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221章 你要做人气王 哪儿还管得……
贺群青冷眼旁观这番高级玩家严刑逼供的闹剧落幕, 而自己当然也是高级玩家,真是非常荣幸。
周围好像因为人多变得闷热,躁动的火气从外界侵袭而来, 徘徊在他的胸腹,两只眼睛也莫名地胀痛,按压几秒,还是浑身不对劲得难受。
眼前闪过自己朝其他人开枪的画面,贺群青动作微顿, 再抬头时, 他缓缓脱掉了未来直播中自己穿着的外套,抬手扔向墙角,身边一个男人中途接过去挽在手臂上,还有点惊讶问他:“不冷吗?”
贺群青身上余一件深蓝色衬衫, 静待凉意包裹, 心口很快还是燥热起来, 恨不得周围温度再低一些,让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更冷静一些。
他对问话的伯德摇头, 后者不置可否, 但将那件外套对折了一下,轻放在旁边办公桌上。
贺群青不由得多看他两眼,实在是被他这一番既正常又多余到不正常的动作打了岔。
黄渔则瞄着贺群青摸摸脖颈,喉结沉了沉,略有紧张,“好端端地, 脱什么外套……”
难道是要揍死自己?这么刺激?
黄渔尴尬笑一声。
贺群青没理会他,耳边听着中枪者们绵绵不断的哀鸣,他只能想:黄渔乱来, 多少也因为自己刚才没“第一时间”告知他自己这边知道的线索,更没有真心实意地阻拦。
贺群青清楚,自己应该多说,也应该多做一些。
他眼下回到了玩家之间,被玩家包围着,能切身感受到更加强烈的源自游戏规则的约束。
我站玩家这边——贺群青在心头默念,我是来帮助玩家的,这群玩家真的值得去死……
赶忙闭上眼,他又告诉自己,我特别愿意无偿地分享知道的一切副本线索。
睁开眼,眼前到处脏污,血的气味又凉又腥。
他胸腹中急躁欲吐,双唇宛如被胶带封住,每每开启呼吸都觉得困难,何况还得专门跟这些不怀好意的玩家们说话,讲线索?
原来这就是消极怠工——即便自己已经用头目决策来约束言行,约束自己对其他玩家……不友好的想法。
可刚才在隔壁听了黄渔的“玩笑”,自己还是更难压抑那种异常的厌恶,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烦到底和头目决策有没有关系,最好是头目决策在作用,不然呢,难道单纯是自己在发作恶意吗?
的确……这次的头目决策多少出于他的私心。
——必须告知成员线索,又无法损害其他人切身利益,无法威胁到玩家们的生命,更别对他这个头目产生怀疑。
这样的决策,仅头目一个人受到极大限制,在其他玩家看来,他估计像傻子一样,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当前,这才是属于他最大的自由。
——只要依据头目决策的逼迫去做事,就像一开始进游戏,不要考虑太多,也不要拒绝,他会保有他自己——不管那个人还在不在。
如果身为人类的他,失去主神力量的催促,那他才真是怕啊,怕自己会和昨天一样,到最后根本别无选择。
或者说,只剩那唯一一个选择。
如果最后只能对玩家下手,对贺群青自己来说,当然也没有“自由”了。
就像昨天,大笔收割那两名玩家生存点时,他还是这副身躯,还是他的肉眼看着一切,但难道能说那是人吗?
他自己,贺群青这个人还存在吗?
难道不是几天前在炉子里火化了?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痒意,贺群青攥拳,无意识垂眸看去,甲廓至第一指节之间,竟竖着出现了一道……黑线?!
心脏骤然停跳一拍,贺群青掩饰地放下手以拇指摸索,果然那里不复平整,竟然竖着多出了一道棱——摸起来坚硬,指节处皮肤紧绷到了极致,他的注意刚到指尖,就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连着手指的骨头,刺痛万分,急不可耐,仿佛立刻就要戳破皮肤长出来——
“怎么?”有人敏锐得离奇,突兀抓起他的手。
贺群青哪里想到伯德这个时候来碰自己,心头猛跳,压根儿没注意自己的力道,一收手险些把新人拽得扑倒在自己身上。
他神经极度紧绷下,又条件反射推开这人,伯德倒退一步才站稳。
柳晨锐回头一看也觉察到不对,贺肖脸色难看,一手捂着另一只手,竟然还立在原地出神,“贺肖?”
贺群青差点捏断自己的手指,脑海嗡嗡响,忽然一愣,缓慢翻手再看,指节处一片光洁,都是正常的肤色,哪有什么黑线、突起?
但心头余悸还在,指尖的刺痛仿佛随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内部,五脏六腑跟着一起刺痛发痒起来,他想咳嗽,又强行止住,难道真有什么“新骨肉”在生长?
今天的自己分明还没死?!
对吗……
这种恐惧他无法对任何人言说,只能期待自己快点忘记,只是凭他如今的记忆力,或许还难了。
伯德站在原地安静得很,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遭如此粗暴的对待,直到贺群青看他一眼,伯德又靠了过来,迟疑地观察,“你手怎么了。”
贺群青没回答,他也没必要向伯德展示什么,这双手已经恢复了正常,因此他也恢复了正常,他径直走向吉拉。
伯德真是好事分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还自觉贯彻了头目决策,完全没有对头目起疑心的意思。
他半步不离头目,跟在贺群青身后猜测道:“我先告诉其他人线索吧,不然你……”
“等一下,”贺群青轻咳一声,指挥伯德去找江远:“你帮我放开那位重点保护对象。”
说完贺群青回头,目光找到柳晨锐。
柳晨锐沉默地走上来,作为昨天副本的亲历者,他觉得自己没必要问贺群青怎么了,他只顺便将钥匙扔给伯德。
他扶住吉拉挣扎的脑袋,从她口中抽出堵塞的破布。
接下来,柳晨锐成了审问的人,黄渔被要求站远点。
伯德更不甘寂寞,很快回来旁听,偶尔也会问两句。
吉拉先前还狂妄地背着机枪,看起来像法医中的领头人、亡命徒,可怜一口气遇到二十几个亡命徒,害得她被暴力夺走武器后还另外中了两枪,手心一枪,脚心一枪,得亏是小口径,如果换成她自己那挺枪,现在早和同伴叠在了一起。
吉拉鼻青脸肿地说,他们法医和警察的扮演者,多数是曾经另一个暗.网贩.毒网站的管理员。
他们平时除了维护网站,干得最多的还是快递收发。
几年前大老板突然被捕,管理员们觉察不对启用提前布置的逃跑方案,玩了一场人间消失。
这期间让人最不敢置信的一点,就是创建网站的老板,现实里只是个十八岁的网瘾少年,根据当地法律,最终他只被判了六年。
这名犯罪天才手下持有的四个暗网资金账户很快都被警方掌握。
他们小老板当然拒不服从,警方耗费巨大,只破解了其中两个账户的密码。
吉拉其实比警方还早一步惦记老板的资金,所以她知道,总共还剩三个“无主”账户。
警方掌握的两个未破解账户里,其实都是小额资金,就算全部破解了也没剩多少钱,唯独最后一个,警方根本不知道的秘密账户,才是老板真正的私人资金库。
吉拉如果转移了这个资金库里的虚拟货币,做一辈子的地下豪富也没问题,反正她已经有了一次成功逃出脱身的经验。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小老板防着他们一手,这个账户没等吉拉钻研运作,就被另一个莫名其妙的暗网直播网站拿走,并私下散布公钥,保留私钥。
吉拉等人信息暴露,受到了人身威胁控制,对方称放他们一马也可以,但他们需要参演真人秀,私钥就是今天的奖励。
他们有两种方式获取私钥——找到隐藏在现场的直播间“导演”,导演会把私钥直接交给发现他身份的人。
第二种方式就是成为直播间的人气第一名,按照约定,也会获得私钥。
这么说,观察、审问出谁是掌握密钥的导演,或者搞大动静获得人气,都直指演员们需要互相问责,需要尽快开始“审讯”,不然人财两空。
当然,为了控制所有人,武力压制也是少不了的。
吉拉早预料到会死人,这也是为什么吉拉会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些枪械藏进来。
“啧,等一下,你还别说,”黄渔突然望天,若有所思道:“我感觉你们这个模式有点莫名得熟悉啊……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空中好像有一位至高的神在看着你们,操控你们那个……做游戏——”
黄渔扑哧一笑,傅辞手肘一捣他。
黄渔:“怎么啦,我表达得不准确吗?”
