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结婚了?!”
夏眠的话音一落, 饶是年过七十早已见过许多场面的秦老师,听到这话都不禁露出震惊的神色。
更别说旁边的吕子菲了,差点就站了起来, 甚至屁股都已离开了沙发垫子。
不是,也没人告诉她, 夏眠和她老婆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呢。
为爱无心学习什么的, 虽然感觉不可取, 可是莫名觉得有点甜怎么办。
惊讶过后, 秦老师又露出笑容, 有些怅然,又为两人感到高兴:“好啊, 这很好啊, 年少的欢喜终得圆满,这简直就是童话故事一样的结局。”-
婉拒了秦老师留她们吃顿夜宵的好意, 从她家里出来后, 夏眠还一直在脑海里想着她刚说的那句话-
“年少的欢喜终得圆满”。
其实在崔敏真要求自己和她去相亲之前, 她从没有想过有关于结婚的事。而当时的崔敏真也没直说那是相亲局, 只说跟她去见个朋友,认识个人。
那时候的夏眠还没有学会拒绝自己母亲的要求,于是就去了。
到的时候听着崔敏真将路上给她讲过的规矩又重复了一遍提醒她,夏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见朋友。
想想也是, 她甚至没和崔敏真一起出去游玩、逛街、下馆子过,更别说会带自己去认识她的朋友了。
当时夏眠站在酒楼的包间前,心里犹豫着, 要不要转身离开。
她难以想象为了以后名正言顺的亲昵相爱,去和一个人不知名的人相坐认识的场面, 心里当即还生出了隐隐的厌恶。
夏经安和崔敏真两人没有让她看见婚姻的半点好,她只觉得那句话说得很对:婚姻,女人的坟墓。
大概是结束了只有学习其他全都不去想的高中生活,在上大学时,有了喘息时间能思考更多东西的夏眠就知道,她喜欢女人。
她不喜欢孩子,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能抚养好一个孩子,她已经全身心的自我深切体验过了,如果父母给不了孩子爱与时间的话,孩子会希望自己从没有降临过。
就像曾经她无数次想质问崔敏真和夏经安那样,为什么要让她诞生,却又不爱她。
而对家庭孩子不管不顾的夏经安更让她打心底的厌恶,在性向由己,甚至可以选择和虚拟人物结婚的今天,她早就摒弃了传统的观念。
夏眠想,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女人,那她宁愿单着一辈子。
而就是在那一瞬间,站在包间的门前踌躇的那刻,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像春天微风吹拂过柳枝嫩芽时,上面萦绕了一夜的水珠,带着丝丝凉意嘀嗒洒落般荡人心脾的动听声音,缓缓在她身后响起。
仅有两字——
“你好。”
夏眠转过头,隔着金边眼镜,猝不及防的就此坠入了那双深邃黑眸。
曾经夏眠也暗暗的思考过许多次,玉琅清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结婚呢。原本以为她是被家里逼的,加上觉得自己也还算合适的,以至半推半的就结了。
后来随着对玉琅清,和对玉家的了解,夏眠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玉琅清不是会受人逼迫的人,而阚女士和玉先生也不会去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最后夏眠只厚着脸皮的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自己太合玉琅清的胃口,让她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
就像自己一样,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心悸到身体僵硬……
然而到了现在夏眠才猛然发现,原来她和玉琅清早就认识。
自己是因为高烧加滚下楼梯摔到头所以才忘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那玉琅清呢?
她肯定还记得。
不管是之前她公寓用的密码,还是唐谷在沉嫱面前说过的话,以及那个“夏绵绵”的称呼,无一不在证明,玉琅清记得,她一直记得,记得她们的曾经。
所以,在第一次相亲见面的那时,她就认出自己了吗?
难道玉琅清,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了?
嗯,夏眠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非常合理。
——我老婆高中时和我是好朋友,但是我忘了,她和我结婚后也没告诉我这件事,原因会是什么呢?
应该是她当年深深的暗恋我,却不好意思说,这么些来还一直对我念念不忘,遗憾当时没有将自己的喜欢说出口,直到机缘巧合之下再次见面,她毫不犹豫立刻火速的和我闪了婚。
其实夏眠并没有记起太多关于她和玉琅清高中时的详细细节,只是随着秦老师的讲述,记起了当时的一些画面。
她们是同桌,似乎关系还很好的样子,周末还会一起去摘草莓……
“夏眠?夏眠同志!”
