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陌生 “喂?”卫景星接起……
“喂?”卫景星接起不断震动的手机。
“你这几天见过君酌吗?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秦羽已经连续两天没能打通顾君酌的电话了, 整个人都很急躁。
卫景星换了个耳朵接电话,自从上次之后, 他没有联系过顾君酌,什么时候他的事情解决了,自然会主动找他的。
“没有,我这几天没有找过他。”
秦羽快急死了,“前两天是他的生日,狗日的,真不联系我,行, 不联系我, 我屈尊, 我给他打, 没人接!我以为他还生我的气,一气之下晾了他一天。”秦羽的声音听上去快后悔死了,“今天再打, 还是联系不上,我有点害怕了。”
卫景星心里咯噔一声,“你联系顾锦城没有?”
秦羽啐了一口,“我联系他干嘛?不够恶心的。”
卫景星直接挂了电话,驱车去同舟。
顾锦城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跟后面的人说话。
卫景星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秘书慌忙拦住他, 被他推开到一边。
“顾锦城, 君酌哥呢?”
顾锦城淡淡地看着他,良久,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出差了。”
“出差?”卫景星皱眉,“出差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顾锦城越过他,目不斜视地下楼,语气懒洋洋的,“我怎么知道?你惹他了吗,为什么不想理你了?”
卫景星视线跟着他,转过半个身体,“他去哪出差了?”
顾锦城轻笑一声,“小孩,闹了矛盾呢,自己去解决,不要总是想着打报告,他不理你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我没跟他闹矛盾!”卫景星恼怒道,“倒是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他不想理谁我们都知道。他不会是不想看见你,断联了吧,反倒是我被你连累。”
顾锦城的神色冷下来。
秘书小姐小跑两步跟上顾锦城,听见这句话,有意为老板打抱不平,“这位……”她打量卫景星,斟酌着选了个称,“……同学,顾助理确实是出差了,文件还是我审批的,你们如果闹了矛盾,还是先找到原因道歉比较好,顾总还有事,你请回吧。”
卫景星紧皱眉头,真的出差了?也是,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不想联系这边的人,大概也是想要静一静,不想被打扰。
卫景星稍稍放宽心,恰好秦羽打过来电话,“没事,君酌哥出差了……”一边接电话,一边目送顾锦城的车远去。
秘书拿到驾驶证已经四年了,但真正上路的机会并不多,高秘书、顾秘书都不在,只能她顶上司机的缺,保险起见,车开的慢慢吞吞,刚好压着最低速的线,也算四平八稳。
刚拐过一个街角,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顾锦城睁开了眼睛,“停车。”
车慢吞吞地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顾总?”
顾锦城拉开车门,秘书也慌忙跟着下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板坐上了驾驶位。
这是嫌弃自己开车慢了吗?我该怎么办,坐老板位?
秘书感到诚惶诚恐,还没等她做出大逆不道的决定,顾锦城转了五百到她账上,“我还有其他的事,你自己回去吧。”
看着水灵灵的转账,嘴角根本压不下去,矜持道:“顾总,这怎么好意思。”
顾锦城一言不发地启动了汽车,秘书美滋滋地吃了一嘴尾气。
汽车在下个路口掉头,转向郊区驶去,三年前,顾锦城在那里买下了一栋别墅。
别墅群临山而建,每栋之间植被丰茂,间隔巨大,就是在这里轰趴也影响不了隔壁的人,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顾锦城不至于杀人,但他确实藏了人。
汽车开进别墅的地下车库,顾锦城顺着别墅的电梯上到二楼。
房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阿姨固定时间上门打扫,三年来再没有其他人踏进过这里,现在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顾锦城推开最大的主卧门,坐在床角,准确来讲是拷在墙角的人抬起头。
“小酌。”顾锦城放下手里的食盒,是他在路上经过鲁宴的时候买的,“吃点饭。”
顾君酌左手上拷着一个手铐,手铐另一端用一根细长的链子固定在床头,他两颗眼珠随着顾锦城的动作来回转动,看他摆弄食盒,打扫卫生。
哦,打扫卫生是因为他把枕头、摆件、书和游戏机……
等等,所有他能拿得到的统统摔到地上,水渍在地毯上浸出一圈深色的痕迹。
被子倒是还在床上,因为他需要一点东西包裹身体,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衬衫,站起来的时候堪堪遮住腰部一下。
地上的东西被顾锦城装到一个大包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枕头,站在床边两步远的地方,扔给顾君酌。
两步远,是链子的极限长度。
顾君酌看着他谨慎的模样,轻声道:“现在没有电击棒了?”
顾锦城顿了一下,跟他讲道理,“小酌,是你一定要走,我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原来顾总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准备好了电击棒。”
顾君酌想起来那天晚上,所有的美好顷刻间全部化为泡影。
烛光倒映着他们剑拔弩张的身影,南山缩在窝里瑟瑟发抖,满地的玫瑰花瓣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的异想天开:你也想拥有感情?做梦!
顾君酌以为他会悲痛、会愤怒、会失控,可他没有,对峙的时候他冷静得可怕,面对无言的事实,他只觉得很累。
走出充满讽刺的房间,留下一地泥泞的花汁,顾君酌大步离开,顾锦城跟在他的身后推上打开的房门,“你去哪?”
顾君酌没回头,他现在不想看见那张脸,“和你没关系,松手。”
走廊电梯开关的声音清晰可闻,楼上的人家遛弯回来了,孩子兴奋的嬉笑声从远处传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极为讽刺。
顾君酌猛然爆发了,反手凶狠推了一把,“我说放开!”
