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院长奶奶,今天是我14岁生日,不知道您在天上的日子怎么样,常听您念诵的经文中赞扬天上是个好去处,善良的人能在那里永享安宁,所以想必您现在一定过得很安宁。
我又过上好日子啦!这次收养我的人名字叫做桂木,是个很热心也很善良的好人,虽说有时候总是太过善良了,我偶尔也会担心他被人骗了呢。
您肯定要问之前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呢?这就是一些尴尬的问题了,毕竟我们这样的孩子,辗转着被多次收养才属于常态,我已经习惯了,也请您不要为我叹息。
之前的生日里找不到纸笔,所以这次把其他好消息一并告诉您,福利院解散以后,我去年陆续打探到一些别的孩子的消息,她们都生活得很好,您为她们挑选的人家和后续福利院也很不错,都是些好人家。
我猜您看到这里一定要大喊了:“苍木!收养你的人家去了外省,你怎么会知道她们的消息呢!”这就是我自己的一些小秘密了,让我稍稍隐瞒一下吧。
再说一个别的秘密!我好像到了异世界啦,您可能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其实异世界和地球也没什么区别,您可以想象我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这里的人一样要吃饭,一样要睡觉,也会生病和争吵,所以照样要生活着,融入他们不算困难。
我来到这里以后,不知怎么就会了他们语言,虽然有些差别,但彼此之间能听懂,这语言和日语很像,真神奇对不对,虽然听说我的奶奶是霓虹人,但妈妈从小在港城长大,会的日语不多,能教给我们的就更少了。
会说是一部分,这里的字我还不认识呢,最近正在想办法学,顺带教一教附近的孩子们,就像从前在福利院里一样。
但这封信还是用汉语写,因为我担心您会认不出内容,说起来我也在好奇,在异世界烧掉的信,您能收到吗?
更神奇的事情还有呢,我突然会治病了,无论头疼感冒还是些别的常见病症,我都有法子给治好,这些知识似乎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一下子就能懂得怎么分辨草药,怎么判断穴位……因为这个,我过得更好了,附近没什么像样的医生,周围的大人居然也敢放心让我一个小女孩上手。
唉,要是这些知识来得更早一些就好了,虽然知道不该这么贪心,但要是您头疼的那段时间,我也能至少为您做些什么。听您的家人说,您最后的那段时间过得很安稳,唯一挂念的就是我们这些福利院的孩子,尤其挂念我。
那么希望这封信能让您稍稍宽慰。
我在这里也认识了新的朋友,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姐姐对我很好,我私下里喊她“梅”,梅长得很漂亮,她有些像院里那些喜欢一个人呆着的弟弟妹妹们,只是和她们不同的是,梅喜欢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老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去哪她都要跟着,这多叫人脸红啊!即使大家都是女孩子也不行的。
梅的来历很神秘,我猜她原本身份应该是大贵族的女儿,不然桂木不会对她的存在忌讳莫深。
但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啦,我知道梅对我很好,我也该对她好就行了。
我最近在想办法挣钱,因为桂木说这个世界上有七个国家,稻妻只是其中之一,他怀疑我有璃月有关系,那边的言语文字和我知道的汉语很像。
那么我也想去看看,听说去璃月的船票很贵,所以我要努力了,我还想带上梅一起去,她这个人很单纯又老是粘着我,我觉得去了外地会比留在稻妻更合适,至少那边没有人会阻拦她外出。
听说璃月的神明是条龙呢!我还没见过真龙呢!奶奶,天上有龙吗?我想应该是有的吧。
我已重新获得某种希望,也不惧怕下一个生日的到来了。
还想对您说很多很多话,可惜纸快用完了。
我很想您,那么您想我吗?老人们常说,离开的人要是有什么挂念不下,就会去对方的梦里看看。
我等了很久,您怎么从来都没来我梦里呀。
请您有空来看看我吧,好叫我知道您是否过得幸福,也叫您看看我如今的样子。
苍木小心翼翼地吹干墨渍,将信纸放进火盆里烧掉,期盼能它隔着世界传达给相见的人。
她的信报喜不报忧,但里面所说的都是属实,苍木确实突然掌握了许多医术,周围的人也因此很爱戴她。
毕竟医生实在太贵了,而听说驱邪祛魅的巫女又住得很远,纵使对鸣神的信仰再坚定,病魔也是要靠物理手段来清除的。
苍木收费很便宜,一般只要药材的成本价,如果有出不起药钱的人,也允许通过劳动或者物品来换取诊金,这些规定确立没多久,她的院子就堆满了大家送来的礼物。
多是一些附近渔民常吃的鱼肉海藻,珍稀点的还有海灵芝和鳗鱼肉。
桂木并不和她们住在一起,他有职位在身,常常是居住在军队附近的营地,这边的屋舍是为梅所准备的,还特地为她聘请了一位老妇人来处理琐事。
对于苍木开设医馆的举动,桂木也并未多问,他似乎属于那种极容易放养孩子的家长,尽管知道如今已经是养父,却不知从何下手,更何况苍木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有主意的孩子,除了每周两次来教她读写文字和通用语,所能给予的帮助便微不足道了。
甚至有时身上钱送光了,他还要来女儿这里蹭口饭吃。
而苍木也乐得没人管辖,只是难免更忧心于桂木的状况,要是她和梅真的去了璃月,桂木一个人会饿死吗?
但桂木显然不把这个当做问题,他直言自己的上司御舆长正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严肃了些,可他不仅律人更严于律己,总不会见属下饿死的。
苍木这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桂木自称的目付寄骑是两个词。目付是一个官职,而寄骑则是类似副官一样的定位,她还以为这是连起来读的呢。
医生当久了,苍木也渐渐摸索出一些规律来。
一般来说,工匠身上以烧伤烫伤最多,附近的渔民则多是营养不良和寄生虫病,而看上去最为安全的矿工则时常呈现出发烧状态。
这就怪了,明明大蛇骸骨多是裸露在外,开采上面的特殊矿石应该是很容易的活计呀。
苍木咬着浆果百思不得其解。
病人虽然看得多,积蓄却没攒下来多少,主要是大家穷得都很平均,也只维持个饿不死的状态。
这里虽然偏僻,但因着工匠聚集的原因,到也有商人会偶尔来出售些物件,赚些钱。
苍木把村民送来的礼物,自己用不到的陆续都换成钱,这里的钱叫做摩拉,是一种很奇特的金属硬币,商人说它是七国通用的货币。
商人带来的货物不多,种类偏向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物件,但知道苍木是这里的医生后,也答应按她需求带她想要的货物。
毕竟从苍木手里经常能收到不少好东西,要论货源的话,也比那些渔民稳定得多。
“来瞧瞧,都是您之前提到过的东西,价钱也是公道的。”商贩热情招呼着她,示意可以走近点上手查看。
硝石,酒曲,柿漆……连带着一些稀缺的工具,苍木很爽快地结了价钱,却没急着走。
她指着商人背篓里的一方紫色布料:“这个怎么卖?”
