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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首辅胡钦耳中,他立刻出口喝斥。

第25章 砸了 全家缉拿下狱

胡钦将黄纸一扔:“不过是方士野道糊弄人的把戏罢了, 你们是天子钦点的朝廷命官,竟还能相信这个,糊涂!”

他虽然已经快七十, 一双眼睛看人都模糊了, 骂起人来还中气十足。

下头的官员不敢抬头。

皇上这几年不怎么管事,大部分朝务都交给了胡首辅, 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知道胡首辅大权独握。

揽权也就罢了, 偏他还是个排斥贤才任人唯亲的, 哪个想出头必须先拜在他门下,否则别说想见皇上了, 京城都不让你待。

有胡首辅这边的官员小心翼翼道:“那会唱经文的菩萨像已经带来了, 您可要瞧瞧?”

胡钦眯起眼:“拿上来。”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妖物。

很快有人抬了个箱子来,隔着箱子便听到了声响, 似乎闷在什么里头听不太清,打开发现里头是厚厚的棉被, 一层层揭开,声音越来越大, 露出中间的观音像。

屋子里第一次见的官员被震住。

这是方士能做出来的?

大悲咒的声音在屋子里环绕, 带着奇特的韵律,不止有人唱念经文的声音, 还有各种乐声。

有人本身就信佛已经动摇了,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把戏。

胡钦定睛看了看:“砸了。”

在场众人一愣。

动摇的想要开口劝一劝,胡钦一拍桌子:“怎么,我指使不动你们了?”

侍卫赶紧去找锤子, 想劝的吓得缩了回去。

很快侍卫回来,咬咬牙,心里默念神佛莫怪, 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真砸了下去。

瓷做的观音像自然是一砸就碎,但神像碎了声音还在继续,甚至更清楚了,侍卫吓得手一抖,腿都软了。

胡钦上前来,眯着眼凑近,他伸手拨开碎瓷片,看到里面有个黑色圆圆的东西,他拿起来,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

他冷笑:“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他丢到地上:“继续砸。”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发出声音的压根不是观音像而是地上这个黑黑圆圆的玩意。

但问题又来了,这么个小东西是怎么发出这么大声音的,又是怎么把声音纳进去的。

难道跟那海螺一般?

有心痒痒的想要上手仔细探究,可惜胡首辅根本不给机会,侍卫拎起锤子似要一雪腿软的前耻,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声音戛然而止。

那黑黑圆圆的东西已经碎成了渣。

胡钦坐回去,冷冷道:“张榜下去,今日这事乃白莲教妖人作祟,妄图蛊惑百姓,骗取钱财,一经发现务必上报衙门,之后按功行赏,若发现有隐瞒不报或窝藏妖人的,全家缉拿下狱。”

“是。”

下个月就是陛下六十整寿,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

秦宁不知道播放器已经被毁,但他放出去的时候就预料过这个下场,古人虽然信佛信道,但不是傻子。

如今这个叫周的朝代在他前世的时间线上是明朝,掌握知识的上层已经明白以往许多神迹祥瑞皆是人为,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

所以秦宁只忽悠庄户仆从,从不去那些接受过教育的上层面前表露,能一路考到京城来做官的,脑子就没几个笨的,论耍心眼使手段,他能被人家溜着玩。

这个世界从北宋灭亡之后分叉,这里没有南宋没有元,一个叫陈潜的汉人冒出来打跑了金,立国称兴,兴朝二百八十一载,然后到了现在的周,到今年是第一百四十九年。

一般王朝到了这个时期大都开始走下坡路,运气好遇到个中兴之主回光返照一波,运气不好加速灭亡。

当今这位明显不是前者,但也算不上后者,这几年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什么原因,不怎么处理朝政,连秦宁原身这个不学无术的都知道胡半朝。

再看胡半朝干的那些事,绝不是贤相所为。

所以秦宁压根没指望过这个朝廷。

就算官员们识破观音像造假又能怎么样呢,反正相信的人已经信了,他需要的是把四月六号有危险这个认知传播开来。

只要有一个人在那天因此而犹豫待在家里,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也许就能多一个人活下来。

之后丧尸出现,不信的也会信。

·

衙役们赶着最后一缕夕阳把告示贴起来,敲锣打鼓走街串巷通知到每一户。

下午说亲眼看到黄纸出现的衙役不敢再多说一句,后面见过菩萨像的几个更不敢多言。

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外城那些亲耳听过大悲咒的人们对三句谶言信了八成,两成是表露给官差看的,只看过黄纸的则将信将疑,有的听说是白莲妖人,立刻将黄纸拿出来交给衙役。

当然,大部分舍不得白捡的东西,决定藏起来当草纸。

杨锐下值从宫里出来时天还亮着,想着听到的那些流言,有些心不在焉。

“姐夫。”

他皱起了眉,拉住缰绳。

秦宏笑吟吟从马车里探出头。

“马上宵禁,你来宫门口做什么?”