腰狠狠撞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顾锦城闷哼一声。
顾君酌双目通红,水幕蓄满眼眶,他咬牙忍着不让泪珠落下来,“顾锦城,你和顾枫一脉相承,不,你比他还要青出于蓝,谁能斗得过你呢,提前预祝你拿下同舟。”
顾锦城缓缓起身,后腰一阵阵发酸,“你以为我是为了同舟?”
顾君酌讥讽道:“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我,我会吐的。”
“你觉得我容不下你吗?爸为你铺路的时候我说过一句反对吗?”
“你反对了又怎么样?白蓉没有反对吗,她能做主吗,你能做主吗,还不是顾枫说了算,你只是比她更审时度势罢了。”
顾锦城沉了心,“你这样想我。”
顾君酌扬起下巴,让自己看上去更狠心一点,不让自己的难过显露一丝一毫,“不是我这样想你,顾锦城,是你已经这样做了。”
“爸的生辰宴,那么多的宾客,你好狠的心。”
顾锦城看着地上残留的玫瑰印记,喘着气尽量平和地跟他讲道理,“如果不当众揭露,这件事就会被压下来,你就永远是我弟弟。”
“我不能做你弟弟吗?”
顾锦城猛然抬头,用一种非常陌生的表情看着他,“你是我弟弟,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
顾君酌扯了扯嘴唇,“说到底,你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寄出文件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为我考虑过。”
转身拉开房门,走廊的亮灯映在他的脸上,顾君酌提步向外。
忽然,身后像是中了百根利箭,迈出的腿僵在原地,电流极速地从后腰席卷全身,炸得他全身的神经麻痹瘫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房门在眼前关上,走廊灯光缓缓消失,黑暗重新涌上来。
他落入熟悉的怀抱,却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他仰躺在他的怀抱里,只能看见刀削般的下颏骨,顾锦城面无表情地转动手上的电击器,他轻声道:“是不是我装的太好了,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
之后的事情,他不想再回忆,提前准备的东西终归还是派上了用场,只是过程全然没有兴奋与愉悦。
他像个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顾锦城像是为了惩罚他,偏偏不在床上,在铺满花瓣的餐厅,在狭窄的沙发,甚至在浴室……
顾君酌喊也喊了,骂也骂了,甚至动口咬了,到现在顾锦城衣领下的伤口仍然泛着乌青。
可除了让他更兴奋、更暴虐,没有一点用处。
后来,顾君酌连怎么到的别墅都不知道。
玻璃碗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顾君酌回神,平静地抬眼。
“吃饭。”顾锦城挽起袖子,坐到他跟前,仍旧隔着两步远。
“拘禁是犯法的。”顾君酌淡淡地道。
顾锦城揭开龙须酥的盖子,一并递给他,同样淡淡地道:“出具一份精神异常证明,就不算非法拘禁了,快吃。”
顾君酌握紧了拳头,一巴掌打掉龙须酥的盒子,“开给你自己吗?”
看着地上的残骸,顾锦城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桌上取出来一个按钮按了下去。
顾君酌猛然砸到床上,浑身颤抖,发出难耐的痛呼。
突如其来的电流,麻痹了他的整条手臂,顾君酌捂住肩膀,试图缓解难捱的胀痛,终究无济于事,很快,他全身都湿透了。
顾锦城终于走近床边,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宝贝,我说过的,我不是好人。”
顾君酌浑身汗湿地躺在顾锦城的怀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不是好人,太轻巧了吧,你还,比不过禽兽和畜生。”
顾锦城笑了一声,“等会儿再洗澡吧,不然还要弄脏一次。”
他像是揭开礼物一样,掀开顾君酌身上的被子,两条长腿无遮无挡地映入眼帘,衬衫上的水渍像是晕开的花朵,盛开得煞是鲜艳。
顾君酌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那天之后,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不是顾锦城强行灌水,他连水也不会喝上一口。
顾锦城慢条斯理地脱掉衣服,顾君酌偏过头闭上眼睛,很快,身上压上了熟悉的重量。
“先吃点东西吗?”
没有回应。
“好吧。”顾锦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先开动了。”
第72章 相离 营养针慢慢流进身体,顾……
营养针慢慢流进身体, 顾君酌睁着眼睛,望着不断下落的液滴。
顾锦城多虑了, 现在不需要电击器,他也没有力气起身,更别说反抗了。
身体很不舒服,但这点不舒服和心里的难受比起来不值一提。
房间门响起,顾锦城端着碗走进来,“稀粥,我放了点糖。”
粥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顾君酌闻到了米香。
“营养针不能长时间输, 如果你希望代谢紊乱的话。”顾锦城坐到床边, 把人捞到怀里。
温度刚好的粥送到嘴边, 顾君酌偏过头。
顾锦城轻笑一声, 放下勺子,温声道:“你想怎么样?”
顾君酌没什么感情地道:“是你想怎么样。”
“顾锦城,我要开学了, 没几天陪你玩这种下三滥的游戏。”
顾锦城惊奇地看着他,“你现在还在想上学?”
“我需要学历。”
“我如果说不呢?”
顾君酌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声,“顾锦城,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你知道你不可能永远关着我。”
他晃了晃手上的链子,“这个, 总有解开的一天。”
捏起打晃的链条, 在指尖缠上几圈,顾锦城漫不经心地道:“解开之后呢?”
顾君酌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之后, 当然是桥归桥,路归路。我当我的学生,你篡你的位。”
顾锦城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他前后晃动,像是在哄心爱的珍宝,“我不愿意。”
“你的不愿意值多少钱呢?”
