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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大概是人类的天性。

而这个时刻氛围又摆在那里,认识不认识的亲朋好友都有可能提溜出来扒拉一遍,还有关于明年的畅想与计划。

今天晚上叶榆吃得很欢快, 还有点儿撑,倒是没那么护食,有一下没一下听她母亲絮叨,有时连邻里大院儿也一并听了,基本上聊的都是欢乐事居多。

再其次,便是玩,通常来说,都是小孩子在玩儿,因此有小孩的家庭过年会越来热闹,当然,也有可能糟心。

叶家最小的小孩是叶卫国,但一个人玩着很没意思,他试图把叶榆、叶保国叫上,叶榆把叶红军、王来娣也搭上。

叶红军尴尬摆摆手:“我们都多大人了,能和你们瞎闹吗?”

“为什么不能?”再过几十年,老大爷老太太的体力指不定都比年轻人更有活力,广场舞单杠都不在话下。

叶榆觉得嘛,他爸看他们玩游戏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有时候,还忍不住偷偷地挥了挥拳头,可激动啦。

斗鸡也叫叫“撞拐子”,即一脚独立,另一脚用手扳成三角状,膝盖朝外,有点像金鸡独立的模样,彼此膝盖攻击对方,双脚落地则被淘汰,连个道具都不需要。

通常来说,玩撞拐子需要蹦蹦跳跳保持平衡,叶榆哪怕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都不用手去扳膝盖。

叶卫国叶保国加起来也无法让她双脚落地,反倒是他们累到不行,叶保国率先投降,叶卫国坚持到脸红,最后还是坚持不下去,累的像谁家大黄一样狂吐舌头。

叶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这姿势相对习武太简单,让她保持一年也不是不行,什么劳斯莱斯魔毯底盘在她面前都弱爆了。

可能是喝了点酒,叶红军比平时更活泼一点,终于觉得他行他也上。

但理论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大人的重心点本来就高,不说叶卫国,叶忠国金鸡独立的时间他都无法保持。

兄弟俩哈哈大笑。

倒是激起了叶红军的胜负心,斗鸡不行,滚铁环、抽陀螺他可是高手。

陀螺叶卫国屋里有,滚铁环也有好几个,毕竟叶红军可是钢铁厂职工,他们钢铁厂家属院少什么都不会少这个。

看得出来,叶红军的确很擅长这个,即便很多年不玩儿,但没几下就能重新掌握技巧,只不过打败叶保国还行,和叶榆、叶卫国相比,还是不得不服老啊。

叶保国:

“……”

叶红军和儿女们玩上了,王来娣并不是矜持不参加,而是她真的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平日里干活都够累了,还瞎跑,看热闹她倒是看得很开心。

不过,武戏哪怕踢毽子、丢沙包、跳橡皮都不喜欢,但还有不怎么动的,玩花绳、扔玉米籽也不是不行。

叶榆还能把未来狼人杀,套个小兵小鬼杀的壳子搬运过来,这个都不需要去院子里,围着火炉就能玩儿。

而且玩这个,叶榆终于不再是游戏王,几次套路过后,不管她是小兵还是小鬼还是村民,都在第一局被套出去,拿个军官的角色,也只能自救一晚上。

“……”

话说这个人更多才好玩,但其他人都不在意,简简单单一个小游戏,他们能够玩很久,笑点也足够低。

不知不觉,快到12点。

叶红军赶紧把100响的大红炮拿出来,摆在院子里,不只他们家,院里其他户人家也行动起来。

12点左右,点燃。

砰!砰!砰!

整个四九城都笼罩在鞭炮声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叶榆:“……”

这个时候,对于一个听力敏锐的人那是相当震撼,叶榆甚至怀疑,春节放鞭炮驱的那个年兽好像就是自个儿。

果然,没有一个习俗是完全没缘由的。

尽管需要耳朵塞上棉花,可这样的春节过得实在太有意思,明年后面若是春节真的全被取消的确有亿点点可惜?

等十年后,很多旧习俗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有的也成为非遗被保护。

叶榆影响不了烨国政策,主要是那太花费精力,小小恶作剧一下还是可以的,能不能成功看天意,天意不强求。

趁着叶红军王来娣他们不注意,叶榆溜回了房间,连续三个瞬移,开始物理投放兽吼声,即一种末世基地发明的声波小设备,目的是为了补货中低阶异兽,现在播放的是未来最难听的一种异兽声音。

一个瞬移播一次,于是四九城这一天不少片街区在12点多疑似听见隐隐约约“年兽”吼叫的声音?哎哟我去,竟然真的有年兽?还有人说这是龙叫的?

咳咳咳,不管如何——

“新年快乐呀!”

等叶榆瞬移返回时,王来娣已经把饺子又热上了。

有好吃的!也算是抚慰叶·年兽·榆受伤的耳朵。

每个人都来小半碗,更岁交子,寓意着明年吉祥如意、财源滚滚,比饺子更让小孩欢喜的还有压岁钱。

压岁,压祟,红包是要放在枕头下一整夜的,有时会回收,有时不会,今年叶红军夫妇承诺不回收他们的。

叶保国叶卫国为此而欢呼。

叶榆也有,按照计算,过了年她就算十八岁,叶红军王来娣还是为她准备,且因她马上成年,已经是最后一年领,备的还是最大那个红包。

叶保国叶卫国5毛钱,叶榆有10块,这就是差价呀。

叶榆炫耀够了,也给了叶保国叶卫国一个五毛小红包。

皆大欢喜。

饺子吃完后,叶卫国又急冲冲拉着叶卫国去捡院子里的未燃尽的哑炮了,院子里小伙伴们也这么想,捡起来堆在一起,今晚舍不放,春节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捡炮的僧多粥少,晚了去就真没了,不着急不行啊。

