心头恼怒。

顾清衍将他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知道两人已生出隔阂。

“陆院长好大的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区区白身,仗着洪山书院的名头, 成了青州府的土皇帝。”顾清衍冷声挑衅。

陆院长目眦尽裂:“你这个杀人凶手, 即使有裴家撑腰,老夫也定要让你偿命。”

顾清衍冷笑:“案件尚未查明, 陆院长一而再再而三污蔑,红口白牙说我是凶手, 你可有证据。”

陆院长怒道:“除了你,谁还会害死我儿。”

“陆院长是不是年纪大,耳聋眼瞎,没听见张通判方才所言, 贵公子仗着陆家权势,在青州府欺男霸女,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多的是人想要他死。”

“你!”

“我什么我。”

顾清衍朗声道:“请大人彻查此案,从陆彦和生平查起,看他到底做过多少恶事,害过多少无辜,才引来杀身之祸。”

陆院长脸色一变:“丁大人,就算我儿曾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如今惨死,也不是追究过往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凶手捉拿归案。”

“陆院长这话好笑,不查清楚,从哪儿找凶手。”

顾清衍大声喝道:“莫非来之前,陆院长便给我想好了罪名,无论真相,都要让我来偿命,好将这件事抹过去。”

“既如此,你只管拿着罪名往我头上扣,带着陆家家丁直接把我打死,何必闹上公堂来。”

“凭着陆家权势,打死个府试案首,想必也能掩饰过去。”

“诸位,我死了,此事便可了结,你们的儿子死的冤不冤,到底是谁下毒,便再也没有大白天下之日。”

围拢在公堂之外,愤恨盯着顾清衍的死者家属,此时神色沉凝。

他们纷纷看向陆院长,孩子已经死了,若不能找到凶手,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陆院长不允许丁大人彻查,定是知道此事继续查下去,人人都会知道陆彦和为非作歹,陆家人助纣为虐,如今自食恶果绝不无辜。”

顾清衍转身行礼:“大人,陆院长要维护他陆家名声,陆家尊严,少不得找一个替罪羔羊,学生可死,但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是受害人之一,学生绝不会认罪。”

陆院长阴沉沉的盯着顾清衍:“好厉害的一张嘴,任由你颠倒黑白,也脱不开死罪。”

“是非黑白,自有朝廷定论,陆院长虽是地头蛇,却也不能指鹿为马。”顾清衍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惧。

陆院长眼底闪过狠辣。

早知这顾清衍如此不识相,当初就不该……

他蓦的抬头看向丁知府,见他神色不悦,暗道不好。

亲儿子死了,陆院长伤心欲绝,方才说话确实是失了分寸。

这些年来,陆家与丁知府合作愉快,可如今一番话,只怕把人彻底得罪了。

陆院长权衡利弊,拱手深深作揖:“大人,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下口不择言,还请大人见谅。”

丁知府微微点头:“中年丧子,陆院长言行失当也情有可原。”

陆院长再次作揖:“还请大人下令彻查,找到杀害我儿的凶手,将他绳之于法。”

“那是自然。”丁知府满意点头。

张通判连忙道:“有嫌疑的三十八人,都已经带回来。”

丁知府立刻道:“分开审问,看有没有线索。”

“让仵作尽快尸检,你亲自带人搜查城中药铺医馆,寻找毒药线索。”

“再派人审问陆家众人,寻找与陆彦和结仇之人。”

丁知府陆续下令,条理清晰。

“大人,审问查案都需要时间,万一这中间凶手逃出青州府如何是好?”陆院长开口。

扫了眼公堂,丁知府目光落到顾清衍身上:“顾公子,在彻底解除你嫌疑之前,只能先行收押。”

“不过你虽有嫌疑,却无证据,可不入地牢,在自家闭门等待问询。”

顾清衍听见这话,心底松了口气,不用进牢房就好。

丁知府对他颇为优待,肯定还是裴玄名帖的作用,能让一个四品知府如此善待,裴玄的名头比他认为的还要好用。

“张大人,你派两个衙役看管,不许他离开一步。”丁知府看了眼陆院长,又道。

“是。”张通判连忙答应。

顾清衍点头:“学生遵命。”

“退堂,诸位家属请回,本官会尽快破案,给死者一个答复。”

