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通灵夜(中) 足以让一切……

陈雨依明明就在这!

大半夜的, 蒋提白怎么会在外面看到她?!

如此命悬一线的时刻,贺群青浑身热血滚烫,背后仍是一阵阵发寒。

他想到陈雨依头疼的异常, 的确可能有什么诡异的原因导致她昏迷不醒,但又想到蒋提白谎话连篇,行为也不像正常。

可能蒋提白这一次的回答,就又是在骗他们。

脑海中哨音嗖嗖不停,贺群青顿时觉得自己连一根头发丝都无比混乱!

咣咣, 咣!!

野兽发狂的嘶吼近在咫尺, 破损的窄门在不间断的巨力撞击下愈发单薄,门框与门板的缝隙仿佛愈来愈大。

蒋提白迅速点燃蜡烛,但小小火光无济于事,只能让众人看到门框上大把沙尘落下。

“咣!!!”

“啊——……!!!”

通铺上的喜子在惊恐之下终于抑制不住尖叫起来。

害怕的尖叫一旦冲破喉咙就难以抑制, 一声接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叫喊宛如一把细刀在众人耳中穿刺。

“喜子?喜子!!”众人身后通铺上悉索作响, 金梓语扑在喜子身边, 两人的声音纠缠起来。

这时金梓语目光望向通铺中央的窗户,之后她放开喜子, 快速爬到窗底下, 打开了窗户锁,夜风瞬间鼓满小屋,窗外黑黢黢一片,此刻看起来没有危险,但纱窗被她又砸又踹,竟然怎么都打不开。

金梓语掏出小刀, 就在将要划破纱窗的瞬间——

“嘭!”

门板又一声短暂闷响,连带屋内喜子的声音,门内门外的声音突然一齐停了。

金梓语下刀的手猛然跟着停顿, 生怕再度惊扰什么,也怕任何声音在此刻都会成为那把发令枪。一点点的,脖子僵硬的,她回过头看向喜子。

小女孩侧趴着,被一个人死死按在怀里。

陈姐???

金梓语顷刻间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后脑,但下一秒,远远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仿佛带着哭腔的喊声:“你过来!”

林况拿着刀的手剧烈一颤,贺群青浑身发麻,两人第一时间回过头,看向通铺上,陈雨依的方向!因为此时外面发出喊叫的声音,正是陈雨依的声音!

通铺上压倒喜子的陈雨依,犹如感应到众人的注视,一点点抬起头来。

在微弱光线映照下,陈雨依病容青白的吓人。

她额头上绑着一个难看的宽布条,满头丰盛的卷发凌乱披散着,她双目无神,视线直直穿过众人,落在门外的黑暗中,同时她唇瓣一开一合,神情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过来!!”

院子里那个女人疯狂的大叫着。

尤其诡异的是,门外传来那个女人喊叫声的同时,也是陈雨依在这屋里张开嘴的时候。

偏偏通铺上陈雨依颤抖的唇瓣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过来——】

“你过来——!!!”

逐渐的,屋内陈雨依呆滞耷拉的眼皮,在外头的叫喊中一点点睁大了,她眼里也像是有了神采,但只是像而已,因为贺群青心惊肉跳的看到,陈雨依神情越是生动,她浑身就越是用力,甚至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怀里的喜子也开始挣动,像是被她抱的太紧,都快勒的缺氧了。

门外女人哭腔的喊声里逐渐掺杂了疯狂的笑声,甚至喊着喊着叫骂了起来。

“畜生!!畜生!!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你来搞我啊!!”

陈雨依此时的神情与屋外极度粗俗对比,竟然是急切又冷静,充满了矛盾,蒋提白的眉头重重一跳,眼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古怪笑意。

那女人又哭又笑,嗓门奇大,一时间贺群青耳边全是她歇斯底里的喊声。

贺群青脑海中的哨音,就随着门外公虎撞击声停止而一同停下了。

但贺群青心头不妙的预感却没有消失,他回头看看头上扎着床单的陈雨依,再从窄门破洞望向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能听到公虎踩过水的足音,却听不到那个女人哪怕一丝的脚步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外面公虎奔跑了起来,贺群青和林况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冲向门边。

“好啊,来啊!”那女人的声音变得极为凄厉。

但这就是她发出的最后一声了,接下来,一声野兽的咆哮伴随着“咔嚓”闷响,贺群青和林况再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相对的,某种嚼食吞咽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伴随着咀嚼的脆响,通铺上陈雨依浑身颤抖,癫痫似的倒下,被金梓语迅速的接住了。

见陈雨依这样,贺群青的手先思考一步落在了门栓上,但同时,一只手大力按在了他手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

是柳晨锐,压低声音急道:“别!先等等!”

林况也已经完全懵了,他一手还紧紧拿着刀,这时候回头看看陈雨依,又僵立原地,听听外头那大口大口吞咽咀嚼的声音,一阵有力无处使的无措。

“嘭!!嘭嘭!!!”

“嘭!!”

枪声突然自远处炸响。

“好——!!打中了!!”

“那边!!”

“它想进房子里!!敲啊!!”

“锵锵锵锵——————!!!!”

“抓住那只母的!!!”

忽然间,院落外头的大道上,一阵紧一阵传来村民敲锣喊叫的声音。

人声越来越多,许多人嘶哑的大叫,整个村子的狂躁情绪仿佛在一瞬间被启动。

院里的咀嚼声不知道是被人声压过,还是早停止了,这时贺群青已经听不到院落里任何声音。

可村民们开枪和喧哗,到他们集体跑远,根本都没有靠近这个院子?

打中了?

抓住那只母的??!

老虎分明在这啊?!难道现在不仅有一只杀人虎,还有一只?!

可村民……他们就没听到刚才老虎叫声?没听到院子里那个女人的喊声??!

哪怕这里的声音在贺群青听来,响彻整个村子?

……

等村民们激愤的声音彻底远了,这个自然灵神机构供学员住宿的院子里似乎也重归于平静。

贺群青从门上的破洞看出去,现在院子里没有咀嚼声、没有踩水声,只有一片黑寂。

“啊!”

金梓语低叫一声。

贺群青又一惊,和所有人一齐回头,就见金梓语抱着惊魂未定的喜子,而她们身边不远处的陈雨依,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陈雨依双眼仍是空洞的望着前方,就好像坐在这里的只是她的一个具有本能的空壳一般。

“开门吧。”蒋提白忽然道,“外面那只也走了。”

“老大……”林况擦着汗,“姐……她到底是怎么了?村民们追的又是什么,难道现在还不止一只老虎?真像你之前说的,是一公一母两只老虎吗?”

蒋提白手指灵活一勾,挑开门栓,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清楚。还有我之前说的是狮子。”

吱嘎一声,他拉开窄窄的门扇,一脚跨过门槛,但之后,蒋提白一动不动,他一手举着烛台,望着院里,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东西。

贺群青就在蒋提白身边,被挡住去路,不自觉被蒋提白神色吸引,就见此时蒋提白脸上,是三分惊讶,混合七分的嫌弃。

等贺群青也看向院里时,一道女人的影子自院子中央飞快跑过。

“等等……喂!”

