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阳动了动耳朵果然被他吸引过来,惊喜地拉住顾黎的手:“你们又发现了我的剑鞘碎片?”
“也可能不是,”顾黎眉眼弯弯:“不过他们发现的那块小石头,通体漆黑又富含灵力坚硬无比,与之前在师祖秘境中发现的那枚极为相似。”
这个形容简直就是剑鞘本鞘了,长剑中央那一点红色仿佛闪过光亮,乔青阳抓住顾黎的手都在下意识地握紧:“他们在何处发现的?”
但顾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问道:“若我告诉了青阳,你会立刻便动身去寻找,将我一人留在此处吗。”
既然剑鞘不止一片,那便也大概率还有第三片第四片,说不定遍布了九州还不够,还掉落到了其他各界的领地也有可能。
三界如此之大,他们在其中宛如沧海一粟,这一次离开,再见面却就不知是何等时光了。
顾黎反手将少年的手握住,像是怕弄疼了人,连力道都是轻了又轻,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深色,显出几分脆弱来:“我只是凡人,还是个生来孱弱不知还能活上几年的凡人。”
“此次一别,说不准便是永久,”顾黎抿着唇,将自己放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微微仰着头,仿佛是在祈求一般:“就算后来幸得一见,只怕我已经是白发苍苍的暮年模样,浑身皱纹丑陋不堪,我……”
乔青阳不喜欢好友这样作践自己的说法,皱着眉打断他,认真道:“不会的,一山现在就很好看,就算老了也依旧好看。”
顾黎心里愉悦无比,却还是要努力地将嘴角压下去,在少年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出来:“虽说是如此,但如果能用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换得一点生机,还能和青阳在一快儿,就算是死也是无憾的。”
乔青阳没有太听懂,自动忽略顾黎那些不太吉利的话,只听到了‘生机’两个字,急忙问:“那我该怎么做?”
单纯的鱼儿上了钩,顾黎暗中翘起嘴角,凑到少年的耳朵边上,声音清清浅浅:“带我一起走。”
————
因为顾黎脖子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舟车劳顿总共是不利于恢复,因此乔青阳便将动身的时间往后推了推,在清明后几日离开。
这样便刚好撞上了人间的寒食。
寒食在清明的前一日,禁烟火吃冷食,寻常百姓家通常会在这一天祭祖踏青纪念先人。
剑阁每逢寒食和清明,都总会闭阁两日,留着时间给阁中之人祭祖。
乔青阳没有什么人可以纪念,也没有祖可以祭,只能呆在阁中陪顾黎。
“小青阳,姐姐走了哦。”阮菁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她逐渐显露出了腹黑的本质,走之前还趁着顾黎不注意,对着乔青阳的头发大揉特揉。
乔青阳没有怎么和女性相处过,没没面对阮菁菁的‘调戏’都总是手足无措,气红了一张脸也只会结结巴巴地来上一句:“我、我要告诉一山。”
阮菁菁早就摸清这个漂亮少年看上去凶巴巴实则心软软的本质了,根本不怕他去告状,甚至还眨眨眼:“这两天要和阁主好好相处哦。”
她笑得好生奇怪。
乔青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可怜黑发,假装冷静地扬起点头:“我当然会。”
很快,阁中便只剩下了顾黎和乔青阳两个人。
顾黎会在这两日将剑阁的保护阵上升到最高级别,确保即便没有下属在,也不会被外人找到空子。
烧钱是烧钱,安全也是真安全。
就连乔青阳想要偷偷溜出去玩,也要费点力气。
想了想,外面又凶险又无聊,还不如呆在顾黎身边好玩,便干脆撑着下巴在厨房里看顾黎忙来忙去地制作青团。
乔青阳趁着顾黎转身的间隙,迅速伸出一根手指。
尝到味道后,眼睛蓦地一亮。
甜甜的!