有时,小孩子们还会因捡炮引起纠纷,除非真的打上头了,大人一般都不会插手这种纠纷,即便真打架,也是各拍自家孩子屁股三十大板。

叶卫国也不是缺那点哑炮,叶榆买的另一百响还剩下不少,但他才不要输,小孩儿们的娱乐似乎还有最后一项,激烈的抢地盘之战才刚刚开始。

反正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

今晚的月亮很亮,与点点星光一起,把四九城的欢乐照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天刚亮,叶红军王来娣已经在房间外唤人。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一年的头一天,不管昨晚什么时间睡,都不允许赖床,勤奋早起才是一个主流好开头。

见面第一句:

“新年快乐。”

今天的早餐也是饺子,多种馅儿的,每一种馅都有吉祥的寓意,白菜谐音“百财”、芹菜谐音“勤快”、葱谐音“聪”、胡萝卜则是“红红火火”。

最特殊的饺子当属于一个放了钱的,过去是铜钱,现在是硬币。

王来娣一直盯着叶榆吃慢点儿,不要把硬币吞了下去,越叨越是,最后这个硬币饺子还真让叶榆吃到了。

“呀,今年你运最好,我记得去年是二丫吃的吧?”

叶卫国:

“妈,你这是封建迷信。”

“一边去,新年不许乱说话。”王来娣给小儿子碗里塞一个饺子,还念两句童言无忌。

春节嘛,本来就是一种希望与期许,不管是科学也好,玄学也罢,人活着或者多多少少带点儿信仰,这也是精神支柱。

早饭过后,今天不清扫垃圾,也不忙活什么事儿,主打一个清闲。

叶卫国兄弟俩倒是跑出去了,年纪也不小了的叶保国是被叶卫国硬拽出去的,和小伙伴们在胡同里挨家挨户拜年,用一两句吉利话,换五花八门的零食。

富一点的有糖和饼干,普通一点的有瓜子花生,最穷的往往也有自制的红薯干、爆玉米花儿。

除了灾荒那三年,人们也不会吝啬这一点东西,何况这也是为了来年更顺心如意,国人信这些的很多。

小孩们每个衣服口袋塞得满满的,脸上挂着开心纯粹的笑容,嘴巴麻溜那几个更是吉利话不重复地往外蹦。

第67章 羊肉羊骨

叶家也同样备了一些小零嘴。

因今年从下半年开始, 叶家日子过得着实不错,他们备的比往年更多一些,王来娣准备了少量的水果糖、饼干、自南方来的果干, 当然, 更多的还是瓜子、花生。

选择先来叶家拜年的小孩可惊喜了, 赶紧去通知要好的小伙伴们,晚一点来, 糖果饼干果干这样的好东西可就没了。

叶榆不和小孩子争抢, 选择眼不进为净,出了堂屋。

前院正有几个大爷大叔在聊昨晚的事情, 躲在后院墙角偷听一耳朵, 发现居然是“年兽”的事情。

消息竟然蔓延得如此快?

有的还挺准确,从哪里到哪里,叶年兽榆的路线都摸得透透的;有的则非常夸张,比如年兽长了十只眼睛十只爪子,还有一对飞天翅膀,谁谁谁亲眼目睹。

“……”

嗯, 挺夸张的。

有些东西是无法禁止的, 否则不会到了末世,全世界玄学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 明面上再怎么封口,也封不了私下。

叶榆不知道年兽恶作剧有没有用,哪怕明年为了调查,再多过一年春节,这也是赚啊,指不定这玩意儿年年有呢。

正月初二又叫姑爷节,即出嫁的女儿领着女婿和儿女一起回娘家的日子。

王来娣属于远嫁女, 今年不打算回娘家了,计划今年年末春节时再回一趟王家沟,主要是为了看一下叶榆的生活及生活环境,拜托娘家人照顾一下女儿。

计划虽然已经做在那里,到时候还是得看厂里工作时间安排。

像王来娣这样的远嫁女儿,在交通不便的年代,辛酸苦辣往往只能一个人扛着。

叶兰今年也回不来,好在叶杏嫁的近,几乎从来不缺姑爷节。

“瞅我干嘛?”叶榆伸手往下巴摸了摸,也没摸出一粒饭啊。

王来娣:

“你说我瞅你干嘛?”

今年叶榆也满十八了,她两个姐姐基本上都在这个年龄阶段嫁人,可偏偏叶榆作为下乡知青,王来娣还真不想她那么早嫁出去,嫁给乡下泥腿子或者其他省知青,那以后能够见到这个女儿的面就更少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不止是重男轻女思想作祟,更多的是有闺女人家对于女儿未来的无可奈何,女儿嫁的近一些,至少能看顾一点。

“妈,你想多那么多干嘛!”叶榆却满不在乎,还在夹菜往嘴里塞,不急不慢吞下去才回,“我未来要么寻十个八个好看帅气的上门女婿,要么自己养活自己……别别别,您别瞪眼,大过年的不吉利,什么?养老问题?你去看看护林员,七、八十岁健壮如飞,等真老了不是还有保国卫国他们不孝儿孙吗?指不定还能去国家免费养老机构混一口饭吃。”

叶卫国听话只听一半:“我儿孙很孝顺,我现在就可以挣钱养三姐!”