贺群青隐隐吸了口凉气,这时候也顾不上院子里更多诡异的情况——满地湿漉漉的“水洼”,空气中全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个女人,弯腰驼背、光着脚、做贼一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却丝毫没有脚步声!

贺群青朝她大步走了过去。

啪嗒!

贺群青一脚踩进了血洼里。

那个女人脚步一顿,缓缓的向他转过头来。

除了一头黑色卷发,此时那女人露出的侧颜,也让贺群青彻底确认了,眼前这个女人,果真和陈雨依一模一样!

在贺群青的注视下,那个女人还同时一点点直起腰来。

起初她弯腰走路,就像在怀里藏了什么东西,但这时,她后背已经挺直,贺群青却看到,她怀里并没有抱着什么东西,相对的,她的一只胳膊,却僵硬的放在身侧。

“陈姐?”林况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出来,“姐,是你吗?”

院子里的“陈雨依”没有给出回应。

贺群青的目光却落在“陈雨依”的其中一只手臂上,那手臂莫名的给贺群青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分明是哪里很怪异,但他一时想不到是因为什么。

又盯着看了几眼,直到陈雨依微微一动,贺群青瞬间意识到——是那只胳膊的手肘部位很低,就像是那只被藏起来的手臂,比她另一边的胳膊,要长出很多!

但很快,就不需要贺群青再猜了,因为短暂的停顿后,“陈雨依”抬起了那只手。

贺群青头皮一炸,呼吸瞬间乱了,甚至脚底发软,让他不自觉踉跄后退一步。

那……不是人类的手。

换句话说,那些黑炭般的指尖粗长而燃烧着,其间闪着一片片带有弧度的寒光,就仿佛熔岩缝隙里生长着一根根又薄又锋利的长钩——足以让一切活物在它其中变得薄脆多汁……

那是……

游荡者的手!!!

……

贺群青俨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但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料到,这一个“陈雨依”,轻轻的抬起那只异样的手臂,将那只手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贺群青浑身一紧,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涌上心头。

或许是那副画面着实具有冲击性——女人单薄的躯体前,悬停着一只炽烈的、冒着险恶红光的“手”,它锐利细长的指节弹开,就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笼罩在内。

“陈雨依……”贺群青突然抬起脚步,朝她跑了过去,“你不要……”

可话音未落,那其中一根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

这一下,就像切开一片黄油、舀起已经融化的冰淇淋——悄无声息,如同一出哑剧,那个女人的头颅被头发拉着坠下去,纤细的脖颈彻底朝寂然的星空敞开了。

本来就已经湿漉漉的地面,犹如迎来一场急雨,就在“陈雨依”脚下,那层水洼积的更广、更深了。

贺群青此时就在她身后,呆呆看着那只乱七八糟的“手”无力的垂下,接着女人的身躯,像是单独存活着,伴随时不时的颤抖,起码一分钟后——贺群青已经辨不清时间了——才以狼狈的姿势倒下。

直至女人的尸体原地消失,只剩一滩不断蔓延、厚厚的新鲜血迹时,贺群青脑海还是一片空白。

终于,他升起了一丝念头——

留下一地血迹的,那些“不知名的死者”,只有一个人,这是好事吗?

还有……

竟然被林况猜对了。

是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这里……

那个女人,是“自杀专业户”的灵神啊。

第102章 第102章 通灵夜(下) 那个人影,……

“陈姐!”远远传来金梓语着急的呼喊, 接着便是:“小肖,小肖!蒋大哥!林况大哥!小肖——”

贺群青踩着血洼,快速跑回了小屋里。

陈雨依又昏迷了, 她皱着眉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倒在床上。

甚至一旁的喜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吓晕了过去。金梓语放下一个,抱起另一个, 彻底手足无措了。

“她刚才突然又倒下……”话没说完, 金梓语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此时林况脸色也着实苍白,看见陈雨依昏迷,他呼吸不稳的喘着气, 放慢脚步走过来替陈雨依整理了一下头发, 便跌坐在了通铺边缘。

“看来, 陈雨依已经陷进去了。”

蒋提白开口,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让林况额上猛然冒出了汗珠。

蒋提白长叹一声, 放下烛台,神情十分忧虑,“她的样子你们都看到了,我也没想到,她的精神已经这么脆弱了。当务之急,就是让她早点脱离这个副本。”

林况目光直直看向蒋提白, 蒋提白冲他点点头,轻声道,“不然我怕这个副本会对她造成真正的伤害, 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大……”林况从蒋提白开口时,就已经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不敢真的发挥想象,甚至非常害怕听下去。

蒋提白却一眼看出他的退缩,目光中仿佛流露出些许不忍。

贺群青心境此时还没有从发现“陈雨依”的事实里平复,但蒋提白与林况的对话,让他更加寒毛直竖,不由看向蒋提白。

这人……又想做什么?

蒋提白觉察到贺群青的目光,也回看过来,但最终无奈收回了目光,对林况道:“小肖还是新人,傍晚的事你也能看出来,他肯定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我也想过由我来,但我和陈雨依同样是高级玩家,她本来就经常怀疑我目的不纯,我怕这么一来,她会觉得我做这些都是故意的,难免让伙伴间产生真正的裂痕。但如果动手的人换成你,她肯定不会怪你。”

“因为她太了解你了,她知道如果你这一关帮她解脱,一定是你没有办法了,被逼的只能这么做。到时候她不仅不会怪你,还会感谢你。”

林况这边抬起袖口擦擦眼窝汗水,但目光恰好与自己手中那把刀对上,余光里偏偏还就是陈雨依苍白脆弱、毫无抵抗之力的脖颈。

更有甚者,林况耳边还回响起不知哪来的“咔嚓”一声脆响,整个人顿时一颤。

他压根儿不敢承认,他现在不是怕“动手”太难,而是相反的,他觉得挥挥刀而已,实在太简单了。

陈姐的确状态不好,也可能的确需要别人帮她这个忙。

自己一刀在她睡梦中送她离开这个见鬼的副本,绝不会让她感觉到疼,大不了之后自己也跟上。

他不会真正伤害陈姐,甚至连伙伴间感情——像老大说的,都不会产生一点剐蹭,只是会损失一丁点儿生存点而已。

但林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害怕下这个手,哪怕“太简单”。

或许正是因为太简单,他总觉得,自己如果在陈雨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这一刀,自己好像就打破了什么东西。

而那件东西,他虽然没有确切的语言去形容,但他自己应该是很珍视的。

甚至林况隐约觉得,如果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对陈姐下手,失去了那样东西,自己以后可能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地对待一切自己蔑视的那些混账屌人了。

“老大……”林况看向蒋提白,目光中竟有点哀求,他是真心想让蒋提白别再说了。

“这是为了救她。”蒋提白语重心长道,“昨晚那个灵神不知道自杀了多少次,以至于今早她就昏迷不醒。你真想她熬到最后一天,彻底被这个不停自杀的灵神折磨疯了?”

