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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Chapter 201 撑伞

双方僵持了几秒之下, 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打断。

“你们在谈什么?好像很热闹的样子?”郝君麟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与其同行的还有穿着一身银白色西装的应商。两人身边都未带女伴,看样子是一起来的宴会。

魏淮泽对于这二人的加入颇有些不爽, 情绪就写在了脸上,本身脾性就乖张的他, 不给谁面子也是常有的事,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来人,“我看郝总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这样子显然是在警告郝君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再考虑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郝君麟不是傻子, 自然能听懂言外之意, 这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面上依旧笑得温和, 心下却思付该不该冒这个风险得罪魏淮泽,这位京城小太子脾性古怪, 戾气重,还有个地位极高的大哥,虽远在京城,可不代表江棱没有他的下线和拥护者, 都是一群显贵,还别说他最近搞得那个新项目, 噱头极大,数量都快赶上樊家的产业链了。

他的眼神轻微向左浮动,这怎么看都像是魏淮泽单方面找麻烦的样子, 若是就这么走了,南平恐怕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了这位太子爷的脸面。

他不由地想起了前段时间程家的选婿风波, 魏淮泽喜欢南平,纠其占有欲来说,看上去确实不假。

就在他思量之际, 南平投去了一抹安心的眼神给他,郝君麟接收到,转移视线,迅速又扬起了一抹笑,“看样子魏总是想与南平谈私事,那我们确实不便打扰了。”

南平一向是这样,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从不麻烦他人。她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

她是位独立又坚强的女性。

郝君麟对她的能力,自然是放心的,加上他也不是全然没有顾虑。对于南平的暗示,显然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朝应商解释道,“他们几人都是熟人,我们先不打扰他们叙旧了,走吧。”

应商没什么动作,时间久了,只等南平都察觉异样,这才有预感的抬眸,便撞进了一双清澈沉静的蓝眸里,才发现这人正一声不响的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不禁愣了几秒,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没看懂她对郝君麟递过去的眼神含义?

据心理学说,一个人若是感到不适或麻烦,眼神是基本避免对方的,眉头也会随之蹙起。而相应的,南平面上虽带着笑,眉宇却有细微的波动,只掩藏的很好,不那么明显,再加上肢体语言的动作,双手都挽着旁边那位男士,是很明显的戒备心理了,这足以说明,对面这个叫魏淮泽的男人,并不受她待见。

看到这里,他那似夜空闪烁美丽星河般的蓝眸波动了一瞬,宛如蓝色大海里被一块锋利石子投起的一涌水花,看人的视线都变得幽深起来。

只见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面色不虞的魏淮泽面前,他身形高大挺拔基因优秀,足足一米九还有余的身板,靠得近了,即便是有一米八三的魏淮泽,立即就感到一种居高临下的不适感,他不明所以,便打算先发制人,

“你又是哪位?怎么在江棱没见过你。”

“我叫应商,魏先生可能不熟悉我,但你的大哥应该认识我。我前段时间刚从京城过来。”他象征性地勾了勾唇,向下看得蓝眸微眯着,透着强烈压迫的侵略感,明明是在正常对话,魏淮泽却感觉到了十足的危险气息。

这人好像是练家子的。不知为何,带着莫名的血.性。

提到他大哥,也丝毫没有恭敬之态,就像是毫无感情的在读一个名字。因为大哥的身份,在这江棱他即便是惹了樊家,樊九潇都没有动手料理他,说起来也是顾及几分他的后台。

他有持无恐,只是这家伙就这么当众下他的面子,

“你认识我大哥?既然认识,那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魏淮泽冷笑一声,不悦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应商轻笑一声,这人在戒备他了,心理战术就是这样,人感到强烈压迫的行为下,下意识反应就是想到避开。

“我想这不是绅士行为,你应该也不想让你爱慕的女士对你起厌烦心理吧。”

说完,他把手里还未喝的红酒递了过去,示意对方接下,并微笑说:“魏老身体还好吗?我少时在国外跟着父亲见到他,那会他还会中气十足地称呼我小少爷。说起来,我真是怀念。”

“……”

爷爷叫他小少爷??

魏淮泽冷静下来,爷爷那人性情顽固,根本没给过几个人好脸色,会叫人小少爷?还是一个血统不纯的混血?

但这人有几分邪性,连他爷爷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都这么轻易说出口,这没大没小的模样,就像是在怀念小时候的老管家。

真叫人不爽……

他一把接过对方的红酒,一口气灌下了肚子。

随手扔给了路过的侍者。

“我会再给你发消息。”

这句话是越过应商对南平说的,他现在不爽极了,但却碍于不了解这男人的身份,万一给大哥添了麻烦,那就不好了。

他不是完全没分寸的傻子。

说完,魏淮泽意味深长地瞪了一眼面前人,转身走了。这人的身份,他迟早会挖出来的。

见人走远了,南平这才把视线又放回了应商身上,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和京城魏老熟悉。那么,也就意味着应商的后台也有为.政.者?

听那口气,好像来头不小。

但不管怎么说,他帮她解了一个围,这确实要少很多麻烦,毕竟谁都知道魏淮泽不好惹,也不好打发,她只动动嘴皮的功夫,肯定是不够的。

“多谢你应先生,还没合作多久就又欠你一个人情,真是过意不去。”南平动了动唇,有些歉意地说着,蹙着的眉心仿佛一直没放下过。

两两相望,那双颇具深意又清冽的蓝眸里,似有风云掠过,能扑捉到明显气息却又平静的过分。

他的视线轻轻瞥了一眼还挽在程景明胳膊的那双手上,心下自嘲一笑,这小姑娘也同样戒备他呢,这么会功夫,也丝毫不见放松,似常年没有安全感又无人依靠的雏鸟。

“不用客气。”他简单颔首,便转身带着不知在想什么的郝君麟离开了。他很清楚,只有人都走了,她的心才会完全放下警戒。

一个人若是常带着面具,装得越久,便越不容易取下来,久而久之,就会变成没感情的机器。

应商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注视着前方的厅门视线,也变得愈发清晰。

“笑什么呢?”郝君麟有些好奇地问,他虽跟这位交情不错,可对于这位的身份背景也是完全不了解的,并不是他不想了解,而是根本查不到。

神秘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没什么。突然想到小时候罢了。”应商的笑容收敛些许,随意解释了一句。

郝君麟点头,遂有眼色的不再问。涉及私人话题,再问可就不礼貌了,与人交际,须知点到为止。

“怎么下雨了。”二人走到外院,郝君麟望着天空叹了一句,掏出手机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外院门口接。

应商也随之抬眸,视线拥进绵绵细雨中。

“郝总,让人送一把伞给南平小姐吧。”

“啊?”

郝君麟刚挂完电话,莫名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忙笑道,“不用,大家都有司机接,又不是孤身一人的小姑娘。怎么会淋到雨呢?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有点不像你的性格。”

“是么。”应商回过头。

遂玩笑般感叹了一句,“那可能是我孤身淋过雨,就总觉得别人没伞撑。”

这话说得随意,郝君麟不确定他的意思,也就没往深处想,只当他在开玩笑而已,才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今晚这个宴会也是我叫你一起来的,除了与几个商业董事聊了几句,你连手里的酒都没喝一口,是不是挺无聊的?”

应商眼帘微动,“那倒没有,不是还遇到了一个故人之孙吗。勾起了些回忆,也挺有意思的。”

“话说回来,你真的认识魏老?”郝君麟谨慎地问了一句。

只见应商不作声,视线却好整以暇地对上了他,那双冰蓝的眸中,像是注了水一般,流淌着涓涓细泉。

风吹过,才略有波澜。

“认识也不认识。我当时只是跟他说笑而已,我很喜欢魏老,碰到他的孙子,自然要去打声招呼。”

这话说得鬼都不信,但无奈人家金口难开,不是那么好查的对象。

像郝君麟这种周全人,顾全着二人关系,故作点头信了。顺着说了几句周全话:“老早就知道你重情义,确实不假。就魏家那小子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我们即便在商业圈里碰上了,也不过是面子招呼,不会多谈。”

应商似理解般点头,微笑。

这时,各自的司机正好把车开来。

郝君麟有些诧异,瞥了对方司机一眼,他刚刚也没看到应商打电话叫车,还以为也像来时那样坐他车一起回。

“先走了。”

应商没做解释,只简单打了一声招呼,便上了车。

郝君麟点头,看着车门缓缓关闭,这才若有所思地回过神,转身上了自己车。

宴会结束得早,全凭各位业界大佬自己来定。若是都离开了,宴会便会关闭。若是还剩一人在品酒,都照常开着。可以说,时间并不受限制。

南平这会也已经上了车,她和程景明是从前门走的,没有途径外院。

“大哥今天一整天似乎都很沉默呢。”

程景明没说话,只是视线瞥向了她的动作。见她把车内的隔离板升起来了,这个隔离板装有隔音属性,基本听不到后车内的动静。

他喉头滚动,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记忆如碎片形式出现,滚动在脑中,像电影放映一样,一段又一段的播放着。

突然警铃大作。

“我只是有些累,你不用管我。”

他低声解释起来,视线快速挪开,像是无所事事般,伸手去拿旁边的备用水。

却被一只纤细的胳膊挡住,率先抢了过去。

“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她拧开了盖子,正对着递给他,嘴唇勾起,又朝他甜甜一笑。

程景明蹙眉,注视着她的眼神随着她嘴角的弧度放大,瞳孔微微收缩着。

——又是这个表情

“怎么了?不是渴了吗?”南平疑惑地歪头,见他发.愣,又把水递近了一些。

哪知程景明有些应激反应,一挥手,就把水瓶打翻了,瞬间洒了二人一身,湿漉漉的。瓶子也咕咚咕咚地滚到了南平的脚边,里面还剩下少半瓶无法洒出的水。

只见南平低下头看了一眼,一时没了言语。程景明回过神,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大了,连忙去拿一旁的备用毛巾给南平擦拭了一下裙身。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他道歉。

空气似凝固了一秒。

半晌,才听南平悠悠地回了一句

“大哥好像真是累过头了。都开始发癫了,这样可不行,爸爸会担心你,姐姐也会担心你的。作为妹妹,只有我在你身边,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程景明手一顿,太阳穴突然跳起来,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只见她依旧笑靥如花儿,清丽逼人。

可眼底却明晃晃地透出浓浓的恶意来。

她捡起脚边的瓶子,把人推到了一角,打掉了他的眼镜,瓶口一把封住他的唇角。

水就灌进了他的嘴里。

呛入气管。

一阵急促地咳嗽声接连响起。

南平也没管,丢了空瓶后,这才扬手狠扇了他一巴掌,头一歪,又把人领带勒紧。

等他无法呼吸后,又松开。

反复几次。

才畅快地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清醒一些了?”

