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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爱听不听

秦天睿哪里见过陆应池这个样子,忍不住吐槽:“你是狗吗?”

直到这个时候陆应池才想起来自己开始是听到了谁的声音,哦,还有个人。

他警惕又防备:“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秦天睿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是不是上次被打了怀恨在心!

他如狼一般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秦天睿,又不放心地把乔梧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个遍:“他没欺负你吧?”

“?”

你是没眼睛?上次是谁欺负谁?!

我能欺负她?

秦天锐咬牙:“你以为谁都像你,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你能有什么正事。”

“陆应池!”人民群众已经将地上的赖深团团围住了,那些保镖也毫无办法,只好一个劲去隔开人群把自家四公子给扶起来,现场乱成一锅粥,费景明那几人也正好腾出手走过来。

看到乔梧站在这儿,一个个都跟军训似的,站得很直:“乔姐姐好。”

陆应池不爽:“谁是你姐,别瞎叫。”

“你姐你姐,是你姐。”几人顺着他,又迷茫地问,“现在咋办啊?”

“报警啊。”陆应池拿出手机,现在已经十分熟练地拨打报警电话了。

他觉得改天家里一定能挂上警察局送来的锦旗:“说他带人寻衅滋事,这狗玩意儿没带脑子。”

但他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已经有警察到现场把群众都疏散开,控制住了这些奇怪的人。

叶梁疑惑:“热心群众干的?”

不知名的乔姓热心群众笑了笑:“等姜园来,给人道个歉。”

“放心,坏的东西我会赔的。”

“谁说让你赔。”乔梧挑眉,意有所指地忘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谁惹的事谁来赔。”

第一次来内地闯荡的赖深没想到自己出门第一天是被警察给带走的,他捂着脸躺在地上时,也不知道周围谁拿了什么东西,东一下西一下的打在他身上,疼死他了。

当他不知道被谁从地上拉起来,一抬眼面前就站了一堆警察,越过警察他看到了始作俑者站在不远处,还在笑眯眯跟一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女人说话。

他们是一伙儿的。

赖深从来没在谁身上吃过这种亏,气得他两眼发黑咬牙切齿:“陆应池,我要杀了你!”

话音才落就被警察啪的一下抽在脑袋上:“还不老实?打打杀杀你真是不知悔改。”

赖深瞪着眼睛,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警察给带上了车,连带着跟他一起来的胡卓几人也一个都没落下。

这边闹得凶,导致堵车厉害,等姜园赶到的时候周围人群都已经散开了。

他匆匆走进店里,店里员工正在收拾归位桌椅,而乔梧那些人坐在楼上。

“乔小姐。”姜园真的头疼,一个个怎么不长眼睛呢!

他在来的路上员工已经跟他说过现场情况了,他也迅速托人了解了港城那边赖家的情况。

在乔梧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心情很复杂:“赖家那边您应该了解一些的,刚才那是赖家老四,年纪最小,之前胡卓说要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但我也没料到……”

没料到原本那两个混世魔王现在老老实实,但却又来了个新的。

“赖家?”

乔梧的确听说过港城赖家,也是那边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家四个孩子各有各的妈,家里混乱得很,而且说来不太巧……她跟赖家的某个孩子还有些渊源。

在国外两年“她”混迹不少有钱人的圈子,跟那个孩子起过冲突,不过那时候人家不把“她”放在眼里就是了。

姜园说得情真意切,但乔梧多少了解一些他心里小九九。

等事情解决完他姗姗来迟,先把自己的立场表明了他不知情,反正没露面,到时候两边都不得罪。

果然,下一秒陆应池就十分“负责”地揽下所有责任:“出事儿我担着。”

“你担什么?”乔梧淡淡瞥他一眼,“你知道那是谁?”

“唔?”陆应池茫然,“现在不是知道了?”

“你不知道。”

乔梧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你今天只是跟同学在一起吃饭,哪怕遇到以前有过矛盾的人也没有计较过去的恩怨,但没想到有个陌生人突然对你和你的同学们言语羞辱,你出头只想让对方道个歉,可是那个人却忽然找保镖进来对你们动手,你是害怕的时候自保才把人抓出去向群众求助的。”

她抬眸,轻轻笑道:“直到现在,你们也不知道那是谁,知道吗?”

其余人:“……”

要么说您有智慧呢。

“没错!”姜园立刻反应过来,“胡卓只说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我还没到现场呢,还不认识对方。”

乔梧放下茶杯,又看向其他几个同学:“你们只是普通大学生,怎么会跟港区来的富家公子有矛盾?有钱人也不能为所欲为。”

这下子几个清澈单纯的男大学生立刻心领神会。

“是啊,我们只是聚餐而已!”

他们什么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认识那种地位的人呢!

“现在你可以拿着账单去找他们算账了。”乔梧朝姜园微微颔首,“但因为对方是你原本约的人,所以你不仅不要他赔,还送他几瓶酒赔罪再请他吃一顿饭,不过……”

姜园正愁这事儿要怎么做呢,那赖四公子一听就是个刺头,难顶。

“不过人家小孩去了警局,你没办法只能先把事情透露给他家里人知道。”乔梧想着印象里那人的性格,轻笑,“跟人长辈说声抱歉,怠慢了他家的孩子。”

这是直接把状告到人家家里去,还能撇清自己的关系,赖四那样的年轻人沉不住气,来这边历练还是没经验,结实下来无非就是多一个过去的**或是秦二。

但他家里人就不同了,要建立关系还是要建立在有话语权的人身上。

港城的人少来这边,但也不是没来过,姜园这样的人脉只要多问几人就能轻易问到联系对方的办法,以前没借口结识,现在就有了。

他深深看了乔梧一眼,朝她伸出手:“乔小姐真是蕙质兰心,今天你们所有的消费算我的,一会儿我让人再拿些私人珍藏的酒上来。”

乔梧跟他碰了碰:“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

姜园一脸郁色的来,又满心欢喜地走了,又吩咐厨房重新上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着。

原本其他同学想着要不先走,可人家白送酒欸,还是私人珍藏,高低要试试深浅。

乔梧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既然已经跟陆应池碰面,她也没立刻走。

她只是让人戒断,又不是真的要跟他断交。

不过这会儿的陆应池精力已经不在喝酒上了,他只是小口小口的抿,谁问起他还要挺得意地说:“我家里人管得严,不让喝太多。”

家里人:“……”

她回头白了他一眼。

陆应池立刻黏上来:“他说你们在干正事儿,什么正事儿?”

乔梧将筷子头倒过来,抵住他的额头:“坐好。”

陆应池不情不愿:“我就是好奇。”

逮到机会扬眉吐气的秦天睿贱兮兮地说:“你求我我告诉你。”

陆应池横他:“别以为乔梧在老子就不扇你。”

“你就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秦天睿高昂着下巴,鄙视道,“整天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张口闭口就是乔梧,她只是你家管家,出来吃个饭还要分心盯着你,她没自己的生活吗?”

陆应池被他的阴阳怪气嘲讽得怒火上涌:“你再说一遍!”

“说又怎么了。”秦天睿拍拍自己的包,“看到没,合同,我是来跟乔总谈公事合作的,不是来照顾小孩的。”

陆应池的诧异都大过了愤怒:“你跟这种人合作?”

乔梧卡在两人中间,神色平静:“你俩半斤八两,不会好好说话就滚出去。”

她没有刻意打断秦天睿。

虽然有时候对陆应池他们手段有些强硬,但她心里终究还是不太忍心说太过分的词,这个黑脸总要有个人来做,秦天睿说的话其实句句在理。

秦天睿没说得太重,因为他也怕乔梧生气,所以在对方出声时就安静下来了。

可陆应池却仿佛遭遇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连秦天睿这样的人都能跟乔梧合作,但乔梧发话了他便忍着没有发作。

等到饭吃完,他没有上自己的车,而是给司机打了电话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乔梧身后。

乔梧随他去了,她的确有些话要说。

但是碍于陆应池的同学们在场,她一直都给陆应池留了分面子。

两人上车后,她看着生闷气的陆应池主动开了口。

“我们的确是在谈工作,我跟他一起开了个公司。”

“为什么?!”陆应池错愕地问她,“为什么是他?”

“当然是因为共同利益。”乔梧示意他系好安全带,又从车载冰箱里给他拿了瓶饮料给他喝着解酒,“能冷静一点想想事情的合理性吗?”

之前在店里不是还挺冷静的,脑子也转得很快。

可只要在她身边,他们就会下意识把自己的锋芒藏起来,安安心心窝在她创造出来的舒适环境里。

这样不行。

“这本身就不合理。”陆应池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比我还能玩,他……”

乔梧声音淡下来:“陆应池。”

陆应池觉得喉头苦涩极了。

为什么乔梧现在居然还要替秦天睿说话,明明前段时间秦天睿还在恶意别他的车。

乔梧温声问:“如果不是秦天睿,你会质疑我的选择吗?”

委屈狗狗摇头。

“那为什么他不行?”

“他就没做成过一件事。”

“可这件事他做得很好。”乔梧把两人签的合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他向我证明了他能做好,所以我相信他,当然,我也可以听你的。”

陆应池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乔梧示意他看合同,“如果你能把这份合同和我跟他之间的合作找出比利益更大的弊端,我就听你的。”

陆应池是学金融的,虽然今年才大一,但也开始学部分基础课了。

而且答应过乔梧不挂科,所以他现在上课都很认真,甚至还坐第一排。

天知道坐在第一排上课的含金量有多高。

他被乔梧说得有些心动,所以真的认真翻看起所有合同文件里的条条框框,势必要把秦天睿的弱势找出来。

但以他有限的专业知识来看,不管是这家娱乐公司的收购计划还是后面的合作合同,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乔梧的利益还占了大部分。

他翻来覆去好几遍,越看越沉默。

“能证明吗?”

陆应池把所有的合同文件合上塞到她怀里,将饮料打开,咕噜噜喝了好几口,冰冷的温度让他脑子也迅速降温,可眼睛有些发红。

“不能。”

他不得不承认。

乔梧:“所以为什么还要用以前的思维来对待该理性对待的事?”

因为是你。

不想让你跟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怕你受委屈,怕你吃亏。

但陆应池说不出口,他曾经说过要保护乔梧,可这会儿他突然发现自己做的事却都是在阻碍她,他做不了她的保护伞。

乔梧没有在任何人那里受过委屈吃过亏。

唯独在他。

陆应池将发带拉下来遮住自己的眼睛,仰头靠在椅子上,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无能。

“为什么要开公司?”他问。

他知道乔梧不缺钱,她不愿意拘泥于陆家,她也去了基金会,可为什么还要往外面,越走越远。

他真的好难追上。

“因为要留一份底气。”乔梧没有瞒着他,“我想做自己的主。”

陆应池没扭头,他眼前全是被发带遮住的黑暗,很久以后他哑声问:“我怎么办?”

“你会长出自己的翅膀,越飞越高。”乔梧说,“我们一起飞。”

陆应池愣了下,扭过头,可他看不见乔梧,只是朝着声音的方向,在脑海里想象出她现在的样子。

“一起?”

“难道我走了你就要一直站在原地?”乔梧用合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又不是死了,我还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家人。”

陆应池对声音一直都很敏感。

所以此时他能完整地复现出乔梧之前摸着他的头发说“我家弟弟怎么这么聪明”的场景。

那会他乍一下见到了人,欣喜到头脑混乱,以至于那句话的语气在他看来都没她这个人重要。

可现在一听起来,却是他一直惦念着的温柔。

“你别丢下我。”他说。

“我没有要丢下你们任何人。”

这下陆应池终于没再执着于开公司这件事,他脸色好了很多,又转过去仰着头看着黑暗。

他脑海中有条线终于清晰了,清晰地告诉他乔梧很重要,重要到他接受不了任何失去的可能。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很错愕,因为在他过去的人生里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想要却又害怕的存在。

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伸伸手就能拿在手里,所以不用付出很多,拥有的东西就算是他混吃等死也能过很多辈子了。

但他现在很心动。

因为乔梧说一起飞。

乔梧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想要却又没人可以随便给予他的。

只有他自己。

秦天睿那个混账玩意儿都能成为乔梧的合作伙伴,他为什么不能?