傅辞摸鼻梁掩饰,示意柳晨锐继续问,回头才冲黄渔呲牙,私下道:“还几把秀,游戏是你的主场了是吧?那特殊的游戏呢,你喜欢不喜欢?两根鸡毛不够‘至高的神’割一下韭菜的,还在这玩松弛感,你走走走,去死。”
黄渔翻了个白眼,严肃道:“你大爷的,你就是老子垫背的,今天非得跟你一起死。”
傅辞:“……说不定死不了。”
“什么意思?”
“你忘了,贺肖之前过的特殊副本,通关人数上……”
还没说完,黄渔口型哦了一声,已经想起来了,尤其是玩具屋副本,那场通关人数之多,真让人惊掉下巴。
“本来我还有点不信。”更多的心里话,傅辞没说出来。
他目光一一扫过眼前数人,贺肖这怪胎暂且不论,那审问犯人的柳晨锐,甚至旁边的江远、包括新人伯德都有点怪异……
不不,不是怪异。
是不同寻常……
无论问话还是最终目标,这几名玩家竟毫无分歧,出奇的一致——他们是在按流程找审判书吧?
在特殊副本里找审判书?
简直正常到不可思议!
……
吉拉继续坦白,真人秀准备期间,她怕自己势单力孤,于是主动牵头,找到了进退两难的老同事们,勾结起来准备一齐拿到当初老板秘密资金账户的密钥。
没想到节目才开始,就有同样知情的枪手杀害其他竞争者,金妮被尸体吓住,才明白事情没吉拉说的那么好掌握,她心生退意,将这件事告诉了不知道直播,只知道脚本的“无辜”导演罗博特。
谁料罗博特是个老六,其他人还没见着一分钱的时候,他已经潇洒了三年,于是哄骗“无辜”的金妮一起搬尸体,节目反正还要照脚本进行。
罗博特开始审问演员寻找枪手,吉拉一行也等着枪手被排查出来后趁乱黄雀在后、闪亮登场。
等待期间,金妮因为背叛了同事们早早被残忍杀害,和其他尸体扔在了一处。
到这里,吉拉知道的信息和玩家们几乎同步了。
只是大多玩家们还不知道时间异常的事,这些和副本有关的内容,又不能当着NPC的面说。
伯德再次主动揽过贺群青的活儿,召唤所有玩家到角落开会去了。
有些玩家看不起新人,很快背着头目把和善、老实、做事又非常认真的伯德逼迫在了墙角。
贺群青见这样行不通,准备过去,被柳晨锐拦了一下。
柳晨锐低头处理还活着的几名网站管理员的伤口,淡淡回答:“不用管,他自己会看着办的。”
果然,随着新人低声诉说什么,包围他的人悄然后退,渐渐整个角落变得黑云罩顶,玩家们一片抱头崩溃。
伯德应该是说得简单易懂,贺群青这边糟糕的心境的确变得平和了一些。
“搜身都好几遍了,那个所谓直播导演掌握的私钥到底在哪?别告诉我是在他的记忆里。”黄渔看着地面一些尸体,再度陷入了沉思。
“外面的柜子都打开检查了吗?”傅辞主动问,他早都手痒想撬开那些柜子了。
还有这些长椅,隔壁法医拘留室里下面可有柜子,难道这间大拘留室里这么多空位没有蹊跷?
现在罗博特拿到的节目脚本已经被吉拉一行摧毁,现在更乱套了,玩家们当然也得亲自查漏补缺一下。
贺群青知道他们是要找白色审判书,点头之后,所有玩家开始翻箱倒柜,外面大厅传来哐哐声响,地铁车厢和破烂的储物柜同时被翻个底朝天。
那水泥封墙也被毫不留情拆倒,里面果然还剩几把枪,另外还有一个被层层包裹的弹箱被玩家从稀水泥里捞出来,看型号恰好匹配吉拉的机枪。
玩家们有些嫌这把机枪太沉,携带不方便,有些是不会用,黄渔拍板,就把它和弹链、弹箱堆在一起,放在拘留室办公桌旁的地上,脸色苍白的杰森呆呆坐在旁边看着。
杰森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短短时间内,他看着这些所谓演员工会的成员审问吉拉,现在又在叮叮咚咚,好像准备拆了地铁站逃出去,他胸中一片迷茫。
现在也就是没人来杀他,他实际已经完全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这些演员工会的成员,每个都像保有秘密,他们行动间有恃无恐的模样,也让自己的警察本能极度警惕。
而清洁工男孩在工会的地位显而易见得稳固——哪怕他手里没枪,所有人也在惧怕他,尊敬他,没人敢对他……不对。
杰森低头看看手边的机枪——难道这是给“工会长”留下的武器……
那我在这算什么……
擦拭武器的工具?正在休憩的受害人?
他站起身试图寻找自己能做的事,失血、挨揍的剧痛让他头晕眼花,但他在出去之前、还是不想什么都不做。
没人拦他,恰好这时办公桌后面的伯德揉着眉心好似遇到了什么苦恼,好几人在围观,杰森自然凑了过去,没想到只一眼就让他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弯下腰,强行将视频从头播放。
“这……这是什么?”
屏幕中一个“拉投票”的视频,赫然是之前罗博特黑屏遗漏的那二十秒画面——
节目开始,他和搭档莫洛从楼梯上冲下来,伴随着烟尘、混乱、和枪声,几簇火光竟然从杰森手中的枪里冒出来,下面的演员时机恰好地倒下,这么看,仿佛是被他开枪击中的。
“怎么会这样——”杰森头痛欲裂,本能地解释,“我再说一遍,我根本没有开枪……那把枪被那个混蛋掉包了……”
“好吧,你说就是。”
“我没有开枪!”
“我可没说是你,”伯德安抚道:“这显然是被重新制作的视频,估计有人想为你制造话题和人气。不止这一个视频,你看。”
贺群青和柳晨锐也来到伯德身后,大家都盯着直播平台。一无所获的玩家们好奇凑了过来,差点把杰森这个主人公给挤出圈外。
杰森大力扶着桌面,固执地不肯移动,他已经忽视外界,两眼赤红地摇头。
伯德点开的另外一个视频中,法医拘留室的门悄然敞开,随后“自己”从门里冒头,东张西望和同伴打手势,几秒钟后,大厅里的傅辞被支开,“自己”拖着装金妮的裹尸袋来到了站台上,快速抛尸又回去。
“那时候我被单独关押,怎么可能杀了金妮再抛尸?!”杰森突然闭嘴了。
他想到,当时看守他的警察,和吉拉是一伙人,已经在之前和工会人员的冲突中被杀,此刻只有鬼魂能给他作证了。
杰森几乎要颤抖,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非常不好,这样的“人气视频”正在将他的人格、他的人生、他的警察梦想都推进粉碎机。
但抛尸当然不够劲爆,真正劲爆的是他在法医拘留室里将金妮杀害的画面,那可能才是他人气如此高的关键。
杰森头晕目眩,他情急之下环顾四周,周围工会的演员们却都似笑非笑地观察他,有一个人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还有两把枪顶着他的后背,像是防止他被揭穿后暴起。
我彻底完蛋了。
杰森想。
这一刹那,他知晓的一切警局、凶杀案侦破的知识流过脑海。
他虽然当上警察没几天,但他野心勃勃,学习过各种各样的办案流程。
——眼前几段暗网上不甚清晰的视频,视频里凶手和他一样的脸,一样的警服穿着,相似的身形,那就是“杰森·福勒”。
监控“原件”不知所踪,而自己本人已经出现在一个情况复杂的犯罪直播节目中,现在还有这样的“证据”,以及这满地的死者,最后究竟该由谁来负责?
