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终·章(1 / 2)

他来自民国33年 耶子水 4813 字 3个月前

第79章 终·章 “可以给我一个名分……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而落, 时钟的指针滴答地走。

等孟亭曈拆线、复查、等再出院时,已是一个月后。

他胸口处留下的疤痕已然慢慢变淡。

可陆承渊心口处的那道坑洼,却恢复得还没有他腹部的伤口好, 留下得那道暗红色的伤仿佛就愈合到了这种地步一样, 不再继续生长。

孟亭曈偶尔抚摸过去, 再仰头时便能看到陆承渊晦涩至极的目光。

他指尖一抖,默默偏开头去,不太敢言语。

陆承渊让他等着, 就真的是等着。

等纱布从他胸口处取下、等拆线过后的伤口慢慢恢复、等他已经行动自如的下了病床,直到他彻底再无大碍的从医院走出。

陆承渊的视线愈发阴郁难明,却始终没有碰他。

他吃了很久的营养餐了,可当时失血过多,唇上的血色还是没有养回来。

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白了, 白到几乎透明, 那张笑盈盈地脸上总是带着一股苍白的病气。

可他还是不老实。

反正陆承渊说要罚, 他也逃不过, 索性就不躲了。

自从陆承渊让他等着之后,他在医院的时候就哼哼唧唧喊痛, 拆线换药得时候痛地睡不着, 咽下止痛药还犹觉不够, 黏在人身上要骗两口甜点吃,还委屈巴巴地让人给他讲故事。

讲陆承渊的童年, 讲陆承渊的过去,直到讲到那只小狗。

孟亭曈不闹了,亦或许是止痛药发挥了作用。

他偏凉的指腹抚摸着人心口上那道疤,埋在人颈窝里拿柔软的黑发蹭人。

“我之前、也有一只小猫……”

陆承渊环着他,在人发丝上落下一吻, 认真听着孟亭曈主动开口,去讲述他曾经一直避而不谈的过往。

一定很痛吧。陆承渊揉了揉他的头。

在那个年代孤身一人的活下来,一定走得很艰难很艰难。

可孟亭曈没喊痛的。

那些遗憾被他轻轻揭过,只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埋在陆承渊的颈窝里,轻声道:“你真的好香。”

真的很香。

孟亭曈想。

他闻不够似的,埋在人怀里嗅着还犹觉不够,心脏跳动过快就牵扯着伤口起了一片细密地疼,可他还是拿嘴唇触碰着、牙尖儿都泛起痒意,忍不住地在人脖颈上轻轻啃咬着那块温热又干燥的皮肤。

陆承渊拿人没办法,他也不敢再动,他的自控力在人面前总是溃不成军的,他任由人在他身上胡闹,偶尔听到人溢出的‘嘶’声,再小心翼翼把人扒下来检查伤口。

他无奈,他睨着人,顺着人脊骨向下抚摸,安抚着人情绪。“你不是说不要在医院里?”

孟亭曈倒吸着凉气,老老实实平躺回去,又责怪人:“是你在我床上,我才总是睡不着的。”

他确实没什么力气,心率稍微高一点,那隐隐地疼痛就从胸腔内部往外发散,忍不住从喉咙中滚出闷哼声。

他没法做什么,可他又难受,他把人叫过来又推回去,怎么都不合心意似的。

终于是挨到了出院。

他身子还是虚,总觉得似乎有些气血不足,没多动弹两下浑身就像是散了力气似的发软。

可那股细密地疼痛倒是好了不少,没那么疼,他就忘了伤疤似的,又窝在人怀里啃咬着人的喉结。

很香,很好闻。

从鼻腔里钻进去,闻得他五脏六腑连带着周身血液仿佛张开的毛孔都是舒坦的。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有这么香?”