“害,这可是如今稻妻城内最时兴的样式,我也不跟您多要。”商贩举起手比了个数目,苍木转身就走。
“哎哎哎!您别走啊,有什么好商量!”
苍木没好气地站住脚,开口砍了一半。
那布料也就是染得均匀了些,和梅穿的上等绸缎根本不是一个品质,也敢这么骗她?
商贩自知遇到了识货买家,但货物定价太高,这些乡野之地想要出手,没遇上个什么喜事未免困难,亏就亏了点吧,万一背回稻妻城,发现贵女们的喜好转变那就完全卖不出去了。
最后半价拿到了这匹料子,顺带饶了个素色的木簪子。
梅的头发很漂亮,但总是垂着未免行动不便,布料给她做身新衣服,还能分出条发带来,簪子也能帮她挽起来。
她回到家,梅果真还在院子里站着,姿态贤淑,帮着翻晒架子上的药材。
也不知她怎么察觉到,精准地回头看向苍木,小跑过来喊她的名字。
梅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也因为这个原因,她并不怎么说话,终日里总是沉默。
苍木把买到的布料往她身上比划,果然很合适,或者说,梅的脸使得她穿什么都无损于美貌。
那头长长的秀发也被苍木挽起来,但不得不承认,比起挽发,梅果真还更适合那种一直披散在身后的姬式长发。
后者能完全将梅头发的优点展现出来,又顺又滑地垂着,像是一道静止的瀑布,一望见她,苍木就有些了悟,为何从桂木到梅的父母都喜欢把她圈禁起来——她静立的如同木偶般的身影,无论从哪方面来观赏,都极为符合那种日式静止审美。
“但是要用自由来换的话,未免太残忍了。”苍木喃喃道。
“?”梅疑惑地望向她。
苍木笑道:“只是在说梅的头发很漂亮哦!我很羡慕啦。”
梅学着她的样子笑:“苍木也,漂亮!”
呀,她的吗?
苍木摸摸自己毛刺刺的短发,之前为了方便,她一直都把头发割得短短的,也难为桂木能一眼认出她是女孩。如今来到这里,倒是长长不少,可惜苍木将之前发质枯黄的部分再次剪去……要过上很长时间,才会变成垂耳发式。
等到那时——
“我们就一起去看烟花。”苍木想起商人的话语,勾着梅的小拇指轻轻摇晃,这就是说定的意思。
梅低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她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瘦弱,身体慢慢显露出曲线,脸颊也渐渐红润起来,唯独眼神无论何时看过来永远闪闪发光。
眼睛,漂亮。他想。
他收紧手,将原本勾住的小指化作包裹,女孩小小的手被他整个拢在掌心,苍木只当这是同伴间的亲昵。
人偶并不懂得太多感情,但他知道,苍木身上永远是绵软又温暖的触感。
一种本能般的亲属感从她身上散发,使得连无心的人偶都无法移开注视的目光。
想要一直一直看着她。
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永远也看不够,似乎只有注视着她时,空洞内心才会得到某种餍足。
想要,吃掉。人偶想。
他俯下身,在女孩柔软的脸颊上,用牙齿叼住一小块软肉,小心舔舐。
“哎呀,你又来。”苍木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很脏的,不可以咬。”
那么,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人偶更正。
如同幻觉一般,心底传出自己的声音。
“啧,蠢货。”
第122章
人偶逐渐意识到,有时出现在心底的声音,似乎不是幻觉。
那个声音,和他如出一辙的声音,时常会在他亲昵苍木时响起,说出的话不好听,多是一些语气厌恶的词语。
至于其他时候,老实说,人偶独处时是什么也不会想的,他只是在“注视”罢了。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人偶没有心呀。
面对那些热情,甚至有些热切的人类,只需要模仿他们脸上表情便能得到赞扬。
对忧愁的人报以忧愁,与落泪的人共同落泪,和愤怒的人同样愤怒……人在人偶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
而人偶从人的身上,见证了一颗颗鲜活的“心”。
苍木的心。人偶的思绪很快又滑到那个女孩身上——苍木的心很鲜活,很生动,见过所有心中,最漂亮的。
他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去抱她,好像一刻接触不到,女孩就会消失一样。
苍木正在制作漆器,对梅的突然袭击已经很习以为常,只是叮嘱一句:“不要乱晃我哦!”
他看到黑发的女孩皱着眉,将碎片一一挑选,只留下一部分,其余全都小心拂起,倾倒在窗边。
“为什么,要丢弃?”梅挂在她身上问,呼出的热气吹着苍木耳朵,她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被梅执拗地抱住,将她转了身,整个举起,直视自己的眼睛。
“因为那些坏了呀。”苍木无奈,她发现梅不仅天生傻白甜,还很缺乏常识,简直如同一张白纸。
梅继续问:“坏了的东西,要丢掉?”
苍木点头,又觉得这样不够实际,补充道:“如果是很贵重很需要又或者很喜欢的东西,一般会先拿去修一修的,实在修不好,需要的东西再买新,喜欢的东西留下当个纪念。”
人偶想起制作者看向自己的失望眼神,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女人对着她的第一个造物叹息。
对她来说,自己是不贵重,不需要,也不喜欢的东西,所以才会被丢弃。
我是,坏掉的东西。这个认知出现在人偶心中。
苍木发觉梅有些失落,明明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却无端散发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梅凝视着女孩:“你要把我丢掉吗?”
苍木大惊失色,终于想起梅的疑似身世:“怎么会呢!你是人啊!丢东西就算了,哪有丢人的!”