杰森仿佛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必须得活着,他简直是这个节目设置的最佳替罪羊,他就是那个能让警方给民众一个“交代”的杀人凶手。
不会再有人去深究真相,已经真相已经注定了,这就是属于他的剧本。
杰森以为自己的断指在被蚂蚁啃食,恍惚地看去,包裹伤口的布条早已经被浸湿,血止不住地涌出,而侵蚀他的不是这处伤口,是他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心脏。
他眼前视野在震颤,顺着满眼的肮脏一一看过去。
这些神秘人到底是谁,他们全然地陌生。
当警察出现,他们所有人可能都会有脱身的办法,只有自己会像一开始一样无从辩驳,懵头懵脑、满心委屈地被强行控制,不能动,没人听他的废话,他只会收获一个冷冰冰的手铐和一个个真话被当做谎言的时刻。
地面上又是谁,这么多的尸体,以及车厢后的阴影,那些尸体的真身又是什么?
它们会被一一摆上验尸官的铁床,各种仪器里烹饪着它们的血液肌理。
但它们会说出的东西,终将和自己毫无关系。
从不久后的某一刻开始……不,从现在开始,自己就“不可能”是无辜的,也“不应该”是无罪的。
哪怕天主怜悯他,让他洗脱罪名,恢复名誉,接下来呢,自己的手指中枪成了肉泥,还能回到岗位上去?哪怕只是满城打转地巡逻,或者和不友好的同事斗嘴?
杰森动了一下。
“不许开枪。”年轻的声音冷冷响起,是那个清洁工,不,是演员工会的会长。
杰森急切地转身,可刚才顶着他身体的枪口都触电般离开了。
“他撞我的枪!”对方还恶声恶气地叫,“我不会开枪的!”
杰森瞪着血红的眼睛,他们不杀我?是了,他们都要我活着,合同里就是这么写的!
突然间,杰森看到不远处一名伪装成警察的管理员,此时已经没人折磨他,这人大腿中了枪,正蜷在地上——对方的身高的确和自己相近!
“视频里的人是你!”杰森的眼神不善,他左手猛地抢过身边一名演员的枪,他身体强健,神态疯癫,谁敢和他硬来?
杰森已经彻底看清自己的处境,丧失希望的同时也没了理智。
他怒火中烧,下定决心——他要杀人,要杀了眼前陷害自己的仇人,杀了罗博特,杀了吉拉,杀了自己看不顺眼的所有人,然后要么逃走,成为逃犯,要么就死在这,别人杀不了他,他可以杀了自己。
左手持枪,右手辅助,黑沉沉的枪.管朝地面那个男人抬了起来——
砰!!
地上的人嗷嗷跳,杰森打偏了。
就在开枪前的一瞬间,一道快速掠来的人影伴随一只胳膊猛地横伸过来,撞偏了杰森的手。
毫无理智的杰森当然不会轻饶对方,两人立刻扭打起来。
没过多久,曾经的警校优等生杰森被按在地面,震惊地发现,自己虽然受伤——但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杰森崩溃地问,他瘫软在地。
柳晨锐见他放弃挣扎,走过去捡起枪,还没直起腰,杰森突然又跳起来。
这次他甚至都没抢夺,而是直接把枪口塞进了自己嘴里,两只沾血的手疯狂地扣动柳晨锐的手,仿佛在期待走火或迫使柳晨锐开枪——
柳晨锐实在无法,一脚将杰森踹开。
柳晨锐宽肩长臂,身形劲瘦,也十分有力。
虽然他年龄比杰森小,表面看起来没有杰森那么大块头,但柳晨锐外套下的肌肉也是高原上狠练出来的,实力可谓正当年,眼下意志丧失、握不紧拳头的杰森怎么打得过他?
“为什么……”杰森趴在地上起不来。
为什么连死都不能实现?
其实杰森痛苦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一切,那些视频只是诬陷,杰森不过又是被命运、被主神玩弄的受害者罢了。
反正每个副本都有这样可怜的受害人,已经屡见不鲜。
贺群青仍在安静地旁观着,他如今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困难,那么懒惰,眼睁睁看着杰森发狂,他甚至无力阻止。
不然呢,他阻止杰森被玩家杀害,柳晨锐阻止了杰森动手杀人、阻止他自杀,可杰森其实早已经救不回来,杰森身为警察,陷在这样一个局里,他还能干干净净地回家?
……
……
贺群青不想看杰森狼狈绝望的模样,他垂下眼帘,那边柳晨锐也沉默下来,江远悄悄观察贺群青,无声叹气,其他玩家则因为头目和黄渔都不表态而陷入了沉默——
不是,这个柳晨锐又怎么回事,感觉打人有点专业啊。
……
正在这时,指尖百无聊赖点着桌面的一人,推开笔记本电脑,从数据线一端拔掉一部手机站了起来。
伯德到杰森旁蹲下身,将这部手机镜头在杰森身上擦了擦,插.进杰森胸前口袋,一边调整手机,问电脑旁看戏的傅辞:“效果怎么样?”
傅辞:“恩?”
过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看着电脑屏幕哦了两声,说:“还行。”
不知何时,伯德竟开了一个新的直播间。
杰森不明所以,直到伯德拍拍他的肩膀,用十分同情的语气道:“杰森,暗网不全是罪犯,更多是好奇心过盛的普通人。你真的没有想过,如果你是无辜的,为什么你的人气会那么高?为什么最终,更多人会投票给你?我大胆地判断,投票给你的将是一批新的观众。”
贺群青蓦地看向伯德,身形不由凝固。
柳晨锐也盯着伯德看了半天,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希望你这次能靠谱点吧。
伯德无比认真、忠实地与杰森对视着。
杰森怀疑自己失血过多,或是激动,竟一阵阵晕眩。
“还有一点,希望你没忘,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亲耳听到的——很多人为了替你声张正义报了假警,你好好想想,如果是现在的你,有什么让人们如此敬佩的地方?你的鼎鼎大名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杰森的心跳随着伯德一句句解析,而恢复了温度,再度嘭嘭跳得剧烈,只是这次不是出于恐惧和绝望了。
“伯德……你是说……我……”杰森眼圈湿润了,他毕竟还年轻。
“我猜这就是未来的那个转折点,”伯德说得认真,语气非常笃定,专门要让杰森感受到他的支持和信心——
“你需要有自己的直播,杰森,你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会获得善良的人们的同情,也要相信你自己,杰森,”伯德说到这,还是没忍住,飞快瞟了一眼贺群青,又做贼似的收回视线。
伯德用力拍打好兄弟杰森的肩膀:“你是不会放弃希望的,不是吗?你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成为坏蛋,你就是人性善良的一面,你的坚强难道是一些无法无天、整日妄想的罪犯能撼动的吗?你的信仰难道不是成为好警察,帮助那些好人?”
杰森喉咙重重滚动了一下,想咽下隐约的哽咽,可伯德已经说:“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别耽误时间。”
杰森深吸口气,被伯德扶着站了起来,“你就是几小时后的人气王,杰森,你也只有那一条路。现在你得亲自审问枪手们,让他们说清真相,我们都会保护你的,特别是这个人——”伯德感动地长叹,更加大力地拍打柳晨锐的肩,使劲捏了捏,被后者毫无感情地挥开了。
“他会充当你的守护天使,他一定会——”
柳晨锐缓缓磨牙,伯德还没说完。
“守护你的纯洁心灵和天堂入场券……答应我,别再把枪塞进你的嘴里,好吗?”