大姐叶杏出嫁时,他年纪还小不觉得,二姐二嫁和三姐下乡轮着来,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姐姐不嫁就好啦。

叶保国挣不了钱,但还是承诺:“我以后可以工资交一半。”

首先,他也舍不得几个姐姐出嫁;其次,三姐很厉害,她在哪儿,哪儿就会过得好像比过去更好,就像他们家现在。

叶榆:“哇。”

叶红军王来娣:“……”

得,话题作罢。

不管如何,兄弟姐妹几个关系好,他们看着也舒心。

早饭过后,王来娣夫妇就开始倒腾自己,重视程度不比昨个儿大年初一少,甚至于在面子工程上更胜一筹,

连仨姐弟也不放过。

十点钟左右,叶杏抱着还走不稳当小儿子上门拜年,后面跟着刘大海,他左手牵着大儿子,右手提着年礼。

刘家是一个讲究人情世故的人家,拜年礼很多都是刘主任爱人准备,他们哪怕因身份地位对

两个儿子亲家备的东西有区别,但也会比普通家庭强上一些。

今年年礼又增加了两成,两斤猪肉、两斤红糖、两斤饼干、两斤柿饼,都是好事成双,光是这两斤猪肉,哪怕看着没什么肥肉,全是精瘦肉,也绝对不能说差了。

此外,叶杏还亲自给父母各织了一双毛手套和一双袜子,给叶兰叶榆备了一盒雪花膏和两张工业票,叶保国、叶卫国则是蓝墨水和笔记本,家里还在读书的只有他们。

这些才是她本人的精心挑选。

当着女婿的面,王来娣先接过刘大海的东西,只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刘大海本来也不是多会做人的人,彼此你来我往客套到头发丝都写着“尴尬”两个字。

直到大外孙叫了“姥姥姥爷”,小外孙噗噗了“姥”一字,叶红军王来娣才露出真正的舒心笑容,赶紧把红包递上。

每个红包都是1块钱,比叶保国叶卫国的还多,也不算少了。

叶榆姐弟三个虽然是长辈,但还未成家立业,属于小长辈,哪怕准备红包也只是角分红包意思意思一下。

他们被叮嘱接待一下俩侄子,尤其是会跑会跳的大侄子刘文林,小名文哥儿。

叶保国叶卫国当长辈很过瘾,把昨晚玩的玩具都拿出来,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玩的,三人很快玩到一块儿去了,其实主要是叶卫国,叶保国属于添头。

完全不需要叶榆帮忙。

叶榆也不想和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一起玩,主要是逗哭不能还回去不说,还得自己去哄,更受不了叶红军和刘大海两个大男人间的尬聊,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母女俩可亲密多了,王来娣正在小声问叶杏最近过得怎样。

“挺好的。”

“挺好的。”

叶杏话一出口,发现是两声重音,另外一声从身后传来。

“我这算不算姐你肚子里的蛔虫?”叶榆对她眨了眨眼睛。

“我真过挺好的,”叶杏无奈笑了,“说起来你上次寄回来的野猪肉可吓了爸妈一大跳,这野猪肉可是能随随便便打的吗?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冒险,让爸妈再替你担忧。”

这野猪肉让岳父岳母乃至于妯娌都很满意,她们还说这乡下日子虽苦些,但物种丰富,甚至问能不能多得一些野猪肉来送人情?城里现在猪肉实在难得。

他们说是可以高价换。

叶杏当然是寻借口拒绝,且不说这东西可能会涉及投机倒把,光是狩猎野猪的危险性也绝无可能,她决口不说这野猪肉是三妹打的,只说三妹和人换的,得碰运气。

第二次王来娣再给的时候,她甚至婉拒推回来。

这次回娘家除了嘱咐叶榆不要冒险外,还有凡事过犹不及。

叶榆:

“……”

王来娣还担心叶兰这样拒绝会不会不太好,叶兰说不会,事实上自叶兰嫁给军官,叶保国被体训队选中,她婆婆对她也比过去好了一些,从今年年礼可看出来。

至于男人刘大海,她对于他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跟厂里某些男人一样几杯黄汤下肚打媳妇就行,而且男人怕公公婆婆,有他们看着,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当然,叶杏不可能把这些全说出来,只选择讲了部分。

叶榆听着心累,不由叹若是生活处处皆心眼,也未免太辛苦。

叶杏轻柔一笑:“辛苦什么?不愁吃不愁喝,不下地不打铁,天天坐办公室,也不忙,回家里带孩子婆婆也会搭两把手,这日子过得可比大多数人轻松多了。”

“行,你觉得开心就好,有什么事儿,电报或写信吱一声,相信我,你妹可是保国卫国他们眼中的大魔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法,不是所有人都和末世人一样把每天放最后一天,叶榆也不强求。

叶杏突然笑着说:“现在就有一件事麻烦你帮忙。”

当叶杏把小儿子武哥儿塞叶榆怀里时,叶榆大魔王如临大敌看着这个白白胖胖毛毛虫幼崽,差点儿投降。

大眼对大眼:

“……”

太软了,都没长骨头吗?这种软趴趴的生物真得存在吗?

见此,王来娣和叶杏都笑了,别的不说,这姨侄长得还有两三分像,又都白白嫩嫩,真有点像大孩子抱小孩子,挺可乐的。

见武哥儿扁嘴,叶榆赶紧把他塞回他妈怀里,这家伙并不是要哭,只是吧唧吧唧嘴巴而已,还好奇头转过来,看着叶榆,露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么一看,长得挺像叶杏的。