直到身旁的吕子菲冲夏眠大喊了几声,夏眠才骤然从自己远走的思绪里回神。
“嗯?”夏眠疑惑的看向吕子菲。
出了秦老师家就露出一脸沮丧神色的吕子菲幽怨的瞥了夏眠一眼:“你在想什么呢,嘴角都快飞上天和月亮肩并肩了。”
夏眠顺着吕子菲的话顺势往天上一看,今日恰好是农历十六,加上天气不错,这会儿月亮如白玉圆盘一样挂在天际,散发着莹莹光辉。
夏眠揉了揉嘴角,还没想出个什么话来搪塞吕子菲,吕子菲又自顾自的接着长叹了口气,用着手比划道:“你知道吗,我的美梦,就在刚刚,咔擦一声的全碎了。”
夏眠闻言疑惑的看她:“什么美梦?”
“还能有什么梦,”吕子菲嘟囔着,“当然是梦想有一天谁给我介绍个人相亲对象,然后能和你一样,火速有个漂亮优秀能力很强钱包很鼓又知书达理的完美家属咯。”
吕子菲掰着手指细数夏眠的老婆优点,接着又叹了口气,摊开手:“现在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梦,啪叽一下的,全碎了。”
“你们这叫年少羁绊终得圆满,不叫一见钟情相亲闪婚!怪不得说好的人在市场上不流通呢,感情都被你们高中的时候就给定下了。”
吕子菲摸着下巴回忆:“我想着我高中的时候也没什么惊艳的人啊,天天不是做题就是背知识点,怎么你们的高中经历就那么精彩?”
只依稀想起一点高一片段的夏眠沉默。
好在吕子菲也只是感叹几句,没追问。时间也不早了,对两人的爱情又表达了一番羡慕和祝福后,说了周一单位见,两人就散了。
送完吕子菲回家,夏眠没有第一时间汀香园,只漫无目的开着车在市里打转。
车里没有放音乐,很安静,夏眠下了车窗,车开得不快,飘进来的夜风也很柔和,偶尔还会混杂着街边食物的味道,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最后夏眠在湖边将车子停下。
下了车,站在岸边,看着随风起波澜的墨色水面上倒映着四周的灯光,耳边闻着水波偶尔拍打岸边的唰唰嘈杂声,整个世界像是一部有声有画又永远不会停息的电影般,夏眠抱着手,莫名的,沸腾的心静了下来。
比起在刚刚确定了她和玉琅清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后,她心里疑惑对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件事的那些翻涌的想法,现在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晦涩与心疼。
在这十年之间,自己忘记了她们曾经的友谊,而玉琅清却一直记得。
在她们后面见面、认识、结婚……甚至每一次亲昵的时候,她看到自己一点都想不出起她,想不起她们曾经一起拥有过的曾经,也不记得她草莓过敏,亲嘴喂她吃草莓时,她又会在想什么。
夏眠深吸了口气,企图缓解鼻间传来的酸涩,眼睛眨了又眨,最终还是没抵抗得住热泪的决堤。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过,湖边还有不少的人散步往来,或是夜跑,夏眠背对着行人,忘记了时间与地点,抬手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自己脸上的痕迹。
她突然为玉琅清感到好委屈。
一个人记得所有事情的那种委屈。
她记得她们一起去摘过草莓,记得自己问她以后想做什么职业,她说她要做医生,她现在成为了,她做到了。
可她忘了,自己却忘了。
自己明明答应过她,自己以后要成为律师,要做她身后最坚强的护盾,可是她早早的忘了,她背叛了她们的约定,背叛了自己的承诺。
她甚至还在法国的时候,亲口在她面前提起来这事。
当时玉琅清声音平静的陪着自己说着话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又在掀起着怎样的狂风暴雨。
她们曾经约定好的那么多东西,自己怎么可以都不记得了呢。
漆黑的湖边角落,夏眠蹲了下来,将脸深深的埋进掌心,任由温热的液体一次次的从指缝间四溢。
圆月似乎爬得更高了一些,水面上也落下了它的身影。十五的月亮从来没有十六的圆,但人们却只将十五作为月圆之夜。
或许,是怕有人会错过十五赏月的时间,留下一个月亮更圆的十六,让人有机会能去弥补。
手机震动响起时,夏眠终于从情绪里缓过来了一些,而等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的刹那,眼前的视线却再一次被水雾弥漫-
玉琅清。
玉琅清。
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的扣紧,紧到指尖发白,好似会将手机捏碎一样,而手机依旧完好,只在一遍又一遍的震动,昭告着手机那头来电人的等待。
夏眠咬着唇,用力的喘息了几下,将哭腔憋了回去,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滑了接听。
“喂?”