随着伯德手指轻点,这奇怪的直播间突然涌进许多人——
傅辞看了十来秒,忽然问:“这是暗网的直播网站吗?”、
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伯德更奇怪他的问题:“我说是了吗?”
“……”你装失忆啊,你刚才分明说了是暗网的观众。
伯德:“能去暗网的人会找到路的。”
网上这些善良的民众们,总有人会为了帮助杰森这可怜无助的小警察而专程去投票的。
杰森流泪的样子简直像好莱坞电影明星。
不然呢?
杰森的人气为什么会高得诡异?
暗网直播在本地会流行到这个份儿上?他可不信。
还有那些报警电话,始终是个问题。
黄渔:“新人,暗网怎么好像你家后花园。”
伯德:“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先生。”
杰森的直播开始后不久,随着他的控诉和讲述,以及对枪手们和吉拉等犯罪者的审问,一切糟糕的情况仿佛都在快速地逆转,杰森的眉头随着投票也逐渐舒展。
他可以忘记逃犯那档子事儿了,他要在这里坚守到警察同事们到来。
主犯是吉拉等人,以及那个直播网站,这毋庸置疑。
……
期间贺群青坐在黄渔搬来的椅子上,一直安静地注视着杰森心态地转变,看着他重振旗鼓,贺群青更多地看向伯德这个人。
忽然,贺群青眉头皱了一下。
咻————
咻咻——
阵阵诡异的哨音,四周好像变冷了很多。
贺群青抓着扶手站了起来。
在这群玩家之间,贺群青的一举一动都很引人注目,他一副在聆听什么的模样,其他玩家一传十地安静了下来。
伯德看过来的时候,贺群青竖起手指示意其他人:嘘……
突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下,猛地熄灭了。
地铁站骤然陷入一片昏暗。
审问室的门开着,除了电脑屏幕和杰森手机散发出的微光,眼下唯一的光源,成了外面轨道上那一截孤零零的车厢,几条灯管正照射出没精打采、脏兮兮的黄色光芒。
玩家们都是浑身一颤,端起了枪,心里还是打鼓。
他们差点忘了有鬼这一茬。
“欻欻……”
众人一哆嗦,开始睁眼瞎一样看着审讯室的角落。
那里明显多出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扭动的时候发出某种塑料布摩擦的声响。
贺群青目光寻找,脚步挪动,悄然站在江远身前,江远也有自知之明,赶忙离他近了一些。
“小肖……那是裹尸袋吧?”江远咬牙:“我,我不怕鬼。”
贺群青看江远,后者回看过来。
“怎么,你是不是……你怕鬼?”
贺群青摇头,实则心里有点紧张,还在想真奇怪,之前金妮出现在厕所的时候,我甚至没想到她是个鬼……怎么现在倒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是自己现在不够紧张了?
这又因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杰森的事情解决了……
但说怕,贺群青在副本里见过的诡异也非常多了,真有点麻了。
不知不觉,他身后不少人学着江远挤过来,他现在是左边一个黄渔,右边一个伯德,两个人脸皮都非常厚。
尤其是伯德,生生挤开了江远,紧紧贴着贺群青,还让江远别走太远?
贺群青沉默片刻,还是拉下了伯德的手,可伯德实在太紧张,哪觉察得到他这种微小的拒绝?
噼啪!
灯光剧烈一闪,房间里骤然多出九个血淋淋的人影——
“啊————!”
“轰——!!!”
玩家们惊吓的吼叫还没落下,忽然巨大爆破声响起,大厅里飞过砖头,砖撞上墙,和瓷砖一齐下雨一样摔落在地上。
大量密集的脚步声闯进假地铁站,摇晃的手电光束在浑浊的空气中狂热地交织。
玩家们大惊失色,现场混乱无比,哪儿还管得了鬼的事。
噗噗噗噗,伴随猛烈、连续不断的枪声。
玩家们意识到,闯进来的警察毫无顾忌地开了枪——
杰森求救的喊叫也无用,他根本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毫无顾忌地开枪?
最终,他在充满压迫感的白光和摇晃的红点下,惊愕地判断出,眼前这些警察,竟然是反丨恐丨袭的特种部队——
“嘭!”
他的头遭到重重敲击,脖子差点无法支撑那巨大的暴力。
杰森感到头部一阵热烫的同时,分辨出眼前绽开的巨大血雾其实正是来自他自己……
不……不该是这样。
我明明已经——
杰森茫然地倒下去,栽倒在地铁站肮脏泥泞的地上。
终于,痛苦不甘又滚烫的意识陷入黑暗,一切宛如终结。
……
“杰森!”
“杰森!”
杰森猛吸一口气,自恍惚中睁大眼。
他浑身都痛,清醒过来时,自己竟然被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以极大的恶意按在地上。
“你真不该开枪,杰森。”
“死了这么多人……老天……”
杰森放弃了挣扎,他呆若木鸡。
一名身形笨重的警察用膝盖压着他的手腕,但在那人摇晃的大腿旁的缝隙中,杰森看到自己的右手,竟然消失了食指和中指两个指节。
已经神奇愈合的伤口非常光滑,像是没有指甲的肉球。
这……怎么可能?!
他的这两根手指中枪时,分明已经从靠近手掌处齐根截断,但此刻,这两根手指,都凭空多出了一段指节。
我……这是我死后在做梦吗?
杰森重新疯狂地挣扎,却不是为了站起来,他在地上爬行出去半米,只为了看其他人——
他喘着粗气,伸着脖子,在警察们尽职尽责地重压下,拼命朝人群中看去——
接着,他竟然真的看到了——
那些演员工会的人!
第222章 第222章 别装了(上) 他的异物感……
他们都在。
一瞥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后, 杰森骤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他的手没有痛感,头也没有痛感, 可充斥着疑问的灵魂让他整个人如同消失在了躯壳里,渐渐感受不到外界那些粗暴的对待,反之,头脑内部感受到的暴力更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会回到这个时候?
为什么不能更早?
哪怕只早一分钟?
天知道, 他只需要一分钟, 不,或许十几秒,他绝对不会走进这个假站台。
只要他头脑正常,他根本不会靠近这里一步!
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惜时机这么不凑巧, 他竟然已经在站台里了……不, 还来得及!
这些演员还没撕下伪善的面具, 没有封墙,没有审讯, 没有吉拉, 更没有特警部队枪管里呼啸而出的子弹……一切都来得及!
杰森迷惑的灵魂骤然回到躯体中,他呼吸急促起来,但克制自己没有挣扎。
他此刻没有武器,这些警察演员还包围着他,他没必要浪费力气,只需要静待时机……
就如同之前一样, 罗博特大摇大摆出现在杰森眼前。
这狗娘养的脸上的伤随着时间回溯,也奇迹般地痊愈了,这实在太不公平。
杰森悄然攥起拳头, 免得被其他警察看到自己离奇变短的手指。
……的确离奇,而且再说一遍,太不公平!
他被重火力击碎的头骨都痊愈了,区区两根手指竟然还是残缺不全。
不过也正是这两根手指提醒,否则杰森真会以为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白日梦——他对现实的校准已经落实到了当下,之前数小时发生的所有事反而变得不真实。
杰森垂眸忍受着众人的言语羞辱。
经历过一次的他变得沉着,他知道这些都是“真人秀”摧毁他心理的环节,他绝对不会再一次失去自己了……
他被团团围着,不确定所谓的时机是这一秒,还是下一秒。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待什么,难道是考验自己的耐心,看看自己还能忍受多少侮辱?
