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闭眼成神③ 可那个人的孩……

此话一出, 李乔尼和孟蓓蕾一时安静了下来。

“灵神?”李乔尼的眼睛此时已经肿成了一条缝隙,但从他的声音不难听出他的震惊,他急切的追问:“什么灵神?”

“就是按你们说法, ‘创造’出来的灵神啊,”林况终于觉察到好笑之处了,瞬间抓住了李乔尼的小辫子,“你不会现在才准备告诉我们,其实灵神的说法是假的?你这个‘自然灵神’机构, 也就是个折磨折磨城里人的地方?怪不得呢, 是不是所有伙食费都用来杀猪了?”

“……你,你能证明吗?”李乔尼呆呆的问,“你有灵神,你能证明给我看么?”

林况原本调笑挑起来的眉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语塞片刻, 突然还生气了, “哪来的证明?你姑姑不是见过了吗?”

想到自己那个灵神,林况脸色有些发绿, 而他的灵神对在场其他人来说, 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拿出来证明的。

“我没见过,”孟蓓蕾将信将疑,“你是说你们已经能‘请神’来到现实了?”

“不止呢,”林况道,“不然你以为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都是被你嘴里的灵神, 还是他们自己的‘灵神’杀了的。”

“被他们自己?”李乔尼愕然,再回想记忆中的这一批学员的面孔,那一个个都消失了的学员, 低呼,“怎么会这样?他们的内心……他们的内心竟然这么邪恶?”

林况:“……”

孟蓓蕾见他们一个个莫名心虚的神色,冷笑一声,“胡说!到今天才过了三天,按你们的说法,难道你们前两天就已经有灵神了?林况,你实际上根本无法证明吧?”

“我能,”林况瞪眼,“我能证明。但是——我那位大神吧,只有下雨才出来,怎么样?你看现在有雨吗?”

正说着,头顶天空轰隆隆隆作响,在场所有人脸色骤然一变,纷纷看向林况的方向。

林况站着没动,实际浑身僵硬,心头哆嗦,心里疯狂骂自己这张乌鸦嘴。

好在雷声竟然只响了一声,众人再看向头顶,无风也无云,不像是要下雨。

……

贺群青暗中跟着松口气,说实话,林况的屠夫灵神,也是他最害怕的灵神之一,可千万别再出来了。

他再一抬眼,发现等雨这几个呼吸,院子里其他人也安静的过分。

好在雷声彻底消失了,陈雨依在无声长吁,包括院子角落那两名极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玩家,也在隐隐擦汗。

这时,贺群青身边响起一声嗤笑。

他循声看过去,只看到了新人A淡定站着的身影。

贺群青:“……”

这人竟然还有脸嘲笑林况?

显然接收到贺群青谴责的视线,新人A也回看过来,倒打一耙道:“干什么?”

贺群青无语瞥他,这时蒋提白悠哉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可以证明。”

众人的眼神唰一下同时落在蒋提白身上,陈雨依更是大声倒抽一口冷气,快速阻止:“你给我住脑——”

“但是有一个条件。”蒋提白话头一转。

“什么条件?”李乔尼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神色,但他的身体显然是极为期待紧张,为了拿出诚意,不自觉从母虎身边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回答我两个问题,”蒋提白道:“第一,孟蓓蕾和昌阿婆联手的秘密,你真的不知道么?第二,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吗?”

“不用问了,他不知道,”孟蓓蕾冷淡的说,“还有,不是他保护你们,你们早都被村民们拉出去毒打了!说不准直接把你们都扔进山里了!”

但第二个问题,李乔尼显然也有不同的答案,“我……我是罪人……”

“嗯,”蒋提白微微点头,“你也是加害人之一,屠村都有你的一份儿。”

李乔尼听了浑身打颤,蒋提白又安慰似的道,“但你算是有‘良知’的加害人?行吧,你跟我们一起走。”

“不可能!”孟蓓蕾急道,“他不可能跟你走!”

“你的灵神……证明呢?”李乔尼急道。

蒋提白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下巴指了指门口。

陈雨依反应极快,顿时吓得三魂出了两魂,第一时间还企图阻止,低喝道:“别乱来!”

但蒋提白做事可是很难阻止的,下一秒,她已经看到,悄无声息的,院门口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再仔细一瞧,她才缓缓放松下来。

原来站在那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蒋提黑”,而是身躯单薄的小蒋。

……

见蒋提白还算有分寸,众人这才一齐松口气。

……

大家也太容易紧张了,让蒋提白着实有些讪讪,“不用怕,这个程度我还是可以控制的。”

陈雨依也猜到,蒋提白现在是能控制他自己的灵神的,不然刚才蒋提白出现的时候,蒋提黑和小蒋不会同时消失。

但这时,她还是狐疑看了眼蒋提白,又忍不住瞟向贺肖,充满了担忧的问:“你真控制得了?”

蒋提白想想,注视着远处安静站立的小蒋,算是想起来了几天前那个晚上,也跟着犹豫了起来:“可以……吧?”

……

……

实际上,另外一个“自己”,蒋提白大多还是从金梓语口中听说的,他自己和那个灵神“蒋提白”,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第一天晚上,他被推下村后枯井的时候。

那天如果先遇到的是“蒋提白”,他自然会很警惕,可不是,他先遇到的是“蒋柏”。

祭山神的那天,他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男孩,当时对方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也就是喜子,一步步拉着走。

起初男孩走路也不是很顺畅,行动有些呆板。

无意中,那男孩在路灯下回过头来,蒋提白浑身隐隐的战栗,因为他慢一拍才意识到,那男孩的模样,和自己小时候,竟然是一模一样。

之后蒋柏似乎清醒了,朝他走了过来,对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

“我想起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蒋柏当时对他说,“你也必须要想起来。”

蒋柏盯着他,眼神不太客气,竟然像在警告他,“别再自以为是了。小贺姐姐,她也需要你想起来,蒋柏。”

“……”

当时蒋提白从脚底到天灵盖一阵发麻,反应过来时,蒋柏已经跟他约定好了时间,要深夜再继续这个话题。

……

蒋提白原本不想理会。

他心里知道,这个冒出来的蒋柏,总归是灵神那么回事,但晚上到了时间,他还是忍不住起床了。

而就在他和蒋柏当晚见面的时候,另外一个“自己”突然冒出来,把他一脚踹进了井里。

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蒋提白当时那个火大就别提了。

等他在井底一抬头,一块不大不小刚刚好能砸死他的石头,俨然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高高举起,挡住了井外的光线——不得不说,到底是他蒋提白的灵神,落井下石这一步和他本人相像的就像它是他生出来的。

当时,井下的蒋提白本能抬起胳膊要挡,千钧一发之际,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枯井,井下简直干净的过分。

摸起来过于干爽平整的井底,甚至他用力抹过地面,在指尖搓动,那些看似灰尘的东西,也很快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指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没有任何滞瑟或滑腻的灰尘。

这么干净,连灰尘都会消失?

更奇怪的是,这么潮湿的地方,会有这样一口干燥的井。

当时那种违和感,瞬间让他抓住了什么。

又眼看自己的“灵神”竟然这么狠,上来一句话都懒得说,就要先弄死他?

蒋提白抓住直觉,在一瞬间决定相信,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哪怕外表再真实,但在村里废弃井底这样的地方,还是存留了一些理想化、以及“意志”照顾不到的漏洞。

是的,这个世界,分明是虚假的!

