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2)

夺阿姐 荚泽 3054 字 4天前

沈遥手指摩挲着,静静凝思。

“夫人!”一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遥转身看去,见是满脸焦急的楚绣,从远处疾步而来。

沈遥知晓她为朱氏,并不想理会,只是踱步往前走,楚绣心底一急,快步上前将人拦下,“夫人!”

沈遥无言凝视着她,似乎是给了她说话的机会,在等待着。

楚绣双眼泛红,梨花带雨道:“求夫人饶恕奴婢阿娘,这板子应该受,可六十大板下去,人或许就没了啊。”

沈遥面无表情问:“血鬼何意?”

楚绣一时说不出话,蹙眉:“什么血鬼?”

沈遥说:“楚绣,你该庆幸,你暂且没参与到此事之中。”

楚绣还保持着屈膝的姿态,愣怔许久,最后终于直起身,看着神情冷淡的沈遥,问:“刑律是规定不可私下宰杀牛,可从来没规定过其他,不过就是几只松鼠和猫,有必要罚得如此重吗?”

“重吗?”沈遥皱眉,“夫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恶能伤之?”

楚绣还想说什么,沈遥没忍住怒气打断:“楚绣,我知你是个乡野来的蛮妇,没念过书,可在时府,规矩就是规矩,没什么好说的。”

“乡野蛮妇……”楚绣低喃,她一直以为,这沈遥是个柔弱的性子,却没想到如此强硬。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凄惨尖叫,是她母亲,正受杖刑,随时间流逝,那声音一点点弱下去。

她苦笑起来,双眼通红又委屈地看着沈遥咬唇。

眼见无法改变,她实大恨,既然无可改变,无论如何也想要恶心沈遥一番。

她脸上原本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夫人是真厉害,奴婢说不过,也不敢说。在夫人眼中,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本就不算人,与那些无反抗之力的牲畜无甚区别。”

“可夫人,真以为爷待你以诚心么?”

“夫人如今依仗不过是爷罢了,只是别怪奴婢没有提醒,满腔信任,是换不回真心的。”

沈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怎么?还没真被收入房中,就着急代时衍说话了?”

楚绣垂眸,福身道:“夫人不是想知道刚才那小丫鬟为何被杖责吗?”

沈遥不解:“什么?”

楚绣说:“因为那小丫鬟今晨没有扔掉夫人的药渣,那杖刑是爷亲自下的。夫人身为掌管内院的主母,连下人的刑罚都被爷瞒着。”

“你觉得我会信你?”

“信不信当然任凭夫人。可以夫人的聪慧,必定能看出疑点。不过没将药渣扔掉罢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沈遥没有说话,楚绣轻描淡写道:“看来,爷对夫人,隐瞒了不少事儿啊。”

虽盛夏闷热,却阴云密布,不见丝毫阳光,热浪卷走空气,有些窒息。

沈遥看着身为下人的楚绣,冷道:“你觉得我在乎吗?”

“楚绣,无论如何,我都是夫人,而你只是个丫鬟。”

楚绣一怔,死死咬着唇,带着怨气盯着她。

她还未说话,追上来的锦书忽然提高了嗓音,怒道:“楚绣!你刚才在胡说些甚!别忘了自己身份!若是让姑爷知晓你口中的疯话,你可知后果?”

满是怨气的楚绣听到时爷名号后,才忽然回过神,意识到刚才自己脑袋竟不清醒,发了昏。

她将视线从锦书脸上转到沈遥身上。

这位身着锦缎,头戴金簪的夫人,身子不似她们这些弓腰驼背的奴婢,永远站得最直,用着最好的霜膏,那双从不做活的柔荑,上面的肌肤细腻到弹指可破。

远处再次传来一声朱氏的惊呼,楚绣内心似浪潮翻滚,强装镇定地行礼,道了一声“夫人恕罪”,便往声音方向奔去。

锦书不满地看着楚绣匆匆离去的背影,讽道:“这丫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夫人还未准许,便擅自跑了。”

“罢了。”

“夫人啊……”锦书气不打一处来,想叫沈遥责罚楚绣,可转头看向她时,话语瞬间哽住。

沈遥目光带着审视,微微眯眼,盯着锦书面上神情,似能看破一切心虚。

“锦书,你不知么?”

“……不知什么?”锦书低下头不敢直视沈遥视线,心跳如雷。

“不久前在这儿,那丫鬟被罚的原因,没处理的药渣,还有时衍瞒着我的事儿。”

锦书一直垂着脑袋,瞪大了双眼,猛地摇头,“夫人!那都是楚绣因她娘,恼羞成怒故意说些个疯话,来诓骗夫人,目的就是离间夫人与姑爷啊,夫人怎能相信那等贱婢的话?”