直到一众法医出场,杰森忘了呼吸,他盯着其中一名女法医的脸,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
死者……的确也复活了。
杰森骤然从自己受害的气愤中冷静,他重新注意到,地面上被枪手杀害的六人仍然死去了。
而金妮医生,就在眼前,她工作服洁净,面颊红润,还是活生生的。
很快,历史的轨迹和先前一样——“金妮医生”看出地面上是真正的尸体,脸上的红润很快就因为惊吓后悔消失了。
这个女人虽然也是罪犯,但她不至于被那么残忍地杀害……
杰森努力劝说自己。
终于,杰森一直紧绷的双肩缓缓沉了下来,肌肉变得松弛。
他在这一刻放弃了寻找那个时机。
反正他估计,正确的时机应该是在金妮活下来之后吧?
……
贺群青和柳晨锐一行人与先前一样驻足在不起眼的地方。
他们都望着杰森,这会儿,没人不看杰森,尤其是玩家。
当他们发现杰森愤怒的脸色不仅恢复正常,还陷入了奇怪的消极,甚至杰森都不像之前那样反驳众人泼脏水的话后,伯德摇头,轻啧了一声。
正在摸索手臂上一个奇怪凸起的柳晨锐终于回头,看伯德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有何高见?
伯德:“……杰森具有好警察需要具有的最重要的职业道德。”
柳晨锐奉劝自己别多嘴,但说实话,他有点好奇这个人三观到底什么模式,还是问了:“警察最重要的职业道德?是什么?”
伯德挑眉:“当救世主。”
柳晨锐理解地点头。
……这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江远摸着自己的肩膀,脸上浮现一阵阵疑惑。
贺群青已经猜到江远在困惑什么,他不久前也看到江远肩膀中了弹。
他干脆替江远拉起衣物看个仔细,果然,江远中弹部位有一处皮肤很怪异,下面好像有什么异物卡着。
估计自己也是一样,贺群青就没查看,他的异物感在胸口,估计那枚子弹深入了胸腔,看也看不到,反正不影响行动。
可不止他看到江远中弹,江远也看到他中弹。
贺肖这孩子虽然对自己冷淡,但有危险时很少离自己左右,自己肩膀中的弹,还只是错过贺肖身边的流弹。
“小肖,你这——”
江远目光才落在贺群青胸口,伯德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并问:“哪里?这里?”
贺群青面不改色拨开伯德的手。
伯德动作一顿,不放心地收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产生了错觉,头目大人好像对自己没有先前那么……和蔼了。
应该不会吧?
自己明明做了这么多好事?
难道还是哪件事做得有问题,哪句话说得阴暗了?
江远抠着那枚皮下深处的子弹,数着人数:“好像少了三个玩家,他们应该是……”
大家都没回答,江远再度打破沉默:“不过我们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和副本剩余时间有关?”
他们在这个副本里收集了些线索,也解开了不少谜团,但毕竟没花多少时间,最后警方竟还爆破突入,这个副本空间狭小,怎么看也用不了36小时。
偏偏主神给了他们这么长时间,难道同样的事情,他们还要经历好几遍?
“我先把手铐钥匙给杰森,”伯德打算好人做到底,主动去满足杰森的心愿,于是趁着罗博特鬼鬼祟祟带金妮离开,他凑到了杰森身边。
玩家们被刚才那波凶猛的枪林弹雨吓得口吐魂烟,这时候一片平和,他们自然蠢蠢欲动。只不过,他们焦点在贺群青几人这,见头目没动静,只能寄期望于黄渔,黄渔也看头目,一下形成了闭环。
玩家们唉声叹气,老老实实挠他们身上收集的弹片。
导演回来发表审讯计划的时候,伯德也回归说:“杰森的手指多出来一节,或许他能完全恢复。”
大家听了若有所思,贺群青也想,对杰森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黑色审判书又需要杰森恢复到什么程度才会出现?
“嘿,警长!”
入戏的演员们都是一静,目光聚焦在杰森身上。
一直闭口不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的杰森,在所有人目光下,骤然挥舞被拷在一起的两只手,两只拳头同时砸在罗博特眼眶上,罗博特哐当倒地不起。
杰森干完这件事,目光深处终于多了两分宁静。
没错,他就该早点这么干。
第223章 第223 别装了(中) 你说呢,难道……
罗博特几乎要报警了。
他连死了六个人的意外都能忍受, 挨了杰森一拳后却险些崩溃。
男主角竟然有躁狂症状?
这和杰森曾经的心理测试结果完全不符啊?
难道这几年杰森又经历了什么,让他连人格都改变了?
罗博特本以为做杰森的上司是最安全的,杰森哪怕有火气, 也不会发到自己身上。
谁知杰森·福勒面对陌生人对他发起的侮辱可以一言不发,面对流浪汉说他从儿时就撒谎成性,也能毫无反应,而自己——他的顶头上司,只说了几句话, 甚至都不是专门对他说的, 立刻挨了一记铁拳!
Jesus Christ,杰森,你父母可是在你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流浪汉怎么可能是你的邻居啊?你打我干什么?!
最终罗博特破碎的心灵在伯德和傅辞联合修补下恢复了一些。
只是后遗症仍在, 罗博特昏头昏脑, 只能由伯德和傅辞负责审讯, 而罗博特在审讯室的角落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轻抚肿胀的眼睛, 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上镜效果。
真是一团糟, 太糟糕了。
不过,杰森这样使用暴力,倒是延续了开头就死人的吸睛节目效果——自己这个导演当场“受害”,也正说明自己是无辜的。
之后真正等警察问起来,自己的惨状简直就是铁证。
更加幸运的是,男主角杰森的人设虽然和预想产生了偏差, 可其他演员的表现,都算新意频出,甚至令罗博特感到不敢置信。
例如佛斯这位扮演警察的演员, 在审问其他人时,完全不需要自己这个导演的提示,佛斯会轻而易举地完成一切——
在无情的白色光线笼罩下,孤立无援的演员们——佛斯冷酷的三言两语,轻易判断出对方的家庭关系、社会背景,甚至童年阴影!
被佛斯审讯的人都会高呼我的上帝你到底是谁,让节目效果拉满!
佛斯,哦佛斯。
他简直就是隐藏民间的行为分析大师,我这个天才导演的双生火焰,灵魂伴侣。
佛斯的天职毫无疑问,不是当卑微的群众演员,这个节目会让他出名,成为公众人物,他会被F.B-I行为分析部邀请,爆火全球——
“哦……买……噶!”
听啊,又一名演员因为佛斯的质问而忏悔!
无辜的男人瞪大眼仰头看着佛斯,心灵防线仿佛已经被击溃。
没想到吧,在这间阴暗狭小的审讯室里,你竟然遇到了一个如此有洞察力的强大灵魂……
佛斯端着纸杯,冷静地喝下廉价的黑咖啡。
他居高临下盯着因为他的话而震撼不已的嫌疑犯,手指捏扁纸杯,面无表情地一敲桌子,继续逼迫对方:“说!你在马桶上是不是裸丨体!是不是你的变态怪癖让你成了杀手?”
双手被铐在桌子上的黄渔:“我发誓,真的不是我,我承认我是变态,但,谁不是呢?对不对,警长?”
他摊手直指罗博特:“警长肯定也有他不为人知的小喜好,也许警长还喜欢上暗网呢,谁知道呢?”
罗博特:“闭嘴混蛋!佛斯,给他一个显眼的标记,他实在太可疑了!”
佛斯牙齿咬住大号黑色记号笔一端,啵一声摘除笔盖,两手按住不断挣扎的黄渔,在他的额头上写上了大大的“嫌疑犯”。
一旁的伯德手支着脑袋,在面前记事本的黄色横条纸页上轻柔写下“白痴”两个字,朝外道:“下一个!”
当然,各个玩家这样“配合”的等待并没用多长时间,很快,审讯室门打开,一名玩家探头进来,说了一声:“杰森叫你们。”
罗博特:“谁?”