“等等!”蒋提白忍痛开口,“……我们做一个交易。”

他徐徐说出交易内容,无外乎是如果他死了,灵神可能会一起消失。

不如由灵神当自己的替身,而自己留在井底,对方大可以封住井口。

蒋提白本意并不是要实现这个交易,他只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

最后,当那个灵神仍在思考的时候,蒋提白缓缓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的这副身体,在一种坚定的怀疑下,变得愈发轻飘飘,之后,他脚下一沉,眼前一亮,周围空气同样潮湿,但却是新鲜流通的。

他于是睁开了眼……

……

……

那天算是他赢了一把,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蒋提白没想到,正因为他并非死亡离开这个内部世界,导致自己的灵神也没有在他离开后消失,反而真的替代了他的身份,在这闹出了不少事。

在他印象里,其他人忌惮的,应该就是那个成年的“蒋提白”。

可现在陈雨依问他“你真控制的了?”时的表情,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怎么,难道蒋柏也做了什么?

它能做什么?

……

……

蒋提白还没琢磨明白,但不可否认,他的确被陈雨依影响,有了一刻迟疑。

加上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回来这里,还有一点私心,就是想知道蒋柏那天晚上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会提到贺织嫣。

又是什么要紧事,他非得想起来不可?

他已经搜索了自己从小到大所有大事小情,没有一件事被他忘记,更没有什么失忆之类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又会忘了什么?

……

……

正在蒋提白无意识打量蒋柏时,忽然间,蒋提白意识到,陈雨依到底想提醒自己什么。

蒋柏在看贺肖。

看贺肖……为什么?

……

……

此时的阳光从无云、纯粹到虚假的蓝天上直直照射下来,将不远处小树上每一层的叶片都打出白光。

提升的气温逐渐加热村里的血水与尸体,还有小院角落母老虎身上那血与泥混杂的腥膻气味,都让蒋提白鼻端充斥着副本里才能一起遇到的超现实味道。

而蒋提白视线尽头的蒋柏,站在这样的强烈光线下,那孩子从每一根发丝到肩头,都无比的真实。

简直像和当年的自己照镜子。

偏偏当年的自己,眼下却在看着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九岁的蒋柏明明不认识……

蒋提白忍不住盯着眼前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思索。

突然之间,他存于脑袋里久远的记忆,先他的意识一步觉醒了。

这一刻仿佛天地乾坤、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颠倒,让他眩晕了一下。

接着,蒋提白完全沉浸在了记忆中。

他在眩晕的那一刻,仿佛真的站在了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正是九岁的自己,浑身伤痕累累。

而那记忆中的蒋柏,正侧身对着蒋提白本人。

蒋柏的视线,也远远超出了镜子,好像在看远处的什么人。

又一瞬间,蒋提白视线挪移,连意识一起被吸进了镜子,从而彻底成了记忆里的蒋柏,站在了蒋柏站着的人行道上。

第一时间,他顺着蒋柏的目光,就这么看了过去。

……

……

小院里的蒋提白,双手环胸站着,神情有些茫然,竟然是在发呆。

本来一切都好,也没人想去打扰蒋提白突如其来的思考。

可突然间,所有人都看到,蒋提白长长的、猛地吸进一口气,接着两只手臂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滑开,垂在了身体两侧。

同时蒋提白的双眼,也缓缓的睁大了,

明明在这一刻,他和小蒋一样,将视线缓缓投向了贺肖的方向。可此时,那两眼丝毫没有聚焦到什么人身上,相反,蒋提白的神志,似乎随着这一次深呼吸,一起被卷入了头脑的深处。

……

那里是一片深秋。

……

蒋提白感到肺部像是被一只粗暴的手,猛然攥出了所有空气,让他感到极度的呼吸困难。

他已然站在九岁自己的视角上,看到了“自己”目光的尽头。

还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场景,唯独不同的是,远处那个男人穿着单薄短袖的身体、那个男人的侧脸、那个男人的一切——如今看起来,竟然是这么熟悉!

就在自己视野的尽头,因为过于悲痛而跪倒在地的那个人——正是稍长大一些的贺肖!

……

……

“蒋提白?”陈雨依在他眼前挥手。

蒋提白承受不住的快速眨眼两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也在盯着院子里的贺肖看。

可这一看,更加让他浑身发烫,身心俱颤。

贺肖那近来被自己刻意一笔一划勾勒出的身形,详细万分去记忆的面容,此时,却猛然、契合在了蒋提白九岁的记忆中,契合在了一个他根本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蒋柏竟然也开口了:“贺哥……”

后面的“哥”字蒋柏还没说出来,下一秒,九岁的蒋柏就闪电般消失了。

……

直到蒋柏消失这一刻,蒋提白才重新呼吸起来,一时感到眼前都在发黑。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贺肖和贺……群青,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难道贺肖是贺群青的儿子?

可那个人的孩子……为什么还会被拉进审判者游戏?

那到底是什么悲惨的人生啊?

……

当蒋提白勉强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飞快看向贺肖时,后者眼中明显有两簇不友好的火苗,早已冷冰冰的腾起来。

少年那紧绷的唇线,摆明了就是在说: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狡辩不了,你是蒋柏,你是当年的杀人凶手!

……

……

“……”停顿好一会儿,蒋提白僵硬地走过去拉起了震惊的李乔尼,哑着嗓子说:“走,立即离开这里。”

“走?”孟蓓蕾此时也已经从灵神“蒋柏”的出现又消失中清醒了过来,她的脸一瞬间因为暴怒化成了非人的模样,阴森森地扑向蒋提白,大叫道:“乔尼会永远和我在一起,谁也别想带他……”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蒋提白感到手下李乔尼的身体一歪,噗通倒在了地上。

门口有人顶替了小蒋的位置,无声无息、满是杀气冒了出来。

是牛心言。

后者惨白着脸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属于他弱势灵神的那把枪,此时枪口还在冒烟。

……

蒋提白大力翻开李乔尼身体,只见后者额头上正有一个枪眼,也在汩汩的冒血。

蒋提白:“……”

而袭击蒋提白的女鬼孟蓓蕾,因为李乔尼的死,竟然也同时消失了。

蒋提白:“谢谢……?”

牛心言:“不用客气。”

第132章 第132章 闭眼成神④ 其实这里还有……

蒋提白:“……他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了。”

牛心言捂着伤处慢慢走过来, 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哦,那可对不起了。我刚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老大, ”林况也急忙过来查看,见李乔尼死的不能再死,也很懵,“不是说孟蓓蕾是女鬼,不是灵神吗, 为什么李乔尼死了, 孟蓓蕾也跟着没了?而且他们俩,像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灵神一样,还要我们给他们证明?”

“对啊,”陈雨依已经被鬼鬼神神绕进去了, “孟蓓蕾到底是不是他姑姑来的, 到底谁在骗人?”

“姑且……当故事来听吧, ”蒋提白从李乔尼身边起身,目光丝毫不敢往贺群青的方向偏移, 有些走神地道, “李乔尼的故事里,他的母亲崇尚灵神,他受母亲影响很深。而在他双亲和姑姑遇害后一年,姑姑才回来了,还一路引导他创建了自然灵神机构,编造孟蓓蕾灵神人设, 以及复仇。

创建灵修班,还有毁灭这个村子,这两件事, 就是李乔尼自己最为在意的,所以,孟蓓蕾很大概率就是李乔尼的灵神,只是李乔尼年纪也不大,对信仰还有怀疑,所以给了灵神孟蓓蕾一个能辅助他复仇的身份。”

林况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玩家们的灵神里,也有母亲、学生等认识的人,这点牛心言应该是最清楚的。

“老大,那李乔尼还算是无辜的吗?”

蒋提白道:“哪怕有自我欺骗的成分,在他的想法里,他的确是无辜的,还多少算是保护者。”

“那现在我们自己走?”