“彻底疯了还好,如果是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呢,主神不会判定她离场的时候?你想过结果么,到时候她在现实里也不会真的死亡,所以只会在副本里不断轮回,不断惨死,这还算情况好的时候。”

“更糟糕的结果是,她疯了的事如果在玩家中传开,她拥有那么多的生存点……你应该听说过吧,为了榨取精神病玩家剩余的生存点,他们都有些什么手段?如果这个对象是陈雨依?她的生存点总数,在玩家里可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多少人光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激动的发疯。”

蒋提白见林况脸色发青,但那只拿着刀的手,却在最后一句才狠狠地攥紧了,当即有些失望的叹气,“你不是自己就经历过那种让很多玩家同时发疯的副本吗?我以为你多少应该能理解的。有些玩家每天觉得彻底通关游戏遥遥无期,结果第二天就被主神一局定胜负了,这种事还少吗?”

“反正我们都会被主神收割,只是或早或晚,现在主神应该是盯上你陈姐了。林况,你不是一向痛恨主神吗,现在就是和主神作对的好时候啊。你帮她一把,她就从这个‘早’,变成了‘晚’,甚至她这么聪明,会晚过所有玩家!”

贺群青在一旁听得胸口连连起伏。

他深深看着蒋提白,虽然蒋提白现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他也想明白一件事——林况对蒋提白唯命是从,但自己并不是!

甚至贺群青觉得,蒋提白这会儿越来越不是人了,现在说这一大通,就是三个字,放狗屁!

“不行!”贺群青开口的同时走向了蒋提白,大有他不闭嘴自己就要帮忙的意思。

蒋提白唇瓣缓缓合上,和林况说话时循循善诱、万分真诚的眼神,此时陡然加深——他的上眼睑微微放松了力量,静静看着贺群青,两人对视片刻,蒋提白哦了一声,问:“小肖,你别激动,你先说,为什么不行?”

贺群青的确火冒三丈,这火也是攒了有一阵子了,但他又突然想到,蒋提白这人虽然年轻,但心思深,说话又犀利,完全就是个老狐狸,自己笨口拙舌,搞不好都说不过他。

还有,自己要是语气激动一些,恐怕都会落了下风,被在场其他人看到,不仅没有说服力,反而真的会变成“小肖”。

……

贺群青当即深吸口气,哪怕垂下的手指节在大拇指关照下不小心“咯嘣”响了一声,但他还是让自己的大脑先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毫无惧意的和蒋提白对视,看着看着,贺群青竟然感到眼前蒋提白的眼神给他感觉非常陌生,让他不自觉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是蒋提白自己,会怎么反驳他刚刚对林况说的那些话?

能和蒋提白作对的,可不是只有他本人吗?蒋提白的思维模式是什么,我说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闭嘴,让林况先放下刀?

贺群青也没想到,自己这系统附赠的超强记忆力会用在队友身上,但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时间,短短一秒后,贺群青手指彻底放松,逼视蒋提白道:

“现在客观上只存在两个事实,一是陈雨依昏迷,其次,我们发现她有一个不断自杀的灵神。但你说的其他情况,都还没有发生,她既没有疯,也没有彻底陷入昏迷。因为就在刚才,她还帮我们引走了副本异灵,所以你的话,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在以主观臆想放大问题。”

贺群青能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甚至林况那边,传来了大口吸气的声音,就好像林况在此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能呼吸了一般。

“所以,小肖,你的观点是?”

贺群青微微一笑,但唇角很快落了下来。

“我的观点基于以上客观事实——我们不需要现在就让她离场,之后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变化再做决定。”

贺群青说到这,自己那种不吐不快的心情涌了上来,眼神中难免再次出现了一丝火气:“另外我认为你这么说,只是单纯在逼迫林况。林况假如接受了你的建议,相信他不久也会自杀离场。为什么,蒋提白?一个为期九天的副本,你在三分之一时间还没过去的时候,就要让一个同伴杀了另一个同伴?”

贺群青直勾勾盯着他,探究的问:“你难道其实不希望我们通关?”

房间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蒋提白停滞半晌,缓缓道:“你觉得我在害你们,想分裂我们这个团队?那你说的这些话呢,不是一种分裂?”

“如果大家都死了,没有团队了,就称不上分裂了。”

蒋提白同样盯着贺群青,但某一刻,蒋提白忽然放松的笑了,他眼神亮的惊人,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而非常的高兴,又或者,是他现在改变主意,对其他什么事情提起了强烈的兴趣,他拉住了贺群青的手臂。

“小肖你过来看看,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分歧,完全是因为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贺群青什么都没忘,他顺着蒋提白的视线,看向院子中其他的房间。

玩家们的寂静就如同发丝吊秤砣悬在心中,他没忘,只是此刻陈雨依的事情同样的紧急。

“不如我们去看看?”蒋提白回头道,“金梓语,你在这里照顾她们。把门反锁。”

这时林况自然站起身,急忙跟上了贺群青,好像希望自己现在离陈雨依越远越好。

贺群青走在蒋提白身后,看了眼新人A的方向,后者顺手带上门,就大步跟了上来,看他脚步,仿佛现在心情不错?

蒋提白首先就到了堂屋,里面黑黢黢静悄悄,轻轻一推,纹丝不动。

蒋提白袖口中滑出一根黑漆漆的细棍,顺着门缝伸进去,捅了两下后手腕一压用力一挑,门里就哐当一声,应该是门栓掉了下来。

“什么……是谁?!你们是谁?!!啊————!!”

炸响的门栓竟然唤醒了里面的人,因为就在门栓掉落的瞬间,门里陡然响起问话和惨叫声!

而惨叫只是开始,接下来门里纷杂混乱,像是惊醒的人在醒来的下一秒便立即遭到不明人士的攻击一般,短短数秒后,打斗声、呼喊声、叫骂声,堂屋里混乱成一团!

林况的手原本已经要推开这扇门,但门里响起种种诡异的声音,让他浑身僵硬,动作不由停顿。

而很快,林况再次去推门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门栓已经再次从里面被锁上了!

“你是牛老师的——灵神,他们都是灵神!!”

就在林况倒退之际,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惊恐之极的嘶吼道:“你别找我——!!”

“嘭!!!”

枪声!

这次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而玩家里唯一有枪的——就是牛心言那个高中生模样的灵神!

“小肖……”

贺群青耳边一痒,是蒋提白,在他耳边道:“你不想进去看看吗?现在里面发生的,一定很有趣。而且,如果所有玩家,在你所谓的开局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里死了,那这个副本的难度,实在是超出想象,我们也别活了,实在太浪费精力,太累啦。”

“到时候你要是想死,就让我来吧,我保证……不让你太害怕,好吗,小肖!”蒋提白说着,一把抓住了贺群青手臂。

被他这一抓,贺群青脑海中哨音咻————一声响,之后快速消失,但就这一声,顿时让贺群青心惊肉跳,他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蒋提白,不确定这一声示警,究竟是堂屋内的危险,还是源自蒋提白……刚才真想杀了自己?

林况声音突然阴沉下来,“你干什么?!”