不想再听他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顾锦城低头叼起怀中人的唇瓣。
顾君酌有心咬紧牙关,终究无力,徒劳无功地被顾锦城撬开牙关,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
顾锦城惩罚似的咬上他的舌尖,顾君酌吃痛皱眉。
“好甜。”
顾锦城微微抬起头,贴着他的唇瓣轻嗅,“营养剂是甜的吗,”他咂摸了一下,“水果味的。”
顾君酌忍不住呛他,“你脑子有毛病,味觉也有毛病了吗?唔……咳……”
冷不丁被塞了一口粥,顾锦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粥端在了手上。
胃因长时间的空腹而收缩,骤然接触到食物开始痉挛,小腹传来难以言喻的刺痛。
顾君酌咬着嘴唇,在顾锦城怀里蜷起身子,“啊……”
顾锦城冷眼旁观他的难受,静静等待他平复下来。
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顾君酌捂着小腹微微喘气,温热的东西靠近嘴唇。
“再来一口。”
顾君酌再度咬紧牙关。
“吃得这么少,胃酸比粥还多,等下就要反酸烧心,比现在还难受。”顾锦城维持着投喂的动作。
胃部痉挛更加厉害,伴随着混沌的灼烧感,咕噜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尤为明显。
他想吐。
他也真的吐了。
顾君酌猛然推开他,翻身趴在床边,抱住塑料桶——顾锦城早就准备好的,他做好了一切突发情况的打算。
背上被人轻柔地由上而下安抚,顾君酌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背上的手并没有如他所愿离开,反而变本加厉,贴着他的皮肉,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拉了起来。
顾锦城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漱口水。
两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喉咙像是被人用荆棘穿过一般,食道火辣辣地灼痛。
头脑阵阵发黑,眼前尚不清明,一口清凉的跳水灌进嘴里,缓解了胃酸倒流的不适感。
顾锦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咽,吐掉。”
顾君酌呛咳两声,吐掉漱口水。
“再来一次。”漱口水重新递到嘴边。
顾君酌接过来,又冲了两次,感觉好多了。
食道的不适消退,胃部的空荡占据大脑,没有食物的时候还算好受,突然接触到食物,肠胃好似活过来一般,存在感无限放大,饥饿突然变得如此难捱。
顾君酌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贴身衣物,双手无意识地绞紧被子,试图缓解全身的不适感。
顾锦城叹了口气,放开他下床收拾残骸。
顾君酌紧紧抓着身上的唯一的遮挡,挨闭着眼睛试图调整呼吸。
旁边的床榻下陷,顾锦城端着捣好的半碗香蕉泥,“小酌,先吃点东西,营养针不能当饭吃,你身体会垮的。”
颤动的胃部终于平缓下来,顾君酌呼吸仍旧不平稳,微微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我吃不下。”
“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顾锦城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我只是在通知你。”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扣在怀里,下一秒,唇上一热,紧接着,香蕉混着牛奶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喉头不受控制地下咽,浓郁的甜味盖过了漱口水反胃的人工香精。
又一口食物进入胃里,没有了突然尖锐的刺激,这一次的食物很好地填补了空荡的肠胃。
确定他咽下去了,顾锦城意犹未尽地抬起头,“你要是再不吃的话,接下来的一日三餐都会是这种方式完成。”
没有得到回复,顾锦城从他颤动的眼睫毛判断出来他的默认。
果然,再次递去勺子的时候,没有了阻碍。
顾君酌安静地吃完了半碗掺着热牛奶的香蕉泥,又喝了两口熬出米油的米粥。
直到顾锦城确定他再也吃不下了,这场诡异的进食才宣告终止。
为了防止突然的进食导致积食,顾锦城留有余热的手伸到被子下面,扶上顾君酌的胃部,轻轻打转,“感觉怎么样?”
顾君酌想也没想,“想让你滚。”
“小酌。”顾锦城不为所动,“我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我为你做了万全的打算。你喜欢拳击、喜欢马术、喜欢赛车、喜欢奥康,我都帮你得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幸福唾手可得,你在闹些什么呢,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顾君酌一下子笑出声来,“顾锦城,你的喜欢可真吓人啊,别把自己说的像个情圣,你其实心里装过谁呢?”
“你在意我,所以大庭广众之下戳穿我的身世;你喜欢我,所以带着一群人去掘我妈妈的坟;还把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弄出国!”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呛咳起来。
顾锦城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朋友?小酌,别说笑了,没有谁会惦记自己的朋友,秦羽黏着你,那是因为他想要你,卫景星也是,许攸也是,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更纯洁吗?”
顾君酌咬牙,“至少他们尊重我。”
“哈!”顾锦城发出一声嗤笑,笑话他的天真,“相信我,宝贝,那是他们没有能力,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我没有强迫你,小酌,”他语带蛊惑,“我们本来就要上床的,你亲手布置的场景,你忘了吗?”
顾君酌气笑了,“坐办公室真是委屈你了,你不该在这,你应该去国际法庭当流氓,论胡搅蛮缠谁比得过你。”
顾锦城仍旧揉搓着他的肚子,柔软温热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他突然换了个话题,“谁告诉你是我做的?”
顾君酌勾勾嘴角,“怎么,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倒不至于天衣无缝,事发突然,乍然看见周文斌的脸我实在太过惊讶,留下了不少尾巴。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早走怀疑,生日那天你不会那么从容,一定是谁在某个节点告诉你的。”
顾锦城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应该给你放假,就让你一整天都呆在我身边。”
他突然道,“是卫景星吗?”
顾君酌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还想像解决秦羽一样送走他吗?”