她靠近他耳边,头埋在他的起伏的胸口处,幽幽地说:“你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今天大哥看着别人纠缠我却想要提前离开不管,真是很让人伤心呢。”

她视线向下,等待他快平复下来,这才开始又动作起来。

程景明被强烈的窒息感夺去了力气,还未来得及恢复,双手就被人捆了起来,吊在了车顶的把手上,他费力地抬眸一看,用得还是他的领带。

“你要……”

“嘘!”南平食指抵在他的唇间,笑盈盈地把鞋子脱掉。从包里拿出一根类似于发绳的东西。

“咔嗒”一声,似开扣的声音,只见她忙碌一阵,才把东西摆弄好。

南平握了握,紧收了一下手,又松开一阵子。

刻薄道:

“啧,长得真丑。”

程景明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滋味,只觉得疼痛难碍,却又……

他根根分明的手指触及顶部把手,猛然抓紧。

理智逐渐涣散了。

第202章 Chapter 202 华家

南平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 吩咐司机道,“大少爷这几天太累,在车上睡着了, 你不要吵醒他,等他自己醒。”

司机听到后赶忙点头应下, 只等二小姐走后,自己待在车上等待大少爷睡醒。

而隔离板后的男人,在南平下车关闭车门的声响下就被吵醒了一瞬, 只是意识还不太清明, 眼睛微睁着, 恍惚地盯着车顶暖调光线出神, 只见他手轻轻抬了一下想遮住什么,又似没力气般放下搁置了。

忽得困倦来袭, 不一会就又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太累了

南平走入大厅,佣人刚接过她手里的包包和披风,还未等她换好鞋,卢清荷就快步上前询问起来, 甚至餐桌上刚准备好的茶点都来不及吃。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大哥人呢?今天的宴会还顺利吗?”

对于卢清荷的三连问,南平并没有着急回, 只等换好鞋朝她微微一笑,“妈妈这是怎么了?宴会当然很顺利啊,何况只是名流圈常有的宴会, 回来得早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至于大哥,他还有点事处理, 我就先进来了。”

说完,她眼神看向卢清荷的后方,“哎呀, 正好饿了。宴会上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时间吃什么,您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吃东西,我跟你说,你爸爸挺满意小魏的,他今天应该也有找你说话吧,我看那孩子对你还算上心,你可不要太冷着了。你姐可是很想跟他发展点什么呢,你把他捏在手里多好,反正你也还没跟小瞿定下,别太死性了。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听我的知道吗?”卢清荷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开始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南平心下觉得好笑,瞧瞧她母亲对两人的称呼,小瞿小魏?这要是放在从前,她可是压根不敢的,就连父亲,也不过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姿势甚高,先摆起了岳父的谱。

人都是这样,给点颜色,就可以开染坊,觉得自己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子。

要不要给她泼点冷水呢?

南平有些恶劣地想着,只是余光在瞟到程又薇怒气冲冲下楼,程温韦快步跟下来训斥她后,暂时歇了心思。她搅了搅手里的咖啡杯,难得恬静乖顺得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妈妈,您别操心了。这些事我都是顺着爸爸心意来的。”

卢清荷见她这样说,那乖巧模样不似作假,便松了一口气。她的女儿确实一向都很听话,这一点比那个不懂事的东西好多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向前方刚下来的两父女其中的一个,隐晦地撇去一抹厌恶,只是不好表现得视而不见。

便转头低声对女儿先说道,“你听话就最好了,要知道爸妈不会害你们的,别学你姐,瞧瞧,这又是要发疯了。”

说完,她叹了口郁气站起身,向前走去,脸上快速变换成担忧的表情,是那么真切又令人动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位慈祥的后母。

只见她手轻轻地攥住了程又薇的胳膊,“又薇啊,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惹你爸爸生气,阿姨的话你不听就算了,可你爸爸都是为你好啊。这几天他都没睡好,都在担忧你的性情,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话刚说到这里,程又薇就不耐烦看她假惺惺的表演,一把甩掉了她的手,“滚开!你也配教训我?!”

在她眼里卢清荷一直是个穷酸地方出来的烂货,不过就是长了一幅好皮囊,骗到了他爸,以色侍人的玩意罢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哪怕生了儿子又如何?血统低下的东西,也配有继承权?除非是她死了,否则这辈子都别想!

这么想着,便也就嘲讽了出声,“你不过是个玩.物,以为成了正室就真是正室了吗?做什么梦呢卢清荷,看我现在这样你很爽是不是?别得意,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程又薇笑容放大,像看垃圾一样靠近她,“爸爸还没告诉你吧?光启有一半是我外公的股权,只是写在我妈的名下合并了,我妈走后,外公怕我受欺负,就把股份收回了,给了我小叔。而公司一直没出现过的第二大董事我的小叔,他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怎么样?很惊喜吧?哈哈哈哈哈哈”

她欣赏着卢清荷因发愣逐渐变僵硬的嘴角,笑得畅快,“蠢货!真以为自己能当什么豪门女主人?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公司?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实话告诉你,这里唯一有资格且名正言顺的,只有我程又薇一个而已。”

“又薇!你太过分了!这是你阿姨,你给我放尊重点!”程温韦把她一把攥了过来,气愤道。

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在了程又薇的左脸上,力气之大,红彤彤的巴掌印直接就显现出来,高高肿起。

程温韦这一巴掌倒也不全是为卢清荷打的,是程又薇说的那番话也刺中了他的心结,他和华丽芸联姻,也正是看中了华家的家世背景,光启确实是他和华丽芸共有的,有华家的功劳,可那么多年了,他花了很多心血投入其中。加上华丽芸也没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唯一的女儿也不成气候,让他怎么安心?

他也不甘心受华家压制,在华丽芸殇后,华家退出江棱回了京城,这些年他拼命创收,就是想更上一层楼,把剩余的股份拿回。

程温韦自问并没有亏待过华丽芸什么,他既嫁入程家,那就是程家的媳妇,死了也是程家的人,万没有让她小弟弟再继承光启股份的道理!

光启只能姓程,不姓华!

而显然程又薇不懂得她父亲的内心活动,只觉得他被卢清荷迷晕了头才会这样对她,她倔强地抬头,眼里有泪光闪烁,恶狠狠道:“你等着吧爸爸,小叔不会让光启落到你和那个贱人的手里,你们生下的任何种都不配拥有继承权!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包括爸爸你!”

程温韦瞳孔一缩,只觉得气血翻涌,抬起另只手就想打下去,只是被来人拉住了胳膊,一时间卸了力道,他愤怒地转过头,眼底是还未平息的燎原,“怎么?你也想来忤逆我?”

“父亲,又薇的脸已经很肿了,再接您一巴掌,恐怕就见不了人了。有什么事您先消消气好吗?”程景明劝道,他虽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父女两又起了冲突,可他既然进来了,就没法再当做无事发生。

只等程温韦冷静下来没两分钟,就又听程又薇冷笑道,“打啊,最好是把我打死,不然等小叔来了,都不知道我原来在程家过得这么惨呢!”

“你——”程温韦霎时又火冒三丈,指着她,转头对程景明说,“你听听!你听听!她说得这是什么话?从小到大,我哪里亏待了她?她如此不懂事!简直是孽障!”

小叔?

程景明从程又薇的话中听出了些东西,怪不得呢。

他低下头,眼神浮动着,看起来像是在沉默,实际上脑子却是在高速运转着,华家的小叔——华栩骞,华家最小的儿子,一直在国外做生意,手下的产业不少,成年后几乎很少回国,他曾一度以为华家亲眷返回京城定居是默认了光启的股权属于程家,如今华栩骞回国来江棱,难不成真是为了那一半的股权?

他余光扫向仍旧蹲坐在地上冷笑的程又薇,思绪着,亦或是为了给又薇出头?不过——

不管怎么说,又薇一定是给华家打电话了,华栩骞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跟又薇关系并没有多深厚,如此突然的回国,怎么也是回京城,来江棱这大约是华家外公的意思,要他给自家孙女出头争取继承权。

想到这,他更加不能让程温韦动手了,听说华栩骞在国外能做大不是光靠家世,那点家世放在国外那些大家族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传说他是加入了摩斯家族的盟下,那是西方最大的老贵族,有白年历史,经久不衰。唯一一个两.道通吃的大家族,听说前段时间摩斯家族的长子还去参选了m国议员,反响极好。

不过这只是传说,消息来源,还不知道真假。

但事情没求证之前,又薇的脸就不能见不得人,这是在打华家的脸面,他得提醒程温韦,

“父亲,我会跟又薇好好说的,您别动怒。是我上次没能劝好她,都是我的问题。华家小叔就要来拜访程家了,您也不希望到时您和又薇在对方面前当众吵起来吧?”

程温韦眼神瞪了过去,他知道这是养子在好言提醒他,只是他内心的火气也忍得辛苦,回想起当初被华家那老头压制的那些年,他就恨极了,思及此,他闭上了双目,只等再睁开时,那一巴掌却是甩在了程景明的脸上,

“回去好好教教你妹妹,别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楼,也不顾身后几人什么反应,他是一家之主,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的,这个家能违抗他的人,从来都没有。

卢清荷见此状况,连忙回过神跟上了楼去,她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楼的佣人们早在动静大起来之前就有眼色地纷纷退了出去,现在大厅里只剩下兄妹三人。只是程又薇没注意到远在餐厅慢悠悠吃着点心,撑着头看戏的卢南平。

自顾自地爬了起身,对程景明道,“哥,你不用跟我再讲什么大道理了,你也看到了,爸爸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他现在一心被那女人迷了去,把我手里的权收走,这就是争权的第一步,我是不可能退让的,小叔会帮我,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程景明抬头看向她,并未表态,只十分疲乏地捏了捏眉心,程又薇这才注意到他没戴眼镜,“你的眼镜呢?”

“坏了,被我丢了。”他淡淡说,有几分没精神。

程又薇与他情分不错,真心把他当作哥哥来看,瞧出他的疲惫,脸上还被爸爸打肿了,这好像是大哥第一次挨打,就为了帮她说话,她难得有一丝愧疚,喃喃道:“算了,你好好休息,我也不逼你什么,反正你总是比我聪明多了,应该知道怎么选。”

她相信不用她说得太明了,程景明会懂的,要不是他能力实在出众,爸爸根本不会让一个养子担起公司一部分重任。他不会有继承权,也根本没得选。

第203章 Chapter 203 选择

等程又薇走后, 程景明这才面色冷淡地扯开了领带,这领带皱巴巴的,太咯脖子, 让他十分不舒服,他抬脚向前走去, 准备上楼回卧室。

却在走到一楼的休息室门口时,被一阵轻滢笑声顿住了脚,他猛然转头, 发现南平边笑边鼓着掌地靠近, “真是好精彩呀, 不愧是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的兄妹, 感情就是深厚呢。”

程景明皱起眉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早就进来了吗?

后面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随着人的靠近,只顾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就抵在了休息室的门口,一时没了退路, 程景明不免觉得身体有些颤抖,可他心底清楚, 这并不是在害怕。

“我一直都在啊大哥,只是你们都太投入到自己的情绪里了,没能及时发现我而已。我也不好出声, 你知道的,姐姐不喜欢我, 我要是在她挨打之后出现,这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不是么。”她边说边整理起了程景明领口处的领带, “怎么搞得,居然皱成这样,看样子是用不了了呢。”

她抬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泛着细微水光的眸子里慢慢勾勒出对方轮廓分明的脸,眼神中的愣然逐渐变得幽深直至隐隐几分期待,虽藏得很隐晦,却还是被南平给捕捉到了。只程景明似乎还不可置信,眼神恍得厉害。

书生都有想被妖精缠的时候,你克制什么呢?