我不是人,他在心里纠正,我是人偶。
女孩很宽容地抱着他,柔软身体紧紧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背:“别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我是不会丢下梅的哦!我们会去一起看烟花,坐船去璃月,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想和梅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又听到心里那个声音发出一声冷笑。
这是否意味着他坏得更严重了呢?不过没关系,苍木,只要能一直注视着她就好。听着她所描述的未来,人偶的心里似乎也不再空荡了。
“不过梅要多吃点啦。”苍木怜爱地将下巴搁在她脖颈间,摸了摸对方纤细的腰部:“你瘦得浑身都硬邦邦的。”——
靠治病挣钱终究不靠谱,所以苍木打算搞点副业。她会的手艺也不多,家里教过孩子们如何画符,苍木只会画个静心符,其他一律不知,另外,她也不是太想靠这个挣钱。
福利院的孩子们其实经常会去隔壁的敬老院当义工,两个院的经费都不怎么充裕,大家去干一天活就能吃到不错的饭菜,至少苍木觉得很值得。
敬老院的老人条件称得上不错,真正特别贫穷的家庭付不起敬老院的费用,家中老人往往还要进行生产劳动。
在这其中,大多数老人都有一技之长,毕竟活了一辈子的人,无论爱好还是生活,总能掌握些东西。苍木记得有个住在南边院子的老人家,小孩们可以用贝壳到她那里换取些糖果,因为她会用贝壳碎片做些螺钿。
螺钿是一种手工艺,专门用贝壳拼凑出各式好看纹样,一般用在漆器上最多,这门手艺倒是蛮值钱,老人家也想找个徒弟,可惜福利院一众孩子年龄都偏小,发现刷漆会过敏就再也不敢接近了。
最后只有年龄最大,过敏程度最轻的苍木会去帮着打下手,也在老婆婆的指点下动手帮过忙。
可惜最后经费不足,加上院长奶奶身体条件与日俱下,福利院解散,孩子们送养的送养,该被其他福利院接手的接手,苍木被一对外省的夫妻领走,等她想办法回来,一切物是人非。
漆器要用大漆来涂,好在这附近就有漆树,苍木提前备制了些。
她做的漆器只是为了充当螺钿的载体,并非真正的复杂漆器,后者制作周期太久,要反反复复的髹漆,形成红黑交错的涂层,再经过剔刻和打磨来完成。
木胎用纱布打底,之后层层髹漆,再将提前拼凑成型的贝壳碎片小心放置上面,后续重复髹漆的步骤,再进行打磨,使原有的漆面褪去,露出下方的螺钿图案。
整个步骤不复杂,却很耗费时间,漆每次不能上太厚,必须等它一层干透才能涂抹下一层,即便身为半吊子的苍木制作的简易版,也足足花费一个多月时间。
要是再加上之前准备材料,后续打磨什么的,时间就更长了。
不过因为是分步制作,所以每天工作量并不大,苍木完全在闲暇时制作也绰绰有余。
材料成本也很低,贝壳是拜托附近的孩子们帮忙捡到的,报酬为甜甜花中提炼的糖果,即便如此他们还觉得是自己占了苍木姐的便宜。
打磨用布料,除了费时费力没缺点,附近就有漆树,医用来包扎伤口的边角料纱布,木胎是附近的一个木匠的赠礼,苍木救了他的孩子。
那孩子因为和伙伴们比赛生吞浆果而噎住,还好情急之下,苍木想到海姆立克急救法,硬是把呛住的给颠了出来。
她头一次上手,没敢做多,统共制作5件,分别是一个喜鹊绕枝的首饰盒,三只花纹各不相同的黑底描金盘子,以及给梅的一支新簪子。
之前那根花纹全无的赠品簪子未免太朴素,虽说梅无论如何都漂亮,但苍木还是更偏向珠光宝气的审美。
梅对两支簪子一视同仁的欢喜,因为在他眼中,这两支都是苍木送给他的礼物,仅此而已。
苍木甚至怀疑自己就是随手折个树杈,这小笨蛋也会同样珍惜。
这也太好骗了吧!苍木又开始忧心忡忡,桂木太善良,梅太单纯,她深感自己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操心人。
三只盘子交由定期来踏鞴砂的商人,对方看着盘子啧啧称奇:“你自己做的?看上去不像稻妻风格,倒像璃月那边的手法。”
说不定伪装成高档的外国货售价会很不错,商人刚想拿乔杀价,就被苍木一语击中了要害:“东西是我做的,你要出一次性的价格,还是长期合作的价格呢?”
言下之意,你是低价坑我一笔只做这次的交易,还是高价换来长期合作。
看来对方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商人讪讪地将应得的摩拉递交给苍木,又等她挑了些东西离开,才忍不住将那盘子拿出来细细观赏。
真是漂亮啊!虽然风格不同,但这样美丽的东西,总会有人喜欢的。
商人高高兴兴地挑着担子走了,另一边的苍木则抱着首饰盒,拉上梅去参加婚宴。
首饰盒是给女方的添妆,虽说她不懂稻妻和婚俗是否和地球一样,但这类乡下的穷苦地界,规矩不多,也并不那么看重。
苍木送的这件首饰盒,已经算是赠礼里相当贵重的了。
婚礼流程被简化了很多,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担当着主事人的角色,让新婚夫妇站在鸣神神龛前,祈祷以后的生活安康,祝福家庭繁荣。
整个流程是安静的,因此也带有一种庄重感。
新娘是苍木曾经的患者,因为无力支付药钱,病好便常常来帮忙抵债,一来二去和苍木熟络起来。
苍木有意寻找一个接班人,如果她和梅去了璃月,这里的居民岂不是又要面临有病无医的局面了吗?
那些识字的孩子们年龄太小,再大点的便被父母一同拉去采矿,踏鞴砂对特殊矿石的需求量很大,矿工们常常没日没夜地开采,累死和被责罚的事情屡见不鲜。
不过新娘如今才17岁,苍木心里有些嘀咕,这么结婚生孩子未免太早,但她也清楚这话不能说,底层人民夭折率高,因此不得不将生育时间提前,用多生的方法来换取孩子数量。
这导致她回家的路上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梅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按两人之间的习惯,便是询问的意思了。
“我很不习惯。”苍木的声音发闷:“我以为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实际上还没有,这里的文明程度,对我来说,有些太……残忍了。”
她担忧的事情有很多,但眼下摆在面前的,必然是和自己有关的问题。
刚刚的新娘子由于是孤女的原因,前一个未婚夫两年前发烧不治去世,因此结婚时间还算得上晚……
“我不想结婚。”她紧紧握住梅的手,想从中汲取力量:“我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结婚,生孩子,在这里过一辈子。”
可去了外面,假如真的去了璃月,她又能适应那里生活吗?
梅眨眨眼,她的面庞永远那么宁静祥和,苍木有时感觉她像一面镜子反射人们的喜怒哀乐,又像是天空上的一轮明月般疏离。
现在月亮握着她的手,苍木忽然感到一股无言的心安。
第123章
“嫁人?”桂木疑惑地放下碗:“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们参加婚宴回来,却见屋里亮着灯火,苍木便心知是桂木来了。
桂木日常住在踏鞴砂中心驻扎的军营处,只偶尔来苍木这里教她读书写字,还有看望梅。
此时已是深夜,苍木担心他从踏鞴砂一路赶来腹中饥饿,便去厨房下了碗刀削面。
桂木也不排斥这种异国面食,呼噜呼噜就吞了个干净,狼吞虎咽的姿态让苍木幻视那些心宽体胖的橘猫。
借着这个由头,她也正好将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
“嫁人什么的?随你喜欢就好了。”桂木的态度出乎意料宽容:“幸福这种事情,果然要靠自己来判断啊!你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或许对你来说,想要什么心里已经清楚了吧。”
“我是个孤儿,连姓氏都无之人,也无需有着绵延子嗣的执念,今生所望不过是看不得一些不平之事罢了。”桂木拍拍小女孩的脑袋,眼神很慈爱。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方包得很好的手帕递给苍木。
里头是一盒五颜六色的小烟花。
“今天一位朋友来看望我,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经营烟花店的哦。”桂木挠挠头,又词穷了,只好干巴巴地问到:“你知道怎么玩吗?”