顾锦城把人往上提起,圈在怀里,低头贴上他的脖颈,“别紧张,卫景星今天来找我,我就知道了。他和秦羽不一样,动他得不偿失,好在他年纪小,很多事情想不到,倒是比秦羽好糊弄的多。”
他轻笑一下,贴着顾君酌的脖子蹭蹭,“如果是秦羽,无论如何不会让我轻易离开,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敌意?”
顾君酌没有听清,半个身体离开包裹着他的被子,凉气爬上光洁的脊背,除了顾锦城的怀抱,竟没有一丝热气。
他很想像以前无数次相拥而眠那样,缩到顾锦城的怀里,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温暖。
可是不行,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他想挣脱、想逃跑、想砸坏看到的所有东西…想拥抱。
身体微微颤抖,顾君酌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妥协,他扣上顾锦城抱着他的手臂,固执地想要掰开。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顾锦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小酌,顾君酌!”
顾君酌挣扎的厉害,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剧烈地反抗。
他仍然没有什么力气,顾锦城单手就能压住他的挣扎,却缓解缓解不了他的应激和颤抖。
顾锦城突然发觉怀中人的体温异常地高,“你发烧了?!”
第73章 生病 年轻的女人抱着不到三岁……
年轻的女人抱着不到三岁的稚童, 轻轻拍打,来回走动, 不曾放松一刻。
孩童难受的呓语如同万枚银针刺在女人心上。
“乖,乖宝贝,不难受啊,不哭了,痛痛飞走了。”
孩童烧得浑身泛红,埋头在女人的怀里不停抽噎,他刚刚被哄着喝下退烧药,嘴里仍然残留着苦涩的药味, 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女人心疼坏了, 不住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
一下一下。
顾君酌仿佛还能感受到周珊珊拍打的力道, 妈妈的记忆已经模糊,只余下朦胧的剪影埋在记忆深处,陈年旧梦因为痛苦又浮上心头, 试图抚平新生的伤痛。
顾锦城握着他的手,一夜没有阖眼,意识到顾君酌的意识已经模糊,心跳声如擂鼓,在脑海中轰隆作响。
临睡之前,顾君酌烧到37.5℃,顾锦城喂他吃了药。
红彤彤的额头接触到冰凉的退烧贴, 顾君酌稍微安静下来, 仍旧很难受的样子,闭着眼睛,不停地梦吟。
顾锦城凑近他的嘴边, 终于听清楚他的呢喃。
闭了闭眼,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手腕上的手铐已经解下了,烧得糊涂的时候,顾君酌难受地左右扭动,很快,手腕上就出现道道红痕,再这样下去,流血是早晚的事。
顾锦城解下手铐,小心地消毒包扎。
消毒水浇到手上的时候,顾君酌在睡梦中还在无意识地颤抖,顾锦城只得一边动作,一边哄他,“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
不知道是最初的疼痛过去了,还是轻声的慢哄起了作用,顾君酌放松了手腕。
顾锦城给他缠好纱布,抓着他的手坐了一晚上。
第一缕晨曦从树林中穿过,山间的野鸡尽职尽责的司晨鸣啼,顾锦城恍惚间惊醒,分不清睡还是没睡。
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是触碰顾君酌的额头,温度通过手背传来信息,顾锦城心里一跳,没有降温。
伸手到被子里,摸上顾君酌的皮肤,发现已经潮湿泥泞不堪。
山中清晨,潮湿阴凉。
顾锦城咬牙,打开空调制热模式,端来热水,热风中擦拭顾君酌的身体。
这真的是一副可称为艺术品的躯体。
线条流畅、肌肉匀称,不夸张地大,也不过小地瘦削。
顾锦城对自己的弟弟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这副□□功不可没。
蘸着热水的毛巾从身前划过,顾锦城擦得极为仔细,一寸一寸,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顾君酌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气,一下一下扑到顾锦城的脸上,他又开始说梦话了。
顾锦城垂首抵上他的额头,喃喃自语,“你让我怎么办啊。”
床是不能睡了,顾锦城动作小心地将人抱到沙发上,取出新的被子,细心地捏好被角。
床品换新之后,散发着暖呼呼的阳光的香气。
顾锦城坐到沙发上,把人卷的像个毛毛虫,连着被子一块抱在怀里。
顾君酌像个婴儿一样缩在哥哥的怀里。
“快点好起来吧,哪怕是骂我,我也甘愿。”顾锦城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摇晃。
顾君酌把头埋得更深了,顾锦城抱了一会儿,把人放到床上,起身准备退烧药。
“小酌,再吃一次药身体就好了,就不难受了,乖,快点好起来,才能接着讨厌我。”
为了方便顾君酌吞咽,顾锦城将药片碾碎成粉末,没了外层的包裹,酸苦的味道冲上鼻尖。
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味道,顾锦城准备了一碗蜂蜜水,方便他冲服。
半睡半醒间,顾君酌感觉到一股呛鼻的味道冲上口腔,紧接着被随之而来的甜味冲淡。
天边传来顾锦城的声音,“好乖,好乖,喝完了。”
手指动了动,意识重新陷入黑暗。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红彤彤地挂在天上,一览无余。
顾君酌的烧退了,却仍旧迷迷糊糊地睡不醒。
顾锦城去书房里远程办公,手机支在电脑旁边,一边听着电脑中会议汇报,一边看着手机中的监控。
顾君酌许久没有换过姿势,许是觉得有些热了,一条手臂伸出来,搭在被子上。
顾锦城想起来空调还是制热状态,不敢让现在的他吹冷风,干脆远程关闭了空调。
监控中的顾君酌看上去舒服不少。
临近中午,顾锦城简单做了一点稀粥小饭,顾君酌已经醒了过来。
顾锦城捞起全身无力的弟弟,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总是这个姿势,看上去亲密无间,实则强势禁锢。
顾君酌这次没再挣扎,小口小口地就着顾锦城的手,喝完了半碗清粥。
顾锦城放下碗,搓搓他的侧脸,再次说出说了很多遍的话,“好乖。”现在他哄顾君酌已经相当得心应手。
“还要吗?”他低头问。
顾君酌摇摇头,示意想要躺下,他还是不舒服。
顾锦城依言放开他,再度端来热水,轻轻擦拭顾君酌的脸颊。
“温度怎么样,烫吗?”