以往年初二午饭,王来娣肯定会把女婿送上门的猪肉都用上,并且费尽心思,煮出一桌子好菜好饭来招待。

今天也这样,但不必费尽心思,有的食材还在叶杏建议下收起来呢。

光是羊肉汤养骨头汤已经足够体面,再加上南瓜、土豆、萝卜、豆腐等素菜一起煮在里面,还有叶兰夫妇寄回来的南边特产,各色海味与咸鱼。

让人遗憾的是,刘大海好像不喜羊腥味,也不喜海腥味,夹羊肉还没夹素菜的频率高,海味更是能不碰就不碰,吃得很一般。

但尽管如此,他也说不出口,这样的招待不够好,毕竟有菜有肉,肉还一大锅。

叶榆表示喜闻乐见,可能幸灾乐祸过于明显,被王来娣狠狠踩了一脚。

叶杏的口味倒是和王来娣他们差不多,吃得喝的都特香,他儿子也是,连最小的那个闻着羊肉汤味,小胳膊小脚别提蹦得多有劲了,还真让他蹭着沾了点乳白色的羊肉汤尝一尝,没问题后又喝小半口。

然后见人就笑。

羊肉汤驱寒补阳的效果非常显著,下午返回路上,虽然因天晴化雪,不时有冷风迎面吹来,叶杏整个人都是暖的,文哥儿还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还来姥姥家。

第68章 挖坑填土

从初二到元宵节, 属于亲友们彼此拜年的时间。

这个时间并不长,在这个多生多育儿女成群的年代,每家每户亲戚都不见得少。

叶家也一样。

远的且不说, 大伯叶长城那里肯定得去一趟, 叶长城家每年初三开始接待儿女外的亲友, 叶翠花也会在这个时间点去,相当于叶红军这一辈兄弟姐妹的齐聚。

也因此, 叶红军他们往往先与叶翠花那一大家子汇合, 碰面先一句“新年快乐”,然后长辈再给晚辈们一一发红包。

因叶翠花家里的晚辈更多, 叶红军夫妇往往也出血最多。

叶家几个小辈同样得到来自姑姑叶翠花的红包, 叶榆没想到自己也有,还比叶保国叶卫国多两块,一共有四块。

这可真不容易,搁到以前,叶榆姐妹仨收到的红包都比弟弟们少。

叶翠花今年对叶榆如此大方,第一因家庭条件的确不错, 每年都能存下不小钱, 她对于娘家兄弟以及兄弟的儿女们一直都比自己孙女还大方,虎妞才是得她红包最少的那个;二因叶翠花觉得叶榆被迫下乡多可怜啊, 尤其是听说谁谁谁知青闹着跳着要回来,还有的水土不服生了重病被送回来。

由第二点衍生出的一个原因,叶翠花得益于自己的明智选择,觉得叶榆肯定后悔没有听她话嫁到城里。

以上纯属于个人脑补。

在见了叶榆以后,叶翠花但凡不眼瞎都说不出任何关于叶榆下乡吃苦的话。

叶榆这个子长得,自己这个长辈都需要仰头和她说话;外貌也和记忆中黝黑淳朴的农民迥然不同,比以前似乎还更标致了, 一路上好些个年轻男女在瞅她,哪怕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也照样挡不住。

更主要的,叶榆不见一丝一毫抑郁悲伤情绪,给人的感觉更多是随性平和,气场又比好多城里姑娘们更强大。

不说其他,叶翠花引以为傲的儿子在叶榆面前,全都比不下去不说,在叶榆小小惩治她家哭闹小孙子时,他们竟然先露了怯,让对方完全占了上风。

“乡下这么养人吗?”

叶翠花愣愣地把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得到一声“谢谢姑姑”,仍没回过神来,王来娣送叶榆下乡竟然真不是去扶持娘家的,她弟媳娘家把叶家外孙女照顾得也很好。

“有山有水,人杰地灵,王家沟挺好的。”叶榆这么回答。

来到叶长城家,正巧遇见大年初一就收拾包袱回娘家直到现在姑爷还没来接的叶宝丫,更迷糊了。

按照叶翠花说的,叶宝丫嫁给高干子弟,理应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私下形容的是“像旧社会少奶奶”一样。

可如今的叶宝丫,看着十分憔悴,过去养的肉嘟嘟脸蛋没了,眼睛死沉死沉的,可能也与她怀孕了并且怀相不好有关。

这模样,不说叶榆,从南边儿回来的叶春生都比不上,叶春生虽然下乡后变得黑了点、躁了点,但肉眼可见比过去更有活力了。

战斗力尤其爆表。

叶春生能够把她爸她妈气到跳脚也是一种本事,还从她爸妈手里硬生生扣出一些抚养费,让人不禁怀疑她春节回家的真实目的。

此时此刻,他们家算得上“愁眉苦脸”、“鸡飞狗跳”。

叶红军见叶长城夫妇愁得头发都白了也不好受,王来娣知道自家男人这是心软,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只劝叶宝丫以身体为重,不要亏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上赶着的不香呗!”叶春生阴阳怪气很有一手,也不知在生产队学了些什么,从过去的闷葫芦到现在一点即燃的炮弹,“若是换我,这日子早掀桌不过了。”

叶宝丫反刺回去:

“那是人家不待见你!”

叶春生:“待见你?待见到大年三十,还推你一把,差点把孩子都推没了?”

“……”

叶榆能够理解她们为了陈年旧账针对彼此,但为孙世忠那样的渣男,啧啧啧,听得很让人无聊啊。

而且还是一个家.暴男。

“啧!”

