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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斐然没说话,几分钟后,他听到了滕时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

夜晚无风,唯有皎洁的月色高悬在空中,仿佛一盏空灵又寂寞的灯。

“我希望你离开滕时。”

今天下午早些时候,滕禹双手抱臂,冷冷坐在椅子上对他说。

上一秒奚斐然还在房间里研究他的软件,下一秒滕禹就推门而入,一切来的都是这么突然,让他根本没有丝毫心准备。

“为……为什么?”他慌乱询问。

“之前滕时一直瞒着我,我不知道你的心问题这么严重,我已经和你的心医生联系过了,她一开始不想告诉我,但是我用了些手段,她终究开始开口了。PTSD,你的创伤性后遗症的表现是具有攻击性的,第一次发作捅伤了滕时的肩膀,第二次把滕玟推下了楼梯。”

奚斐然音调顿时提高:“我一直在治疗!……”

滕禹抬手打断他:“我不能容忍我弟弟身边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我把你送给江临的本地夫妻领养,第二是把你送出国领养。”

奚斐然面上的血色全部褪去,他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他甚至没有滕禹坐下来高。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趁滕时在国外的这几天,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两条路,你选哪条?”

奚斐然浑身发冷,在混乱中试图反驳:“我……”

“滕时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而你日渐长大和强壮,如果你下次再发作,滕时或许就躲不开了,”滕禹冰冷的眸子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想要把刀子捅进他心脏再后悔吗,你如果真的在意他,就离他远点。”

第76章 撒谎

万籁俱寂,H国崇景,哈德森工业园。

值班人员最后检查了一遍厂房,每走过一处,就在手中的平板的相应栏目后打个勾。

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一切如常。

在平板上点击最后一个勾,值班人员关掉灯,把工业园的大门落锁,哼着小曲儿准备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却忽的听到背后暗处的传来了脚步声。

什么人这么晚还没走?

值班人员疑惑地回头,看到的却只是刺目的电光,两秒钟后,他在电击器的余波下抽搐倒地,视野最后是远处同样倒在地上的院区保安,还有几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

五六个雇佣兵把陷入昏迷的值班人员,还有门口同样被放倒的保安拖到了不碍事的位置,为首的那个按住挂在耳朵上的耳机:“人都放倒了。”

在得到对面肯定的指令后,他对着身后的手下一挥手:“行动。”

寂静的夜色下,雇佣兵们每个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潜入了哈德森工业园区的内部。

与此同时,J国。

位于J国首都市中心的某座高端建筑的二十层,商务会所。

滕时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小腿搭在另一条上,黑色的高端面料勾勒出他优美的小腿线条,居高临下地扫视一遍地上目光呆滞的詹森和他的小伙伴们,看向詹森淡淡开口:

“你不是M国最厉害的高中常年排名第一,物学世家,号称M国最杰出青年,未来的物学新星吗,詹森克利弗兰?”

最后叫到名字的时候,简直如同当头暴击,詹森崩溃地抓起一把铺在地上的演算纸声嘶力竭:“你这设计的难度完全和学校里学的没法比啊!如果是国际物奥林匹克竞赛是普通难度,那你出的这些设计方案就是地狱级难度!不!炼狱级!”

他的同伴也在一旁疯狂点头:“是啊,这东西在地球上就没存在过,现有的科技能不能实现都是个未知数,真的太难了!”

昨天看了滕时的草图和方案,答应参与飞车计划的时候,詹森还信心满满,甚至连夜把自己最信任的小伙伴们都从M国接了过来。

可没想到今天深入了核心设计方案,他这才意识到和自己之前想象的太简单了。

让车子飞起来,除了克服重力,达到最大推动力,还得保证车子可以像在陆地一样随时刹车停靠,但又不能像直升机一样安装巨大的旋翼,否则需要的落地面积太大,根本无法大规模推广。

车子自身的重量还得足够轻,发动机必须达到最大的功率重量比。

还有动力,用什么动力,用汽油的话价格过于昂贵,或许一般人难以负担。

……

所有的一切都加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是吗,”滕时优雅地放下小腿,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我对贵国的宗教信仰不太了解,但是听起来炼狱级别应该是挺可怕的。”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滕时遗憾地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套:“真可惜,我本来以为你就是那个可以帮我完成设计的人,不过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没事,世界上有八十亿人,总会有人可以的,感谢令尊提供的优质商讨地点,也感谢诸位的帮忙,没什么事我先回H国了。”

从来没有在学术上被人看扁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无所不能詹森,第一次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对他自尊心的毁灭性打击。

“等等!”詹森嗷一嗓子。

滕时停住步伐,礼貌地回头:“还有别的事?”

詹森呼吸急促,眼底全是血丝,满地的演算草纸上面的文字和图案仿佛化作实质的火焰,点燃了他内心不甘的烈火,让他的胜负欲汹涌地燃烧了起来。

“我回M国之后会成立专门的研究小组,建立专门的实验工厂,”詹森凝视着滕时,他心里有种预感,和滕时的合作将成为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之一,“我会把每一个细节都推敲到极致,但我需要时间,给我这个时间,我不会让你失望。”

滕时转过身,终于正对着詹森。

他的发色乌黑,瞳孔的颜色和发色一样,凝视着人的时候,平淡而深邃,让人有种没来由心脏加速的紧张感,似乎会下意识被他的气场所压制,即便他并没有刻意这么做。

詹森屏住呼吸。

许久,滕时微微笑起来:“好吧,那我拭目以待。”

詹森猛地松了口气。

其实昨天让詹森有兴趣加入飞车计划,并不是滕时的最终目的,今天才是。

他要让詹森知道,飞车计划这不是青少年的小打小闹,是货真价实的实业,改变世界的前沿技术,只有绝对的认真和投入才能作数。

现在的詹森虽然智商极高,但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容易把什么都当做一场游戏,滕时做的就是转变他的观念,让他真的注入心血进去。

走出房间,滕时来到窗边。

窗外的J国首都夜色很美,巨大的广告牌、五光十色的彩灯、川流不息的汽车尾灯以及高楼大厦的外力墙灯光,共同打造了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卷。

科技如同城市的脉搏,机械电子刺激着心脏的跳动,延续着人类社会经久不绝的生命力。

但这份生命力,却也会在日久天长中随着人口的增多和资源的消耗而逐渐变得脆弱,直到衰竭枯萎。

改变是必须的。

滕时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奚斐然没有给他打电话。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奚斐然性格很自立,并不会每天给他打电话,但是今天滕时的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定。

要不要打过去?