原来是新人A,竟然趁林况不注意,捏住他手中刀背使劲一扭,拽走了他的刀,之后才说:“借你刀用一下。”

“你他妈……”林况没来得及打人,就见新人A将那把刀狠狠朝着门缝一插,刀应该是准确的扎在了被放回去的门栓上,接着新人A抬起一脚,猛然踹在刀柄上。

门“咵叉”一声开了!

顷刻间,堂屋门大敞,喊叫和混乱声猛然提高。

贺群青第一眼看过去,就见影影绰绰,竟然是数不清的人!

怎么可能?!

这房间里的玩家一共才几个人?!

屋里的人见门竟然开了,好像这时才想起这屋子还有一扇门一般,纷纷大吼道:“快跑!!”

“这里有问题!!”

“快出去!!”

“牛老师!牛老师?!走啊!!”

贺群青听出了彭先发的声音,很快,还能走动的玩家们跌跌撞撞、疯了似的挤出门来,满脸血的彭先发也搀扶着一个人影从门里逃了出来!

而就在玩家们逃出堂屋时,另外两个房间里,也同时响起了混乱至极的声音。

但现在谁也顾不上去帮他们破开那两间房门了,就在贺群青眼前,也正发生着诡异的事情。

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妇女,哭喊尖叫着从门里跟随着玩家冲了出来。

她身后,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紧追不舍!

甚至就在贺群青才注意到这个普通过分的中老年妇女的下一秒,那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阴笑着提起手里铁榔头,一下狠狠敲在了女人头上!

中年妇女的所有喊叫都戛然而止,她重重摔倒在地。接着那醉汉还是不放过她,竟然旁若无人的抓起她的头发,再一次举起了榔头。

“妈!!住手!!!王八蛋!!!”一名玩家大吼着冲向那个醉汉。

贺群青立即认出,这名玩家就是之前玩家开会时,拥有灵神的那三名玩家之一,而那个中年妇女,分明是这名玩家的灵神!

可当这名玩家冲到醉汉面前,醉汉二话不说,直接调转榔头,比敲那女人还狠百倍的力气,猛然一榔头敲在了那名玩家头上。

一瞬间什么东西飞溅的到处都是,那名玩家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而就在他倒下的同时,那个中年妇女横在地面的影子,还有那名醉汉,都一同消失了!!

原地就只剩下那名玩家的尸.体。

贺群青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心中正无比震惊,耳边就忽然听到一声不合时宜、愉悦的笑声,他闪电般看向身后,蒋提白脸上却也只是严肃皱眉的神情,并没有发笑。

“小肖——”蒋提白突然吸着气按住贺群青肩膀,给他指向一旁,“你帮我看看,那是不是牛心言的灵神?”

贺群青只觉得抓着他双肩的手非常的冰凉,好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但也更有可能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造成的。

他看到了牛心言——牛心言这个人,不是头目胜似头目,是玩家们心中的领头人。

但这个领头人,此时正一脸阴沉,表现和他平时的文雅镇静完全不同,甚至牛心言浑身遏制不住的发抖,抓着彭先发,脚下踉跄,大有拿彭先发当挡箭牌的迹象。

下一秒,贺群青知道自己看错了,因为牛心言竟然一咬牙,推开了彭先发,自己朝着那高中生模样的灵神冲了过去。

“牛老师!回来!!”彭先发脸色大变。

“枪给我,让我来!!”牛心言一把推开那涕泪横流的男孩,从他手中夺过枪,但下一秒,枪忽然消失,又自动回到了那男孩手中。

那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浑身害怕与愤怒混杂,大喊道:“不,我要杀了他!!我可以,我能做到!!”

“你做到个屁!!”牛心言也回以大吼。

可男孩开枪了,接连两声巨响。

“嘭嘭!!!!”

其中一枪朝着天上,一枪是枪在男孩手中走火了。

男孩在枪响的同时倒了下去,竟然是牛心言喊完那一声后,少年就被一棍打死了!!

“妈的!!妈的!!”牛心言气急败坏的叫骂,之后他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影子啐了一口,大吼道:“滚,滚!!消失,我让你消失啊!!!”

被牛心言恶狠狠瞪着的人,身上穿着和之前少年灵神完全一样的校服,但这一个男孩,连个头本身都要高出牛心言许多,隐隐光照下,神情更是凶恶,手里攥着一根曲棍球球棒,阴森森开口了:“牛老师,你害怕什么,你可是老师啊?”

……

……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不能害怕坏学生吗?”蒋提白笑盈盈的在贺群青耳边说道。

贺群青看着周遭一切,浑身冰冷,他知道,这些莫名其妙出现、攻击玩家的陌生人,恐怕都是玩家幻想出的灵神。

有些人的灵神,根本就是两个!!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玩家自身的灵神中,绝对有一个,是玩家恐惧、害怕、无力招架的!!

“为什么……他们怎么会有两个灵神?!”林况猛然踹翻一个企图攻击他们的灵神。

他的问题无疑逗笑了蒋提白,只见蒋提白双手环胸,故意提高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随着他给出的答案,周围更是一片鬼哭狼嚎。

“因为有些人心中的恐惧啊,它不是一个具体的事物,而是一个有角色参与的事件,这个事件,既然有冲突,当然就不止一个角色了。”

蒋提白笑的莫名,看了眼贺群青,道:“一件曾经想要保护的东西再度被撕碎,的确是很让人害怕啊!”

贺群青气急,压低声音怒道:“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鼓动所有人去创造灵神?!”

蒋提白登时露出惊讶的神情,道:“冤枉啊,我哪知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啊!”

“不!!滚!!————蒋提白,蒋提白!!!”牛心言被“坏学生”追的咬牙逃命,这时眼尖的看到了他们,登时蹿过一片混乱,来到了蒋提白面前。

“帮帮我,帮帮我!”牛心言眼镜已经不在脸上,眼中露出了仓惶和惊恐,“怎么让他消失,怎么才能让他消失?!!”

“蒋大佬,蒋大佬救命!!”有玩家立马跟着喊起来。

“救命啊!!!!”

蒋提白笑了一声,道:“好办。”

说着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从一个经过的工装男人手中一把夺走了对方的银色扳手。

下一秒,他一回手,冲着牛心言的脑袋,就是大力一击。

牛心言一声不吭倒了下去,但同时,他幻想出的那个拿着曲棍球棒的学生灵神也原地消失了。

牛心言的身体猛然一颤,他幽幽醒转——不知幸运还是不幸,他只被蒋提白打晕了一瞬。

好在这一次他醒来,他的灵神没有跟着出现。

“蒋大佬,救我,也救救我!!”

其他人一看牛心言“好端端的”,一时喊救命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有些灵神也学着主事者叫喊起来。

蒋提白手里握着粗大的银扳手,所到之地都是人体扑扑倒地的闷响声。

……

……

至于被蒋提白夺走扳手的工装男人,正是年轻的“刘威大哥”,他不出所料,同样是弱势的灵神,贺群青看到蒋提白抢走他扳手的下一秒,年轻的工装男就被一个格外敏捷的男人给按在地面,用一把小小的牛排餐刀给残忍的杀害了。

而那个敏捷的男人,仔细一看,长相五官,还是青年刘威的模样!!