熟悉的音色,平静的询问,没有因为夏眠许久都未接起电话而有所不满。
只轻声开口:“你回去了吗?今天周六,医院没什么事,我现在准备回家……要给你带夜宵吗?”
明天周日,夏眠还不用上班,猜着她可能想晚点睡的玉琅清询问道。
夏眠盯着来回荡漾,掀起一阵阵水波的墨色湖面,抿紧了唇。
可抑制不住的呜咽,还是轻轻的洒出,像是云层里藏不住的金色阳光,从乌云中探出一道射线。
电话里静了瞬,细小的电流波动声成为了背景,空气里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下一瞬,夏眠听见玉琅清绷紧的声音响起,语调微沉:“夏眠?你现在在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你妈妈又或者是夏歆找你了?”
没有及时得到回复后,她又放缓了声音,宛若蛊惑般极尽温柔的哄道:“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原本还在试图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夏眠,在玉琅清的一字一句追问下,溃不成军,哽咽出声。
第122章
玉琅清到湖边时, 夏眠已经回了自己的车上,正扯着湿纸巾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脸,还摁敷着眼皮, 企图用湿纸巾冰冷的温度让自己的眼睛消肿,起码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白色奥迪一个利落摆尾的停进路边停车位, 随着急刹的声音响起, 还伴随着轮胎挤压到路边绿化带牙子边缘令人牙酸“次”的摩擦声。
惹得路边行人都好奇的投来目光, 还有人在心里隐隐肉痛, 这么好的车子, 车主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的。
玉琅清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后,目光在四处搜索了一下, 很快就看见了不远处夏眠亮着车身灯的车子。
衣诀因为主人的快步行走而翻飞, 在夜色里滑过一个又一个弧度。
在玉琅清唰的一下拉开夏眠驾驶位的车门时,伸长着脖子对着后视镜拿着湿巾纸捂着一边眼睛的夏眠吓了一跳。
没等她回神, 下一秒, 她被人摁进了一个还带着浓浓消毒水味与橡木苔香的怀抱里。
“发生什么事了, 哭什么呢, 怎么就成坏女人了?”
像是因为心跳得太过急促,以至于呼吸不稳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夏眠怔愣的同时,自己的心跳节奏也随之乱了节拍。
刚刚在电话, 夏眠哭到哽咽, 一抽一噎间,还要和玉琅清道歉。
声音断断续续又模糊的,一遍遍的说着:“玉琅清, 你为什么这么好,我对不起你, 我是坏女人,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嘛……”
电话那头的玉琅清静了静,接着声音更为紧绷:“你出轨了?”
只四个字,夏眠就有点哭不下去了。
她抹着脸上的眼泪怒骂,也不管周边路过的行人怎么看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什么出轨,她怎么会是那种人。
然而话音落下后,夏眠心里又是一阵愧疚袭来。
玉琅清都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了,自己已经这么对不起她了,怎么还可以骂她,甚至还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她,自己着实太坏了。
想着,夏眠又带着浓浓鼻音愧疚的和玉琅清道歉:“对不起呜玉琅清,我是坏女人,我不应该凶你的,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去了——”
她这样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明摆着是非常有事,玉琅清只沉着嗓音的追问她现在在哪里。
看着隐在夜色里的湖面,夏眠最终说了她的位置。
等说完后,夏眠心里又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绪。
不管是刚隔着电话和玉琅清哭着道歉,还是想起她们之间的曾经过往,都让夏眠感觉自己心里有些慌。
就像是在网上与人热恋了十载,马上要和人第一次奔现见面了一样。
她马上要见到的人不仅仅是她的老婆“玉琅清”,更是十年之前和现在重合的玉琅清。
与其说她要面对的是一个人,更不如说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岁月。
本以为玉琅清还要晚一点才能来到这里,她能有更多一些的时间去做好心理准备,但夏眠委实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安宜医院到这里应该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才对,况且今天周末,车流量还那么多。
被人用力的抱在怀里的夏眠没顾得上玉琅清的问题,而是担心的反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你不会是路上闯红灯了吧?”
“……”
玉琅清没说话,只稍稍松开了她,两人面对面,黑眸隔着薄薄的透明镜片落在她的脸上。
掌心也随之抚上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夏眠发红的眼角蹭了蹭,玉琅清哑声问:“在哭什么?”