苍木点头,很有礼貌地道谢,转手就将烟花递给身后的梅。她自己又端端正正地跪坐好,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一样,借着刚刚嫁人的由头继续话题:“除我以外……您对梅有什么打算吗?”
她的担忧不止是自己,也连同梅,虽说桂木对梅的存在有些保护,但这种情形又能持续多久呢?他总不能永远将梅护在这处。
保护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算是件美谈,但要是再过几年,梅二十、三十了呢?
桂木又露出那种为难的神色,他扫了眼苍木身后捧着盒子的紫发少年,又垂下头叹息:“这种事,也不是我能觉得的啊……”
他虽然自己没给人偶取名字,却默认苍木用梅来称呼。
在桂木眼中,虽然自己并未明说,但一向聪慧的养女与其同吃同住,大概也发现了某些端倪。
“那难道就要让梅一辈子待在这里吗?”苍木声音很平静,因为她知道激动解决不了问题:“您能庇护十年二十年,又能庇护一辈子吗?”
“况且就算处于您的庇护之下,梅又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这几句轻声细语却像是一击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桂木的脸上,男人捂住脸长叹:“再说吧再说吧……”
苍木不好再逼迫,起身收拾碗筷:“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吧,房间白日里整理了一遍,我去烧水。”
见养女绕开话题,桂木也松了口气,夺过苍木手中的碗筷:“我来就好,你们早点睡。”
苍木本来就不喜欢洗碗,此时也不跟桂木多推辞。
正值盛夏,日头很是毒辣,因此无需耗费太多木材来烧水,只将木盆打满,白天在太阳下晾晒,晚上就能得到一盆温水。
但踏鞴砂毕竟是海岛,淡水获取不便,苍木和梅日常不过擦洗身子,维持下必要的身体清洁。
晚上,梅照旧睡到苍木的被窝中,伸手去搂她。
苍木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太好,但现在天气太热,而梅身上永远清凉,抱上去很是怡人,因此口是心非地推拒几次,之后就不了了之。
她也曾换位思考,这大夏天的,要是自己每晚抱着个热乎东西睡,指定嫌弃,但梅似乎完全没这个意识。
苍木记得自己睡之前,梅歪在枕头上,注视着怀里的她,等她醒来后,第一眼还是看见梅在看着她,仿佛连姿势动作都未曾改变。
这本来应是惊悚的描述,苍木却没什么害怕的心思,她一方面觉得梅只是异于常人,毕竟从福利院那些弟弟妹妹的状况来看,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
另一方面,梅要是对苍木有坏心思,一开始又何必去海里救她呢?让她直接淹死不好吗?
以及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苍木对梅时常抱有一种陌生的眷恋感,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但望见对方时,就好像在注视着自己血脉相同的亲人一般,想要不自觉朝对方靠近。
唯一的缺点只有无论苍木如何投喂,梅身上永远硬邦邦的干瘦,她吃下去的东西似乎都化作轻盈空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半点也没有长到身上。
苍木来到这里几个月,梅的身高长相半点也没改变,反倒是吃好睡好的苍木,不仅个子终于拔高了些许,连身体也开始逐渐发育。
她这段时间老觉得胸口莫名闷涨,晚上穿着轻薄的睡衣往下看,也能瞥到些柔软曲线。
这给苍木的日常行动带来很多不便,她又开始羡慕梅平平整整的身材,虽然可能有人会觉得这缺少女性魅力,但苍木本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胸一般不长他们身上,这些人自然不晓得它带来的麻烦。
桂木照旧留宿一晚,早上却没急着回军营,而是慢悠悠地在院子中练刀。
苍木不懂这些,身为门外汉的她仅仅能看出桂木的动作是一等一的干脆利落,无论辗转腾挪还是进退取舍都自有一番章法。
让人情不自禁为之喝彩,她鼓掌了,梅自然也跟着鼓掌。桂木笑呵呵地擦着汗,转过身来,定睛一看,手中的刀险些拿不稳。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蒙,但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你们?睡在一起?”
“是啊。”回话的是苍木,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桂木,仿佛在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桂木想。
但看两个孩子浑然自若的态度,仿佛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这样想来,既然是将军所制作的人偶,神造之物,未必要遵从凡人的世俗观念吧!
况且,人偶是男是女……也不好说。
但碍于自身的良心道德,桂木还是别别扭扭地走到帮梅梳头的苍木身边,旁敲侧击地暗示养女:“那个,苍木啊……”
“?”
“就是你不觉得,你们的年龄,两人睡一间屋子,有些不太好吗?”
苍木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是一回事,被旁人劝诫又是另一回事,她对此振振有词:“可是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欸!”
她说的一点不错,这间房子统共两间卧室,苍木兼职医生后,另一间便兼具药房,现在桂木偶尔来住,也伴着各色药味睡在这间。
再说这种情况算不上骇人听闻,附近贫穷的人家常常全家包括牲畜们共用卧室,连带着饮食起居都在同一空间内,一家人睡在一起,那不再正常不过的吗?
就连桂木自己都有佐证,别看他身为目付寄骑,可前身也是小兵,从底层一路升上去的,士兵们几人睡一个大通铺的记忆,离他真没多遥远。
桂木的提醒被无形噎了回来,他纠结地看了眼自家养女与将军造物,神情犹豫。
不能说,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种犹豫的风格本就不是他擅长,在挣扎片刻后,桂木果断放弃言语劝说,改为行动——
他一把拉住刚被扎好头发的人偶,将手中的刀递与他,示意对方和他对练。
苍木虽然不懂养父的思维方式,但梅多学一门傍身的手艺无妨,她便并未劝阻。
只有身为当事人的梅还愣在原地,不懂得刚刚发生了何种变化,他不舍地摸了摸苍木刚刚给他扎好的高马尾,眼睛下意识看向女孩。
“桂木要教你剑术嘛。”苍木轻而易举地给自己挽好简易发式,还能一心二用劝说梅:“你学一学也没什么坏处。”
她相信桂木自有分寸,很快不再关注这里,跑去忙活今日的早餐。
“别看了。”桂木没好气地朝人偶喊到,他现在心里总有一股子闷气,就好像自家的野猪拱了自家的白菜,吃亏的似乎只有自己。
人偶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他又重新回到那种澄澈而放空的状态,只是这次不同,他的眼里剩下了刀。
起步、抬手、前挥——
明明是再朴实无华的动作,由他手中做出来,却多了几分异样的美感,一举一动之间都让人无法移开注视。
并非他握住了刀,而是刀自愿成为他躯体的延伸。
桂木默默收回刀鞘,他知道自己不用教了,也无所可教,眼前的人偶是天生的剑者,他的制作者曾是这个国家最好的武者和铸剑师,无论与否,那种惊人天赋已然被少年传承。
但人偶不清楚这一事实,他只感受到了一种新奇的愉快,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般迫不及待想将成果为他人展现。
“苍木!”
