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明日我再找你算账。”……
项羽看着女郎坨红的面容,剪水双瞳,就像是要勾人犯罪的妖孽。
他弯腰凑近,语气嘲讽:“你是喝酒喝蒙了吗?”
“没有。”虞苋摇头。
项羽可不行。
她见对方凑近,目光完全被项羽脖子上的喉结吸引了,她伸出食指,轻轻的拨弄了一下。
项羽闷哼了一声,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向前一扯:“你在做什么,简直不知死活。”
酒壮怂人胆。
虞苋的胆子太小了,需要点酒精刺激,不然也不会在宴席上设局瓮中捉鳖时,还喝了点小酒。
此时酒意上头,她收起了平素在项羽面前的怯弱,变得格外的张牙舞爪。
她借力起身,整个人贴了上去:“那项将军要让我怎么生,又想让我怎么活?”
女子身上的馨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钻入了项羽的鼻间,似乎要将他也染上了几分醉意。
项羽深吸一口气,扯着她到了房间的屏风后,木桶中的热水上漂浮着干花,淡淡的香兰的香气飘荡在房间之中。
“快沐浴醒醒脑子。”
“好的。”
他看着她醉懵的模样,忍不住又软了语气,询问道:“还能自己动吗?”
虞苋仰头看他,感觉手脚无力,摇头:“不能了。”
项羽说道:“我去叫雪纹进来帮你。”
说着就要出去。
虞苋:“不要。”
她伸手抓住了项羽的衣袖,面上显得格外的委屈:“我不喜欢在沐浴的时候有外人在身边。”
“……”
项羽沉默地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他才抽回自己的衣袖:“我看你是装醉。”
虞苋双眼迷糊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对方的话是何意思。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掌,愣住了,随后委屈道:“你冤枉我。”
项羽摆手:“算了,既然是真醉了,我还和你一个醉鬼说什么。”
他转身要走。
“站住。”此时,虞苋嗓音一变,“我让你走了吗?”
项羽回头看她,见女郎的脸上哪里还有委屈的样子,密卷的睫毛投射在细腻的肌肤上,眼神锐利,唇瓣紧闭,明明瘦得跟柴火一样,却气势十足。
下一刻。
虞苋朝他走来,双手攀住他的肩膀,趁着他愣神的一瞬,她凶狠的张嘴对着耳垂狠狠一咬。
项羽吃痛,皱眉,捏着她的颈肉,气得怒喝:“你属狗的吗?”
这点痛和在战场上受的伤相比算不上什么,只是他没有设防,此时被咬了一口,浑身都激灵了一下。
虞苋安抚的舔了舔,松开嘴,口腔里都是铁锈味,假装疑惑的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属狗的?我没跟你说过啊。”
哼哼。
事不过三。
她今日终于咬到了这个臭男人,这样的感觉简直让人浑身都舒爽了,感觉灵魂都在愉快的颤抖,轻飘飘的。
先是让她做妾,又杀人将血淋了她满头,后来还设局让逼她拿刀杀人……这一笔一笔的账都记得呢。
虽然项羽之前是救过她,但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事情,此仇还是要报的。
可惜她太弱小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报仇都好像是给人挠痒痒,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虞苋刚刚还飘飘然的脑袋瞬间下头,她又有点气不过。明明咬人的是她,现下自己反倒是有点闷闷不乐了。
而项羽已经一把将女郎提起,让她坐在木桶边缘,掐着她的嘴巴,只见她的小虎牙上还残留着血。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如同蝶翼的睫毛跟着颤动,靡丽又摄人心魄。
“唔唔。”
虞苋脸颊被手掐着说不出话,此时胆气还没有消失,她气呼呼的伸手快速地捏住他的伤口,指甲狠狠一掐,一点力度没收。
男人大怒,厉喝道:“虞苋,你别太放肆了,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项羽明明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手指捏着虞苋的脸颊两端却舍不得用力。
他感觉到手下的柔软的肌肤,感觉轻轻一捏就能将人捏碎,就像是易碎的陶瓷,怕自己的控制不住力度,手掌还瞬间卸了点力。
可指尖的麻意,却一路往上爬,让他无所适从。
虞苋向来是个顺着杆往上爬的主,她见项羽嘴上说得厉害,却没有实质性伤害她,于是原本收回的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扯了一下。
项羽痛得“嘶”了一声,脸上的表情黑如玄铁。
他左边的耳垂经过最开始的疼痛之后,变得酸酸涨涨的,又被女郎的手一扯,更绵密的疼痛从耳朵传达到肩膀、脊椎和天灵盖。
竟然有些隐秘的愉悦。
虞苋感觉不妙,她自己看着对方的耳垂都感觉到痛,赶紧挤出两滴鳄鱼泪,“唔唔”了几声,表达自己对他捏她脸颊的不满。
项羽松开。
她又作势揉了揉太阳穴,嘴里嘟囔着“好晕好晕”,却忘记了自己坐在木桶边缘,身子往后一仰,直接摔进了热水之中,不仅是女郎自己浑身湿透,木桶溅出的水也将项羽给浇了一身。
“……”
虞苋在水中憋了好一会儿气,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伸手爬出了水面,然后整个人像落水狗一样耷拉在木桶边缘。
她单手将抹掉脸上的水,刚才的气势被这一打岔,全没了。
刚刚项羽原本是可以抓住她的,她也可以抓住他的衣袖的,可是对方却偏偏故意退后了一步,才让她跌入水中。
好气啊。
项羽冷笑着询问:“酒醒了没有?”