——我的好大哥。

南平笑颜绽开,如初开的茉莉,透着一股清甜的气息。只见她手穿过对方的衣袖,毫不意外地落在了休息室的把手上,拧开了门,连人一并推了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程景明跌坐在休息室内的沙发上,手掩着嘴,耳尖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

“没做什么呀,只是觉得外面不方便说话而已。”南平无辜地摊开手。

“你想说什么?”程景明撑着胳膊,迅速坐起身,目光交汇得那一瞬,恢复了些许清明。

南平望着他姿态挺拔而矜持的身形,不免觉得好笑,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停在他眼前,“大哥是聪明人,怎么会猜不到我想说什么?我希望在程家,大哥能是我的人。”她深深地注视着他,眼神中的笃定,让程景明有种荒谬既合理的感觉。

他眯起眼,似乎在判断对方话里的真诚度,“你觉得我能给你带来什么?你想要继承权,即使没有我,你或许也能拿到。”

程景明从未低估过南平任何,要知道,一个没野心的人是不会从江盐跋山涉水而来。

“大哥觉得自己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南平笑起来,“那你可就太低估自己了,你心里也清楚,父亲虽不能给你继承权,可他心底是很信任你的。”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程温韦对养子不是对儿子的那种栽培,而是对心腹下属的培养。

程景明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知道南平说这话的意思,“可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一定能帮到你,我和又薇从小一起长大,你能给我的,她也可以。”

“哈哈……你真这么想?”南平故作惊奇起来,遂轻拂着他红肿的脸颊,“她要真有这能力,你这打不是多余挨了?难道真的不觉得痛么。”

她使劲按了下去。

程景明吃痛“嘶”出声,来不及说话,却见南平俯身贴着他的面额,温声软语道:“大哥若是站在我这边,起码还能发挥自身价值,帮我管理公司大部分企业,身份依旧是高贵的。而程又薇有没有用人的能力,你最清楚不过,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叔,想必你也认识。比起华家人占股份,你应该还是想让公司继续姓程的吧?我不觉得你会拒绝我。”

说着,她的视线便重新对上对方的双眸。

似乎在说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

程景明注视着她眼底的坚决,似若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半晌才有了变动,伸手握住了拂着他脸颊的那只手。

“先静观其变吧。”

这就是答应了。南平嘴角弧度放得更大,坐在他身旁,开始漫不经心地调侃道,“大哥就是聪明,体力也比别人好。”

这话不假,程驰别看是个变态,每次却要休息调养一阵,而程景明却只用睡一觉,稍微有点后遗症倾向而已。

“……”

可程景明却不想回她这句话,毕竟那不是什么可以让人得意的话题。

南平翘起嘴角,懒散地靠在他怀里。

“大哥跟我说说那位华家小叔吧。”

“好。”

程景明慢慢说起来,身体逐渐放松,只是手微搂着南平,不让她掉下沙发。

南平边听他说,边拉扯着他的领带,随意丢到了一旁。相比他戴眼镜,南平更喜欢他不戴眼镜,这么精致清冷的一双眉眼,被挡住了还有什么意思。

轻轻移动,她纤细的手开始有规律地弹着,想象中像是在棉花。

棉花外面的口袋仿佛变得越来越坚固不催,似多了一层厚厚的防备,筑起铜墙铁壁来。

“继续讲吧,我在听呢。”

程景明耳根有些发烫,红的厉害,像是生了病。毕竟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没有过如今这种情况发生。

而今天一整天都……

想着想着,突然大脑空白,又似乎只是停顿一下,继续往下讲。

停停补补,不知说了多久。

待终于要说完的时候,脑袋里的一根弦突然崩断了,瞳孔骤然一缩,手指抓紧了南平的衣袖。他的大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外飞快地流失。

闭上眼睛的一瞬,等待平复,半晌又睁开问她:

“你都听清了吗……?”

南平点点头,望着他的眉眼带着一丝清纯无辜。

“你快说完了吧大哥?”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问着,见程景明有些艰难地点头,遂起身转过。

“那你也帮我来整理一下吧。”

南平笑起来,清亮的眼眸微眯着,像清晨刚沾惹露珠的花枝,美得惊人。

让程景明心脏缓慢地停止了一瞬,遂又猛得跳动起来。

他眼神朦胧中流露着淡淡的柔情,伸手低下头。

低声说着,“好。”

像是在睡梦中入了满是花枝的花丛里。

花枝上的雾水甜得惊人,他想用手摘下,怕伤了花根,只敢轻轻碰触,用齿轮咬下来。

南平赞许得摸了摸他的头发,觉得他果然比程驰好用百倍,或许可以是个很好的玩.伴。温柔又可靠,青涩又有趣。

重要的是,还很干净,又极聪明。

“真是好狗狗。”

翌日

南平手上的项目开始启动了,启动仪式办得相对低调,除了邀请合作方的人员来,其他就是子公司参与项目组的员工们了。

仪式结束后,还开了一个会议,应商作为主要合作方,自然是先开口提出建议。

他既然出钱投资,那么项目公司就必须要达到他规定的标椎。

商人不做亏本的卖买,项目只要开始,后续的一切收益效果都是要录入其中的。

“目前就是这些,我会定时让助理来跟你这边的项目经理进行对接,如果中间出了什么状况,你这边解决不了的,我会出面替你解决。不过我看南平小姐经验充足,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应商笑了笑。

“应先生过奖了,对于小项目的经验,我确实是充足的,可像这种大项目,一般都是总公司才会接手,我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算是首次独立完成规模这么大的项目,所以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得仰仗应先生提点。我们只有联系密切,合作才会更融洽不是?”南平俏皮感得眨眨眼,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应商不置可否地点头,表示理解。他欣赏敢于尝试的人。迷雾般的蓝眸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脖颈处,那里系着一条丝巾,搭配的简约大方,还透着一丝朦胧且灵动的清新感,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雪,清冷感直击人眼球。

迤逦脱俗,却与这燥意的天不那么相投。

或许是比较怕冷。

他收回目光,没有深究。思绪也一并收敛,起身道,“那就vx随时联络我,消息若是回复的不及时,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有事我会再联系你的,应先生。”南平勾了个标准的笑,起身把人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就在应商走出门一瞬,不妨他突然回头,“南平小姐叫我应商就好,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应该不算生疏吧。”

南平愣神,似乎没想到他想说的是这个,停滞在嘴角的笑容反应很快地接道:“好啊,那你也别小姐小姐的称呼我了,叫我南平吧。”

二人相视一笑,氛围又变得轻松起来。

应商这人很有趣,直觉也很敏锐,还善于调节关系的亲疏远近。她有那么一丝想跟着学习的心。

只是碍于这人背后的身份尚不明了,就先作罢,即便有些好感,也还是要有一个度。

送走了应商后,南平这才有时间给沈裕川去了一个电话,告诉他项目定下来了,可以开始行动了。

这个项目还兼并其他工程的开展,这是程温韦额外许可她的,原先她还纳闷怎么他答应的这么果断,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华家小叔要回来争股权了。子公司没有华家股份,不参与其中,可以做大做强,总公司程温韦只打算再放放,等待时机。

似乎是一场拉锯战呢。

挂了电话,南平只觉得有些热,眼下还有文件需要她亲自处理,她尚且还得在公司待一段时间。

想到这,便随手锁了办公室的门,取下丝巾丢在了沙发上。昨天弄得太狠,一些痕迹用粉底遮都遮盖不全,只好略作些装饰。

第204章 Chapter 204 受害者

也许是大人物一贯特有的出场方式, 华栩骞登门的那天,还没看见人下车,一群强壮威猛的黑衣保镖就先依次并两排, 排起了足够令人感到压迫的方形长队。

阵仗之大,让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的程温韦, 迎客的笑容都有些微微抽搐。

他程家难道是什么狼虎窝?

心里虽感到不满,但脸上虚伪的笑倒是一直不曾停过。他略略向前走了两三步,停在了安全范围之内, 看着那位被保镖拥护进来的男人。

跟印象中年少青稚模样相差甚远, 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眉眼深而上扬, 多了几分锐利,高挺的鼻尖, 轮廓立体的面部,像是在战.场打磨过的棱角石膏体,分明且极富雕塑感,甚至都能看到光照下的阴暗面, 天然的修饰,更显精琢细腻, 似高级工艺品。

不过依南平来看,却更像是一个AI,精致又冷酷, 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就连跟程温韦等人交谈时,也不过是泛泛两句带过, 唯一被他眼神关照的程又薇,只多停留了两秒钟时间。

看那表情,像是回忆得很艰难。不过也确实, 程又薇年纪小时,华栩骞也没大多少,一直在外读书,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甚至他不记得自己这个侄女长成什么样了。

面对程又薇的热情招呼,华栩骞略微不适得挪开了胳膊,“站正了说话,不要靠在我身上走路。”

“”

程又薇讪讪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只是语调有些委屈可怜,吧一似叭易流舅六散“小舅舅,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亲近而已!”

听着像是要哭了。

华栩骞眉头紧皱,觉得这个侄女不太矜持,甚至没继承到大姐的一半端庄。

顾及到大姐在世前的叮嘱,他没再说什么,只眼神示意她跟上,其余人都跟在后面,被保镖自动隔开了距离。

南平颇有意趣地瞥了眼程温韦的脸色,心下觉得好笑,如果说卢清荷的脸色就像是刚吞了一只苍蝇,难以下咽。那他就是像刚吃了一坨冷到发硬的屎,臭硬难嚼。

华栩骞对程温韦没什么好脸色,不光有他大姐的原因,两人年岁相差甚大,不常联络,压根就一不熟。自然少了很多的嘘寒问暖流程。

而对卢清荷,那是什么东西?