真正的刘威见到这一幕,也是惨叫一声,显然对那个年轻、强壮又凶残的“刘威”恐惧不已。他吓得呆坐当场,像是已经判断出自己打不过对方,彻底放弃了!

直到蒋提白一回手,非常顺便的敲在了刘威头上。

“不客气。”蒋提白微笑。

刘威也是他敲晕的最后一人,刘威倒下去的同时,蒋提白手中扳手消失了。

“谢谢。”蒋提白又道。

他拍打掌心中不存在的灰尘时,抬眼看向贺群青的位置,微笑的神情骤然垮了下来。

贺肖——

不见了。

……

……

蒋提白的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一圈,忽然间,他的目光陷入凝滞,他看到了,院子最深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影身量不低,恐怕是个灵神。

因为大夏天的,那个人影,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

第103章 第103章 雪贺(上) 他趴在蒋提白……

带着破洞的窄门被贺群青悄无声息的带上, 随着门缝在身后彻底收拢,院子满地哀嚎声顷刻间收敛成了一束,仅从黑洞般的破洞里传进来。

贺群青对着门的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寒意, 但现在眼前的事态显然也不输给外面。

只见小小一个屋子,在烛光映照下,站着三个女人,而且这三个人,都不像是正常的模样。

两个女人高高站在通铺上, 一个是不知何时又醒来的空壳陈雨依, 一个是满头大汗的金梓语,还有一个女人站在她们下方的地面上,仰头看着她们,身侧一只不成比例、外观极度危险的诡异大手拖在地上。

“金梓语……”贺群青看着背对他的女人, 艰难的张开口, 轻声问:“她, 她怎么进来的?”

金梓语用获救的眼神瞟着贺群青。她手中攥着半根没有烛台的白蜡烛,蜡油就滴在她手上, 但她不敢吱一声, 也可能是现在外部的刺激实在大过手被小小的蜡油滴上的感觉。听到贺群青的问题,她吭哧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带。

“是陈姐让我开的门。”

说完,金梓语悄悄回头,看了眼自己脚边的障碍物——昏睡着的喜子。她再看看身边呆站着的陈雨依,脸上不由透出不知所措的焦急,“小肖, 我保证,刚才陈姐确实是清醒的——”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 背对着贺群青的女人身体一颤,金梓语话头立即止住。

但她的话多少解答了贺群青的疑惑。

刚才他在院子里的时候,余光见到这边人影一闪,心中登时警钟大作,抬脚就往小屋这边赶来。

当时那出现在小屋门口的身影,虽然不甚明晰,但对方的一只手却让贺群青感到一百二十分的熟悉,所以他便认出,那人影竟然是陈雨依的“自杀狂”灵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院子里。

当时看到这个灵神,贺群青还不是很紧张,毕竟小屋的窄门紧闭,她要闯进去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万万没想到,他才想到这点,小屋的窄门就突然从里面打开,那个灵神毫无阻碍的走进了敞开的门里,一个人持着蜡烛给她开的门。

当时他出于震惊,脚步不由停下,随着止不住的猜测和疑惑,脚底下好像都在冒凉风,接着他咬牙冲进门,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金梓语见贺群青来的这么急,也知道自己这个门开的不是时候,有些无措,贺群青只能安抚的冲她笑笑。

他当然不愿意再怀疑金梓语,毕竟怀疑一个蒋提白,已经让他疑神疑鬼,精疲力竭,要是再加上一个金梓语要怀疑,那他就已经能看到这一局大家相互猜忌,最终一起惨死、队伍分崩离析的画面了。

而强行排除了金梓语说谎这个可能性,眼前情况似乎就简单了很多。

陈雨依显然是醒过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挺挺的站着,而金梓语说的“确实是清醒”的,如果陈雨依清醒的让金梓语给自己的灵神开门,这用意在哪?

“小肖——”金梓语颤声道,只因通铺下的灵神,在这时慢吞吞抬起了那只畸形的手臂。

这时金梓语应该是看到了那灵神的神情,不由颤巍巍向陈雨依走了一步。

突然,金梓语手里蜡烛一歪,被她紧张之下给捏断了,蜡芯下积攒的蜡油尽数滚在手指上,金梓语又是一惊,生怕扯了贺群青的后腿,把蜡烛弄熄,另一手条件反射的拢住火苗。

她的手指接近火苗的刹那间,墙壁上顿时出现拉长的手指影子,金梓语几根手指明明又细又长,此时被烛火映照出粗重几条阴影,小屋暗了一瞬。

就在这光线黯淡的一瞬间,贺群青心中一凛,就见那个背对着他的灵神,动作忽然加快,那只非人的手臂,忽然挥向通铺上站立的陈雨依和金梓语。

贺群青为这一刻已经做足了准备,几乎是那个灵神挥动手臂的同时,他就扑过去抓住了她那只畸形的手臂!

手下的触感一时难以形容。滚烫,像是直接抓住了熨斗,但贺群青只忍了一瞬间,就发现,这种滚烫可能只是他幻想中的审判者的胳膊,实际上他现在完好无损。

掌心接触到的皮肤极度坚硬、表面凹凸不平,沟壑纵横,像是岩浆把什么东西不断炙烤、冷凝、再炙烤后的糟糕结果。

这只胳膊不止是眼睛看上去的诡异和可怕,用手摸上去只会更甚,贺群青甚至有种想吐的极度反感。

但他很快意识到,陈雨依灵神身上长着的这条手臂,和他记忆里无比熟悉的那两只胳膊相比,已经算是被美化了。

金梓语紧紧闭上眼,什么都没发生,等她再睁开眼睛,就见她的ace天使——小肖眉头紧皱,用力地抱着那个灵神的胳膊,拦住了它这一次谋杀。

她脸上汗津津的,看着那只令人感到无限惊悚的手臂,她假装自己两只脚不是自己的、根本无法控制、才能这样定定的站在原地,选择用身体挡住身后的陈雨依。

同时她夹紧双臂,感受到自己衣服下面、腰侧藏着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刚才陈雨依醒来后亲手交给她的。

金梓语不由更加坚信陈姐在这一局活着比自己要有用无数倍。

忽然,金梓语看到贺肖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痛苦,浑身一颤,就看到那个诡异的灵神放弃了以她们为目标,手臂缓缓的弯折,指尖上看起来削铁如泥的尖端,逐渐碰到了贺肖的后背。

少年的呼吸顷刻间变得粗重,俨然是在强行忍耐。

“小,小肖!”金梓语焦急,左右一看,再顾不上蜡烛,弯腰从床铺中捡起掉落的小刀,一下跳到地面,短暂的迟疑挣扎后,她用力抬起手臂,将小刀扎在了那只畸形的手臂上!

但这一下好像扎到了坚硬的石头,锵的一声,小刀滑开,金梓语的手反而瞬间变得鲜血淋淋。

金梓语一下就哭了,她喊了一声,“陈姐……!”好像希望身后陈雨依能给她许可,下一秒,她闭眼,小刀狠狠捅进灵神的腹部——但毫无效果!