滕时很少见的因为一件小事犹豫起来,他不想成为那种控制欲很强的“家长”,但又有点隐隐的担心。

明天就回H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想什么呢?”詹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你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的。”

滕时侧头:“有吗?”

“想家了?不至于吧。”不谈工作,詹森明显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又恢复了贵公子的慵懒闲散,双手插兜笑起来:“不过这样也挺好了,有点人味,要不然平时总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滕时笑了笑。

H国。

“东西全都放到位了吗?”为首的雇佣兵按住耳机,“汇报位置。”

监控视频全都被替换,安保人员不省人事,没有人知道,此时哈德森工厂的几大承重墙,还有最重要的研发区域的墙角下,全都被安装了足以把工厂炸上天的炸-药。

“报告老大,都装好了。”耳机频道里传来雇佣兵的轻笑,“就等那一声了。”

为首的雇佣兵勾起唇角。

哈德森工厂设置在郊区的工业园区,夜晚时分,整个工业园区万籁俱寂,忽的,只听一声巨响,哈德森工厂的屋顶瞬间被巨大的气浪掀翻。

轰!——

火光冲天而起,钢筋水泥的碎渣如同大雨般扑朔落下,整座建筑瞬间被烈火吞没,园区里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声嘶力竭地鸣叫起来。

“对了,你和约翰哈德森合作了对吧,”詹森看向滕时,“他家在推进器行业确实发展得很迅速,如果他们的推进器能推出新产品用于飞车技术,双方都能极大程度上受益。等你回国之后尽快帮我引荐一下把,我去看看他们的设备。”

滕时淡淡摇头:“不用了。”

詹森愣了一下:“为什么?”

难道是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你,”滕时仿佛会读心,他看向窗外的夜色,无边的城市夜景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打算真的和哈德森合作。”

六个雇佣兵站在距离哈德森工厂两公里外的山坡上,看着陷入火海中的工厂。

漆黑的天幕都被烈火染红,仿佛一片赤红的海,消防车远远地从长路尽头呼啸而来。

为首的那个叼着烟笑起来,按住耳机:“蒋少爷,任务完成。”

几十公里外,别墅的二层的露天花园里,蒋洲成望着东侧哈德森工厂的方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勾起了唇角:“干得不错。”

滕时看向詹森:“在我制造飞车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阻碍,让我不得不使用特殊的手段去保证这项技术的顺利推荐,比如使用障眼法。”

“你是说,约翰哈德森是你推给敌人的幌子?”詹森的智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身为一个高中生,他听说过商业斗争,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滕时提前拉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一个复杂又黑暗的世界。

“从我和哈德森先生合作的一天起,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被盯上,但这正是我的目的,当敌人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可以为我争取时间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当然,哈德森那边我也会通过其他方式补偿。”滕时看向詹森。

詹森心说,靠你别看我,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上了滕时的贼船。

从自己在物竞赛上注意到滕时开始,再到在撞到他在洗手间身体不适主动帮忙时,就已经注定了。

自己一步步走进了滕时“甜蜜的陷阱”里。

现在让他离开飞车计划已经不可能了,这个困难到史无前例的计划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飞车这种划时代的科技研发对他是致命的吸引,滕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知道他舍不得放弃。

“你这个人也太坏了!”詹森咬牙。

“难道不是自愿被我吸引的吗?”滕时微笑。

“……”詹森深呼吸一口气,“但是如果不和哈德森合作,你打算和谁合作?飞车必须需要推进器,总得找一家。”

“谁说飞车必须需要推进器的。”

詹森愣住:“你难道……”

“油气动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滕时按住詹森的肩膀,“我要用纯电力,让汽车飞上天。”

**

滕时回到H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阿时!阿时!这儿呢!”祁南槿站在T1航站楼接机口老远就冲他猛招手。

滕时脸上露出笑意,拎着行李走过去,祁南槿一把抢过去。

“累不累?有没有想我?金牌呢,让我看看?”

“饶了我吧,回家再给你看。”滕时笑,“对了,我还给你带了那个什么游戏的手办回来。”

“卧槽索尼拉姆的手办!?”祁南槿差点原地起飞,扑上去给了滕时一个熊抱,“你真是我亲兄弟!”

崇景延宁国际机场是为了缓解空中交通压力,近两年刚修的好的新机场。

机场内面积巨大,装修华丽,配套设施齐全,每天有数不清的人从这里回国,也有同样多的人离开这片土地。

祁南槿揽着滕时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步速似乎比平时快一些似的。

“你哥给你准备了超丰盛的晚餐,咱俩尽量快点回。”

滕时点点头,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口问:“奚斐然怎么没来?”

祁南槿拎着箱子向前走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间,滕时没有注意到。

“他啊。咱们学校小学部组织了一个封闭式寒假计算机训练营活动,他昨天就去参加了,得在外面住两周。”

滕时心说怪不得昨天奚斐然没给他打电话。

但是既然有这种安排,为什么前天的时候不说一声。

小家伙难道翅膀硬了,学会先斩后奏了?

关键是自己也不会拦着他参加这些活动啊。

广播里传来航站楼的温馨提示,让大家注意好行李物品。

两人远远地路过出发区,能看到出发区的安检通道已经排起了长龙,穿着各异的男女老少手持护照,患者兴奋、平淡或期待的心情,准备着踏上旅程,一个挨着一个。

滕时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里还是隐约觉得奚斐然走得有点突然:“这训练营安排学生们去哪住?”

“我没细问……好像是莘庄那边吧,大巴一早就把人接走了。”

“怎么去得那么远?”滕时皱眉。

“嗨,训练营什么的不都这样,一般都选郊区的地方,租金便宜。”祁南槿说着说着已经带着滕时离开了机场大厅来到了停车场,很快找到车子,打开后备箱,“你说说你,回来之后三句不离奚斐然,我都要吃醋了。”

“你要是再小十岁,我也天天关心你怎么样?”滕时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祁南槿一如往常地插科打诨:“就知道你喜欢嫩的!”

滕时看着他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动作有种莫名的急促,像是在赶时间似的,心里隐隐有些觉得不对,从刚才起,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哥这些天没有难为奚斐然吧?”滕时轻声问。

祁南槿一边打着方向盘驶出车库,一边下意识摸了摸眼皮:“没有啊,你哥公司的事情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个小屁孩。”

滕时忽的道:“停车。”

“啊?”祁南槿惊讶猛回头。

滕时的脸色凝重了起来:“阿槿,你刚才撒谎了。”

第77章 留住

祁南槿缓缓把车停到了路边,按下手刹。

滕时真的和他太熟了,熟到可以通过他一个微小的动作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祁南槿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己在滕时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似的,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所以我哥为难奚斐然了?”滕时紧盯着他,“他做什么了?”