虞苋不吭声,当做没听见。
项羽没惯着她,弯腰凑近威胁道:“不是要我和你一起洗,作为我的夫人,是不是该起来伺候我?”
虞苋翻了一个身,躺在浴桶中,闭上眼睛假寐:“头好痛。”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真的好难受。”
项羽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你装得还能再假一点吗?”
是该给她一点教训了。
他刚准备动,女郎浑身一颤,似乎察觉他的意图,瞬间睁眼,并翻身抱住他脖子,整个人湿漉漉的贴上来。
虞苋软乎乎道:“我错了我错了。”
项羽冷哼:“又是这招,跟你说没用。”
女郎“哦”了一声,圆圆的眼睛一转,双手攀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借力将身子往上提。
项羽浑身一紧,以为她又要咬人,眼睛危险的眯起,却犹豫了一息未曾阻止。
随即唇瓣一凉,柔软的触觉骤然接触,一股酥到骨子里的麻意直接冲击大脑。
他浑身僵在了原地。
这是……
虞苋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感觉对方身体的僵硬,手往下扯着项羽的衣领,讨好的轻啄他的嘴唇:“项将军,别生气嘛。”
反正已经小小的报仇了,不如就牺牲一下,先把人哄一哄,免得他真发火将她给掐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他的嘴巴淬了毒,不是嘲讽她就是嗤笑她,薄唇倒是很软很好亲。
项羽面上冷如冰霜,耳朵却已经红透了,一字一顿道:“你怎如此轻浮放荡。”
“放荡?”
虞苋闻言压住心中突然升起来的火气,再次凑上前,张嘴贴上他的嘴唇,先是毫不章法地舔了舔,在男人放松之际,又张嘴凶狠地咬了一口,直接将对方的嘴皮咬出了血。
舒服了。
项羽:“……”就知道这女人主动必有猫腻。
铁锈味在唇齿之间扩散,项羽忽略唇瓣的痛觉,按住她瘦削的身子,直接加深了这个吻,反客为主对着她极尽掠夺。
身下的女郎脸蛋潮红,胸口的山峦起伏的厉害,原本扯着他衣领的手滑落,改为扯住了他的腰带。
何止是轻浮放荡,更是狗胆包天了,下次真不能给她喝酒。
虞苋此时欲哭无泪。
她的腰被项羽牢牢的固定着,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身上,臂膀将她囚困在方寸之间。
此时,她抵着对方的胸膛,嘴巴被迫张开,承受着对方的肆虐,整个人
快要呼吸不了。
救命啊。
虞苋心一狠,直接扯着对方的耳朵,将项羽一起拉进木桶中。
“噗通”一声,水溅出来,满地都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此时项羽的身体压在身上格外的沉重滚烫,水下的双腿纠缠着男人的劲腰,身上的火气都被挑起来了。
女郎身体里的某种如同野兽的欲望被高高挑起,却苦于没有得到应有的满足,一种不上不下的情绪传递到五脏六腑躯干四肢。
她在水下的脚趾蜷缩,又重新踩着木桶内壁,借着外力舒张开。
男人牢牢的将她禁锢死,分寸不让,虞苋生理泪水被要被亲出来了。
要对方吃干抹净了。
虞苋立即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嘴巴还被对方索取,只能语气含糊道:“我,我还在孝期,还在孝期呢!”
项羽闻言气笑了。
竟好意思说。
项羽放开她,眼神幽暗,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大手握住了她的脖子:“不是你主动勾引我的吗?”
他声音嘶哑:“还有脸说自己在孝期啊?”
有啊。
她的家人还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好好的,又没有死,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孝期,何来有没有脸说。
此事感觉到对方手下的隐忍,虞苋赶紧捂着脸不敢再看。
别真气蒙了,将她直接掐死。
项羽手中的力收紧,感觉到她的瑟缩,冷嘲道:“现在害怕,是不是晚了。”
虞苋:“不晚不晚。”
她嘴上念叨着,却怕死的转头,从手指缝隙中偷看对方的表情。
此时项羽脸上青白交加,眼睛的双瞳完全暴露,而耳朵却红得滴血。
两人贴得很近,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水有些凉了,四周的气压是冷的,可项羽的身体去却异常的炙热滚烫。
屏风后面的空间并不大,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孤男寡女待在一处本就容易出事,更何况一方被美色所迷,一方干完坏事之后正心虚认怂。
太危险了。
虞苋继续偷瞄项羽。
却见对方高挺的鼻梁,就要戳到她的脸了,湿润的衣裳裹紧精壮的身体,即便是没有亲眼见过衣裳之下的场景,亦能感觉到这具年轻身体的爆发力。
奇怪。
虞苋感觉一股燥意从心口而起,顿时口感舌燥,忍不住抓着对方的衣裳,用气音道:“项将军,水要凉了,我还要沐浴呢。”
她嘴巴张合,故意气道:“你难不成真要和我一起洗澡啊?”
项羽:“……”
究竟是谁先招惹谁的?
他已经被虞苋闹得没脾气,心里默念她是喝醉了发酒疯,才能勉强压下想要将身下作怪的女人弄死的冲动。
项羽呼出一口气,放开她起身,咬牙切齿道:“明日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大长腿跨出木桶,绕过屏风,头也不会的走出了房间,看背影还有些气急败坏。
虞苋见房间里没人了,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趴在木桶上唉声叹气。
失策了。
她刚刚看着对方血淋淋的耳垂,还有被咬肿的嘴巴,自己看着都觉得疼。
要是明日项羽真的找她算账怎么办啊?