蒋提白还是摇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牛心言背后极近的距离,突兀的响起了“骨碌碌碌……”的声音,吓得牛心言原地跳起来,差点再开一枪。

牛心言定睛一看,终于怒上心头,低吼道:“蒋提白,你差不多一些,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当时在这张诡异的床上被冻的醒来,发现这旧病床还会自己移动,甚至像有自己的意识,故意走颠簸的路来折磨他的伤口。

这都不算完,他本人当时则是被牢牢粘在那黏腻的病床上,期间有数十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某种程度上,是受了不小惊吓的!

“这是我的私人财产,”蒋提白道,“我很宝贝的,请你别开枪,不然算你物品和精神双重损害费,还有折旧费用。”

“……”这破床送去废品回收站都没人要了,竟然还能再折旧?

“它来干什么?”林况看着寂静停留在阳光下的怨灵病床,猜测道,“是要牛老师回到病床上吗?”

“……你们敢,”牛心言镜片后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还顺便给枪上了一次膛。

林况:“……”这真是不太敢。

总觉得被老大揭穿后,牛老师就不再讲客气,还有点暴躁了。

蒋提白道:“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无辜者,我们最好带上,没用也没关系。但要是有用,我们就会永远错过了。”

“谁?”陈雨依也好奇,环顾四周,就剩那些殴打李乔尼的村民了,还有就是……

“你说老虎?!”

蒋提白目光跟着缓缓落在了角落,“是,李乔尼原本跟村民关系不错,他被打是因为被村民发现,他偷偷藏起母的这一只,拼命保护了它。包括李乔尼刚刚的话,说明他同情这只母老虎,认为母老虎被山神公虎吸引下山,也有他的过错在里面。”

这么一说陈雨依也同意,“是,副本里搞这么一只动物出来,的确有点不对劲……老天爷,还好咱们有辆‘车’啊,不然不得累死我们?”

众人说到这立即行动起来。

鬼病床起初躲闪,被牛心言抬脚勾住了轮子,病床顷刻间安静如鸡,连那个坏了的轮子也不再摇晃了。

老虎已经奄奄一息,之后被众人用大床单拖拽拉举,哐啷一声放在了病床上。

只不过因为野兽体型比人类宽大的多,病床放不下,差一点就要被它翻下来,同时它惊恐地抬起了大脑袋。

“吼———”

“贺肖!”

贺群青正拉着母虎头部附近的床单,等回过神来,蒋提白猛然将他拦在一旁。那边林况则用床单死死按住了挣扎的母虎,直到后者挣扎不动,再度陷入了昏迷。

贺群青心中早已千头万绪,原本就再难专心去做一件事,如今反应过来,身前横着蒋提白手臂,那手臂上肌肉紧绷,十分僵硬。

“你——”蒋提白回头盯着他,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吐出的第一个字,就很像是生气,“你……没受伤吧?”蒋提白没脾气的问。

第133章 第133章 闭眼成神⑤ 还有新人A,……

贺群青脸色有些苍白, 却不是因为差点被咬。

他目光定睛在蒋提白脸上,想找出一些虚情假意的成分。

蒋提白此时却不像平时那样调笑,而且很快就从贺群青这移开了视线,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

贺群青最终绕开蒋提白胳膊,去帮林况将母虎绑在了病床上,免得怨灵病床摇摇晃晃。

很快,众人离开李乔尼旧居,大步走在乡间石砖路上, 一路上鬼病床咯噔噔噔跟在后头, 大家都没再开口。

贺群青则顺理成章的保持了沉默,跟在队伍后面。

他认为自己现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别再看到蒋提白。

哪怕多看蒋提白一眼,他都觉得, 今天他和蒋提白, 一定是有一个人得被另一个人杀了。

即便贺群青现在身心都已经濒临极限, 而蒋提白看起来毫发无伤。

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和手每时每刻都在蠢蠢欲动, 似乎在叫嚣着让自己去杀了蒋提白, 还得用狠毒的方式去杀,因为自己也需要报仇雪恨那一刻的解脱。

而且,蒋提白有数不清的生存点,根本不会真正死在这里,自己甚至可以杀蒋提白一千一万次。

可……

贺群青的目光扫过陈雨依、林况、牛心言等人,还有两名自称生存点不够死亡消耗的玩家。

现在通关的钥匙似乎掌握在蒋提白手里, 如果自己杀了蒋提白,其他人难免要被连累。

包括那两名生存点不够的玩家,虽然他们的确很小人, 但也不应该被自己间接地杀了,贺群青还不想变成真正的游荡者。

想到这,他极为憋闷的呼气,登时却有了异样的感觉,不由一愣。

伸手抚过胸口,触摸间一切正常。

而几秒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的肺已经分成了鳃。

……应该是幻觉,毕竟他在这个副本受的伤,到底没有前两个副本那么重。

只是又饿又痛,走了这么两圈,贺群青连眼前光线似乎都跟着暗下来了一些——是,蒋提白,快带他们通关吧。

贺群青情绪已经很久没有今天这样的阴郁暴躁,他心想,再晚,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

……

大巴还好好的停留在村口,他们上车前,将母虎放进了大巴侧面的行李舱,里面是空的,母虎待在里面绰绰有余。

司机早已经挣扎的满身大汗,看到第一个人登上车,他狂喜着呜呜呜,当第八个人上车,司机浑身上下便只有眼睛敢动了。

他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而他的担心实属多余,上车的人都对他视若无睹,只自顾自的落座。

最后一名面容普通到极致,甚至让司机看了一眼,下一秒就会忘记的男人,沉默地走过来,快速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司机连忙抽出自己嘴里的抹布,干呕几声,便安静了,呆呆坐在原地,远远看着前座的一群陌生人,认为自己是插翅也难飞了。

“咔哒”一声轻响。

司机浑身一个激灵,看到大巴车最前方,离驾驶座最近的一个座位里,竟然伸出来了一只拿着枪的手。

那手指刚刚打开了保险,之后枪丨口似乎是朝自己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司机,”前排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一派安静中响起来。

这明明文雅的声音,听在司机的耳朵里,却像炸雷一样可怕。

司机登时两股战战,产生了强烈的尿意。

“过来开车。”

“……”

“快点。”

“好,好,这就来!来了,来了……”

司机快速穿过座椅的中间过道,从这群浑身散发着奇怪气息的人身边经过。

当他终于再次坐在了驾驶位上,抬眼望去,动作突然凝滞。

他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外的巴秀村,发现今天不止是撞上了女鬼,连十几米外的整个村子,都过于安静,像是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走不走?”

身后那个男人又一次开口了,司机重重咽了口唾沫。

沙————

大巴轮胎碾过村外沙土石子地面,飞快的倒车、调头,一脚油门飞快开出了巴秀村范围,向村外大巴来时的大道上驶去。

……

……

“司机,喂,司机?”林况原本要跟司机搭话,但前面的司机,竟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像本能一样的开车,根本连头都不敢回。

车上其他人听到动静,都偏过头看向司机,观察了司机一会儿,陈雨依对林况道,“林况,你去前面看看。”

林况经过牛心言身边,看到牛心言如今脖颈都已经惨白,嘴唇更是发青,一手捂着腹部伤处,一手拿着枪,连喘气都能把他忙坏了。

看这模样,的确是管不了司机了。

林况抬手就在司机肩上拍了一下,“喂,跟你说话你……卧槽!”

林况闪电般收回手,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他压惊般在胸前拍了拍,这才再度凑过去,从旁边仔细观察司机的脸。

“老大,老大!司机好像是……好像是死了啊?”

陈雨依本来探出头盯着林况的动作看的认真,一听这个结果,便缩回了座位里,“死什么死,死人怎么开车?”

“可是他……”林况一言难尽的看着司机乌青的脸。

刚才走过去的时候明明还是个活人,怎么一开上车就“死了”?