他跨坐在人身上,陆承渊的手指扯开他的裤腰,顺着腰窝的缝隙撑开布料滑进去。

还没怎么着的就弓起背了,随之又塌下腰紧贴在人胸膛,抓着人头发拿齿尖儿去磨人锋利的下颌线。

陆承渊垂眸,从人白皙的耳梢看过去,黑发垂落在那一小截白皙的后颈,被磨蹭起的衣摆带出腰线,再往下的地方便都被他的手掌挡了去,他自己也看不到。

可看不到,却感受得到。

他揽着人帮他,动作温柔吻也温柔,他看着将自己完全交给他的人,不设防地瘫软在他怀里,蹭到他的身上,埋在他的胸膛,只剩呼吸声交融。

他轻拍着人的后背,将人过高的心率舒缓下来。

可他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是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有多香。

不用靠近,不用贴过来,你一出现,四周整个空间就被你的香味占满了。

每一个有孟亭曈经过的地方,陆承渊都能闻到独属于那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那浓郁的味道填满,放肆又霸道地挤占着他生命里的每一处空间,将陆承渊整个人都包裹进孟亭曈专属的味道中。

他哪里还能再看到其他人。

他的全世界都是孟亭曈。

“我还要等多久……”

孟亭曈没忍住轻声发问。

陆承渊却只低笑了一声,没给他回答。

那股悬而未决的审判一直挂在他的神经上,他时不时总会想起,每次想起时回头,都会对上那双似笑非笑地视线,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拿眼神*他。

他又热了。

他总热的。

要不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节制到现在,有时候甚至会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那惩罚能不能快些到,干脆就把他关起来做死好了,也不至于他总提心吊胆的期待,到底要怎么罚他、什么时候罚他,又要罚他到哪种地步。

他在又一次不知道喝了多少碗温补的汤药后,揪着人的领子咬着牙颤声问人:“你故意的。”

陆承渊只很淡地弯起了一点点唇角,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孟亭曈:“……”

好烦。

怎么还能这样色/诱的?

窗外的树叶已由绿变黄,风还没吹呢,就飘落到了地上。

孟亭曈进了岳维平的组,将他蓬勃的生命力都倾注到了孟来的身上。

他振臂高呼,走在申城的街头。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孟亭曈身着长衫,厚实的镜片也挡不住他目光里信仰的灼热。

他单手握着课本,奔走在人来人往的巷尾,温柔又坚定地去做属于他的事情。

——直到黎明之前。

枪声响起,在蓬勃升起的阳光普照大地的那一刻。

‘孟来’完成了他最后一个任务,满足又坦然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1945年8月15日。

“卡——”

岳维平导演的这个剧本类似一个一个小故事串联起来的单元剧,每个角色的戏份占用的时长都比较平均,无法用严格意义定义,每一位角色都是属于自己那一段人生的主演。

陆承渊说是主演之一,戏份贯穿影片始终,也不过是将各个时间段的镜头拼接而成,做了一个主线在最后结尾的时候倒叙,将情绪推到最高潮的部分。

真拍摄起来,内容并是不太多的。

孟亭曈要拍摄的部分就更少了些。

孟亭曈临近杀青前,京市已经飘雪,申城也于当天降温,细密的雨丝飘飘然在空气当中,绕着人扰着,经久不散。

孟亭曈心情倒是好,他还有功夫去看风月楼那场戏的现场,看了一会儿,轻声开口,说这里的有些摆放位置不太对。

“那帽架要放到这边,恩客来的时候更顺手些,”

“这垂帘是不挨着地的,有人经过时,床上的人总是能看到脚步的,”

“还有那水烟袋……”

现场的布置又变动了些,根据孟亭曈指出的道具位置的细微变动,岳维平发现拍摄起来的定点走位,确实比之前更顺畅、也更生活化。

虞惊鸿本也是个对细节精益求精的,她钻研过不少抽水烟的片段,从点烟到入口再到吞云吐雾,连捏着火折子的手要翘起几根手指,都做过很精细的调整,可出来的效果却还是不尽如人意。

岳维平卡了她多条,不是姿势不对、也不是状态不对,可镜头之下氤氲在烟雾缭绕之中的虞惊鸿,却好似总是演不出那股红倌人的味* 道和那个感觉。

虞惊鸿单手托着那金属烟袋的地步,银色的链条坠在那细长的烟杆上晃荡,揣摩着岳维平导演口中的‘味道’和‘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看到不远处正在和陆承渊讨论着什么的孟亭曈,对上二人看过来的视线,在片场昏暗的灯光中,那书生装扮的人,却好似融入进着情迷四溢的小楼中。

红烛和汽灯在人身上落下一道道影儿,将那布衣长衫的温润书生装扮出了一丝风月的味道。

那股气质说不清道不明的,可凭借虞惊鸿演戏多年,出于一个好演员的直觉,她恍惚间只觉得,孟亭曈仿佛是从这小楼中走出来过的人一样,他的某种气质属于这里,或者说,他曾属于过这里,他身上那干净的气质与现在这里的风尘气息并不那么违和的。

“虞老师说的哪里话,怎的就是要我来给您讲戏了?”