得想个办法。
虽然她喝醉酒之后的确是会发酒疯、断片,但是秦时的酒度数本就不高,完全还没到醉人地步,从宴席回到府上间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她身上的酒气早就散了。
诶?
虞苋咬唇:“断片……”看来明日得考验她的演技了。
第23章 第23章“睁开眼,看着我。”……
虞苋沐浴过后,趴在窗台上吹风,希望头发干快一点。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院中的柳枝被风吹得晃荡,下意识回忆起刚才男人滚烫的身体,似乎身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嘶。
不能想。
感觉到有人来了,虞苋赶紧闭上了眼睛,匀速呼吸,开始装睡。
项羽冷淡的走来,将一碗醒酒汤放在她窗台上,见她已经睡着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轻哼:“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乖。”
女郎头上的发丝格外的柔顺,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贴在了脸上,没有了酒意浓烈时的脾气,多了几分娴静。
虞苋则不敢做声,她其实并没有想到项羽还会回来,毕竟她下手的力度刁钻,着实是没有半分的心软,对方离开时又那么的生气。
她心里更奇怪了,好像有一股暖流,扩散至全身,让人捉摸不透。
随后虞苋感觉自己被抱起放在了床榻上,身上盖上了薄毯,什么清凉的东西抹在了她的唇瓣上。
随着男人手指的温度,软膏化开,将整个被亲肿的嘴唇都照顾到。
虞苋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对方手指的粗粝,正一点一点的摩擦着嘴唇。
唇瓣的酸胀和膏药的清凉,慢慢刺激着感官,她恨不得将对方给她上药的手含住,阻止这一场折磨。
够了。
他肯定知道自己在装睡。
把她的嘴都亲肿了,又给她上药来折磨她,简直是恶劣至极。
虞苋明明可以假装翻身,可是身体却舍不得动,只好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了青年的身上,他已经换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裳,腰带则为黑色,将人衬得越加的板正俊俏。
而在明艳的颜色下,项羽的神色依旧冷峻,唯有一双眼睛像是暗夜中的捕猎者,在牢牢的盯着她。
那种自己是山野中弱小的猎物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虞苋的身上,在她感觉到充满危险的同时,却又期待着对方会如何的出手。
她怕不是疯了。
虞苋赶紧闭上了眼睛,呼吸放缓,强迫自己在对方侵略性的目光下,赶紧睡觉。
没多久,项羽似乎觉得涂抹得差不多了,收回手,将床幔放下,随后躺在了她身侧,单手将她以绝对占有的姿势将她搂在了怀中。
她没忍住,将冰冷的小脚搭在了对方的腰上,项羽闷声一声,大手握着她的脚,揉了揉,将脚给搓热。
本也是困了,虞苋感觉都周身都暖洋洋,灵魂都要升天了,于是就这么睡着了。
翌日。
巳时末。
虞苋醒来的时候衣裳松松垮垮,她将衣裳的带子系好,叫来了雪纹拿水梳洗一番,询问道:“项将军人呢?”
雪纹道:“已经出门处理事情去了。”
她说完,又小声道:“将军将府中的酒全部都封存了,说是不准夫人再碰酒。”
虞苋闻言一愣:“这般的小气。”
她便仔细回想了一番,两次喝酒,一次借酒意扇了项羽一把掌,一次直接凶残的咬了对方两口,难怪他不愿意的再让她碰酒了呢。
雪纹没敢回话。
吃过早饭之后,黎晟前来求见,到了院中,她汇报道:“夫人,已经将背后之人查明。”
虞苋让她附耳过来,语气和谈论天气一样简单:“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黎晟抬头,没想到对方面上看上去软弱,行事倒是果决。
“明白。”
“稳妥些。”
当年她爹告诉她,商场如战场,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一击毙命,若是唯唯诺诺,手下留情,来日他人反扑,死的就是自己。
虞苋看过当年和她爹做生意的叔伯,破产负债后走上天台,之后再见便是在灵堂上。
她必须震慑住那些背后蠢蠢欲动的宵小,才能不至于活得战战兢兢。
这也是虞苋为何害怕亲手杀掉敌人的原因,她太了解自己了,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让她知道处理事情还有这等捷径,她还真不一定能管得住自己的手。
这不。
现下就没有管得住。
看着黎晟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她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了,酒精。
项羽不给她碰酒,她偏偏让项羽求着她碰。
她家里最开始就是靠酿酒起家的,家里不让小辈们忘本,酿酒的手艺虞苋还真的会。
虞苋摸着下巴,没记错的话,最早发现蒸馏酒的器具是在西汉的海昏侯的陵墓中,就算秦时有,想必也定然未
曾普及,此时的酿出的酒大抵是不能消毒的。
而想要白酒的浓度能达到消毒的程度,则需要用到蒸馏法,依靠酒精和水的沸点不一致,提取出酒精,反复蒸馏,就能做出能够消毒的酒精。
酿酒需要粮食,酒精的产量更小,士兵不一定能用的上,可是有点能耐的,谁希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却被感染要了命。
酒精作为药品,有搞头的。
虞苋让雪纹拿了一块板子,将蒸馏的器具画上去,并让她拿给府上的匠人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而她忙忙碌碌了一下午,项羽便办完事情回来了。
对方的耳垂上已经止血结痂,却能清楚的看见上面的牙印,不过嘴唇伤在口腔里面,倒是没人能看出来。
她眼睛顿时一亮,小跑上去,装作一脸无辜道:“项将军,你的耳朵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
项羽看着她无辜的脸,胸腔突然升腾出火气。
好好好。
干完坏事之后,装作不认账了。
他上前,声音冰冷:“你给我装糊涂?”