这一刻陆应池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他一把拉下发带,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乔梧,跃跃欲试:“我答应你!”

乔梧:“?”

答应什么?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一回到家就兴冲冲地冲上了楼。

早在今天他说要聚餐的时候,乔梧就算到他会喝酒,所以说今天陆柠的作业她来检查。

看着陆应池上去以后,她准备去藏书楼。

没想到出门就遇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陆宣:“这么晚回来?”

虽然回来了,但陆宣每天还是要去公司上表演课,他回来就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嗯了声:“今天开了个会。”

晚点孟星星会把会议记录发过来,所以乔梧并没有强硬地让他跟自己交流,见他眉眼间有些疲惫便道:“那早点休息吧。”

可陆宣像是能察觉她的动向一样,立刻睁眼:“你去哪?”

“给陆柠检查作业。”

“那不是陆应池的活儿么。”陆宣又坐直身体,眉心轻轻拧了下,“我跟你去。”

乔梧无声看着他。

陆宣看懂了她的意思,当初乔梧就让他不要把家人排斥在外,他哪里丧心病狂到要跟陆柠一个小丫头计较这些。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陆宣懒声说,“作为一个叔叔,我去看看她的作业不行吗?不是你说的要一视同仁?”

乔梧挑了下眉:“行,走吧。”

从主宅出来,陆宣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就是走几步就要踢一脚路边的盆栽,乔梧真担心第二天园丁来找他的麻烦。

她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你懂什么。”

陆宣轻哼了一声,却还是没说什么。

可眼看着就要到藏书楼了,他才终于停下来:“我明天要走了。”

乔梧知道他要去姜奇的组里拍戏,所以点了点头:“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陆宣步子继续往前迈,但是明显步伐慢了很多,“来跟你告个别。”

他其实很想问问,乔梧能不能送他去,就像当初送他去训练营那样,会在他开始一件事之前给他加油打气,叮嘱他表扬他。

但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被乔梧骂的,骂他不长记性。

去一趟来回至少也要一天,休息一晚要两天,家里还有其他人。

乔梧不喜欢他自私。

所以他忍了。

但他还是想单独跟乔梧道个别,至少在临行前她会叮嘱什么的吧,比如说坚持下来会有什么奖励之类的。

他保证道:“这次我也会走到最后。”

“只有这次?”

“以后的每一次。”陆宣微垂着眸,看着两人在地上并齐的影子,“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是让我么?”

“嗯。”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宣精准地踩了她影子一脚,“但不仅是你,还有组里人看我演戏的人,我都会负责。”

乔梧默许了他幼稚的举动,不过也觉得陆宣的确也明白了做任何工作该注意的事。

“我知道了。”她说。

两人来到藏书楼前,她忽然停下脚步:“到了,进去吧。”

陆宣:“?”

“不是要看她的作业吗?”乔梧示意他进去,“初二孩子的作业用不到两个人看。”

“……”

什么鬼。

他哪里是真的来看陆柠写作业的啊!

她写的那个狗爬字谁看得懂!

“看完早点回去休息。”乔梧说,“明天赶早班机呢。”

见她真的要走,陆宣急了:“你这就回去了?”

“对啊。”乔梧看他一脸无语又不敢反驳的样子,笑道,“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不然怎么跟你一起赶早班机?”

陆宣怔在原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好半晌看乔梧要转身,他忙拽住她的衣摆:“你,也要去?”

“作为管家,你的职业规划是我定的,你第一次进组拍戏我怎么都要去看现场,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未来老板,熟悉剧组拍戏流程也是我要做的。”

乔梧轻轻拂开他的手,笑道:“作为家人,这是我哥第一次进组,所以我当然要去。”

陆宣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再次强调:“说了是哥哥。”

“爱听不听。”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二更

得到乔梧的承诺,陆宣也不再缠着,顿时心满意足给陆柠看作业去了。

此时的陆柠早就写完了作业正在看书,听见身后故意发出的动静她还以为是陆应池来了,结果回头发现居然是陆宣。

“怎么是你?”

“我来给你看作业你就烧高香吧。”陆宣抽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不是转学了吗,没在学校听过我的传说?文曲星在世。”

陆柠:“……”

还真没有。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陆家谁不是那个学校的。”陆宣心情不错,拿起她的作业翻看的同时还能应付她两句,“要不是不能留级…”

“什么?”

“没什么。”

要不是不能留级,他就跟乔梧是一届的了,每天都能一起上学。

可惜了,当初他升小学的时候还曾经问过老师能不能再多读一年大班,结果被老头狠狠抽了一顿,也是因为这个他失去了跟乔梧待在同一个年级光荣榜上的机会。

后来小学部初中部隔得远,他就…

陆宣忽然意识到什么,落在纸上的视线飘了飘。

如果他没记错,乔梧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变得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变得奇怪又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很正常,他居然没想起来问过。

陆柠一度很怀疑陆宣的真实水平,因为他看起来真的不是很聪明,见他盯着习题册第一题就看了很久,她有点感同身受地说:“实在不会的话,可以不用勉强。”

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没想到,陆家的脑子居然是一脉相承,她突然对这位三叔生出了几分难得的亲近感。

“胡说八道什么?”陆宣被迫回神,“我初中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仅仅是初中,因为一直想要跟乔梧在同一个光荣榜上,他以前学习真的很努力,哪怕后来懈怠了点儿,但幸亏基础打得好也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只不过后来就没怎么在意过学业,所以当初进娱乐圈才会跟老头大吵一架。

初二的题…嗯……

看着有点陌生。

陆宣盯着看了很久才找到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检查个作业居然把他检查得精力耗费了一大半。

把错题全丢给陆柠以后他撑着脑袋缓神,目光落在陆柠面前那本翻开的书上:“你怎么也看起书来了?”

这家里只有乔梧和陆尽之喜欢看课外书。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某些方面陆宣无可反驳,比如陆尽之脑子真的很好使,在学业上根本不用花任何精力,还能空出很多时间去看书,乔梧跟陆尽之一样。

而他为了跟乔梧并肩就花费了几乎所有的时间奋斗学习,以至于看到其他书就想吐,来藏书楼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陆柠这种脑子居然还能有时间看课外书?

陆宣有点不服。

“乔梧推荐给我的。”埋着头改作业的陆柠说,“老师布置了阅读作业。”

“现在还搞得花里胡哨的。”

陆宣随手拿起来翻了翻,都是些需要静下心来才能看懂的文学书,他没耐心一点没看进去,正要合上却看到熟悉的字迹。

在枯燥的东西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也不觉得疲惫了。

他将那张便签拿起来,结果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张,但两张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谁的?”

“二叔。”

陆宣动作一顿:“陆尽之?”

听到他不确定的语气,陆柠歪头看了一眼:“就是他,他跟乔梧都很喜欢在书里留便签,还不让我在上面写字。”

又说:“而且我观察过了,我看的这几本书里,他们前后留下的便签像是在交流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

“二叔回国之前就有,那应该是出国之前留的?”陆柠后来偷偷翻过很多书,发现好多都有,“应该很久很久了。”

陆宣有些发怔。

很久、很久了?

书本被拍在桌面,在空旷安静的藏书楼里发出碰击的声响,陆柠被吓了一跳。

她才抬起头,身边的人就忽然站起来匆匆朝书架走去,也不看分类和书名,逮到哪本就看哪本,然后她就看到陆宣一贯散漫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

原本被藏在书里那些便签,被他一张张拿出来,翻完一本又翻另一本。

除了一楼的,他又跑去二楼,紧接着是三楼四楼……

三叔不会是看她的作业看疯了吧?

“陆宣!”陆柠扬声提醒,“你不要把里面的东西弄丢!”

陆宣倒是希望弄丢,这样他翻开书找到便签的概率就不会那么大,就没有那么多证据证明,乔梧和陆尽之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很亲密了。

他站在藏书楼的最高层往下看,他以前最不喜欢来的地方,翻到了那么多书,居然有很多本里都有便签。

曾经他以为整个家里,只有陆尽之和乔梧的关系很一般,因为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像陆尽之那样自己孤立全世界的人真的很少,所以大多数时间乔梧都是在跟他和陆应池玩。

有时候陆尽之被迫加入看守他们的时候,也只会在他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比如塞书包时把乔梧摘出去。

是,陆尽之摘出去的是乔梧,而不是他这个弟弟。

这么多本,陆宣怀疑乔梧从识字开始就跟陆尽之在这儿看书了。

那么多年……居然没人知道。

在静水别墅时他还在想陆尽之对乔梧那么特殊因为捧杀,可现在才明白那是陆尽之从过去无知无觉的允许渐渐变得明显的偏向。

他甚至觉得,陆尽之和乔梧之间有着一种难言的默契,而且维持了很多年。

这远远比陆应池和陆柠对乔梧的依赖来得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那是陆尽之,那可是陆尽之。

是任何

一个人都没有办法成为他例外的陆尽之。

“陆宣!你好了没!我改完作业要回去睡觉了!”

最后陆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藏书楼回到自己房间的,满脑子都是那天拍照的时候乔梧朝陆尽之走去的样子。

明知道这不应该,这是正常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想了一整夜,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时整个人都很憔悴。

一家人坐在餐厅吃早餐。

陆柠一直盯着陆宣的脸看,心里十分内疚:“陆宣,以后我的作业我都自己看,你别有压力。”

看把他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陆应池忍都没忍,放肆笑出声。

见状乔梧都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记得初中的时候陆宣成绩挺不错啊。

“这次是我不对。”她诚恳地说。

“……”

陆宣现在没心情跟这几个傻子争论。

呵,鱼唇。

只有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陆柠和陆应池还搁那儿唱玛卡巴卡呢。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观察陆尽之和乔梧之间的状态,发现这两人还是跟以前一样非必要是不交流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直到乔梧说了一句:“我这两天要去一趟港区。”

陆尽之吃早餐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抬头时眉心轻轻皱了下,目光却精准落在乔梧身上,这是明显在等着她说话的意思。

“你又要出差吗?”陆柠好奇地问。

“差不多,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做,顺便送你三叔去剧组。”乔梧笑道,“你三叔进了大导演的组,你们都不鼓励他一下吗?”

陆柠震惊地问:“那个叔叔真的愿意要你啊?不是节目剧本?!”

陆宣斜她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吃你的饭。”

看在昨晚三叔被自己的作业折磨了一宿的份上,陆柠没有计较他的脾气,而是怀有八分诚意地说:“希望你不会中途被踢出剧组。”

哐当一声,陆宣的叉子插透面条,狠狠地插在餐盘里。

陆柠缩缩脑袋,不说话了。

“吓唬人干什么?”陆应池自觉担起维护小孩的责任,“只要别拿出以前演霸总的演技来,又不会真的踢你。”

“你俩餐盘里是知了?”陆宣不悦,“话那么多。”

“不识好人心。”陆应池冷笑,“别跟他一般见识,走了,送你上学。”

虽然陆应池的车钥匙还在陆尽之那儿,但他的司机还在,所以出入有司机接送,但自从陆柠的车被陆尽之停了以后,现在陆应池的车都要先送她去学校再自己走。

“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过了一会儿餐厅外却忽然冒出一个脑袋来。

陆柠探头:“陆宣,你不会被踢出去的,我给你投票了。”

她身后传来陆应池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不是说好一起不投的?”

“就投了一票。”陆柠说,“进步奖,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也投了,你还举报了弹幕。”

“话多。”陆应池拽着她的书包把人拖走了。

没听到动静以后,乔梧看已经放下餐具的陆宣:“你的行李呢?拿下来走吧。”

“嗯。”

陆宣走出餐厅,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墙后。

他难得有这种耐心,等了一分钟后餐厅里真的响起了陆尽之的声音。

“要送他?”

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也是要了解一下这一行。”乔梧说,“顺道一起。”

“了解不用走这么远。”

乔梧反问:“你不是说过,只要是能走到的地方就不算远吗?”

被回旋镖扎中的陆尽之:“……”

他难得语噎。

乔梧笑了下:“以前你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我父亲不也会送你们去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乔梧有心要纠正陆尽之,“虽然现在我身份比较多,但我主要还是管家,这只是我的分内工作,难道你希望我拿着你给的工资毫不作为吗?”