沈遥一直沉默,锦书等了许久不闻声音,立刻抬头,看回沈遥,举起三指,“奴婢发誓,奴婢所言绝无一丝弄虚作假,若违此誓,奴婢必遭……”

“行了。”沈遥打断锦书的话,伸手将她举起的手轻轻压下,“多大点儿事儿,这么紧张,至于么?”

“时衍平日待我如何,难不成我还得从他人口中听来?”

“夫人?”锦书吃不准沈遥心思,可见她不再多问,松了口气。

“时衍今日何时归?你可知晓?”沈遥转身挪步,一边随意聊起。

锦书弓腰跟随,低着头恭道:“具体的时辰,奴婢不知,不过姑爷今晨离开时,提过会早些归家。”

沈遥回到寝室后,便说自己疲惫,用热水随意擦身,打发了锦书,一人留于房中小憩。

待锦书离去,沈遥从榻上睁眼,转身至净室,翻窗悄悄离开屋子,重新往后罩房去。

沈遥动静不大,一路上也未遇到洒扫的仆妇,一路顺利到了后罩房,顺着屋子的窗缝一间间看去,最后找到了那被罚的丫鬟。

她轻轻推开那间屋子的门,一股浓浓血腥,连带着失禁的味道飘来,小丫鬟趴在床上闭着眼睛重重喘息,双唇发白,满脸通红,呼吸愈发微弱,可好在没死。

听到沈遥的动静,她吃力地睁开双眼,见来人后一惊,动了动手指,却没力爬起。

沈遥压了压她手,“行了,趴着别动。”

“多、多谢、谢、夫人。”

沈遥看着她身上还未清理的血迹,温声问:“你叫什么?”

“蔓、蔓儿。”蔓儿有气无力,细若蚊音,似乎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所有。

沈遥感到这屋子极为闷热,似蒸笼一般。

一边犹豫着,一边环视一周后,靠近她几分,“我来,是有事儿想问你,你无需说话,只需点头,或是摇头。”

蔓儿半眯着眼睛,带着畏惧,不解地等待。

沈遥单刀直入问:“你此次受罚,可是因为没有处理干净药渣?”

蔓儿神色变换,躲开沈遥视线,垂下眸子不敢说话,不知在思考什么。

沈遥温声笑道:“你的伤很严重,看起来又发了热,下人通常用不得郎中,也不会得赐药,但若你如实回答我,我便派郎中来与你治伤。”

蔓儿一怔,瞥了一眼沈遥,最后又垂眸摇摇头,算是回了她问题。

沈遥沉吟不语,片刻后,又问:“这杖刑,可是时衍亲下的?”

蔓儿这次没有犹豫很久,飞快地摇了摇头,却一直不敢抬眼。

她的回答在沈遥意料之内。

这丫鬟应是未说实话。

沈遥无奈叹息一声,起身后又看了一眼趴在床上费力喘息的蔓儿,最后走出那间后罩房。

甫一踏出房门,便遇到路过此地的管事全叔。

人一把年纪,嘴角两个白胡须再加上弓着的背,像只弯虾。

全叔见到沈遥从那丫鬟房中出来后,立刻后退一大步福身,“夫人尊贵,怎来这下人在的地方?”

沈遥没有看他,只是又扭头看了一眼关上房门的这间房,道:“这丫头伤的不轻,去寻个郎中来治,再送点儿冰进去。”

“……是。”全叔虽心底疑惑,却也不敢有违。

沈遥看着管事全叔,想了想,道:“今儿也是碰巧看到这小丫鬟被罚,身为主母竟不知,便来瞧瞧。”

她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不过……这小丫鬟仅是盗窃了几匹锦缎,何至于罚得如此重?”

全叔一怔,反应了一会儿。

如今整个时府,直到沈遥药有问题的,除了宋衍,锦书,剩下的就只全叔自己,以及负责拿药煎药的蔓儿。

全叔眼眸暗了一下,点了下头,附和她,“下人盗窃本就是重罪,朝廷刑律如此,没有发卖算是好的了。不过这点小事,老奴也是怕扰着夫人,下次定会提前禀报夫人。”

“这样……罚也都受过了,那这事儿就算过了。我刚才的吩咐,有劳全叔。”

“怎敢,怎敢。”全叔弯着脊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