“也没怎么样,你知道你哥的性格,就是这几天对奚斐然没有好脸罢了。”祁南槿安抚地勉强笑了笑,“别太紧张了。”

车内的空气可察觉的冷了下来。

滕时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他性格温和淡然,如果愿意可以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舒服得如沐春风。

但是如果严肃起来,平时深深收敛的强大气场瞬间溢散,压迫感甚至比滕禹还要强。

“阿槿,”滕时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只能通过你的动作判断你在说谎吗?”

祁南槿的呼吸都凝滞了。

“奚斐然真的去训练营了吗?”

祁南槿的指甲几乎陷入椅子座里。

“他在哪?”

祁南槿的喉咙咕咚一下。

滕时看着他:“想好再说。”

祁南槿脆弱的心防线终于被逼到了极限,咔嚓一下崩溃了,抱头叫道:“我招我招!你哥把奚斐然送走了!”

滕时脸色骤变:“送哪去了!”

“送出国,他的存在实在太危险了,你哥怕他的心问题爆发了总有一天会伤害到你,所以就把他送走了。”

滕时的心情几乎无法形容:“哪个国家?什么时候走的!”

“阿时!”祁南槿抓住滕时的胳膊哀求道,“你就别再追了,你也看到他有多不稳定了,第一次捅了你,第二次推了滕玟。我承认他有的时候挺可爱也挺聪明,但是我真的害怕,万一他哪天一个失手一刀捅到你心脏里,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

“我自己心里有数。”滕时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和心脏的狂跳,气得胃都开始疼,“他现在到底在哪?”

自己早就料到滕禹对奚斐然的不待见,但是没想到滕禹竟然会真的做得这么绝。

祁南槿这几天一直守口如瓶地跟自己报平安,说明他也是认可滕禹的做法的,他们两个人一起瞒着自己,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送走了奚斐然。

本以为祁南槿能帮自己看住滕禹,却没想到他们站在了一边。

不,其实祁南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是因为太关心自己,所以他宁愿承受自己的愤怒,也要把奚斐然这个危险源送走。

“人已经在国外了,”祁南槿死死咬住嘴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具体在哪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滕时紧紧盯着祁南槿的眼睛,顿了两秒,忽的问:“他是不是还没走?”

祁南槿的眼尾微微收紧了一下,那几乎是正常人完全无法捕捉到的,最细小的肌肉颤动,下一秒滕时二话不说摸出手机:“喂,立刻召集所有人手帮我查奚斐然的下落,他还在国内,应该就是最近的航班……”

一句话还没说完,祁南槿扑过来猛地夺过他的手机丢到了后座。

滕时一把扯住他的领口:“祁南槿!”

“滕时!”祁南槿反手咚地一声猛地把他按在了靠背上,终于也怒了,“你非得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不可收拾才罢休是不是,一个跟你无亲无故的小屁孩值得你豁出命去?”

滕时:“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小屁孩有什么好?

祁南槿只觉得一股难以言明的难受从心底蔓延上来,汹涌得让他的心脏针扎似的疼。

滕时被后背那一撞弄得头晕眼花,胃里也一阵翻搅,脸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竟一时没能起来。

他的领口被祁南槿扯开,露出清瘦漂亮的锁骨,仿佛被稍微一按就能折断。

祁南槿像个困兽一样死死盯着他,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滕时的锁骨刚才被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现在那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竟然已经浮现出了微红的痕迹,给人一种非常脆弱的感觉,却又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想要在那皮肤上留下更多痕迹的凌虐欲-望。

为什么他不能是我的呢?

为什么他的心里要有别人呢?

明明我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祁南槿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到滕时的淡粉色的唇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淡去,只剩下滕时绝美的容颜,他耳朵里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大脑一片空白,对准那柔软的唇就吻了上去。

咚!

“啊!!”

伴随着撞击巨响的是祁南槿的惨叫,祁南槿捂住自己惨遭重击的关键部位痛苦地歪向了一边。

滕时收起膝盖,翻身抓过后座正在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二少!奚斐然的飞机正在安检,就是你刚下飞机的机场!”

滕时立刻拉开门把手就要跳下去,身后的一只手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奚斐然自己都同意了,”因为某处隐蔽的剧痛,祁南槿俊俏的脸都有些扭曲,“不是我们逼他的,是他自己愿意走的!他知道自己危险,不愿意在你身边当个定时炸-弹,所以在滕禹和他聊了两次之后,他自己同意了!”

滕时回过头,绝美的容颜上扬起一抹冷笑:“他一个八岁的小孩懂个屁。”

祁南槿:“……”

“我是他的监护人,我不让他走,他别想走。”

滕时猛地甩开祁南槿的手,向着刚刚离开的机场狂奔而去。

“回头再跟你算账!”

**

“尊敬的旅客,请您有序接受安检,注意检查身上的行李物品……”

机场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温馨提示,奚斐然捏着手中的机票,抬头透过候机厅巨大的玻璃穹顶看向湛蓝的天空。

就要这么离开了吗。

都没来得及跟他道个别。

奚斐然用力睁大眼睛看天,用力把鼻腔深处涌起的无法抑制的酸涩咽了回去。

明明只认识了几个月而已,却像是认识了一辈子。

奚斐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某种撕心裂肺。

这种难受和父母去世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是生离死别,知道以后再也不可能拥有的绝望,而现在却是明知道这个人在哪,但再也不能回头看一眼的怅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奚斐然觉得自己和滕时真的很像,他们都是孤独的独行者,他从没遇到过其他像滕时一样和自己同一频道的人。

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共同语言,三观也相符。

即便差了八岁,思维模式却也无比相似。

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奚斐然总会下意识调整自己,来契合对方的智商水平和喜好,但是面对着滕时的时候他不用,他们几乎是同频的,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解释一切。

且不说滕时对他有多好,陪他去游乐园,给他准备各种好吃的一日三餐,送他去上学,给他买电脑鼓励他学编程……

单论滕时这个人,奚斐然只觉得,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同样能和他达到灵魂上的契合的人了。

滕时几乎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很奇怪,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深厚,离别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难以割舍。

滕时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盏灯,短暂地出现,照亮了他前面的路,让他没有变成一个心扭曲的小变态,然后就被命运无情地分到了岔路上。

“滕时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而你日渐长大和强壮,如果你下次再发作,滕时或许就躲不开了。”

“你想要把刀子捅进他心脏再后悔吗,你如果真的在意他,就离他远点。”

……

奚斐然垂下眸子。

身旁护送他出国的保镖提醒他:“奚少,该往前走了。”

安检的队伍已经向前走了两三米,后面排队的人们探头探脑地往前看,奇怪他为什么不跟上。

奚斐然回过神,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远处恍惚传来叫声:

“奚斐然!……”

出现幻听了。

奚斐然苦笑一声,闭了闭眼睛,继续往前走。

前面还有一位就到他们了,等过了安检,他就会坐上飞机飞到J国,从此和滕时远隔重洋,再也见不到了。

“奚斐然!!”