他根本没看一眼。

这两人从南平回国的这段时间被身份高贵的富家子捧多了,左一句伯父,右一句伯母的,哪曾受过这种冷待和忽视。

何况还带着这么多保镖上门,根本不像是来做客,倒像是来找茬的。怎么说在身份上,程温韦也是他的姐夫,这么不受尊重,当下脸就直接黑了个彻底。

“父亲不用多想,华家小叔或许就这个性子,我看他对又薇也只略微宽容几分。”程景明见状,象征性地宽慰了一句。

程温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快步跟在了队伍后面,面色却缓和不少。

南平和程景明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只规规矩矩地走着。而跟在最后注意到这一幕的程弛,却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到了餐厅,华栩骞作为宴请的客人,首当其冲坐了主位,依次才是程温韦,作为大家族出来的人物,对于礼节这块的看中,有时候严苛地让南平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作为他的亲侄女程又薇自然是坐在他身旁另一边的位置。

“来,栩骞,这可是我收藏多年的红酒,咱们今天一起喝个尽兴。”程温韦咧起唇角,笑得毫不费力,甚至都要忘了在这之前,他的那张臭脸到底有多黑。

只见他给名义上的小舅子倒了一杯红酒,才又介绍起饭桌上哪些有名的菜系特色,一通专业口才,哪怕是在公司开高层会议的时候,恐怕也没有这么费功夫。

南平暂且又长了一回见识,在利益面前,亲情是淡的,人是贱的,脸皮是贼厚的。毕竟人至贱则无敌,走到哪里,这说辞都成立。

“你快尝尝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程温韦笑呵呵道,眼角的褶子能堆起三层不止。

可华栩骞看上去兴致并不高,只抬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离得最近的菜,伸手夹了一块浅尝。

他似乎并不饿。

“味道不错。”华栩骞简单点评一句,随后抿了一口红酒,紧接着再用餐巾掩了掩嘴角。

便开始问起了话题之外的事,“我想问问,关于光启股份的事,你是怎么看的?”似乎这就算是吃过了。

程温韦一时没了语言,他没想到这人根本不给他面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是一顿王炸。

他笑容下意识有些收敛,但怎么说也是百年的狐狸,仍旧先想着打马虎眼应付一句,“那是丽芸留给孩子的,我自然没什么意见。要是岳父有什么好建议,我肯定是第一个支持。”

华栩骞一向不喜拖沓,他靠在刻着复古花纹的椅背上,伸手向后点了两下,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保镖不知从哪变出来的一份白色文件,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程温韦。

“这是父亲当时跟你签订的协议,拿出来也不是为了提醒你的,只是怕你忘了,重新又备了一份。在上面签个字吧,我们明天到光启正常走司法程序进行交接。”他双手交叠在腿间,朝对方扬首示意,视线直逼视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把抢直接抵在了你的脑门上,如此紧迫危险。

程温韦难得出了一身冷汗,说实话他以为至少会有一个婉转的过程 ,给他应对。

眼下这种火烧眉毛的仗势,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把眼神投向别处,试图得到喘息的机会。

而第一个得到眼神暗示的程又薇,想都没想就偏过了头,直接隔绝交流,她如今正想让小舅舅替她出这口恶气,又怎么可能会帮着被贱货迷了心智的父亲说话。

这位大姐,一向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看问题完全不会从根上去剖析,甚至都没深想过,光启到底姓程对她好,还是姓华对她更好。

总而言之,她就只想要那份独有的继承权,然后给卢氏母女一点颜色瞧瞧。

程景明见程又薇没有回应,为了不让程温韦再使唤南平,平白得罪了华家小舅舅针对于她,便率先开了口。

温和提议道:“小舅舅,冒昧插一句话,我们眼下还是先把饭吃了再谈正事,您看如何?毕竟又薇也才就吃了几口,还未饱腹。饭后我们大家一起在客厅坐下来谈谈,岂不更好?”

“是啊是啊,不急这一时不是?”卢清荷连忙也应付道,只声音不大,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华栩骞随着开头的声音来源,抬眼睨了眼程景明,他眼神薄凉,像是站在悬崖峭壁边缘徘徊的雄鹰,就这么锁定你一眼,气场就散了开。

视线交错间,竟有种凝视深渊的即视感。

程景明扛着压力,顶住他打量的目光,笑容礼貌又规范。他知道眼下不能退缩也绝不能犯错。若是因此压力分了心,稍不留神间,场面只会更加难以控制。

他只能表现的诚恳又无害。

努力给对方传达友善又和谐的气息。

华栩骞收回视线,转头瞥了一眼程又薇,见她确实没吃下什么东西,便抬手一扬。身后的保镖立马会意,恭敬地把文件又重新收了回来。

“先吃饭。至于程总,我想你可以好好想想,尽量果断一点。以免浪费彼此时间。”他冷淡说道,眼底一瞬间充斥着十足地蔑视。

“……”

程温韦心底恼怒异常,餐桌之下的拳头都握了起来,却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发泄。只得沉默下来,装作受教的模样。

看着盘里的美味佳肴,吃进嘴里,犹如味同嚼蜡。

程又薇倒是心情不错地吃得爽快,她冷眼瞧着父亲吃瘪的模样,卢清荷畏畏缩缩的姿态,心里就异常愉悦。

明晃晃地冷笑刻在了脸上,余光无意间瞟到正安静得体切着牛排的南平,她神情一变,这贱人倒是吃得悠闲。

差点把她给忘了。

只见程又薇突然松掉了手里的叉子,面色故作疼痛般呼道:“哎呀,我的手腕好疼。感觉拿不起来叉子了。”

被她呼声引去注意力的华栩骞转头看向她,眼神深邃,似乎在询问怎么一回事。

“小舅舅,我手腕不舒服,恐怕不能好好进食了。能不能让我妹妹来服侍我用餐呢?”程又薇装模作样地揉捏着手腕,扮演柔弱角色。

华栩骞漠然,自动忽视掉她稍显做作的神态动作,心底清楚这恐怕是装的。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为了节省时间。他摆了摆手,让保镖去请人过来。

而好在,南平在程又薇三番几次瞟向她那会,心底就有所防备着,眼下这种局势,她自然要做足功夫。

还未等黑衣保镖们过来请她,她便端起刚切好的一盘牛排起身走了过去。

站在程又薇身旁,开始服侍她吃饭。

“大姐,我来喂你吃。”

南平低头用叉子叉进了一块牛排肉里,抬手移到了程又薇嘴边。

她低垂着眼眸,唇角含着温和笑意,眼神温柔注视着对方面带挑衅的脸庞,见人不动,她也毫不在意,甚至恬静体贴地放在嘴边帮她吹了两口气。

“这下不烫了呢,吃吧。”

她纤细白皙的手又伸了过去。

笑盈盈地看着对方。

程又薇把她这幅模样看了个彻底,不免觉得膈应,甚至有几分古怪。

这贱人居然这么顺从?

该不会是下毒了吧。

她不由地想起刚刚卢南平切动牛排的动作,那十足的狠劲,白如温玉的手腕都不适宜地凸出几缕青筋。

程又薇眉头莫名跳了两下,不由臆想出那副泛着幽幽冷光的银色刀叉下,切下的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胳膊霎时冒出密密麻麻地一层鸡皮疙瘩。

人体的保护机制开始支配大脑,她起身打掉了对方手里叉着牛排的叉子,用高脚杯里盛得满满一杯的红酒,迅速泼了过去。

红酒飞洒而出——

全落在了南平身上。

额前几缕发丝尾处滴着大量颗颗红色水珠,争先恐后向下滑落,没入一大片白茫茫地带,顺着锁骨的位置植入而下,连带着纯白色的抹胸连衣裙也顷刻间染上了大片的红。

餐桌上,一时之间静谧的诡异。

南平低垂着头向下看去,一动也不动,眼角似乎还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是标准的被欺辱模样。

可谁也不知道,她喉间正隐秘的颤动着,碎发完美遮盖了她的眼神。

她注视着裙身处的大片狼藉,欣赏着那个蠢货干出来的杰作。

不由地感叹

真是……好极了

她很早就在程又薇身上得到了一个结论。真要论起心理素质,程又薇远不及她万分之一。但凡她只要表现得服从温顺,这个女人就会先破防变成臆想受害者。

第205章 Chapter 205 拖延

程又薇喘着粗气, 胸口处急促起伏着,这足以看得出她有多用力,仅仅为了破解那所谓的‘危机’。

她死死盯住卢南平, 瞧见对方目前的惨样,足以称为狼狈不堪, 自觉没有威胁后,反倒又开始恢复了嘲笑心态。

“瞧你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这红酒可是很贵的, 就这样赏你了, 你得觉得荣幸才是啊。”她笑得讥讽, 在她心里, 卢氏母女永远是穷酸沟里出来的一堆烂泥,哪里配与她同吃同住。

“又薇, 你住嘴!长辈们还在吃饭,你就这样肆意侮辱你妹妹?!你眼里还有没有家规教养!!”程温韦气得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得拍在了桌子上,他正愁火没地方发,没时间对付华栩骞的强势。

眼下不就有了机会, 他这个长女被他宠坏了,任性至极。这会正好让华栩骞好好看看瞧瞧, 根本不能怪他不栽培长女,纯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冲动又善妒, 哪里能担继承人的大任?

日后光启迟早要玩完。

“哼,怎么了爸爸, 我说你心肝生的小心肝,你就生气了么?”

程又薇并不怎么怕程温韦,面对他严厉的教训, 也丝毫不为所动,更别说在她心底,小舅舅是站在她这边的,会给她撑腰,顺便也让小舅舅知道,她父亲现在对她根本就是六亲不认。

“你自己做错了事,你还有理?我自问一向对你更加宠爱,从小到大你说想要什么我没许诺给你?你现在居然妒恨你妹妹,当众就欺负她,前短时间还打你弟弟的脸。要是你真做了日后程家的主领人,是不是你的这些兄弟姐妹都要匍匐在你脚下讨生活?!你简直太不可理喻!丝毫没有长姐风范!”

程温韦言辞激励得说着,观其涨红的脸色来看,未必这所说得就不是他的肺腑之言。

可程又薇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当下只觉得气愤至极,还颇为荒唐,“长姐?我是哪门子的长姐,你别往我身上加担子!程家按正规血统算,从来就只有我一个孩子!你对不起我妈,做下这些孽,让她郁郁而终。你的这些孽种,根本不配出生!!”

她说到最后,已近乎癫狂得吼叫出来。

震得离她最近的华栩骞,耳膜都一阵发麻。

程又薇这一举动无疑是又拖延了他的时间。

眼看着程温韦气得出不了声,只铁青得脸指着她,“你你你,你母亲病得严重那段日子,你见天得见不到人影在外鬼混,我承认在对待家庭上,我是有错的,所以我答应你母亲走后说得一切要求。可你呢?你母亲有多疼爱你,你却没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生个小病就不放在心上,甚至景明都比你更孝顺。我从来不曾说你什么,你如今却理直气壮地在这里鸣不平,我看你不是为了你母亲,你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你太自私了”

他沉下脸,眼底异常悲痛,让人一时分不清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做戏的成分。

只是,华栩骞不管他们父女两如何在程家吵得不可开交,但是提到他大姐,他心里就非常不愉快。脸色也渡着一层山雨欲来的阴沉感,让人不容忽视。

“没完了?”

“是不是要我把你们拖去我大姐墓碑前吵,才觉得解气?”