“啊?”虞苋满脸疑惑,“什么装糊涂。”
项羽直接点明:“这伤是你昨晚咬的,才过去一个晚上,你就忘记了?”
“不可能是我。”她摆摆手,往后退后一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胆子一向小,现下我活命还要仰仗将军,如何敢咬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虞苋委屈巴巴的,一面茫然,水润的眼睛里更是纯真,看上去是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倒不像是演的。
项羽忍住怒火,哑声询问:“那你昨晚还记得多少?”
虞苋揉了揉太阳穴,故作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在宴会上,项将军好像当众提及,要娶我为妻,而不是一个妾。”
女郎的尾音上扬,可见提及此事时,心中的雀跃。
项羽轻哼:“还有呢?”这事倒是记得清楚。
虞苋便摇了摇头:“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住。”
她又道:“莫非是我喝醉酒,将后面发生的事情忘记了?”
项羽:“……”
呵呵。
虞苋见他周身气压极低,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眼睛里看上去是害怕了,忍不住小声道:“项将军,你耳朵上,该不会真是我咬的吧。”
项羽走近,跟堵墙一样将人逼到角落围困,大手挑起女郎的下巴,居高上下的打量,皱眉道:“你真忘记了?”
“嗯嗯嗯!”虞苋委屈,“我每次喝醉之后,记忆就不太好,经常记不住事情。”
她双手攀在男人的腰间,仰头看着对方的冷峻的面容,软乎乎道:“若是真是我咬的,我道歉,将军,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就当我是醉酒控制不住自己,你别发火。”
项羽直觉感觉不对,可是看着身下的女郎,脸上的害怕那么明显,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似乎上一次她醉酒,也说过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话。
难不成是真的?
项羽皱眉:“其他的事情也记不住?”
虞苋一脸迷茫:“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项羽:“……”
他气得搂住她的细腰,朝着院中的人挥手,便见伺候的婢女全部退了出去,院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才是申时,日光很烈,天气炎热。
虞苋被提到了院中的太师椅上,项羽倾身而上,双臂牢牢的按压她的身体,将她固定得动弹不得。
发疯了?
从她的视线看去,见到项羽的脸色青黑,看上去是克制住了极大的怒火,才能没有直接将她弄死。
项羽冷笑道:“你竟然敢忘了。”
虞苋双手抱胸,声音怕怕道:“不是我敢不敢忘,是我控制不住,就忘记了。”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行,我不怪你,我重新帮你回忆回忆。”
虞苋闻言却抖了一下:“帮,帮我回忆什么?”
昨晚她不仅咬人,还坏心眼的撕扯了对方的伤口,下手尤其狠毒。
他不会也想咬她吧。
虞苋心中格外的慌乱,她超怕痛的。
而项羽身上的威压越甚,让女郎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对方半眯着眼睛凑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随即她感觉自己抵挡在胸口的双手被对方轻易的扯开,蓄势准备踢人的腿被男人按住,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不不。
千万别咬她。
害怕的浑身都在抖。
而项羽看见虞苋的害怕,心中更是勃然大怒,明明昨晚是她先招惹他的,别想再龟缩在龟壳里,今日他绝不会心软。
他凶狠道:“睁开眼,看着我。”
虞苋闻言眼睛紧闭,原本身体只是轻颤,此时更是抖成了筛子。
嘤。
她不敢再咬人了。
救命啊。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虞苋感觉自己的下巴被项羽挑起,唇瓣温热,她倏地睁开眼睛,心中恍然大悟。
哦……
帮她回忆的是这件事,她还以为项羽要咬她呢。
虞苋松了一口气。
等一下。
啊啊啊,不对不对。
她的嘴巴刚刚消肿,等下不会又要被亲肿了吧?
第24章 第24章“项籍,你有病吧。”……
事实证明,虞苋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此时项羽心中有气,下嘴毫不怜香惜玉,凶狠的纠缠着她,势要将身上的骨头都亲软,将人拆吞入腹才善罢甘休。
她不敢推开男人,怕拒绝后会更加激怒他,因此张开嘴巴讨好地回应,眼睛里却沁了生理泪水。
项羽见状,身体一僵。
竟然哭了?
他心中自嘲。
虞苋是为了在乱世活命,被逼无奈才会跟在他身边讨好依附,表面对他极度顺从,全都是迫不得已,而非心甘情愿。
项羽心中好似琴弦崩断,一抹慌乱突然袭来,情绪来得格外汹涌,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竟是要将他溺毙其中。
可是噙着女郎柔软的唇瓣,却仍然舍不得松开。
乱世哪里有什么情非得已,既然选择依附于他,只要他还活着,她就绝无可能离开。
他掐着女郎的细腰,手在腰窝揉搓,凶狠的动作转而变得安抚,含糊道:“不许哭。”
哼哼。
生理泪水怎么忍得住,不给哭,就只能抬手将眼泪擦掉啊。
虞苋娇气的紧,原本对于项羽的侵略是十分的不满的,可后面感觉到舒服了,便浑身放松开始享受,还软着身子往男人烫如烙铁的胸膛贴上去,舒缓身上的难耐。
本来天气就热,此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马上都要自燃,心火更甚,浑身好像就要自焚。
够了!