被喊到名字的少女从厨房探头,她下意识顺着出声的地方回瞧,顷刻间被眼前一幕摄住了心魄——
在这天光朦胧的清晨,少年正式握住了一把刀,他借着远处飘来的断断续续的渔歌起舞,天上地下都映照着淡淡的红光,遥远的海平面有炽热可爱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得像踏鞴砂永不熄灭的炉火。
世界如此之大却又如此之小,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间续规律的潮水涨退,甚至厨房中火苗舔舐锅底,汤水发出的咕噜咕噜……但此时此刻,苍木只看得见听得见,如同人偶般美貌的少女,为自己起舞的身影。
她随动作而舞动着,跳跃着的发丝,她手中利剑咻咻的破空声……
苍木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个瞬间的。
第124章
看得太过着迷的后果,就是大家不得不面对一份带着糊味的粥。
苍木窘迫地捂住脸:“非常抱歉!”
“哈哈,谁看见那么美丽的景致不会失神呢。”桂木宽容地笑了笑,就着腌渍好的小菜干掉大部分,抹了抹嘴,前往踏鞴砂进行巡视。
苍木和梅草草用过早饭,将锅碗洗涮完毕后,便照旧开始每天日常。
备制药材,抄录整理病症,接待前来求诊的病人,教附近孩子们认字……
只是与以往不同,苍木有意躲避着梅。
她也不知怎么了,一见到梅的面容,心脏就忍不住急促跳动,面颊跟着发热。
大概是,天太热了?
苍木点点头,确信。
于是中午的饭食,便额外多了一碗清热解暑的绿豆汤。
梅对没见过的饭菜总是抱着一种新奇尝试的态度,她姿态优雅地捧起碗,小小抿了一口,恍然让苍木以为自己位于什么不得了的正式场合用餐。
大概尝到了甜味,梅的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弯,苍木有些得意,尽管梅表现得对任何口味一视同仁,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家里的厨子呢,她早就发现了,吃到甜食时,即使不说话,梅的肢体也会更舒缓些,无声且细微地表达自己的喜爱。
每当这时,苍木也会觉得自己对梅的了解更深一分。
虽然梅看上去如白纸般单纯,对世界万物都怀着一种淡淡疏离感,却不能因此就忽视了她。倒不如说,正因如此,才要怀着12分的细致与耐心去摸索她的喜好。
喜欢吃甜食的梅,感觉更可爱了些呢。
不过,即使苍木一直持续探索,梅的喜好还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比如说甜食、小孩子、花朵、音乐,今天的舞剑也能算作一个,除此之外就只剩……
她。
苍木心中“咯噔”一声,缺了根弦的脑子总算想到了些什么可能性。
梅该不会……喜欢她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梅那么单纯别说是什么细致感情了她连混进炉灰里的豆子都挑不干净整个人就是完全的缺心眼子!!一定是她太阴暗太龌龊太自以为是太狭隘了才会把梅无暇的心思故意曲解!!!
一定是这样的!!!
“好甜,好凉。”梅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空碗,看得出她对这饮品是非常喜爱了,这并不奇怪,毕竟苍木为了迎合她的喜好,在梅那碗里加了格外多的糖。
她吃这么多糖不会蛀牙吗?这样说起来,以后早晚的刷牙要好好监督了。
苍木的思绪飘得很快,她已经适应如今这种繁忙的生活,和以往并无不同,只是从前脑子里是对未来的担忧,担忧明天能不能吃上饭,在哪里可以过夜……
现在是操心切实的生活,让她有种回到曾经福利院的感觉,但和那又不完全相同,在院里的时候她是只需要读书和被安排的小孩,即使她早慧成熟,在大人眼中也依旧是个孩子,明明清楚一切却帮不上忙的感觉格外无力。
现在她终于长大了,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苍木为这种忙碌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满足。
飘飞的思维被唇边触感拉回,苍木下意识地张嘴咬住勺子,回过神才意识到,是见她久久不喝的梅自发端起碗在喂。
苍木的脸一下变得绯红,她匆匆忙忙将那勺汤咽了个干净,丢下一句“我去忙了”就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
人偶困惑地举着勺子呆愣在原地。
是,不好喝吗?他试着尝了一口,不甜,的确不好喝。
人偶收好碗,小心端着它们来到厨房,片刻之后,被声响惊动的苍木习以为常地来给梅收拾残局。
怎么说呢?苍木对梅是大家小姐的猜测,除了梅长得漂亮,气质尊贵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梅在生活方面简直一窍不通,属于俗语中那种“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人。
只是这句话在语境里是用来形容那种四体不勤的懒人,但对梅而言,完全是另一种纬度上的——她是真不知道油瓶倒了要扶。
以上这个例子在她眼中,大概和花朵的花瓣飘落一样,都属于一种自然景观吧。
光是叠被子,苍木就教了她一个上午,从此以后,每次叠被子,梅都牢牢按着苍木教导的步骤,一丝不苟地重复操作,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梅的确是位名副其实的花瓶废物美人了。
这本应该是很让人唾弃的事,毕竟如果再漂亮也老是添麻烦的话,换作谁都无法忍受的。
但,以上的结论放在梅那张脸面前,就统统不成立了。
她与生俱来的的尊贵气质和超凡脱俗的美貌,只能让人产生一个念头——“这种人就不应该沾染凡尘”
梅的存在就好像文学上的超凡形象,完全地与现实分离了,比起活生生的人,她更适合当一个纯粹意义的象征。
而让这种的美人去干活,不会有人指责她笨手笨脚,只会想到供养她的人是多么废物,才使得如此美人迫于生计,涉足世俗。
苍木利落地将地上的碗碟捡起,他们家很穷,之前的陶碗被梅不小心摔完了,现在用的都是那位木匠送的木碗,怎么摔都不怕。
厨房里除了各式厨具,还放了一大一小两个木盆,人走在其中难免有些局促,木盆彼此装满水,苍木在大的那个里面撒上硝石,利用它溶解时的吸热特写来制取冰块,今天中午的绿豆汤刚刚放里面镇过。
这天气实在是折磨人,不吃点凉的未免难过。
就连这段时间的前来问诊的患者,中暑比例也显而易见地增加了。
苍木思来想去,干脆抓了些药材,分成每日的分类,团足一大包,托人给矿工们和踏鞴砂的桂木送去。
前者要冒着日头工作,后者更是时时刻刻靠近炉火,还有桂木所在的军营每日都要操练,这些药材用水熬成一大锅,每个盯着喝上一碗,别的不说,至少休息时间和补充水份是有了。
毕竟踏鞴砂还有随行的军医,但八酝岛那边,中了暑还不是要她来医治。况且两岛相距甚远,把人扛过来要走那么长一段无遮蔽的海滩路,反而加重了病情。
连制取冰块的方法和材料,苍木也一同写上去了,不过桂木的回复很快,第二天晚间便有他的亲卫送来回信。
桂木大大表扬了一番她的细心周到,也表示送去的药材很有用,今日士兵们操练的情况明显好上不少,人更有精神头了,只是制备冰块就不必分薄你的材料了,他们这里有个原神,神之眼是冰系,一人制造的冰块足够所有人用了。
信纸上的字她都认识,可原神,神之眼是什么玩意?是这里制冰的官职吗?和“凌人”一个意思?