顾君酌闭上眼睛,任他动作,粘腻、燥热随着清水的擦拭一扫而空。
擦拭结束,顾君酌已经快要睡着。
顾锦城轻轻弹他的额头,“睡吧,睡着了身体恢复的会快些。”
他简单吃了一些,上床抱着顾君酌浅眠。
再度以过往的姿势抱着弟弟,顾锦城心里叹了口气,这本该成为他们的日常,这已经是他们的日常。
他抬起身,视线细细描摹顾君酌的眉眼,心道:没关系,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的,我知道你也想的。
午睡过后,公司突然有急事,秘书打了三个电话,希望他能出面。
远洋来的客户突然提前登门,想要提前定下货物,这涉及到各方协调,货物挪转。
顾锦城不想错过这件远洋急单,但,他转过身,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人。
顾君酌的呼吸已经平稳,烧也退了下去,顾锦城走过去挑起床头的链子。
顾君酌手腕上仍旧包扎着纱布,突兀的白色在手腕上显得如此刺眼。
“小酌?”顾锦城轻声喊道,“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顾君酌咕哝一声,皱眉偏向一边。
顾锦城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放下链子,窗户是封了防护网的,顾锦城锁好房门,确保万无一失,心绪不宁地离开了。
跨国单有些麻烦,客户不愿粗略签合同,这个也要问清楚,那个也要问清楚。
顾锦城压下心中的不耐烦,面上带着客套的微笑,秘书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尽可能清晰且快速地讲解文件细节。
等到合同最终签订,已近黄昏。
顾锦城回到办公室,扔下手中的东西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照常打开卧室的摄像,他猛然坐起身,床上是空的!
心跳声如擂鼓,顾锦城一把抓过外套一跃而起。
秘书看他焦急的模样,跟着往外跑,“顾总?”
“不用跟着!”
秘书刹住车,摸不着头脑。
车来得飞快,压根没管超没超速,顾锦城心里被一个念头充满了:一定要在,一定要在。
车冲上别墅区的盘山公路,不得不降下速度,顾锦城心中咒骂两声。
两边路灯亮起,顾锦城一边开车,一边打量路的两边。
这是下山的唯一途径,是必经之路。如果顾君酌离开了别墅,一定会从这条路上经过。
怕错过顾君酌的身影,顾锦城一错不错地观察着路的两边,眼睛很快就开始泛酸。
直到进到别墅的地下车库,也没有看到顾君酌的身影。
顾锦城大踏步走向紧闭的房门,握上门锁的手突然停住,他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情况。
卧室的窗户是封死的,卫生间的窗户很窄,人穿不过去。
房间中有个大衣柜,人可以躲进去,他想了一下,衣柜里挂着换洗的衣物,下面是叠放好的新被子。
顾锦城懊恼一瞬,应该在柜子里坐上软包,这样顾君酌可以倚在上面休息,现在柜子里面还是太硬了。
有了猜测,顾锦城的心安定下来,手从门锁上移开,他拿出手机翻看回放。
下午三点左右,他离开的一个小时后,顾君酌皱着眉头醒过来。
他事先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意识到之后,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顾锦城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哭了,只觉得心脏中有一块生疼。
过了片刻,顾君酌步履蹒跚地下了床,洗了把脸又重新坐回床上,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
顾锦城心想:要给他准备一本书,或者游戏机,下次把南山带来吧。
视频飞速而过,顾君酌好像被窗边的景色吸引了,起身向窗户走去。
摄像的位置几乎全覆盖,说几乎,是因为还有一小块死角,就是窗户旁边的墙角。
因为窗户区域已经全面覆盖,只余一点墙角看不到,顾锦城就没放在心上。
顾君酌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开始左右走动,很快走到监控死角,自此监控中失去了他的身影。
整整三个小时,顾锦城来回拉动进度条,没有怎么都没有。
烦躁如同一层拨不开的浓雾,黑压压地欺上心头。
顾锦城放缓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没事的,窗户是封死的,他不可能出的去,他也没有去卫生间,他去了吗?