再下去就真要出事了。
就在她准备发飙之际,男人终于松嘴,手指差掉唇边的水润,餍足的看着她,声音暗哑:“夫人,现在可记起昨晚还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汗淋淋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对方餍足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却实在不是项羽的对手,只好皱眉询问:“莫非将军昨晚趁着我醉得晕乎乎之际,也像刚刚那般将我亲个半死不活?”
项羽此时心情大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两只大手却爱不释手的揉着女郎的细腰,哑声道:“看来你还没有记起,不如我继续帮你回忆。”
“别。”虞苋真害怕被他亲死在椅子上,只好双手握住对方的手腕,讨好道:“我真不记得了,你别亲了好不好,我身体会受不住的。”
项羽眼睛眯起,似乎在衡量。
随后他轻哼一声:“姑且就信你是喝懵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虞苋小鸡啄米的低头:“就是的就是的。”
“但是。”项羽语气一转,一本正紧的说,“你最好要明白,昨晚你不仅咬我耳朵,还咬了我的嘴巴,主动勾引我,并向我索吻。”
虞苋:“……”
他说话时眼神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看上去没有半点的心虚。
好吧。
不心虚是人家说的是实话。
虞苋还是强调一点:“项将军,你胡说,我没有勾引你的。”
项羽目光下移,看着身下娇美的身体,压下升腾而起的火气。
她便是在这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动,都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折腰,跪在她的面前,想要听她调遣。
确实不需要额外勾引人。
项羽将她抱起,翻个翻个身,让女郎坐在身上,一起躺在了摇摇椅上。
椅子本就会摇,两人翻身的动作颇大,椅子摇晃的更加的厉害。
虞苋起身,感觉晃得头晕,加上又是这么这个姿势,若不是身上穿着衣裳,要有人撞见了,还以为他们两人在白日宣淫呢。
咳咳。
刚才的亲亲,大抵应该或者,谈不上白日宣淫……的吧?
她低头看着对方英俊的脸,赶紧赶走自己心中旖旎的心思,将头抵在对方的胸膛,闷声闷气的道:“可是项将军,你还没有回答我,是真的愿意娶我为妻吗?”
项羽见她还在纠结此事,此时他的心情大好,倒是没有在逗她:“我话已出口,岂会有假,这么信不过我?”
太好了。
嫁给人当正妻,和给人做妾,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若为王后,甚至还能参和政事。
没有人能拒绝手掌天下权的滋味。
虞苋眼睛亮亮的,询问道:“那我们何时成亲?”
项羽看着她完全没有抗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说好了,你孝期过后。”
“哦。”
他疑惑:“你似乎有点失望?”
虞苋顿时反应过来了,赶紧找了一个理由:“我就是感觉到很惊喜,你之前说的是,让我成为你的侍妾,没想到你会娶我为妻,我只是害怕你会反悔,想要抓住你,所以表现得过于急切了些。”
孝期还有心情谈论婚嫁之事,确实是会让人产生怀疑的吧。
而虞苋的这一番,确实打消了项羽的疑虑,抬眸看她,见她眼神中蕴藏在眼底对于未知的惧怕,语气缓和道:“我有你就够了。”
虞苋歪头:“是将军的承诺?”
男人的承诺最不可信了,她爹妈当年爱得轰轰烈烈,还不是遗憾收场。她爹先出的轨,她妈也不甘示弱,于是……
承诺和爱情,就是一场笑话。
若非年幼时看多了父母的争吵,她也不会直到穿越,都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唉。
人生啊。
没想到才穿来还不到一个月,差点就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项羽冷哼:“我是警告你,你是我的,你有我就够了。”
虞苋皱眉。
他语气骤冷:“若成我正妻,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的。”
这么霸道?
虞苋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儿,此时只想哄好对方,于是格外认真的点点头:“我是你的。”
项羽满意了。
随后的几日,黎晟将事情办好,该杀的杀,该埋的埋。
而项羽是从桓楚的口中,得知几个贵妇人接连死亡的手笔,是虞苋叫黎晟干的。
他倒是疑惑:“我记得黎晟心气高,怎么甘心为小虞驱使。”
桓楚摇头:“不清楚。”
黎晟给出的答案是:“合眼缘。”
桓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说谁能看出来,这女郎发起狠来,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而项羽心绪格外的平静,从她喝醉酒敢一步步的挑战他的权威,就已然能看出此女是个面软心狠的主。
项羽淡定道:“桓叔,盯着这些诸侯,若是收敛些,就留他们一条命,若是敢想着为妻女报仇,一并斩了。”
“喏。”
等各地义军齐聚梁县,项羽变得越加的忙碌,有时夜半才归。
虞苋没有时间关注项羽每日在做些什么,她也没有那么闲,在拿到匠人给她烧制好的蒸馏器具之后,便在开始提纯酒精。
酒被项羽叫人封起来了,可她自己会酿,酿出的纯度比这个时代的酒更烈。
又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去研究蒸馏的方法火候,反正过程非常的艰难,却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制作出了几罐的酒精,用蜜蜡封闭保存。
不容易啊。
虞苋弄出了酒精之后,就没有继续糟蹋粮食了,可一想到黎晟也挺喜欢喝酒的,便留了几坛子的酒,打算下次见面送她两坛,与她共饮。
而雪纹没管住嘴巴,将她自行酿酒的事情,跟项羽告密了。
虞苋:“……”
项羽没找到虞苋藏得酒,倒是将她制作好的酒精给翻出来了。
主要是她压根没藏。
项羽气得脸都黑了:“我倒是小瞧你了,将库房的酒封存,你倒还会酿酒呢?”