喜欢。
今日是寒食,顾黎往年都是无所谓的,但不知为何今年却想要讲究起来。
“寒食生不了火,我做了点冷食,青阳尝尝看。”
乔青阳早就眼巴巴地盯着那些个小盘子看了,闻言便连忙倾身下去尝。
少年的身上透着方才吃过的艾草味,还有早一些的甜糕香,混合着他本身的冰雪般清透的气息,仿佛是一块浸泡在了冰水中将所有甜软都释放了出来的软糕将自己整个包裹。
顾黎僵硬着身体,感受着少年突然靠近所带来的心悸。
乔青阳的腮帮子鼓鼓的,嘴角处留下点白色的粉末,他无辜又懵懂:“一山,你心跳声好大。”
怎么能不大呢,简直是要跳出来了,恨不得长了翅膀生了腿分出肢体来,撕开血肉,将自己捧出来拿给面前的少年看。
顾黎喉咙发痒,连声音都是沙哑着,往日里的运筹帷幄仿佛的阁主仿佛被夺了舍失了魂,只能慌乱无措地躲开视线,假装成正常的模样:“没、没有吧。”
但乔青阳却歪了下头,然后弯下腰,将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听了会儿便担心地仰起头:“真的好大,你没事吧。”
顾阁主没忍住凑过去舔走了少年嘴角那点白色残渣。
湿乎乎的触感将乔青阳吓得呆在原地。
“我没带手帕。”巧舌如簧的顾阁主最后这样狡辩:“手弄脏的话就不能继续做饭了。”
嗯,所以他只能动口。
第28章 小情郎
作为九重天最后一名天生天长的神,乔青阳从小就被九重天的神君们当小孩儿养着长大,最开始单单作为一把剑的时候尚且不论,就算最后化为人形了也是个整天木着脸呆呆的抱着剑的小孩儿。
即便乔青阳的真实年纪有千万岁,但如果减去他作为剑和当小孩儿的时光,也确确实实没剩下多少年,在动辄上万岁的九重天来讲,完全称得上‘年幼’。
当然不会有神会对小不点感兴趣,更不会对抱着剑整天喊打喊杀的小不点感兴趣。
因此,在情感经历这一方面,神剑大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白纸一张。
尽管觉得顾黎的解释很是奇怪,但又实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只能结结巴巴地哦两声,等半天才又别别扭扭地凑过来塞给顾黎两张手帕,脸红红地让他下次记住要将它随身携带。
至此之后,本来还害怕会将少年吓跑的顾阁主,便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起来。
剑阁闭阁的这两日,动不动就亲昵地对着乔青阳动手动脚。
倒也没有像是寒食那日一般直接上嘴,但某些黏黏呼呼若有若无的触碰也同样让剑招架不来。
等阮菁菁等人祭祖回来后,顾黎不仅没有收敛几分,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在好几次接收到徐正奇诡异的笑容后,乔青阳终于忍不住向好友提出意见。
“一山,你不能总是这样。”乔青阳心不在焉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严肃正经地按住了顾黎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黎总觉得乔青阳好像长高了些,只是脸蛋还依旧青涩。
财大气粗的顾阁主当即决定将少年衣柜中那些旧衣服全部搬到自己那里去,并且亲自过来帮他重新丈量尺寸。
明面上是测尺寸,却被某人当做了偷偷揩油的机会。
听到乔青阳的话,顾黎装作听不懂:“什么?”
乔青阳便开始一件件地认真数着顾阁主干的坏事:“一山最近很不对劲,晚上睡觉总是压着我,还用脑袋挠我痒痒。”
顾黎委委屈屈:“是青阳自己钻进我的被子里的,每次睡着了还一个劲往我怀里蹭。”
乔青阳脸一红,努力挣扎:“你还当着徐正奇他们的面,咬我的手指。”
顾阁主觉得自己非常无辜:“葡萄太小一颗,碰到了很正常。”
“还有还有,”剑虽然节节败退,但仍然不抛弃不放弃,犹豫着说出一个自己最为在意的事情:“你之前送给我的剑穗……”
顾黎想了想,才记起来少年说的是在覆水涯时,自己装作李故送给乔青阳的那根剑穗。
他从来没见到乔青阳带上过,本以为是已经被少年忘记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提及。
这件事,顾黎是真的很迷茫:“剑穗,它怎么了吗?”