顾锦城毫无章法地调动监控,试图找到顾君酌进卫生间的身影。
卫生间的窗户是一扇百叶窗,人是挤不出去的,即使百叶窗被暴力拆下,人也钻……
顾锦城神色突然一凛,若是窗咎也被拆下,以顾君酌的瘦削,不是没可能出去。
心里陡然慌乱一瞬,顾锦城握住电击棒,打开紧锁的房门,刚踏入门框。
腹部就遭受重重一击,他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力道,登时倒在门框上,冷汗涔涔,电击棒脱手飞出。
一只手捡起掉落的电击棒,顾锦城坐在地上抬头,顾君酌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还病着,更严重了。
顾锦城想。
下一秒,他就没了意识。
第74章 平静 顾君酌蜷缩在角落里,这……
顾君酌蜷缩在角落里, 这里是拳馆的储藏室,老板在这里放了一张小床, 让员工用来休息。
平日里休息室只是充当一个摆设的作用,无论是台上的选手,还是台下的观众,一个个激素上头,兴奋得像磕了药一样,没谁有兴致在拳馆休息。
即便真是累的受不了,也是在淋浴室的换衣间躺会儿,既有茶点享受, 又能磕牙打屁。
储藏室的休息间被人彻底遗忘。
顾君酌从别墅出来, 既不想联系秦羽, 也不想联系卫景星。
身份证、手机全都没有带出来, 拖着没有痊愈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在山道上。
走到山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顾君酌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 眼前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晕。
如果不是恰好遇到拳馆老板,他就要晕倒在路边。
老板和他关系不错,毕竟是曾经的王牌。
为什么说曾经呢,因为顾君酌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踏足擂台。
老板没办法,重金从别的城市挖了一个新的王牌回来。
拳打得什么样尚且不说,富婆也不是傻的,钱再多也不是谁都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掏出来。
有浑称“玉面郎”的阿九珠玉在前, 这位热乎的新任王牌实在长得让人清心寡欲。
富婆客户一下减少七成, 剩余三成则是不死心地等着“阿九”回来。
老板乍一看见顾君酌,大喜过望,这段时间他真是被富婆太太们怼得够呛。
什么“老板眼睛是不是不好了, 赚钱是其次,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哎呀,年纪轻轻的怎么瞎了?”
“呦,这是搁哪发财了,摇钱树都给掘了?”
……等等。
说得他是灰头土脸,却又招惹不起,只能连连赔笑,说不出话来。
“哎呦,阿九,你怎么在这啊?这脸怎么这么红啊?生病了这是?快快快,快上车,我带你去看医生。”
老板不由分说地抓起顾君酌拽上车,“来来来,让个位,你们几个挤后面去。”
把坐中间的几个人通通轰到后排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憋屈地小鸡仔一样肉贴着肉,把中间整排座位,让给顾君酌躺着。
偏偏他们还没法说什么,连老板都委委屈屈地坐在小板凳上,像母鸡看崽一样慈祥地看着“阿九”。
顾君酌挣扎着起身,“不用看医生,给我点退烧药就行。”
老板强硬地把他按倒在座椅上,“逞什么能啊!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你说了不算,都得听医生的。”
他凑近顾君酌耳边小声道:“你老实告诉哥哥,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
顾君酌苦笑一声。
老板一脸不可言说的我懂我懂,“那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顾君酌摇了摇头,就被老板领了回来,在拳馆的储物间安置下来。
老板给他找了医生,他虽然烧的温度不高,但发烧时间长,持续性的低烧也很吓人。
医生给他挂了两天的水,期间老板一天三顿送吃的,殷勤的好像顾君酌是他亲爹一样,就差给人供起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顾君酌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横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拳馆尚且算是他的半个大本营,顾君酌就这么留了下来。
期间,老板似是而非地放出人气选手重返擂台的消息,却又不公布是谁。
一会儿传言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一会儿又说是个退隐多年的首席拳王……
各种说法如同障目的烟云,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清眼。
搞得观众们心里痒痒的,期待值一波比一波高涨。连随着“阿九”的消失,也没了兴致的富婆们也听说了这件事,间或打过几个电话打听新人的消息。
老板天天笑得合不拢嘴,拳馆的早鸟票已经被哄抢一空,连竞争对手都开始打探他挖了什么人过来撑场,搞这么大阵仗。
顾君酌修养了三天,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中间给秦羽和卫景星报了平安,才知道自己被出差了。
他没戳穿,免得徒增担心,只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最近不在s区。
在处理好顾锦城的事情之前,他不打算透露任何消息。
知道老板想要利用他赚笔大的,顾君酌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老板却却硬是按着他休息了一个星期。
一方面是为了养精蓄锐,另一方面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激燃气氛。
顾君酌打拳的时候不常和人交流,这次回来话越发地少,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老板兴头不见,闭口不言的金牌打手是最好的倾听者。
最后一天,在老板的授意下,阿九重登擂台的消息不胫而走。
思念成疾的富婆粉们一下子炸了,赌注盘口在最后一天成几何式爆炸。
老板兴奋地恨不得跟顾君酌抵足而眠,被顾君酌冷淡地拒绝了。
过热的大脑冷却之后,老板终于发现曾经的王牌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阿九也冷淡,但是轻松的冷淡,散发着一股汝等凡人皆不入眼的自然而然的无视。
就这股让人欲罢不能的劲儿,养出了不少阿九的狗。
这也是顾君酌失联之后,老板火急火燎的原因,粘性客户损失大半不说,他本人也被心有怨气的顾客diss得够呛。
这次打着面子、里子一块儿挣回来的打算,但现在的阿九却给他一种情绪阴沉、窝着冲天的火气的感觉。
这让他心里开始打鼓,擂台赛当天,顾君酌垂着眉眼,慢条斯理地缠绷带。
他不担心顾君酌输,他更担心这个状态下的阿九在台上失了分寸。
拳馆是灰色产业,打好交情尚且相安无事,还能闷声发财。
一旦如果出了事,可没人能保得了他。
老板摸到顾君酌身边,旁敲侧击地打听,“紧张啊?没事,我早就打听过了没人是你的对手。”
“嗯。”顾君酌冷淡地应了一声。
老板接着道:“不用有压力,输了也没关系,你病刚好呢。”
顾君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吗?搞那么大阵仗,最后输了,你拳馆的名声不要了?”