他有些头疼,便是从前身份未变时也没见秦宏对他有这般热络。

他实在不想掺和皇子之间的事,再说他只是一个御前侍卫,说白了就是个看门的,如今的御前侍卫早没了最初设立时的风光。

秦宏从马车上下来:“我陪六皇子进宫一趟。”

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杨锐脸色微变,下马行礼。

六皇子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嗯了一声就想走。

秦宏把他拉住,问杨锐:“姐夫可知道下午发生的事?”

杨锐神色不变:“我方才换值时听人提到一些。”

他不敢说听到的时候他心都快跳出来了,只因他脖子上挂的护身符同样有“问题”。

不能说是问题,应该说太灵了。

前日两个侍卫切磋时打出了真火,他去拉架被误伤了一棍,当时分明感觉被打到了,但他愣是没感到疼,额头上更是连红都没红一下。

连误敲他的人都疑惑了,最后觉得许是自己收力及时。

杨锐却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昨天早上妻子发现他脖子上的护身符黑了一小片,这才告诉了他这护身符的真相。

若不是从妻子嘴里说出来,他只会觉得是有人在跟他说笑。

他相信妻子不会骗他,不免怀疑别人骗了她,可护身符变黑是真的,他一直戴在脖子上,不可能有人做手脚而不被他发现。

加上那“消失”的一闷棍,他不得不相信妻子说的是真的。

她这位胞弟竟真的修道有成了!

本想着等他休假亲自去庄子上感谢一番,没想到今日听到了这样一桩大事,他当时立刻直觉这件事跟秦宁有关。

秦宏随口道:“百姓愚昧,容易被诓骗,所幸胡大人反应及时。”

他试探:“如此说来圣上还不知晓……”

杨锐面无表情:“我今日在大门值守,并未见过陛下。”

秦宏碰了个壁,却也不生气,依旧笑脸相对:“改日我请姐夫吃酒,这回可不能再推辞了。”

六皇子看过来。

杨锐只能嗯一声,放弃了提醒他们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去触陛下的霉头,看样子两人根本不会听。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非要在这种时候进宫面圣。

回到国公府,他直奔自己的院子。

秦盼怡已经在前厅等着他,一见他立刻迎上来。

“怎么?”杨锐发觉妻子情绪不对。

秦盼怡拿出一封信:“宁哥儿下午送了封信来,是他的小厮当面交给我的。”她下意识压低声,“外面黄纸的事你知道了吧,宁哥儿说是真的,还叫我去他庄子上避祸,我……”

想说她怀疑今天这一出就是宁哥儿搞出来的。

其实不用怀疑,宁哥儿信里就没有掩饰。

“我知道。”杨锐懂她的意思,他一目三行看完信,信封里还有一张他只耳闻而未见的黄纸。

确实有些奇特,怪不得他方才在街上看到有衙役在搜查刻坊,要印出这样的文字必是单独刻了字版,即便已经销毁,但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刻印所用的材料器具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且刻印是匠人传家的本事,能印出来必有匠人参与其中。

还不是一般的学徒,这字体要刻出来是需要功夫的。

还有所用的油墨也很奇特。

参与的人越多,留下的蛛丝马迹越多,抓到人的几率也就越大。

胡首辅倒没有查错方向。

只是这一回怕是要难了。

小舅子许是用的道术而非人力。

若真有异尸……

他捏紧妻子的手:“我亲身试过护身符,二弟是真有本事,今日这一遭应当不是无的放矢。”

秦盼怡惶惶不安了一个下午的心情被安抚住,但依然忧心忡忡:“若是真的,四月初六你别出门了。”

她没有末日的概念,只觉得既然提前知道四月初六有危险,先躲在家里避一避,至于异尸是要驱赶还是销毁想必朝廷之后会有安排。

杨锐却隐隐意识到不妙。

若只是避开这么简单,秦宁何必在信里告诉他们今天这件事是他做的,还主动提醒妻子把这封信拿给他看。

就这么相信他?