伯德立刻起身,佛斯也奇怪地闭了嘴,当罗博特反应过来,在他们手里挣扎没两下,就已经被铐在了桌面的铁环上,接着所有人竟然都出去了,佛斯哐当一摔门,留罗博特坐在桌子后感到茫然。
罗博特环顾四周,审讯室黑漆漆的,只有台灯的灯光专门对着他的脸,伯德连笔记本电脑都带走了。
“哈喽?”
……
杰森新一轮的直播早早开始,这也是众玩家等待的原因。
杰森在单独被关押后,立刻按照伯德的安排打开直播。
他向没有回应的观众们展示了手铐,仔细说明了今天的全部“意外”,顺便还预言了自己将被陷害。
接着杰森在直播的过程中,救下了已经被塞进长椅下、被塑料膜包裹的金妮。
杰森完全没想到,这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当然,这也因为几名作为“障碍”的管理员警察,都被工会的演员们逐个打晕,扒了他们的警服替换了上去。
当时机成熟,关押杰森的门悄然开了一条缝隙,杰森冲了出去。
房间内吉拉一众法医,自认为还没到暴露的时候。
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杰森时,还试图掩饰要杀害金妮的行为。
可先知般的杰森行动果断,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先一步抢夺到了吉拉等人藏起来的武器。
“金妮……求你,别让他们这么对我!”吉拉无害地哭泣着,她的眼睛通红,满脸泪水。
黄渔蹲下来替她擦了擦眼泪。
吉拉抽泣着:“你是谁?”
她看到眼前这个陌生人,竟然感到恐惧,好像自己的伪装早被对方看穿。
黄渔:“我是你的敌人,甜心。”
吉拉摇头:“求你……”
“我还是喜欢你背着枪的样子,吉拉,”黄渔叹气:“对你开枪的感觉最爽……现在我就不确定了。”
“……”吉拉喉咙缩紧,咽口唾沫,缓缓收起眼泪,生怕激起眼前男人朝她开枪的欲望。
制服了管理员们,杰森独自审问。
他轻易“看穿”了吉拉的伪装把戏,让她坦白。
最终一众管理员萎靡不振,玩家们以己度人,担心他们藏有钥匙,于是扒光所有人,把他们铐在长椅铁环上。
接下来不用再担心打草惊蛇,杰森开始制服大审讯室里的枪手。
这比救金妮简单多了,就是顺带的事儿,杰森甚至引导枪手们将武器怎么原地消失、分别藏在哪儿都再次说了一遍。
直到尘埃落定,俨然扮演了一次超级特工兼超级神探的杰森才安静下来,甚至过于安静,他站在原地几乎呆住了,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指还是短很大一截。
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对,对不起——”死里逃生的金妮坐在角落啃指甲,举手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
她抖着白皙的腿,鞋跟不时点地,一副焦虑的模样。
“什么?”杰森看她。
金妮如释重负,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我想去一趟洗手间,可以吗?”她的声音发颤,“我……我有点紧张,我不想尿在身上,好吗?”
杰森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一点头,金妮立刻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起身快步离开了。
贺群青此时也在场,不过是在门外,身边的伯德低声安排一名女玩家去“陪伴”金妮。
伯德也在看“未来直播”,回头对贺群青说:“应该真的很急吧,她连变成鬼都要去厕所……就不知道哪一次在前,哪一次在后,现在时间线还乱着。”
柳晨锐接过了话头:“那我们之前遇到的金妮,可能是两个结果的时间线重叠了?这么说……杰森这次的行动注定会发生吗?”
伯德微一琢磨,点头:“非常有道理,你真的让我钦佩。cherry,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么惊人的判断力吗?”
柳晨锐:“……你想说什么?”cherry是什么鬼东西?
伯德:“你有没有老师什么的,你懂得,你的玩家领路人,那种很厉害的……”
“……”柳晨锐转移视线,突发耳聋。
江远:“咳……老师我不知道,小柳本身就很厉害,我们小肖也很厉害,还有一个人,那个谁,好像也挺厉害的……对不对小肖?”
伯德:“谁呀?”
柳晨锐:“还有谁吗,我没什么印象。”
贺群青在旁边默默听着,听到一半看向柳晨锐,再看向伯德,转过头时,他揉了揉眉心。
江远:“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
休息是不可能的,杰森这时暂停了直播,找到他们:“有些事不对劲。”
一行人来到大厅楼梯处,杰森看向上方的铁板。
“入口没有被封起来。”杰森悄声对他们说:“是我们这次行动太快了吗?”
让杰森焦虑的是,他自己的配枪原本是在封墙的水泥里找到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人再靠近地铁站,他们好像被遗忘了。
这或许意味着他的配枪也找不回来了。
是因为他提前开启直播,没有按所谓的节目脚本走?
所以节目其实早已经停止了?
伯德抱着笔记本电脑否认了这点,说:“暗.网的直播还在继续,不过重复了上一轮我们看到的片段——不知道未来改变了多少。”
“我已经留下了足够的影像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杰森深吸口气道:“我想我们该出去了,既然外面没有敌人——”
突然,他们动作都一顿,一齐竖起耳朵听起某些细小的动静来。
歘——歘歘。
喀啦啦……
又是裹尸袋移动的声响,是那六具尸体,他们还没安息,真和玩家一样忙,次次不落下。
但杰森对尸体和异灵没有玩家敏感,更加让他警惕的是地铁通道里传出的声音——身上有负重的脚步声,沉重,但移动快速、细碎——
渐渐走出审讯室的玩家们之间,傅辞推了黄渔一把,道:“机会来了!”
黄渔不等话音落下,人已经蹿了出去,一路狂奔挤进地铁驾驶室。
与此同时,不只是废弃的通道,连楼梯上方也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后退!”杰森脸色苍白地回过头,同时他端起了怀里的机枪,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在大人面前端着玩具、不自量力的孩子。
伯德深深看了杰森一眼,对身后说:“所有人躲起来。”
他没让杰森躲起来,杰森自己也没有后退的意思,他有点认同自己是男主角了。
“滋——”雪上加霜的是,头顶光线再度熄灭了。
周遭陷入一片昏暗,温度低得像冷库,寒冷中,那陈旧的车厢竟真的在黄渔操作下颤动起来,开始朝驶来的方向倒退、加速——
杰森端起机枪,忽然枪管一阵冰凉,一只黏糊糊的鬼手猛攀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杰森一声吼叫,朝前方扣动扳机,弹链开始疯狂地跳动缩短!
……
大量的特种武装人员正如上一次,仿佛死神黑沉沉的衣摆荡进地铁站。
突突突突白炽的火线掠过,空气中金线密集,玩家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狠狠涨了见识,在强大火力面前,玩家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全力躲藏。
杰森首当其冲,他浑身爆裂,还没感觉到痛苦已经被子弹的风暴推倒。
他吐出不知是血还是碎肉,尖锐的痛苦迟来了,他睁大眼看着子弹仍从头顶飞过去,突然犹如受到感召,顺着子弹的方向挣扎地看过去——杰森竟看到一道纤细的影子,已经和自己一样倒在地面,而且毫无动静了。
那是……金妮。
再也无法吸入任何一口空气时,杰森向着死亡深深地潜了下去!
……
……
光亮——就在前面!
杰森猛然掀开眼帘,恨不得全部灵魂意志随着视线跳到光线中,他的眼珠都在颤抖!
所有疼痛消失了,杰森注意到自己戒备地站在台阶上,仿佛正要往下走,而自己的两只手都按在腰带上,右手随时会拔出配枪来。
但他已经知道,那是一把假枪。
自己只要拔枪就会立刻注意到它的重量和平时不同——但他还是低头观察一番——他的右手手指,又恢复了一截!
两只手放在一起比对,右手那两根手指,只差最后一截,就会回到一天之前的样子。
“杰森,愣着干吗?”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杰森浑身僵硬,缓缓回头,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人——他的好搭档莫洛。
“你害怕了?”莫洛皱眉,他的催促中突然透出鄙夷,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这样刺激杰森,“快点,你没听到枪声吗?”