身旁的保镖奇怪地回头:“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

奚斐然浑身一震,猛然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机场的大厅正中,滕时正向他奔跑而来。

奚斐然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紧接着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因为身旁的保镖正慌张地给滕禹打电话。

机场的光线温和明亮,滕时飞奔的身影在视野中不断靠近,奚斐然震惊到了极点,浑身都颤抖起来,漆黑的前路再一次被明亮的灯光照亮,命运的轨道再一次转向。

他来找我了。

所有的艰难险阻和犹豫都抵不过这一刻心里的强烈震动,奚斐然什么都不顾了,猛地挣脱保镖,拼命从安检的队伍中冲了出来:“滕时!”

滕时向他张开双臂,奚斐然同样张开双臂,两人的距离飞速缩短,直到只剩半米,奚斐然一头扑进了滕时的怀抱。

熟悉的奶糖味包裹了他,奚斐然眼眶瞬间红了,一句“你来找我了”还没说出口,准备往滕时腰上搂的手还没搂住,忽的被人整个夹住提了起来,“啪!”的一声揍在了屁股上。

“让你走你就走!”滕时单手抱着他,照着他屁股狠狠又来了一下,“小白眼狼!”

啪!

清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安检排队区。

奚斐然目瞪狗呆,毫无尊严地被滕时夹在胳膊肘下拎走了。

第78章 收尾

崇景,滕宅。

“我知道了。”

滕禹挂了手下的电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滕禹在暗色的房间里坐了好久,直到屋子里几乎暗得看不清东西了,才走到墙边打开灯。

明亮的光照亮了一旁的书架,在最上层的各种滕氏企业获得的奖杯奖状后面,隐约能看到有一个相框被侧着靠边放着,像是故意被隐匿了存在感。

滕禹轻轻抽出那枚相框。

照片中是两个孩子,看背景应该是在郊野公园里,地上铺着红白格子的野餐布。

七八岁的滕时漂亮得像是建模,可能是玩累了,正躺在滕禹的大腿上安睡着。

阳光照在他乌黑浓密的头发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格的外柔软,长长的睫毛像是两个小扇子,仿佛下方枕着的人让他再安心不过,姿态完全放松。

与之相反的是滕禹,他像个石像似的冷着一张冰山脸端坐在那。

若是外人看,估计会以为他和滕时关系不好,否则怎么会姿势僵硬成这样。

但只有极少的人能注意到,滕禹的手正在隐蔽处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护着滕时防止他掉下去,看着滕时的瞳孔也被阳光渲染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竟有种少见的温柔。

滕禹记得这是靳清抓拍的。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滕仲云出差,靳清带着他和滕时在外面疯玩了一天。

滕时从小就体力不太好,玩一阵就累得不行,他本想说累了就回家吧,滕时却直接趴在他腿上睡了。

小小的人,浑身上下都是软的,他僵硬得不敢动,靳清就在旁边笑: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这是你弟弟,又不是瓷娃娃。”

挺像的,滕禹想。

“你可以趁他睡觉随便摆弄他,反正他也不知道。”靳清放下相机,笑得有点坏,“是不是没捏过他的脸?可软了。”

滕禹微微一愣。

脸有什么好捏的。

白白的,嫩嫩的,细腻得像是刚出炉的白团子,滕禹本来没想过这事,靳清一提,视线却凝在滕时的脸上动不了了。

他的喉咙上下移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滕时脸上捏了捏。

那简直是好到无法形容的手感,真的很软。

靳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

滕时没醒,哼唧着翻了个身,抱住了滕禹的腰:“哥哥……”

滕禹的心脏都颤了颤。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这么依赖和信任他了,那一刻滕禹只感觉自己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对滕时的喜欢汹涌地涌上心口,升起了史无前例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他只想把滕时紧紧抱住,藏进怀里。

这是我的弟弟,我一个人的弟弟。

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以后,未来,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伤害他。

滕禹眼底的温柔稍纵即逝,把照片放回原位。

所以奚斐然这个小定时炸弹还是得处掉,就算会惹怒滕时,也一定要把他送走,谁来阻止都不行。

滕禹摸出手机,正准备给手下打电话,却忽的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咚咚咚。

“谁?”滕禹皱着眉打开门,看到面前的人却一愣。

滕时单手撑着门框,脸色差得吓人。

“回来了?”滕禹站直身子做好了和滕时大吵一架的准备,借着身高优势维持着自己居高临下且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虽然你把奚斐然带回来了,但是我告诉你……”

滕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因为下一秒他就支撑不住捂着胃向前倒了下来。

滕禹:“!”

“你怎么了?”滕禹一把接住他,一摸之下只摸到一手湿凉,滕时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哥,”滕时虚弱得连声音都是气音,头抵在滕禹的右肩上,“别气我了,要被疼死了。”

滕禹这辈子说一而不二,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别人无论说什么,威逼还是利诱,都不可能让他有丝毫的动摇。

但是当滕时捂着胃倒在他怀里,疼得脸色苍白浑身虚汗,腰都直不起来,滕禹什么原则都丢了。

如果有人此时进来,就会看到滕禹此时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惊慌的。

他飞快地把自己的办公椅腾出来,扶着滕时坐下,从药箱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最贵的胃药,用温水化了给滕时喂下去。

“奚斐然不能送走。”

吃完胃药的滕时仰靠在椅子里,修长的手指按着上腹,第一句话就是奚斐然,漂亮的桃花眼看向滕禹,脸上依旧一点血色都没有。

滕禹不想这个时候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

滕时忽的抓住了滕禹放在膝盖上的手:“没了他我活不了。”

滕禹:“……”

“你其实可以想个更好的由,”滕禹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冷硬,从一旁抓过自己的外套盖在滕时身上,“以你心智的成熟,缺了谁都无所谓,你自己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能活得很好。”

“真的吗?”滕时反问,“你还记得我几个月前是什么样子吗?”