一个两个,在他耳边嗡嗡直叫。就像是烦人的苍蝇,他开始有些没耐心了。

眼眸也眯了起来,盯向两人。

争吵埋怨声霎时都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有所顾忌的变浅变轻。只一道抽泣声断断续续、柔柔弱弱得传进华栩骞的耳里,很突兀,很不合时宜,但又合理存在。

短时间内,他还没忘记刚才这个状若疯癫的侄女做下的猖狂举动,饶是现在,华栩骞仍旧觉得像大姐那种骨子里就刻着优雅端庄的传统女人,怎么会生下这种不良基因的?把仗势欺人,狐假虎威那一套,用的得心应手。

这或许是继承了程家的血统,从根上就是坏的。

一向不喜欢麻烦的他,指了指正在给南平擦眼泪的程景明,“你——,把她扶回房间换衣服。”说着,又点了点保镖,“给这位小姐一张空白支票。”

这是他的赔礼,足以买无数条裙子。

华栩骞不会亲力亲为,只挑最省事的方法来解决烂摊子。这就是他最大的诚意。

只是他没预料到,南平并没接这张支票,只用她那双通红还噙着水光的眼眸看向他,状似圣母道:“不要紧的小舅舅,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怪大姐。您想安慰我的心意我心领了,您的钱恕我不能收。”说完,她便哭着向前跑去,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想独自跑回房间里静一静。

华栩骞听闻,眼皮微抬了两下,不欲勉强。

只程又薇听到那句一家人,又开始咬牙起来,心想这表子可真能装,在南平跑过她身旁,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受贯力影响,南平不得已摔进了前方华栩骞的怀里,好在华栩骞稳稳接住了她,不然就要摔个狗吃屎,如程又薇所愿再出大洋相。

南平紧紧抓着华栩骞胸口处的衬衣布料,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样,娇娜的身体闷在华栩骞的怀里瑟瑟发抖。

华栩骞无可奈何,一把把人抱了起来,他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性子,做事不会思绪太多无用的东西,只听他冷声吩咐起来。

“把大小姐单独送回卧房冷静一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来。”他转头,又看向一边,“至于你,程总教养子女总归是要负起责任的,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随后跟你签协议,即使又薇难登大雅之堂,可该是她的东西,你还是得给。况且暂时有我管着,你大可放心了。”说完,转身走了。

当下就给程温韦判了死刑。

那一半的股份,是必须要分出来的。不管是给程又薇还是给华家,那都不属于程温韦个人的产业。

程温韦气得两眼发昏,紧紧捂住了胸口,又奈何不得,一口浓浓的郁气哽在了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坐在身旁的卢清荷见状,连忙扑过去给他顺气,让佣人赶紧去拿药过来。

一时之间,餐厅内乱做一团。

程景明忙去稳住了场面,指挥了秩序,只再抬眼望向让佣人带路送南平回卧房的那个背影,眼底有些隐隐的担忧。

半晌,似已有所觉身后传来的那道探究视线,遂转头瞥去,只瞧见程弛低头进食的模样。

他有些不虞,眉头也一并皱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得下去

华栩骞并不管身后如何吵闹如何乱,他脑子里回忆着父亲交代他的话,要把程又薇推上继承人的位置,可就今天种种现象来看,她确实难担大任。

即使放在身边培养,也终究为时已晚。他甚至质疑程温韦在教养子女方面,根本不曾用过心。

养成这纨绔样。

但她身体里又确实流着她大姐的血,不能不管。

华栩骞目视前方,冷脸思绪着,若不是怀里的人动了两下,手指不小心擦到了他的锁骨,冰凉的触感让他思绪回笼。

差点忘了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他停下脚步,垂眸睨向怀中似受了惊吓,又一动不敢动得把脸埋在他臂弯里的小人儿。

扬眉,他看上去有这么可怕?

“能自己回去么?”

华栩骞压根没有找她麻烦的打算。尽管以前想要扑他的女人不知道被处理了几箩筐。

“脚好像崴到了,小舅舅。”

小人儿在华栩骞怀里摇头,额头噌过衣物,不免引起不必要的摩擦力,让人略有不适。

他眉间不自觉地弓了起来,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是不再询问,继续开始踱步向前走。

在佣人的带领下,平稳地走进了南平的卧房。保镖们则恭恭谨谨地守在了外面。

华栩骞踢开门,把人抱进主卧房间,放置在床上。

只放下的时候,身上的那双手始终不肯放松。

“到房间了,松开手。”

他静静地看向下方,等待那颗脑袋自己移出来。

感知到视线变化,南平身子莫名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望了过去。

华栩骞这才看仔细了这小人儿的模样,是一张十足惊艳的东方面孔,之前不曾注意到,眼下如此近距离对视,视觉冲击力自然不一般。

弯弯细眉下嵌着一双至纯至澈的眼眸,此刻还泛着莹莹水色,眼眶是明显的红。樱唇琼鼻,白皙无暇的脸上因哭过变得愈发红润娇嫩,似要滴出水来,额前被打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更添一种独特的凌乱美感。

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浓烈醇香的红酒味。

环绕在华栩骞的鼻尖,试图与他的呼吸融合在一起。

“小舅舅。”

南平视线躲开,声音有些发抖,畏缩地喊了一句。

华栩骞不喜这句称呼,但也懒得纠正,回过神后,伸手把她的胳膊从他身上拉扯了下来,“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就要走,打算尽快处理完程家这挡烂事。

谁知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转头望去间,床上的人儿就已经跌坐在地上的毛毯上。只见她勉力地撑着胳膊,细眉紧锁着,似乎真是疼得狠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一时站着没动。等见她仿佛真没法独自起身,这才重新返回去又把人捞了起来,转而放在了主卧另一边的沙发上。

“说吧。”

他言简意赅,像是洞彻了她的内心活动,询问她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去洗澡换衣服。”

南平脸颊憋出了一抹红,整个人似乎都因窘迫泛着一层淡淡的粉。

华栩骞注视着她紧抓裙摆而白腻分明的手指,似乎是紧张过度的姿态。他这才松了视线,如鹰聿般的眼眸睨向了别处。

"等着别动,我让女佣进来服侍你。"

佣人在华栩骞的指示下连忙进了屋,有条不紊地给二小姐准备起换洗衣物,并去浴室放好水调好水温。

只她力气太小,抱不动小姐,便尴尬地杵在一旁讪讪望着华栩骞。

无奈,尽管这很麻烦,但毕竟是一个大家小姐的身体,不好随意让保镖抱进浴室,他只犹豫这一两秒的功夫,袖口就被沙发上的小人儿牵住了。

只见她怯懦抬头

“小舅舅,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无辜的眼眸被泪水洗涤地更加纯净,望着他的一瞬,像是献祭给鹰聿的林间小鹿。

纯白色衣裙上沾染的红,也宛如被鹰聿咬出的一抹血色。

华栩骞静默无声地盯着她两秒,只得伸出胳膊又抱起了她,转身走进了浴室门。

先把人放进了浴缸里。

这浴缸里还撒了很多玫瑰花瓣,一旁摆着琳琅满目的香薰香膏。

他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两下。

什么时候了,程家的佣人还觉得她家小姐会有心情泡澡。不准备药膏反倒准备这些东西。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领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大家都有样学样。

一味儿只顾表面的虚华,不注重实际问题。

“行了,你们自便吧。”

他没了耐性,今天忍到这里就已经是华栩骞的极限。这远超过了他给程温韦定的时间。

“小舅舅等等……”

华栩骞走到浴室门口顿住脚,眼神沉得吓人。

片刻才听见一句浅糯的声音响起

“……你的衣服好像湿了,是不是先去换一下比较好,不然会生病的……”

他果然低头看去,白色衬衣下,已沾湿了一大片的红,深浅不一的痕迹。仿佛还带着淡淡的红酒味道。

水痕不多,沁入感便不强,以至于他现在才感知到这不痛不痒的黏糊感。

该死……

华栩骞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这无疑又耽误了他的时间。

第206章 Chapter 206 小孩儿

保镖拿来了新衬衣, 华栩骞在客房里换上,套上西装外套后,仆人再替他系上领带, 他才又下了楼。

等到他下楼的时候,程温韦早已调整好心态, 被程景明劝住了。

确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来日方长, 不好跟华家硬碰硬, 毕竟他不占理, 法律也不站他这边。

程温韦又恢复了笑容, 在黑衣保镖再次拿出文件后,非常平和地签了字, 只略有歉意的说道:

“真是让你看笑话了,栩骞。说起来都怪我教女无方,如今不提也罢。只不过你今天也看到了,又薇实在是不成熟, 光启另一半的决策权恐怕还是得继续在你名下,这样会避免很多麻烦。也能给时间让又薇多锻炼锻炼, 等长进了,再继承公司。”

“你觉得呢?”

程温韦诚恳至极地望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只见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双腿交叠, 两只手也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像是没听见程温韦在说些什么。

只等保镖把签好的文件收起来,这才视若无睹的睁开眼。

“我说了, 有我盯着。”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管。

代理权在他手上,至于什么时候给程又薇那得看父亲的意思。不是程温韦的意思。

华栩骞本人对光启没兴趣,他的产业是光启好几倍不止, 遍布全球的产业链。

这点股权,他还看不上。

可父亲不放心这唯一的外甥女,自然不管她成熟与否,能否继承,最后必须都要拥有那半份股权。

这是华家给她的体面。

程温韦可没有话语权,无权干涉。

“那么岳父大人是什么意思呢?需不需要让又薇去看望他一趟?岳父大人近来身体可好?”

程温韦讪笑得想要套话,据说华家那老头是身体不行了才让华栩骞回来给程又薇做主的,就怕自己走后,又薇受欺负。

可她是自己女儿,他会欺负她什么?

顶多是不给继承权罢了。

还不是一样身份贵重,做她的程家大小姐。

“你不需要知道父亲的意思,我所表达的你照办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打听,也别有小动作,我会时刻盯着你。”

华栩骞眼神锁定对面的中年男人,面色忽明忽暗,难以探究。

程温韦只觉得冷汗直流,可又憋屈的很,那种很久不曾有过的憋屈,仿佛看到年轻时华家那老头居高临下注视着他,让他跪下的模样。

“栩骞,我怎么也算是你姐夫。”

他知道奈何不得,开始打起感情牌。

可终究低估了华栩骞对大姐的感情,长姐如母,他母亲去的早,是长姐担任了多半母亲的角色。

这老东西对不起大姐,还敢提是他姐夫?

华栩骞起身,目光阴鹫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块死物。

身后的黑衣保镖不约而同地,从腰间掏出抢,齐齐对准了程温韦的脑袋。

“啊啊啊…………”

卢清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尖叫出声,躲在了程景明的身后。

程景明有些头痛,此刻心底也慌乱,因华栩骞身上杀气重得让他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朝父亲动手。

一时之间,背脊冷汗直冒。

他都如此想,而可想而知,当事人程温韦是个什么鬼样。

只见他直接跌坐下沙发,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声音抖得厉害,“栩骞……我,你……你有话好好说,我们好好说,我都听你的就是……你别怒…别杀我”

可能是这幅胆小如鼠的模样突然取悦了对方,只听华栩骞冷笑两声,连带着肩膀都有些颤动。

长姐就找了这么一个老东西。

真是令他恶心至极。

他摆了一下手,保镖们纷纷收了起来。

只见他走过去,蹲在了吓跪下的程温韦面前,拍了几下他的脸,

“你最好是小心点,我在江棱不动手,但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他起身,鞋子从程温韦无力瘫在地上的手背撵了过去,踩得他惨嚎起来。

华栩骞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神情冷漠得离开了客厅,黑衣保镖们纷纷跟在身后,待走到拐角处的楼梯那里,才望见蹒跚着脚步下楼的卢南平。

她神色慌张,眼底乘着明晃晃的担忧。

两人对视间,她一个没站稳,又跌了下来。

华栩嘉抱住了她,不悦道:“你乱跑什么?”

