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几乎是两个正常人宽,手臂上的肌肉比顾君酌大腿上的还要粗壮,箍在腰上好像被两根巨大的铁钳夹住,小腹膈得生疼。
顾君酌抬起完好的手臂摸了一下滑到眼前的液体,血。
他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至少这次换了一边受伤,要不他真要去给左边额头烧香去邪了。
视线进入屋内,木质大门在眼前关上。
他闭上眼睛,预计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等了两秒,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被人扔到地上。
“看上了?什么天仙啊,一眼就相中了。”
是张印,他看不到他的脸。
“阿九?”拳馆卖白粉那人转到身后,看清了他的脸。
他“啧啧”两声,拍拍大汉的胳膊,“眼光够毒的啊,兄弟,多少人都想买他一夜,人家清高着呢,不卖。”
什么玩意?
如果不是嗓子里卡着血,吐也吐不出去,咽也咽不下来,顾君酌早就一口啐过去了。
这是怎么从缉毒犯罪片转换成三流黄色小剧场的?
眼前一花,他被抓着腰换了个视觉,整个人坐在大汉的胳膊上。
这次直面张印的脸。
张印惊讶地举着烟,完全忘了送要进嘴里。
盯着他的脸,张印脸上浮上一抹奇特的笑意,抬手抽了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顾,君,酌……”
一字一句,最后一个字还拐出了奇怪的腔调。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这么念,顾君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印夹着烟的手虚空点了点,“把人放下。”
顾君酌感觉抓着自己腰的手紧了紧。
“我想玩会儿。”闷雷一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顾君酌一下子听懂他的意思,顿时恶心的胃里翻涌,差点吐出来。
大概是看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张印咬着烟蒂笑出来,“人家不愿意呢~”
大汉闷声道:“我管他愿不愿意,我憋了一个月了,反正要杀了的,先让我爽爽。”
顾君酌突然抬手,闪电般地劈向大汉的脖颈,卖白粉的惊叫出声:“小心!”
没等手掌碰上皮肤,就被一把钳住,“嘎嘣”一声,剧痛从手腕处冲上大脑皮层。
另一只手也脱臼了,之前开门的大汉放下被他捏断的腕骨,现在顾君酌的两只手都软绵绵地垂下来。
张印“哈”了一声,觉得这场面实在可笑,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
“不错,送给顾锦城,他一定很喜欢。”
顾君酌猛然抬头,脸色难看无比:“你敢!”
“哦,不敢。”张印作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不敢发这么少,等会儿连着你艾草的照片一块儿发给他,哈哈哈。”
开门的大汉兴致缺缺,站到张印身后充当保镖。
没了前后夹击的压迫感,顾君酌松快不少,对着张印破口大骂。
张印一点也不生气,稀奇地看着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顾君酌已经被气昏了头,无数听过、想过、没说的脏话统统喷了出来,他越说也激动,张印在他嘴里已经从禽兽不如的畜生变成掉粪坑都污染粪坑的臭虫。
就着顾君酌的叫骂声当背景音乐,张印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在茶几下翻找,“这个不行,这个不是,在哪呢……”
顾君酌骂到眼前缺氧,浑身通红,张印终于拿着一瓶东西站了起来,“就是这个。”
他往纱布上倒了一些瓶中液体,向顾君酌走来。
顾君酌眼睁睁看着沾着液体的纱布逐渐向自己靠近,不住后仰:“你想干什么?!”
“嘘,嘘。”张印伸出手指抵住嘴唇,“好东西,让你舒服。”
接着,不有人说按在顾君酌脸上。
顾君酌扭头挣扎,被人掰着下巴固定住,挣脱不开。
苦、涩、酸……
快喘不过气了。
很快,他就感觉浑身无力,身体发软,瘫倒在大汉的怀里。
确定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张印拿开纱布,“感觉怎么样?”
“我艹你——”
纱布重新压回脸上,重复几次之后,顾君酌彻底连话都说不出了。
“乖哦~”
他被人放到沙发上,头躺在张印的腿上,顾君酌厌恶地偏过头。
“嗯?”张印突然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什么时候弄的?”手指捻住顾君酌的耳洞捏了捏,“长死了诶。”
确实长死了,别墅之后,顾君酌再没带过任何一款耳饰,长时间没有穿孔肉已经连在了一起。
张印有点遗憾,指挥手下,“你去,把我的耳钉拿下来,要鸽子血的那个。”
被点的手下正看得兴奋,闻言风一般地跑到楼上取下张印要的东西。
顾君酌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张印,别碰我。”
张印拿着耳钉在他的耳垂上比划,“不要说废话,我肯定要碰的啊。”
耳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顾君酌闷哼一声。
张印个sb,没有消毒!
“好漂亮。”血红的宝石穿在顾君酌的耳朵上,衬得他的脸愈发浓艳,张印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新玩具,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
一抹血丝从宝石下方溢出来,好像鸽子的血泪。
张印抬手抹掉,伸出伸头舔干净,“喜欢。”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抬手撕毁顾君酌的上衣,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红豆瞬间起立,一起立起来的还有胳膊上的根根寒毛。
顾君酌真是怕了张印这个神经病,干什么事都没有逻辑,更没有原因,随心所欲,想做就做。
“等等,张印。”
也许是觉得开动之前,适当的调情可以增添猎物美味的程度,张印还真的等等了。
他很好脾气地道,“怎么了?”