“你之前说二弟买了很多粮食?”

秦盼怡:“对,之前我叫人送枇杷过去他还捎信说让我帮着再——”

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相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妙。

杨锐:“我明日亲自去见二弟一面。”

第29章 花灯 她要把二少爷的事都告诉给大少爷……

此时已经出城的秦宁并没有立刻回庄子, 趁着天还没全黑,他叫赵二福驾车赶往运河码头。

码头在京城东南不到二十公里处,马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因为这条路常年维护, 路面状况很好,还能更快一些。

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片灯火通明。

此处是漕运重镇, 商贩云集, 所以没有宵禁, 又正值春夏交际气候温暖清爽的时候,南来北往的人都聚在此处, 一个个提着灯在市井中穿行。

一眼看过去竟叫秦宁有种梦回现代古镇夜市的既视感。

绮罗香泛花间市, 灯火光分柳外桥。

运河上更是灯火如昼,船和船连成一片, 仿佛水上多出了一片陆岛。

秦宁情不自禁拍了几张发到群里。

想吃麻辣烫哇哦了一声:“咱也算跨时空欣赏到古代夜市是什么样了,这要是学历史的估计要兴奋死了。”

火炎焱:“可惜了, 多拍几张吧,还能留个纪念。”

想吃麻辣烫:“[锤子][锤子]你是会扫兴的。”

火炎焱:“我这叫感同身受有感而发。”

秦宁确实是想拍下来留念, 或者说做个记录。

这个世界跟他原来的世界同出一源, 他最明白文明不能断这个道理,只要文明还在, 灾难之后一切都能重建。

这也是他不遗余力四处预警的原因之一。

他叫赵二福找了个客栈, 留下恭喜看住下午在城里买的一箱书,带着赵二福和发财在夜市里游逛,看到新奇的都买下来。

一路上还瞧见了成群结队的胡人番商。

有一家烤饼排队人最多, 秦宁也上去排在了队伍里,旅游既视感更强了。

不过确实值得一排,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他一口气买了十张。

等候的时候听到前后有人在讨论下午的事,秦宁不由暗暗点头,很好,至少已经传到了这里。

可惜大都当个趣闻在讲,且不少人信了朝廷的说辞。

秦宁就对那位胡首辅有点牙痒痒。

你可以不用反应这么快的。

明明赈灾那样的大事朝廷都能拖十天半个月才有动静,这种小事却积极得不行。

心里吐槽了一通,他带着两人来到一处行人聚集的河岸边,这里有表演,停靠在岸边的船上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在吹拉弹奏,中间两个年轻女子在唱曲,吴侬软语十分动听,显然是从江南来的。

秦宁假装围观,然后悄无声息放出准备好的东西。

“哪里来的荷灯?”

“啊!它、它、它……”

“鬼啊!”

“黄纸!”有下午在城里见过的人一拍大腿道,“城里那黄纸也是这么出现的!”

大家齐刷刷看过去,这一回所有人看清了,荷灯确实是突然凭空浮在水面上的。

船上的表演已经停了下来,两个唱曲的女孩正蹲在船头朝水里张望。

“我看看!”其中一个胆大,伸出胳膊就要去捞。

吓得后面的夫妻忙上来阻拦,但花灯已经被捞上来了,女孩惊呼一声:“这不是蜡烛!”

大家定睛一瞧,是了,蜡烛没有整个柱身都亮的,而且那火苗竟纹丝不动。

哗啦一声,有人跳进水里去捞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下水。

不说凭空出现,单通体发光的蜡烛就十足新奇,拿出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反正是无主的物,抢了就是赚了。

“咦?有字。”最先捞上来的女孩正想说这荷花也好似不是纸做的,却看到了花瓣上有字,她识得几个字,仔细辨别,“四月初六,异尸……”

这不是下午城里传来的黄纸谶言吗?

捞到手正眉开眼笑的人一愣。

有没捞到的立刻眼珠一转:“这是妖人作祟,小心衙门知道说你窝藏邪物!”