滕禹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我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寻死觅活,但也差不多了,”滕时的语气平静,因为胃里的疼痛导致气息略微有些不稳,“那段时期我一直在自毁,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滕禹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是滕时跑到江临接回奚斐然之后。

从那以后,滕时才逐渐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成熟许多。

难道这竟然是奚斐然的功劳?

滕禹之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顺着时间线细想,却当真发现滕时的变化就是和奚斐然的到来同时发生的。

“他只是一个孩子,”滕禹反驳,心里却隐约有些动摇,“你的恢复是自我调节的成果。”

“或许是吧,”滕时说,“但如果不是接回奚斐然这个契机,我的自我调节或许永远都不会开启,心学上有个脱离抑郁的方法,就是转移对当下痛苦的注意力,把关注点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奚斐然就是我的关注点,因为有了他,我才把自己从泥沼中拽了出来,避免了我找根绳子吊死在房梁上。”滕时微微坐直身子,胃里的冲动让他轻轻皱了皱眉,“所以……嘶……”

滕禹立刻紧张地站起来,心里却因为滕时说的这些话有些乱。

“我没事……”

滕时按着胃轻轻喘息了几下,压制住一波比较强烈的翻搅,继续说:“而且哥,我不是做了些预见未来的梦吗,我梦见如果你把奚斐然送走了,然后我被气得胃出血,抢救八小时,差点死掉,又救回来,进ICU,住了两个月的院……”

滕禹:“后面这些是你现编的吧。”

滕时立刻双手交叠按住上腹露出痛苦的表情,蜷缩起身子:“唔……好疼……”

滕禹用力的掐住眉心。

滕时做痛不欲生状:“呃……”

虽说滕时刚才是在胡编乱造,但是他的心情转好的事情却是真的。

如果真的把奚斐然赶走,滕时会不会重新陷入那种情绪中。

那样悲观到死气沉沉的情绪,可比起奚斐然PTSD的威胁大多了。

滕禹的腮帮子紧咬,一阵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长呼一口气:“好吧。”

滕时宛如出现了医学奇迹,瞬间不叫了。

滕禹看向滕时,极其艰难,无比不情不愿地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我同意,让他留下来。”

*

滕玟别墅。

滕玟这一整天都在焦虑,干什么都干不下去,于是跑来找林琬宜坐着。

“妈妈,这次真能把奚斐然赶走吗?”

“那当然,我亲耳听到滕禹让人订的机票,”林琬宜心疼地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他把你伤成这样,肯定得付出代价,而且以滕禹对滕时的照顾,肯定容不下他了。”

滕玟看上去有点落寞。

“怎么了乖儿子?”

“什么时候大哥也这么关心我呢?”滕玟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赶走奚斐然,也是因为大哥心疼滕时,不是因为心疼我。”

林琬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握住儿子的手:“感情需要培养,他们朝夕相处十多年,自然感情深,以后你和他们接触多了,他们也会喜欢你的。你想想,没了奚斐然这个阻碍,他们不喜欢你喜欢谁?你是他们的亲兄弟呀!”

滕玟的表情勉强好了点,忽的却又想到了什么,刚扬起来的嘴角又落下去了:

“奚斐然会被送到J国的收养家庭吗?”

“多半是吧。”林琬宜思考了一下,以他对滕禹的了解,应该不会把奚斐然随便丢掉哪个孤儿院去,毕竟滕时那边要说得过去。

滕玟不说话了,许久,才有些挣扎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咱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林琬宜一愣。

“我虽然很想让他离开滕家,但是他毕竟是个孤儿,J国人生地不熟的,他如果被送到坏人手里,切了器官丢到街上要饭去怎么办?”

冲动之后是后悔,当晚进了医院之后滕玟就反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受了那来路不明电话的教唆,那人说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他一下子上了头。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给自己打电话出主意的是谁。

为什么会有其他外人也也这么讨厌奚斐然,想让奚斐然离开滕家?他想要查却也全无线索。

滕玟心里很乱,他觉得自己的良知在奚斐然的事情上一次又一次被拉到了底线。

他虽然不待见奚斐然,想让他滚,但是奚斐然从来没有做过主动伤害他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强行逼一个人犯错,然后把他赶走,实在是非常恶毒。

滕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内疚,但是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林琬宜心情同样复杂。

身为一个母亲,林琬宜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受欺负,可奚斐然也是个孩子,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母性让林琬宜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狠心咬咬牙说服自己,毕竟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能安抚地搂住滕玟:“不会有事的,J国是个发达国家,和咱们国家文化类似,他去了J国也会过得很好的。”

滕玟依旧心情低落。

林琬宜想了想: “如果你担心他,可以隔三差五偷偷给他寄点钱。虽然咱们现在每个月拿的不多,但是总有剩余,给他寄点,也能让他在国外过得好点。”

送钱这种事情对于滕玟来说,跟他要的命差不多,可现在却成了他换取良心安定的唯一方式。

滕玟足足犹豫了两分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就在二人准备商量每个月给多少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第79章 长大

“你觉得每个月给多少合适?”

“嗯……五百吧。”滕玟一咬牙伸出五个手指头。

林琬宜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抠搜死你,五百块够干什么?两顿饭就吃完了。要给就一千起步!”

滕玟的表情如同便秘:“妈!”

林琬宜掰着手指头:“你想想,他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收养他的还是J国人,万一是个变态,每天逼着他干活,刷碗刷盘子擦地洗衣服做饭……”

滕玟的眼角抽搐:“不至于那么惨吧。”

“万一碰到更坏的,没准还要砍掉他手脚把他丢到街上要饭!”

“不会的吧……”

“再坏一点,遇到更变态的,干脆先砍掉他的手脚,然后每天把他脱光了……”

“妈!”滕玟声嘶力竭,对于奚斐然的悲惨遭遇简直不忍再听,良心受到了无比严重的谴责,“两千!每个月我给两千!”

林琬宜表示同意:“这还差不多。”

叮咚,外面传来了门铃声。

“谁啊?”滕玟立刻借机逃离,飞奔到门口一把拽开。

门口的下人狂喘不止,看上去像是刚跑过来的:“三少!不……不好了!奚斐然被接回来了!”

屋里两人同时惊骇道:“什么!?”

“是二少亲自接回来的!刚才和大少在书房里谈了好久,等出来的时候大少就同意让奚斐然继续留下来了!”

屋内安静了两秒,滕玟和自己老妈对视一眼,下一秒两人就像炮仗似的轰然炸了。

“一毛钱我都不给他!一毛都不给!!”滕玟嚎叫着扑进他老妈怀里,“妈!妈!奚斐然又来抢我的家产了!我们要把他搞走!搞到地球的另一端去!”