“你不是同性恋。”顾君酌冷静道。
张印笑出了声,“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一句话?那我劝你,还是享受吧。”
他抬手扯下大汉的裤子,顾君酌猝不及防被下面的东西闪了眼。
张印揪着裤边左右摇晃,让那个东西悬在顾君酌脸上晃动,“很不错吧,国内可见不到这样的尺寸,你要享福了。”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气笑的,顾君酌现在就处于这个心情,他现在的心情用五个字可以概括:妈的,神经病!
我艹!
张央是瞎的吗,张印不应该出国,他需要的事精神病院!
“知道你馋,”张印甜腻腻的道,“放心,不止一根,今天肯定让你吃饱。”
伸出手指敲敲顾君酌的嘴唇。
顾君酌毛骨悚然,他在心里默念:毒品,毒品,毒品,他是跟着毒品来的,不要被带跑偏了。
他睁开眼,茶几上大咧咧地堆着几包白粉,用黄色的胶带捆扎在一起。
目测至少十斤。
顾君酌心口一紧,这也太多了,枪毙十次都够了,张印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张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想试试?”
身体猛然绷直,顾君酌脱口而出:“不想。”说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越拒绝什么越是非要做什么,张印摘下弹簧刀,在其中一个袋子上戳了一下,带出一点白色粉末,“别客气,多的是。”
顾君酌瞳孔骤缩,天地都暗淡了,眼中只剩下那一抹白色,“别,不要!”
他开始奋力挣扎,两个肩膀因为用力,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拖着断手,两腿不断后蹬,什么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让他害怕过。
心跳如擂鼓,声音震聋了耳朵,顾君酌牙关紧咬,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拿开,滚!”
后脑被人扣住,定在原地再难移动分毫,刀尖带着白粉向他靠近。
大脑随着刀尖靠近而后退,终于脑中嗡鸣一声,像是有根弦断裂了,意识突然和现实中断了联系。
或许十分钟,或许一分钟,又或许一秒钟之后,顾君酌被张印的笑声唤回了神志,眼珠重新转动。
他听到自己鼻腔中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像是老旧的风箱,胸膛急速地上下起伏。
鼻尖被人亲昵地捏了一下,张印笑嘻嘻地道:“看把你吓的。”
刀子被人丢在茶几上,白粉散落在刀尖周围。
劫后余生,顾君酌竟然油然升起一股庆幸之意。
荒唐的想法很快被压了下去,顾君酌的心沉入谷底。
张印开始脱衣服了。
第77章 逃跑 无标题章节 嘴巴……
无标题章节
嘴巴被人用力捂着, 捂住脸的食指在脸上轻轻敲打,显出一股安抚的味道来。
可惜再怎么轻柔的动作, 也改变不了手的主人是张印的事实。
顾君酌两手下垂,坐在张印怀里,衣衫褪到肘弯,张印埋首在他的头发里不停地嗅着。
“汗味。”
温热的轻语贴着耳边传来,顾君酌胃里翻江倒海。
卖白粉的看得眼热,他虽然不喜欢男人,但阿九被男人压这件事却让他产生了莫大的性趣,当个现场观众也不亏。
“老板, 阿九刚刚打完拳赛, 要不, 我带他去洗澡?”
张印动作一顿, 勾勾唇,“你给他洗澡?”
那人点头哈腰,“对, 洗干净了,玩的更舒服嘛。”
张印突然变脸,抬起一脚踹得他蹲在地上,语气沉沉,“你配吗?”
那人没料到他突然翻脸,蹲在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顾君酌真想翻个白眼, 张印的神经病真是无差别攻击人。
张印的狗鼻子顺着他的脊背一路向下, 他感觉背上被人舔了一口,登时恶心的想挖了那块儿的皮肤。
“咸的。”张印说:“好吧,先去给你洗一下。”
冰凉的水打在身体上, 顾君酌浑身打了个哆嗦,张印笑眯眯地道:“很快就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浴缸里,都穿着衣服,很快就全湿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洗澡不脱衣服,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癖好,但这一刻,顾君酌挺感谢他的这个不同常人的习惯,他真的不想跟张印坦诚相见,那真是这个世界上十大黑暗时刻之首。
张印揉开洗发膏,搓出泡沫来,在他头上打圈,顾君酌头怕发麻,从没洗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头。
没有热腾腾的蒸气,浴室硕大的落地镜忠诚地显示出两人的身影,张印的表情可以说是温柔了。
顾君酌透过镜子打量他,他去国外的时候,算不上好,腿被张央打断了,手掌被顾锦城洞穿了,现在手上还留着一道颜色很深的疤痕。
张印注意到他的眼神,抬手看了看,“你哥哥的杰作,记得吗?”
顾君酌嗤笑:“我只记得你的腿上有张央留下的杰作。”
张印陡然沉下脸色,顾君酌头皮一沉,被人拽着头发向后仰,“激怒我可不是个好主意,你现在可是受制于人呢,我手下可不止那两个人,都好长时间没有开荤了。”
听到他提起那两个不似常人的保镖,顾君酌道:“张印,你贩毒啊。”
张印露出一个“你怎么明知故问呢”的神色:“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是啊,我贩毒啊,你没看到桌上的□□吗?”