之后她接连几次用力的送出小刀,可那灵神身躯看起来单薄,脚下竟然坚若磐石,被她连连捅伤,血顺着衣服流在地上,但它最多就是动弹过手指头。

最终似乎只剩下一个办法,金梓语声音都沙哑了,“不行——不不不对不起陈姐——我对不起你!!”精神极致的紧绷下,她一边乱七八糟的道歉,随即一刀扎进了陈雨依灵神的脖颈!

一瞬间温温热热的血液溅在金梓语脸上,她打了个寒战,小刀脱手了。

金梓语哪能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就是对着陈雨依的面容。

也由于攻击别人的经验严重不足,金梓语都不知道自己捅进的是哪个关节,以至于如今脖颈上豁开了一个大洞,那个灵神还是好端端的站立着。

但这一下也总算让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只见那灵神缓缓的转过眼珠,和陈雨依一模一样的面孔,死死的盯着她看。

金梓语一时连怎么呼吸都忘了,溺水一般大喘气,想到自己刚才毫不顾忌的要让对方“死”在自己手上,她说不清是羞愧还是恐惧的眼泪就大滴大滴默默无声地往下淌。

那灵神应该也是明白自己眼下被这两人压制,是不可能杀得了陈雨依了,于是忽然间,贺群青感到肩胛上一轻,那狰狞的手突然不再和他作对,竟然放松的收回去。

结果下一秒,就见这女人自己扭过头,想用脑袋撞在那几根指尖上!

贺群青想到陈雨依之前的昏迷不醒,电光石火间,将那手臂趁机扭转,就要阻止它自杀,没想到这灵神杀人的力气不大,自杀起来竟然力气惊人,一声闷响,两人摔倒在地,贺群青强行按住女人手脚,一时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一把极度冷静的女人声音从通铺上传来。

“小肖,松手!”

贺群青一愣,条件反射松了力道,下一秒,那个女人直接挣脱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次像是根本没有再受到那只手的拖累,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几步跑向了墙壁,嘭一声脆响,一头撞在上面,瞬间血花四溅,那个灵神一声不吭就倒了下来。

耳边还有一声闷响,却是通铺上站立着的陈雨依,也一声不吭的软倒了下来。

金梓语飞快爬上通铺去查看陈雨依,急急拍打呼唤后,她冲贺群青迷茫的摇头。

“陈姐……陈姐又昏过去了。”

贺群青这边也走到那个灵神的身边,翻过那个灵神的身体,任何人都能看出,它已经死透了。

灵神自杀成功,陈雨依也再度陷入昏迷。

但贺群青明显感觉到,这个灵神的这次自杀和之前不同。

它挣脱自己后,没有用那只手自杀,反而选择了撞墙,总觉得更加怪异。

“陈姐……”金梓语回过劲儿来,闷不做声哭的浑身热汗,秀美的脸也因为情绪激动涨的通红,边用袖子抹脸边道,“她……刚才清醒了,是她……她醒过来了。一定是因为……为了保护我们!”

她断断续续的话音中途,贺群青身边的女尸也再次凭空消失,但一地凌乱血迹与奔向墙壁带血的脚印还没有消失。

贺群青手指抹过眼前血迹,知道这些痕迹,直到清晨阳光出现,才会再次消失,但陈雨依在下一个早上,还会醒来吗?

还有,陈雨依刚才为什么要让金梓语开门?有没有可能,就像陈雨依之前能控制灵神一样,灵神也能反过来——控制她?

“小肖,你,你受伤了,”金梓语开始手忙脚乱的四下找纱布,“你过来,我帮你……”

偏偏就在这时,通铺上同样被吓晕过去的小女孩喜子也浑身一抽,尖叫着醒来了。

她先是看向门,等到发现没有想象中的怪物身影时,一抬头看到金梓语在哭,于是也跟着大哭起来,金梓语眼泪只能止住了,哄劝着喜子在一旁坐好,她走下通铺,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于是拉过贺群青,局促地把断了的蜡烛递给他。

“小心烫,这是陈姐和蒋大哥之前在小卖部买的。今天很多玩家去找李乔尼想多要点蜡烛,被孟蓓蕾驳回了。”

她在找话题,贺群青脑袋里无比混乱,左耳听了右耳冒,一时没有回应。

新的长衫显然又被划破了,他的后背湿漉漉一片,金梓语唰一下撕开衣物,检查了他的后背,贺群青感到刺痛,就听金梓语松了口气道:“这些纱布应该够用。”

贺群青才缓缓回神,看了眼她的手,道:“先给你自己处理一下。”

金梓语有些慌张,羞愧的藏起手,停顿片刻,她看向陈雨依,咬咬牙靠近了贺群青,在他耳边道:“小肖,刚才陈姐清醒的时候给了我一……”

哐一声,门被推开了。

“小肖?”

蒋提白脸上带着血迹,微笑着跨过门槛。

“我说你怎么不见了?怎么了,你们说什……”

他显然是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话音一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目光担忧的看向他们,语速加快了,“这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小肖……?你又受伤了?”

这下换成贺群青不自在了,刚动了动,就被金梓语按在肩头的手阻止。贺群青不由奇怪的看向她,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金梓语的手腕在隐隐的发颤。

蒋提白走过来,说了声:“我来吧。”随即他对金梓语道,“你去外面找牛心言问问,他们有没有药品,就说是我要的。”

肩上的手换成了蒋提白,那手温热,落在肩上就令人感到十足坚定,但贺群青原本已经平息的心跳不自觉加速,再度感到不安,一时如坐针毡。

但他知道,正屋里住的玩家被蒋提白救了,刚才一切都有惊无险,怀疑蒋提白的理由好像少了一个。

贺群青一时浑身僵硬的坐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肩胛骨被割伤的位置刺痛不已。

之后蒋提白问起,因为喜子在,贺群青只简单说了刚才的情况,只出于某种心理,他还直接省略了陈雨依醒来的事,蒋提白全程心不在焉的听着。

等贺群青说完,空气一时安静,他就感觉到蒋提白的手在那伤口上下两边一用力。

贺群青一激灵,身体不由躲闪了一下,正要兴师问罪,耳边蒋提白叹了口气,颇为失望:“我刚想,这伤口亲手给你缝上,一针一线的,应该得花不少时间,结果现在看,没我想的那么严重,没这个机会了。”

贺群青忍不住瞪他一眼,愈发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你能再正常点儿吗?外面怎么样了,另外两个房间的人呢,你去看了吗?”

蒋提白微微一笑,露出宽容大度的神情,道:“小肖,是不是我一直惯着你,让你开始没大没小了?”

贺群青听了哼笑一声,但同时站起身,免得蒋提白又对他伤口动手动脚。

“惯着我?”贺群青对这个说法表示十分不认同,“应该是所有人惯着你、捧着你吧,让你越来越……”贺群青好不容易想到一个适合蒋提白的词。

“……自恋了吧?”