“搞到南极洲!搞到北冰洋!”林琬宜反抱住她的乖大儿气得嗷嗷叫,“搞到加勒比海的孤岛上去!!小崽子阴魂不散赖在我们家了!咱们这就想办法把他弄走!!”

“你们想把谁弄走?”

清冷的声音从门外玩味地响起。

滕玟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瞬间僵直,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脖颈几乎发出了机械地咔咔声:“二……二哥……”

林琬宜:“……”

滕时双手抱臂靠在墙边,脸色带着不太正常的苍白,嘴角却是略微向上勾起的,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绝美的吸血鬼。

“我,我是说之前搬家剩下的东西,没什么用的就直接弄走扔掉就行了,”林琬宜讪笑着努力找补,“反正家里也有新的。”

滕时淡淡笑了一下,向着屋里走去,屋里的两个人同时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如临大敌般地贴在一起盯着滕时。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滕时笑眯眯地在房间当中停住,“不过应该你们已经知道了。”

刚才报信的下人一看见他就吓得一溜烟没影了,跑得还挺快。

“奚斐然会继续留在滕家。”滕时说,“不走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在听到滕时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滕玟还是两眼一黑。

“挺好的挺好的,”林琬宜毕竟还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脸上的表情管非常优秀,带着恰到好处的欣慰,只是嘴角有点抽,“这孩子聪明,留在家里能帮上忙。”

滕时啪地一拍手:“说的对!”

滕玟的后背上的汗毛刷的竖了起来,感觉到了不详的预感。

“为了让咱们的大家庭更融洽,不再出现之前的那些幺蛾子,尤其是让两个小朋友友好和平相处,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案。”

滕时微笑着摊开手:“以后每周我会旁敲侧击地问一次奚斐然,‘这周觉得滕玟和林姨对你怎么样?’,如果他给的是正面的反馈,我会每周给二位的生活费各加一千,如果评价中性,那就不给。”

滕玟颤抖着问:“那如果是负面评价呢?”

滕时竖起两根手指:“一口价,两千,从你们现有的工资里倒扣。”

滕玟两眼一翻向后栽倒。

“儿子!儿子你醒醒啊!”林琬宜疯狂掐他人中。

滕玟被生生掐醒过来,哆嗦着被掐肿的上巴质问滕时:“为什么好评只加一千,而差评要扣两千!”

滕时弯着一双桃花眼:“这样的激励机制难道不更有效吗?”

林琬宜也有两眼翻白的趋势。

滕时非常友好地提醒:“以周为计量单位,所以我劝二位这周就开始努力,否则一个月最多扣八千哦,你们现在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来着,够扣吗?”

扑通扑通!

母子二人齐齐昏死过去,发出了坠地的闷响。

*

转眼六年过去。

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滕时别墅。

“本市‘新技术领航人’奖项获奖人于近日揭晓,十位获奖人中,最小的仅有二十二岁,是来自于A大电子工程系博士生院的滕时,据悉,滕时已拥有多项发明专利……”

咚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冲下来,将投屏里的直播声音抛在身后,闪电般的身影直冲一层,刮起的风甚至让墙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奖状都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那面墙曾经空空荡荡,如今全都是各种木框奖状和领奖照片。

左边是滕时的,右边是奚斐然的,几乎占满了整个墙面,都快挤不下了。

右边的奖状种类尤其丰富,从机器人大奖赛一等奖,到有AIIS信息技术比赛的金牌,从国外的科学研究比赛,到校内的篮球、校外的跆拳道大赛之类……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头顶传来AI温柔的提醒,声音在别墅的一层环绕:“斐然,慢点跑,小心别摔着。”

正在一层清扫展示架的小阳哥笑起来:“你给咱们这别墅装的AI真是越来越好了,竟然还能知道你是不是在跑,还能提醒你别摔着,简直比女朋友还贴心。”

“这才哪到哪,”奚斐然介于孩子和少年之间的青涩声音远远地传来,在门口换鞋,“以后我要做最智能的AI,它能体察人的情绪、感知周围的一切,比现在的先进一百倍。”

“行,行,我等着你赶紧发明出来,一个个的都是小天才,咱家肯定是风水好。”

小阳哥嘀咕,抖了抖手里的鸡毛掸子又道:“你不用那么着急出门,少爷的访谈至少还有一小时才能完事呢,你去早了也只能是在演播厅等着。”

奚斐然飞快地系上鞋带:“他这次又去了M国八天,好不容易回来,飞机一落地就被邀请去领奖了,家都没来得及回,估计也没吃饭,我给他带点吃的过去,省得他犯低血糖……咳咳……”

“你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咳咳的,不会是感冒了吧。”小阳哥有点担心地朝门口探头张望。

“没有,就是有点嗓子不舒服。”

阳光从门口的落地窗透入玄关,将少年的每一寸轮廓都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奚斐然揉了揉自己的喉咙,今天一直觉得喉咙里不太对劲。

十三岁的男孩子,脸上的稚嫩已经褪去得七七八八,身条像火箭一样飞速拔高,站在那里就像一颗小青松,肩背挺直四肢修长,抬手的时候能看到T恤下明显的二头肌,隐约有了坚硬刚强的影子。

他的五官长得其实非常好,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眉毛浓黑如剑,眸子的形状狭长地两侧微微上挑,隐约有点凤眼的意思,却不是婉约的凤,而是孤傲而强大的瑞凤,尤其是皱眉时候的样子,几乎能让人的心跳漏一拍。

“我走了!”奚斐然从门口的台子上抓起早就准备好的饭盒汤盅,跟小阳哥说了声拜拜,就快步冲向了停在门口的轿车。

第80章 变声

周末的崇景车水马龙。

“这路上真是越来越堵了,这要是十年前,半小时就到了,现在得一个小时都不止,”沈哥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脸上的表情逐渐暴躁,在旁边车要加塞儿的瞬间一脚油门挤了上去,“靠!就不让你加!”

奚斐然在后排轻笑出声:“别生气,这么大年纪还没老婆,气坏了身子还不得你自己买护肝片,咳咳……”

“你这小子……”沈哥从后视镜里看着奚斐然逐渐显现出俊朗模样的脸。

真是快啊,几年前还是个胳膊一夹就能夹走的小屁孩,现在已经人模人样了,除了声音还停留在略显稚嫩的少年童音阶段,心态什么的,都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你怎么总清嗓子?”沈哥问奚斐然。

奚斐然捏了捏自己的喉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嗓子一直不太舒服。”

沈哥露出蜜汁微笑:“估计是要到变声期了吧。”

变声期?奚斐然一愣。

他好像真没关注过这个事情,一般不都得十五六岁才变吗?