“张央不知道你回来对不对。”
“啧。”张印不耐烦地揪着他的头发前后晃动,“你怎么非要提他呢?我很不高兴。”
他伸手在置物架上摸索,顾君酌看着他的动作生出一股强烈的逃跑的想法。
张印取出来一个耳钉,在顾君酌睁大的眼神里,抬手插进他的嘴里。
“唔!”舌尖被利器贯穿,顾君酌弯下腰,缓解尖锐的疼痛,口腔两边的肌肉隐隐作痛,青筋直跳。
“呼~”张印舒出一口气,“好多了。”
手指重新穿进顾君酌的头发里,一边洗头一边按摩,忽略他刚刚做的事,简直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顾君酌已经无暇顾及头上的感觉,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张印动手快、准、狠,血流的并不多,但口腔中的异物感,怎么也忽略不掉。
上牙膛被硬物抵着,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硬要描述的话,只能用汗毛倒竖来形容,像是被人用枪抵着一样。
感觉渐渐回笼,张印调试好水温,掰着他的头躺到自己腿上,温热的水流顺着额头往下流,顾君酌闭上眼睛,免得污水进入眼睛。
张印洗得相当仔细,手指规律地来回打转,比洗发店的老牌师傅还专业。
顾君酌觉得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手断了,话也说不出来。
水流停了,张印从他身后站起来,顾君酌的头躺到在浴缸底部的水里,水面堪堪达到耳朵下面。
张印很快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君酌,扬扬手里的东西,“认识这个吗?”
灌肠器。
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张印看到他的反应,惊喜地道:“这么喜欢啊,那就多来几次。”
张印满意地看着他的的两条长腿,伸手自下而上摸到大腿,感受手下蓬勃有力的肌肉,称赞道,“真好。”
眼前突然一花,被他称赞的两条腿骤然发力,交叉着缠上他的脖子,张印神色突变,张口要喊,下一秒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力,连带着身体被掀翻过来,头撞上浴缸壁,晕了过去。
顾君酌一直在蓄力,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瓶药不知道是什么成分,能让人全身无力又不会晕过去,这一下已经耗费了积攒的全部力气,顾君酌喘着粗气平复身体。
过了一会儿,两腿撑着浴缸坐了起来,浴缸底部太滑,他又没有手臂支撑,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坐起来。
他迈出浴缸,用牙咬着毛巾在置物架上打了个结,把手臂穿进去狠狠一拽,“嘎达”一声,把脱臼的胳膊接回去。
这一下实在是太疼了,他现在栽倒在地上,等眼前的黑星消散,他找了块干净的布把骨折的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抬手从舌头上拔出耳钉,扔到张印脸上。
张印无知无觉地躺着。
轻声走到门边,小心地反锁上浴室的门。
他必须出去,走正门是不可能了,只能从窗户翻出去。
这套即将拆除的危房,浴室的窗户还是老式推拉窗,完全足够一个人通过。
顾君酌小心地打开一条缝,这里是二楼,他没有贸然伸头查看,而是拿了一面小镜子顺着缝隙伸出去,透过镜面可以看到,正下方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大汉。
不是开门那个,也不是把他抓进来的那个,张印还真的不止一个手下,这么短的时间,他从哪纠集了这么一伙儿亡命徒,说起杀人像在讨论吃饭。
他缩回屋里开始翻找,用皮筋、牙刷组成一个简单的机弩,这是小时候在男孩子间流行的一种自制玩具,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这种地方。
顾君酌一边组装一边摇头,童年都被污染了。
断手给组装带来了不少麻烦,顾君酌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期间为了防止屋外的人怀疑,他还打开几次淋浴,放出水声。
张印也被他塞住嘴用浴巾捆了,期间人一直没有醒。
机弩组装完成,还缺子弹,顾君酌沿着浴室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块儿石头什么的。
最后还是从管道上卸下来一颗螺丝,穿在上面。
这颗螺丝比他的手指还要粗,拿起来沉甸甸的,希望能给力点,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重新推开一条窗户缝,想用断手拉开皮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顾君酌刚使力,手腕上就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只能放弃。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贴着耳朵在说话,“要我帮你拉开吗?”
顾君酌头皮一炸,豁然转身,张印已经醒了,就站在他的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的浴巾已经解开,嘴里的东西也没了。
张印揉揉手腕,“绑得不够结实啊,下手也不够重。”
顾君酌抬腿就踢,张印大喊一声:“来人!”
侧身躲过顾君酌的攻击,屋外的人疯狂敲门,张印才发现浴室门被锁上了,他刚刚醒来不久,不知道顾君酌脱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
跟清醒的顾君酌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可不是个好的选择,他当机立断,扑到门上,想把门打开,顾君酌腾空跳起,一个鞭腿打横砸在张印身上,没留力气。
张印被这一下踹的不轻,感觉腰从中间断开了。
窗边传来声音,顾君酌转头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窗户上。
是下面那个打手,他爬上来了。
窗户被人大力推开,撞到另一侧的墙上,又反弹回来,打手大吼一声,朝顾君酌扑过来。
顾君酌闪身躲过,抬脚踩上浴缸边缘,凌空转体,踹到他的脸上,把人踢出两米远。
打手似乎被踢懵了,趴在地上蹬了两下才爬起来。
顾君酌从窗户一跃而出,凌空的瞬间,瞅准时机,抓住一小段伸出来的平台,缓冲下落的速度。
受伤的肩膀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拉力,顾君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卸掉巨大的冲击力。
背部撞在水泥地上,好死不死,肩胛骨压在一颗小石头上,在他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顾君酌苦中作乐,好像每次遇见张印,总会在身上留下细长的伤痕,上次是前胸,这次是后背。
巷子外传来嘈杂的跑步声,顾君酌无暇分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刚拐过一个弯,迎面撞上一堵墙。
死胡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没时间细想,顾君酌退后几步,踩着墙面上了墙头,刚想翻身下去。
他就忍不住靠了一声。
前面比后面足足低了五十公分,这么大的落差,一个没准备好怕是腿也要跟着断了。
顾君酌回头,那边已经有影子从箱子里漏出来,没有犹豫,三楼都跳了,怕这个,果断翻身滚了下去。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龇牙咧嘴的狗脸,半人高的大犬眼睛翻红,涎水直流,恶狠狠地盯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动作。
饶是再文明,顾君酌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艹!”