而且最诡异的是,司机明明两眼灰暗,眼球干燥,宛如死不瞑目,手下却还是按部就班的老实开着车。

林况顿时担忧地望着车前头,以及两侧不断掠过的山林,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已经在被司机当球踢。

“没事,”蒋提白道,“应该是司机离开巴秀村范围后,‘异灵觉醒’了,他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不然怎么会往那个村子开车?”

林况听了恍然大悟,感觉特别有道理,同时又突然觉得,异灵开车应该比活人要有职业操守,就听身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呼哧的喘气声!

林况后背寒毛一竖,猛然回头,就见司机看了他一眼!

林况当即一声惨叫,谁知司机也叫起来,叫得比他还大声。

司机喊得凄惨无比,同时大巴也猛然摇晃,还是林况冲过去稳住了方向盘,冲司机怒吼道:“你叫什么,你好好开车啊!!”

司机快哭了:“我,我叫张立春啊!”

林况:“……”

等大巴重新开稳,林况缓过一口气,再看司机,真是奇了怪了。

司机竟然激动的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目光中透着惊恐,像是又活过来了。

而且看司机的模样,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才死了。

蒋提白这时也收回了视线,道:“应该是快到了吧。”

林况一愣,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心里才隐隐的恶寒起来。

“老大,你说快到……”

他话音未落,嗤——一声,大巴缓缓的减速。

随即窗外的车轮下传来“沙沙”的声响,很快,大巴停下了,车门伴随气压声敞开了。

“到了。”司机抬起胳膊擦擦汗,之后手重新抓在方向盘上,汗越擦流的越厉害了。

“张司机,这是哪?”林况问。

司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艰难道:“这就是巴秀村,不是你们要到这来的吗?”

“……那刚才我们从哪上的车?”

“刚才?”司机一呆,努力思考片刻,依然有些糊涂,嚅嚅道:“你们,你们不是中途上的车?”

林况满足好奇心这会儿,其他人已经跟着蒋提白走下去了。

林况于是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贺群青,“贺肖!”

贺群青只能站住脚步,任由林况着急又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

“你跟老大到底怎么回事?”林况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急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老大那个小灵神说的又是谁……是不是,是不是和你爸爸还有你姑姑有关系?”

看贺肖姑姑的那张遗照,他姑姑去世时年龄恐怕不大,或许正是老大小时候的事,但具体到底什么情况,林况真是要急死了。

“我就求求你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贺群青按住林况的手,试图挣脱他,可林况更用力的抓着他,“算我求你了大哥?”

贺群青只能摇头。

他知道林况不希望他们之间任何人相互起冲突,尤其是和蒋提白起冲突。

可贺群青没法说,说了林况也帮不了他。

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贺肖,你别这样行吗?”林况真是在求他了,“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想杀人了,你当我真傻吗?”

“你不傻,林况。”贺群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他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无奈,但一旦说下去,吐出的字眼就逐渐有力,且坚定起来,“你很聪明,也有担当。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无法挽回,再聪明的人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让错的事,变成对的,让坏人,变成好人吧?”

“你……”林况看着贺群青眼神语塞了,舌头打结似的道:“到底是什么事……”

“林况。”

忽然,蒋提白又返回了,林况赶忙放开贺群青,还掩饰性的咳嗽起来。

“嗯?老大?”

“新人A还在上面吧,你和新人A,把司机重新绑起来,快点。”

“新人A?……哦在这呢。”

司机:“……”拼命摇头。

林况最后担忧地深深看了贺群青一眼,就拽着企图下车的新人A去绑司机去了。

……

……

贺群青先林况一步下车,那边蒋提白和陈雨依,正盯着空空如也的行李舱说话。

贺群青顺着他们的视线往行李舱里看去,那里面只剩涂抹的乱七八糟的血迹,那只母老虎不见了。

再看大巴前方的村落,那山林、植被,地理环境和之前的巴秀村相同,其他部分则完全迥异。

例如触目所及的房屋,都没有之前的巴秀村那么精致。

要说之前的巴秀村是小康村,看起来非常富裕,那现在的巴秀村,就是显而易见的贫穷偏远的农村。

其中大部分的房屋,都像是上一个巴秀村里,昌阿婆的家那么破旧。

“蒋大哥!”

贺群青心头一顿,看向村边的山林里,就见一名穿着老年人花衬衣、黑裤子的女人,从一棵大树后边三步并两步地跑出来,边挥胳膊边喊:“陈姐!陈姐!林况大哥!小肖————”

当女人冲到身边,蒋提白微笑致意,一侧身飞快给她让开道路,金梓语搓手,一把抱住了陈雨依!

“陈姐你醒了呜呜呜————”

金梓语这一次副本里受到的委屈真是多的数不清,很多委屈现在她还难以启齿。

眼下看到一直昏迷的陈雨依出现在眼前,金梓语自然激动万分。

“死前”种种就算了,可当她死后见到蒋提白本人的时候,日子仿佛更加不好过……金梓语看着陈雨依的眼睛不自觉眼泪汪汪,还出于本能瞪了蒋提白一眼。

蒋提白:“……”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额!”陈雨依这边不抱不知道,抱上之后,些许感慨温情瞬间灰飞烟灭,不仅险些被金梓语生生勒得没命,肺里的气儿顷刻间都跑出去了。

还有一点,金梓语看起来很纯情,身材却很犯规,如今抱在一起,让陈雨依非常不自在,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身体比起金梓语赫然就是一条板板,另一方面感觉到金梓语身上肌肉薄如磐石,而自己身上那几块腱子肉,相比之下好像舒芙蕾小蛋糕。

“你给我放开!”

“唔……”

金梓语泪眼婆娑放开了陈雨依,朝贺群青小鸟一般张开双臂——

“回来!”陈雨依猛然拉住金梓语,将后者死死摁在了怀里,任凭金梓语又开始“呜呜呜陈姐……”个不停,她也坚决不放手,直到金梓语自己收起眼泪,懵懂地抬起头,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陈雨依扯开一个笑容,“呵呵呵,实在太想你了!”

“小肖……林况大哥,”金梓语见到他们是高兴的,但想想之前刀子插进自己胸口时的害怕,情绪还是不由复杂起来,“之前谢谢你们……”

林况很认真地拍拍她的肩膀,决定忍耐几秒再推开她。

三秒一过,林况一把推开这个嘤嘤嘤的女人,“你怎么从那边过来,这里还有其他玩家吗?”

金梓语感动的情绪顿时被打断,视线也不由从贺群青身上收回来,极快看向了蒋提白,结巴道,“没,没了!”

林况也咽了口唾沫,“哦!”了一声。

“我走了多久?”这时,蒋提白问金梓语。

“时间不长,”金梓语道,“十五分钟左右。”

蒋提白点点头,又问:“他人呢?”

“在那呢。”金梓语小心朝身后的树林比划了一下。

“谁?”陈雨依问:“不是没有其他玩家了?”

蒋提白便大步朝前走去,道:“林况。”

林况已经习惯了做这个壮劳力,不想蒋提白再度幽幽补上一句:“还有新人A,你俩过来,陈雨依……”他目光却瞄过贺群青,“你们在这休息,我很快回来。”

果然没多久,蒋提白就打头回来了,后面林况和新人A,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

那人灰头土脸,浅色头发剃的很短,嘴上缠着厚厚一层宽胶带,在林况和新人A的挟制下用力的挣扎扭动。

噗噗两声闷响,那人被推倒在地,一看这么多人站在这,眼睛里顿时淌出我命休矣的眼泪,在脸上刷出几道泥印。

“我把你嘴上的胶带取下来,问你几个问题,回答的好就放了你,”蒋提白居高临下睨着这人,慢条斯理地问。

谁知林况还没弄断胶带,只是拉下了一角,那人就拼命用湿漉漉的舌头在胶带上抹唾沫,同时嘴里大叫:“救命——救命!!!救命——杀人了——……!!”