“有的人变得早有的人变得晚,可能明天起来你就变了。变声基本都发生在一瞬间,你自己估计都感觉不到,”沈哥的笑容逐渐消嚣张,“变声、长个、成年……你马上也要长大了,毕业上大学工作都是眨眼间的事情,小伙子,你马上也要流入广大的单身市场,开始和所有人一样艰难地开始找对象生涯了啊哈哈哈!”

奚斐然平静地眨眨眼:“可是我现在就有很多人追了。”

沈哥:“……”

奚斐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昨天刚收到一条表白消息,要看看吗?”

沈哥一口老血涌到胸口,被颜值红利造成的质的差距虐得神魂俱灭。

“好好学习,”沈哥颤抖地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插-到了旁边车道的空隙里,“小小年纪想什么谈恋爱!”

奚斐然从善如流地收回举起的手机,心说我真没想过,是你要问的。

他低头随手把那条根本没有点开过的、顶着红色未读消息的聊天框删掉,视线却落到了自己的置顶聊天上。

滕时的头像用的是本人,不是正面照,而是一张在光晕中的剪影。

奚斐然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这张照片是他给滕时拍的,大概是两年前的某一天,他去找滕时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坐在窗台边。

夕阳的光照在滕时的白衬上,让衣服的质地都显得柔软了许多,滕时正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花园出神。

他的侧脸非常好看,从高挺的鼻梁到唇再到下巴,线条流畅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孤寂淡漠的感觉,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了似的。

窗户半开着,有风从微微打开的窗户流进来,他乌黑的头发被吹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对奚斐然一笑,周身那种游离世外的孤寂感忽的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水一样被涟漪着打破了,仿佛乘着微风把思绪放下,又落回了人间。

奚斐然忍不住按下了手机相机的快门。

滕时看了这张照片后竟然觉得很喜欢,换成了头像,一用就是两年。

奚斐然点开滕时的头像,第无数次把这张照片放大,视线在滕时嘴角的那抹笑意上停留,忍不住也轻轻笑了笑。

*

“恭喜各位获得‘新技术领航人’的荣誉,也感谢各位为我国科技领域作出的杰出贡献,接下来我们想和几位简单的聊一聊,大家是怎么开始的自己的创业之旅的。”

台上摆上了沙发,几位领奖人纷纷坐下,身材高挑穿着红色职业裙的女主持人微笑着坐在另一侧,挨个向获奖者提问。

现场气氛热烈,聊天内容专业又有深度,掌声一次次响起,直到轮到了滕时,台下的掌声一下子高涨到了空前的程度。

“滕先生,”女主持人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作为获奖者中最小的一位,您的发明创造在这几年里却不是最低调的,汽车行业里的许多重大变革都跟您有关系。”

演播台的聚光灯瞬间移动到滕时身上,滕时淡淡一笑。

他俊美的容颜仿佛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坐姿舒展而放松,黑色的西装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身材,一双长腿在西裤下若隐若现,明明只有二十一岁,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成熟,周身透着说不出来的独特气质,让人移不开目光,

“听说现在您在研究的最新产品是‘飞车’?这个概念太超前了,能麻烦您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吗。”

滕时态度既不过分谦虚又不显得倨傲清高,淡然开口:“飞车的概念其实在十几年前就被提起过,已经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了,只不过因为技术的原因一直没有正式被推入市场,但是如今,这项技术已经在我们研发团队的努力下趋于成熟,或许五年内,就能实现让每个人都在空中通勤的构想……”

滴滴滴!

黑色宾利凭借着高超的车技穿梭到了走得最快的行车道上,终于从龟速行进变成了正常速度前进。

沈哥刚要得意地哼起小曲,忽的听身后奚斐然问:“快到了吗沈哥?”

“快了,应该还有十五分钟吧。”沈哥看了一眼后视镜,奚斐然正低头用手机看着滕时的直播,手机里正传来滕时温润平和的声音,“直播不是还没结束吗,来得及。”

奚斐然的眉头皱紧,摇了摇头:“可能要来不及了,尽量快吧。”

屏幕里,滕时的表情依旧淡然自若,但脸色却在逐渐变得苍白。

那是低血糖的前兆。

下了飞机直接就来演播厅,滕时到现在还没吃过饭。

台上的女主持人笑颜如花,看着滕时的眼神隐隐带着些炙热:“好的,那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滕时的双手平放在沙发的两侧扶手上,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样子,都会觉得他的神情自若,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掌心里已经开始向外渗冷汗。

许久未曾进食的胃里一阵阵抽搐,滕时只觉得四肢开始发冷,心跳加快,眼前隐隐有发黑的趋势。

这么多年,他太熟悉这样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低血糖。

滕时暗暗调整呼吸,忍住胃里越来越强烈的翻搅。

因为是现场直播,旁边连杯水都没有放,更没有润喉糖之类的东西,周围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他来的时候换了衣服,口袋里也没有糖。

滕时将指尖刺入掌心里。

再坚持一下。

胃里的不适越来越重,他的额角都开始渗出冷汗。

……马上就结束了。

吱——

黑色宾利一脚刹车停在了电视台的大楼下,奚斐然在车子还没停稳的时候就拎着保温盒开门冲了下去,沈哥紧随其后跑进大楼,把车钥匙塞给一旁冲过来疯狂挥手不让他乱停的保安。

沈哥:“麻烦帮忙停一下!”

保安瞪眼怒斥:“当这是酒店大堂呢!还帮你停车?”

两张百元大钞塞进他手里,保安瞬间变脸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停车去了。

奚斐然狂奔进大楼,随手抓住一个带着工牌的路过的女生:“姐姐,请问演播室在几层?”

女生一愣,被小帅哥那声姐姐叫得脸色发红:“十五层,你找谁?上去需要刷工牌,得叫人来接你。”

“我哥哥来录节目,我来接他,”奚斐然举起手机飞快地给她看了一眼,露出人畜无害又略带焦急的表情,“就是他,我手机马上就没电了,怕一会儿联系不上他。姐姐,你能帮我刷一下吗?”

一家子怎么都这么帅?没天啊!

女生点头:“没问题,小弟弟你跟我来。”

她带着奚斐然来到电梯,电梯门开了之后在外面帮他刷了一下,按了十五层。

奚斐然立刻道谢跑进去。

“本次颁奖及交流活动到此结束,再次感谢大家的参与!”