第78章 选择 狗嘴里不断涌出腥臭的气……
狗嘴里不断涌出腥臭的气息, 这是一条流浪犬,被人撵进巷子里, 缩在墙角的阴影下安身,突然被人闯进领地,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弓背支腰,不停犬吠。
墙那边传来奔跑的人声。
“在那边!”
“快!他翻墙了!”
恶犬被这么多人吓得应激,冲上来对着顾君酌就咬。
顾君酌险险闪身躲过,捡起一根棍子砸在狗头上,“当”的一声, 震得胳膊发麻, 可见打得不轻。
狗跌倒在地, 摇头晃脑, 口水流得更多了。
有人已经攀到墙上,看见顾君酌,大喊一声:“他在这!”
顾君酌抱起还在眩晕的狗, 扔到那人身上,狗下意识地张口撕咬,连人带狗一起跌回墙的那端,顿时激起一阵喧嚣。
他趁机转身就跑,破旧的巷子像是弥诺陶洛斯的迷宫,没头没脑地转过两个弯后,顾君酌彻底迷失了方向。
太阳已经落山, 只剩一点金黄从远处溢出来, 波光粼粼地打在地上,反射的光晕让他看不清地面。
又是一个三叉路口,反正哪条都不认识, 随便哪一条吧!
没冲两步,巷子那头也冲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头皮血呼啦的,像是被动物撕咬留下的伤口。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下。
顾君酌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往反方向跑,他一跑,后面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大叫着朝他扑过来,犹以受伤那个喊得最凶。
张印盖在他脸上的药效还没消散完全,跑这么长时间,他的腿脚已经有些发软,两腿沉甸甸的,像是拖了两斤的砖块儿。
身后的风声逐渐靠近,顾君酌听到自己破碎得不成调的呼吸声。
又是一个拐角,他伸手抓住墙角借力,旋转身体一脚踹上已经贴背的打手。
打手向后摔去,砸倒一片跟在后面的人。
轰鸣声在身后响起。
摩托!
顾君酌暗骂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艹!
他转身想越过摔倒一地的打手,就听见身后一阵急刹。
“上车!”
这个声音……
他猛地转身,顾锦城单腿支在地上,引擎声轰鸣,满脸厉色地冲他招手:“快!”
地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没时间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顾君酌长腿一迈,跨上摩托后座。
顾锦城一拧油门,摩托猛地加速前冲,顾君酌一把搂上顾锦城的腰稳住身体。
摩托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地尾气。
站起来的打手恶狠狠咬牙:“快追。”他点了一个人,“你,去取枪。”
顾君酌搂着面前人的腰,不敢相信他是真的:“你怎么在这?”
风声咧咧,顾锦城什么都听不清,但他能猜的出来顾君酌在问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
“什么?”手上下意识用力,掐住顾锦城的腰,电光火石间,顾君酌想到他的手机是顾锦城给他准备的,“你装了定位?!”
顾锦城突然向右转向,顾君酌没有防备险些被他甩下去,一个高速旋转的物体擦着他的耳边打到墙上。
枪!
他回过头,那群人也骑了摩托,其中一人站在摩托后座,正在瞄准他们。
“哥,他们有枪!”
“知道!”
顾锦城拐进右手边的巷子里,挡住射击的路线。
感谢弥诺陶洛斯,迷宫伟大!
顾锦城载着他七拐八拐,子弹不停地打在他们身边的墙上,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报警了吗?”顾君酌大喊。
顾锦城一边掌控方向,一边抽空回答他,“当然,警察来不了那么快!”
“小心!”前方巷子口赫然放着一排钉子,是减速带!
顾锦城压低车身,一个甩尾打横划出巷子,车胎把减速带怼向一边,巨大的摩擦力,激起烧焦的气味。
侧翻的摩托把两人甩了下来,顾君酌抱着顾锦城在地上翻滚两圈卸力,后背撞上墙壁,肩胛骨二次受伤。
顾君酌眼前一黑,心道:别是碎了。
顾锦城转身拉起他,顾君酌的上衣早就破烂不堪,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经过刚才的一番冷风狂吹,身上凉的可怕。
他听到顾锦城低声骂了一句,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件外套。
久违的温暖回归之后,才发祥刚才失温到底有多严重,顾君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没时间高温戏码,顾君酌快速穿好衣服,拉着顾锦城起身就跑,离开前不忘把减速带踢回原位。
又是一个死胡同,顾君酌一个翻身跃上去,转身对着顾锦城伸手:“上来。”
这次墙下没有半人高的落差,也没有守株待兔的野狗,运气突然变好,顾君酌还有点不适应。
他看向旁边的人:“你早就知道我在拳馆。”
顾锦城掏出一块儿丝帕,给他擦拭伤口。
顾君酌打掉他的手:“说话!”