虞苋可骄傲了:“我酿的酒,还很烈呢,一般人一杯就倒。”
她说完,看见项羽握着罐子的手收力,立即尖叫:“别捏!”
“砰!”
哦豁哦豁!
项羽冷着脸将罐子捏碎,锋利的陶片割破了他的手,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他毫不在意的甩掉手中的残渣,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平静道:“喝酒误事,我已在军中下了禁酒令,谁敢犯,都将面临军法处置,你也不例外。”
虞苋看着碎裂的陶罐,酒精撒了一地,周围全是挥发的酒精味。
她抬头看着项羽的冷脸,手中握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字一顿道:“项籍,你有病吧。”
连名带姓。
这是发大火了。
女郎瞥了一眼项羽在滴血的手,站在原地,一脸的倔强的,她又不肯说被捏碎的压根不是能喝的酒,而是能消毒的药品,只能生闷气。
他走近,警告道:“听到了没有。”
虞苋不应。
项羽威胁:“若是你不说话,我就将你剩下的瓶瓶罐罐,全都砸了。”
虞苋眼圈顿时红了:“我帮你砸。”
她作势要自己动手,刚拿在手里又舍不得砸,天知道这酒精她花了多少的粮食和时间才弄出来,真是不忍心的。
项羽面上冷峻,眼神也格外的冷。
咳咳。
虞苋清了清嗓子,丧着脑袋解释道:“其实我知道你不给我喝酒是为了我好,我喝酒后的脾性不太好,的确会误事的。但是你真的误会我了,你刚刚捏碎的不是喝的酒,是能疗伤的药。”
她委屈巴巴的:“就是那一小罐,都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我真的舍不得。”
“药?”
项羽回神,看着地上的液体,鼻间冲天的酒气:“一屋子的酒气,你说这是药?”
他皱眉:“你唬谁呢?”
第25章 第25章“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虞苋气道:“我又不蠢,若此物不能治疗外伤,何必跟将军提及?若是做不到,我也会很丢脸的,没必要骗人。”
项羽沉默的看着她,手心的血还在慢慢的往下滴,好半天才道:“抱歉,是我莽撞了。”
“什么,我没听见……”
项羽没再搭理她,唤来女婢将房间打扫干净。
他走到一旁坐下:“说说看,你说这酒,能怎么疗伤?”
虞苋赶紧道:“那你得答应我,以后在我面前行事不可如此霸道,我就告诉你此物的作用。”
项羽皱眉:“我霸道?”
“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我也需要尊重。”她咬唇,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下次你若是遇到关于我的事情之时,至少得过问一下我的意见,而不是自作主张的为我做任何决定。”
项羽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虞苋立即就怂了,不敢再挑战他的权威:“算了
算了,当我没说。”
她现在可不就是对方养的小宠物吗?
本身两人的身份地位就不对等,又怎么能奢望他能给自己应有的尊重呢?
这里毕竟是阶级社会,贵族、平民、奴隶三者之间的身份差距,犹如天堑。
虞苋只敢间接性炸毛。
此时她想通了自己在项羽面前的身份,立即收起了爪牙,小步挪到了对方的身边,看上去又是温温柔柔的小女郎一枚。
项羽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见虞苋柔柔弱弱的拿起了他受伤的手,一脸心疼的询问:“将军,你的手疼吗?”
这女郎醉酒时手黑得很,项羽下意识怀疑她此时的温柔都是假象,正随时准备掐他手上的伤口报复他刚才凶她。
主要是她有前科,让他心里不得不防。
而虞苋可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项羽,现下却怕她动手掐他报复,她声音可软乎了:“将军,我先帮你上药,包扎伤口好不好?”
她的手如柔夷,掌心指腹的肌肤细腻,让人舍不得离开。
项羽却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无碍,你先说说这酒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治疗外伤的。”
“好吧。”
虞苋小心翼翼地将罐子的蜜蜡打开,拿出干净的布条沾上酒精,说道:“把手伸出来,我告诉你该怎么用。”
项羽半信半疑的伸手到她面前。
女郎将沾上了酒精的布条轻轻擦拭伤口的周围,条理清晰地说道:“我知道,很多上了战场的士兵,并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下了战场之后,因为邪风入体,身上的伤口发炎溃烂,被邪气慢慢折磨而死。”
她抬头看他,冷静说道:“而此物涂抹在伤口上,再进行上药,则可以有效的阻止邪风侵入,防止伤口发炎溃烂,达到治疗外伤的效果。”
此时的人并不知道的细菌病菌病毒,将伤口的感染当成邪风邪气入体来解释。
项羽皱眉:“酒真能阻止伤口发炎?”