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吸入肺里满是浓烈的燥意。他不喜欢这种勾人的气味,分明与这张清纯极致的脸,搭不上任何边。

他伸手把人拉开。

“我听到楼下很大的声响,担心母亲她……”

担心母亲?不是担心父亲?

华栩骞眼神微动,这才回忆起那个坐在程温韦身边,因害怕尖叫着躲在程景明身后的中年女人。

那是她的母亲。

长姐走后,成功上位的第三者。

她怕他会因为程又薇和长姐的缘故,开抢崩了她母亲。所以才说担心二字。

毕竟一直以来,他对她母亲的态度可以说是查无此人。

她的担心也没错。

可——,他眼帘上浮。

“你担心你母亲,你母亲似乎并不担心你。”

不管是程又薇当众羞辱她女儿还是跌倒被他抱起的时候,那位母亲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眼里只有程温韦一个人。

她关心的从来都是给她滋.养的那个男人。

儿子女儿不过是争权的工具。

华栩骞看向这个脆弱得像菟丝花一样的女孩,眼眶里似乎又有水光打转。

貌似戳中了她的痛处。

他眼神向下,注意到她脚踝处高高肿起的青色。

“去上药。”

华栩骞让保镖从身后那摊乱象中,拎出了一个佣人去给她拿药膏出来上药。

只是上药归上药,对方脸上挂着的泪珠却没有断过。

他不禁皱眉,怎么这么爱哭。

“行了,我不会拿你母亲怎么样,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父亲,他这种货色,你母亲跟着他,也是咎由自取。”

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还费劲心思上位,图什么?不过是权势金钱。

这种道德观,教养子女可不好。

南平没说话,脑袋转向一边不看他。脸颊有些气鼓鼓的,只泪珠听话得没再掉了。

华栩骞顾念她终究是个小孩儿。

到底没有把话说得太重。

只等佣人上好药,他才吩咐道,“把她扶回去,不准再出房间。脚养好了才能下地。”视线既凉又利。

佣人听闻,连忙点头,悚然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哪里敢不听他的话。立马躬身就要扶二小姐回去。

南平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在经过华栩骞身旁,期许地恳求了他一句,“小舅舅,能不能给父亲点时间适应?他管理公司多年,实在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对大姐他真的很好了,至少比对我……”

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只随着音调的降低,原本扯住他衣袖的手也恍若无力般缓缓放下。

华栩骞很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即使程温韦是个极不称职又很偏心眼的父亲,可他依旧是她的父亲,哪有不期待父母的孩子。

这世上只多得是不爱孩子的父母。

“他早该适应了,何况这也不是你应该担忧的事情。回房间去吧。”

他不会安慰别人,更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口舌上。只抽出了袖子,眼神示意佣人扶她回去。

南平费力得仰着头,他个头很高,下巴还微扬着,这样的视角,使得他的脸部轮廓愈发棱角分明,逆着光源下,阴影面积交错而织,让他修长脖颈处凸出的喉结轮廓都格外醒目,似乎还能看到血脉贲起的张力。

如此生命力,犹如一口烈日炎炎下的山泉井,让人不禁想要舀上一瓢,饮水止渴。

而察觉到面前的小人儿并一动不动,华栩骞这才低下头,发现她正固执地盯着自己,眼底有一丝倔强含着。

都说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叛逆,这孩子到底多大了?

看着好像还在读书的模样。

他有些不想搭理,那双纤细的小手虽没有再拉扯他的衣袖,可却胆大包天的握住了他的手心。

“又做什么?”

他象征性的开口询问。

手掌间传来的凉意让他不禁皱眉,“下次不准不穿鞋就往楼下跑。”

南平:“……”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这么凶狠的表情瞪着她。

“我知道了小舅舅,但是你能不能不为难父亲,我看他好像受伤了。”

这回轮到华栩骞沉默了。

他该怎么说这是她那个烂人父亲自己要犯贱呢?他觉得当着一孩子的面辱骂那老登,似乎影响不好。

华栩骞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找个听上去不那么血.腥的理由。

“那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个子太高,视线就看不到这么仔细。医护已经在给他止痛了,他的骨头应该是硬朗的,没有这么脆弱能踩断。”

“……”

远在冒着冷汗冷,痛的死去活来的程温韦如果听到这位的话,只会在心底:?#$&^*艹

“总之,他是个男人,你要知道,男人的骨头都是贱的,牢固得很。”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宽慰性的给了南平一个微笑。

大概是有点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表情。

以至于看上去有些阴测测的,南平害怕得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在了对方的胸膛处。

华栩骞:???

笑容有些僵在脸上。

看上去更像个智能Ai了。

她怎么总喜欢往男人怀里钻?程温韦是怎么教的,这可不行。

他伸手提住了她的后领子,试图往外拉,可南平却拽得很紧。

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憋的很幸苦。为了不让自己演技被看出破绽,她才故意这样埋头。华家小舅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有喜剧天分。但从侧面也应证了,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人。

华家血脉,似乎一直是很正直的血统。

仅仅从卢清荷嫉妒华丽芸就能看出,能让她妒恨这么久的,恐怕真是位挑不出错处的贤能人。

毕竟只有小人才会妒恨,平常人只会羡慕。

“松手。”

他仿佛又忆起程又薇靠在他胳膊上走路的那种不适感。

女儿家得矜持一点。

华栩骞微微垂眸,看着她因埋头而露出的半截颈肩,雪白细腻,像是有灯光反射,晃人眼得很。

他一时又觉得她穿的太少了,即便是睡衣,也不好在这么多男人的面前穿下楼。

轻声啧了一声,让身后黑衣保镖会错了意,以为他是不耐烦了,立马准备动手把人拉开。

只两只带着白色手套的宽大手掌还未碰到人胳膊,就被华栩骞搂住腰一移,眼神扫了过去。

冷而犀利。

让保镖突得背脊一凉,惶恐地跪了下去。

“请家主惩罚。”

南平偷偷伸出脑袋张望,她已经平复了笑意,刚刚突然被华栩骞搂紧腰一离地,悬空的那秒让她一口一悸,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没成想,刚伸出来脑袋,就被华栩骞另一只手重新按了回去。

只听他冷声:“没有我的命令善自动手,回去剁一根手指。”

南平:“……”

这时,恰好中央空调的风口吹过来一阵风,光足的她,不可避免的颤抖了一下。

华栩骞不禁有所感应,停顿一秒,完美得误会了。

“……算了,你回去禁闭三个月。”

这个词可能比较温和一些。

果然怀中人不再抖了,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凉意,他皱了皱眉,遂单手一边脱下外套,裹在了她的头上。

别问为什么裹在头上。

南平也很想知道……

这人难不成把她当成小孩儿了?

第207章 Chapter 207 摩斯家族(二……

她挑了挑眉, 看着头顶上方只略微透出的几缕光线,映射到被她手扯皱的白色衬衣上,不免添上些许阴影斑驳。

南平的脸被很好的挡在阴影之下, 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不需要演戏,肩膀也不灌风了。只剩属于男人身上的气味, 久久萦绕不散。

哦,差点忘了,还有腰间那只修长有力的胳膊。

收得很紧, 像是蟒蛇一样缠住了她。

随后, 一个悬空, 她又被抱了起来。

华栩骞似乎嫌麻烦, 觉得等佣人扶她上楼回房,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还能再去微波炉里热第二回。

索性自己送上楼。

“小舅舅。”

她扯下头上的西服,只露出一双圆又大的眼睛。没有上妆的她,更显青涩稚嫩。

还有几分天然呆。

叫声也软软糯糯的,像个玉米团子。

华栩骞低头向下, “怎么了?不透气?”

他瞥了两眼有些密不透风的西服面料,思绪只不到两秒, 看着她想要全部扯下来的样子,立马严肃开口,“不准扯, 就这样盖好了。”

“……”

可是真的很热啊……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

华栩骞也能猜想到是因为热,脚底便加快了脚步。待送回房间, 才拿掉西服,把人丢上了床。

“小舅舅,我渴了。”

她睁着眼睛, 眨巴眨巴得看着他,目光里有几分期许,可能是之前哭过的缘故,眼尾处的红还弥留几分。

就显得无比可怜。

华栩骞只看了一秒,无奈转头便去桌上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她。

见她小口小口的喝着,像个家养的一只小萨摩犬,通身雪白,眼睛噌亮。喝水也是吐着小舌,轻轻舔舐着。

看上去异常可爱。

不过,她毕竟是个人,不是狗。

华栩骞有些看不下去,出声纠正她,“不要这么喝水,把舌.头收起来。”

“啊?”

南平有些演技破防,挪开杯口,头顶缓缓打出了几个:???

一时不明所以。

再说她本来也没心思喝水,只是为了拖拖时间而已,顺便再观察一下这家伙。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道理用在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见她似乎有些错愕他管教她的模样,华栩骞稍稍咳嗽一声,“这样不礼貌。”

在大家族的世界里,这种当人面喝水的方法只有思想不纯没什么地位的女人,会用来勾引上位者。

不适用于大家小姐身上。

只是华栩骞不方便明说。

南平粉嫩的小舌头一下收了回去,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好吧,那我不喝了。”

她重新把水杯递给他。

华栩骞注视着杯中还剩半截的水,良久才接了过来。放置在了一边。

“喝了水就睡觉吧。”

说完,就离开了南平的卧房。

南平望着他离去的背景,思索起来,觉得似乎也不怎么危险,这个男人。

她不免认为程景明说的那些,是过于谨慎了。

待华栩骞坐回私家车里,听着手下的汇报,这才解开领带出声,“暂时不用盯着樊家了,让人撤回来看着程家。”

“是。”手下低头,恭敬回应道。

华栩骞眼神看向窗外,那里还一片灯火分明,看起来非常祥和。

他眼神漠视着,这里曾是他长姐的家。

南平的脚踝扭得并不严重,那抹青色是她刻意使劲纠出来的。

所以第二天她基本就能正常行走了。

至于程温韦就有点惨了,手还包扎着,恰好还是右手,连吃饭都需要卢清荷喂到嘴边。而处理公司文件,也只能程景明代为签字。

“真是的,怎么就能下这么重的手。”

卢清荷边喂饭边抱怨着,神情非常疼惜。

程温韦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提,心思只顾着盯着程景明处理手上的文件。每翻看一个,他便会出声打断一下。

似要牢牢掌握决策权。

“爸爸,这只是一些小文件,您就让大哥自己处理吧。”

南平舀着碗里的鸡丝粥,小口吃着。舌尖伸出抵到舀子的一瞬间,脑袋里不禁闪现出华栩骞的面孔,不自觉又把舌尖含了回去。等反应过来,难免有几分懊恼。

自己怎么下意识地听华栩骞的话?