“对。”顾锦城喘了口气,“我一直知道你在哪,也知道你今天有比赛。”
“如果我今天没有过来,你就死在这了。”
顾君酌冷笑一声,“不想跟你说这些,张印回来了。”
顾锦城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顾锦城看他误会了,“我跟你一起知道的,之前不知道,我跟张央已经没有联系了。”
顾君酌听懂了,顾锦城是跟着他进的小巷,估计是看见了他刻在墙上的标记。
说到张央,顾君酌满心怨气:“张央这个废物,都送出国了还能让张印跑回来。”他看向顾锦城,“张印不知道从哪连上一条毒品线,单单被我看见的,就有足足十斤的□□。”
顾锦城神色一凛,“毒品?”这就能解释那些打手为什么这么拼命地追他们,甚至不惜直接动枪,张印想杀人灭口。
“他们非法持有枪械,普通的警察应付不了。”顾君酌皱眉,顾锦城事先不知道张印贩毒,报警也只会往民事上说明,不会想到联系缉毒警。
顾锦城反应迅速地掏出手机,却掏到一手的碎渣,手机在刚刚巨大的冲力下,已经碎成了渣渣。
顾君酌气笑了,自从卫景星戳穿了遮掩的泡沫,到现在没一件事情是顺的,“妈的。”
看着满手的碎渣,顾锦城也扯了扯嘴唇,不合时宜地想到,估计没有哪部手机能碎成这个样子了,跟碎冰糖似的。
“现在怎么办?”顾君酌倚着墙恢复体力。
“不如到我那坐坐,喝杯茶?”
顾君酌猛然绷紧身体,从墙上弹起来。
张印背光的身影从巷尾走出来,接着五六把枪一起对着他们。
顾锦城闪到顾君酌身前护着他。
张印笑了一声,“不用抢,茶水管够。”
他做了个手势,“请吧。”
两人被枪抵着带回危楼,危楼是真的很破旧了,前面尚且还能入眼,后面已经是断壁残垣。
顾君酌站在破碎的玻璃前,墙面开了一个大洞,下面是一个砖头垒成的方形区域,里面铺满了碎玻璃、铁钉、铁皮等之类的东西。
顾锦城拉着他的胳膊,免得他体力不支掉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锦城转过身冷静地看着张印。
张印盯着他,叼着下嘴唇轻笑两声,“顾总好气魄,这样也能面不改色。”
他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所以啊,我就想跟顾总这样的人合作。”
顾君酌转头,厌恶地看着张印,像是在看一只臭虫,“跟你没什么好合作的,垃圾就是垃圾,干什么都上不得台面,我要是张央就直接掐死你。”
张印敛下笑容,“让我生气可不是个好选择,我生气了可是要发火的。”
顾君酌轻哼一声,无非是暴力泄愤,他受的伤还少吗,怕他这个。
张印毫无预兆地出拳,重重锤了顾锦城一拳。
顾君酌大骇,慌忙扶住顾锦城:“哥!”
这一下实在太突然,顾锦城完全没有防备,痛的直不起腰,甜甜的血腥漫上喉咙,止也止不住。
顾君酌不断涌血的嘴角,腿是真的有点发软了。
张印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手上摘下一个东西扔给身后的人,那是一个指虎。
顾君酌眼睛都红了,顾锦城很可能内脏破裂了。
他扶着顾锦城慢慢坐到地上,让他倚在自己的怀里,血仍旧不停地往外冒,顾锦城呛咳不止,顾君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后悔。
“哥,哥。”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顾锦城舒服一些。
顾锦城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你想,怎么合作?”
“痛快。”张印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威士忌,虚空抬了一下,“早这样不就好了,也省得受罪了。”
顾君酌恨不得生啖了张印。
“你这样的身份一定认识不少有钱有闲的二代,正好我也是,引荐一下。”张印翘着腿,以一个相当悠闲的姿态坐着,酒杯轻晃,液体波动。
他一点也没隐藏自己的意图,明晃晃告诉他们他要扩展客户渠道,还要拉他们下水。
顾君酌:“真以为你那是好东西呢,你早晚把自己玩进去。”
张印身体前倾,酒杯递到顾君酌嘴边,示意他尝一口,“好天真啊,乖宝宝,这还用得着早晚吗,我难道还有回头路吗?”
顾君酌哑口无言,一掌打掉眼前的酒杯。
被他拂了面子,张印也不生气,手指蹭蹭他的脸颊,像是再看一个不听话的宠物,“其实呢,你们也没得选。”
他拍拍手,一个托盘递到顾君酌眼前,雪白的毛巾上面放着灌满液体的注射器。
顾君酌抱着顾锦城的手猛地收紧。
“这个,还是答应我的条件?”
张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第79章 脱身 “手机。”张印示意顾锦……
“手机。”张印示意顾锦城把手机拿来。
顾君酌没好气地道:“已经碎了。”
“手机碎了, 卡没事。”
抬手让手下去拿,顾君酌担心他们下手没轻没重, 顾锦城会伤上加伤,掏出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残骸递过去。
期间还掉落一块碎片。
张印“啧啧”遗憾,“跑这么急干什么,幸好摔坏的是手机,要是人摔成这样,还得找个敛容师缝起来,又要花钱了。”
手机卡装到新的手机上,张印打开通讯录, 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调转屏幕, 让顾锦城看着上面的人名, 从上到下伸手比划, “从这到这,都叫来,开个party。”
张印疯了!
顾君酌不可置信地说, “你知不知里面还有□□的公子?”
“当然,”张印大奇,“你还有背景歧视,这可不好,要做到一视同仁啊。”
一视同仁个屁,张印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顾君酌冷笑一声,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胆子这么大, 干吗请儿子,我教你个办法,直接请老子!”