乔青阳小声地将故意使坏的徐正奇买了个干净:“徐正奇说这种红色的样式,一般都是姑娘们送给情郎的。”
顾黎一愣,虽然他当时倒也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红色和少年很般配,随手在储物袋里拿出来接近乔青阳的工具,但是……
他鬼使神差地将错就错故意试探道:“……那假如是又如何呢。”
过不了几日就是众人定好的动身的时间,因为身体的原因,阁主二十年来几乎从未离开过洛丹城,眼下不仅要离开,还很有可能离开很长时间,整个剑阁都很重视,忙上忙下,透着些紧张的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子气氛所感染,顾黎觉得自己好像也紧张起来,常年平静如死水的心脏都不自觉加快了跳动的频率,眸子凝涩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不敢说话。
穿堂风将乔青阳垂落到胸口的几缕长发吹起来,反而带来些凌乱的美感。
顾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青阳的回答,迟疑着喊了一声,却将像是在发呆的少年惊醒。
乔青阳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抿住嘴唇慌慌张张地摆手:“这样不好的,给情郎的东西怎么能给我呢,我又不是情郎,不好不好。”
他是一把剑,当不了情郎,也当不了情人,甚至连人也算不上。
对面的青年再得到他的回答后,沉默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便笑开,弯弯的眉眼像是盛了一湾浅淡的春水。
“他骗你的,”顾黎说:“世上那么多红色的剑穗,难道都是送给情郎的不成。”
乔青阳没有注意到顾黎僵硬起来的背脊和眼底的暗色,只是松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
然后又生气起来:“徐正奇他怎么能这样。”
天天就知道骗人,一点都不好,同样都是话唠,他的弟弟徐正熙都比他要诚实可信些。
顾黎能怎么办,顾黎只能选择给炸毛的剑顺毛:“不生气不生气,我去帮你教训他。”
还不知道自己又暗中得罪了阁主的徐正奇打了个喷嚏,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对着正在检查行李的阮菁菁煞有介事地说:“菁菁姐,我觉得有人在骂我。”
阮菁菁已经是第三遍清点物资了,因为剑阁离不开人,这么多年来不仅是阁主本人,就连阮菁菁自己也是很久都没有去远一些的地方了,如今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虽然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一些小动作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虽然平时总是斗嘴打架,但事实上五大掌剑人里面,阮菁菁和徐正奇的关系最好,都是年少时期就被捡回剑阁,明面上是剑阁的刀剑,暗地里却也还肩负着照顾年幼体弱少阁主的任务,可在当年两人虽然早熟却也依旧年轻,刀口舔血还要和阴阳怪气的小孩儿斗智斗勇的艰难日子里,两人相互扶持,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徐正奇看出来了她的不安,但阮菁菁向来要强,怎么可能承认内心的脆弱,只能用些讨打的行为在博取关注的同时也扫清些阮菁菁的顾虑和紧张。
“不要你觉得,事实就是如此。”果不其然,在徐正奇不厌其烦地‘打扰’之下,阮菁菁本来有些焦虑的情绪好上了许多,呼出口气,反而来教训起面前总是耍宝的青年:“让你天天嘴巴不把门,哪天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几天后,约定好的动身时间如约而至,顾黎的身份和身体状况都算得上特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此次带着走的也就只有徐正奇和阮菁菁两个人。
覆水涯再往北走五百米就是分叉口,往南是洛丹,往北是渠泱,往东是凇垵,往西是旭平。在三界大战中,修真界元气大伤,那一届的修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许多大门派的得意弟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尽管最后的换来的结果还算是不错,但也让本来繁盛的修真界渐渐人丁凋零,想要再以一己之力管理整个九州已经是有心无力,势力逐渐过渡到了凡人皇帝的头上。
因此如今的九州,虽然每座城镇几乎都存在有修道者,也有修道门派,但最后真正的控制管理者究竟是宗门还是官宦,却各有不同。
洛丹城在人族版图最靠南的位置,较为偏僻,不管是皇帝派下来的城主还是洛丹本身长久存在的各大宗门,都不足以一家独大,便在这几十年中达成一种诡异的和谐,个个都能对洛丹事务插上一脚。
但这样的情况毕竟还是少数,至少离洛丹最近的三个地界,都有着固定且唯一的真正控制者。
作为外来人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城镇过得不错,了解清楚当地的势力派别当然是尤为重要的。