夏眠的车子底盘不是特别高,玉琅清站在车外要弯着腰探身进来。
她一腿站在地上,一腿弯曲,膝盖跪压在驾驶椅边缘稳住身形,身上的一些重量落在夏眠身上,一手还搂着她的腰。
夏眠下意识的往中控台那边靠,不知道是想给玉琅清腾出多点的位置,还是想逃离到呼吸不会紊乱的地带。
但屁股还坐在驾驶位上的她,腰又被人搂着,再怎么后仰,也逃不开玉琅清气息的包围圈。
看着近在咫尺不容自己退后的沉静面容,夏眠忽然被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眼神游离的往旁边乱扫。
而她的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有自我意识一样的抓上了玉琅清腰际的衬衫,此刻正紧紧的搅着。
“没,就是……”
原本因为确定了她们之前就认识,而且还很要好的事后,夏眠心里塞着满满又纷杂的情绪。
就像一个被吹得鼓涨的气球,只待轻轻一碰,就会砰的一声迸裂开来,将里面藏着的所有东西都显露无余的同时,也让包裹着情绪的那颗心脏分崩离析。
可如今被她这样问着,要真的在她面前说起这事了,话到了嘴边,夏眠又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夏眠突然无从下手了。
面对着这个“气球”,她不知道该从哪里戳开这个气球的口子。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突然觉得玉琅清好可怜好委屈,觉得自己好过分,因为想到只有玉琅清自己记得她们的曾经而为她感到委屈,所以才没忍住情绪崩溃以至这样吧……
这好像有点丢人呢。
玉琅清耐心的等着夏眠斟酌好语言开口,等待的过程中,目光还一遍遍的在她的脸上、身上游离,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一样。
在她这样灼灼的目光下,夏眠臊红了整张脸,她只能颤栗的伸出手,隔着眼镜挡在玉琅清的眼前。
“你,你别这样看我……”
她快要承受不住她这样认真的目光了。
明明是摸不着触不到的东西,可因为是她,就觉得只要她的一个眼神,自己的心就会跟着慌乱到无法控制。
用手盖住玉琅清的上半张脸后,看着她唯一完整露出正轻轻抿着的红唇,夏眠突然一个探身,在她温热的唇上轻轻一碰。
一触即离后,夏眠盯着自己挡在玉琅清眼前的手背,像是从刚才的那个动作里获得了无尽的勇气般,低声道:“我突然发现,我是一个好坏好坏的人……”
话一出口,夏眠鼻间忽而又酸了起来。
玉琅清看着遮在自己眼前的手心,她看不见夏眠此刻的面容,却能听见她带着鼻音的一字一句。
宛如带着炙热气息的熔岩,流入她的心口,又像是腌渍过蜜糖的柠檬,甜中带酸的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我没有记住你,草莓过敏,没有记住我答应过你,以后要为你当律师,做你的后盾,没有记住我们以前有多要好,也没有记住……没有记住你曾经存在过我的生命里……”
夏眠泪水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明明只是有点温热,落到玉琅清掌心里时,却烫得她指尖蓦然蜷缩。
这一瞬间,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远去,她们的世界中只剩下彼此,也只装得下彼此。
对方的呼吸,心跳节拍,每吐出的一个字符,都成了她们世界里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玉琅清,我们明明,明明说好的,我们是天下第一好,是我先忘了,是我没有记得……”
在夏眠心像被一只手恶狠狠的揪着,发涩发酸得喉间哽咽到难以喘息时,她一次次说着道歉的唇,忽而被人吻上。
隔着拦在眼前的手掌,玉琅清仰头,唇吻上那张被主人自己咬得发肿发亮的唇。
唇瓣轻轻的厮磨,像是两尾游鱼戏水,又仿若仅是两颗心的靠近触碰。
拇指指腹一遍遍的擦过对方的眼角,却还是擦不尽那滚落的热烫泪珠。
玉琅清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掉了。
沾着泪水的手轻轻的摘下拦在自己眼前的掌心,她顺势也勾下自己的眼镜,一双泛红的桃花眼和夏眠的婆娑泪眼对视上。
唇与唇又轻轻靠在了一起。
“没有关系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夏绵绵的错。”
如同安慰稚童般的温柔嗓音,带着压不下去的哑意,玉琅清用脸蹭了蹭夏眠的面容,唇间将她滚落的泪痕拭去。
“没有记得也没有关系,没有成为律师也没有关系,忘记我们以前说是天下第一好也没关系……想起来固然很好,但是忘记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在一起,就是圆满。”
人生本就是在雾里前行,没有人知道往前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不走这条路,换一条路走会发生什么。