杰森没有回应,他拔出那把装着橡皮子弹的枪,眼下这就是莫洛偷换自己配枪的罪证,自己该不该现在就质问?会不会来不及?
还有一点——他总忍不住看自己走下来的台阶。
事情显然刚发生不久,他刚冲下台阶,抬起头就能看到出口外办公楼的影子。
现在还是那个早晨,估计他放在车里的咖啡还是热的。
杰森耳朵里充斥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他正面临一个重大的选择。
“福勒!嘿,过来,快点!”
莫洛高大笨重的身体走在前面,试图引导他,但杰森知道,只要自己跟上去,自己这位搭档很快就会像前两次那样落在后面消失无踪。
“别站在这发呆!下面的人需要你!”
杰森一步步跟了上去。
……罗博特说得对,谁让自己容易跟随权威——容易从众。
莫洛已经替自己做出了选择,而自己,自己要赌一把,一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微不足道的残疾显然成了他命运的具象。
杰森默默攥紧拳头。
这一次,他要搞明白那一切!
而他对搭档的猜测也没错。
莫洛引导他前进的脚步逐渐变慢,杰森在超过他之前,悄然打开手机定位查看,还是老样子。
他身上的装备简直全部成了玩具,他打开手机录像功能。
当莫洛越走越慢,杰森咬紧了腮帮子,他真想试试,将演员以外的人带进去会怎么样,他们会让莫洛趁乱离开,还是干脆留下,还是会终止节目?
能让反恐部队出现,终止恐怕不太可能……
“继续走,莫洛。”
莫洛一惊,边走边看向神色阴沉的杰森。
“继续往前,别摔倒了。”
莫洛:“你是什么意思?”
杰森:“没什么,我感觉你走得很慢,好像随时准备背叛我。莫洛,你在试着远离这里吗?”
莫洛:“你怎么了?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你……你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杰森冲他笑了一下,因为莫洛显而易见的试探,“可惜,我不知道。”
“好像只是一个地铁站,你觉得呢?”杰森感觉到了灵魂深处的炙烤,宛如那些子弹的热量在他灵魂中还没有熄灭,“不是地铁站……下面会是什么,地狱?”
第224章 第224章 别装了(下) 你不是告诉……
肆无忌惮的烟尘从通风口灌入通道, 前方站台的入口变得模模糊糊,灰尘在空气中打转。
下面站台有人在怒骂呼喊,吵闹非常, 但无论怎么听,竟然无法听清那些人们在喊什么。
这幅景象让被逼走在前面的莫洛备受煎熬,他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反复回荡着杰森所说的“地狱”。
深处飘上来一声尖叫,莫洛终于站住脚,开始明目张胆地转身, “不行, 他们有枪,我要请求支援。杰森,别逼我,我只是按规章行事, 我还有妻子孩子。”
杰森屏息, 快速遮住手机镜头, 橡皮子弹枪顶住了莫洛的太阳穴。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仿真玩具和橡皮, 也可以打进他的肥肉里去。
杰森:“如果你是个男人, 现在就该转身逃走。”他一定会开枪,而莫洛会受一些皮肉之苦,总之死不了。
莫洛却还是害怕,战战兢兢、不敢置信地瞪着眼,“你干什么,我是你的搭档!”
杰森真希望自己拿着一把真枪:“我没有擅自做决定、替换我配枪的搭档!你把我当新人, 菜鸟,冤大头?往前走,下地狱我也要带上你, 谁让你是我的好搭档。”
莫洛猛地挥舞手臂,枪口对准了杰森,杰森放开遮挡镜头的手,莫洛早已变了脸色。
“开枪,对我开枪,”杰森冷笑,“你老婆不是在咖州买了房子?你要提前退休?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中了彩票?”
“你……你怎么会知道?”莫洛惊愕得满头大汗,杰森怎么会想到这些?他怎么知道今天的蹊跷,这本来是个秘密!
“现在,你可以走了,搭档,”杰森冷冷看着莫洛的枪口,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开枪,讽刺道:“我要下去了。没有我,节目怎么开始?”
“……我不明白,”莫洛将枪口放低了,他震惊万分,反过来抱怨:“你如果知道,为什么不说?你的枪……你得理解,你不能真的拿枪下去,对其他人太危险了。”
“是,”杰森嗤笑,“危险。既然你是唯一拿着枪的人,应该没危险吧,你可以跟我一起下去看看,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可是……”
“看到这个了吗,我已经把一切录下来了。你来不来?”
……
两道警察人影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那一刻,虽然警察们没有说话,但本来沉寂的枪声还是如同踩点一般嘭嘭接连响起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替罪羊终于入场了。
只是相当奇怪,走在前面的人,虽然高大,却有点臃肿,年龄也大……这是谁?
没办法,虽然男主角出场无力——竟然胆怯地走在后面!但事情还得按历史轨迹发展——更多警察如天神般冲下来,当着莫洛的面按住了杰森。
目击者们口径一致,纷纷朝杰森吼叫,说着一些极度难听的话。
莫洛拿着枪,好像遭人遗忘一般,逐渐被挤出人群,他呆呆看着被暴力对待的杰森,再看周围的一切,越来越古怪——
人们的眼睛发红,喊叫时唾沫飞溅,地面上的血迹,在“尸体”身体下面逐渐蔓延……其中一个“伤者”,俨然缺失了半张脸!
做了小半辈子警察的他,不知道道具假血是什么味道,但他知道从人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是什么气味,真正的尸体是什么样子,有的多么瘫软,有的多么痉挛僵硬,血和尿混合在一起。
他一步步后退,慢慢倒退着远离所有人。
时机到了,莫洛一转身跑上台阶,两脚交替到迈大步,扶着膝盖累得呼哧喘气。
当他觉得走得足够远,像察看身后的鬼影一样猛地回头,却大惊失色——那肮脏的烟尘如同一堵墙,一张巨大的蛛网,一个灰尘粘成的漩涡,紧贴在他身后!
莫洛差点摔倒,同时意识到了更多违背常识的地方,声音……没有了。
他明明离那地铁站不远,刚才还喧嚣吵闹的所有声音竟然都已经诡异地消失了!
还有……对……这烟雾……杰森质问他的时候,灰尘早已经四处弥漫,堵住了下面的通道,他捂住口鼻才走下去。
当人群中新一轮的枪声响起,灰尘“重新”扬起来。
没错……重新扬起来。期间分明有几秒钟,空气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浮尘,一切恢复了干净——那正是他和杰森看到其他“演员”的时候。
【地狱……莫洛,地狱,好搭档,你害得我下了地狱!】
莫洛慌乱地爆出一句粗口,甩开心中不断升起的诡异念头,甩开多余的愧疚,他大步登上台阶,逃回车里,启动车子离开了。
……
……
再按照“新剧本”演一次,杰森表现比上一次还要完美,用了更短的时间,他已经以各种方式洗脱了自己的罪名,和玩家们一起坐在了大审讯室的办公桌前。
眼下这里虽然人员混杂,却安静得过分。
“你说得对,”伯德如今和其他人一起观察直播,“我们现在经历的时间,渐渐接近了‘未来’。一切可能要结束了。”
在此之前,伯德单独进了卫生间那个狭小的密室里,停留了许久,直到金妮要进去上厕所。
回来的时候,伯德表情更加神秘,杰森无法看穿他在想什么。
但伯德心里应该有了底,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那个罪魁祸首的网页。
眼下真正无辜的演员都瑟瑟发抖,不敢吱声,他们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没人跟他们解释,反正自从他们被铐在这,就真的一直铐在了这。
他们眼睁睁看着几名杰森所说的“枪手”惨遭揭发虐待,余下的正常人谁敢说话?
而那些掌控了现场的“暴徒”,毫无疑问知晓一切。
连男主角杰森都跟他们是一伙!