老板晒笑两声,“我还是相信你的。”
顾君酌缠好绷带,沿着腕带戴好拳套,“放心,输不了。”
他说这句话,老板又开始担心他打起来不管不顾,闷头发泄,甚至闹出人命。
背上开始冷汗涔涔,一时间陷入前怕狼后怕虎的领地,听着门也挡不住的喧哗声,老板少见地开始后悔:要不,推迟几天?
顾君酌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我有分寸。”
四个字犹如一颗定心丸,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老板重重点头,“嗯!”
顾君酌起身,老板急走几步帮他推开门。
喝彩、尖叫、怒吼……
惊涛拍岸,扑面而来。
顾君酌从阴影中现身。
呐喊声响彻云霄。
第75章 意外发现 75 顾君酌……
75
顾君酌心里不痛快, 这一周里面,顾锦城没有放弃过联系他, 他通通没有接听。
后来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到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怒火并没有随着时间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烧得他每夜每夜地睁着眼,在黑暗中无声地仰望天花板。
火气积压得越来越多,再找不到发泄口,他就要爆炸了。
老板故弄玄虚的做派, 不仅成功挑起观众的情绪, 也在给顾君酌紧绷的神经不断加压。
双方都急需释放的澎湃情绪, 终于在今天轰然开闸, 在人为的有意催化下,场馆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火热的气氛直冲云霄。
顾君酌站在擂台上, 眼神阴沉沉的,心中好似有个巨大的火团已经膨胀到了极限,火团不断顶撞身体,快要压不住了。
对手的表情也说不上好,他在以前的拳馆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被挖到这里之后,受尽了窝囊气。
拳手只看实力, 能把对手干趴下就是nb, 什么时候还看他|妈上脸了?!
这拳越打越憋屈,已经开始琢磨离开这家拳馆了,没等他跟老板提起这事, 就听说了上一任王牌回归的消息。
呵。
离开的念头顿时消散,花拳绣腿的草包回来了,他非得好好揍对方一顿,让sb观众看看,谁才是拳王!
双方上台,对面人的出现犹如油锅中的一滴水,轰然炸翻了看台。
跟他上场的时候形成鲜明对比,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光有脸有个屁用,等他把那张小白脸打烂,看谁还能看不起他。
没品味的一群东西,娘炮有什么好的,像他一样,威武阳刚才是真男人!
裁判哨声一响,他一个疾冲挥拳而上,直击对面的脸。
他心中冷笑,看你怎么躲,等我把你打趴下,就等着给我舔鞋底吧。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顾君酌被他踩到脚底的样子。
眼看拳头就要砸上那张让他嫉妒的脸,手臂突然传来剧痛。
顾君酌一个肘击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一拳,对面人满脸震惊,似乎不相信他不仅居然能躲过这一拳,还能反击!
他才不想琢磨对方在想什么,肢体对撞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肾上腺素直冲神经末梢,体温急剧升高,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嗡鸣:上!上!上!
顾君酌就上了,一下一下,拳拳到肉,汗水模糊了视线,对手的脸在他的视线中变成了顾锦城的模样。
顾锦城。
顾君酌默念这个名字,又快又狠地击出最后一下。
ko。
对手直到倒地前,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君酌喘着粗气看着晕倒的对手,裁判冲过来数秒。
倒计时结束,阿九胜出。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霎时间冲破云霄。
无数礼物从天而降,下雨一样落到擂台上,男观众的吼叫声甚至盖过了女观众的尖叫声。
漫天落彩里,顾君酌咬开拳套,避开兴奋地扑过来的老板,沉默地走进通往休息室的通道。
老板想拉住他热热场子,被顾君酌一个眼神定住了身体。
算了,算了,还是先别惹他了。
老板呼出一口气,招呼人把晕倒的前任王牌带下去。
再让表演的姑娘们赶紧上台留住气氛。
载着各种饮料、酒水的小车齐刷刷地从后台涌出,消费之夜现在才刚刚开始。
清凉的水浇到脸上,顾君酌看着镜中的自己。
神色晦暗,满身疲惫,有那么一瞬间他精神恍惚了一下,认不清镜中人是谁。
身上被打到的地方泛起隐秘的疼痛,外面隐约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的主人纠缠过他几次,顾君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在声音靠近前闪身出了休息室。
声音是从回廊左边传来的,右边是消防通道。
顾君酌推开门,进了消防通道,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沿着台阶往上,走到拐角平台处坐下。
走廊的声音逐渐清晰,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人不在自然不会开门。
过了一会儿,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顾君酌的身影被台阶挡住,来人没有发现什么,失望地嘟囔了一句,关门离开了。
坐下之后,疲惫感如同沼泽的淤泥一样,逐渐蔓延全身,顾君酌连起身走回休息室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坐了多久,消防通道的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
顾君酌以为又是不死心的观众上门来找人了,放缓了呼吸,等待对方一无所获之后,转身离开。
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听到离开的声音,反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动静上听,不止一个人。
找刺激的情侣?
顾君酌有点麻爪,他可没有听现场的习惯,希望这对小情侣能矜持点,千万别在这进行全垒打。
“给你。”
“怎么就这么点?”
嗯?
顾君酌心里“咦”了一声,听上去像是两个男人。
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环境中足够听清了。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还停留在偷情的小情侣上,漫无边际地想:现在同性恋这么多吗?