虽然陆尽之情绪感知迟钝,但他还是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的。

乔梧过去不会跟他这样说话,有些咄咄逼人的,带着引导的意味。

这种语气他过去只在乔梧训狗的时候听到过。

她把他也当成那几条小狗了。

把他当成她的特权之一。

这次陆尽之甚至都不用拿出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的眼睛里透出的一定是不高兴,因为他最近时常感受到这种情绪反馈。

陆尽之放下餐具,看着乔梧的眼睛,轻笑一声,问:“你想要纠正我什么?”

这么多天来,乔梧已经能分得清这人是什么时候是真的笑,什么时候是假的。

比如现在他眼底就有种看不清的深邃。

谁说他不敏感的,乔梧这瞬间觉得陆尽之的感知是两种极致,极致迟钝以及极度敏感。

所以还真的不能跟他说弯弯绕绕的话,这种人要怎么戒断她还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

“乔梧。”

有时候乔梧觉得名字真是一个奇妙的代号,短短几个字总会有人把它叫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比如现在,她觉得陆尽之叫她的时候,带着一股很认真的味道。

好像这个问题如果她不好好回答,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乔梧叹了口气:“我觉得,你的依赖反应也很重。”

陆尽之轻声重复:“依赖?”

他理解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再结合自己的情况,瞬间坦然接受,继而挑了下眉:“那又怎么样?”

乔梧:“?”

你为什么要这么理直气壮。

这就是你取悦自己的方法吗。

但不用她说,陆尽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拆穿她试图伪装的意图:“你也想让我戒断。”

“不应该吗?”

陆尽之点头,先认可了她:“对你来说应该。”

还好,还是理智的。

“但我不愿。”

“……”

“不过我依旧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做你想做的。”陆尽之站起身,走到她身前,低声莞尔道,“也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

什么意思,你戒断你的,我不听我的?

你是什么逻辑天才。

陆尽之直起身:“我不是那几条不分轻重不明事理的小狗,你不用把我跟他们一视同仁。”

乔梧无语片刻:“那分轻重的你还记得上周末的3050万吗?”

一条船50万,也就是沈延有钱。

换做其他人早告他了。

“他付得起。”陆尽之不在意道,“其实我更想让他游回去。”

他温声道:“你对陆应池护短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乔梧也站起身,静静地看着他:“可我没有阻拦过陆应池交友。”

“那为什么还要找我借船?”

“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也是同样的理由。”陆尽之的确觉得乔梧不应该跟沈延做朋友,沈延虽然本性不坏,但对女孩子举止很大胆,对感情也不认真。

所以他理所应当认为自己跟乔梧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你说过厨师做的菜符合我心意,我会给他们加班费。”陆尽之垂着眼睫,“你符合我的心意,所以我对你自然会比普通人更多特例,在我看来这并不是需要戒断的事情。”

不可以跟陆尽之这种人讲道理,因为他衡量事情的天秤是按照他自己的逻辑。

乔梧飞快地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她后退了一步:“既然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们就各凭本事。”

他凭本事拒绝,她凭本事戒断。

陆尽之乐了。

“好。”他笑着问,“我要去上班了,乔管家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乔梧没回答他,而是转身走出了餐厅。

一直躲在门口的陆宣反应很快的闪走了。

餐厅里安静下来。

陆尽之靠在乔梧之前坐的那张椅子上,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乔梧产生分歧,甚至算不上争吵。

这让他认知到,自己跟乔梧是不同频道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乔梧不可戒断,但在乔梧的世界里他不是。

这让他很不高兴。

差一点,在乔梧说出要戒断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想把她按在这里坐着,让她哪里也不能去。

第一次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是他发现乔梧变了。

他不愿意在那张脸上看到让自己不喜欢的表情和眼神,所以他曾经想过,把这个人关起来,直到她变得正常为止。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所以他把房间里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清空,这样就不会在某个时候忽然升出一定要留下什么的念头。

后来这些年他逐渐习惯自己讨好自己,本以为这个念头早就打消了,可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冒出来。

他几乎不用计算概率就能知道到时候乔梧会用什么眼神看他。

那是最坏的结果,任何天秤都无法平衡。

所以他得到了最后结论,尊重她,也尊重自己。

陆尽之习惯每一件事都在自己的预期之内,但现在他发现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按照既定路线走的,就像他跟乔梧之间。

他算不到乔梧的下一步。

同样也算不到自己的。

现在只能靠着本能和直觉,往下走。

这样他才不会后悔。

另一边,乔梧来到车前才发现陆宣还没下来。

难道是还没收拾好?

等了十来分钟,就在她要打电话上去催的时候,那人才慢悠悠从门口出来。

不知怎么,她觉得陆宣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但陆宣昨晚没休息好,一上车就开始闭眼补觉,乔梧也没机会问。

直到飞机落地来到港区,这少爷才勉为其难睁开眼睛。

因为拍戏,孟星星特意给他找了个助理,这两人已经提前到了。

“哥,我们今晚先住酒店修整。”孟星星说,“明天再去剧组。”

考虑到陆宣的身份特殊,担心他住不惯剧组的酒店,所以特意问:“需要给你单独订酒店不?”

已经不用在那个逼训练营吃苦了,陆宣当然不愿意委屈自己,懒洋洋应了声:“嗯。”

又扫了眼那个新助理:“连你们的一起订了,两个套房。”

“好嘞!”孟星星双眼冒光地盯着他。

跟着有钱老板有饭吃!

陆宣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订啊,看我干什么?”

“咳。”孟星星搓搓拇指和食指,“咱们私人订酒店公司不报销,我没钱。”

陆宣轻啧。

他刚要把自己的卡拿出来,混沌的脑子却在碰到卡的那一瞬间忽然清醒,手瞬间抽出来。

“我也没钱。”他睁眼说瞎话,看向旁边的乔梧,“金主,我这个月生活费呢?”

乔梧笑得不行:“十万,一会儿给你打过去,不过应该不够这段时间你们去套房住哦。”

“……”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今晚我得睡好一点吧。”他无赖地说,“我好不容易有个助理,你也让人好好休息一天,后面多吃苦。”

这个时候他还知道体贴人了?

知道他在训练营待了一个月,娇气的性子被磨下来不少,所以乔梧并不打算在这方面苛待他,便道:“一会儿会给你们订房间。”

“跟上次那样订两个就行。”

乔梧无奈:“我不住?”

“我跟你一个,他俩一个。”陆宣理直气壮地凑过去,“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节省一点好。”

乔梧冷笑着推开他的脑袋:“我给你们定三个房间的套房。”

陆宣:“……”

孟星星主动说:“我俩挤一个房间也行。”

陆宣凉声道:“你经纪人证是买来的?”

就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经纪人!

外面车来了,几人陆续上车。

而他们身后也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戴着墨镜满脸郁色。

他才走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女人!

跟那天让他当中出丑还进了警察局的陆应池是一伙的!

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会才到内地就被他父亲叫回来,这么大好的机会,白白让给了其他人!

她来港区了?!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他快步走上前,可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紧接着下一辆车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上面坐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女人冷淡的眼神从前方收回来,又扫过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怎么,衣服被人撕破了,腿也被打折了?要人抬你上来?”

怎么会是赖云娇!

一定是来看他笑话的!

但现在赖深没有时间跟她吵,他飞速上了车:“追上前面那辆车。”

赖云娇:“你在使唤我的人?”

赖深拿出一张卡甩在她身上:“自己下车。”

下一秒,赖云娇猛地起身拽住他的头发往下按:“找死?”

“赖云娇!”赖深被扯得头皮生疼,“我现在着急追人!不想跟你打架!”

“谁?”

“前面那辆车上的一个女的,跟那个陆应池是一伙儿的!”

陆应池?

在内地把赖深赶回来的人?

乔梧跟陆应池有关系?

看来那个陆家老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赖深狗咬狗,

赖云娇松开手:“去看看。”

司机应了声,立刻提速跟上。

前面的车里,没能成功去一个房间的陆宣终于忍不住开始算账了:“我昨天给陆柠检查作业的时候,在藏书楼发现了很多书,里面有你跟陆尽之写的便签,有很多年了吧?”

乔梧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所以点头:“嗯。”

“所以你跟他关系一直很好。”陆宣扯了下唇角,“为什么不说?”

好,倒是也算不上。

在这次陆尽之回国之前,乔梧还真不觉得自己跟陆尽之的关系有多好,至少不及她跟其他人。

但好像这段时间下来,她的确跟陆尽之走得要近一点。

乔梧略感疑惑:“我有跟你说过,我跟其他人关系很好吗?”

“……没有。”

“我跟你哥的关系也从来没有遮掩过。”乔梧说,“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所以并不存在说不说。”

陆宣皱眉:“你这样说得我好像很蠢发现不了一样。”

“如果你以前多去几次藏书楼,这些事情你也会知道。”

“那么多书,是人可以看的吗?”陆宣臭着脸,“也只有你跟陆尽之。”

“但我跟你们玩的游戏陆尽之也不玩。”乔梧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

“那是他没品。”

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来着?

陆宣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自己要说的话:“我也不要戒断。”

他就说!

前段时间发现乔梧的态度怪怪的,原来是在搞戒断!

陆尽之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乔梧终于扭过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事情。

等会儿,也?

“你听见了?”

陆宣轻嗤:“他嘴上长了个喇叭还怕我听?”

“你怎么就不跟他学点好的?”

“反正我也不戒断。”

如果是陆尽之,乔梧还能有来有回听点道理,但陆宣则完全不用。

“你跟你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我不看书?”

“没有我的时间里他可以完成自己的事做自己的主,知道他自己要做什么,也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你呢?”

陆宣不服输:“我也可以。”

“你可以?”乔梧挑眉,“所以因为拍照的时候没坐在一起就不开心、昨天扭扭捏捏不说话,还要蹭着跟我去藏书楼的人是谁?”

“……”

“陆宣。”乔梧稍稍正色,温声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你要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也是,你也是,我们都需要独立的思想和一个强大的自我,这样才能保证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怕解决。”

陆宣沉默。

“我希望我们是一起向前走的,而不是要我拽着你们,你们才愿意向前走,

我不是胡萝卜,你也不是驴对不对?”

虽然很不情愿,但陆宣觉得,乔梧说的那句一起向前走,尤其是“一起”两个字,比起戒断这个词更让他期待。

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他的心瞬间膨胀了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挤出一句:“你就不能想一点好的比喻?”

乔梧失笑:“如果你能想清楚我们之间关系的正常意义,能做到我说的这些,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用戒断。”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最好是。”

陆宣脸色终于好看了,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也可以放心补觉了。

呵,还以为陆尽之有多了不起。

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跟他们一样?拽什么拽。

看谁先戒断成功!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见面礼

赖家四个孩子,由于家庭环境比较复杂,四个孩子四个妈,遗产的争夺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在父亲面前装得兄友弟恭,但在外面跟仇人没什么区别。

但这次赖云娇却是真心实意来接赖深的。

前段时间父亲准许赖深去内地闯荡这件事在家里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一旦让赖深扩大了内地的商业板块,他在父亲面前说话肯定会更有分量,那个草包凭什么得到这种机会。

但她万万没想到去了没多久就被内地的人告状告到父亲那里去了,当晚父亲发了很大的火。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赖深一去就跟内地顶级豪门陆家的老四起了冲突,还被人当众扔到街上带去了警察局。

可惜他当时捂住了脸没被人拍到,否则一定会被父亲逐出家门。

那么多保镖都护不住一个草包,赖云娇半夜做梦都会笑醒,这次还难得主动跟父亲说来接赖深回家,就是要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对于陆家赖云娇早就有所耳闻,除了他们家大业大之外,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叫乔梧的女人。

乔梧是前两年忽然出现在圈子里,一个长相还可以举止却十分掉价的人,全是因为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与陆家有关系,才能让她沾到圈子的边儿。

像条鱼似的,滑溜得让人厌恶,虚荣又浮夸。

陆家是她给自己镀上的一层金边,她说她与陆家少爷们关系很好,每个人都听她的话。

尤其是陆尽之,说她与陆尽之青梅竹马,以后会是辅佐他的人,甚至还曾暧昧地表示过她跟陆尽之的关系。

赖云娇从小在尔虞我诈的家庭中长大,自然不会把这种口嗨的事放在心上,也没想过搭理这种人,却没想到乔梧会主动舞到她脸上。

虽然都在国内,但总有很多人都有意无意会把港区商圈和内地商圈做比较。

尤其是顶尖上那些人物,比如赖家四子与陆家四子。

同样都是四个孩子,非要争出一个高下。

某次聚会上有人调侃起来,喝多了的乔梧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公然挑起赖家的私事,大肆指点起赖家四个孩子的出生。