胆小的立刻就撂开了。

有不甘心的看到岸边越来越多来围观的人群,咬咬牙也放手扔回了河里,万一有人为了赏钱去举报呢。

也有不死心的看了眼飘远的花灯往水里一潜跟着朝下游去了。

别捞了,这种便宜led灯最多能亮五六个小时而已!

秦宁正一边伪装看热闹一边继续往外放,心里祈祷花灯飘快一点。

京城这边的预警已经够了,他放花灯是为了让它们顺着水流将谶言带到更多的城市。

希望下游的人少捞几个,让花灯尽量飘远一些吧。

秦宁叹气,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

等京城得到花灯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胡首辅气得砸了一块砚,朝廷缉拿妖人的指令才发下去就有人在码头作祟,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当即加派人手继续追查。

始作俑者却已经赶早回到了庄子里。

见到熟悉的院门熟悉的房间,秦宁竟有一种果然还是家里舒服的感慨。

但还不能歇着,他喊来刘妈妈,把他昨天给侯府递信邀请秦盼晓过来的事说了。

他昨天走得急,信都是进城后才写的,刘妈妈压根不知道。

这时候就很希望古代也能用手机了。

刘妈妈倒是知道谶言的事,早上从城里来的施工队说的,但听的云里雾里,秦宁这一说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少爷搞出来的。

当即心放回了肚子里,一点不带担忧的。

秦宁“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同时都有点羡慕她的精神状态了。

然而刘妈妈也有自己的烦恼:“二小姐住西厢房还是住后头?隔壁新宅连墙都还没刷呢。”

秦宁拍了下额头,是他粗心了,只想着叫人来,忘了这里请人来家可不是留一个房间就够的。

秦盼晓来肯定要带丫鬟,还有成箱的行李。

要是之后秦盼怡也来,他这个二进小院还真不好安排。

“住西厢房吧,三间都腾出来。”

新宅虽然已经盖好了形,但里面全都是毛坯,还有一半的屋子连头顶的瓦都没码好呢。

秦宁打算让施工队今天干完就不用再来了,材料他早就已经买齐,剩下的可以让庄户们来。

刘妈妈立刻就想去安排。

秦宁道:“你叫丫鬟们收拾,你和张进忠先去把二妹妹接来,我怕迟则生变,还有,你家里有没有放心不下想接过来的?”

刘妈妈立刻摇头:“没有。”

她如今只挂心两个人,一个是眼前的少爷,一个是儿子,两人如今都在庄子上,没什么不放心的。

秦宁提醒她:“康哥儿呢?”

刘妈妈对丈夫没什么留恋,但康哥儿不一定舍得放弃父亲,他并非向着康哥儿,他是怕刘妈妈将来被儿子埋怨。

毕竟就算现代还是有很多儿子宁愿向着不靠谱的爹也不在乎事事为自己着想的妈。

“他都听我的。”刘妈妈一口道,“他要是真念着他那个混账爹,我就把他送回去,不,不行,他知道少爷的事,不能让他离开庄子,让他干活去,累了就不会多想了。”

秦宁:“……行吧。”

既然刘妈妈不在乎被埋怨,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康哥儿确实是个孝顺母亲的,人也机灵,他最开始打算让他跟恭喜发财他们一样跟在他身边,真见了人发现这样浪费了,林姨娘把他赶去铺子当学徒还真把人给锻炼出来了。

这些天盖房子的事都是康哥儿在跑腿,砖瓦人手一概不需要他操心。

想了想,又道:“你问问小杏她们* 有没有想把家人接来的,到初五这天叫人去一道接来,或者她们谁想回去和家人团聚,不过也得等初五日落前才能安排她们走。”

正好他能多点人手干活。

刘妈妈立刻道:“留她们已经是少爷开恩了,哪里还有拖家带口的,再说少爷心善人家却未必领情,他们老子娘都在府里担着职,哪瞧得上咱们这穷乡僻壤。”

秦宁坚持:“妈妈还是问问吧,万一到时觉得是我故意隐瞒害得她们不能和家人一道,心生怨气就不好了。”

丫鬟们又不是npc,他装神弄鬼虎躯一震就忠诚度百分百不会变了,她们肯定有她们的想法。

他不想赌人心,而且她们都还小,想着家人是应该的,要是真的不管不问,他还觉得冷血呢。

当然,排除家人对她不好的。

松子就是这种情况。

“我不回去,我就留在这。”