“不不不。”虞苋赶紧摆手,“一般的酒,不仅不能治疗外伤,还会加快伤口的溃烂,只有非常烈非常烈的酒精,才能消杀细……邪气。”
她拿了伤药给他上药,用布条将手包扎好,继续说道:“伤口溃烂,即便刮掉腐肉,依旧会重新感染,慢慢的将病人折磨致死,可若是给伤口用上酒精,再上让伤口愈合的药,就能防止伤口的烂肉重复感染,保全战士的性命。”
酒精在战争时期,一直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项羽眼神微眯,目光审视的打量她,语气却与平常无二:“无论是马掌、马鞍和马镫,还有今日你口中提及的酒精,在战场上都犹如神助,此前这些东西即便是出身于楚国贵族的我,亦未曾听闻过只言半语,你一个商贾之女,又是如何知道的?”
虞苋被问懵了。
他道:“你真是苍梧人?”
女郎垂头想了想,随即一脸郁闷的嘟囔道:“我的确是苍梧人,不过是家中藏书丰富,年少时读过的典籍比较多,因此比寻常人知道的事情多了一点点。”
项羽沉默。
虞苋凑上去,大眼睛圆溜溜看着对方:“莫非将军没读过什么书?”
项羽眼睛一冷:“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她声音拉长:“哦……知道啦……”
项羽:“……”
虞苋重新将酒精用蜡密封好,说道:“对了,想必我请黎晟帮忙处理了一些小事的事情,是瞒不住将军的。”
项羽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解释道:“我不好将前来梁县参加会盟的诸侯夫人给全部得罪了,因此才将这酒精做出来。此物在战场上能救命,我想用此缓和与诸侯们的关系。”
项羽闻言,给予了肯定:“若是此物真能防止伤口发炎溃烂,必然会受到诸侯的争夺,为了得到治伤的伤药,倒是的确能让诸侯们放弃对你的成见。”
虞苋捧着脸凑近,小声询问:“听着将军的语气,是相信此物能治伤了?”
他提醒:“我可以信你,可你想利用此物达到你的目的,则需要其他诸侯亦信你此物能疗伤。”
虞苋颔首:“我心中已有主意,将军就且看着便是。”
项羽:“拭目以待。”
当初虞苋答应黎晟帮忙寻找她的亲人,这事她并没有忘记,而两件事则可以一起办。
而什么时候求人办事,都不如以利相诱,她既然借了项氏的势,主动权绝不能丢失。
已经到了下午未时。
项羽看了看天色,起身与虞苋说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以下令全城禁酒,别让我知道你偷喝酒,不然,即便你是我的夫人,我亦会罚你。”
虞苋忍不住道:“你是不是针对我?见不得我喝酒。”
“你想多了。”他转身,睥睨地看着她,语气嘲讽,“各路诸侯齐聚梁县,喝酒闹事的不少,这才下令禁酒,你一个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这人的嘴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说话忒难听了些。
女郎的手握成拳,后槽牙都牙碎了,可想到与对方悬殊的武力值,只得忍了下来。
上次果然是下手轻了。
后悔。
项羽打量了虞苋几眼,说道:“待会沐浴焚香,和我前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去之前还需要沐浴焚香,这么郑重?”
“去了便知道了。”
说着时,便已经有人将热水抬进来了,衣裳也准备好了,看上去对方并非是临时起意。
虞苋只好乖乖听话,洗刷干净之后,雪纹在房间里点了香,并在她的身上佩戴了兰草花,浑身装扮得十分的隆重,像是要去什么重要的场合。
雪纹见虞苋没有责怪她将她私自酿酒的事情告知项羽,见她平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顿时诚惶诚恐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将军说起夫人酿酒之事。”
虞苋瞥了眼她,声音很温和:“起来吧,我不怪你,你也是听令行事。”
雪纹询问:“真的吗?”
她微笑:“真的。”
当然是假的啊。
终究不是自己培养的人,心不向着她,一个他人盯着她的眼睛,何必再浪费口舌。
虞苋走出了房门,见项羽身姿颀长的站在亭中,身上亦是换了一身玄衣,夕阳穿过亭子,打在他的身上,将影子拉长,微风吹得树叶摩擦沙沙响,倒是显得整个人十分的孤寂。
很少看见他这样。
她走上前,说道:“将军,我已经沐浴焚香,你要带我去哪?”
“祭坛。”
黑夜开始慢慢的降临,巫傩们站在祭坛上,舞步随着浑厚的鼓声跳跃,而在篝火点燃在原野上,到处围满了人。
低沉的歌声响起: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
“……”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
“……”
篝火燃烧着,将整个天空都点亮了,木柴烧尽,变成灰烬飞向天际,被风一吹,吹得到处都是。
巫傩的歌声未曾间断。
他们是在祭祀为国战死的亡灵。
虞苋站在项羽的身侧,沉默地看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祭祀,感觉自己的脑子懵懵的。
为首的巫傩将一块龟甲递给了项梁身边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声音恭敬道:“王上。”
红衣少年颔首,将龟甲接过,走到火盆前,将其丢入了火中。
随即,巫傩又将一块书帛丢进火盆,紧接着,无数的巫师围着火盆唱唱跳跳。
鼓点的声音越加的快了。
问卜?