虽然是默认的事情,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会把这件事当着正主的面说出来。

赖云娇不喜欢别人压自己一头,尤其是这么一个毫无城府的人,所以直接上手给了她一巴掌,但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居然直接泼了她一身的酒。

如果不是周围人拦着,她一定会让人扒了乔梧的皮。

后来圈内的人基本组局都不会把她和乔梧组在一起,赖云娇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她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内地陆家的消息,才发现最近的陆家很热闹。

陆尽之回国,陆宣拍戏,陆应池前几天因为在外面按了个草包也被人拍到了网上。

而这些人身边都有一个相同的身影。

赖云娇将所有的新闻图片放大,发现画面上的乔梧跟她印象里不太一样,如果不是一张脸,神色和眼神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三小姐。”司机的车停下来,“他们在酒店门口下车了。”

“她敢住赖家的酒店。”赖深拳头捏得咯吱响,“她完了。”

赖云娇弯了下唇,并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如果赖深真的搞出点什么事儿来,乔梧被收拾了,赖深也会被收拾。

她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不过在内地被整了那么一次,赖深并没有着急下手,乔梧身边还有不少人,而且他今晚要先回父亲那里,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惹事。

他指使司机:“去,问问那几个人房间订了多久。”

司机下意识看了一眼三小姐,见对方一副默认的意思,便下了车。

过了一会儿跑回来:“订了两套房,其中一套只订了一晚,另外一套订了两晚。”

赖深说:“我常用的房间留两晚。”

“好的。”

赖云娇没说话,却也给酒店经理发了个消息,给她空出两晚的房间。

她要看戏。

这边乔梧来到自己的房间,酒店经理过正在给她办入住,她坐在沙发上问:“你们赖三小姐回国了吧?”

才收到三小姐消息的经理回头:“女士跟我们三小姐认识?”

“不算。”

经理含着歉意说:“东家的行踪我们是不清楚的。”

闻言乔梧从手机上抬起头:“没关系,我只是想请你替我问候她一下,顺便再转达一句话。”

“您请说。”

乔梧笑着对她道:“希望我和我的伙伴不会在赖家旗下的酒店出现任何意外。”

经理有些疑惑,却还是保证道:“只要进了我们酒店,一定会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您放心。”

乔梧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到经理手上:“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

“我们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三小姐的。”经理说。

“不一定要亲手交,只要她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就行。”乔梧笑道,“你问问她,我送她的欠礼她喜不喜欢就行。”

欠礼?

经理迟疑着点头。

看来这位女士真的跟三小姐认识。

住在酒店顶级套房里的人一般都不是普通人,所以经理也不敢怠慢,她收下名片:“我会尽力的。”

等人走后,乔梧才回到沙发上坐下。

不出意外的话赖深已经回来了,那个小心眼经过这么一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这次之所以要跟着过来,除开之前那些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要解决赖深这个隐患。

那天在店里她就看出来了,赖深是一个善妒脑子简单莽撞又仗势欺人的人,吃了那么大的亏一定会对陆应池怀恨在心并且牵连陆家其他人,必定会把陆家的情况摸个透彻。

好巧不巧陆宣又要在港区拍一段时间戏,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这里,只能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所以那天在店里她就提出让姜园跟赖家其他人先联系,至少赖深在内地发生的事要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赖云娇跟赖深是竞争关系,自然会喜闻乐见。

这是她送给赖云娇的一份礼物,也是给自己来到港区留了一条路。

赖云娇比赖深聪明,一定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接到电话时赖云娇正坐在真皮沙发上吃着水果观赏父亲训斥赖深那个草包。

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收敛锋芒,做生意怎么做都不知道。

她父亲打人从来不打脸,打在赖深身上是在是看得人心里很爽。

打得越狠越好,到时候赖深就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乔梧那些人头上。

不过陆家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乔梧那样的人也可以辅佐陆家掌权人?

一个赛一个的草包。

看到酒店打电话过来,她起身走远了点儿,找了个更好的位置,不影响观看也不影响接电话:“什么事?”

“三小姐,酒店里有个叫乔梧的客人给了我一张名片,托我转交给您向您问候,还有一句话。”

“给我?”赖云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什么话。”

“她说不希望在

赖家的酒店出现任何意外。”

赖云娇几可不察地挑了下眉。

看来乔梧是故意去赖家的酒店。

什么意思,知道来到这个地盘会被赖深收拾了?

乔梧什么时候有这么活泛的脑子了。

“不要。”

说完后赖云娇准备挂断电话。

酒店经理忙道:“她还问您喜不喜欢她送的欠礼。”

什么欠礼,她做梦呢。

赖云娇直接挂了电话正要回沙发,可在看到跪在地上被打得一声都不敢吭的赖深后,她脚步忽然一顿。

被挂断电话,经理思考着第二天遇到乔梧要怎么说才好,却忽然收到了三小姐发来的消息。

“名片拍照发给我,准备我的房间,我一会儿过来。”

咦?

被父亲狠狠抽了一顿的赖深回头时,发现看戏的赖云娇早就不见人影了。

也好,今天是他急着追人没顾得上赖云娇,她最好是不要掺和进来。

他上楼让医生给自己上好了药,然后收到了请的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

都不是什么需要深挖的消息,乔梧跟陆家关系紧密,是陆家的管家。

管家?

他家管家见到他都得点头哈腰,陆应池见到乔梧怎么倒过来了!

乔梧的行程不好查,但陆宣好查得很,赖深不想放过陆家任何一个人,

既然陆宣要在港区拍戏一段时间,这人就可以暂时放一放,娱乐圈的东西最简单不过了。

至于乔梧……

赖深给酒店经理打了个电话:“给我送一张邀请函。”

到了晚饭时间,陆宣来乔梧的房间找她。

却看到乔梧换了身衣服,早上轻便的毛衣被她换成了简单高级的西装礼服:“你要去哪?”

“赖家四公子邀请我去吃晚饭,你去吗?”

“那是谁?”

“路上说。”

去赴约的路上,陆宣越听乔梧说眉心越发皱了起来:“那他是怎么知道你来港区了的?”

“因为我们住的酒店就是他的。”

“那也……”陆宣还是觉得不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你道歉,一定有诈!”

乔梧难得赞赏性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也算耳聪目明了。”

“身边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陆宣以己度人,要是谁把他那样按在地上摩擦,就算是他爹把他腿打断,他都要用骨头把那人插下地狱。

他说完后,愣了下:“你知道?”

乔梧无声挑眉。

只能说那个赖深有点脑子,但不多。

是他跟陆应池起了冲突,现在却把邀请函发到一个管家身上来,很可能是因为那天他看到她跟陆应池关系不错,调查过她,否则他怎么可能托一个管家道歉。

站在赖深的角度,他回道港区被父亲教导知道自己错了所以道歉。

但站在乔梧的角度,我只是住进你家酒店一个下午的时间,你连我的房间号都能摸到,谁能信呢。

“知道你还去?!”

陆宣急了,怎么平时看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现在脑子却这么木!

这是在港区,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都不好随时叫人。

“我后天就要回去了。”乔梧说,“但你还要呆在这儿,我不放心。”

陆宣立刻喊司机掉头:“我一个大男人,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放心。”乔梧安抚他,“出不了什么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订这里的酒店。”

“你早就算好了?”

“大差不差吧。”

见乔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陆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所以她不是陪他来的,是担心他的安全,来替他扫平障碍的。

明明,他才是哥哥。

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做一次保护她的人。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跟赖深约定的地点才发现是一艘游艇。

这要是上去了,人生地不熟,比在陆地上还要危险。

陆宣回头看了眼乔梧平静的神色,她一定也猜得到。

所以他没有多说,而是跟着乔梧一起上了船。

赖深早就等在甲板上了,见来的人多了一个他也不介意,甚至更加高兴,来得越多越好,省得他一个个对付。

他装得很像,完全没有那天吃饭时目中无人的样子,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今天在机场看到你还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这么巧。”

可能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所以他说话都要有底气很多,目光偏到陆宣身上,还明知故问:“这位是?”

“陆应池的哥哥,陆家排行老三,陆宣。”乔梧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陆宣身后,“我想赖四公子想要道歉的话,跟他哥哥说比较好,所以把他一起叫来了,您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赖深高兴地侧身,“二位请进。”

看着乔梧从自己的眼前经过,赖深微微垂了下眼。

这几次都是远远地看或是通过照片,但近距离看乔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一样。

哪怕走在落后陆宣的身后,她依旧从容不迫,不见一点其他管家那样的低顺,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若是不知晓她的身份,谁会知道她是一个管家?

不过到底也是个皮囊而已。

虽然长成她这样的人很少,但赖深身边从来不缺美人,一个讨厌的人在自己身边晃他更难以接受。

他还是希望看到对方变得狼狈,比他更加狼狈,摇尾乞怜的样子。

至于陆宣。

陆应池都敢大庭广众让他出丑,他整治一下陆宣又怎么了?

这么想着,赖深阴阴一笑,跟船员打了声招呼就跟了上去。

前面的陆宣一直在刻意放慢脚步,但他走慢,乔梧就比他更慢,非要走到他身后去,他忍不住问:“你走后面干什么?”

“我是管家啊。”乔梧示意他往前看,“管家才好欺负。”

“他敢!”

“嘘。”

这游艇一共三层,空间很大。

赖深从后面走上来,笑道:“晚上在船上看景是最好的,所以才选了这个地方吃饭,正好可以带你们游一圈,不介意吧?”

乔梧没说话,而是轻轻戳了戳陆宣的后背。

“……”陆宣黑着个脸,“随便。”

赖深脸上笑意更浓:“那就请坐,一会儿我就让厨师上菜。”

“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他都没让人动手,而是自己亲自倒酒,“都是那个叫胡卓的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才一时气急冒犯了四少爷,既然三少在,那就请你替我多说几句,虽然隔得远,但以后我去内地难免两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闹得太过不好看。”

说完后他自己先喝了一口酒,示意那瓶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陆宣瞟了乔梧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说:“不了,我家家教严,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乔梧:“……”

赖深:“?”

别以为他没看资料,陆宣就是个混迹各种酒场聚会的人,会不喝酒?

“没关系。”他的目的也不在酒上,“乔小姐喝一点?”

陆宣不悦道:“她是我家管家,她喝醉了谁照顾我?”

“是我考虑不周,我给你们换点其他饮料?想喝什么?”

见乔梧始终都没打断自己,陆宣越发自

在上手,这种角色他演得手到擒来:“水吧。”

他现在演技真的有进步了,早上说自己没钱的时候乔梧都没看出来。

现在的赖深也没看出来,还让人去给他们倒水。

没想到水倒进来了,陆宣又板着脸:“我一般不喝过滤的水,算了。”

赖深沉了一口气。

这陆家老三怎么比他还要难伺候!

“这会儿船已经开了,要不看看其他还有什么想喝的,下次有机会一定给你们招待好了。”

最后几个字赖深说得差点暴露自己咬牙切齿的状态。

“不喝了。”陆宣将杯子一推,交叉着手懒洋洋歪向另一边,“我有点晕船。”

肩膀上忽然倒下一个大脑的乔梧现在只想把这个得寸进尺的人塞进海里。

她笑了笑,对赖深道:“是这样的。”

“我怎么听说你们家也有港口?”

乔梧面不改色道:“他就是个混迹演艺圈的少爷,哪里知道什么港口的事儿。”

陆家,一门三废。

赖深心底嘲笑着,倒是也没说什么:“是我考虑不周,那就休息一下?外面夜景不错,要去看看吗,分散一下注意力。”

“行。”

桌上的东西谁也没碰。

乔梧觉得人再蠢也不至于在吃的东西里面加手脚,但想到赖深的所作所为,又不太确定了。

保险起见她不会在自己不熟悉的情况下入口任何食物和水。

甲板上摆放这不少小沙发,还有个小火盆。

所以这种天气也不会觉得冷,为了这一趟,赖深把所有的表面功夫都给做齐了。

由于陆宣把晕船的人设发挥到了极致,乔梧只能被迫跟他坐在同一张小沙发上。

“头疼。”陆宣蹭蹭她的肩膀,“按一按。”

乔梧微微一笑,偏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脑子承受得了我的力气吗?”