是啊,现在的蒋提白,每时每刻都给贺群青一种非常自恋的感觉,而且这还真不是一种调侃。

蒋提白听了,挪动了一下身体,贺群青不由警惕,但蒋提白没有起身,定定看着他道:“小肖,你怎么就是屡教不改呢?”

贺群青手指微动,垂眸看他。

两人对视间,起初蒋提白脸上还笑着,但眼中渐渐透出一种让贺群青感到极度危险的冰冷,贺群青看他这样,不仅不害怕,还“呵”了一声。

他本意是挑衅,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最好是干脆打起来,但没想到,看他“叛逆”,蒋提白眼中的寒意反而褪去,透出了一丝真实的笑意,目光也变得直勾勾的,死死盯着贺群青不说,那笑容也愈大,甚至有些僵硬诡异,好像蒋提白脸上戴了一个笑着的面具一般。

“小肖,你知道吗?”

贺群青微微抬眉,用神情问他,什么?

“时间到了。”

贺群青皱眉,不由就想问他什么时间到了,结果就在蒋提白话音落下的瞬间,站立着的贺群青忽然感到浑身骨头被抽离,血肉被加热到软烂一般,一声加重的呼吸溢出唇瓣,脚下不受控制的踉跄,他向前倒下。

同一时间,他的双耳像是被堵住一般,听力变得极为不灵敏。

外界的所有声音像是被隔了厚厚一层,叫他耳边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个人影早有预谋般快速从通铺边缘站起身,所以贺群青倒下去的同时,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

“小肖,你看你。”那人轻声叹息。

贺群青双眼的眼皮刹那间变得极为沉重,他恍惚的看向蒋提白,便在这时,他再度注意到了对方充满笑意的神情。

……

浑身的细胞顷刻间叫嚣着危险,甚至贺群青脑海中,清清楚楚的响起了示警的哨音,尖锐的仿佛能刺穿他最后一丝理智。

系统的修复时间到了,他在同伴身边,却感到再没有比现在,更加危险的时刻了。

贺群青喘着粗气,猛然抓住蒋提白的手臂,试图将这只手臂从自己身前推开。

但只换来了对方低低的笑声,以及脖颈上一丝锐利的凉意。

“小肖……你真是个大麻烦,你知道吗?”

“因为你,现在一切都不顺利,林况也不听话了。我真想送你离开……”

“但你说奇怪不奇怪,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好像这么做,太容易了。况且送你走虽然容易的很,但你要是真不在了,就又没什么意思了,你说呢?”

短时间内,贺群青就烧的迷迷糊糊,浑身上下也冷汗阵阵。他难受的喘气,同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脖颈动脉血管上抵着的那冰凉的东西,还在蠢蠢欲动的微微用力。

他趴在蒋提白肩上,蒋提白轻松的扶着他,贺群青能感到他刻意发出的逗弄般的啧声。

“人的身体真是有趣,可以独当一面,也可以转眼就变得这么可怜了……你现在就会跟我硬气,但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有多少破绽啊?就你这副模样,你能想象吗,如果我抛下你,陈雨依也抛下你,林况也抛下你,所有人都会对你这样的累赘退避三舍,你怎么能活呢?”

“想清楚了……现在你数数,小肖,你今天,到底对我‘不满意’了多少次?”

贺群青感到脖颈上那一丝冰凉刺痛,骤然变得明显了起来,他能感到自己血管被利器压迫后在耳边突突的跳动——血液被挤压,只等皮肉上一道缺口奔泻而出……

嘭——嘭嘭——嘭嘭——

“用我帮你数么?”蒋提白用刀逼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十分亲昵地说。

第104章 第104章 雪贺(中) 是新人A给你……

贺群青已然不清醒, 甚至有一瞬间,他忘记了脖颈上抵着他的刀刃,再度试图挣脱。他一动, 蒋提白抓着他的手也更加用力,最终这次反抗只以贺群青无用的喘息终结。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迅速的抽走,贺群青额头顶在蒋提白肩上,别说推开对方,甚至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向蒋提白, 任凭那刀刃在脖颈上危险的滑动, 蒋提白稍一犹豫,先一步挪开了冰凉的刀口。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蒋提白的声音被隔了一层似的传进贺群青耳朵里,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惋惜,“你不回答可是耍赖, 是要我干脆杀了你的意思?”

贺群青垂下的眼微微睁开, 两眼逐渐浮现血丝。

身体的热度令他眼前景象犹如出现了水纹。蒋提白持刀的手指触碰到他脸颊, 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贺群青顺着他的力道被迫偏过头, 之后, 他涣散的目光便呆呆落在了小屋一角。

在烛光只能照到一点的黑暗角落里,出现了一只脚。那脚背上烤焦般的黑筋高高垄起,脚趾、脚踝则被不明材质、沾满了黑色焦油的“布条”紧紧绑束。

在贺群青注意到它的时候,那裸露在外的一点脚趾尖还缓缓翘起,焦枯的皮肤哔呲爆开,扭曲的趾甲下透出烧红的细丝, 仿佛它正在跃跃欲试,想要就这么走出来。

贺群青笑了。

“你在……笑吗?”蒋提白指尖一顿,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一般问他。

没得到答案, 蒋提白抓着贺群青双肩推开他的脑袋,试图看清贺群青的表情。

半晌,贺群青深深的吸着气,他声音含糊不清,虚弱道:“你想杀我就……动手吧。”

他本来已经快晕过去,偏偏身体中另一股力量,这时候抢地盘似的支撑着他,贺群青竟然缓缓抬起头来,终于看向蒋提白,“反正它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贺群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再度滑向那个发生异样的角落,敏锐如蒋提白,立即跟着看了过去,果然下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再细看,那里就变得空空如也。

“小肖,”蒋提白微微眯眼,声音轻柔了不少,“你在看什么?那边有什么?”

等不到回答,蒋提白想到外面那个穿着羽绒服的身影,声音更充满了诱导,“是你的灵神吗,那边有你的灵神,对不对?真有意思,你怎么不让它出来?……你就让它出来,让我看看它,恩?”

蒋提白抓紧了手中削瘦的双肩,微微摇晃,而发病中的人显然早已神志不清,甚至在摇晃中又笑了出来。

“叫它出来?”贺群青含糊道。

“怎么了?”蒋提白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生怕贺群青就此昏睡,他微微提高了声音,“你觉得它会是你的‘阴暗面’?你害怕它?”

说到阴暗面三个字,蒋提白无声笑了,表情和他真诚的声音截然相反,仿佛认为贺群青所谓的阴暗,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蒋提白手中明明还拿着那把刀,他却像是贺群青最好的朋友一般,哄着贺群青道:“我们不是同伴吗,灵神的事儿,你要是瞒着我、瞒着大家,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样危险吗?”