其实她觉得现在这个结局,对她而言,已是最好、最完美的了。
她们拥有的,是高中时期她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以及现在。
这两样,就像是隐在一团浓雾里的两端结果,没有人会知晓,如果夏眠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她们在浓雾里行走,从这端,走到那端时,中间又会发生什么。
好的话,她们会一直成为朋友,又或是从朋友升级为恋人。不好的话,她们的结局就是在雾里迷失,各奔东西,不复再遇见。
她从没有觉得委屈,更不认为夏眠对不起她。
“夏眠,我只觉得我很幸运。”
第123章
夏眠突然觉得自己泪点好低, 玉琅清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落进她耳里时, 都像洋葱砸眼一样,让她心坠入滚烫沸水的同时, 泪如雨下。
她太好了, 她为什么那么好。
夏眠紧闭上了眼, 抽噎着应道:“明明, 是我更幸运才对。”
她何德何能, 能在茫茫不知归途的生命里遇见她,有机会与她携手度过春夏秋冬。
玉琅清伸手调了一下座椅, 让驾驶位的椅子往后退了些, 空间一下子大了不少,她整个人上了车, 和夏眠挤在同一个位置上。
并不觉得这样拥挤, 相反, 和对方紧紧靠在一起, 只让她们彼此觉得安心,与满足。
夏眠被玉琅清拥着坐到了她的腿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体温。
没有和她比较谁更幸运的这个话题, 玉琅清揉了揉她的后脑, 低声道:“我们都幸运。”
夏眠在她怀里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窝在玉琅清颈窝里哭了多久,等情绪平复下来了,看着玉琅清原本板正的衬衫现在腰际两侧都被自己揉得发皱不说, 领口上还有一片水痕,夏眠忽然又觉得有些丢脸了。
在玉琅清面前情绪不稳就算了, 还把她当面纸巾一样的蹭着眼泪。
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的夏眠偷偷抬眼觑了一下似乎还有点小洁癖的玉琅清,手默默的扯了张纸巾过来,不声不响的一下下替玉琅清擦着她白色的衬衫领口。
“……”
关上车门后,略有些封闭的车里忽而安静了下来,只余发动机呼呼的轻响。
而现在,又多了纸巾擦过布料的细碎摩擦声。
玉琅清微微垂眸,看着面前人也垂着眼帘,不敢看自己,只掩耳盗铃般的给她擦着衣服。
圈在夏眠腰上的手忽而捏了捏她的软肉,玉琅清轻声问:“刚不是约了同事吗,怎么突然想起这些往事来。”
泪痕都印进了衣服里,不管怎么擦,在衣服变干前都会留下一点痕迹,等纸巾被摩皱,夏眠也停下了手。
她咽了咽口水,手抓上捏她腰肉的手,不让它再继续作乱。
听着玉琅清的问话,夏眠解释道:“很巧的,之前吕子菲不是问我要一个竹编产品想送人嘛,刚和她吃东西的时候我顺便拿去给她了……”
“后来发现去吃的那家甜品店,离她要送产品的那位老师家很近,吃完她就带着我顺便去送了。”
说着夏眠又问玉琅清:“对了,你还记得嘛,高一我们的班主任,秦老师。”
哭得太久,夏眠嗓音有些沙哑,听着又软软的,还有点可怜。
玉琅清轻车熟路的拿过车上夏眠放着的水,拧开瓶盖递到夏眠的嘴边,看着夏眠自己扶着的喝了两口,才应道:“记得,是一位很有阅历的女士。”
说完,她顿了一下后,又接着道:“以前你被她收缴过三本漫画四本小说还有两包薯片。”
“噗……咳——”
夏眠最后一口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好在靠着她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只是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
看着玉琅清修长有力的手指拧着矿泉水的瓶盖,夏眠的眼眸慢慢的落到她的脸上,不知道是要把玉琅清盯出一个洞来,还是她脸上有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玉琅清:“……”
根本没想起来这些事情的夏眠在心里又回忆了一下刚才和秦老师的见面,对方应该是不记得这些小事了……吧。
嗯,肯定不记得,她教过那么多学生,肯定不只是从自己手里收缴过东西。
脸上大哭过的痕迹还没褪去,宽慰好自己的夏眠轻抿着唇,忽而又微仰着下巴,一脸霸道的和面前的人翻起了旧账。
“你明明记得以前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也不问我?”
在她们刚认识的时候,玉琅清那会儿还不知道自己以前生过一场大病,忘记了许多事情,那按照正常的逻辑,旧友相见,不得旧往重提才对吗。
玉琅清不说就算了,甚至还一字不提,就连一句“你后来过得好吗”“转学后你去了哪里”“你不记得我了?”之类的话都没说半个,整得就好像她们真的是初初相识的一样。
这是什么?
这是欺骗!