乔青阳头一次坐马车,很是稀奇,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时不时瞟向车窗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剑的好奇和欣喜。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遮光的帘子拉开些,就感觉头发被人摸了摸,乔青阳有点不好意思被好友发现自己这样幼稚的举动,正想要坐直身体,却听到顾黎轻笑着说:“想看就看吧。”
说着那只仍有些苍白的纤细手指就将靠近少年那一面的帘子拉开,马车外的景象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只见远处群山环绕,河水奔腾,清脆的鸟鸣声在山谷离响起,隐隐约约能看到些生长着火红尾巴的巨鸟在林间留下一点踪影。
乔青阳来到人间后便一直呆在洛丹,洛丹地处偏僻,人烟稀少,连妖兽灵物也都少见,出了洛丹不过百里,便只觉得像是换了个世界一般。
“人间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剑小声称赞道。
早些年来过人间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如今再见却莫名有种新奇又熟悉亲近的情绪涌上心头。
顾黎点了下少年的鼻子,将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蹭上去的一点点食物粉末擦去,也学着他的样子看向窗外:“人间的样子可不只是这样。”
的确是不止的,乔青阳从前无聊地冒泡泡,在三界中到处乱飞,将整个凡间也逛了个遍。
虽然现在已经忘了个干净,但他却莫名心中无比赞同好友的说法,轻快地拉住顾黎,将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往好友脖子上蹭,像一只开心撒娇的小动物,他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亲密的举动,将头发蹭得乱糟糟,眼睛却亮亮的:“那我要和一山一起去看。”
顾黎心里一软,看着少年清亮的眸子,就连常年冰凉的手心仿佛都被乔青阳捂得热上了几分。
“嗯,我们一起去看。”
不论是湖光山色碧水清潭,还是月上枝头人间烟火,有人愿意一同去看,再平常的景色也同样动人。
阮菁菁拿着一本名册,在两个人的对面坐立不安。
此时只能庆幸阁主是真有钱,连马车都是高级法器,内部大的离谱,哪怕因为公事不得不进入两人的马车中,也能够和他们隔上老远。
“阁主,这是渠泱来的回信。”阮菁菁将名册和夹在里头的信件递过去:“齐家主说会派人来接我们。”
“嗯。”顾黎看了两眼,就随手放到一旁,瞟到已经将脑袋探到窗外去的少年,眼尾一跳:“等……”
恰巧这时,驾着马车的徐正奇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坐好喽道友们,我们要准备上天了!”
他的话音未落,乔青阳便感觉身下的马车突然加快速度,慢慢倾斜最后一飞冲天。
天上的风同地面上来的不同,速度快了就刮的人脸疼,还时不时地夹带点奇怪的东西。
“啊唔!”剑本来开开心心地伸出头去吹风,转眼就被一只飞过的鸟兽一翅膀拍在了脑袋上。
乔青阳可怜巴巴地缩回来,捂住脸默默拉上帘子,本来想当做无事发生,却被好友温温柔柔地从头上摘下一小根羽毛来。
“噗呲。”
剑凶巴巴地看过去,角落里的阮菁菁默默别过头。
顾黎将羽毛放到少年的掌心,揶揄一笑:“这是它送给青阳的礼物吗?”
乔青阳偷偷红了脸,胡乱将羽毛塞到桌子底下,将欺负剑的好友的嘴巴捂住:“不许笑。”
里面乱成一锅粥,外面的徐正奇被风灌了耳朵,啥也听不见,还开开心心地大喊着:“你们在玩什么!我也想来!”
剑抬起头凶他:“没有玩没有玩!”
徐正奇:“欸?”
但很快,他的眼睛又眯起来,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处正在向着他们缓慢靠近的巨船,惊疑不定地叫阮菁菁出来看:“前面有个船!”
船?
乔青阳从来不知道船还能在天上开,闻言便也好奇地跟着掀开门帘。
却见那船两侧伸出巨大的翅膀样的机械,通体黑棕色,船头处一面旗帜高高竖起,上面画着一只艳红的火鸟。
顾黎清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渠泱到了。”
第29章 粗鄙的模仿
乔青阳本来来到人间的唯一一个目的就是寻找他丢失的剑鞘,剑鞘已然化为无数碎片流落三界,让剑感知最为强烈的地方就是人间。
但既然说是本来,那自然就会产生变故,这个变故便是顾黎。
顾黎是乔青阳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可以说是除了他的剑鞘之外,在剑化形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即便两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种族,不管是过往经历还是寿命年岁都完全不同,但在乔青阳的心中,顾黎已然成为了自己漫长生命中最独特的存在之一。
剑不想失去他唯一的好友,更不想让好友伤心。
凡人的一生太短,顾黎的生命尤是,乔青阳很多次看到顾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咳嗽,哪怕两次吞食了神力血液,但他的身体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好过。
那双苍白的手更是常年冰凉。
若是让乔青阳在这时离他而去,就算顾黎并未阻拦,他也会惴惴不安日日担心。
幸好顾黎拉住了他。