“小肖,别害怕,也别自己逞强。你想想牛老师他们,都是一好一坏两个灵神。你先放你的灵神出来,要是坏的那个,我怎么都会保护你的,知道吗?”蒋提白此时不仅有了个收起刀的理由,还更加兴致勃勃丨起来。

贺群青胸口沉闷的宛如压着一块巨石,致使他呼吸不畅,不由重重叹口气,“我怕你……承受……”

“不会的,”蒋提白的声音娓娓动听,一再笑着强调,“我什么都不怕——”

忽然间,蒋提白的声音停顿下来,他看向自己脚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一撮头发。

很快,蒋提白意识到什么,抬起手摸向自己头发,下一秒,他在耳后找到了一处整整齐齐的断茬,宛如就在刚才,有什么极度锋利的东西,掠过他的耳鬓,而他丝毫没有觉察。

蒋提白倏忽看向自己身后,一片空荡荡,只有昏迷的陈雨依和床脚一处鼓包,那是喜子里三层外三层的龟缩在被褥里。蒋提白眸光深沉的看了那鼓包一眼,才收回了视线。

这时,蒋提白也听到贺群青剩下的话:“怕你……承受不起。”

蒋提白手不由一松,贺群青身体偏向一旁,倒在了地面上。

突然,原本就半开的窄门被人粗暴推开,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外。

看到屋内情景,男人一愣,随即旋风般大步走了进来。

蒋提白沉着脸看着对方第一时间将贺肖从他身边拖开,接着探查贺肖的颈部脉搏,觉察到手上粘腻,又飞快去查看贺肖的后背。

“贺肖,喂!”最后,男人仿佛忽略了一旁的蒋提白,轻轻拍打贺肖的面颊。这个动作在蒋提白看来极度惹人厌烦。

蒋提白指腹摩挲手中的小刀,目光在两人间缓缓移动,最终蒋提白盯着闯进来的男人的脸,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新人A,”蒋提白柔声问,“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新人A长叹一声,边手臂一伸,将贺肖从地面半扛半抱弄到了通铺上,又像是担心贺肖中途掉下来,把人使劲的往里推,都推到了墙根儿底下,离蒋提白远远的,才直起腰道:“除了正屋的人,其他两个房间的人可能已经……”新人A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了头,宛如为其他玩家默哀。

蒋提白挑了下眉头,应该是已经猜到结果,这时候他眼睛看着新人A悲伤到一半,手里缓缓扯过一条被单,高抬起胳膊快速一抖,就将病中的贺肖从头到脚都盖上了。

蒋提白直起身,终于问了句:“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新人A身形一顿,像是一怔,回头看他,反问:“他不是我们自己人吗?”

蒋提白盯着新人A没说话。新人A倒像是看不到他指尖那一抹寒光一般,只一动不动看着蒋提白,好像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正等着教训。

蒋提白更加仔仔细细的打量新人A,想认出他是谁,但玩家这边所谓的“主神”实在是太诡异,他但凡盯着新人A看几秒,就感到浑身躁动不安,整个思维都被匿名规则搅和的乱七八糟。

可这个新人A,到底有什么问题,自己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就总觉得非常在意?

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蒋提白如此想着,温和的脸色倏忽便有些阴沉,直到另外两个人影也莽撞的出现在门口。

“蒋大哥……”金梓语跑得快,差点被门槛绊倒,进门才刻意放慢了动作,眼睛却立马到处寻找,很快她就看到新人A身后床铺上多出的一个躺着的人。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掀开被单看了看,又探探对方额头,胡乱说了句:“……又发烧了,小肖真是累坏了。”

“老大,”跟在金梓语身后的是林况,脸色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同样看过贺肖后,他放轻声音道:“这院子里闹得这么大动静,也没个人看看,真TM见鬼了。”

蒋提白在通铺边坐下,捋捋袖口,手里早就不见那把小刀,道:“灵神就出现在他们房间里,牛心言他们一开始都没觉察到,可能这也是灵神的能力之一?”

“什么能力?”林况颇感头疼的问,“让我们与世隔绝吗?”

“都有可能,”蒋提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我刚才还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灵神,其实也只有我们这群人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不会吧,”林况想想感到恶寒,“那不是跟鬼一样?不对啊老大,那公虎怎么说,村民们可都是成天追着老虎跑啊?”

蒋提白吸了口气,耸肩道,“也许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灵神也都是假的,像孟蓓蕾说的,是我们幻想出来的,我们自己打伤的自己。不然那个公虎怎么只出现在我们院子里?而村民们可是追着另外一头老虎跑了的。所以连公虎可能也是假的吧。”

他说的如此随意,却直接颠覆了之前的所有猜测,给出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这整个情况就更加复杂的让金梓语和林况懵了,林况深吸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蒋提白解说之后,简直变得更加混乱,嘴里不由说了声“我他娘是彻底搞不懂了,”无奈坐下,忽然间,林况身后传出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不仅吓了他一跳,那声音还呛哭道:“根本不是!……你们,你们胡说八道!”

“喜子?”金梓语将小女孩扒拉过来。

林况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这小丫头听了太多,这回肯定要变异了,就听蒋提白问:“我们怎么胡说了?”

喜子憋着呼吸,小脸涨红,最后鼻涕都憋了出来,哭道:“你们就是胡说八道!那只老虎不是假的!它是这里的山神!”

“山神?”林况喃喃一声,不由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喜子一眼,想到,哦,这小孩,原来不是要变异,是提供线索的那种NPC?难道老大救她也是因为这个?

转念再一想,等等,山神?!

“呃,是我们之前杀猪祭的那个……那个山神?”

“你之前在村长家,它救你的时候,你不是就见过它吗?”蒋提白淡淡的问喜子,“那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们它是山神?”

小孩顿时被问住了,之后才抹着眼泪找到她带来的篮子,不知怎么抠出一个巴掌长、笔杆似的东西来,乍一看表面黄铜一般光洁。再在喜子小手里颤巍巍一抽出,竟然是个精巧的画轴。

“老虎就是老虎,我哪能一下子就猜到它是谁……这是我今天回家见到的,看了它我才想到这个。”

里面不太清晰一张小画,金梓语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吃惊的道,“这……这是山神吗?”

几人轮流传看,画上还真描画着一只老虎。哪怕这物件看着很旧了,也掩不了画工的精美。在小小一张画纸上,老虎的模样很传神,看着不仅极为凶恶,周边还以矿石颜料勾勒着一些神秘的纹样。

“我去,”林况一看就拍板,“是它了,肯定是它!联系上了!”

再者说,如果那头公虎是这里的山神,它的诡异之处好像也都可以解释了。本来他们就猜测那头饥不择食的淫虎是灵神,现在成了山神,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那我们之前还杀猪祭它呢,它下山杀人是几个意思?山神都要杀人了,李乔尼和孟蓓蕾又为什么让我们祭它?难道是故意召唤它下山的意思?”

金梓语听得一愣愣,最后醐醍灌顶一般,看着林况不自觉道,“林大哥,你好厉害啊!”

林况听了顿时也清醒过来,嘴巴张大了,“我草,我真的好厉害啊!会不会被我猜对了?”说着,他赶忙掏出白天找到的那张照片,联系起来一想,越发觉得李乔尼和孟蓓蕾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说不准,村里这些事,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呢?

“老大……”林况激动的看向蒋提白,想要进一步说出自己的猜测,结果就发现蒋提白还在看那个小巧的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