陆宣:“……”

怎么,让他演戏还不让他占点便宜?

他都答应那什么破戒断了,贴一会儿都不行?!

他就要贴!

这么想着,他更加在乔梧肩膀上用脑袋撞了撞。

“太瘦了。”他额头被骨头硌到,不满地伸手按了按,“陆尽之到底有没有给你发工资?干那么多活儿不给钱吃饭?”

乔梧捏住他的手腕,眯眼:“注意分寸。”

陆宣悻悻收回手。

坐在两人对面的赖深见状鼻尖发出低低的哼笑声。

反正他不会这么趴在自家管家身上扭来扭去,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想起那天陆应池也是这么跑到乔梧面前去求摸,他忽然灵光一闪,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然后把黑名单里的胡卓放出来,把这张图片发过去。

“想办法发给陆应池。”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个好字。

赖深看了眼海面,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人面前:“如果晕船,起来看看海面会好一点,注意力会被转移,要试试吗?”

“不用。”陆宣掀起眼睑,“只要别看到脏东西,就还好。”

赖深皱眉:“你是在说我吗?”

“你一定要对号入座吗?”

“陆宣。”赖深抬着下巴,倨傲地说,“我今天是好心好意请你们来做客道歉的,你们要是不领情就说明这顿饭吃不成了,不是有句古话叫先礼后兵吗?”

“赖深。”乔梧像是才发现似的疑惑问,“不是说看夜景,但怎么已经看不到海岸线了?”

“当然。”赖深双手插兜,咧嘴笑开,“因为在给你邀请函之前,我已经让人去确认航线了,今天这船不是去看夜景的,是来公海的。”

“为什么?”

“在内地你们让警察来抓我,在公海你们想让谁来抓我?”赖深吹了声口哨,走到护栏边上,“你们既然不想说和,那我只能报仇了,那天你也看见我是怎么被陆应池羞辱的吧?”

“他不在,只能你……”他伸出食指,指了指乔梧又缓缓指向陆宣,“还有他的哥哥,来替他还债了。”

乔梧皱眉:“你想干什么?”

赖深哈哈笑了两声,像是在笑她的天真:“还能干什么?替你这个晕船的少爷醒醒神,听说晕船的人要是被海水冲刷过就会克服这种生理反应了。”

说完后,赖深朝不远处的船员打了个手势。

瞬间就从一楼跑上来了很多穿着黑衣服的保镖。

“我那天说过。”赖深不怀好意道,“谁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人把他按在地上任我践踏。”

“把他们绑起来。”他对周围的保镖说,“先把陆宣扔海里涮一涮。”

乔梧冷声道:“他是陆家的人。”

“那又怎么样?”赖深耸肩,“今天他就是陆家的祖宗,我也照绑不误,至于你……你那天是怎么看着我的,我今天就要让他看着我怎么教训你。”

他居高临下地说:“下贱东西,什么身份也敢用那种目光看我。”

“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保镖们动手,他褪去之前的和善伪装,恶狠狠道,“动手啊!”

“他说可以动手了。”陆宣下巴搭在乔梧的肩膀上,“那我可以动手了吧。”

乔梧笑笑,推开他的脑袋:“嗯。”

“真的?”陆宣瞬间坐直,“你不生气?”

“不气。”乔梧站起身来,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赖深,轻笑着说,“你今天把他打残了也是正当防卫。”

赖深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原本那个一直跟在陆宣身后的乔梧忽然站起来。

连陆宣跟她说话都要再三求证。

而她一改之前做什么都要看陆宣反应的状态,神色变得浅疏淡漠,海风吹开她的西装外套,似乎在她的眉眼上落下了几分凝霜。

她身形笔直地站在那里,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扫视着他,带着浓浓的嘲意。

一个下贱的管家,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赖深被刺激到了,也不管保镖们有没有动手,几步上前想抓住她,让她像今天他跪在父亲面前那样跪在自己面前。

可还没等他碰到乔梧的衣领,她身边的说着晕船柔弱的陆宣忽然就动了。

陆宣可是从小跟乔梧一起学的格斗,而且他学习不行,但这些还是做得很好的。

所以他瞬间就把赖深的手给抓住,一脚把人踹出去好远。

赖深今天本来就被父亲打过,身上的伤口在撞到地面上时疼得他全身抽搐,加上胸口被踹的剧痛,没等他缓过来爬起来,陆宣又是一脚踹上去。

陆宣平时看着懒懒散散,但那双桃花眼凌厉起来时却透着从未有过的锋利和凶狠,他一拳砸在赖深的脸上,将人拽着脑袋伸到栏杆最下面那一层,按住悬空,冷声道:“陆应池那条菜狗都打不过,还敢在老子面前动手?今天让你碰她一下,我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陆宣还能冲出来。

赖深怒吼:“都死了吗!给我按住他们啊!”

可那些保镖还是一动不动,这个时候赖深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惊恐地看向乔梧。

后者慢条斯理地朝他走了过来:“放开他。”

陆宣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一只脚踩住赖深的腿,起身给乔梧让了位置。

乔梧随手扯过旁边的一张椅子,直接将椅子腿撑在赖深的身体上,脚踩住凳面,不让他有任何可以起身的可能。

“你!”

乔梧笑着打断他:“你家四个孩子争家产,最后如果赖家落到你这个草包头上毁了这么多年的基业,怕是你家祖宗都会被气活,所以我想了想,决定给有能力的人搭一把手。”

赖深心底重重一跳,喉间涌出一股腥甜来。

没等他说话,乔梧便笑着朝后面扬起语调:“赖三小姐,这份见面礼你觉得怎么样?”

甲板后传来有规律的高跟鞋的声音,赖深艰难地扭过头循声看去。

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消失了的赖云娇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她扫过烂在地上的赖深,然后深深看向乔梧,挑眉道:“我很喜欢。”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这是嫉妒

脑袋嗡嗡作响的赖深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些提前准备的保镖一个没动,原来全被赖云娇换掉了。

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玩什么阴的,目的就是把人骗上船带到公海狠狠收拾一顿,哪怕乔梧和陆宣不配合,这么多保镖有的是法子让配合。

他死死盯着赖云娇,“赖云娇!你帮着外人?!”

“说什么呢。”赖云娇笑着走来,惬意地背靠栏杆垂着海风,“我是在帮你啊弟弟。”

她用高跟鞋脚尖轻轻踢了他小腿一脚:“父亲才惩罚过你,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如果今天不是我在拦住了你,日后陆家追究起来知道会给家里惹来多大麻烦吗?真喺傻嘅。”

“你们……”

你们怎么会认识!

赖深忽然想到自己去追乔梧的时候,赖云娇罕见没有跟他呛声。

难道那会儿她就想到了?!

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再一看乔梧完全变了一个人,满眼笑意自信从容的模样,赖深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进了这两人的圈套。

他咬牙:“你根本不是陆家的管家。”

“怎么不是?”乔梧笑着说,“我是啊。”

“陆应池和陆宣对你那么特殊,怎么可能!”

乔梧扬着眉梢:“为什么不可能,管家管家,管的就是整个家,当然也包括他们。”

陆宣踩着他:“老子对谁特殊关你屁事。”

但是他也很好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乔梧怎么会跟赖家的人扯上关系?

赖云娇有点冷,也懒得在这儿跟赖深废话,于是对保镖说:“把他按在这里吹吹风冷静冷静。”

又看向乔梧:“进去?”

“嗯。”

回到船内坐下,陆宣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乔梧:“我现在可以知道了吧!”

在小沙发落座的赖云娇闻声,在两人之间仔细打量了一圈。

不怪赖深质疑,乔梧跟陆三的相处模式根本不像主家和管家,甚至比她们家那些虚伪的亲情都要真心。

她很难相信短短时间内,一个人能变得这么多。

可如果是现在的乔梧说要辅佐陆家掌权人,她却觉得合情合理。

所以她没急着说话,而是拿出新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顺便递给乔梧和陆宣,自己则是坐在旁边听着。

乔梧不放心赖深,却是放心赖云娇的,所以她拿过新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当是两人初步合作成功了。

放下杯子后她才告诉了陆宣全部的原委。

收到邀请函前的半个小时,她的门外来了一个客人。

时隔很久没见,但赖云娇跟她印象里一样,依旧没变。

赖云娇是赖家的第三个女儿,赖父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都不是很看好她,那么多孩子里唯独把她放在国外养了很久。

但赖云娇这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成绩优异,哪怕被扔在国外她也依旧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一众富二代里站稳脚跟,成为很有话语权的人。

不像纵情于声色的其他人,她在上学的年纪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哪怕在浮华的圈子里也从不会被迷乱眼睛,也放得下身段去各种地方学习经营管理。

哪怕是家里人不看重的女孩,她也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怯,因此当初会因为被揭穿家中私事时毫不犹豫出手教训人。

很果断,也很有耐力。

在来港区之前乔梧查过她。

赖云娇能得到回港区的机会,在父亲身边有一席之地甚至可以参与家族的事业经营乔梧一点都不意外。

忍了这么多年,如果有机会能再往前进一步,赖云娇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哪怕之前闹过不愉快,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乔梧无意插手别人家的家族斗争,也从没想过要刻意去洗白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但她手里有资源,而赖云娇能解决所有港区的隐患,她就不介意跟人做一场交换。

赖云娇站在门外,也不跟她寒暄,直接就问:“欠礼是什么意思?”

乔梧莞尔:“如果你还没想到的话,应该是不会来找我的。”

“要进来继续谈吗?”

说完也不等赖云娇回答,而是自己转身进了房间。

不到三秒,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合上。

乔梧取了个杯子:“喝点什么?”

“什么都不喝。”赖云娇直接在沙发上坐下,坦白道,“我跟你应该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喝水聊天的关系。”

以前的烂摊子乔梧从来都不愿意捡起来自己背着,所谓的欠礼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所以她也没强求,而是在赖云娇对面坐下。

“解决你弟弟。”她开门见山道,“我可以让你取代其他人的位置,去大陆发展。”

赖深短时间内是去不了大陆的,但另外两人就不一定了,反正再怎么选,赖云娇都不是最优选择。

“就凭你?”

乔梧不置可否:“你只要回答愿不愿意就好了。”

“你要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亲自解决他?”

“能用最简单快捷的办法,为什么还要多走弯路?”

的确解决赖深有很多种方式,但终归还是在港区,乔梧需要多花时间和精力,这样就要耽误其他事情的进度,得不偿失。

帮赖云娇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更何况如果赖云娇去了内地发展,以后对她也只有好处。

她说话轻描淡写,哪怕赖云娇说不喝东西,她也悠然自得地喝着自己的果汁,一点都不着急。

赖云娇不得不重新审视打量眼前的人。

宛如脱胎换骨,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矜贵的神态,眼神虽然含着笑意却格外有力度,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女人,都不敢小瞧轻视。

赖云娇甚至怀疑当初在国外蠢得揭露别人伤口的人是不是眼前的人。

如果跟乔梧的初见是现在这样的场景,她一定会朝对方主动伸出手。

但现在她却多了几分疑心。

她淡声道:“我认为做交易是需要拿出筹码的。”

知道她会这么说,乔梧也不急。

而是拿出了手机,先是发了几条消息,边打字边道:“既然赖深去了大陆,你应该也了解过大陆现在顶部是哪些人。”

“怎么,你又要说你跟陆尽之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么?”

“……”乔梧难得有几分窘迫,这下倒是记得替自己辩解了,“我跟他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

对于赖云娇来说,两个说法的可能性都那样。

不过陆家既然敢把基金会交给乔梧,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关窍。

等发出去的消息都受到回复以后,乔梧才把手机屏幕递到赖云娇面前。

赖云娇看了眼,目光轻顿。

几个置顶都是陆家的人,甚至还有陆氏前总裁陆江,而且每个人跟乔梧的最近联系时间都很近。

尤其是陆尽之,现在置顶的他还有一条未读,是问乔梧到了没有。

除此之外,往下看是秦敛、秦天睿,甚至还有钟家沈家。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常常关注国内的动向为以后做打算,自然知道钟家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她还很欣赏钟禾静,她欣赏所有能靠着自己站在高处的女性。

这些人都是部分这几分钟内给乔梧回信息的人,其他还未知。

但……足够了。

“我也才回国不久。”乔梧说,“现在,我就是交易的筹码。”

赖云娇将手机还回去:“就因为赖深那个草包?”