剑不是会主动说留下的人,他既然是为寻找剑鞘而来,便不会只停留在凡间一隅。
那一日,顾黎说他愿意以万贯家财换得与乔青阳的同行保护。
说的是保护,但作为剑阁阁主,顾黎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侍从下属,对于乔青阳来讲,更像是换了个名义的混吃混住。
剑又开心又不安,在离开的日子将近之时更是如此,本来都决定了要做一把独立的剑,不能天天黏在好友身边,但一到了晚上,还是乖乖地抱着枕头上了阁主的床。
乔青阳的漂亮眸子从被子里露出来些,小声地说:“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的保护是从早到晚的。”
神剑大人的贴身守护,万里挑一,世间无二,你值得拥有。
顾黎是个心细到诡异的人,当然能够发现少年的不安。
于是便哄他:“青阳当然和他们都不同,青阳长得好看,我每日一见便心生愉悦,心情愉悦比什么灵丹妙方都更管用,此行就算找不到什么治病良方,但总归是要比我一个人呆在层层严丝合缝法阵保护之下的剑阁要好吧。”
乔青阳嘴角忍不住上翘,但又很快沮丧起来:“好看又厉害的人有那么多,一山说不准还会遇到更多人。”
但好友却直言道:“但青阳最好看。”
好吧,剑想想也是,自己成色漂亮剑身锋利,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把剑会比自己更好看更厉害了。
乔青阳很好哄,很快就相信了顾黎的说法,被他说服,一边想着自己是最好看的剑,一边想着一定要帮一山找到世上最有用的药房,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从洛丹到现在,乔青阳一直都坚定着这样的想法。
在找剑鞘的同时,帮好友找药。
嗯,还要努力维持剑的外在形象。
一段真挚而长久的友谊,总是需要用努力去维系的。
因此,在顾黎不经意地多次将视线落到船上那名同样也背负长剑,束起黑发的清冷男子身上时,乔青阳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他的剑一点都不好看。”剑很不满,故意嘟囔着说人坏话。
顾黎收回视线,眨了下眼,意识到少年说的是谁,也点点头:“的确如此。”
“青阳的剑最好看。”
要是往日顾黎那么说,乔青阳就已经被哄过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剑已经不是原来那把呆呆的剑了。
“真的吗?”乔青阳虽然觉得他说得对,但还是不高兴:“那你还一直盯着他看。”
乔青阳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你骗人。”
明明前几日还说他最好看,说他最厉害,说世上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现在才离开洛丹多久啊,就开始对着其他的剑移不开眼睛了。
乔青阳觉得自己好委屈,又重复了一遍,肯定自己的结论:“你就是骗人。”
连反驳都来不及,就被冠上骗子名号的顾阁主:“……”
徐正奇偷偷地坐在边上看热闹,对于发现阁主出糗的事情格外热衷。
还自以为小声地凑过去对着阮菁菁咬耳朵:“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好像就是讲这个的,叫什么……叫什么‘郎情难’……”
顾黎冷眼看过去,徐正奇便赶紧端正坐好,表示自己马上闭嘴。
乔青阳听力很好,顾黎都能听到一些,他更是听得一字不差,耳朵尖动了动,暗自在心中决定晚上就去找徐正奇要这本书来学习。
顾阁主比乔青阳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小动作,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发个呆,眼睛却一眨一眨的,便知道在脑子里想着什么坏主意了。
好笑地喟叹一声,将闹别扭的少年拉过来些:“不许徐思乱想。”
“你说的那个人,”顾黎示意乔青阳去看:“青阳不觉得他的一颦一动极为熟悉吗。”
乔青阳虽然不开心,但还是仔细看过去,片刻后迟疑着回头:“他……似乎和我很像。”
其实也并不像,乔青阳不论是外貌还是身姿都是世间少有,那男子虽有在扮相和神态上下功夫,但总归还是比不上本人。
顾黎冷笑一声:“粗鄙的模仿。”
两个人贴的很近,虽说只是在讲小话,但在外人看上去却是亲亲密密地凑在一起,脑袋是不是挨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修道之人不将就遵循常理常情,对世间情爱也看的很快,周围也时常有同性结为道侣的,对乔青阳两人的行为也并不在意。
就算因为两人格外出众的模样会稍微注意一些,但会刻意走远些不上前来打扰。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自觉。
那摆了半天动作的清冷男子,见顾黎毫无反应,还开始和那名漂亮少年亲亲我我,终于忍不住,向着两人走来。
“顾阁主。”男子其实长得不差,桃花眼微微上挑,明明是偏明艳的长相,偏偏要为了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将自己原本还不错的五官改上一改,显得两边都不太协调。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发现,自顾自地上前:“我是齐二公子请来为顾阁主带路的,顾阁主稍后和我一同走就行。”
“齐二公子?”顾黎懒散地抬起眼:“只是齐家主的书信中却没有和我提过他,莫不是弄错了。”