夏眠闷闷的撅着嘴想,自己要是坏女人的话,那玉琅清也是。
好惨,自己被坏女人瞒了这么久,这跟被坏女人骗有什么区别?
夏眠决定了,晚点就将自己的微信介绍改成“总被坏女人骗”。
对上夏眠故作严肃满带质问的面容,玉琅清眨了眨眼,摘了眼镜的黑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夏眠眼睁睁的看着一向矜贵清冷的人,宛若不好意思一般,黑眸闪躲过自己的视线,瞥向了车门那边,粉色的唇也轻压着,如同在克制着什么。
夏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玉琅清漂亮的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看着看着,她干脆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整张脸都挡在玉琅清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她:“嗯?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玉琅清的唇压得更紧了些,嘴角甚至还抿出了类似梨涡的痕迹。
夏眠像和人斗牛一样,把脑门顶上了玉琅清的额头,不让她有闪躲的机会。
整个人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藏着坏心思,嗓音都清亮了起来:“玉医生,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会,在害羞吧?!”
玉琅清没忍住,挣脱夏眠桎梏的手,在夏眠的腰上又掐了一把,只把猝不及防的夏眠掐得差点要跳起来。
玉琅清顺势将人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驾驶椅的靠背角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调得大了不少,玉琅清往后稍微仰躺着,看着夏眠白色的车顶,掌心将她怀里人的脸捂着,不让对方再有任何可以取笑自己的机会。
“夏绵绵。”
玉琅清忽然道。
刚想奋起反抗的夏眠倏地又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躺在她的怀里,哼哼唧唧的应了声:“嗯?”
“我不要面子的吗。”
玉琅清声音很低很轻的道,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但和她靠得极近的夏眠也听见了。
几乎是那天在酒楼的包间门前看到夏眠的背影时,玉琅清就将人认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那时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过快到让她指尖都轻微发抖的紊乱心跳,状似平静的说出一句,“你好”。
在夏眠转过身后,和她四目相对的刹那,玉琅清都做好了和她相认的准备,可是那双熟悉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时,呈现出来的只有宛若初见自己的惊艳,与好奇。
没有疑惑,也没有觉得她眼熟,甚至自己都没有让她的记忆泛起丁点波澜。
后来玉琅清自己想通了。
人和人能有过一段相识相知的时光已是庆幸,更别说她们曾经还能那样的亲密。
忘记了也没关系,那就让她们二十六岁的再相逢,成为初遇吧。
当然,后来玉琅清也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豁达,她偶尔也会在对方真的不记得半点有关于她们的曾经时,生起些许失落。
但更多的,还是对她这些年改变的心疼。
当时爱笑随心所欲恣意快乐的少女,不应该是后来平静得如死水般的沉稳姿态。
不过,慢慢的,她知道,她不是故意忘了自己,是因为生了病。
玉琅清释怀的同时,那种细细密密的心疼又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克制的,对她的家人回击出手。
可这些,能直白的问夏眠要不要接吻,要不要抱一下的她,却没办法对着她说出来。
难道她要在她用着陌生又好奇的目光看向自己时,以幽怨的姿态问她,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没有办法问出口,也做不到。
当时的她觉得,如果忘记是夏眠的决定,那自己逼她想起,就像一定要她用愧疚和弥补的心态对自己一般。
她不需要。
十年之前,她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那十年之后,似乎已全然陌生的彼此,就宛若读档重来一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恋人好了。
爱上夏眠,和让夏眠爱上自己,玉琅清觉得这两者本质是一样的。
等知道夏眠为什么不记得了,那让她想起与否,就更不必要了。
夏眠听着,想,她应该读懂了玉琅清的隐晦。
“玉琅清。”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你?”
“说过。”-
在她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里。
第124章
夜风徐徐, 明月高悬。
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个地方,纵使是深夜巷尾无人冰川, 都会有人的身影。
或许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思考要苦恼的事情,我们只能看见别人浅笑淡然的外表, 看不见对方内心的海啸山崩。
说开之后, 平复好了情绪, 夏眠和玉琅清没有立刻回家。
两人手牵着手, 绕着湖边漫步。
明明都快十二点了, 湖边仍旧有人。
有戴着耳机困在自己世界里散步的行人,也有不愿就此分开各回各家的情侣, 甚至还有席地而坐三五成群喝着小酒聊着天的友人。
夜虽深, 但人不止。
明月还是那轮明月,湖水也依旧还在拍打着岸边, 但夏眠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焕然一新, 就连偶尔路过的灌木丛里传来的虫鸣, 也深感别有趣味。
望着不远处不知深浅泛着光辉的湖面, 不知道是因为跟着玉琅清学过了点游泳,还是因为玉琅清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夏眠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摔进去了。
她捏了捏掌心里的手,忽而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人。
玉琅清目光沉静, 直视前方, 似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她的眼中,又不管哪个角落都不能在她眼中驻足。
“其实,我也瞒了你一件事。”
夏眠轻声道。
玉琅清看了过来, 稍稍露出一点疑惑:“是什么?”