见王来娣瞪过来,叶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口建议:“这种有害垃圾还不如分了算了呢,当然,再分之前也不能这么轻轻松松算了,敢欺负正根苗红工人家庭,先刮一层皮再说,他能举报前妻家庭,为什么你们魔……谋计战胜谋计呢?强势一点,工作不是问题,一夜暴富也不是问题。”

孙世忠敢差点把叶兰骗入深坑,那么就给他多挖点坑,他离第一婚是前妻“问题”,那第二次呢?不信对孙家没有影响,若能把孙世忠也下放农场最好了。

“小孩子瞎说什么。”

王来娣替她尬笑。

叶榆手动拉链闭嘴。

有点可惜的是叶宝丫并不想离婚,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好过,但显然对叶榆的话上了心,若有所思起来。

叶长城夫妇也不想叶宝丫离婚,更不觉得叶榆的话有道理,一家人就讲究个和和气气,吵吵闹闹咱过得下去,还是让宝丫像女婿赔一个不是算了。

偏偏叶翠花这个时候又支楞起来,支持叶宝丫去闹,高干家又怎么呢?怎么能胡乱欺负人呢?多要点好处为上,她在为叶家谋福利的路上总是遥遥领先。

场面似乎更“鸡飞狗跳”了,但先前的“愁眉苦脸”却减轻了许多。

至少叶宝丫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抑郁模样,有了奔头。

虽然叶长城夫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好人性子,但家里其他人都不是吃素的,这坑大概率是埋下了。

孙家有好戏看啦。

叶榆搅乱一方池塘,对她妈王来娣举白旗投降,出院门顿清静,谁知叶春生也跟在她屁股后面出来。

在院子里的,叶春生并没有在屋子里的戾气,反而主动搭起了话,用崇拜的口吻问道:“堂姐,你在王家沟是不?那你认识许知青和花知青吗?你们王家沟可太出名了,好多报纸上都有你们生产队,还说你们是下乡知青们的标杆。”

“认识。”

“那我可以给你们写信吗?”叶春生十分激动地问。

叶榆抬眸看了下她,反问:“我记得你挑了鱼米之乡?你们生产队稻米收入如何?能换一点吗?”

叶春生点头:“能能能!我在杭城附近,我们生产队家户户都种水稻,籼米、粳米、糯米都有,我们那儿还有藕粉、竹笋、椒麻鱼、茶叶,好多好东西。”

她比较幸运,或者说第一批乡下的知青都挺幸运,大多数人分配的公社都是相对富裕那种,而江浙地区鱼米之乡也不白叫的。

只是日子是真苦,对于叶春生这样的北方人来说,当地湿润的气候已经是一个不小挑战,尤其是在没有火炕的冬天,半夜睡觉,刺骨寒风都在往被子里钻,有知青差点儿因关门烧炭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也不是不能盘土炕,但至少得等明年,今年干柴都不够。

第二挑战是方言。

当地人说话,同样一个公社竟然能有个四、五种语言,他们听都听不懂,对方也听不太懂普通话,甚至于部分公社领导说普通话都不标准到没人听懂。

也正因如此,知青们更难与当地人交流。

连叶春生这样的闷葫芦在与当地人闹过矛盾以后,都被迫强悍起来。

正因如此,能彼此交流的知青们出现比北方更严重的抱团生存,尤其是女知青,当地真的有窥视女知青觉得娶女知青不需要彩礼钱的二流子。

也正因如此,叶春生对于本来看不顺眼的叶宝丫更看不顺眼,与她的日子相比,叶宝丫在矫情个什么鬼?

总之,叶春生他们对于“知青”二字,也更有归属感与使命感,在报纸上看见王家沟生产队可想而知,更是崇拜。

叶榆回答她前一个问题:“可以。”

当然,即便在南边,土豆、红薯、大豆等也是主要农作物,现在杂交水稻正在研究当中,传统水稻产量并不高,鱼米之乡也有饥荒年代饿死人的现象。

也因此,叶春生也交换不了多少稻米,倒是当地特产可以多备一些,还可以交流一下不同地方的风景。

这个写信交流任务可以交给叶春生崇拜的花菲菲他们

完美!

午饭,叶长城家备的菜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猪肉,但有鸡有鸭有鱼,只是很多人都没把心思放在餐桌上。

叶榆自然是不受影响,还自告奋勇,坐同样不受影响的小孩儿一桌。

叶红军王来娣:“……”

午饭后,叶红军一家告辞回家。

介于叶榆“惹事生非”的能力,王来娣终于批准她不用跟着他们四处拜年,虽然有点遗憾不能蹭吃蹭喝,但省去很多尴尬的繁文礼节,还是赚的。

王来娣又说了他们家可能来拜年的客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按规律一般在正月初五以后。

这个预计是算错了。

他们的客人第二天就来了。

次日一大早,饭刚吃完,就听见外面一大妈在喊:红军来娣,你们家亲戚来拜年了。”

还有其他人帮忙补充:“真气派,他们还是开着四个轮子的小汽车来的。”

第69章 人参鹿茸

等等——

车?什么车?

四轮小汽车?

汽车?

闻言, 叶红军王来娣简直满脑袋问号,他们家连自行车都没有,亲戚当中倒是能找出几家有自行车的, 但和汽车差距实在太远, 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天下。

汽车那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吗?他们整个机械厂才配了两辆, 只有厂长、副厂长、厂主任,以及其司机能开。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不得了的亲友?他们为什么完全想不出来?

叶榆拧了下眉毛, 似有猜测。

再走几步, 他们看见小小四合院门口,大人小孩把一辆国产汽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不见车牌, 也看不见司机。

不对,司机好像也没坐车上。

“叶榆,这里,这里!”又见一瘦高个儿在人群里使劲儿挥手,他附近还站着三张陌生面孔,两男一女?