听到齐家主给过书信,男子有些踟躇不安,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坚定下来,清清冷冷地一扫衣袖:“齐家本就是一体,兄弟间的事哪能从书信中就能读得通,顾阁主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下……”
他还说完,就被顾黎所打断:“啊,那我们不信。”
男子傻住,心想怎么回事,公子给的情报有误吗,怎么这病秧子看上去也好像不吃这种高冷傲娇款呢。
心里正想着应对的法子,脚却还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乔青阳冷冷地看他一眼:“都说了不信,怎么还站着不动。”
少年的声音清朗又干净,像是山间吹过的晚风,沁人心脾,哪怕男子刻意地不去关注,此时也不自觉地看过去。
一张漂亮又青涩的脸映入眼帘。
男子恍然,这就是公子要他模仿的那个顾阁主的小情人吗。
果真时一副嫡仙清冷样。
正这样想着,却见面前的少年眼尾垂下,本来有些冷淡的眸子可怜巴巴地向着身边的青年看过去,声音莫名带了点软意,听得人恨不得将什么都拿给他哄着捧着。
“一山,外面风好大,我头疼,身上不舒服。”
旁边知道乔青阳实力和体质远超常人的徐正熙和阮菁菁:哇哦哇哦哇哦。
男子再次恍然:原来是这一款吗。
顾黎当然知道少年是装的,但那又怎么样,他非常配合,还乐在其中:“那就回房间里去。”
顾阁主戏瘾大爆发,眨眨眼若有所指:“回房间里去我亲自帮你瞧瞧,保准让青阳舒服。”
乔青阳觉得自己骗了人不太好意思,但面对被冷落无视愣在原地的男子,又莫名有种大获全胜的舒爽感,完全没有去深思顾黎话里的意思,当然或许他本来也听不出来。
心里开心,有些话就不动脑子自己从嘴巴里说了出来:“好呀,那我等会儿也要努力帮一山舒服舒服。”
只自己开心舒服了怎么行,要让好友一起舒服才可以。
顾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几句话,虽然知道少年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让顾阁主脸上一热,咳了一声,将人往屋子里拉:“嗯。”
两人回到了齐家主专门准备的房间中去,男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自言自语一句:“这也太难模仿了吧。”
回去一定要让齐儿公子加钱!
这艘巨船是齐家主专门用来停靠在必经之路上接待来渠泱的客人的。
渠泱在洛丹之北,但却也仍旧是在南方,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但又因为掌权者渠泱齐家爱好灵兽,到处都遍布着各种灵兽,虽然大多都是已被驯服,但总归遇见野生灵兽妖兽的概率相比其他地方还是要高上许多,而为了能够更好地养育灵兽,渠泱主城被搬迁到了一处隐蔽之处,寻常人没有指引在外头转个两三天都可能找不到入口。
为了减少意外发生,齐家主便耗费重金建了这样的巨船。
这种建造巨型法器接送外乡人的财大气粗的行为,也并非只有渠泱会,很多有钱的家族宗门都多少涉及过,但能乘上法器的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就是富商之家,总归不会是寻常百姓家。
这渠泱齐家却很不同,不收一分钱也就罢了,也不限制身份地位,只要求上船的人在进入渠泱后,在未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不要主动伤害灵兽,违者后果自负。
“灵兽?”乔青阳倒是知道九重天的神君们有时候实在闲得慌会养些像月华花这样的小精怪,却不知道修士也会如此。
少年对没见过的东西都十分热忱,眼睛亮亮地抓住顾黎的手:“我也可以养吗。”
阁主看着乔青阳翘起来点的头发,认真思考了下,告诉他:“不如先学会养自己。”
比如不要忘记吃饭,睡觉记得盖被子之类的。
乔青阳福至心灵,突然开窍,睁大点眼反应过来:“你嫌弃我。”
顾黎:“……我不是……”
但少年已经憋着气抱住被子就开始往外跑:“从今天起,我就要自己睡觉。”
自讨苦吃的顾黎:“……别。”
第30章 风水不好
洛丹和渠泱离得近,但只是明面上的距离,作为九州最隐蔽的地界,弯弯绕绕很多,即便是坐在巨船上,也仍然需要飞上两三日。
这两三日里,那名据说是齐二公子派来的男子,一日三次不间断地来骚扰乔青阳等人,还每每都算在四人正在吃饭的时候,拿捏着一股高冷又别扭的气质,莫名其妙地在门前转来转去。
乔青阳因为前些日子说灵兽的事情在和顾黎赌气,好说歹说才勉勉强强放弃了抱着被子出去睡的想法,继续留在顾黎的房间。
这段时间里,顾黎每次想要借着帮乔青阳做些什么事情来占占便宜,都会被少年严肃正经地拒绝。
要问就是他要独立自强。
要先会养活自己才能养活灵兽。
弄得顾阁主苦不堪言,幸好那个特意模仿乔青阳的男子每日都会来他们面前转,乔青阳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会出于一点浅浅的危机感,从而故意在男子面前和顾黎表现得很亲近。
因此,为了让少年多和自己亲近,顾阁主甚至心机地在那男子试探着来搭话的时候,随口敷衍了他几句,搞得男子受宠若惊。
乔青阳当然不知道顾阁主实际非常享受他这种像是小动物争风吃醋的行为,甚至还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只觉得好友近日越来越过分,不将那居心叵测来路不明的男子赶走也就罢了,还将他喊到身边来说话。
怪不得那天夜里故意提起灵兽的事呢,原来是早有预谋。
凡人男子都不是好人!