张印脸色沉下来, “我是给你好脸了。”
顾君酌心里猛地一跳,如果是他自己,他才不管张印是吃屎还是喝尿,但是现在顾锦城在这,他终究有所顾忌。
眼看张印又想动手,他立即改口,“行,好,我打。”
“no,no,no。”张印抬起食指左右摇摆,“亲爱的,你大概没有听明白,不能是你打,得以同舟的名义打。”
他看向顾锦城,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顾总,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顾锦城挣着顾君酌的手臂坐起来,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我答应你。”
张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机收了回去,“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不要打电话了。顾总,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工作、生活分得很开,给我你的生活邮箱,我来填写邀请函。”
顾君酌紧张地看着顾锦城,被他安抚地拍了拍。
张印:“伉俪情深,羡慕~”
“呕…”顾君酌没忍住,胃酸翻涌,干呕了一声。
张印看上去惊呆了,“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吗?”他捂了捂心口,皱起眉头,“有点伤心。”
“要做就快,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顾君酌的耐心已经告罄,不管做什么,请速战速决,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张印呆在一个空间。
顾锦城爆出账号密码,张印翻看邮箱确定没有搞鬼之后,只会手下的人撰写邀请函。
张印一封封翻看存稿箱,眼前突然一亮,顾君酌时刻观察他的反应,看他这样,马上涌起不详的预感。
“哇偶。”张印感叹了一声。
顾君酌低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顾锦城,却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虽然心里有疑问,顾君酌听话地没有多说什么。
张印翻转电脑屏幕,“玩得挺开啊,顾总。”
顾君酌定睛一看,全是自己。穿着衣服的,他松了口气,他对顾锦城的下限容忍度以极快的速度下坠,居然已经到了只要不是裸照就可以的地步。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有点无语。
张印一阵码字,不知道用顾锦城的账号发了什么。
顾君酌没空关注他,顾锦城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嘴唇已经失了血色,变得很是苍白。
心里把张印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连带着张央也喷了个狗血淋头。
但就算是把张印千刀万剐,也缓解不了一丝痛苦。
焦头烂额之际,手被顾锦城碰了碰,他低下头,顾锦城隐晦地给他递了个眼神。
顾君酌一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面上装作没有看见,仍旧是很着急的模样。
张印没有发现异常,手速飞快地操作,面孔兴奋得已经有点扭曲,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美好前景。
“顾总人脉真广,你的交友圈和张央的重叠吗?”张印放下手里,笑着问顾锦城。
“那应该去问张央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顾君酌现在对张家的人没有一点好感,全方面定义为神经病家族。
人面兽心的做派从上到下一脉相承。
自己哥哥被骂,张印高兴得像看见了自己的亲娘,笑得仰倒在沙发上。
顾君酌一脸嫌恶地看着他发疯。
张印笑够了,盯着他左看右看,顾锦城勉强起身,挡在顾君酌面前,“你想开party,得做出个样子来,酒水、灯光必不可少,不然会惹人怀疑。”
张印点点头,“不愧是领导,面面俱到。”招手让人出去采买。
“哎呀,”张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酒水有了,不能缺了助兴的啊,我请了赵家二公子,人家比我会玩多了,这要是招待不好,可容易得罪人啊。”
赵家老二!
骂他猪狗不如猪狗都要哭,天生地养的人渣败类,进局子的时间比外面多,嗨夜店的时间比住家长。
弄大女学生的肚子是家常便饭,医生都熟悉的常客,死在手术台上的子孙后代两个手都数不过来。
男女不济,荤素搭配,从不委屈自己,活脱脱一个jj成精,大脑皮层没有一点人的神经,全是白浓。
顾君酌每次听到他的消息,都会感叹他居然还没被人打死。
但是赵老二混账归混账,黄赌毒,他只钟情其中一样,张印居然打起了他的主意。
张印慢吞吞绕过顾锦城,转到他身后,弯下腰摸着下巴,眯眼看着顾君酌,“赵二公子阅人无数,要求甚高,一般的货色想必入不了他的眼。”
看够了,愉悦地站起身,“老天爱惜我,刚好给我一个送来一个极品。”
“顾总,送佛送到西,借您的宝贝一用,招待好了赵二公子,咱们都有好处。”
顾锦城猛地揪住张印的衣领,张印没料到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跪倒在地,双腿撞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手下眼疾手快地冲着顾锦城就是一脚,顾君酌抬手把人掀翻在地,二楼的地板晃动不止。
一楼的人听到动静,飞快地冲上来,看见张印被桎,抬起手枪对准他们。
顾君酌抓住顾锦城的手,“哥,先放手。”
硬掰开顾锦城的手,他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顾君酌险些以为在掰一块铁钳。
不再受制于人,张印松松衣领站起来,“顾总消消气,听听就受不了了,等会儿的现场版可要怎么办啊~”他笑得邪气四溢,语波荡漾。
顾锦城又是一动,被顾君酌按在怀里,挣扎不脱。
顾锦城:“张印,合作还有的商量,你敢动他,就死定了。”
“是嘛?我好怕啊。”说着好怕,面上却完全相反,带着十足的讽刺,“你想怎么弄死我?”
顾君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顾锦城青筋崩起,胸膛起伏,顾君酌都怕他受伤的内脏伤上加伤。
门铃响起,采买的人回来了。
带回来成箱的酒水和霓虹灯管,张印随口一句,“这么快。”
采买人神色一僵,面色极不自然,讷讷地搪塞过去了。
张印察觉到不对,手滑向后腰的枪,往顾君酌身后走,以便控制顾氏两兄弟。
顾君酌敏锐地意识到发生了变故,没等他想好对策,顾锦城突然撞了他一下,身后就是断裂的残垣,下面全是玻璃和铁钉!