恰逢程温韦一声不满得呵斥,打断她的内心活动,“我这就是在帮你大哥更顺利做决定,你不要干涉。”

南平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搞不过华栩骞,他这慈祥父亲又来子女面前找威严感了。

再看卢清荷也一脸不认同的看着她。

她莫名又想起了华栩骞说的那句咎由自取,可不就是么,卢清荷头发长见识短,向来没什么好眼光。

能攀上程温韦,恐怕是她觉得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

“好的。”

她回了个乖巧微笑,不再出声。

只见程景明瞥了她一眼,斟酌一二,转头又对程温韦提醒道,“父亲,南平的脚还有些肿,恐怕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昨天是她帮您拖延时间,不然华家小舅可就直接逼你签字了。”

“哼”程温韦似乎不愿提起这段不堪的回忆,只是脸色也缓和下来。

“我知道,所以我也惩罚又薇了。”

惩罚程又薇?

多大的脸呢,是你惩罚的吗?

你都差点没让你的宝贝女儿骑在你脸上撒野了。

南平面无表情的喝着粥,因她低着头,并没人瞧见她的神情有多不屑。

吃完早饭,南平就去了子公司,亲自更进项目,程家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她必须尽快完成手上的任务,才有资格拥有更高的实权。

而项目另一边的合作人应商,此刻正在面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他父亲的得力干将,一个华人。年龄并没有比他大多少,甚至不差上下,却已是心腹位置。

头脑和武力值都颇高。

早年与对方交过手,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他输了也不妒恨。

只是此次这人回国了,他琢磨不到缘由,很以为是父亲嘱咐华栩骞什么了,需要让他传达给自己。

没错,就是华栩骞。

少年时就在m国拼搏的一个奇才。

“来晚了,我很抱歉,小少爷。”华栩骞登门造访,虽是道歉的语气,姿态却不卑不亢。

这回他并没有像去程家那般,带了许多黑衣保镖,只简单带了两个下属跟在身边。

同样是黑衣黑墨镜的打扮。

外人只会以为那仅仅是单纯的保镖,可他却知道内情,那些都是他的手下头目,华栩骞有一支超精英级别的队伍,里面奇能异士众多,出谋划策的也不少,还都非常忠心护主,重要的是,都很能打。

在国外无所顾忌,可进入国内始终影响不好。只得装扮成这个样子,用以掩人耳目罢了。

“没事,我知道你刚回国,这几天一定是要处理私事的。”他理解得拍了拍华栩骞的肩膀。

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就面对面入座交谈。

华栩骞注意到,应商住宅里的佣人用精美宫廷风茶壶里倒出来的不是浓郁幽深的咖啡,而是入乡随俗的清香茶水。

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看来小少爷在这里适应的很不错。”

“确实,只不过我很早之前就觉得茶比咖啡好喝许多,毕竟在京城也没少喝这些。”他勾唇笑了笑。

华栩骞听到他提起京城,扬了扬眉,差点忘了他是半个京城人的事实。

他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下一口,茶味的清香卷入口腔留下一抹微甜的木炭香,正宗的大红袍味道。

“所以小少爷这次把我叫来的意思是?”

他抬眸,两人对视间,应商似乎能感觉到脖颈深处传来的阵阵凉意,仿佛有一条毒蛇正盘旋在此处,等着他开口。

他略感不适地移开视线,抿了口热茶。

后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次回华国,是不是父亲的意思。或者说,他交代了你什么,你特意过来叮嘱我?”

华栩骞放下茶杯,笑起来,后背也松散得靠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先生想要嘱咐您,自然不是通过我,你们可是亲生父子。先生会自己给您通信传达的。”

听他这么说,应商心底松了口气,这么看,华栩骞并不是父亲派过来盯着他的。他以为又是他的好大哥在父亲面前,提了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既然不是,那便最好了。

只是,能有什么事让华栩骞亲自回国的?

“能冒昧问一句,华先生是为什么回国吗?”他笑着试探道。

华栩骞莞尔,点了两下侧脑。

这是摩斯家族暗语,在警告他,不要随便打听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应商沉默一瞬,也不生气,转头问起别的来,“那么,大哥最近还顺利吗?”

“当然。”华栩骞继续耐着性子,“不过——你的二哥却不太顺利,你知道两虎一争,必有一败。你不在那边,反而是好事。”

应商笑着摇头,“那三哥岂不是捡了大便宜。”

“他?”华栩骞面色古怪得回忆起来,似乎已经忘了这号人物。

半晌,只简单点评一句:

“成不了气候。”

虽然没告知什么详细的,但应商却放下了心。他知道,华栩骞一向不屑于骗人。说出口的,必然都是真的。

第208章 Chapter 208 破产

魏淮泽这几日过得是前所未有的焦虑, 不知为何他这个项目在前段时间都还收益颇高,最后的这几天却隐隐有破产的趋势。

更别说让鲍勃先生投资失败,需要赔损多少钱了。如果连最后扎根在江棱的老产业都赔进去的话, 那么他——

基本可以滚蛋了

而且还是那种灰头土脸的滚回京城。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不爽。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魏淮泽咬牙,眼神阴沉得望着电脑上的数据显示屏, 不由地怀疑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他。

说来,他胆子也大,对于想不明白的事, 直接不去想了, 孤身找上了樊九潇。

明明就跟樊九潇关系一般, 却还是打算放下身段去找对方帮忙。

究其根本, 魏淮泽心底还是很认同樊家在江棱的地位的。也觉得敢搞他的人,除了地位不低以外, 一定也跟樊家沾上点关系。

不然怎么有这胆量整他?

到了龙山园,管家把他带到了樊九潇书房谈话。魏淮泽也没有顾得上先坐下喝杯茶,直接了当的就朝那个坐在金属办公椅上的男人,说明了来意。

边说边紧盯着樊九潇的神情, 没错,他心底也隐隐有些怀疑这事是不是樊家做的。

毕竟自己可是光明正大的想抢人未婚妻。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故事的男主角瞿蕤琛, 那是因为在魏淮泽心里,瞿蕤琛也不过是樊家的一条狗,没有主人的许可, 他哪里敢动他?

想到这里,他幽深的眼神就变得不善起来。

“所以, 魏总这是怀疑我樊家?”樊九潇看着面前神情不算友好的男人淡淡一笑,那张悲天悯人的脸就格外显得平静,像是不屑于这种事。

魏淮泽久久不吭声,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他想听听樊九潇还会说些什么出来。

“你不用疑我,你大可以走法律程序。”他说的漠不关心,甚至为他出了主意。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疑不疑心自己。

“你樊家要想动手,一定会做的很干净,我走不走程序有用吗?”魏淮泽想笑,如此讥讽出声。哪怕心底已然信了三分。

可还是想再试探一二。

樊九潇善于勘察对方的心理活动,知道这人一向喜欢嘴硬。

他眼神清冷间带着些许漠然,好像无关紧要,却无端透出一丝危险。他就是这样的人,从不亲自与人起争执,可身上的气场却十足有存在感。

“那么,我整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他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好不好处不好说,也或许是你帮你家的那条狗做主出气呢?”

魏淮泽说着,且颇为恶劣地扫了他一眼。

可樊九潇似没看到一般,垂眸转起了指节上的扳指。这个理由本身就不具有说服力,况且瞿蕤琛的身份是老爷子公认的,不管怎么说,在他面前,怎么也不能让人随意称其为狗。

“你既然是来找我帮忙的,嘴就要放尊重一些。”

这一句就堵死了魏淮泽接下来想提的话。

樊九潇知道魏淮泽既然能上门,必然不是全疑心樊家,而是觉得在江棱能惹得起他的,只有樊家或是与樊家有关的人。要不是情况紧迫,把人逼急了,恐怕龙山园的门,他都不会踏入。

毕竟低头求人对于心高气傲的京城小太子来说,实为艰难之最。

“行,我不说他。你能帮我吗?我现在也没兴趣知道谁在背后搞鬼了,眼下情况紧急,你只要能帮我把资金链接上,项目重新扭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是我给得起的。”魏淮泽妥协道,语气转换间尤为诚恳。

樊九潇淡淡凝视他,身子微微向办公桌前顷,两只手背抵扣在下巴上,轻声道:“但你似乎没什么能给我的条件。这事也比较蹊跷,我看你还是跟你的合作方多沟通一下为好。”

他没说帮还是不帮。这种随意的态度,让魏淮泽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以为对方是想拿乔。

“我都让对方赔钱了,你以为人家还会想和我聊?”

他嗤笑一声。并不想再浪费时间。

三两步走进办公桌前,两只胳膊都撑在桌子上,对樊九潇近距离对视着,眼底似有波涛暗涌。

“就一句话,能不能帮忙?”

管家接到少爷的电话,只身上了楼,刚刚瞅着魏总离开时的脸色,也不像是谈话很愉快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敲门进了书房,发现自家少爷正在查阅一些讯息。从神情来看,倒是很平和的状态,不过他家少爷为人谦逊,最是好说话,从不会轻易发火。只是气场强,相处起来就容易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他恭敬地立在一旁,低眉道。

“让人查查布拉德家族的鲍勃,还有他的那位京城妻子。”樊九潇合上了手中江棱最新出的日报,放置在了一旁。

管家抬眼瞥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魏氏集团疑似项目投资失败,即将宣告破产的头条经济新闻。他不由地联想到报中男主角刚刚离去时的阴沉脸色,难怪会这副模样,原来是魏氏集团出事了。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做下属应该关心的事情,想到这,他便立马垂眸回复道:“好的,您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

樊九潇似在思绪地转了转指节处的玉扳指,神情莫测难辨,“爷爷近来身体不适,鲜少出门,可是私下却在龙山园的别庄接受了瞿蕤琛的两次拜访,偏偏就这么巧,同一时期让魏淮泽翻了一个大跟头。”

他说着这话时,声音清浅而平缓,眼底的思索像是好奇,又像是毫不关心地在说旁的事一般。管家一时拿不准主意,不知自家九少爷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有其他意思,莫名觉得冷汗直冒,脊背垂得更低了。

身为伺候樊家多年的老人,管家在龙山园的地位也是不低的,只是长年的主仆思想根深蒂固,九少是樊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他是万万不敢违背少爷意愿的。况且,老爷子终究是老了

他眼角布满风霜的褶子似有心事无法言说般,又添了两层。终于几次欲言又止下,樊九潇才看向了他。

“怎么了,看来是阿龙有交代你些什么?”樊九潇好以整暇看着他,并不着急。

管家低垂着的脊梁躬得更低了一层,即刻表了忠心,道:“确实如此,当时我也是出于关心老爷的身体,询问了阿龙几句,他说让我安排好别庄的一切事宜即可,旁的就不必担心了,另外他还说了瞿先生往后要是做了些什么事,也是老爷同意的情况下做的,说如果少爷您问起来,不要过多干预其中,让其顺其自然就好。”

“原是这样么……”樊九潇手肘撑在扶手上,半晌,才轻笑一声,“难怪了。”

随后又交代道:“那就不用去查鲍勃的事了。既是爷爷属意,真相是什么没那么重要。魏淮泽如果再来,就说龙山园闭客。”