乔青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猛地站起来,留下一句“我不吃了”就径直转身离开。
然后当着几人的面,将自己放在顾黎房中的衣物和被子枕头全部抱去了徐正奇的房间。
船上的空间有限,没有给他多安排出来空房间,乔青阳也不可能去和阮菁菁一起住,当然首选就是隔壁的徐正奇。
借着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黎本来漫不经心的脸色阴沉下来,眸子扫过在角落里端着碗瑟瑟发抖的徐正奇。
什么也没做,却无辜被牵扯进去的徐正奇放在碗,提起预判阁主的话,正色表示:“阁主放心,乔少侠只是一时想不开,徐某马上就去把他劝回来!”
但顾黎的脸色却又黑了几分:“你去劝?”
徐正奇又抱起了碗筷,闷头吃饭,小声道:“您去您去,当然是您去。”
借着便听到阁主慌乱站起往房间里走去的声音。
门开了又关,隔绝了外面窥探的几道视线。
那男子眨眨眼,正欣喜地想着自己是不是成功了,便见刚刚才一脸狗腿的青年冷冷地向他看了过来,一柄焕发着淡淡灵光的长剑出现在手心。
徐正奇活动了下手指,懒懒散散地站起来,盯着面前那名被惊得后退的男子,生气地说:“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在小情侣吃饭的时候去打扰他们吗。”
打扰了就打扰了,能不能等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去打扰,不要连累了旁边的无辜下属啊!
阮菁菁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徐正奇随口道:“要打架就搞快点,别被其他人看见了。”
外面两个人在为非作歹,里面两个人在面对面沉默。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说话,另一人藏在被子里装死。
“青阳,吃点心吗,据说是渠泱特产。”顾黎轻声引诱。
“不要,你去给他吃吧。”乔青阳在被子里闷闷出声。
顾黎哽住,眨眨眼又拿出几个好玩的小小东西:“我还带了会飞的小青蛙,你想看看吗?”
乔青阳言简意赅:“我讨厌青蛙。”
“……”顾黎觉得自己真的是祸从口出自讨苦吃。
一把剑倔起来,真是牛都拉不动。
没办法了,顾黎只能剑走偏锋换一条路子:“你知道为什么徐正奇经常夜不归宿,宁愿去船外面呆着,也不愿意回房间里睡觉吗?”
团成一个球的被子动了动,藏在里面的少年偷偷竖起耳朵。
“听说是因为这张床上死过人,好像是个才出生的小孩儿。”顾黎的声音轻飘飘的,平白显出几分阴森恐怖来。
乔青阳后背一凉,悄悄抱住自己的小被子,缩紧了些。
“他生前没有人陪他玩,死后就成了执念,每天晚上都会从床底下爬出来,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去找睡着了的人玩游戏……”
啪的一声,被子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里面已经没有了人。
乔青阳落地慌张,差点踩到了自己的教,面上还要假装冷静地维持自己神剑的高大威猛形象。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徐道友为好,”少年义正言辞,耳朵边不知道是被捂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透着点红:“一山我们回去吧,这个屋子风水太好,我招架不住。”
每一次都能用同样的方法将少年从被子里骗出来的顾黎:莫名有些良心不安。
乔青阳刚转身往外走而来半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别别扭扭地过来牵住顾黎的手,将人往外拉。
“你也不要一直站在里面。”
顾黎本来有些心虚的情绪更甚,但是那又如何。
脸皮薄骗不到人,顾阁主脸皮厚,所以才能此次得手。
乔青阳被阁主哄好了离开自己的房间,这件事最开心的还是要数徐正奇,当天晚上他连酒都不喝了,开开心心都哼着歌回来睡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乔少侠每次看他走进房间的时候,都会流露出来一种敬佩又同情的复杂神情。
徐正奇好几次想要出声询问,都在看到在乔青阳身后站着温柔微笑却暗含警告的阁主后,又悻悻而归。
齐二公子派来的男子在被徐正奇教训了一顿后,也不敢在靠近,乔青阳和顾黎二人又重归于好,徐正奇因为乔青阳的眼神整日里惴惴不安没有精力做坏事。
因此,对于阮菁菁而言,这样没有工作没有讨厌的人,也不用给任何人处理烂摊子的日子简直称得上是一句美好!