之所以打个问号, 女的那个不仅留着超前的碎短发, 行为细节还有点刻意往异性方向倾斜,其实她长相并不是非常英气那一种, 说话时的虎牙很有记忆点。

叶榆点了点头回应他,又向父母简明扼要介绍:“同批下乡王家沟的知青韩景,和他的朋友们。”

被捎带的朋友们:……这么介绍逻辑也没错,就是听起来怪怪的,叶知青的个性果然和韩景说得一样极具个性。

韩景倒是已经习惯叶榆的性子,热情地和叶红军王来娣打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连叶保国叶卫国也没放过,“两个弟弟也好呀,新年快乐。”

再把自己的朋友介绍一波:“马胜男,高新亮,宋凯。”

被捎带的朋友们赶紧配合着笑跟喊人,又祝福:“新年快乐。”

叶红军王来娣被这样的操作给惊得愣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尬笑地把他们给迎进堂屋里。

即使如此,还有一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伸头在院子里八卦,并指挥:“三丫,愣着干嘛,还不给韩知青他们倒茶。”

叶榆:“哦。”

“不不不,叶榆你坐,你坐,你坐,”韩榆像个屁股后面扎了针一样,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我来,我自己来,哈哈哈,是这个保温瓶对吧?”

叶榆:

“茶在你右手坛子后面。”

“好喔!”韩榆忙前忙后,他主要是为叶红军王来娣叶榆叶保国叶忠国忙碌,过程中踢了亮子他们一脚,让马胜男、高新亮、宋凯三个也一并忙碌起来。

叶红军王来娣:“……”

夫妇俩太过吃惊,以至于根本没反应过来,导致屋内出现一个非常离奇的场面,主人干坐着,客人们忙得团团转,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年都没见过这种情况。

直到马胜男去把车上那大包小包的免礼拿出来,叶红军王来娣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挥手拒绝。

看得出来,他们这次绝不是人情世故的客套,而是出于真心。

且不说叶家与韩景他们不熟悉,看看韩景带过来的年礼吧。这些东西一部分从家里拿的,一部分从国营商店买的。

大白兔奶糖的年礼包装都没拆,还有一瓶“飞天牌”茅台,可能是国酒茅台,单单这瓶酒就泪价值5元,还需要好几张酒票,老实说,酒票比钱更难得。

“……”

这谁家孩子啊?这么糟蹋东西!

叶红军没注意到自己因太过吃惊把话说出口,韩景也回答他的问题,他爷爷他爸他妈都知道,他爷爷同意的。

有些年礼还是他爸他妈挑的呢,还有他爷爷也资助了钱和票,为的是感激叶榆在王家沟对他的照顾。

其实不仅叶榆有,护林员、花菲菲、徐飞也有,只是其他人的不算年礼,春节后给一并带去,只是因不是年礼不会这么隆重,更多是实用性的物品。

韩景直接把东西堆在堂屋的餐边柜下,只因餐边柜面上放不下。

“我还没谢谢你们帮忙照顾叶榆。”叶红军夫妇已经被天上掉下来的年礼砸晕,他们真的很难回等价值的年礼。

“叶榆是我们知青的老大,她在哪儿都能过的很好,哪里需要我们照顾,只有我们才需要叶榆的照顾,刚去王家沟的路上,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狼狈,若不是叶榆帮忙扶住行李 ……还有……”

韩景吹再次上线,一开始还很正经描述,到后面越来越离奇,差点儿搞成了武侠剧或者抗**剧。

听得叶红军王来娣一愣一愣的,叶榆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叶榆的乡下生活竟然如此丰富多彩。

打架惩治恶霸都不算什么,有些还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供销社乃至于诸多国营服务业的整改。

叶保国兄弟俩听得津津有味,叶卫国还非常积极地举手询问,若不是他已经有了明年世锦赛打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鬼子目标,真的恨不得也搬到王家沟去。

“……”

王来娣终于找回自己手脚,像个木头人一样从柜子里端出零嘴,摆在桌面上,转头又看见韩景把东西推到叶榆面前,招呼叶榆吃,动作十分熟练。

“……”

在叶红军欲言又止和王来娣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叶榆放下水杯,拿出四个新折的红包,递给韩景和他的朋友们,行了吧,这也不算累到他们。

红包不是长辈给晚辈的吗?

偏偏韩景没心没肺收得很开心,而他的发小,既然能同意韩景这个不靠谱建议,在春节期间向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拜年,他们性格和韩景也差不多,一个个收下。

行吧,不管了。

叶红军王来娣夫妇出门拜年,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叶榆,叶保国兄弟本来打算和父母拜年的,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放弃原本机会,闹着要当他姐的跟屁虫。

行吧,也一并不管了。

更离谱的是,出门看见围观的一群人,还有人问是哪个小伙来送彩礼,叶榆是不是也要嫁出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们是最纯洁的革命感情。”这话听起来耳熟,王来娣无师自通某句时髦语,她是半点没看出他们间有男女羞涩,更像五个哥们儿。

待叶红军王来娣走后,叶榆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问:“武练得如何?”

“一日不敢懈怠。”至今为止,韩景全部的基础动作都没学完,荒废了一天,身体柔韧性岂不变回去,再吃拉伸的苦?

话说,跟着叶榆习武,韩景的确期待过像叶榆那样成为武学高手,也能踢飞野猪,但他还差距甚远。

不过,习武也并不是他想的完全无用。

除夕年夜,韩景和堂兄弟对打时,意外发现自己身手灵活太多,力量叶增强,他是学过军体拳的,同样一套军体拳,现在使出的效果比过去增加两个档次,几乎成为吊打同辈人的存在。

韩老爷子见多识广,建国前军队的民间高手可不止一个两个,肯定没有裤.裆藏雷这种离谱剧情,但真的有10岁暗杀者,他已经也曾经有学过武打和射击。

只言让韩景好好学习。

韩老爷子并非不信孙子,但为了国家还是让警卫员背地里查了一下护林员和叶家背景,的确都根正苗红,排除别有用心的特务。

虽然不知护林员和叶榆向哪个流派师傅学习的,但护林员经历过战乱,叶榆遇上过灾荒三年逃荒时期,他们遇见民间高人并向他们学习完全有可能。

可惜的是现在局势这么乱,许多高人都选择隐退,冒头的都是头铁之人。

韩景能把车开出来拜年,肯定有韩老爷子的支持。

马胜男高高举手:“那个叶同志,我能够跟着学一下吗?”