忽然,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不远处,一个肚子上血淋淋的人,正有气无力地拎着一把枪,盯着他看,好像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人质顿时绝望了,面容扭曲地转头骂起了蒋提白,“你到底要干什么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王八蛋……我日你仙……啊!!!”

林况一脚踹过去,又重新找东西堵住了后者的嘴,才算让这片空地重新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后,陈雨依歪着脑袋观察这村民,有些愕然道:

“这……这是李乔尼?”

第134章 第134章 闭眼成神⑥ “小肖……想……

金梓语点点头, “是的,我也没想到。他和……那个地方的李导师非常不同。”

陈雨依左看右看,心说这何止是不同, 这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

灵修班的“李乔尼”,如蒋提白所说,是个引路人,还是个“保护者”。在她的印象中,李乔尼手中时时攥着他的珠链, 穿着一身漆黑, 看起来不仅禁欲味儿十足,低眉垂目时,还真有几分出世的意味,是个合她口味的小帅哥。

眼前这位李乔尼却不同, 虽然一样是混血儿的长相, 却没有了那身自律的肌肉, 只剩瘦高身材,除去脸, 怎么看都完全是本地村民。

神态上, 也可能是被蒋提白折腾的原因,已然气急败坏,甚至连叫骂都十分接地气。

再想想之前在内部世界,李乔尼被几个村民殴打的那么凄惨,还十分“高洁”无辜,相比之下这一个“李乔尼”就更加粗野了。

“嘶……”陈雨依琢磨, “那这个地方有灵神吗?”

金梓语回答:“没有诶。”

“那他为什么被绑起来?”

“因为,”金梓语尴尬道,“我们醒来的时候……都在他家里。”

陈雨依恍然, 这个我们指的自然是玩家们。

被玩家直接出现在家里,那这位李乔尼这么猛,当然会奋起反抗。

正常NPC,谁会和“入室打劫”的玩家交朋友啊?

“这么说,这位李乔尼也是无辜的了?”

林况一听无辜的,这手下力道顿时就放轻了一点点。

甚至当李乔尼红着眼瞪过来的时候,还给了李乔尼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我们要把他带走?”陈雨依这才意识到,金梓语早早带人在这等着,说明蒋提白已经想明白,安排好了一切。

难怪现在又把司机给绑上了,坐大巴离开,可能才是真正通关的办法,“我们还需要进村吗?”

“原本不需要,”蒋提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回头看向大巴敞开的行李舱,道:“现在得进去一趟了。”

言下之意,他们现在得去找那只失踪的母虎。

“先把李乔尼弄上车。”蒋提白吩咐。

李乔尼上车后,留下了一名玩家看守他和司机,其他人则在蒋提白带领下往村子里走,蒋提白边走边解释其余的事:

“除了玩家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里没有任何‘不真实’的成分。没有‘李导师’,没有孟蓓蕾,也没有自然灵神机构。老虎这样的野兽,更不会进入人类的村子大肆屠杀村民,这些都是内部世界才发生过的事。所以母老虎消失在行李舱里,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这样‘虚构’的存在。另外,两个世界还有一点不同,也和李乔尼有关。”

蒋提白这时看向金梓语,后者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回答:“是,还有一点……李乔尼和昌阿婆,是有血缘的祖孙关系,李乔尼也一直住在昌阿婆家里。”

“……昌阿婆?”林况啊了一声,这才恍然。

在内部世界里,孟蓓蕾和昌阿婆沆瀣一气屠杀了全村人。

虽然内部世界的李乔尼看起来像是个好人,可孟蓓蕾是他的灵神,本质上还是他和昌阿婆勾结。

原来在现实世界里,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

“还有,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座快塌了的山神庙,很小,里面供奉的是一头公虎山神,这一点和内部世界是相同的。”金梓语恨不得自己知道的再多一些,就可以把更多讯息告诉其他人了。

可这个真实的巴秀村就和现实里的深山小村一样,青壮年出门打工,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小孩。

村民正常生活作息,没有任何异样,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如今走好一会儿才能碰到一个村民,而且对方乍一看到蒋提白,都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转头就跑。

“老大,那我们现在去哪?”林况问,“去山神庙?”

蒋提白摇头,“还去李乔尼家。”

“哪个家?”

“唯一的家。”

……

……

众人刻意躲开村民的情况下,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栋旧房屋前,林况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只见李乔尼在这里唯一的家,地理位置上看,赫然就是内部世界里李乔尼童年的“旧居”,但从外观上,里面的几间矮房,明明就是昌阿婆家的破房子。

如今大门敞开着,林况推开院门走进去,脚下踩着的是“旧居”的水泥地面。

他左看右看,感觉更加奇怪。

这里就像是昌阿婆家和李乔尼旧居的拼接混合体。

包括旧居院子里的水泥地窖,都出现在了破旧的小屋前头,只是地窖上盖着的铁皮,小了很多,旧了很多,表面上铺满了黄锈,显得更加厚实,犹如一个井盖。

又往前走几步,林况脚步骤然一顿,因为他这时才看到,那昏暗的堂屋里,竟然设了一个灵堂!

本来就狭小的房间里,还歪歪扭扭停着一口棺材。

林况推开门,盯着相框上绑两朵白绸花的遗像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照片里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可能就是内部世界里看起来足有两百岁的昌阿婆。

“老大……”林况回头看蒋提白。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

“对对,昌阿婆是心脏病死的。”金梓语也替蒋提白解释道,“和蒋大哥没关系的,蒋大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林况:“……”???

“难说啊。”牛心言道。

蒋提白:“……”???

金梓语说完自然也意识到不对,正要多解释几句,蒋提白打断她:“咳……下边有声音,先把地窖打开。”

……

……

院子里的地窖一打开,一阵腥臭的气味立即涌上来,同时有低低的喉鸣与动物喘气的声音传了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陈雨依对李乔尼佩服得五体投地,“李乔尼不会是真正的大猫爱好者吧?还是这里也有迪拜富豪之类的营销视频号啊,竟然把老虎养在家里?……啧,这都饿的皮包骨了,不叫养,叫虐待吧?”

“好奇怪啊,”金梓语有些惊奇道,“你们来之前这个地窖里是空的。”

“或许当时也不是空的,”蒋提白道,“只是我们当时离真相还是太远。想想看,在一个连灵神这种东西都会出现的‘玄学’副本里,我们现实世界的一切规则,在这里都不该适用。

所以这个世界很可能只是在以它自己的语言,向我们‘讲述’背后的真相,但前提是,我们对它的‘语言’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内部世界出来的,我们还都知道了孟蓓蕾版本的故事,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有资格见证更真实的世界。”

蒋提白边思索着,边说出自己的猜想,四周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陈雨依稍后眨眨眼,道:“我……可能是没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个世界就像一个‘聋哑人’,在不断改变‘现实’跟我们沟通吗?而且要命的是,它还担心我们不理解,所以必须让我们跟着一场场脚本走,看完了上一场,才能懂下一场?”

陈雨依十分惆怅,“可我TM什么都没懂啊!我懂什么了?这两个世界完全相反啊?这到底是副本真相还是宇宙真相啊,我要能懂,开悟到这个份儿上,我回去直接上山,直接去出家,一辈子钻研佛法,研究真理不好吗?”