“当然不是。”乔梧给发来消息问候的人一一回复,又给陆尽之回了个到了的消息,这才继续道,“我只是不想以后接触到的是赖深那样的合作伙伴,后患无穷,而且比起你其他两个哥哥,我更希望你去内地。”

“你很了解他们?”

其他两个哥哥也有自己的能力,否则她也不可能一直被放养。

“事实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乔梧笑着抬眸,“但人总是有私心的,跟认识的人做生意和跟不认识的,总有区别吧。”

人就是要有私心。

如果乔梧说她完全没有自己的打算,赖云娇反而不信她。

她终于放下心里的顾忌:“我现在开始怀疑当初在国外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了,你不打算道个歉么?”

“欠礼已经给了,至于道歉。”乔梧失笑,“你不是怀疑那人是不是我么,反正不是现在的我,所以我不会为过去的人买单。”

“但凡任何一个人说这句话,我都会让人把她从这里扔出去。”

太嚣张了。

但现在有比扔人更加重要的事,赖云娇拿出手机拨打那个被她存下来却一直没打的

电话。

没两秒乔梧的手机就响了。

“我的号码。”赖云娇说,“我答应你了,他知道你在酒店,但我会保证不让他来烦你。”

乔梧将电话存下来:“好。”

原本乔梧的打算是让赖云娇去解决赖深。

但她没想到赖深会这么快送上门来,以至于根本不用费太多心思就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赖云娇手段十分迅速,在赖深赶去码头之前就把船上所有人都换成了她的人,而她也一直在其中的房间里。

乔梧之所以前面装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还把陆宣叫上,就是因为船上有录像。

赖深欺负一个管家倒没什么,但要是把主意打到陆家三少爷头上,那就没得说了。

陆家现在三个兄弟他得罪了两个,以后大陆他就别想再去发展了。

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陆宣脑袋发木地坐在那里。

他知道乔梧一向聪明,反应也很快,却没想到她能盘算到这么远的时间来。

“所以在陆应池跟外面那狗东西有了冲突以后,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提醒姜园把消息透露给赖家人,也算到赖云娇一定会知道,住进赖家的酒店,借此引来赖云娇见面彻底解决赖深,还能在港区给自己铺一条人脉。

他语气复杂:“你怎么……”

乔梧喝着酒:“嗯?”

陆宣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你怎么跟陆尽之一样,果然是做生意的人心都脏!

“你怎么那么厉害!”陆宣抓住她的胳膊。

陆尽之脏,乔梧厉害。

乔梧拍开他的手:“起开。”

“你原来说你跟陆家人关系好,我是不信的。”对面的赖云娇见状,想起录像里陆宣时时刻刻黏在乔梧身上的样子,饶有兴致地说,“但我现在信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被推开了,但陆宣现在心情极好,他可是在乔梧面前表现过了,所以还挺热情回答赖云娇的话,“青梅竹马,懂吗?”

“嗯?”赖云娇挑眉,“你的青梅竹马不是陆尽之吗?”

乔梧:“……”

陆宣:“?”

“你跟陆尽之也这么相处?”赖云娇由衷好奇,她实在想象不到陆尽之会粘人的样子,“你说你跟陆尽之关系最好,那就更亲近了?”

陆宣:“???”

“最好?”他扭头紧紧锁定乔梧。

“你们都一样。”乔梧不用看他就知道他炸毛的点,“都要戒断,谁都不比谁高贵。”

陆宣没晕船,但从公海开回去全程被按在甲板上的赖深晕了。

赖云娇让人把他拎起来:“我会把他丢给父亲,这次是我欠你的情。”

说着要解决人,但到头来是乔梧出的主意,她只出了人。

但她不愿意放弃乔梧这个人脉,所以把自己的欠条先打上了。

“也没什么。”乔梧说,“我哥这段时间都在港区拍戏,如果方便就请多照顾一下。”

“哥哥!”陆宣再三纠正,“说了叫哥哥!”

乔梧睨他一眼:“你还戒不戒了?”

陆宣皱了皱眉:“这也要戒?”

挺难的。

旁边的赖云娇眼里兴味更浓:“你明天还在港区?什么安排,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

“早上送陆宣去剧组,晚点要去拍卖会。”乔梧说,“晚饭之前?”

她看过这次拍卖会的一些拍品,想拍一副茶盏给乔知义。

“那就一起吧。”赖云娇略点了下头,“明天见。”

“明天见。”

见人走了,陆宣跟着钻进车里。

“你又要去拍卖会?”他的期待表现得十分不明显,“不用那么破费,每次都买礼物。”

乔梧忍着笑:“没想给你买。”

但如果看到有合适的,也不是不可以。

“哦。”

隔了几秒,他又忍不住:“真的吗?”

乔梧噗嗤笑了:“今天有哥哥的样子,会给你买礼物的。”

陆宣眼睛顿时就亮了:“其实也就那样,我一直都有练着的。”

想到自己这个月的十万块钱,他摸了摸肚子,将衣摆掀起一角:“金主要不要看看我的腹肌?”

乔梧敛起笑意别开头:“五万。”

“……”

靠!

又一次被侮辱了!

乔梧按了下眉心,觉得这人怎么长这么大了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只能提醒:“作为哥哥,不能随便给妹妹露腹肌,知道吗?”

“但你是金主。”

陆宣不悦,“怎么都感觉你亏了。”

“我就是地主也不行。”乔梧指着自己,“我性别女,你性别男。”

“我……”

陆宣卡壳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下一瞬,好半天才喃喃,“我知道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耳根都红了大半,幸好车里看不出来,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不管管那个狗东西?”

“管?”

“秦天睿那样。”

乔梧轻嗤:“我又不是菩萨。”

管教秦天睿是秦敛所托,后来也是因为秦敛也算给过她一些便利,所以她也管了管从亦。

至于其他人,根再如何好如何坏,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目标始终都是赖云娇,所以她连碰都不会碰赖深一下。

至于人家以后要怎么处理,那也是人家的事。

陆宣看着黑暗里的她,莫名有种感觉,乔梧有很多面真的跟陆尽之很像。

这让他特别不爽。

好端端的人,像什么不好,非得像猴。

此时大陆。

收到赖深消息的胡卓欣喜万分,这说明他还有攀附赖深的机会,所以想方设法都要把那段视频发给陆应池去看,他辗转找了好多人,才勉强找到一个陆应池的同班同学,把视频转了过去。

丝毫不知道赖深现在已经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回家了。

陆宅藏书楼,陆应池打了个哈欠:“改完了没?”

陆柠埋着脑袋:“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陆应池把手机调成静音,打算打两把游戏,可忽然却收到叶梁发来的一张照片:“哥,别人让我发给你。”

都不用点开陆应池就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陆宣亲密地靠在乔梧的肩膀上,而乔梧侧眸看着他,也没有一丝厌烦和抗拒。

陆应池紧紧捏住手机,瞳孔骤然变大。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坏掉了,所以还把图片点开,放大,认真观察两人之间是不是真的靠得那么近。

“你别晃啊。”陆柠拦住他颤抖的手,“我还没看清呢,咦,乔梧和陆宣在干什么?”

陆应池怒道:“我踏马也想知道!”

乔梧摸他都只摸头发丝!

却容许陆宣这么靠在她身上?!

凭什么!

“你急什么?是不是占有欲作祟。”陆柠看他一眼,见怪不怪地说,“不要那么心急,到时候咱们靠回来就是了,占有欲太重会被讨厌的。”

陆应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还没占呢!”

不行,他要打个电话去质问一下,让这两人保持距离!

他刚要退出全屏,却忽然发现这张背景下面多出了一张脸。

“我靠!”

陆应池吓得一个激灵,手机掉到地上,面前的桌子都被他推开好远,他整个人紧紧贴在桌沿:“有脏东西!”

他就说!

藏书楼这种地方,一定不干净!

陆柠知道他怕鬼,拍了拍他的后背,环视一周:“怎么可能,你没回来之前我天天一个人在这儿写……嗷嗷嗷嗷嗷嗷嗷!!!”

两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又高又大,还穿着黑色西装,脸色冷淡,像个阴恻恻的鬼。

哪怕是面前有两个人叫得鬼哭狼嚎,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隔了几秒,他俯身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上面的图片依旧那么显眼,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了很久。

“别叫了!”回过神的陆柠把几乎要钻到桌底下的陆应池抓出来,“是二叔。”

陆应池半条魂被找回来,脸色苍白:“卧槽,陆尽之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儿!”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心跳:“把手机还给我。”

以往的陆尽之总是会用他那双裹着坏的眼睛看他们一眼,但这次陆尽之却只是把手机扔了过去,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藏书楼。

来的时候怎么无声,去的时候也怎么无声。

陆应池难得没被嘲讽嘴炮,还有点不习惯。

“没礼貌,连声招呼也不打,我要举报他。”陆应池抱着手机说,“他怎么回事,终于被人毒哑了?”

陆柠看透一切,摸着下巴:“他也有占有欲。”

真是的,这些叔叔能不能像她一样懂点事儿!

从藏书楼里出来的陆尽之缓步走在回

房间的路上,冷风吹得他发胀的额头冷却了些许,可心里的天秤却一直在疯狂摇摆。

两头分别是那点岌岌可危的亲情,以及乔梧。

上一次乔梧和陆宣住在同一个房间时,他都没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觉得不该。

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了。

乔梧说她有分寸,应该相信她。

陆宣也不是沈延,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理应比其他人近。

但是,但是……

回到房间,陆尽之坐在那张重新摆放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自从他买回来,乔梧还没上来过。

他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有很多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他在企图找到答案。

在黑暗里待了几分钟,他打开灯,拿出那面乔梧送给他的镜子。

静静地望着里面那双熟悉又格外陌生的漆黑的眼睛。

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占有欲。

白天还在让他戒断的人,晚上与其他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而那个人不是他。

陆尽之从那份不高兴里,提取出一个词。

对幸运者产生排斥、敌视的心理状态。

叫嫉妒。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真是狗血文啊

第二天,乔梧把陆宣送去剧组以后又在那多待了一会儿,跟很多人聊了天,还递出去了很多名片。

“这是要干什么?”姜奇看得莫名,“把我的人都挖走?”

陆宣坐在姜奇身边,如果姜奇哪里不满意他好瞬间先发制人把人按住。

“她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没这方面经验。”

姜奇乐了:“给你开的?”

“……”

说起这个陆宣就来气。

“你说她怎么想的?”他摆出一副要跟人促膝长谈的架势,“她要开娱乐公司也不跟我说,我人还在其他公司剩两年合同呢,我说我付违约金去她那她也不愿意,那个公司里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她图什么?”

“我哪知道。”姜奇已经习惯了陆宣遇到乔梧就变得异常的精神状态,稀松平常地说,“她开公司是她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跟你有关系?”

“我是未来巨星。”陆宣指了指自己的脸,“不签我她开公司干什么?”

姜奇瞥他:“未来巨星,你在我剧组连个男三都够不上。”

陆宣翘着腿:“以后你花钱请我我都不来。”

“人最忌讳的事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

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了?

姜奇抽了口烟,忽然压低声音问:“你上次问我说为了一个人演戏,那个人是她?”

其实指向太过明显,姜奇接触陆宣只有短短一个月却也摸清楚了他的性格。

富裕的贵公子生活过惯了,脾气一点就爆,吃不了苦也容不得别人忤逆他。

很多时候他都怀疑陆宣会跟任何一个人干起来,尤其是刚进训练营那几天。

但没想到,那个经纪人每周来一次,每次都带点吃的,在陆宣耳朵边再念叨念叨“乔小姐说”,陆宣就一周积压的脾气就会被顺下来,让所有人安安稳稳度过那一周。

乔梧就像是吊在他眼前的一根胡萝卜,他的身边也没有再出现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有这种效果。

果然,陆宣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姜奇哧哧直笑:“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还在盯着乔梧忿忿不平的陆宣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还嘴:“有谁不喜欢她。”

“不是。”姜奇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倾身凑到陆宣面前,稀奇地说,“小少爷,我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你知道吗?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你的恋商不会跟智商是一样的水平吧?”