她也带来了学费,除了食物外,还有一件军绿色大衣,并且表示教不教这都是年礼,且自己所待生产队那里黑土地粮食产量相对高,还有人参、貂皮、鹿茸角等著名三宝,可以定期缴纳。

叶卫国:“还有我!”

叶保国:“我。”

高新亮和宋凯也默默举手。

叶榆回答:“教你们不是问题,问题是时间不够。”

众人表示能学多少学多少。

叶保国叶卫国兄弟可能不觉得,马胜男、高新亮、宋凯对于叶榆能够如何轻易同意又惊又喜,要知道,哪怕是木匠石瓦匠收弟子也需要考验个三、五、十年,谁家本事这么大大咧咧展示出来。

叶榆:

……异能的本事是学不来的,得看太阳,至于武学,传播开来有助于末世人类进化,也算是重生功德一件?

马胜男还问:“我妈我舅舅都是药厂的,听说有些药能减少学习时长?”

现在中医虽然被打击很厉害,中药却不可能完全消失,城里医院依旧有半西药半中药,城镇农村更是以中药为主。

叶榆报了一连串的药材名,少部分名贵药材+大部分普通药材,若全是名贵药材,末世指不定凑不齐几份。

马胜男建议他们可以直接去药材厂,在燕京市郊区外,她、高新亮、宋凯主动分担自己、叶保国兄弟,还有韩景、花菲菲、徐飞、王大妞的部分药材。

至于叶榆,她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直接讲,他们会尽力。

叶榆也不客气,还当真又报了一大串,这次比上次的名单药材更多,珍贵药材更多,药材需求量更多。

“可能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或者等一年春秋。”马胜男老老实实回答。

叶榆:

“没关系。”

药材对异能者的修炼的确也有用,但又没那么有用,更重要的还是天赋与勤学苦练。

去郊区也好,胡同大院这种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地儿,并不适合惨叫,指不定有会引来不少热心群众报警。

叶榆扫了一眼韩景。

韩景正在强装镇定,他来的目的真的和药厂什么无关,而是有其它惊喜,但既然是惊喜,嘿嘿,叶榆同志一直都很镇定,他希望看见她大吃一惊的模样。

第70章 无人生还

一行人转移阵地。

叶保国叶卫国像是整个人踩在棉花上, 走路都有一点儿飘。

他们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将来能赚一辆两轮子自行车,现在竟然有机会坐上四轮子汽车,感觉在做梦, 但周围小伙伴的羡慕目光告诉他们, 这真的不是梦。

叶榆问:

“你有驾照?”

“驾照?机动车驾驶证?我有!”韩景挺了挺胸, 十分自豪地回答。

这个年代考驾照不难,但比几十年后更复杂, 不止技术问题, 主要是不能人人都考,通常来说有工作能够接触到车辆才能考, 且考试内容中还多了一项非常重要的背景政.审。

也因此, 有驾照的人简直凤毛麟角,而且最多的竟是农业拖拉机驾驶证。

是的,时下的拖拉机手也是有证驾驶,当然,并不是全部人都遵循规则,尤其是交通运输部门都还没有成立, 比如很多司机学徒工开大卡车也都是没有驾照的。

韩景正是以此为借口, 在这个春节,刚满十八岁的他申请的机动车和拖拉机驾照都被审核通过, 也从侧面说明他们韩家尤其是韩老爷子已过第一波危险期。

叶榆十分遗憾地坐上了副驾驶。

“?”韩景这才明白,叶榆这是想坐主驾驶开车呢,顿了下,“你会吗?”

叶榆:

“不会可以学啊。”

韩景信了。

在他眼中,叶榆无所不能,学个开车还不分分钟的事儿,他向叶榆简单介绍档位、刹车、油门, 并建议叶榆这个春节也可以申请考核,相信她一定能很快拿到驾照。

叶榆扫一眼,记在心中,又问:“考拖拉机驾驶证?”

“你怎么知道拖拉机?!”韩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可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叶榆会知道,他们王家沟即将有一辆拖拉机。

“动动脑子,”叶榆指了指头,又指了指脸,“还有,你高兴得太明显了,话也少了很多,一看就是在憋招。”

“……”惊喜计划夭折,韩景像只金毛犬,看不见的尾巴都耷拉下去,焉焉说,“其实机动车驾驶证也可以一并申请考核,爷爷不会介意把这辆车借你。”

这时,高新亮、宋凯、马胜男、叶保国兄弟也一一坐上后座。

其中,高新亮、宋凯、马胜男、叶保国挤着坐,叶卫国被当作小孩儿,坐在叶保国的膝盖上。

车内有些拥挤挤,但这个年代国内不管是汽车、火车、电车、中巴车、公交车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挤人。

韩景并没有沮丧多久,当握住方向盘时,整个人的活力又回来了。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车辆开始启动,由慢逐渐变快,还有小孩子追着他们又叫又闹,跑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路上也非常惹眼。

但体验感并不是那么舒适,一来车辆底盘普通,二来,这个时候的路,哪怕是燕京市,也无法保证全是平坦水泥地,途经坑坑洼洼时,摇来摇去胃并不好受。

叶榆把窗户半开,吹一吹风,后排的叶保国因晕车,既兴奋又难受,直到空气对流,他整个人才好了一些。

约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抵达目的地,不是在郊区药厂里,而是在距离药厂不算近的一个老旧的四合院前停车。