轰隆隆————

打雷了。

林况浑身一僵,陈雨依也停住话头,大家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这一次,打雷声并没有停下,远处天际迅速滚滚压来厚厚的阴云,同时遮蔽了阳光,天地间迅速暗了下来,眼看就要下雨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况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喉头紧张的滚动了一下。

“把它弄上来。”

蒋提白话音落下,牛心言就感到手边一凉,顿时有种讨厌的预感。

牛心言朝身边一看,就见怨灵病床不知什么时候,再度寂然无声地贴着他出现了。

牛心言:“……”

……

……

蒋提白指挥下,事情进展的比预想还要顺利。

在大雨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瘦成皮包骨的母虎已经被用厚厚棉被蒙上、捆绑起来,然后放上木板被拉上了地面,期间它甚至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之后再抬上怨灵病床,很快众人再度向村外的大巴跑去。

只是这一次村里的地面坑坑洼洼,非常原生态,怨灵病床好几次差点翻车。

好在母虎比起内部世界,体重要轻得多,几人一齐扶着鬼病床,也不算太困难。

这一次众人再回到大巴旁时,直接将母虎抬进了车上,放在座椅间的过道里。

松绑司机时,司机看着母老虎哭了出来。

“怎么又要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折腾什么啊?”

陈雨依玩笑归玩笑,但经过这一路观察思索,心里已经有些理解了蒋提白说的‘真相’,这时候笑嘻嘻道:“大哥,你好好开车,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就自由了。”

司机重新坐上驾驶位,从后视镜往后一看,离他最近的、那拿枪的男人,整个人看起来都只剩下一口气,却还在坚持。

车上另一名长相像老外的人质,则和皮包骨的老虎,被一同放倒在过道里,这副景象,极端的怪诞,司机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精神错乱了。

司机浑身大汗淋漓,强行甩开心底诡异冰凉的感觉,将大巴第二次启动了。

……

……

大巴开上林间道路,蒋提白取来那个内部世界里装着古董和黄金的背包,再一次打开来的时候,里面竟然出现了一沓白色的——

“是审判书!!”

那两名幸存的玩家,一看到勾勒着金色花纹的幸运纸张,知道自己劫后余生,激动得差点相拥而泣。

尤其是之后蒋提白丝毫没有讲条件,就将审判书分发给了所有人,更让他们感动的连连感谢蒋提白,称以后要给蒋提白做牛做马。

“要笔吗?”蒋提白问。

“有,有吗?”

蒋提白不好意思地一笑,“没有。”

“……好,好,没事,呵呵,没事!”

说着,那名玩家熟练地咬破指尖,仿佛生怕审判书被抢走,快速在白色审判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身边的同伴也是同样急切。

而在名字写完的第一时间,两人就消失在了座位上。

等他们消失,陈雨依坐在椅子上吁出口气。

“老蒋……你说这里……”陈雨依话没说完,感觉到一道火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就见牛心言胳膊肘勉强撑在扶手上,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牛老师,你怎么还不走?”陈雨依奇了,“你伤口不疼吗?”

“怎么不疼?”牛心言虚弱道,“可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走?”

“……看这里风景不错,坐大巴观光一下。”陈雨依厚着脸皮说。

“是,好歹缘分一场,我也多陪你们一会儿。”

牛心言此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悠闲自在起来。

陈雨依登时看向蒋提白,后者却摇摇头,意思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林况见两人似乎是为难,悄声问:“……老大?”

“林况,先说好,”牛心言忽然道,“你要是对我出手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谁要对你出手了,”林况被拆穿,又被陈雨依挤眼睛制止,只能原样坐好,“我对老弱病残都是很尊敬的。”

……

……

大巴越行驶越远,焦躁恐慌的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手,也越来越稳当,呼吸越来越平稳,越来越趋于安静。

牛心言早已依次观察过蒋提白一伙的所有人。

他已经看明白了,现在有一个秘密,蒋提白圈里的人都知道,只有自己是个外人,被刻意蒙在鼓里。

而且这个秘密,恐怕不单属于这个副本,很可能和审判者游戏的大规则有关。

证据就是,蒋提白这些人手里,现在都拿着一张审判书,其中还有两名新人,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审判书上写下名字,甚至连离场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点也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看出来了,包括那个新人A,现在都有样学样,根本没有使用审判书,甚至将珍贵的审判书随意放在了一旁。

……

……

随着时间流逝,蒋提白仍然没有催促他们任何人离开。

牛心言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随着车轮滚动流走,知道自己等不起了,逐渐有些急躁,无奈之下,还是把审判书拿在手里,指尖犹豫着沾上了血。

纸张垫在大腿上,按下一笔,纸页哗啦响。

“蒋提白啊蒋提白,”牛心言声音虚弱,边写边摇头,自嘲道,“你果真是个棘手的人物……我算是怕了你了,希望下次……”

正说着,窗外景色猛然模糊,大巴被倾盆大雨浇淋,后背僵直的司机打开了雨刷器。

就在这一瞬间,闪电与雨刮器一同划过,车内光线骤然明亮后,比先前更黯淡了许多。

牛心言登时连自己写下的笔划也看不清了,动作不由停顿。

他揉揉鼻梁,眼镜重新落下来后,牛心言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试图熬死他的蒋提白这一众小混蛋。

他还没定睛,忽然间,牛心言眼前一花,竟然看到,车厢里多出了很多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人影。

牛心言按在审判书上的手骤然用力,双耳嗡嗡作响,浑身僵硬在了座位上。

“老师……”一个牛心言再熟悉不过的阴险声音,也徐徐地响起在他耳边。

他身边靠窗的座位上,不知具体是哪一秒,也多出了一个人来。

牛心言身子缓缓回转过来,颓然靠在了椅背上。

他那只沾了血的手指,也放弃了继续在审判书上写自己的名字。

“是么……”牛心言目视前方,自言自语道,“这个副本,原来真的还没有结束。”

轰隆隆隆——隆隆隆——

白光在车厢内剧烈频闪的瞬间,车厢内彻底乱套了。

尖叫声,低喊声,闷哼声,扭打声,甚至猛然,一声真正属于野兽的吼叫——是地面上那只一直很安静的母老虎,吹气一样疯涨的影子匍匐在过道里,下一秒飞跃向后排——牛心言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那张他一直想要对准的少年的脸——他的好学生的拳头迎面朝他挥来,牛心言身子后仰,偏过头去,手中枪口霎时间喷出火光。

他没有看自己的枪打中了没有,这么近的距离,他必然会打中。

此时牛心言眼缝里映照着的,是极致混乱的车厢,以及最为“宁静”的大巴的末尾,那里有一个高高的存在,深深地弯着腰,双手按着椅背,细长弯折的手肘,戳刺向天花板,节肢动物一般蛰伏着。

那怪物翕动着炙红的双肺,让牛心言耳边仿佛听到了“嘶嘶”肺叶燃烧的声音,那是——

游荡者!