虞苋看不明白祭祀步骤,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了红衣少年身上。
巫傩叫他王上,他莫非就是熊心。
算算日子,原来时间已经到了六月,熊心也顺应历史成为了新的楚王。
她皱眉。
怎么感觉此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
不多时。
龟甲被烧开。
巫傩用夹子将龟甲从火中拿出,细细看着上面的纹路,对方那苍老嘶哑的声音格外的激动:“感念上苍的指示——”
“灭秦——可行——”
随着巫傩的声音落下,士兵们威严雄厚的声音响彻原野:“灭秦——可行——”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灭暴秦—
—”
“……”
声浪传来,震耳发聩。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是楚南公所说,代表了楚人灭秦的信念。
虞苋此时听到楚人的呐喊,突然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项羽目光敏锐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赶紧摇头:“脚麻了。”
项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话。
随着冲天的火光落下,祭祀仪式渐渐落下了帷幕,项羽见状,便骑马带着虞苋提前离开。
他们没有回去府邸,而来到了一间被重兵看守的宅子前。
虞苋满脸懵圈:“这里是哪里?”
项羽一脸平静:“刚刚祭祀英魂时,想起你还未见过我的父母,今日时机正好,带你给他们见上一面。”
父母?
他父母不是已经故去了吗?
门被打开,无数的牌位出现在虞苋的眼前,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这不是宅子。
这是祠堂。
第26章 第26章“没有,一个都没有。”……
祠堂?
虞苋感觉到后背一阵阴冷,下意识仰头去看项羽的表情。
他正好低头。
项羽的面容晦涩,下巴绷紧,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哀痛,与她对视之时消散无踪。
“进去吧。”
楚国被灭,作为楚将的项氏,族人亦是死的死,散的散。
项羽率先走进了祠堂,将里面的油灯点亮,随后跪在了众牌位面前。
虞苋见状跟在后面,见对方跪着,便跟着跪在了他的旁边。
牌位上的文字是楚国的文字,她并不认识,此时面对一面墙的牌位,心中实在怵得慌。
她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
项羽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到身边,声音淡淡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至壮年都未曾成婚?”
“为何?”
怎么会不好奇,她最开始还以为,项羽不成婚,是因为他人虽力大无穷,但身患隐疾呢。
不过后来和项羽有过几次亲密接触,这个可能性完全就消失了,以她暗中估摸的尺寸,若是圆房,真可能被他干死在床榻之上,完全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项羽道:“国仇未灭,四处流离,生死已然置之度外,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块牌位,与其让人跟着受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是孑然一身。”
虞苋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她突然道:“不对,那你之前说要娶我为妻,是在诓我的?”
项羽低头看她,嘴角挂着一抹笑,语气格外愉悦:“当初叔父跟我说过,我不想成婚,是因为还没有遇见一个人,看一眼便知是她,心神为她牵动,痛苦时想拉她入深渊,高兴时想带她入极乐,这才会生出如此幼稚的想法。”
“如今我倒是觉得叔父的话有点道理。”
女郎眼睛瞪圆。
这个想法很危险的啊,现下反悔说不想嫁了成不成?
项羽看着她眼中的惧意,凑近冷笑道:“怎么,怕嫁给我,将来不慎死亡,我让你陪葬?”
她身体一颤。
霸王别姬的故事在后世广为流传,据说项羽携带八千子弟兵突围,到了乌江时,身边的八千子弟皆战死,亲卫劝他渡江,项羽却执意不渡江,一人连斩几百人,最后不是被人杀死,而是自己自刎乌江。
他身边的美人虞姬,最后也跟着霸王殉情。
生死相随。
她姓虞啊。
虞苋嘴巴动了动,颤声道:“将军,你不会真想让我陪葬吧?”
项羽只看着她,并未开口回答。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妖风,将祠堂里的灯全吹灭了,四周陷入了黑暗,一股凉意从女郎的脚底攀爬到了脊椎和天灵盖。
项羽的滚烫的手握着她的手,身子是暖的,话语却格外的冷:“你只能是我的。”
“可……”
项羽突然道:“我对着项氏列祖列宗发誓,我项籍将来只会有虞苋一个妻子,将来也绝不会纳妾,即便是死,也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绝无二心。”
周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风又很大,头发呼呼的打在脸上。
虞苋的心被狠狠震颤,手被对方拿起来,项羽贴近她,说道:“小虞,我要你立誓,永不离开我。”
在祠堂立誓。
他定然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最怕鬼。
在逼她。
虞苋心中已经开始分析怎么寻找退路了,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对方的体温,却还是违心的发誓:“君以诚意以待,妾身必然不负君。”没发誓说自己绝不会跑。
项羽满意了。
他拉着女郎朝着牌位跪拜,随即便拉着她离开了祠堂。
离开了阴森森的地方,虞苋终于松了一口气,倒是有闲心询问:“将军,可要回去了?”
项羽点头:“当然要回去。”
他道:“我刚刚让项氏的祖宗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和你早日拥有自己的孩子。”
虞苋:“不是说孝期未过……”
项羽打断:“没错,我是说过热孝期间,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此时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时间,孝期过了,难不成你还让想我独守空房?”
“嗯?”她疑惑,“过了?”
项羽直接掐住她的下巴,倨傲道:“话说回来,我看你这些日子,不像是死了亲人的样子,不见半点忧虑伤怀,又娇又作,还喝酒作怪,还真是生性薄凉。”
他凑近:“何况是你最开始主动撩拨我,何必用孝期作为借口?”
虞苋生气道:“最开始时你说我在热孝,所以不碰我的,我可没用此作为借口,你别污蔑我啊。”
项羽冷笑:“没心没肺。”
她垂眸,开始装:“将军,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整日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你才觉得我有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