“神之眼啊!那苍木姐你可算问对人了。”虎太郎清了清嗓子,示意周围叽叽喳喳的小伙伴给他留出说话的空间:“神之眼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东西,它代表着神明的注视,有了它,人们就能自如地使用这个世界的元素力了,而拥有神之眼的人,被称为原神。”
以防话语不够直观,虎太郎还特地带着苍木去看他发现的冰雾花:“苍木姐你看,这个叫冰雾花,它是能运用冰元素力的植物哦,你以后碰见了可要小心,万一被冻住就麻烦了。”
“……”
虎太郎疑惑:“苍木姐,你怎么不说话?”
苍木抹了把脸,长舒一口气:“我记住了。”不就是玄幻世界观吗?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要适应。
虎太郎难得遇到一个对这些基本常识一无所知的大人,他兴高采烈地和苍木讲述着他对神之眼的向往,后者听得神情恍惚,但也因此收获了更多消息。
元素力,神之眼……
直到第二天上午,做家务时,苍木还在想着这事。梅帮她把酒坛从厨房搬出来,下意识被问了声。
“梅想要什么样的神之眼呢?”苍木问。
梅困惑地歪了歪头,稳稳地把怀中30斤重的酒坛放到地上,看得苍木叹为观止。
虽然自己也能抱动,但绝不是她这般轻松自若。
“不是说获得神之眼的人会强大很多吗?”苍木凑过来掀开封口的纱布,一边跟梅解释:“如果我也有一个的话,以后我们出去是不是会安全很多呢。我觉得火很方便,用起来也很简单,要是有了的话,以后生火就不需要小心保存火种了。”
“雷也很不错啊,可以用来电人,还能急救和备制氧气什么的,但元素力和电是同一个东西吗……”
“听桂木说稻妻外面的海乱鬼很多,还有贼寇海盗什么的,啊!听说还有最近非常出名的赤目百穗鬼,说他是了不得的大海盗呢,虽然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啦……”
她们的日常多半如此,苍木在说,梅静静听着。
苍木似乎很害怕寂寞,而梅又性格安静,两人独处时,就只好由苍木来说,说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会惹人厌烦时,再猛地停下,整个院子立刻变得格外死寂。
这个时候去看梅,看到她只是疑惑而没有讨厌,苍木才会舔舔嘴唇,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现在她就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去看手中的酒坛。
他喜欢这个笑容,尽管有时候听不懂苍木的话,她总会冒出一些奇怪词语,说着他不知道的东西。
但人偶喜欢听,因为他知道,在苍木所描绘的未来中,无论如何都有彼此的身影。
“米酒酿好了!”苍木发出惊喜地声音:“要尝尝看吗?”
第125章
米酒是苍木自己着手酿造,在这种医药匮乏的时代,能够消毒的酒精自然多多益善。
奈何八酝岛土地贫瘠、物资不丰,连酿酒原料都少有。
而踏鞴砂方面,虽然打铁的刀匠总爱喝些小酒,但治军的目付长正大人严肃刚直,认为喝酒会影响锻刀工作,平日也禁止账下士兵饮酒。
更何况,稻妻常见的酿酒种类为清酒,度数很低,制取酒精起来也略麻烦些,但保险起见,她首次酿造,还是稳扎稳打地选择当地人熟悉的酒类,以便于多些培育酒曲。
等有了一定经验,再转为用高粱来酿造。
顺带一提,八酝岛土质不好,高粱也能稍稍缓解些盐碱化。
以上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苍木只是从厨房拎出个长柄勺子来,微微盛了勺澄澈清亮的液体,嗅闻有无异味,在确认无误后,才一饮而尽。
甜的,而且米香很浓。
苍木依样给梅盛了一勺,看得出她并不讨厌这种口感。
除了这个分量十足的30斤,苍木还额外备制一小坛对照组,里面酿造主材料是甜甜花。
苍木记得糖份能转化为酒精,但她不太确定甜甜花里的糖是哪种糖。
单纯从它能提取糖来判断,应该和甜菜甘蔗一类,同属蔗糖吧?
蔗糖加水,在催化的条件下转化为葡萄糖,从而又转化出乙醇(酒精)和二氧化碳气体。
“还好我辍学时间短,这些知识点记得还算熟练。”苍木有些得意,她打开小坛子,同样检验一番坛中的液体。
嗯,没腐烂和异味,但感觉没什么酒味啊?苍木疑惑地尝了一勺,舌尖只能品出些许清甜。
她不死心地又喝一勺,依旧感觉平淡如水。
大概是失败了吧。苍木鼓起脸,放下勺子,这也没办法,毕竟第一次接触这种异世界植物,相比之下,大坛米酒能一次性成功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她将米酒收好,等待明日抽空制取酒精,酒糟倒可以考虑配上浆果煮碗甜汤。
苍木一边想着,却觉得脑子越来越迟缓,面前景物也变得晕晕乎乎,天旋地转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房门,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但无济于事,还没走几步,她感觉身子一软,眼前幕布般合拢,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
在意识最后一刻,迟缓的脑子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她这是,醉了呀——
黑发少女并未摔倒在地,而是被一双手稳稳接到怀中。
梅轻轻松松将她拦腰抱起,有些不明白为何苍木突然睡了过去。
他很感兴趣地摇晃着怀中女孩,直到她眉头紧紧蹙着,发出求饶般的呓语。
同时心里也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别晃她了,喝醉而已,放到床上去,晚上自己会醒。”
人偶犹豫要不要听从这个声音的指挥。
殊不知散兵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不知怎么就开口出言指点,明明和他没有半摩拉关系。
不,还算有关系,毕竟外面这个人偶是过去的他自己,那么以防万一,为了不让自己把眼前对酒量毫无认知的醉鬼晃吐,导致被呕吐物沾染得浑身狼狈,还是有必要出面说说。
绝不是看自己折腾对方折腾得够呛,于心不忍什么的。
如果苍木能知道散兵的这番心理活动,必然能理解——这不就是高端选手看萌新菜鸟犯错时的强迫心理吗?