什么谁不喜欢,只有小朋友才会用炫耀的语气说这种话。

“什么男人女……”

陆宣的话说了一半却卡在了喉咙里,脑子里忽然冒出来昨晚在车上乔梧跟她说的那句话。

你男性,我女性。

含情的桃花眼眸色微转,终于收回视线:“你说什么?”

“得。”姜奇算是看明白了,“以后吃饭你去跟小孩坐一桌。”

什么23岁,他认识好多23的演员这个年纪都已经谈了好几段了。

这人还停留在幼儿园的粘人阶段呢。

但陆宣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一把抓住人的衣服往下拉,有些急切又很莽撞地问:“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她?”

“我随便说说的,开个玩笑。”姜奇把手拿远,生怕烟灰烫到这张帅脸,“这种事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心理学家,我离过婚的你知道吧。”

明明烟已经拿出去了很远,但陆宣却还是像被烫到一样把人甩开。

对,姜奇离过婚。

他蹭蹭自己的手:“晦气。”

“……”

姜奇一脚踹在他椅子上,“混蛋玩意儿,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为艺术献身!”

这时已经跟所有工作人员沟通了一圈的乔梧走回来,看到半边屁股都坐在椅子外面的陆宣,眉梢微挑:“行为艺术?”

陆宣忙将椅子拉正,维持着最开始那风度翩翩的样子:“你结束了?”

“嗯,准备回去了。”乔梧望向另外一边的姜奇,温和笑道,“姜老师,以后陆宣就麻烦您多指点了。”

“放心,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不会中途把他扔海里的。”姜奇哈哈笑了几声,玩笑道,“真忍不住扔了不会怪我吧?”

“不会,让他再游回来。”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陆宣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我一个小配角,也没多少戏至于么?”

乔梧:“你说的做了就要做好。”

“又不是不做。”

“有事就找孟星星和助理。”乔梧指尖在他的手机上点了点,“跟以前一样,拍戏期间无非必要紧急的事不要给我打电话,免得我错过工作重要电话知道吗?”

“不工作的时候也不能打?”陆宣不满为什么训练营里的规矩要被带出来。

乔梧意有所指:“你还想不想超过陆尽之了?”

“……不打就不打。”

胜负欲忽然就燃了起来。

陆宣紧紧捏着手机,又很不甘心。

他望着乔梧的脸,脑子里不知道哪根弦动了一下,忽的问:“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想明白了,是不是这些规矩都不做数了?”

乔梧只是希望他能独立,能自我。

那些规矩其实没有定得太死,只是他们都太听话了才觉得不可违背。

她点头:“当然。”

“好,我答应你。”陆宣将手机收回兜里,“我送你出去。”

“不用。”乔梧拦住他,“你们继续忙吧,我的车就在外面,不用多这几步了。”

戒断戒断。

陆宣心里默念了几遍,才忍住了要送她出去的冲动,沉默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直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神了。”

陆宣不耐地收回视线:“啧。”

“我说错了。”瞧他那模样,姜奇带着几分嫌弃道,“你们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你们不可能。”

什么错了。

喜欢?

什么不可能?!

陆宣转向他,盯。

“这么看我干什么?“姜奇将剧本塞到他怀里,说出的话跟周围的冷风一样的冰冷,“她托付你就像托孤一样,你就像那个被送到幼儿园以后依依不舍望着家人离开的小孩,你们根本就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人。”

陆宣卷着剧本威胁:“注意言辞,我比她大!”

“那就更可笑了,你比她大结果人家还要来处处关心你,你两这能处?我都替她累。”

“谁说不能!”陆宣说完又觉得这话有异议,“不是……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她哥……哥。”

最后一个字被他特意拐了个音。

“好呢,哥哥。”姜奇阴阳怪气嘲讽一句,转身走了。

但陆宣快步跟上了他:“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她,你跟你前妻当时怎么回事?”

“你关心我前妻干什么?”

姜奇捶了他一拳:“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剧本里不是有感情戏?自己琢磨去。”

陆宣被这一句话折腾得脑袋都冒烟儿了,但依旧没有放弃。

找了个角落就抱着剧本苦读,比上学那会儿争第一还要认真。

他在等,等自己能理清所有的思绪,像乔梧说的那样想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不用戒断了。

从剧组出来后乔梧直接去了跟赖云娇约好的地方。

是一家在半山富人区的餐厅,每天限号发放座位,所以人很少。

乔梧才进门还没找到赖云娇的位置,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钟禾静。

对方笑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工作。”乔梧问,“你呢?”

“钟茹最近有点烦,我干脆来这边疗养院待一段时间,内地钟闵大致能接手日常工作了。”钟禾静看了她周围一眼,“你一个人?”

“跟一个朋友约了……”

乔梧话没说完,就听楼上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一看,是从不远处走来的赖云娇。

赖云娇从乔梧进门时就看到她了,正准备让服务生把她带过来,却没想到后面又多出来一个人,所以打算亲自过来。

想着自己曾经的承诺,乔梧便介绍两人认识了一下。

赖云娇主动道:“如果没其他同伴的话,一起吧?”

本来钟禾静在这边就没什么朋友,今天也是一个人出来吃饭,所以欣然应邀。

这两人气场很合,可能是目的都一样,所以没几句话下来就已经很熟悉并且交换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得知乔梧和赖云娇要一起去拍卖会,钟禾静当下表示自己也想去玩一玩。

于是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赖云娇也懒得再多开一辆车,直接坐进了乔梧的车里。

启动车前,乔梧端详着钟禾静的状态:“你最近气色看着好多了。”

“没看到糟心人糟心事自然就好了。”钟禾静心情不错,“所以钟茹才会一直来烦我,看着我有起色了想把钟闵赶走,所以我干脆说疗养过来了。”

乔梧笑了笑。

这个时候哪里还能由得钟茹做主。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钟禾静拍拍她的手,“一会儿看上什么,我来买单。”

一笔钱换一条命。

怎么都不亏。

原本赖云娇以为乔梧之所以能有这么多人脉,或许是因为背靠着陆家这棵大树,但现在一听却发现,好像都是对方自己挣来的,因为钟禾静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任何跟陆家有关系的事。

她刚要说话,却忽然接到了保镖的电话。

能靠自己爬到今天,赖云娇不会在任何时候掉以轻心,所以哪怕她只是出来私人约会,也会有保镖一直跟着,没有特殊情况对方也不会来找她。

她沉了沉眸:“说。”

“三小姐,有几个人一直跟着,你们上车后他们也有两辆车跟在后面。”

“处理了,接我。”迅速把电话挂了,赖云娇对乔梧道,“抱歉,我突然有点事今天不能陪你们去了,我现在需要下车。”

乔梧听到了她接电话,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知道她有保镖跟着便在路边将车停下。

赖云娇下车的一瞬间,就有好几个保镖走上前将她团团围住,护着上了身后的那辆车。

“怎么了?”钟禾静吓了一跳。

乔梧看了后视镜一眼,也有些担心,但她不清楚任何情况,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那么多保镖管用。

“晚点再问。”她重新发动车子。

而赖云娇在上了保镖的车后,一边穿上对方递过来的防弹衣一边问:“怎么回事?”

赖家在港区根深蒂固很多年,早年间也做一些不干净的声音,所以赖家人一直以来都会绷着一根弦,很有安全意识。

她来这里吃饭除了乔梧谁也没告诉,再有人知道也只有跟来的保镖了。

不可能是乔梧,赖云娇有自己的判断力。

对方只身一人前来还带着朋友,不会那么蠢,更何况这里是港区。

“不清楚,您去之前那些人是不在的。”保镖的话音忽然顿住,“他们走了,好像是跟着您朋友去的。”

赖云娇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震惊抬头:“你说什么?”

“拐弯了,是您朋友的方向。”

“追上。”赖云娇立刻道。

她答应过,会保证乔梧在港期间不会受到遇到意外,更何况两人以后会是合作关系。

这么想着,她立刻给乔梧打了电话。

乔梧正在开车,看到来电人后眉心轻轻皱了皱。

对方刚下车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开车,这个时候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她划开免提。

“有两辆车跟着你。”赖云娇不多说废话,“现在听我的,换路线,前面路口掉头。”

乔梧的车开得慢,所以跟后面的两辆车很近,如果这时候贸然停下来回更危险,因为她这边的车没跟上,只能让她们继续走。

而听到声音后的乔梧毫不犹豫在通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直接一把方向盘将车头掉了过来,踩在油门上往前开。

与此同时也看到有两辆车紧跟着掉了头,速度相当快。

“有头绪吗?”赖云娇问。

乔梧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紧紧握着方向盘,言简意赅:“没有。”

不管是哪一段记忆里都找不到任何会在这里跟着自己的人。

等会儿!

她车上还有一个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同样也听见了通话的钟禾静语气平静地说:“你下车吧。”

乔梧心里咯噔一下。

在原剧情里钟禾静早早就因为药物的事情死亡,可现在她身体越来越好,还有了很强的警惕性把身边的人都换了个干净,总会有人坐不住。

“乔梧。”钟禾静再次开口,语气却强硬了很多,“车给我。”

乔梧的良知和理智在剧烈斗争。

对方如果真是冲着钟禾静来的,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而她只是来参加拍卖会而已,赤手空拳,她不是超人。

但是…

她呼吸乱了一瞬,却徒然加快了速度:“坐稳。”

电话里的赖云娇也听出了不对劲,但是钟禾静是她才认识的朋友,是她一直很欣赏的女性,所以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下个路口右拐。”赖云娇指挥道,“我安排人接应你们,警察很快就到。”

“他们的目标是我。”钟禾静扭过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着急和怒意,“你把车给我,我会自己搏出一条路来的。”

她怕死,也不想死。

但更不会拉着乔梧跟她一起冒这个险。

这是目前最保险的决定,拿到车她的命就自己来挣。

“你也说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乔梧说,“现在的情况是,我比你更有优势活下来。”

钟禾静生病了这么多年,出行都是靠司机,开车恐怕已经不熟练了。

“我常跟陆应池去零环线。”乔梧说,“信我。”

“你疯了?!”

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去抢方向盘,乔梧不停下来钟禾静一点办法都没有,跳车更是不可能。

“我们后面还有人。”乔梧安抚她,“没事的。”

她继续踩着油门,将速度再次加快。

后面车里的人早就意识到被发现,绝对不能让车开进市区里去,所以也加快了速度,试图逼停前面的车。

半山公路上,三辆车飞速前行。

哪怕乔梧再怎么跑过零环线的山路,也不会有人这么从旁边别车,她手心都冒起了汗:“看着周围,如果有突发情况你知道怎么避险的对吧?”

她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不熟悉的路况上,以及要偶而超越前面的车,听着赖云娇的指挥。

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嘱咐钟禾静什么了。

钟禾静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完全堵住,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重重用鼻音回应她。

“两分钟。”赖云娇说,“坚持两分钟。”

说完后没听到回答,赖云娇皱眉:“乔梧?”

“嗯。”乔梧低低应了一声,“我在听。”

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脑子已经自动把那些没有必要的信息都给丢出去了,她甚至感觉自己有点耳鸣,脑袋都是空白的。

直到隐隐约约听到有警笛的声音,她才勉强找到一点意识。

“前面设了路障。”赖云娇道,“别停,减速。”

乔梧终于松开了油门。

但显然周围两辆车也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其中有一辆车直接朝着乔梧的方向撞过来。

身后有车,不能刹车。

“坐好。”乔梧说着,顿时将方向打朝着山体的斜坡,避开了那辆车的全速冲撞。

而她的车顺着坡度滑上去,撞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减缓速度后她一脚踩下刹车。

另外两辆车避开不急,一辆踩了急刹与另一辆侧翻在路边的车头相撞。

被安排在前方接应的人立刻上前,赖云娇和警察几乎前后脚到达,疯狂拍打车窗:“怎么样了?没事吧!”