电梯上行,奚斐然的手机里传来女主持人的结束语,紧接着换面切换成了广告。

直播结束了。

奚斐然立刻关了直播,给滕时打电话。

嗡……嗡……

滕时的眼前逐渐开始天旋地转,他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维持住身体的平衡让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快步走出了演播厅。

咣当。

演播室的背后关上,空荡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滕时的身子晃了一下,肩膀撞在了一旁的墙上。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

滕时额头上冷汗淋漓,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是奚斐然。

“喂,”滕时艰难地接起来,“小然。”

奚斐然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心都颤了两颤,刚要开口,忽的感觉嗓子又有点不舒服。

和之前差不多。

奚斐然清了一下嗓子:“我马上到,你坚持一下。”

电话那头,滕时愣了一下,下意识拿下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

奚斐然。

可为什么说话的声音是个年轻成年男性的声音?

“你是哪位?”滕时艰难地直起身向着走廊尽头的大门走去,“麻烦让奚斐然接一下电话。”

奚斐然也愣了:“是……是我啊?”

耳朵里开始尖锐的耳鸣,心脏砰砰乱跳,滕时什么都听不见了,完全是凭着最后的力气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走出去。

“滕时出来了!”“滕先生!能麻烦接收一下采访吗!”

无数的话筒怼到了滕时的面前,刺目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起来,本以为外面是出口,却没想是守了半天的记者。

“请问您的飞车研发到什么阶段了?”

“据说崇景市正在试搭建空中运输网络的首批基地,是不是真的?”

……

滕时下意识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浑身的冷汗汹涌地冒了出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身子发软,眼前的一切全部化为乱跳的雪花。

好晕……

要晕倒在全国观众面前了。

这还真是头一次。

下一秒,他的后腰忽的被人搂住,紧接着唇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张嘴。”刚才电话里那个青年男生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焦急。

滕时没能回头,却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让人安心,下意识张开了嘴。

一颗奶糖塞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味道瞬间在齿间化开。

“滕先生不接受采访,如果需要采访,请提前和滕家预约!”

沈哥拦住激动的记者们,等到记者们终于从他高大的身形遮挡下突出重围,才发现后面的滕时早就不见了踪影。

滕时的意识还是混沌的,完全是机械地跟着跑,只知道自己被那个男生带着跑出去了很远。

糖分终于在身体里发挥了作用,身体机能逐渐恢复正常,滕时的视线和听力都恢复过来,第一看到的是奚斐然的脸。

奚斐然拉着他跑进一间空会议室,确定没有人之后,把门反锁,扶着滕时坐到了椅子上。

“好些了吗?”奚斐然弯腰焦急地查看着滕时的脸色。

滕时坐在椅子里,俊美的容颜苍白如纸,乌黑的眼底却是清明的,嘴角微微上翘地看着他。

奚斐然心里一松,知道他缓过来了。

“你变声了。”滕时说。

奚斐然一愣,完全没意识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是吗?”

滕时摸出手机,翻出和奚斐然的聊天记录,随便点开一条语音,里面顿时传来了奚斐然曾经的小奶音。

一转眼的时候,小七年就过去了。

想当初奚斐然还是一个小白团子,圆圆乎乎虎头虎脑,一个胳膊肘就能夹走。

现在今非昔比,十三岁个头已经快一米七,由于经常打篮球练搏击,奚斐然肌肉的线条清晰明显,身体强壮,各个方面都在向成熟的方向发展了。

我竟然真的把这个小屁孩养大了,而且没养歪,滕时有些不可置信,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复杂的成就感。

奚斐然笑了:“这么听好像是有点。”

滕时回过神,看见奚斐然正盯着他,向着他微微靠近:“你觉得我现在的声音好听吗?”

少年刚变完的嗓音有些轻微的沙哑,褪去稚嫩的音调,几乎接近成年男子,忽然的靠近让滕时的心脏没来由的跳了一下,微微侧头避开奚斐然过分灼热的视线:“还行。”

奚斐然笑了笑,向后撤了一点,把手里的饭盒拿上桌子:“给你带了热乎乎的饭菜,快吃吧,一会儿又该饿得胃疼了。”

保温盒打开,里面是新鲜的鸡汤、清炒时蔬、还有杂粮米饭和配菜。

滕时接过奚斐然递来的筷子,慢条斯地吃了起来。

奚斐然在一旁拄着脑袋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滕时忽的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奚斐然小的时候也会经常盯着自己,那时候他只当奚斐然是个可爱的小屁孩,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他可以完全忽略奚斐然的注视干自己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竟然会偶尔从奚斐然身上感觉到某种压迫感,有种自己像是被雄性的野兽当作珍宝占有住的错觉。

真是奇怪的感觉。

“好吃吗?”奚斐然笑着问他,又打开饭盒的最底部,“还给你带了草莓奶油蛋糕。”

那欢快的语调和明显求表扬的眼神让滕时心里一松,感觉自己熟悉的奚斐然又回来了。

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吗?

滕时微微松了口气。

胃里有了食物,整个身子也都跟着一起暖了起来,滕时正准备去吃小蛋糕,奚斐然却忽的警觉地抬头看向门口。

滕时也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下一秒,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滕时?”漂亮的女主持人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撩了一下从耳旁滑落的头发,笑起来,“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半天。”

滕时礼貌地点头:“夏蕾,不好意思占用了你们的会议室。”

“没事,这间会议室平时没人用,是饿了吗?你吃的饭好香。”夏蕾走过来坐到了滕时旁边的椅子上,“刚才你的访谈做得真是非常好,我们导播都说你不像是第一次参加节目呢。”

离得近了,滕时才闻到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仿佛被冬日的梢头被太阳的暖意烤过的腊梅。

齐肩的波浪卷批在肩头,眼睛是标准的杏眼,作为台内最近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主持人,夏蕾长得确实很漂亮,五官大气中带着明媚的艳丽,说话时落落大方,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但是一旁的奚斐然却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滕时笑笑:“其实也紧张,只是伪装得比较好罢了。”

“你谦虚了,”夏蕾目光如水,“其实刚才的节目里我的问题都很浅,总觉得聊得不够尽兴,所以才想来找你再聊聊,不瞒你说,我本科的时候也是学电子机械的,对于飞车真的很感兴趣,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能见到你这样厉害的人才不多。”

奚斐然在一旁忽的开口:“不方便,他一会儿还有事,您如果想聊的话可以和滕家管家预约。”

夏蕾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主持人,闻言面色不变,微笑着将视线落在奚斐然身上:“这位是?”

滕时:“这是我……”

“我是他弟弟。”奚斐然冷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