“呜!呜!啊————!!!”地板上的李乔尼,在被母虎饥饿地撕扯身体的剧痛中,挣掉了塞在嘴里的破布,凄厉地惨叫起来。

很快,惨叫声消失了,李乔尼所有生命体征,也跟着完全消失的时候,车厢里所有人的视线,在母虎孤独而疯狂的吞咽声中急遽黑暗了下来。

突然,牛心言身下一空,大巴的座位消失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觉得肠子都要被摔出来,顿时也惨叫一声。

很快,他咬牙闭了嘴,是因为他意识到,周遭已经不是完全黑暗的,是有光线的。

有一根蜡烛,静悄悄照亮了不远处的墙角。

四周人影绰绰,是站立着的蒋提白、陈雨依、林况、金梓语、贺肖,以及被幸运神眷顾了的新人A。

……

……

四周狭小的不可思议,也肮脏的不可思议,熏人的恶臭,似乎就来自蜡烛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还有这个空间的中央,放着一张床垫,一个纤瘦的影子,闭目蜷缩在上面。

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床垫上的人,也同时感觉到了,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露出一张目光呆滞的面容。

她长发乱如枯草,身体瘦削无力,环视自己居住的空间里,出现冒出来的这些陌生人,她连吐气都不敢大声,但人人都能看出她极度的激动。

……

……

刚才车上出现的,他们每个人的灵神,在他们到达这个真正的小黑屋、地下室、地窖的时候,统统消失不见了。

但陈雨依心跳仍然极度剧烈,心有余悸的腿脚发软,赶忙扶住了潮湿的墙面。

偏偏在这时,陈雨依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正来自房间中央的女人。

“陈雨依……你还好吗?”那个女人轻声呼唤道。

陈雨依骤然看向女人,接下来,却发现自己不是特例,那个女人甚至依次看向其他人。

“林况……金梓语……你是……蒋提白,牛老师……还有你……”女人粼粼的目光已经看到了柳晨锐。

柳晨锐心中一凛,立刻打断她:“你是谁,这是哪?”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因为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被囚禁在这的。

那个女人却显然是神志不清了,不仅没有回答他,还开始喃喃自语,仿佛这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女人呆呆地道,“是真的,灵神是真的……今天是……是……”她慌忙爬起来,抚摸墙上的刻痕,“一……二……三……四……是……九天……是第九天……”

“你们……你们是我的游戏玩家,是我的灵神……”女人浑身发颤,神情愕然又惊喜,“我,我完成了,我‘成灵神’了!”

所有人听了都有些发愣,很快心中隐隐冒出寒意。

除了游戏玩家那一句,还因为‘成灵神’,正是灵修班上课第九天的最后一天,要完成的内容。

……难道,真正经历时间流逝的人,竟然不是他们,而是眼前的女人?

实际上,九天已经过去了?

可这个女人,丝毫不像是被关起来九天啊?

周围脏乱的环境,那蜡烛下一层层融过的蜡油,说九年都有人相信。

……

等等……如果真的是九天,这次副本,难道在他们丝毫没有觉察的时候,就要结束了?!

……

哪怕心里这样判断,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身处的“房间”、听到女人关于灵神的说法时,还是感到头脑一片混乱。

会有荒谬的想法不停冒出来——

女人不仅认识他们每个人,还认为他们是她的灵神?

那他们在此时此刻,到底是不是?

……

……

“女士,”蒋提白捂着手腕——那里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刚才在混乱中被“贺肖”割伤的。

他颇为耐心、缓慢地靠近了这个女人,问:“是谁把你关在这里,他们叫什么?”

女人见他靠近,到底害怕了,缩瑟向后,却见蒋提白只是弯腰从床垫上捡起了她的布老虎——那是种婴儿枕头,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缝成的,已经极为破旧了。

布老虎是她“婆婆”扔下来的,只为图个好兆头,期待她多为李家传宗接代。

她起初是极为厌恶的,把它撕开过,但后来因此挨了打,它就成了她在这唯一的朋友。

“是……”女人迟缓地说,“是我老公,还有我婆婆。”

“你老公叫什么?”

“你不知道吗?”女人反而比他惊讶,“你不是我的灵神吗?”

“……”

蒋提白沉默片刻,顺着她的话道:“把你关在这的,是李乔尼吗?你婆婆,是昌阿婆?昌阿婆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只叫她婆婆。”

女人说完,逐渐对他们升起了更大的兴趣,目光落在贺群青身上时,她盯着贺群青看了半晌,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不正常的笑容。

女人终于要对贺群青说些什么时,一只手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肩头,那手停顿了一下,之后道:“你一个人在这,很无聊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是蒋提白,忽然主动扮演起了“幻想朋友”。

接着,他徐徐讲述了孟蓓蕾给他讲过的故事。

女人听的非常入迷,但听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无奈的打断了蒋提白,“我知道这个故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故事,我已经听了太多太多次,是他给我讲的……”女人说着,反过来替蒋提白叙述,比他要熟练得多,讲的更仔细,“他妈妈是西吉人,他爸爸是本村人……”

……

……

贺群青听着女人的故事,脑海中一点点的形成了一个骇人的“真相”——

女人,是这个副本里的“神”!

……

……

她的“丈夫”是李乔尼,以混血儿长相,几年前将她骗到巴秀村,从那时起,她就没有再见到过阳光。

李乔尼心情好的时候,会跟她聊天,给她讲一些事。

讲过山神的故事,讲过命运悲惨的阿婆,讲过命运悲惨的姑姑,讲过信仰灵神,最终因为过于爱管闲事,而死在巴秀村里的母亲。

……

……

过去几天所有事,在这一刻,于贺群青脑海中倒退着串联起来。

刚才的大巴上,母虎充满恨意地活活咬死了李乔尼——皮包骨的母虎被关在恶臭的地窖中——他们得知粗野的李乔尼,是昌阿婆的孙子,他们住在一起——这一切,和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巴秀村”,是完全相反的。

在第一个巴秀村里——圣人一样的导师李乔尼。

他是所有玩家,包括母虎的保护者。

而昌阿婆的灵神,那只巨大的公虎,则是惩罚了村长、惩罚了所有村民的“复仇使者”。

甚至,那里的“昌阿婆”,使用了以牙还牙的手段,让村长死的凄惨,更名声受辱,死的非常不光彩。

而在这个充满了复仇快意的“巴秀村”,那只母老虎,却依恋地追逐公虎,被李乔尼保护着。

……

贺群青再度打量眼前的女人时,哪怕再不擅长,他心中也顷刻间充满了怜悯的情绪。

他想,在这个女人的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希望李乔尼不是骗了她的那个人?

……

“你要干什么?”忽然,蒋提白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

众人纷纷清醒,再仔细看女人,这才发现,对方背在身后的手中,发出卡哒哒哒的声响,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出现了一把粉色的美工刀。

蒋提白原本不认识这把刀,但经过刚才在大巴上的一切,他对这把美工刀,实在是记忆犹新,而且奇怪的是,他觉得这把粉色的美工刀,以前好像见过!

……

“太不可思议了……”女人笑得十分单纯,“我,我实在太开心了!你们看,我想要什么,都能直接拿到——我早就应该按他说的,在这里安静的修习灵神——你们看看,我简直无所不能了——”女人说着,用力的闭上了眼。

贺群青忍不住朝她走了一步,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自他的身后——最深的阴影里——伸了出来,狠狠勒住了他的双肩,将他向后拖去!

“小肖……想我了吗?”贺群青耳边响起了“蒋提白”的声音。

“啊!!”另一边的金梓语同时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你,你别过来!”

仅仅一眨眼的时间,这个地下的房间,出现了和刚才大巴上,一样的情景!

贺群青的耳中,从四面八方、从离自己极近的距离,都传来了尖锐的哨声!

震得他头晕目眩!

……

女人惊觉异常,快速睁开眼,结果看到周围情景,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她试图控制这一切,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彻底疯了。“我……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

贺群青下巴一痛,被人狠狠捏住了!

他眸光愈沉了下来,感受到肺部的呼吸,正一点点烧灼起来!

烟丝一般的气息,从他自己的身体深处,涌上了他的鼻端。

下一秒,已经准备好忍耐来自身后的死亡剧痛的贺群青,却感到脖颈一侧,传来了柔软事物,徐徐按压下来的温热!

“我说……想我了吗?”

那唇瓣在他颈上辗转不肯离去,徐徐说着。

第135章 第135章 闭眼成神⑦ 做人,不能做……

感受到颈侧哈气的潮热, 以及对方刻意表达出的基于玩弄的亲昵,让贺群青原本怒火翻腾的脑海突然陷入一片空白,不理解得睁大了眼!