马胜男去了药厂,与其母亲交涉,其他人进入院子。

四合院正中停着韩景所描绘的惊喜,两辆二手扶拖拉机,比红旗队的拖拉机更小巧,新旧程度不相上下。

手扶拖拉机水旱皆可操作,更适合当前烨国绝大多数田地生产。

这两辆二手拖拉机是马胜男牵的钱,她家里,与韩景、高新亮、宋凯他们家都有使劲儿,联合申请下来的。

一辆王家沟,一辆高新亮、宋凯呆的南边生产队。

若非高新亮、宋凯所在的生产队也是比较出名的富裕生产队,当地还有水稻研究实验地,再加上王家沟因知青弄出来的名声也是全国有名,这也是申请不下来的。

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

韩景回答:“我检查过了,两辆拖拉机都能正常使用,你再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他提来一个木箱,打开,里面全是修车工具,包括手锤、起子、钳子、扳手,光扳手就有开口扳手、梅花扳手、活扳手等五个,比红旗大队都齐全。

“行。”

叶榆拿着工具转了一圈,敲敲打打,甚至有卸下再装,基本上没有问题,轮胎磨损有点严重,还有活塞杆上的卸位器,建议换一下,更经用。

且还有一些小零件建议能备一些多备一些,包括悬挂链接、锁销、螺母、螺丝、刀片等,还有机油等。

对此,韩景早有计划,还是他想了好几天得出的:“叶叔叔不是在机械厂吗?也不用麻烦叔叔,到时候,咱们去找厂长或副厂长,让他帮忙支援一下乡下知青,我会尽力把这些写成文章,实在不行还有徐飞他们,届时,燕京机械厂不就出现在报纸上?”

叶榆神奇地看了韩景一眼,这小子不错啊,这个和未来的广告赞助很相似,在注重名声的年代,什么厂长都很难拒绝。

韩景得意地扬了扬眉。

因为这两台拖拉机是搭了部队回京的顺风卡车,除了拖拉机外,韩景还托他们在当地农副站收了一些已经坏掉的旧机械,堆积在角落里,像是卖破铜烂铁的。

这年代机械多贵,真的是技术员无法维修,这些机械才会真正报废。

韩景原本想着自己是不是能修一修,大不了换个柴油发动机之类,但他明显高估自己和低估技术员,破铜烂铁还是破铜烂铁,拆卸下来有用的都不多。

叶榆:

“修不行,换个思路,可以搞一搞以旧换新的组装。”

比如,他们之前见过的老式榨油机。

那个的动力原理其实并不难,尤其是在机械厂可能投入零件补充赞助的情况下。

更大难点在于柴油这个能源本身是个消耗品,王家沟能不能像红旗大队那样承担得起榨油机的日常损耗,或者看能不能改用更简单的其它动力?

人力或者其它自然力,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人力挺不值钱的。

亦或者在手扶拖拉机上添加额外功能,甚至制作其他农业机械,比如灌溉、收割、脱粒等,这些更难,需要理工基础扎实,对种地有充分了解,以及想象创造力才行。

的确很难。

叶榆觉得韩景既然打算向机械厂拉赞助,那就不要一锤子买卖,多薅点羊毛当广告费,况且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他在思考的过程中,也可以不断复习知识。

“等……”

“等什么?”

叶榆:

“没什么。”

就是差点嘴瓢,把等十年后高考瓢了出来,还好及时打住。

这堆机械垃圾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里面竟还有报废的部分自行车零件,抛开更复杂的电机不说,组装半辆自行车是纷纷钟的事情,之所以叫半辆,因缺失两个脚踏板,链条和轮胎最好还是更换新的。

总之,还是可以勉强骑一骑。

叶卫国当场表现了一下,相对吃力的骑了半圈。

叶榆简直没眼看,给了自己一个差评,因链条太拉胯,裸机太丑辣眼睛,但叶卫国两兄弟却很兴奋。

尤其是叶保国,他爸爸是机械厂员工,但自己从未对机械感兴趣过,即便叶红军曾经教过他一点技术知识。

韩景也很兴奋,连高新亮、宋凯似乎都沉迷于剩下半台的玩具改造中,但他们眼睛不是尺,精准度不行,操作也有许多瑕疵。

不过若是再有一整套的二手自行车零件,他们都有信心可以组装。

至少眼睛会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胜男回来了,身后两个搬运工,整整两麻袋药物,也是年末年初才能凑到如此多的库存。

叶榆:

“运动前先热身。”

然后是身体拉伸,至少学会三个动作,才能开始药浴,毕竟药浴不是让人干坐着,而是需要不停歇练习动作。

药只是一个辅导作用,动作才是舒展柔韧性和疏通筋脉穴道的根本。

目前为止,只有韩景能泡大锅。

是的,大锅,他们锅浴的锅终于有了,来自药厂的赞助。

先往锅里添加一些底料,文火熬制大约半个小时,再按照顺序放入其他处理过得材料,和煮饭一样,材料的顺序也很重要,再过半个小时,韩景可以下锅了。!!!

且不说下不下锅的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洗澡,韩景这个粗神经也不免脸红,叶榆眼皮子一抬,他立刻把外衣毛衣褪去,只剩一层薄薄里衣,哆哆嗦嗦跳了。

叶榆又言:“尽可能多练几组动作,钟在这里,第一次尽量不小于三个小时,不大于四个小时,期间每半个小时喝一碗水,头晕的话及时中断和叫人。”

然后是叶卫国他们。

一声声鬼哭狼嚎炸裂响起,叶榆及时塞住耳朵。

也多亏他们是在郊区,还在地窖内,再加上春节药厂人少,且为了以防万一,马胜男的母亲还是药厂副厂长,已经提前以正骨治疗的借口跟厂里值班工人提前打过招呼,否则真的有可能被报警。

主打一个“无人生还”,没人能站着走出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