夏眠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昨天,从乡下回来的时候, 半路回了一趟栖水镇。”
玉琅清闻言怔了下。
脑海里想起昨天她像是去进修回来一样的举动,食指骨节扶了一下眼镜,她不动声色的问:“哦?回去干什么?”
夏眠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组织语言:“原本是想回去找找去,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玉琅清垂了垂眸:“那找到了吗。”
夏眠看着她,有些歉意的摇了摇头:“草莓园已经不在了,栖水高中倒是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但她们都心知肚明,其实早已物是人非。
两人走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湖边小路上只有小道两旁的地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她们的道路。
玉琅清顿下脚步,手微微用力,将夏眠拉到了自己怀里。
在昏暗处和夏眠接吻的前刻,玉琅清靠在夏眠耳边用着仅供她们二人能听清的气音道:“没有关系,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记得。”
她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由她将她们的过往,一笔一划的细细告诉她-
在湖边逛了大半小时,回去时玉琅清没管自己的车,坐上了夏眠的副驾,将她开来的那辆车留在原地,等着明天再叫人来开回去。
带着玉琅清,夏眠却没立刻回家,还旁若无人的在导航上搜索附近的二十四小时情-趣用品店。
玉琅清:“……”
选了最近的一家,在导航播报着线路的背景声音里,夏眠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抽空转头朝玉琅清歉意又带着点羞涩的笑了笑。
“虽然很感谢玉医生您的大度,觉得我没记得以前的事也没关系,但是一码归一码,对于您明明记得却瞒着我还一个字都不肯跟我透露的这个举动,我个人还是决定要对您小惩大诫。”
“希望您能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争取没有下次。”
“……”
夏眠捏着嗓音,说出来的话声音甜美礼貌客气,但是这个内容,和客气的通知她闯红灯记得去APP上消分和罚款的短信有什么区别?
玉琅清闭了闭眼,很老实的开口:“其实我也瞒了你一件事。”
夏眠:“……”
她们今晚是坦白局吗?
夏眠默默的降低了点车速,才开口问道:“是什么?”
玉琅清看向车窗外,这个点路上的车终于不多了,她下了点车窗,任由晚风吹拂进来。
玉琅清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也都飘进了夏眠的耳朵里。
“除了让玉氏和云立美术馆合作,还有和其他美术馆、画廊等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接收夏歆去实习外,我还给崔伯母,也送了一份……东西。”
在舌尖快要吐出“礼物”两个字前,玉琅清又转换了一下,换成了听起来没有那么讥讽的“东西”二字。
夏眠静了静。
她知道玉琅清这是在给自己撑腰,说实在的,对于夏家人,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只是终究还有层不可切割的血缘关系维系着。
恰好遇到了一个红灯,在停止线前停下,夏眠看向玉琅清,微微抬眸,等着她的下文-
夜凉如水,原本按时按点吃饭,作息也很固定的崔敏真,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多了,离她平时的睡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却还没有丝毫睡意。
她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盯着屏幕上邮箱里已经打开看过一遍又一遍的邮件,整个人如坠冰窖。
邮件里,图文并茂,丰富又详细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夏经安出轨了。
看着照片中熟悉的男人和陌生却隔着照片都难掩气质的高知女人,牵手逛街、搂腰散步、共进烛光晚餐、一起进入高档小区、打高尔夫、泡温泉、健身、外出旅游、爬山等等等等。
就好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又好像是热恋未过的情侣,那么甜蜜,那么恩爱。
有那么瞬间,崔敏真都不自觉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夏经安,到底是谁的老公?
他不是平日里工作忙,但偶尔也会回家的吗?他是什么时候,又哪里来的时间,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照片中的两人一起做的许多事情,甚至她这个和夏经安结婚快三十年的人都没有跟他去做过!
他们越甜蜜,崔敏真越感觉自己心口抽痛到难以喘息。
全身都痛了起来,头、心、胃……她也分不清了,只想将一切的东西都撕碎掉。
脑海里如台风过境,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飓风。
终于,一切的淡定和思考都被巨大的愤怒所淹没,崔敏真青白着脸,抖着手的找出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电话马上要自动挂断前,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夏经安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静淡定:“喂?什么事?”