谁能想到,杰森这名警察,竟然加入了神秘的义警组织?
……
黄渔不知道别人在幻想什么,他摸着肚子,想吐血地打了个嗝:“要结束了,所以那些人又要来了?呕,我吃的子弹多得都积食了,这里的规则是不允许靶子穿孔吗?再来就真挺不住了。”
突然,黄渔喉间一股腥气,呸呸几口一抹,嘴唇真的染上血迹。
“救命——我要死了,”黄渔两眼自动往上翻,“都怪他——会长,佛斯force me开ta niang de地铁,虽然撞开了隧道,但那些大哥从两边打我啊!说实话,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剩半口气。”
杰森暗自记住:“taniangde”在工会成员的语言里估计是个粗口。
“……别说话你还能多活两分钟,”傅辞从被叫“佛斯”开始就知道黄渔要玩这个烂梗,“我强迫你开过去了?你跳上车的时候可高兴得一点儿人形都没有。”
“时间的确不多了,”紧迫之下,伯德都调整了坐姿,“我之前没有意识到一点,反丨恐部.队的出现,或许不是因为这里的事被渲染成恐.怖活动,而正是因为这场暗网直播本身危害到了公众安全,你们看。”
伯德当场演示了一次投票。
他用刚拿到手的吉拉暗网账户里的虚拟币投票给了人气第一的杰森,下一秒,电脑上弹出一个说明,吉拉获得了“投票返券”。
拥有这个返券可以获得总奖金池最终的抽成,投票越多,抽成比例越高,但需要观众一直停留在暗网,直到直播结束。
实际上点击返券的页面后,观众已经无法退出直播。
“这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木马程序。表面看起来,不触及社.会.安全,不波及正常人、大部分人的利益,但如果有‘重要人物’在‘机密地点’进入直播间并‘不小心’点开这个链接……”伯德长叹,“的确相当麻烦——不管对谁。”
“直播开始的时候,事情其实已经无法挽回,我们所有人都是这场真人秀直播的牺牲品。遗失的网络毒.枭资金账户,是吉拉这些犯罪分子咬住的鱼钩,而奖金池本身又是一块肥肉。
我猜测,幕后黑手最先腐蚀的就是警方,以至于杰森被当成人气诱饵抛进这里……而节目筹备是在三年前。”
答案呼之欲出,幕后黑手就是吉拉的前老板、那位十八岁入狱的网络贩毒者。
伯德甚至认为,这位天才罪犯或许是主动被抓。
普通人哪儿能有机会和警察促膝长谈,但罪犯的日常就是和警察聊天。
他那两个号称被警方掌握,但始终未破解的小额资金账户,是否在今天交给了某个人用来“投票”?
让对方转移资金、洗.钱,甚至承诺了奖金池高额比例?
伯德按自己的思维忍不住继续联想,想那个十八岁入狱的罪犯,得无聊到什么程度,才能提前这么多年筹划这一切剧本?
想到这个“好点子”的时候,对方又多大年龄?十七岁,十六岁,还是更小更浑?
伯德忽然不再说话,他也觉得自己完全莫名其妙,竟然想到自己的十六七岁。
当时他也的确觉得自己有点天才的意思,不过别人都不那么觉得,所以他想要各种层面施展一下,渐渐清楚地知道,当时无人管教的他正面临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但他应该是比眼下这位“犯罪天才”更有一些远见,他最终选择了难度更大的一条路。
事实也证明,做一个正常人向上攀爬,实在具有挑战性。
他折腾来去,十年轻易消失了,现在别人夸他是天才,多少有点违心,他虽然承认自己还是“挺有才”,但永远不是“少年天才”。
和二十来岁已经惊天动地的那些人可没法比。
加上他天赋点在怪地方,非得比,估计也早被抓起来。
难不成……真因为自己胆子小?
还是曾经要做坏事的时候,有人无意间帮了他一次,宛如命运恩赐,才让他安然无恙,他只是在珍惜来之不易地走正道的机会?
伯德突然干咳起来,不自然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贺肖,却发现当自己看过去时,贺肖竟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做这个病毒的人很有野心,目标很有可能是政.府.机.关,或某些更大——更黑暗——的超级金库。”
傅辞焦虑地眨眼,感到眼中刺痛,又抬手揉了两下,发现眼角在渗血。
黄渔:“难怪……”
难怪他们都被无情地突突了。
伯德闻声看向玩家们,便准备指挥另一件事,重复道:“没时间了,去几个人——你们——你们一起去吧。去之前金妮被救的那个长柜里,还有外面的那些储物柜里,都找找看有没有我们离开需要的那个……”
他说到这,刻意停顿数秒,飞快看向身侧几人,瞬间将所有人神情收入眼底。
江远是反应过来“离开需要的”是审判书,但应该没有怀疑别的。
柳晨锐对自己瞪眼。他早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恐怕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区区一个新人,怎么会知道审判书的事?
而贺肖……竟然毫无反应,不,他表情更淡了!
伯德心里咯噔一下。
他真猜到了。
伯德要烦死了,忍不住对要离开审讯室的玩家们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快去快回,还需要你们记住一些人名。”
外面喧哗起来,玩家们兴奋地叫嚷让贺群青和伯德出去。
伯德料事如神。
真相被揭穿后,他们果然在拯救金妮的地点发现了厚厚一沓白色审判书。
杰森自然也被召出去,在他迷茫的眼神中,玩家们开始分发白色审判书。
杰森:什么,怎么有点像皇帝的新装?不,一定是我不懂他们的仪式!
时间一点点流逝,所有人拿到了白色审判书。
“咳——咳咳!”
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咳嗽起来,惊愕地嘶嘶口申口今——这几周目中枪的部位,在他们拿到白色审判书的同时,一点一滴回归,所有人顷刻间意识到,副本快结束了,他们的死亡也“开始”了。
这是第一个意外,而第二个意外就是,贺群青发现这些玩家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拿着审判书离开。
贺群青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冒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进副本那一瞬,他感受到的恶意,看到的那些阴暗预谋的眼神,难道会是错觉?
终于……
“贺肖,”万万没想到,是黄渔擦擦抹抹嘴边血迹,忽然开口,“头目大人,我其实吧,刚才听他们说,有些高级玩家,在这几天拿到了一种‘黑色审判书’……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说得这么直白,看来是认为死到临头了,不用再顾忌在场的NPC了。
杰森果真听得满眼困惑:审判书……什么审判……难道这些奇怪的人是?
贺群青认真打量黄渔,以及视线躲闪的傅辞,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一次他忘记了脱外套。
贺群青对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玩家道:“‘有些高级玩家’?难道你们觉得,现在那种‘特殊’的审判书在我这?”
他语气徐徐,听不出生气,但对面玩家都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杰森惊疑地看向贺群青。
黄渔捂住胸口道:“不是不是,大家没那个意思,对不对?就是既然有这么回事……”
“好好,”伯德缓缓走到贺群青身前站定,阻隔了有些玩家不快的眼神,“其实头目大人之前已经告诉我了,不然你们以为我让你们回来记人名是怎么回……”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伯德的肩,用力捏了捏。
平缓到让人觉得他病了的声音在伯德耳边低声道:“你也好了,别再装好人了,蒋提白。”
蒋提白僵立原地。
“你不是告诉过我吗,有些人就该死。”
“哪怕是我,哪怕是……他们!”
第225章 第225章 你就是最强的! 自己的体……
在说这些话时, 贺群青逐渐提高声音,目光盯住了掏出枪的几名玩家。
贺群青语气并不慑人,可他说的一字字, 早已不被看作是眼前看似不经世事、冷淡寡言的少年说出的“狠话”。
——贺肖的话哪怕再普通,进了玩家们的耳朵里,都比真正的狠话更具威胁。
毕竟玩家们看到的,也不是身穿廉价外套的少年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