放在自媒体领域算是个经久不衰的经典手段,在无脑到一眼看破的小游戏中犯各种弱智错误,引得观众大怒“我上我也行”,从而达到下载量飙升的目的。
散兵对现状很是恼火,原本好端端的计划进展到最后,不知怎么被对方看破身份,接着一路暗算到昏迷,又莫名其妙进入这古怪世界。
当他逐渐恢复意识,一种被窥探隐私的暴露感使得散兵怒火攻心——卑鄙的!低下的!!竟然敢!!!竟然敢!!!
但遗憾的是,散兵被困在曾经自己的躯壳中,一无实体二没言语,无论将敌人粉身碎骨还是怒骂一场都无法做到,只能维持着无能狂怒的姿态。
渐渐地,随着时间推移,怒气逐渐平息。因为他发现,不仅他自己,连这个无知的小鸟球子本身也受到影响,对方现在堪称对提瓦特一无所知。
散兵回想到临行前博士塞给他的绝密档案……好吧,看来是这莽撞菜鸟无意间的错误,她大概还不熟悉自身能力。
虽然执行官并不想就此原谅这个愚蠢的预备吉祥物,但愤怒始终会消散的,更别提他以现在的状态什么也做不到,以上原因虽说有些斯德哥尔摩倾向,但它仍确切发生了。
平淡到无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散兵被迫和这个傻乎乎的没用人偶共感,连长睡不醒躲避现实都做不到。
每天被逼着撑开眼皮,第一视角感受两个傻子的贴贴日常,旁白般发出冷嘲热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散兵逐渐恢复一丝力量,他的声音开始能被过去的自己听到,这本应是好事,只要杀掉身为罪魁祸首的黑鸟球子,他就能从这个过去的梦境中解脱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偶只把他的谆谆教诲当做自己机体坏掉的杂乱噪音,日常面不改色地忽略过去。
散兵被气到无语。
他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原来从别人视角来看,自己性格是如此的……哪怕过去如同白纸般的自己,却也在倔强方面已经头角峥嵘了。
这种斗智斗勇已经进行几个月,散兵本来对今天这番劝说并未抱有信心,只是习惯性地出了个声,甚至做好被吐一身的准备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犹豫一番后,人偶居然主动按他所说的,将怀中少女抱到床上。
散兵:……
他该感到喜悦还是愤怒?明明有着突破性进展的一步,却是为敌人而妥协。
罢了,无所谓了。
“把鞋和外衣给她脱了,像平日里睡觉那样,不用盖被子!你不知道现在多热?想让她中暑吗?”散兵下意识指点。
直到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悔到咬舌头。
难得人偶这么听话,刚刚要是仗着他不懂常识,让敌人中暑不治身亡,岂不是就能轻松脱离梦境了!
……
散兵痛苦了起来——
人偶依旧静静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上少女,苍木又长开了点,但人偶不懂这些,他只能看到女孩脸上泛起霞光般的淡淡红晕,比平日里更美丽。
好看的。
这样想着,人偶伸手去摸她的脸颊,非常柔软,和自己不同,苍木是温暖的。
每一次将她抱在怀中,人偶便更加坚信这点。甚至抱住她,在深夜里便能听到怀中她那颗心跳动的声音,他好奇地探寻着那块区域,手指陷进软绵肌肤,鲜活的心此刻就在他手下,只需要微微用力,就能完整地挖出来。
虽然是作为没用的、失败的东西而被丢弃,但这种程度的话,很轻松。
人偶每晚都在犹豫,苍木永远不会知道,在她静静沉睡的夜晚,自己对无心之人而言,是一份怎样难以抵御的诱惑。
但直至今日,人偶也依旧没有下手,他只是执起少女的手,将牙齿压上手腕内侧软肉,慢慢吸吮着。
好空,好饿,想要吃掉。
“那就吃掉吧。”心里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凡人生命有限,生老病死是迟早的事情,眼下她对你的亲近不过一场误会,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她就会离你远远的,别说如今的同寝同眠,只怕再见一面也难上加难。”
“又过上两三年,她便该结婚生子,到那时,谁还会记得年少的荒唐过往。而后岁月飞逝,死亡也仅仅在弹指间便降临她身。”这次的声音格外平静,因此也不自觉让人信服:“与其在她的墓碑前茫然寻觅,倒不如现在吃了她,永远的,让她同你相伴相随……”
人偶犹豫着,松开那只胳膊,去拥起她的上半身。
散兵若有所思,虽说刚刚的事情给了他些打击,但也因此找到人偶的弱点——有关于她的事情,人偶便无法坐视不理。
既然如此,事情便好办多了。
仿佛挑选地点般,人偶最早落点于那嫣红似血的柔软双唇。
他尝了上去,很软,比第一次的触碰更有温度,舌尖不自觉地到处探寻,到处都令他感到新奇,不知从何下口。
人偶加大了力度,牙齿下压,一点腥甜的味道被他品尝出来,立刻,他感到满足,尽管不知满足从何而来。
这种疼痛无法瞒过肢体的主人,苍木懵懂地睁开眼,迷迷糊糊面对着眼前一切。
察觉到她的醒来,人偶僵住身体,他仿佛受到惊吓般松开少女,唇上还带着血色的罪证。
即便如同一团白纸的他,也依旧感受到某种莫名的羞耻感和想要逃避的念头。
那当然啦,散兵漫不经心地想着,又不是真正的那个最初的他,这里说到底是杂乱的、根据记忆和梦境构建的世界。
和真正的过去不同,它大概反应了当事人的某种渴望。
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呢?呵斥,恐惧,愤怒……无论如何,只要产生一丝间隙,他便有自信来推动事态发展。
“你饿了吗?”苍木拉住梅。
她在酒精作用下还显得迷迷瞪瞪,此时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即便如此,苍木看到这样的梅也依旧平静,反而伸手去抱住少女柔软的脖颈,依偎在她怀里低声道:“我早知道你不是人类了。”
散兵:???
“梅是妖怪吗?我听说霓虹是妖怪很多的国家,梅那么漂亮,其实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的。”苍木半垂着眼,声音因困倦而又轻又飘。
好在听众绝非常人,因此依旧听得清晰。
“你现在要喝血?还是要吃掉我?都可以哦。因为梅救下的,我很喜欢梅,所以做什么都可以。”女孩揉揉眼,又拍拍脸,迫使自己清醒些,她挽起自己一侧碎发,露出肩颈处细嫩肌肤:“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让我太痛,吃完记得刷牙,还有要往山里跑,桂木虽然是好人,但他没办法忍受这种事情……”
散兵沉默了。
执行官叹为观止,这俩可真是……天造地设。
“对不起。我坏掉了。”人偶不安地握紧手,决定坦白一切:“心里,有声音,让我吃掉。”
散兵:?