崔敏真冷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老公打电话,都一定要有事情才可以。
“你在哪?几点了还没回家?”崔敏真的声音冷到了极点,甚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没听出来的夏经安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眉头微微压下:“不是跟你说了最近要开研讨会吗?还能在哪,在酒店。”
“哦?”崔敏真讥笑,“开视频还是共享位置看看?”
夏经安忽而沉默了。
安静在这对夫妻的电话中蔓延,许久,夏经安先开口道:“我现在回来。”-
情-趣用品店已经到了,这种东西像是永远也见不得人一样,大多只会开在偏僻又破旧的小巷子里。
无灯的巷口,夏眠在黑暗中停下了车。
她关了车里的灯,一双眸子出神的望着一个点发呆,玉琅清没有打扰她,只是隔着中控台,牵着她的手,指腹轻轻的摩擦她的肌肤,昭示自己的存在与陪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眠才声音微哑的开口:“其实,我心里除了一点意外外,竟没有多大的愕然。”
以前她不知道夫妻间的相处会是什么样的,只是感觉夏经安对家庭顾得不多。
夏歆还小的时候还好,等夏歆大了,夏经安愈发难以能见到他的人。
以前夏眠以为是医生都忙,但随着长大,加上遇到玉琅清后,她才知道,夫妻间的相处有许多种,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会时时刻刻忙到好几天都不能回家一次。
正是因为看到自己父母的相处,夏眠对婚姻从不抱希望。
以至于等遇到一个民主公平,又愿意为她付出的玉琅清时,早餐,晚餐,又或只是一碗生理期时送到手边的红糖鸡蛋,都让她深深的感受到了关于玉琅清的好。
所以才会没有丝毫抵抗的,就此爱上玉琅清。就算是在自己没有想起她们曾经认识时前。
婚姻不会给人希望,也不会像救世主一样能救赎谁。假若身处在泥潭之中,唯一能靠的也仅仅是个人。
而同一样的东西,因为是在不同的人手里,才会有不同的结果。
夏眠没再说话,玉琅清垂着眼帘,把玩着夏眠的手,声音很淡的道:“如果没有爱的话,只靠婚姻,并不能束缚得了什么。”
道德本就是法律之外的东西,甚至法律之内,也还存在着没有办法能方方面面束缚到的东西。
至于有没有爱,其实早就在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里,透露出他的所有所思所想。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去管。也因为不在乎,所以“家”,仅仅只是个字眼。
夏眠叹了口气。
玉琅清像是要让她从思绪里回神,突然问了句:“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夏眠看向车窗外,黑夜里破旧的小巷子像是阴沟生物的天堂。
夏眠自觉自己还是了解崔敏真的,那人虽然极好面子,却也有着自己的不容践踏的骄傲。
寂静夜里,夏眠低声回道:“各奔东西。”
第125章 大部分崔安内容
进入情-趣用品店前, 夏眠在车里摸索着找出了一包口罩,她拿了一个,将剩余的递向玉琅清, 问道:“你要么?”
虽然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巷子里除了有一两只老鼠跑过, 很少能看见其他生物的身影。
她们也知道用品馆是无人售卖的, 但想着馆子里面肯定会有监控, 也可能会有人像她们一样大半夜来买东西, 作为一个在职人员, 尽管觉得这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就和有些人吃东西喜欢蘸醋一般平常, 但为了以防万一, 还是遮一下的好。
盯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口罩,玉琅清又往不远处亮着迷离红色光晕的自助小店看了眼, 玉琅清最终还是伸出手, 也拿了一个。
等两人都跟来打劫似的戴上口罩后, 才推开了自助贩卖馆的玻璃门。
里头没有窗, 空气不是很流通,一进来就有一股细微的味道,好在她们都戴着口罩,刚巧能挡一挡。
小馆很小, 一进来一眼就能把店里有的东西都扫了个遍。
不过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种馆子买东西, 一时间还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了下。
馆子里整齐排列着几个售卖机,机身贴着海报,说明着操作和机子里售卖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 隔着透明的玻璃柜门,也能大致看清商品的包装样貌。
夏眠刚是突然恶从胆边生, 想着自己不能吃亏,毕竟玉琅清可是瞒了她这么久呢。
而且一码事归一码,自己虽然不记得,可玉琅清记得却不说,那就是她的错。
所以,要狠狠的教训她一下才行。
想着,夏眠开始在几个机子边上来回走动,寻看着里头的东西。
粉色小手铐?拿一对
……嗯,还是两对吧。
蕾丝眼罩?那肯定黑白的都得各拿一条。
皮质项圈?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