钟禾静一直记得乔梧说的话,遇到特殊情况要避开,所以冲上来那一瞬间她稳住了自己,但她听到了什么磕到的声音。

她解开安全带颤着手去看乔梧,对方牢牢握着方向盘,脑袋靠在上面。

“乔梧!”

钟禾静掰过来她的身体,发现她眼睛紧闭额头上还流了些血,瞬间失声。

手忙脚乱去解锁车门,钟禾静越过乔梧的身体打开主驾驶那边的门,帮她解开安全带:“救护车,快!”

医生早就等在路障那里了,这会儿已经赶到,所有人慌张来想把乔梧抬上担架的时候。

乔梧的手终于动了动。

“我没事。”她声音很轻,阖着的眼睛抬了抬,“先别碰我,让我缓一会儿。”

头是撞了一下,但影响不大。

她就是,回不过神。

空白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

听到周围喧闹的声音以后,她渐渐找回了一点实感,哑声自语:“还真是狗血文啊。”

“什么血?”

听到钟禾静的哭腔,乔梧回头笑道:“你哭什么,又不是死了。”

见对方惨白的脸上全是控制不住的眼泪,她喃喃:“我不会轻易死的,我还没活够。”

钟禾静胡乱抹了把脸:“你流血了,先跟医生去医院。”

终于回过一点神的乔梧嗯了声。

虽然她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但还是被医生抬上了担架,看到那两辆撞在一起的车时她侧过头。

旁边的赖云娇道:“里面的人我会让人先替你们处理。”

有了赖云娇在,乔梧连夜全身上下都做了一整套检查,除了磕的那一下有点轻微脑震荡外其他地方都没受伤,但还是被要求在医院住一晚上再说。

乔梧躺在床上,忽然很庆幸今天提前说过,不准陆宣给她打电话。

“可以给我点助眠镇定的东西吗?”她对医生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知道她是被吓到了,医生点点头:“放心。”

“我在这儿守着你,你睡吧。”钟禾静说,“一会儿我给你家人说一声。”

“不用,没什么大事不要让他们担心了,明天一觉醒来我就好了。”

提起这个,乔梧还记得拿出手机给陆尽之发消息。

报平安。

发完消息后她也不想再管任何事情,也不管钟禾静要不要守在这里,那些人那些事要怎么处理,安静地合上眼。

至于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不知道,再次睁眼时天还是黑的。

医生打的药没什么效果?

不过精神倒是好多了。

乔梧有点口渴,想起来先喝杯水。

但她才坐起身来摸索灯光,就见病房的沙发上坐着个人。

看不太清脸,只是窗外有些许灯光照进来,看到那人高大颀长的身形。

不是钟禾静。

乔梧思维有点迟钝,她刚要去摸床头的铃,那人却忽然动了。

几步走到床前,打开了病房里的灯。

乔梧被刺眼的灯光激得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视线渐渐清晰,也终于看清了站在病床旁的人是谁。

“陆尽之?!”

男人漆黑的眸子垂着,脸上看不出一点平时温和的笑意,淡得令人发慌。

这个时候的乔梧才意识到,二十七岁就能让所有质疑他的人闭嘴的陆尽之,在伪装出来的壳子和平时温和的皮下藏着多冷淡的压制。

他伸出手,温热的指尖探出来。

乔梧下意识想躲。

但陆尽之微微俯身,另外一只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卡住她的下巴往上抬。

指尖从她额头贴着纱布的位置下划过去,指腹停留在纱布上。

乔梧觉得他想按下去。

但陆尽之只是停在那里就没动了,那双裹着冷意的眸子从那个伤口上移到她的眼睛。

“平安?”

他一字一句。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要确认的事

十多岁的少年忽然把长大后所有的凌厉都露出来,乔梧不禁有些愣怔。

她原本以为之前在津岛就是陆尽之生气的样子,但发现她错了,现在才是。

乔梧听出来了他没说完的话。

你就是这么报平安的?

有点心虚。

被抓了个现成她也无法辩驳,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想问。”陆尽之语气很淡,“平安的人怎么会躺在这儿。”

左右绕不过去了,乔梧只好垂眼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怕你们担心。”

原以为她说完后陆尽之就会消一点气,但没想到桎梏在她下巴上的力道更重了点。

“我不明白报平安的意义是什么。”陆尽之迫使她微微仰起头与自己对视,“是为了找个人收尸?”

“没那么严重…”对上他越发幽深的视线,乔梧实在理亏,“好吧是我不对。”

“乔梧。”

陆尽之用跟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冷冰冰地喊她。

“你真的以为你无所不能吗?”

这话像一根针一样插进乔梧的心里,她艰难地动了动唇,可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愣怔地仰着头看他。

那种极致的空白的与命相搏的记忆从眼前一一划过,就像是看不清前尘的走马灯。

下一瞬她的下巴就被松开了,陆尽之收回手没再说话,沉默地按了呼叫铃。

乔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起自己起来是要喝水的,所以下床准备去倒水。

只是她才走了一半,一只手就越过她拿过杯子去涮干净,又拿回来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乔梧低声说:“谢谢。”

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水从喉咙中冲下去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心。

陆尽之还是没说话,将空杯子抽出去后又接着倒水。

乔梧看着他的动作,忽的道:“其实我很害怕。”

水壶被放在桌上,陆尽之没回头。

像是知道他在默许,乔梧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自私的。

只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认可的利益活。

做任何事情都很有自信,成竹在胸,因为她活了两辈子,也得到了过去从未得到的资历地位金钱能力,所以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不可逾越的。

她还信誓旦旦地跟陆宣说,她不是菩萨。

其实她跟钟禾静只有那点小时候的情谊,长大后也没有那么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而已。

可以力所能及的帮忙,却不是可以为对方搏命的交情。

所以在事情发生那一刻,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事儿不用管。

只要像钟禾静说的那样,下

车,把车交出去,她就能安安全全地度过这个危险。

她可是经历过两辈子的人,那么惜命的人。

但真的到了那一刻,她依旧放不开手,她甚至没有想太多就告诉钟禾静自己要留下来了,她也……算不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度过这个危险。

所以直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根本回不过神,手和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不敢睁开眼看眼前是什么样的景象。

哪怕来到医院里,她依旧心悸不止,需要靠医生给的药物才能让自己睡觉。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么蠢的选择。

虽然才喝了水,可她依旧觉得自己喉咙很干涩,吞咽了几下才可以发出声音:“我没有无所不能。”

“陆尽之,我很害怕。”

虽然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自己经历了什么。

但看到是陆尽之在这里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

那颗悬着的心骤然降落,被瞬间填满了安全感。

所以这个时候的她忍受不了陆尽之再对她那么冷淡了,既然陆尽之体会不到,她就主动告诉他,她需要一点更多的安慰。

嗒的一声,玻璃杯被放在桌面。

眼前高大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两人只隔了不到一臂的距离。

乔梧抬眼,跟他发沉的眸色相对。

“你跟我说……”

句话吧。

她未完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走,淹没在宽阔的胸膛里。

乔梧小时候被父亲和保姆抱过,被陆宣他们几个小孩胡闹着抢夺抱过,唯一一次被陆尽之抱是因为跟陆宣玩捉迷藏被扔在他房间里了。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就没再体会过被人抱着的感觉。

或许是从上辈子开始就习惯性自我保护,来到这里后也是一直在保护别人,所以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很需要一个拥抱的。

她对别人没有任何要求,无非就是一句安慰的话而已。

可陆尽之给了她一个拥抱。

以前陆柠说过她身上有书卷的味道,她一直都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可现在却闻到了,陆尽之身上好像淡淡的书香。

她不合时宜地想,原来陆尽之有这么高,这么有安全感。

之前桎梏住她下巴的手,此时停留在她的后脑,继而缓慢往下顺,顺到她的后脖颈,不轻不重按了按。

晚上的医院很安静,安静到乔梧几乎都听到了陆尽之的心跳声。

连带着她也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轻轻拽住了陆尽之的衣摆,而后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轻微震动。

“多亏了你。”

“什么?”

陆尽之垂眸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在有意识之前就已经抬手按在上面了。

“这叫害怕。”他没什么情绪地挑了下嘴角,“多亏了你,我知道了。”

乔梧下意识垂眼挡住自己的眼睛。

看到她眼睫的颤动,陆尽之又道:“是我,不是你。”

乔梧不解抬头。

可陆尽之眼神却没什么变化,他只是平静地在道出一个事实。

“乔梧。”他说,“我在害怕。”

这么多年以来,陆尽之从来没有体会过害怕的情绪。

一般只有别人害怕他,不过那更确切来说应该叫做忌惮,是不敢看不敢说不敢反驳。

得到消息时他才从落地机场。

过来的一路他最明显的感知就是生气和不高兴,但还夹杂着另外的情绪,抓不住的剧烈心跳和焦灼,以及直到他站在病房门口推开门那一瞬间的迟疑。

他怕她真的出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的消失无动于衷。

可当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人时,他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

乔梧睡了一天一夜。

他也盯着床上安静的人看了一天一夜,狭小的病房成了他囚住自己很多念头的牢笼。

幸好是他开的灯。

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乔梧觉得更加愧疚,她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主动从陆尽之怀里退出来。

后者只是看了眼胸前微微的褶皱,没什么反应地收回了视线,重新回头去倒水。

被唤来的医生在这个时候走进来,钟禾静和赖云娇跟在后面。

钟禾静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陆尽之,随后跑到乔梧身边,焦急地等着医生的检查成果。

“没什么事了,你们一会儿就可以回去。”

“真的没事吗?”钟禾静放心不下,“她睡了一天一夜。”

乔梧惊讶地抬头。

原来是已经过了一天,难怪外面的天是黑的。

“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医生说,“我一会儿再开些安神的药回去吃两天就好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乔梧接受良好:“谢谢医生。”

等医生走后,钟禾静眼睛才发红地紧紧抱住乔梧:“对不起,都怪我。”

“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乔梧好笑地拍拍她的胳膊,“我不是没事儿么,怎么样,解决了吗?”

“早些年留下来那些亡命徒。”赖云娇说,“跟她……”

她没说完。

但乔梧能猜到,是钟禾静的父亲。

“我会处理。”钟禾静已经冷静了下来,“你没事就好,我明天就回内地。”

这些事乔梧不太关心,跟她的确也没什么关系,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她指着陆尽之:“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本来打算去拍卖会的时候跟你说的。”赖云娇解释,“赖深被我父亲禁足了,为了致歉,我父亲在家里备了桌歉宴邀请陆总过来,邀请函在当天晚上就发出去了,陆总也是第二天来的,所以他就知道了。”

说是致歉,但赖父一直想打开内地市场。

之所以邀请陆尽之而不是其他人,就是借着这个由头结交对方。

反正陆家现在是陆尽之说了算,对他道歉是最有用的。

乔梧明白了。

“不过因为昨晚你在医院,所以推迟到明天了。”

她万万是没想到乔梧真的一点都没说谎,陆尽之真的把她看得很重。

从飞机落地过来到现在,陆尽之连病房门都没出过。

除了刚开始的交流,其他时间他也不跟其他人说话,愣是把她和钟禾静都给逼得自己出去了。

赖云娇问:“怎么样,今晚直接去我家?”

人家邀请的是陆尽之,

乔梧去那里没什么必要。

她跟陆尽之一向公是公私是私,不会太过干涉对方的一些日常应酬和工作。

更何况陆尽之没有跟她提起过,应该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回酒店。”

赖云娇当即点头道:“行,有陆总在的话,我们就先走了,陆总,明天见。”

乔梧眨了眨眼。

不是,她的意思是她回酒店,不是陆尽之啊。

她又不做陆尽之的主。

可她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赖云娇推着钟禾静出了病房。

“我想再看看她。”钟禾静迟疑着说。

“陆总在你还看什么?”

“他看他的,我看我的,有什么冲突吗?”

赖云娇挑眉:“你们小时候真的在一起玩过?”

她是第一次见陆尽之,对方比她那两个哥哥看着有城府多了,而且并不是那种圆滑的生意人,眼珠很直,只看得见一个人。

这次乔梧是因为钟禾静才受的伤,要是陆尽之追究起来,钟禾静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们以后会结婚吗?”赖云娇问。

钟禾静脚下踉跄:“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