只可惜,呆在巨船上的时间是短暂的,很快,它便停靠在了岸边。
因为船身过于庞大,不能直接落到水中,只能停在河畔的半空中。
“各位道友,目的地已到。”巨船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然后稳稳停下,几名身着红白相间衣衫的修士御剑停在前方,示意众人下船:“欢迎来到渠泱。”
同时,巨船落下百道灵梯,分别从船的四周延伸而下,在宽阔的河中浮起一片透明又金光闪闪的平台,一直通向河的对岸。
徐正奇也没有出过洛丹,头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睁大了眼睛,惊叹道:“哇!这渠泱也太有钱了吧!这得花多少灵石啊!”
阮菁菁从他身后绕出来,嘴里透着嫌弃,眸子却也忍不住到处看:“真没见识。”
渠泱几乎没有马车这类的通行工具,几乎所有的修士甚至是好些凡人,出行要么是御剑要么就是乘坐灵兽。
特别是城门处,灵兽坐骑的交易点简直是层出不穷,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种灵兽看的人眼花缭乱。
顾黎没有灵力,御剑对他来说太过危险,徐正奇和阮菁菁走在前面去租灵兽,乔青阳则跟在顾黎的身边。
“这里好热闹呀,”乔青阳眼睛亮亮的,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和欣喜,小声说:“比洛丹还要热闹好多。”
到处都是人和灵兽,人挤人,兽挤兽,乔青阳紧紧地拉着顾黎的衣袖,深怕一个不注意就和好友走散了。
他倒是无所谓,但顾黎一介凡人身体又不好,若是被挤到了灵兽堆了,就算这里的灵兽都很温顺,也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乔青阳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听戏的茶楼戏台,里面虽然人也很多,但恰巧还有几个空位,便连忙拉着顾黎过去:“我们去那里等徐正奇他们吧。”
渠泱的茶楼构造倒是还算普通正常,除了偶尔会有几只和主人走丢的灵兽嗷呜着窜进来之外,和洛丹一般无二。
或许是因为靠近了河岸,此处茶楼的生意格外好,几乎座无虚席,只有角落里还剩下三四个位置。
但服务倒是还算周全,乔青阳两人才坐下不久,就有一名店小二从人群里穿过来,弯腰笑呵呵地询问:“两位客官是只听曲呢还是要吃点喝点啥?”
顾黎正想要说话便被身旁的乔青阳拦了下来。
少年面色如常:“上你们这儿最好的吃食。”
“好嘞!”
乔青阳自从答应顾黎以保护为名一同游历之后,在名义上每月也有了月例,本来顾黎是打算走自己的私账,但却被少年坚定拒绝,剑是一把清廉的好剑,绝对不会做走后门这样的事情。
因而,乔青阳身上揣着自己来到人间后的第一份钱,虽然不是太多,但也沉甸甸的让剑欢喜。
来到人间这些日子自己吃顾黎的睡顾黎的,最开始时还能说是懵懂无知,后面知道了吃的喝的都是花的好友的钱,就算乔青阳只是一把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小二离去的背影,乔青阳偷偷地摸了一下自己小小的钱袋。
应该不会不够吧。
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乔青阳平日里总听到顾黎说“上你们这儿最好的东西”,然后付钱之时眼也不眨。
剑没有太多概念,剑只是一把剑。
乔青阳忍痛将自己才得到的热乎乎俸禄递给小二,然后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的剑:“好贵。”
的确是够的,只是几乎花光了他全部的钱。
但少年也只是沮丧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又精神起来,好奇地掀开桌上的盖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瞬间金光大盛,乔青阳眯起眼睛,等光渐渐散去,才兴奋地看过去。
然后嘴角的笑容僵硬住。
顾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只半死不活的金色癞蛤蟆模样的东西躺在精致的瓷碗中。
它甚至还抽搐了下后腿。
顾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