顾锦城抱住顾君酌,在空中调转身体,顾君酌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重重坠地,他躺在顾锦城的身上怔怔抬头,企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枪声在头上响起,顾君酌下意识地罩住顾锦城,却发现枪响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二楼窗口传来激烈的交战,子弹不时打到外面的墙上,他听到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警察,放下武器!”
顾君酌低下头,顾锦城扯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微笑,“没,事,吧”。
说一个字就往外吐一口血。
顾君酌抬起手,发现手上一片鲜红,顾锦城的身下晕开大片的鲜血。
玻璃、铁钉、内脏…几个字轮番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猝然起身,拉起顾锦城背在身上,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温热的液体滴在背上,顾君酌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肢体还在奔跑,眼前出现一抹白色,顾君酌声嘶力竭,“医生!医生!”
居然带着明显的哭腔。
医生快速朝他们奔过来,人已经到了眼前,顾君酌还在往前跑,被人拉了两次才停下来。
“放他下来,放伤者下来!”
顾君酌才反应过来一样,慌忙放下顾锦城,他的脸色苍白的像雪一样。
他觉得顾锦城看上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会死吗。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顾君酌茫然了,眼眶一热,竟比他的情绪还要早地给出了反应。
眼泪被人抹去,顾锦城躺在担架上,无奈地看着他,怎么,“怎么哭了,死不了的。”
“哎呦,”他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的血迹弄到了顾君酌脸上,没有把他弄干净,反而更脏兮兮了,“你自己擦一下吧。”
顾君酌眼睛一皱,嘴巴紧抿。
顾锦城愣了一下,“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顾君酌的大喊止住了。
“啊!”
“啊!”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顾锦城沉默地看着他。
顾君酌趴在他身上,浑身颤抖。
顾锦城摸着他的头发,心想,到底是个孩子呢,他才刚刚二十二岁啊。
叹了口气,在医生的制止声中抬起上半身,把人抱进怀里。
轻轻拍打怀中人的身体。
“不哭,不哭了…”
第80章 发现 顾锦城被缠成了木乃伊,……
顾锦城被缠成了木乃伊, 好在背上的伤虽然吓人,却都是皮外伤。
张印拿着指虎那一下造成了胃出血, 这才被医院勒令住院。
期间顾君酌衣不解带,守在顾锦城的床边哪也不去。
高长云已经拆开了绷带,能下地行走了,在顾锦城住院的当天就赶了过来。
那天全靠高长云,他们才有惊无险地脱离危险。顾锦城给张印的账号关联着高长云,是他用来避险的障眼法,并不是真的。
为了可信,他还在里面存放了几张顾君酌和家里其他人的照片。只要从这个账号发出信息, 无论内容是什么, 都说明情况相当危险, 而且已经无法自主向外联络。
顾君酌这才知道, 顾锦城安抚他的那一眼,原来他早就想好对策。
张印拒不受补,负隅顽抗, 被警方当场击毙。
听到这个消息,顾君酌顿了一下,他的童年噩梦就这么潦草的死了。他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站了一会儿,屋里传来顾锦城不耐的吟语,顾君酌对来人“哦”了一声,进屋查看顾锦城。
秦羽和卫景星相继前来看过,劝不动他, 只好一人一天地错开来陪他。
顾君酌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 他的情绪好像都在大哭的时候发泄完了,卫景星无比后悔,如果能回到过去, 他会当场烧了文件袋。
顾锦城出院的时候,顾君酌把人送回顾家,管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顾锦城缠着绷带,很是吃了一惊。
“二…少爷。”管家扶住顾锦城,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顾君酌。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顾君酌没什么反应,顾锦城心里一动,转身看他。
顾君酌在他开口前说:“好好养伤,我就不进去了。”
顾锦城狠狠皱眉,管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其实是偏向顾君酌回家的。
他已经在顾家干了将近二十年,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不夸张的说已经把两人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孩子。
顾君酌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怨恨顾枫的绝情的,但到底是别人家事,自己也说不了什么。
现在顾锦城受伤,二人的关系明显缓和不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很乐意看见他们破冰,如果顾枫能放下心结就更好了,顾家人丁稀薄,现在更显冷清。
“二少爷,先喝口水吧,晾的你最喜欢的茶。”管家搀着顾锦城,脚步一点也不往屋里挪。
顾锦城捂着肚子,面上显出不舒服的样子来,“小酌,先进去吧。”
顾君酌垂下眼睛,“不了,公寓那边需要收拾东西,这两天要搬走。”
“你什么意思?”顾锦城看上去很不舒服了,一只手支着管家的胳膊才没有摔倒。
“没什么意思,马上开学了,我要搬到宿舍去。”
顾锦城才不相信这个理由,“马上又不是现在,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现在搬,你把东西放哪?”
“宿舍已经开通了,我已经是最晚一批选房间的了。”
至于为什么最后,他原本打算填写走读申请,放弃宿舍填报,每天回他和顾锦城的小窝住。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无论是之前的决定还是现在的更改,都没必要告诉顾锦城。
“小酌。”顾锦城虚虚抓住他的手腕,手腕上掺着石膏,断骨刚刚接上,想要恢复如初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你这样怎么住校,我去找何博,给你申请外住。”
顾君酌没有甩开他,任由手腕被他抓着,“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他扬扬完好的那只手,肩膀处的脱臼已经被他自己接好,医生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不影响正常使用。
顾锦城不知道他是怎么对着受伤的两只手,说出自己照顾自己的话的,他越是这样,顾锦城学不会放他离开,“你别犟,我…”
顾君酌打断他,“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想想你,想想我,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锦城还要再说。
顾君酌笑笑,“我不想别墅的事,其他的给我时间,好吗?”