陆院长临走之前,冷冷的看向顾清衍。

他什么都没说,犹如看一个死人。

顾清衍拧紧眉头,知道对方认定自己就是凶手,对他恶意满满,恨不得他立刻偿命。

“少爷,这可怎么办?”红豆心慌不已。

她原以为陆彦和下毒害人,哪知道如今到了公堂,竟然听见了陆彦和的死讯。

陆彦和死了,她家少爷反倒是成了嫌疑人,红豆心慌意乱至极。

顾清衍低声道:“别怕,我没害人,自有丁知府查明真相。”

红豆这才略微安心。

顾清衍被两个衙役押送回家。

章念没想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正心急如焚。

等见到顾清衍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

“章程怎么样?”顾清衍问。

下毒之人明显是无差别攻击。

章念忙道:“族兄也中毒了,但服用解毒丸后已经好多了,看起来中毒也不深。”

顾清衍想到,章程跟自己一样,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幸好。”

章念骂道:“我走的时候,瞧见衙役往章家去,肯定是去审问族兄,顾大哥,青州亭中死了四个,还有四个昏迷不醒,如今青州府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

不用他说,顾清衍也知道。

“陆彦和死了。”

顾清衍叹了口气:“他是该死,我恨不得他早死,但没想到下毒之人如此心狠手辣,要不是我带着解毒丸,恐怕也已经毒发。”

“下毒的人也太坏了,陆彦和是该死,可顾大哥,族兄,还有其他的书生难道也都该死吗?”章念骂道。

红豆也说:“他难道不怕滥杀无辜。”

顾清衍拧紧眉头,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阿念,我暂时无法离开,你帮我个忙。”

顾清衍想到还在昏迷中的人,拿出解毒丸:“把解毒丸送给那些还在昏迷的人,他们醒来,也许会有线索。”

章念点头答应。

红豆低声道:“陆院长一口咬死少爷就是凶手,少爷几次送药,他都不要,恐怕是怀恨在心。”

“要不要是他的事情,送不送是我的事情。”

顾清衍开口道:“我与陆彦筠陆彦池兄弟无冤无仇,还有一些交情,如今他们还在昏迷,我不能见死不救。”

看守的衙役听了经过,并未阻拦。

章念匆匆离开。

青州亭宴席,四死六伤,除了顾清衍和章程之外,其余四人都在昏迷之中。

陆家兄弟身份尊贵,自有陆家出面,请来医术高超的大夫,如今已经平稳下来。

另外两个洪山书院的学生,这会儿却很不好。

灌药、催吐、施针一顿操作下来,人没醒,已经出气多,入气少。

章念赶到的时候,只听见里头哭声震天。

“我的儿啊,你要是走了,让为娘怎么办,大夫,你再想想办法啊。”

“儿子,只要你醒来,以后你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爹再也不逼着你了。”

大夫被催着,愣是满头大汗:“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

家属一听,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老爷,夫人,方才门口来了一人,自称是顾清衍家仆,送来解毒丸。”

“他说这解毒丸是秘方,对所有的毒素都极为有效,至于用不用请老爷夫人自行决断。”

老爷浑身一震:“顾清衍?”

“就是那个下毒杀害我儿的人,他怎么还没死!”夫人怒吼道。

去探听消息的仆人解释起来,将公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

老爷脸色变幻不定。

“大夫,还请看看这解毒丸是否有效。”

大夫连忙接过去看,挂下来一些闻了闻:“确实是解毒的药材,里头所用药材极为复杂,有一些老夫闻不出来是什么。”

“至于有没有效果,还得服用之后才知道,请老爷定夺。”

看着气若悬丝的儿子,老爷一锤定音:“让我儿服下。”

很快,服用了解毒丸的书生脉象平稳下来。

大夫惊叹道:“药效极好,不过片刻功夫,少爷体内毒药缓和许多,想必过一会儿就能醒来。”

老爷夫人顿时心中大喜。

“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夫人惊叹道。

如果是凶手,何必还往她家送药。

旁边的仆从说起公堂上的事情,还说:“那位顾公子说的对,他初来乍到,如何在青州亭下毒,只怕是陆二少太过霸道,得罪了人。”

老爷沉吟不语,看着床上受难的儿子,心底升起对陆家的怨愤来。

如果不是陆彦和为人太过嚣张跋扈,惹来心狠手辣的凶手,他儿子素来好脾气,怎么会忽然中毒。

更可恶的是,陆家明明能请到医术高超的大夫,却只顾陆家兄弟,根本不管他儿子死活。

难道他儿子就不如陆家子精贵?

枉费这些年来,他对陆家俯首帖耳,每年送过去的金银无数,陆家就这么对他儿子!