而这时他目光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蒋提白本人!

蒋提白恐怕也同一时间看清楚了这一幕, 因为他突然凝固了全部动作,整个人僵在当场!

不过也仅是两息之间,之后蒋提白已经迅速地反应过来,两眼不眨地站起了身。

偏偏在这一刻,“咯吱”细响后, 林况的“屠夫”灵神猛一挥杀猪刀, 生生堵在了蒋提白面前。

狭小的空间内,蒋提白全部视线登时被虫腹上的银蓝条纹占满,那些条纹宛如反光带一样显眼。

虫子用力弯折着肥硕的尾部,挤压的力道让人有种那虫腹底端随时会喷射出来东西的错觉。

即便面前这个诡异的倒栽葱虫子没有眼睛, 但那尖锐的蜂尾针还是摇晃着对准了蒋提白的眉心。

要是平时, 他一定会对眼前的东西道一声“久仰了”, 可眼下,他已经彻彻底底得没了心情。

对一只连畜牲都算不上的寄生虫, 他连滚都懒得说, 更何况,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全被另外一副画面疯狂地占据了!

甚至眼前他自己的生死、所有人的生死危机,都没有他现在脑海里翻腾的画面,让他更加战栗!

“贺肖!”蒋提白大声提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若无其事。但他眼前不停掠过贺肖被掰过下巴时, 另一个“自己”埋头在他颈肩处的画面。

当时贺肖脸上露出一瞬茫然的表情,让蒋提白如今的语气还是不自觉透出股杀气腾腾。

……

……

贺群青听到身边响起不客气的一声笑,那人湿润的唇瓣又与这声嗤笑融合了——

贺群青一个激灵, 终于从这样诡异的体验中清醒了过来,反手攥住蒋提黑手臂,准备直接给对方一个过肩摔,最好是撞在其他灵神的刀刃上。

没料到此时“蒋提黑”力气更大的有如神助,贺群青只感觉到对方猛然调转脚步,之后“咚”一声闷响,贺群青脑袋一阵剧痛,之后头脑发昏、身体发软地再度被按在墙上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蒋提黑竟然直接用脑袋撞了他的头!

“你……”贺群青这一下仿佛撞出了脑震荡,再度想起了之前金梓语说过的“粗鄙”两个字。

蒋提黑比起蒋提白,真是言语看似更加体面,内里实则更加卑劣!

“我——?”

贺群青闷哼声忽然停顿,逐渐倒吸一口凉气。

他背靠墙壁,眼前黑晕未过,但惊悚的感到,一只胳膊伸在自己背后紧紧捞着自己不说,还有一条腿从容迈进自己双腿.间,以及那人的另一只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进了自己衣摆!

“你干什么!”贺群青猛然一推,结果适得其反,那不疾不徐的手反而快速滑上来,来到了他后心,等摸到一层绷带,那手才一顿。

“小肖,”蒋提黑低低笑起来,道:“我还想教你最后一件事。”

“你滚——!”

蒋提黑叹了一声,“我不教你,某人也会教你,到时候,你确定能承受的了?”

“……什么承受不了?”贺群青扶额的手缓缓放下,盯着近在咫尺的“蒋提白”,一字一句道:“你又想说什么,我天真?说实话……我真的需要感谢你,你教会了我重要的一课,蒋提白,做人,不能做好人!”

第136章 第136章 闭眼成神⑧ 那里唯独有一……

“……蒋提白, 做人,不能做好人!”

……

不远处,双手大力攥着屠夫小臂的蒋提白心头一顿, 蓦地朝贺肖看去。

而那边的景象,直让他呼吸发沉,目光猛然冷如淬冰一般,瞬间扭转手臂,夺下屠夫手中砍刀, 一脚踹向对方小腹!

屠夫被踹地后退, 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地矮了下去,蒋提白连屠夫倒向地面的半秒也等不得,手起刀落,猛然砍向寄生蜂蝶无比鲜艳的翅膀!

这一刀着实冒险, 因为他刀刚到时, 那尖锐的尾针, 就瞬间扎进了他的小臂,狠狠穿透了出去!

但事到如今, 蒋提白已经无所谓这点损失, 只一心要让这挡路的虫子死!

于是他到底砍中了,眼前翼翅断裂的一瞬间,它们还在展翅,直到中央的虫腹也被蒋提白从左至右一刀切开,浓浆伴随无数肉线迸裂开来,喷溅在它另一边翅膀上, 随后这半边翅膀,也被蒋提白在同一秒撕开来!

“啪啪啪啪”!

寄生蜂蝶那残余的翅膀,甩动自身的粘液, 翅膀犹如断线的旗子一般摆来摆去。

光看这一幕,甚至会感到它比先前还要有活力!

被它寄生的屠夫身体则很诚实,就在这一瞬间,屠夫倒在地面后,便抽搐起来。

蒋提白向来奉行“趁你病要你命”,不想给这东西任何再爬起来的机会,蹲下去砍瓜切菜一般狠狠挥下杀猪刀。

哪怕在此期间,那垂死挣扎的虫体狂乱地挥舞那些肉线。

狠毒的肉线疯狂扎进了他的手臂、双腿上,但还是被他恶狠狠的砍断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所有东西都成了一截截,无法再控制屠夫的身体。

屠夫腿脚气力一松时,蒋提白哑声喊道:“林况!!”

……

……

林况倒在不远处的地面。

他身下还有一个人,是刚才离他最近的金梓语,被他第一时间保护了起来。

可林况的恐慌问题太严重,加上刚才屠夫几乎就贴着他出现,他能勉强控制自己将金梓语保护起来,已经是尽了全力。

……

蒋提白心中急如火煎。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他一乱,所有人都会惨死,会受尽折磨而死!

于是他第一时间朝林况的方向赶去,用血淋淋的手将林况从地面拽了起来!

蒋提白在做这一切时,双眼还是无法自控地看着贺肖的方向。

当他看到自己的灵神,另外一个“蒋提白”,那个禽兽东西,竟然得寸进尺地再度将贺肖挟制在身前——

两人贴近的姿势,分明就是“自己”在猥亵贺肖!

还有,“自己”之前到底对贺肖说了什么,为什么贺肖会那么说?!

偏偏在这时,灵神“蒋提白”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猛然一拳打在反抗的贺肖腹部!

贺肖来的路上已经显出他受伤不轻,眼下更成了弱势的一方。

这一拳后,贺肖登时软了身体,而“自己”回头一笑,当着他的面将贺肖更紧的抱住了。

……

蒋提白目眦欲裂,抬脚就要过去,林况无意识地拽住了他。

“老大……”

蒋提白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猛然摇晃起手下神志不清的林况。

“醒醒!林况,它死了!醒醒!”

林况痛苦地呻丨吟一声,身子仍是摇摇晃晃。

他知道蒋提白在叫自己,也知道现在情形危急,但生理上到底没有那么快速恢复。

林况感到自己一颗心仍在喉咙口蹦跳,嗵嗵嗵嗵地堵塞着他的呼吸,让他不住大口喘息,拼命眨了几下眼,可眼前视野还是星星点点,大片乌黑。

蒋提白咒骂一声,直接将他往金梓语身上推去。

“把他弄醒!”

“好,好!”

嘭!!

嘭!!!

嘭!!!!

“嗡————-”

近距离突如其来的剧烈枪声,一瞬间让所有人双耳嗡嗡作响。

蒋提白勉强定睛,看到游荡者被牛心言手中的枪丨击中。

那是这个房间里,最可怕的怪物,在枪丨击下,好整以暇地站住脚步,没有继续向牛心言伸出手指。

是游荡者——

陈雨依,那是陈雨依害怕的东西?

陈雨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