她娘死的早,爹很快另娶,对后娘带来的女儿都比对她好,幸好她娘有个好友,在林姨娘给二少爷挑人的时候花了些钱把她塞了进去,不然她现在还在外院洗衣服呢。

这恩情她这些年也已经报回去了,眼下无牵无挂。

但像她这样的到底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惦念着家人。

不过最终选择让带口信接家人过来的多,自己回去的少。

毕竟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庄子这里更安全,二少爷还有神仙手段,回去能顶什么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指不定还是个拖累。

但问题是——

“我爹只怕不会来。”

小杏发愁,她爹给侯爷管着库房,最得意的就是身上那串钥匙,是绝不会离开侯府的。

她娘一向听她爹的,何况家里还有大哥二姐和小妹。

栀子也是无牵无挂的一员,只能劝她道:“你留下来兴许还能有机会把他们接来,回去就真什么指望都没了。”

小杏明白,咬咬牙:“我到时候叫带话说我病得要死了,让他们来见我最后一面。”

至少能骗一两个来吧。

她们又去劝了劝其她丫鬟,最终只有三个要回家去,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被核桃盯住眼珠乱瞟的,叫青杏,十四了。

“她走了正好。”核桃冷笑,“我盯着她好些天了,就不是个安分的。”

剩下两个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七岁一个八岁,一心想回家见父母兄姐。

虽然被灌输异尸现世很危险,但都跟秦盼怡一样没有具体概念,根本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严重。

留下来的人其实也一样,所以才不担忧跟家人分隔。

青杏才不管大家怎么想她,得了准话心里高兴极了,她已经想好,回去就想办法去见大少爷,她要把二少爷的事都告诉给大少爷,大少爷那样好的人,一定会感激她,然后把她留下来,她就能成为大少爷的人了。

她满心憧憬。

她跟谁都没有说过,两年前她不小心洒了干娘要吃的果子露,吓得躲在花园里偷偷哭,大少爷路过发现不但没有骂她,还叫人给她重新拿了一碗来。

自此她心里就有了大少爷,一心盼着能到大少爷院里。

偏干娘没能耐,只把她塞到了二少爷这里,还是个三等丫鬟。

跟着来庄子的时候她心里直恨二少爷为什么要害大少爷,她本来都找到门路可以去伺候大少爷了。

好在她又能回去了。

青杏躲在被子里吃吃的笑。

她一定要告诉大少爷她钦慕的是他这个人,无关他的身份,便是知晓二少爷得了神仙眷顾她都不在乎,心里只有大少爷。

大少爷一定会被她打动的。

秦宁并不知道有人想着借他上位,安排完接人的事还没喘口气,姐夫杨锐上门了。

第30章 狗粮 把于蓉给打晕带走了

秦宁对杨锐第一眼印象:好端正!

不止是他的脸, 包括他的姿态他的气质,往那一站就跟一棵松似的。

难怪会被选去御前当差,别的不说, 这形象太好了。

皇帝每天被这么一群赏心悦目的保镖围着自己, 估计饭都能多吃两口。

“姐夫。”秦宁招呼他坐。

杨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来意:“……我和你姐姐很感激你的信任, 虽然不清楚你说的异尸现世到底是什么样, 但能叫你这般冒险提醒, 想来情况必不轻松。”

妻子昨晚赶在宵禁落锁前派人去了一趟侯府打听情况,今早回来他们才知道小舅子竟根本没给侯府预警, 只提了要接二小姐去庄子散心。

略过父母只告诉他们两个, 尤其他这个外人,这份信任如何不叫他们郑重以待。

至于秦宁不告诉侯府他也能理解。

他不是那些读书读迂了的, 明白子孝的前提是父慈,换子一事戳穿后侯府对秦宁和秦宏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 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换成他被这样对待心里也会不平。

妻子从前和二弟关系平平,甚至可以说不睦, 真相暴露后只是选择为他说了几回话他便如此感念记恩, 可见小舅子并非不知感恩之人,是侯府那边先寒了他的心。

秦宁也不客气, 直白道:“大姐站在我这边处处为我着想, 我自然念着她。”

至于你就是个捎带的。

杨锐也不恼,还点头附和:“你姐姐性子秉正,又心怀良善, 我也念着她的好。”

秦宁感觉自己好像被塞了一口狗粮,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其实是个爱炫妻的。

杨锐抿唇一笑,似骄傲又似得意。

秦宁无语, 但心里挺为秦盼怡高兴,虽然他不可能真当她是姐姐,光年龄就不对,反过来叫他哥哥还差不多,但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毕竟没人会不喜欢一个二话不说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而且那时他在外人眼里还是负面形象,连亲妈都在犹豫。

他拉回话题:“我也不瞒着你们,我确实窥到了天机,姐夫可听说过僵尸?”