顾锦城一僵,住嘴了。
挣脱他的手,顾君酌转身离开。
管家着急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大少爷,二少爷还伤着呢,这怎么能住宿舍呢,学校里那么多人,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顾锦城一直看着顾君酌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才道:“拿我的手机,给何博打个电话,帮小酌安排一个单人宿舍。”
顾君酌是开着顾锦城的车到的顾宅,现在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街上人来人往,举目恍惚局外人一样隔离在外。
车边两声鸣笛,顾君酌回过神,秦羽在副驾驶探出半个身体,冲他拍车门。
卫景星把车开的很慢,看他回头,“滴滴”两声打了个招呼。
秦羽:“上车!”
轻笑一声,心情突然变好。
秦羽“哐哐”拍车门,“快点,快点,交警过来了。”
他们以龟速在路上慢慢往前挪,豪车开出了蜗牛的速度,路边已经有人频频往这边看。
顾君酌拉开车门,迅速坐了上去。经过交警的时候,秦羽冲他做了个手势。
交警的神色明显变得不好看,卫景星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大骂。
“哎!我的车,我开的车,跟你没关系是吧!”
秦羽:“relax。”
卫景星气了个倒仰。
顾君酌上车之后就倚在车门上,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也住了口。
“嗯?”顾君酌抬起头,“继续啊。”
秦羽登时没好气道:“拿我们逗乐呢是吧。”
“又不是我起的头。”
“啧。”
左转灯变路,卫景星顺势拐到左转车道,“君酌哥,你去哪?”
去哪?
好问题,顾君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去哪。
想了想,他道:“去水云榭。”
秦羽一下子炸了,转身扒着椅背,冲着顾君酌吼道:“你还想跟顾锦城住一块儿?!”
顾君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唾沫,以示嫌弃,“去搬东西。”
秦羽顿时喜笑颜开,卫景星不自觉地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
“好好好,正好今天还早,时间充足,我现在联系搬家公司,咱们一天搞定。”
“搬我那去吧,东西都给你留着呢,什么都没动。”
顾君酌:“用不着搬家公司,东西不多。”他拍拍手下的车椅,“足够了。”
“什么!”秦羽又炸了,“你就这么少的东西?顾锦城个抠门鬼,不给你花钱吗?!!”
“您能别喷了吗,我洗澡都省水了。”顾君酌把他的脸推回去。
“没什么要带的,把必需品收拾一下就行了。”
秦羽二次喜笑颜开,“也是,咱不稀罕顾锦城的东西,等搬到我那,我全给你换新的。”
顾君酌对他的变脸速度表示无语,“这么喜怒无常,小心脸上的神经哪天罢工,害你变面瘫。”
“不去你那。”
秦羽脸色又不好看了。
卫景星尝试邀请,“那去我家?”
秦羽不留情面地开呛,“你家,卫少爷,你打算带君酌出国住吗,通勤时间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卫景星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觉得他是被拒绝了恼羞成怒,“我姨妈家,我姨妈人很好的,表哥还是你的学长,肯定可以相亲相爱。”
秦羽喷了,“卫大少爷,求你了,进修中文好吗,不会用不用非得拽成语。”
顾君酌“欸”了一声,拍拍副驾驶的椅背,终止无意义的拌嘴,“我哪也不去,看看时间好吗,我要开学了,我要住宿。”
“哦——”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长音。
秦羽:“不管怎么样,恭喜逃离魔窟,值得搓一顿。”
车平稳地开到顾锦城楼下,顾君酌刚推开门,就听见一声猫叫。
“什么声音?”秦羽挤过顾君酌率先走进去,下一秒就被一阵佛山无影爪逼了出来。
“猫!猫!猫!”
他语无伦次地道。
“是啊,是啊,猫,多遗憾啊,你第一次见吗?”
顾君酌关上门,卫景星已经蹲下来撸上了。
秦羽还有些惊魂未定,平静下来打量房间,不确定地道,“这是顾锦城的房子?”
太不像了,人气太浓了,客厅摆满了猫的东西,猫爬架,猫窝,猫砂盆…
茶几上凌乱扔着一些文件,看字迹是属于顾君酌的,灶台上挂着衣服,从风格上看属于两个人。
房间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看上去屋里的两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彼此,秦羽哑口无言,看着这番情景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君酌走过去把衣服收下来,叠好放进柜子里。
秦羽跟着他走进卧室,从床上的痕迹看只有一个人在睡,但从左偏的痕迹看,还有一个人应该睡在床的右边,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君酌。”
“嗯?”顾君酌埋首在衣柜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没事。”秦羽扯扯嘴角。
卫景星抱着南山走进来,“需要我帮你养吗,宿舍不能养猫吧。”
顾君酌抬起头,盯着南山看了一会儿,“没事儿,就让它在这吧,会有人喂它的。”
顾君酌收拾东西,他们两个插不上手,秦羽站着难受,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走到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前,摸上门把手。
顾君酌抱着衣服走出来,“那是书房,锁着的,你打不……”
“旮瘩”一声,门开了,秦羽摸着门把手有点尴尬,“呃……”
顾君酌愣了一下,没在意,“可能忘了锁了吧。”
他放下衣服,走过去想把门关上,眼角余光撇间屋内情景,突然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