散兵:……
绝了,你清高。
第126章
可惜苍木并不能听到散兵惊世骇俗的心理活动,她只是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努力抵御着困意。
虽然梅的态度很诚恳,但醉酒状态的苍木依旧没办法清醒地思考问题,甚至对她此刻来说,能条理清晰地说出刚刚那一通话,就已经算是极限本能了。
她努力睁开的眼睛不知不觉又合上,即使嘴唇隐隐作痛,也逐渐进入一场并不安稳的睡眠中去。
如同散兵所猜测般,苍木一觉睡到晚上才双眼迷离地从床上爬起。
梅一如往常地坐在床边守着她,紫色大眼睛在没开灯的昏暗室内显得着实可怖,连一向对此浑不在意的苍木都被猛然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完全清醒了。
“梅完全不睡觉的吗?”苍木痛苦地揉了把脸,刚刚半睡半醒时发生的事情已经全然被遗忘,她只当自己是莽撞地喝多了烈酒,大醉一场。
“甜甜花酿出来的酒怎么这么烈。”苍木抱怨:“明明一点酒味都尝不出来,好阴险。”
她捂住脑袋:“脑袋好晕,嘴也好疼,嘶——”
散兵再次沉默。
事态的发展,不知为何总能出乎他的意料,当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对方的脑回路古怪,当他以为自己要被发现时,一觉睡醒,这傻子又把梦话忘了。
该说不愧是鸟类吗?连小小的脑仁也如出一辙。
现在无论是对散兵还是对苍木来说,事态处于一种微妙平衡中——知情的人没有动手能力,动手的人并不知情。
难道真的要等这段记忆走到尽头才能出去吗?散兵的心情愈加烦躁。
算了,主动权还算在自己这边,随着时间推移力量会逐渐恢复,他总能占据这具身体的——
苍木轻快地溜出去洗了把脸,盛夏正午的屋子里又闷又热,要不是醉酒,她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睡着。
洗完脸,她顺便将晚饭要吃的菜同样洗干净。靠近铸造中心的一点好处就是,苍木可以很容易地搞到铁锅,虽然制造者的手艺很差,但对日常需求来说,的确是绰绰有余。
她快快乐乐地来了道番茄炒蛋和手撕包菜,选择性不去探究为什么类似古代霓虹一样的地方会出现西红柿和卷心菜。
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到异世界,这些细枝末节都无所谓,好吃就行。
主食则煮了面,特地给梅的那碗卧个溏心蛋。
在烟火缭绕的厨房忙活了一通,出来时已变得大汗淋漓,苍木把饭菜端到桌上,招呼梅来吃饭。
要不怎么说贪杯误事,她早上醉倒以后,家里便只剩梅一个人,而梅身为不染凡尘的小仙女,自然对家务毫无概念。
原本负责照料她的老妇人前段时间就因苍木的到来而逐渐失业,最后苍木给她放个长假,让她回去收夏季粮食,等秋天把下一季作物种下,田间地头的农活干完了再来帮忙。
等等,这样说来,梅该不会一直守着自己,连午饭都没吃吧!
苍木看了眼安心吃面的梅,便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晚上太黑,她刚刚对着铜镜勉强看了下嘴唇的情况,大概是突然的口腔溃疡,才会如此疼痛。
苍木活动一番身体,刚刚做饭出了一身汗,现在觉得浑身黏腻,偏偏今天没人晒水,没办法,只能烧水洗澡了。
她招呼梅把浴桶拿出来,自己去次卧挑拣些驱蚊药材放到水里,轮流洗完澡,也借着夜风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由于白天醉了个长觉,此刻的苍木根本不困,见梅同样精神,索性在院子里摆了两张长椅,慢悠悠地给梅讲着故事,直至不知不觉把自己哄睡过去。
正常人发现同居者非人类,想要吃掉自己——惊恐,嚎哭,反抗,降妖除魔,决一死战。
苍木发现同居者非人类,并且想要吃掉自己——平淡,早有预料,随意,醒来忘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梅,还是苍木更不正常一些。
整件在外人眼中格外惊悚的聊斋事件就在两人的诡异脑回路里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甚至没有对日常生活惊起一丝波澜——
日子就这么如同往常般平静地度过,等商人再次来到踏鞴砂时,也带来新的好消息。
苍木做的那几件漆器,全部卖出去了,价格还不低。
“运气真是好啊!”商人摘掉草帽当扇子,一边扇风一边感叹道:“本来只卖出一只,后面不知怎么,都被勘定奉行家的大小姐包圆了,原本卖掉的那只也被她加价买回来,有钱人的任性妄为,啧啧。”
“现在托她的福,离岛那边的人有不少想买你的新作品呢!”商人笑眯眯地搓手,殷勤道:“您看,咱们什么时候上新。”
苍木镇定自若:“不急,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其实是她第一次搞副业,不清楚市场需求,在猜能不能卖出去,所以没继续做。她知道自己技术简单粗劣,因而走了别的法子来取胜,花纹选择上更偏向现代些,大概和现在流行风潮很不同,苍木松了口气。
漆器的钱商人只抽了两成的中介加运输费用,他这次是跟着船队来的,虽说踏鞴砂和八酝岛的居民较少,但也有一年一度的庆典,人们会在收割完粮食后举办祭典感谢鸣神仁慈。
特殊矿石,踏鞴砂特产的优质武器,本地看来毫不稀奇的物产,都是外界难得的好东西。
这时往往是拉动消费的好时机,四面八方的商人都会坐船前来,听说原本只在稻妻城的烟花世家也运送来了大批的新奇烟花呢。
苍木也察觉到这股风潮,最近几天,来识字的孩子们都显得心不在焉,常常一有空就凑到虎太郎面前,求他再讲一讲烟花和祭典的故事。
虎太郎这时往往表现出得意非常,一定会是比平日里百倍热爱学习的模样,被人一打断写字便满脸的不情不愿,非要对方三求四求才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略讲一些。
“梅见过烟花吗?”苍木问。
梅摇摇头,他也是不久前才被桂木从借景之馆放出来,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非常新奇。
苍木见过烟花,对此没什么特别期待的心思,她比较期待和梅一起看烟花,这样想,日子总是格外有纪念意义呢。
听说本地的习俗是参加祭典时要穿浴衣,苍木很熟悉梅的尺寸,便自己悄悄跑去相熟的人家请人帮忙做了件。
虎太郎母亲是村子里最好的裁缝,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苍木的请求,还坚决不收苍木给的报酬:“哎呀,您平日里给我们治病都只收药材钱的,帮忙做件衣服而已,怎么好意思要钱呢。”
虎太郎的哥哥有些腿疾,不能干重活,是苍木帮着施针才有了缓解,如今看着已然大好了。
苍木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捉了条鱼给人送去。
之后苍木又在村子里逛了一圈,找村长买了块偏的地,正值农闲时期,她很轻松地雇到人,帮着把地按她的方法翻了一遍,种上她从商人那买来的种子。
豆科的苜蓿是很好的青贮饲料,还能改善土壤。虽然眼下的播种时间略早,但苍木的那块地比较偏,先搞区域育苗还是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