虽然他印象里僵尸这个说法是清朝才有的,但这里已经有了,话本和说书都有提到。

杨锐脸上的笑容消失:“市井野闻中僵尸是人死后尸变而成的怪物,会喝人血吸人阳气,莫非那异尸便如僵尸一般?”

秦宁:“更可怕,僵尸畏惧光照,异尸却不怕,而且僵尸只喝人血,异尸却连骨肉都啃,还有可能将被咬的人传染同化,还有一点,天机称之为丧尸入侵。”

后两个字他念得格外重。

什么情况才能称之为入侵,一面倒才叫入侵,否则该叫丧尸潜伏还差不多。

杨锐脸色一变。

言下之意这异尸要么十分强大,要么……很多很多。

他顿时坐不住了,下意识想回去禀报皇上,但想到皇上对这种事的态度,念头立刻就散了,何况皇上现在一心安逸享乐,他报上去非但得不到重视还有可能会被责罚。

这种时候他不能出事,他还有妻子家人,妻子还怀着孕。

“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秦宁打破他的幻想,“只有四天,哦,三天半了,姐夫早做打算吧,我希望你们能搬来庄子,我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定没问题,但至少比你们待在城里安全。”

“你想想,如果丧尸咬人会传染,待在城里跟瓮中养蛊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没人烟的野外。就算不传染,城里那么多人在丧尸眼里跟飘香三里的肉宴无异,一旦涌过来围城,这回就是瓮中捉鳖了。”

他态度很明确,你爱信不信爱来不来,但得把秦盼怡送来。

“我信。”杨锐深吸一口气,“只是我得回去跟你姐姐商量好再做决定。”

他们不能只顾着自己,他有家人,妻子也肯定放不下侯府。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秦宁不再多话,知道他的护身符黑了一小片,又给了一张新的。

“等到初五若是大姐还没来,我会亲自上门去接。”

好在秦盼晓这边很顺利,赶在中午吃饭前把人接来了。

见面自然一番寒暄,秦宁没有上来就告诉她真相,就让她当是来散心的,让刘妈妈把活动给她安排得满满的,挖野菜摘果子捉蝴蝶钓鱼……根本顾不上想别的。

秦盼晓再稳重也才十六岁,以往她为了讨好陈老夫人,作息都跟着对方一起,老太太嫌弃坐马车颠簸已经很多年没出过城,秦盼晓自然也没有。

如今难得出来一趟,又没有长辈在,她很快就玩得乐不思蜀了。

秦宁则趁着这两天赶紧查缺补漏,看还有什么缺的尽快补上。

·

杨锐和秦盼怡却在发愁。

杨锐已经说通了镇国公,镇国公虽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对妖言深信不疑,但他了解儿子的性情相信他的品行,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若初六无事发生,就当我们全家出游了一趟。”

他不可能带着全家去麻烦小舅子,国公府在城北也有庄子,可惜和小舅子的不在一片。

说通镇国公后,他便悄悄买了一批粮食运了过去。

秦盼怡这边却不顺利。

她刚开了个口就被秦恒吹胡子瞪眼斥责了回去:“那是妖言惑众,朝廷的告示还在城门口贴着呢,胡首辅亲口下的令,你这是想干什么?”

秦盼怡就知道父亲这里说不通。

陈老夫人和于蓉正在商议把秦宏和陈晴的婚事定下来,总不能秦盼晓这个妹妹都定亲了,上头两个哥哥还单着。

于蓉还想让秦盼怡帮她参谋参谋哪家的小姐适合说给秦宁。

秦盼怡只能去找秦宏。

“大姐怎能相信这个?”秦宏诧异。

秦盼怡看到了他眼里的轻视,她面无表情,这个弟弟素来如此,家里兄弟姐妹他一个都瞧不起,包括她这个曾经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为什么能那么快接受秦宁,这也是原因之一。

从前她顾忌母亲,又想着自己是长姐,忍下了,反正嫁人后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可如今凭什么?