“不少了,这是新品,我这已经看在你是老顾客的面子上,给过优惠了。”
“你再给我来点,这也不够一个星期的啊。”
听上去两人已经开始拉扯起来。
其中一个声音变得凶狠起来,“你别跟我这耍无赖啊,爱要不要,上次的钱你还没给我呢,这回先给钱。”
哦,顾君酌这才反应过来,买东西的。
听上去还是不太好走正规渠道的东西,这也正常,有些东西在明市上买不到,或者是逃个关税省点钱,也算是灰色产业的一种。
顾君酌曾经就撞见过紫河车的交易,给他恶心的够呛。
他从台阶的缝隙里向下看去,只能看见两个人的下半身。
其中一个正常体型,另一个看上去却非常瘦削。
瘦削的那个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有有有,这回赚了笔大的,要不是阿九一个月都没来,上回的钱我也不能欠你。”
听见自己的化名,顾君酌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嘴角。
拳馆就是这样,多的是有今天没下顿的主,吃得好不好全看场上的运气怎么样。顾君酌常驻赌场的那几年,是他们生活水平最高、最稳定的时候。
体型正常的那个接过钱数了两遍。
顾君酌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刚想转头,余光突然瞥见那人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的东西。
……
他反应了两秒,突然瞪大了眼睛,什么阴郁、烦躁、苦闷的情绪统统消失了。
脑子像是被晨钟涤荡一空,只留下一个念头:那是,毒品?
毒品!
顾君酌身体骤然紧绷,刚才只是放缓声响,现在则是直接屏住了呼吸。
他想掏出手机拍照,猛然想起为了躲顾锦城,手机已经被他扔在抽屉里好几天了。
艹!
他无声骂了一句,身体却是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他们完成交易。
短短几秒,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按照刚才听到的,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易了。
之前几次也是在拳馆里完成的吗?老板知不知道有人在他的地盘卖白粉,如果知道,那是默许还是也参与其中?
还有没有其他人也买了白粉,他说的上家又是谁?
两人已经推门离开,顾君酌等了片刻猛然起身,三两步跑下楼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快步走出后台,擂台已经变成了迪厅,炫彩夺目的灯光打在场地上,映出中间狂魔乱舞的男男女女。
顾君酌顺手拿过一顶帽子盖在头上,躲过癫狂的人群,四处搜寻。
他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脸,视线完全没有目标,想了一下,他转身朝储物间走去,无论如何,先把手机拿到手。
去储物间要穿过一个走廊,廊上也站了不少兴奋过头的观众,顾君酌压低帽檐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又越过一个人,他突然站住了,没有看见脸,所以他对两人的下半身更为熟悉,刚才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就是体型正常的那个。
他是卖白粉的那个!
顾君酌抬头看向走廊尽头,想要去储物间,走过这条走廊,还要坐电梯上一楼,来回至少二十分钟。
顾君酌借着人群的遮挡侧头看向那人,发现他径直朝着隐门走去,那里通向后街小巷。
他要走。
来不及了。
顾君酌当机立断,转身跟了上去。
小巷的路灯坏了,这边是拳馆堆放杂物和垃圾的地方,除了员工,没有客人会往这边来,老板作为一个正宗的周扒皮,迟迟没有维修。
顾君酌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隐匿在墙角下的时候,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人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被跟踪了。
顾君酌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原先打算跟着他找到他的住处,再回来报警。
可跟着跟着,却发现人朝着巷子深处去了,他心中一凛,这可不像是回家的路。
顾君酌的心脏“砰砰”跳起来,如果是去找他口中的上家的话,单枪匹马可不是个好选择。
想了想,他捡起一块儿石头,在墙角上画了两笔。
他打定主意,远远地看一眼,毒贩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如果暴露,不仅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打草惊蛇,现在最重要的是报警。
只要能看见毒贩的脸,他就能拼出人体画像,其余的,就交给警察了。
想到这,他走路愈发轻巧,跟着那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座小楼前。
小楼是座危房,还流出过闹鬼的传闻,可谓人迹罕至。
那人抬手敲门,顾君酌听出敲门声带着一定的规律,他默默记下敲击的方法。
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顾君酌估计得有两米以上。
大汉让开路,放人进去,屋内的情况一闪而过。
只这一秒钟,顾君酌看清了屋中坐着的人。
认出人的一瞬间,顾君酌的头皮一炸。
坐着的那人如此地漫不经心,手上把玩着一串玉珠,看也不看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来人一眼。
脸上的神情是顾君酌再熟悉不过的蛇蝎之面。
他默默念出一个名字:张印。
第76章 忍受 顾君酌脸上风云变幻,他……
顾君酌脸上风云变幻,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张印。
张印不是被张央送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所谓的上家就是他?他现在在贩毒?
太多的疑问汇聚在脑子里, 但现在不是琢磨的时候。
巷子里很安静,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他不知道屋里到底有多少人,只是开门时候的惊鸿一瞥,除了开门的大汉,张印身后还站着一个有些混血血统的男人,身高同样超过两米。
都是练家子,顾君酌估测, 他们都是张印找来的保镖, 只是不知道屋里还有多少个。
他刚刚打完拳赛, 正是筋疲力尽的时候, 对上他们毫无胜算,只能先撤一步。
眼睛盯着屋子,确保没有人发现他, 一步步向后退去,慢慢远离老房子。
房子在视野中消失,没有意外发生,顾君酌松了口气。
没等这口气松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团黑影。
顾君酌神色突变,当机立断,反身一个肘击。
身后人反应迅速地抬起手掌抵挡, 顾君酌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块儿铁板上, 整条胳膊震得发麻。
腿上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接着被人抓着手臂抡了一圈,头狠狠磕在墙壁上。
头晕眼花, 眼前黑星散去之后,顾君酌发现自己成倒吊式被人抗在肩膀上,肩膀已经脱臼了。
扛着他的人就是刚刚看到的站在张印身后的人,从远处看,块头已经足够巨大,近距离接触之后,才发现更是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