孟亭曈话说得谦虚,虞惊鸿找他来询问那水烟袋的事情,说若是他会,能不能让他来试演一出她的戏份,想看看这位极具灵气的新人,会如何诠释小楼主人这个角色。

“试一下,就当是帮我找找灵感?”

虞惊鸿盛情难却。孟亭曈扫了陆承渊一眼,见那将军模样的人神情冷淡,戎装上身更显肃杀之意,抬手替他清去了些现场无关紧要的人,以免有什么闲言碎语流出。

孟亭曈只披了件粉色的外衣,那原本是那戏子的戏服,他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将耳边的碎发后拢,起身朝那虞惊鸿的位置走去。

他坐在那木质雕花椅上,脚尖轻点镂空脚踏,虚虚倚靠着一侧的扶手,将整个人融进这昏黄又迷离的光线之中。

那一个瞬间,虞惊鸿恍惚间看到,孟亭曈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他再不是那君子长衫温润如玉的纯粹书生,仿佛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在这封闭小楼度过了半生的倌人,游走在名伶、掮客和恩客之中,岁月在他眉眼间染上了世俗与风尘的痕迹,活得滋润又迷离、迷离又清醒。

他点烟,一颦一笑举止端庄,可那大户人家走出的良家女子的做派之中,举手投足间却又透出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魅。

他的脊梁明明是直的,却虚虚倚靠在那里,好似又软得没骨头似的,浑身上下都拧着一股劲儿。

能勾动出人心底里最隐秘的馋虫。

那白色的烟在口中轻含了片刻,似是被柔软的舌尖卷过,这才恋恋不舍的从红唇边离去。

可那被吐出的团烟却还不愿走似的,缭绕在人身边,依依不舍地拂过人的鼻尖、脸颊、白嫩的耳垂,缠绕在人发梢之间,氤氲缱绻。

他眼皮轻垂了一些,没什么焦点的视线盛着昏黄的光,在一片烟雾中闪动着碎掉的烛火,星星点点斑驳在这个房间中。

然后那两瓣红唇轻启,唇角轻挑起些不屑地笑意,说完台词后将那水烟袋放在小桌上,发出不重地‘咔哒’声。

片场一片寂静,孟亭曈放烟袋的动作很轻,凸起的腕骨只一转,那烟袋就落了。

可和他搭戏的人心口却蓦地一惊,这座小楼的主人虽带着笑,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说一不二的气质,仿佛若是有人敢在这里不听话,下一秒就要被他骇人的手段给折磨得生不如死一般。

他不用生气的。

他只是放下水烟,这里的所有人便会知道,他就是这小楼里的主人,在这里,他就是最大的天,全都由他说了算。

他有的是手段能把所有不听话的给玩死。

只要他想。

虞惊鸿看明白了。

岳维平的眼里也迸发出惊喜的目光。

他一直想要的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此刻孟亭曈身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劲儿。

我管你是什么权高位重、富甲一方的或商或政或权或贵。

到了我这里,就都得随我的玩法。

这是我的小楼。

一场试戏结束,陆承渊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有人在窃窃私语着,惊叹着那份无比自然的演技,吹捧人说:“这根本不像演的……”

这下好了。原本孟亭曈都没什么戏份了,又被岳维平导演扣下,说有几个抽大烟的烟鬼总是演得不像那回事,问孟亭曈可不可以多留几天,去给那几个年轻人做示范?

直到孟亭曈真的没骨头似的瘫在软塌上吞云吐雾,将那烟鬼的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深入人心,那可怕的瘾虫仿佛从他每一个骨头缝里都钻出来似的,只消一口便舒爽到整个人都是酥麻的,看得人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是源自于对毒/品刻入骨血的恐惧。

“不、不像演的……”

“完全不像演的!”

“爽的跟他真的抽过似的!”

陆承渊:“……”

当晚,孟亭曈就被抓回房间,好生审问了一番,“抽过?”

“没有……啊!”

“真没有!”

他再也不想看到陆承渊那双手了。

他愤恨咬牙,“连手也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