她冷冷道:“我是愚昧妇孺,自然只会信这些惑众的话。”

秦宏面露无奈:“大姐何必拿我撒气。”

一脸我知道你被爹骂了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的大度模样。

秦盼怡没心情和他打机锋,道:“我只是来提个醒,你爱信不信,到时候可别怨我没提前告知。”

秦宏等她出去嗤笑一声,大姐果然跟二弟才是一母同胞,一样蠢笨,竟相信这种事。

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回书房温书去了,八月乡试,他必须榜上有名。

秦盼怡铩羽而归,再看丈夫这边的情形,咬咬牙:“初五我装病骗母亲来,你帮我把她打晕。”

杨锐:“……好。”

·

经过三天的发酵,异尸的消息已经在京城完全传播开来,虽然朝廷一口咬定是妖人作祟,但架不住确实有很多人亲眼见到了神异。

菩萨像被官府拿走得太快,只有当时在那条街上的人看到听到,其他人将信将疑,但荷灯那一幕几乎整个码头的人都看到了。

而且荷灯数量可比菩萨像多得多,等官差反应过来的时候很多已经飘走,陆续被下游的船只发现。

哪怕有官府公告,会发光的神奇荷灯还是叫不少人心动藏了起来,打算随船带到南边去当个奇货卖给番商。

甚至码头这边就有胆大的捞了拿出来卖,也真有人买。

说起来还是秦宁误判了,火炎焱找出来的这批莲花灯质量比他室友在网上买的表白蜡烛要好得多,到现在还亮着呢!

而且有聪明的已经发现了开关,白天关上晚上再开,能展示更久了。

总而言之,虽然大部分关注点都在荷灯的奇异上,但三句谶言还是传播开了。

这么多人里总有相信的,尤其亲眼见过神异的那些人,纷纷决定四月初六那天待在家里,就算被骗也只是耽误一天而已。

这些人的亲朋街坊免不了被影响,要不他们也在家歇一天?

你看我我看你,为了显得合群,竟真有许多百姓打算初六不出门了。

内城里的勋贵官宦们却没当回事,朝廷已经定性这是白莲教作祟,他们自然不能跟朝廷反着来,官员们还要作为表率专门在初六这天来上值破解妖言。

勋贵们虽然闲的多,可为了一句妖言兴师动众,岂不是显得他们跟百姓一样愚昧。

因此镇国公一家初五出门游玩并没有引起注意。

便是府里的人也都以为是到庄子上踏青,难得全家老小一起出行,大家都很高兴,国公夫人还准许两个姨娘也来了,二少爷和四少爷心里感激,这会正跟亲娘在马车上说话。

没人发现三太太车里多了一个人。

秦盼怡叹了口气:“待会儿你往宁哥儿那跑一趟,我就不去他庄子上了。”

宁哥儿绝不会高兴见到她带着母亲一起,宁哥儿已经对她足够照顾,她不能得寸进尺叫他为难。

杨锐犹豫,这两天他往自家庄子送粮的时候又去过秦宁那两趟,又见识了小舅子的其它手段,妻子在小舅子那会更安全。

“我会照看好岳母。”

秦盼怡坚持道:“宁哥儿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看我,不能什么都指望他,还有护身符呢。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与其分开两边心里惦念日日不安,不如在一道,哪怕……至少能陪着最后一程,我不想留遗憾。”

“好。”杨锐握紧她的手。

·

秦宁听完只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塞了一口狗粮,同时震惊秦盼怡居然直接把于蓉给打晕带走了!

“侯府那边不会发现?”

杨锐道:“走之前叫人送了信,侯府会以为岳母跟我们一道出门游玩。”

岳母的贴身下人也被他们带来了庄子。

行吧,秦宁确实不是很想于蓉过来,他拿出一个对讲机:“这个我教过你了,你拿着,如果有事可以到范围内呼叫我。”

杨锐双眼一亮,秦宁教他的时候他就猜测会给他用,如今真拿到手,眼睛都挪不开。

“我一定藏好不叫别人发现。”

秦宁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他给这个除了方便联系,也是想着等杨锐出来探路,借他了解外面的情况。

反正他自己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是绝对不会出去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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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青杏拎着包袱回了侯府,她满怀期望拿出所有积蓄塞给大少爷的小厮。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少爷,事关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