章念有自己的私心,先往另外两位书生家送,最后才往陆家。

在他看来,陆家人就是一丘之貉,要不是他们纵容,陆彦和哪儿来的底气给顾大哥气受。

这种人,死有余辜。

但顾大哥发了话,他还是将解毒丸送到。

至于人家用不用,章念可不管。

陆家,几个主人也正心慌意乱。

尤其是陆二夫人,更是哭得喘不上气:“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池儿自小乖巧,先头被人掳走,如今好好的又中了毒。”

“老天爷啊,如果我们夫妻罪孽在身,那就惩罚我,我死可以,别伤害我儿子。”

陆二老爷也心疼儿子,低声劝道:“大夫说了,池儿中毒不深,不会有事。”

“那为何还不醒来。”陆二夫人哭得不停,“我不管,我只要我儿安然醒来,要害他的人碎尸万段。”

陆二老爷何尝不是这样想,可他是男人,没办法跟妻子一样痛哭。

尤其是此事一出,陆彦和死了,陆彦筠也在昏迷,陆大夫人得知此事,当场吐血,如今也在昏迷。

陆院长前往公堂,整个家只能由他支撑。

还得瞒着上了年纪的陆老夫人,怕她也有个好歹。

陆二夫人越想越气,骂道:“我早就说陆彦和性子古怪,早晚要出事,大哥大嫂一味护着,纵容至今,才会惹来这塌天大祸。”

“我家池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最最善良的一个人,如今却落得中毒昏迷。”

“若池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们大房没完。”

陆二老爷连忙呵斥:“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我住口。”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让我住口。”

平日里,陆二夫人温柔娴淑,可此刻儿子中毒,激发了她心底常年怨气。

“我说错了什么,难道不是他欺男霸女,惹来灾祸,这些年来他房中抬出去多少人,整个陆家无人不知。”

陆二夫人冷笑:“一床锦被遮过去,如今这是遮不住了。”

陆二老爷脸色铁青:“你,陆家若丢了名声,难道你能得到好?”

“我不管,我只要池儿安然无恙,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谁都别想好过。”陆二夫人梗着脖子。

陆二老爷头疼不已。

就在此时,下人进来送药。

陆二老爷脸色一沉:“陆家自有大夫,让他滚。”

陆二夫人却越过他:“解毒丸在哪儿,快拿给我。”

结果解毒丸,她转身就往儿子口中塞。

“你做什么!”陆二老爷惊声拽住她。

陆二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救我儿子。”

她继续塞解毒丸。

“你就不怕那顾清衍心怀不轨。”陆二老爷皱眉。

陆二夫人只是冷笑:“顾清衍救过池儿一次,池儿心地善良,每每夸他光明磊落,你大哥说的,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谁敢拦着我救池儿,那就是我的敌人。”

陆二老爷不敢阻拦,黑着脸骂道:“你,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儿子都要死了,你还想着陆家的脸面,难道儿子的性命还不如陆家脸面重要。”

陆二夫人抬头,看着丈夫的眼神冰冷:“当初池儿被掳,与他陆彦和脱不开关系,此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陆二老爷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陆二夫人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凄然一笑:“死的好,他早就该死了。”

陆二老爷再不敢看她眼神,等看到陆彦池服用解毒丸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顿时心中一喜。

他匆匆忙忙往外走,转身要去救陆彦筠,并未看到身后妻子冰冷的眼神。

陆院长从府衙回来的时候,便得知陆彦筠兄弟俩都已经醒来。

陆二老爷犹豫,还是如是说:“原先灌了药还是昏迷不醒,但后来顾清衍送来解毒丸,人就醒了。”

“你给他们用了顾清衍给的药?”陆院长皱眉。

陆二老爷忙道:“是彦池先服了药,确实有效,我才给彦筠用药。”

陆院长眉头拧得更紧。

陆二老爷低声道:“大哥,也许我们错怪顾清衍了,此事只怕真的与他无关。”

“哼,若非凶手,他怎么会有解药,怎么会随身携带,如今送药上门施恩,不过是故作姿态,解除嫌疑。”陆院长冷笑。

陆二老爷见他发怒,不敢再说什么。

在这个哥哥面前,他素来是没什么地位的。

陆院长死了一个儿子,对唯一的儿子越发看重,尤其是陆彦筠自小出色,才华无双。

他快步进门,等看到陆彦筠才安心:“筠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彦筠已经从仆从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大夫说是中毒的后遗症,只能继续吃药排毒慢慢恢复。”

陆院长心底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