“是,少爷。”管家连忙点头应下。

等管家退出去以后,樊九潇和煦的脸上才慢慢平淡下来,露出了原本真实的性子。清冷却更添一分邪佞,像是悲天悯人的佛子霎时入了魔道,眼底似有口深如墨的古井,幽闭又引人堕落。一旦坠入,立马粉身碎骨。

他眼帘浮动几瞬,终是克制地压了下去。平静地起身走到了书房最里的巨大书架前,指尖落下一处,似有开关声响般,书架宛如大门向两旁移开,迎人走了进去。

很久没进来密室了。

每当他察觉自己心境不对时,才会进来自罚。

樊九潇自少时就对自己极度严苛,便是爷爷也不能让他彻底放松,理所应当地露出心灵满是恶意的丑陋面貌。

他神情淡漠地跪在一尊小佛像前,拿起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案几上的一根两公分厚的细条手鞭,抽在了自己的背部,用力连抽十下才重新睁开眼凝视佛像,额前的冷汗滴入眼帘,他抿起泛白的唇,低声默念起清心诀。

纯色洁净地的衬衣背后,宛若炸开了朵朵怒放的地府彼岸花,红得刺目。混合着汗水,痛进了骨髓中去。

一小时过去,等人再从密室出来时,早已恢复如初的和煦神色,又成了那个淡泊地,无欲无求的樊家九少

另一边,刚接到樊九潇临时改意,不准备帮忙一讯息的魏淮泽,面色极差地掀翻了佣人们刚刚摆上餐桌的晚饭。

“很好,真是好极了!!”他早该想到的,樊家不出手帮他,显而易见,这一定是他们认识的人在搞鬼。

而最近他得罪狠了的,除了一个瞿蕤琛,就没有比他身份更高权势更大的人了。

可是魏淮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他不甘心!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事态已经这么坏了,他不介意再冒险添上最后一把火。

魏淮泽肆意地笑了起来,一脚踏碎了地上的餐盘。阴沉地脸上慢慢透出几分诡异。

他很快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而这一举动也恰好合了江棱媒体们的意,他们早已迫不及待,等着发布第一手新闻头条。

“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魏氏集团确实即将面临破产,是鲍勃先生没有任何埋怨地,依旧按照合作合约撑着,让我还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寻求其他帮助。只可惜,我多次拜访的樊家,九少却并不愿意帮我渡过此次难关,听闻樊家恩义,抚平救济的慈善事并没少做,偏偏却不愿帮我魏氏,而这次项目失败一事让我查出一些疑点,我如此看重的大项目,一丝一毫都亲自盯着,突然败落至此,显然是有人出手。至于是谁做的,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么多动作,我查不到。可诸位应当知晓,在江棱能惹我魏淮泽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他阴测测地盯着台下密密麻麻地闪光灯,对着中心的镜头,竟似挑衅一般地笑了。

第209章 Chapter 209 饵

魏氏集团即将破产一事一经报道, 引发业界极大争议。

尤其是昨日魏淮泽召开记者会说得那句话,牵扯出来的人在江棱地位不可撼动,头一次出了这么大舆论, 很难让人不去关注。

而已穷途末路的魏淮泽,在各位业界主领人面前, 都认为只是破罐子破摔,胡乱攀扯一番的报复行为罢了。

他们觉得樊家即使真的动了魏氏,那也不足为奇, 魏家这个京城来的太子爷, 一向脾性差又不顾及他人, 手段狠辣, 行事又高调,这样的作风, 不得罪人都是罕事。

更何况前段时间还一直对程家献殷勤,想要夺他人未婚妻,要知道瞿司可一直都是樊老罩着的人,背靠龙山园, 怎么可能容忍人如此挑衅。

一般世家的公子哥倒也罢了,偏偏是樊家的人, 在江棱谁不畏忌樊家势力?这可不是京城,更别说京城魏家势力即便在樊家面前,怕也是不够看的。

魏淮泽攀扯樊家下水, 行事看上去虽冲动蛮横,让人鄙夷, 可确确实实制造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连带着程家都上了几日新闻报道,程温韦对此甚为苦恼又后悔, 早知道魏淮泽这小子这么不会审时度势,他就该一口回绝,不给其希望。

如此一来,还不知樊家要有什么动作。眼下事情又多,还有华家那杀神,在一旁虎视眈眈,整日不让他安宁。

他不禁恼恨的捂着头,鬓角都愁白了几根。

如果这件事真是樊家出手,那么樊老一定还是非常看重瞿蕤琛的,虽说他不喜这小子有时对他居高临下的态度,可此时程家也站在风口浪尖上受瞩,必须也得光明正大的处理了这事才行。

想到这,程温韦似下了什么决心,让管家把南平叫来书房,有话要交代她。

待南平落座,他才一副语重心长的开口,“你最近关注新闻了吧,魏淮泽那个疯子,做事不顾及后果,连带着程家也受了舆论影响,我刚让人去撤热搜,一连撤了好几次,樊家势力大,统共没在上面挂多长时间,我们程家确是波及不小!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好不容易低调几天,就又上了风口,背后还有华家在盯着,爸爸我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南平安静地听着程温韦诉苦,眉间也理所应当的镀了一层担忧之色,她自来扮演着乖巧懂事的人设,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只眼下听着父亲描述自己为小鬼,难免觉得好笑,没想到程温韦对程家在世家大族中的定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如此自谦,看来是有什么事要让她去替父分忧了。

她不动声色地瞥去一眼,斟酌劝慰道:“爸爸不要太操心了,您身体不好,别想太深,反正程家并没有做什么得罪人的事。何况——”她话音止住,准备故意刺激一下程温韦。

轻缓道,“不是还有小舅舅在吗?他虽对您有意见,可女儿看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对程家的股权也没有很在意,您其实不用太担心的。况且舆论很快就会过去,影响不了程家什么的。”

“你一女儿家懂个什么!!”程温韦听闻,猛地一拍桌子,因情绪波动较大,回得太急,便被口水呛得咳了好几下。

南平见状,立马起身过去给他顺起背,道:“爸爸别生气,是女儿说错话了。”

程温韦半晌平复过来,转头就见南平一脸的自责内疚,火气便又消了下来,心平气和地摆了摆手,让她停下动作。

“爸爸不是生气,是担心啊。你姐姐我是不指望了,他们是血亲,可你不能站在华家那边,真把他们当亲戚一般对待,他可不是你的舅舅,不会像对又薇一样宽容对待你,你也瞧见他对程家对我是什么态度了。根本就不当我是他姐夫。”

“他甚至……甚至差点就杀了我,你可不要被他表面蒙骗。这个杀神根本就不通人性……他根本就是——”

“爸爸。”南平一把握住了程温韦的手,打断了他越说越魔怔的话,她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放心吧爸爸,光启永远是程家的。我们先不要去想其他,您不是还有正事交待我吗?”

程温韦愣了一瞬,恍然才想起,立马回握住小女儿的手,急道,“对对,有事要你去做,你马上联系瞿蕤琛,就说我同意了,你们即刻挑选日子订婚吧!”

“这么突然吗?爸爸”南平眼底拢上了一层薄薄的不愉情绪,手也跟着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

“不突然,不突然,这个时机提正正好,再推脱下去,不说瞿蕤琛,樊老都该生气了。反正你俩情投意合,订婚都是迟早的事。”程温韦笑道。

似乎又怕她心里还有顾忌,劝道,“爸爸之前虽不满意他,想让你再多看看,可看来看去,还是只有他的身份能与你相配。再说我的女儿这么优秀,爸爸当然不会随意给你配个人嫁了。”

“爸爸是顾忌樊家势力吧?”南平平静地看着程温韦说道。

程温韦一愣,遂又有几分不悦,“樊家也是一部分原因,你也知道,在江棱,樊家就是老大,地位是不可撼动的。你与瞿蕤琛又有情,也算是有情人,他是樊家提携的,老爷子看中他,且他对你又执着,倘若不成全,那除非是身份地位都高许多的人也来争取你,之前又个魏淮泽能较高下,可如今……不提也罢了,若是你能让樊家九少属意你,我也不想你嫁瞿蕤琛。”

说到这,程温韦就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他这话说的可是真的,如果南平能得樊九潇看中,说什么他也不怕了。就算是面对华栩骞,他也不会如此被动懦弱。

“爸爸说话可真是轻巧。事情怎么会如你所愿事事都好呢。我之前一直没告诉您,我和瞿蕤琛已经分手一阵子了。眼下再去找他订婚,怕是会被羞辱一顿。”南平颇有些无奈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程温韦猛地起身,责备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作主了?”

南平看着程温韦一脸被打击到的震惊模样,心底嗤笑,明明在那挑三拣四地不满意瞿蕤琛作女婿,可真丢弃时,又后悔到如此地步。

“别急啊爸爸,樊老虽看重瞿蕤琛,可是樊九潇却是赞同我分手的,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九少知道?”程温韦惊喜抬头。

不禁联想到什么,“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

“不会。”南平摇头,答得很快。又瞥他那似不死心的眼神,开口警示道,“爸爸可别忘了樊九潇是什么样的人。哪里是程家能肖想的呢。”

“咳咳……”程温韦被戳中心思也不恼怒,只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爸爸这是关心则乱,失去了瞿蕤琛这么好的夫婿,想再找个更好的,怕是难了,我原本有意的那几个又都出了问题,说来,也真是巧得很。”程温韦思索着要不要去祈元寺里上柱香,生意人最讲究礼佛,恐坏了运道。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南平当然也顺着他的话,心底也起了些波澜。

天底下哪里就有那么多巧合事,说到底不过是她之前作出的一些事,起的连锁反应。

她利用了魏淮泽,现在也在她预料之中,斗掉了一些虾兵蟹将,却没能斗过瞿蕤琛。

南平也没想到,瞿蕤琛瞧着面上平静,一出手就如此狠厉。他这是完全封死了魏淮泽在江棱的路。

丝毫不怕得罪京城魏家。

同是为官者,居然也无所顾忌。

这背后未免没有樊老的手笔。她真是没想到,樊九潇对瞿蕤琛态度平平,樊老却越过孙子对瞿蕤琛放权如此。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这段时间,瞿蕤琛可一直都没来找她呢。嘴上说忙完了再好好谈谈,可谁知道不是秋后算账?

南平向来清醒的过分,不会觉得自己对于瞿蕤琛有多么难忘,又有多么重要。

大家都是成年人,离了谁不能活?

“算了,不管怎么样,眼下还是低调为主,分手一事既然那边没有宣告,就先这样。你有时间再去拜访一下九少,如今樊家,怎么说也是九少在打理,樊老再想插手,也不会与自己孙子过不去。何况你是名义上的养孙女,若是瞿蕤琛刁难,你先忍着便是。过分的事他也做不出来,若是他还想与你复合,你就答应吧。华栩骞一日不走,我就不得安宁,程家总要有个庇护。”程温韦如是说道。

“知道了爸爸。”南平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不耐的情绪,乖顺地答应下来。眼下还不是随心所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