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她单身
孟鞍吹了一路冷风, 走回宿舍帐篷,纪灵正躺在床上敷面膜,见她回来, 指了指桌上的牛奶, “有人给你送的牛奶,还是热的。”
“谁送的?”孟鞍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
“还有谁, 陈辉。”
孟鞍哦了声, 穿上冲锋衣,重新绑了个马尾,“不是有两瓶,怎么说是给我送的。”
纪灵慢悠悠道, “我是沾你的光,人家特地送给你的, 还问了你有没有男朋友,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孟鞍听了没当回事, 把洗漱用品装进脸盆,“不想知道, 洗脸去了。”
翌日一早, 孟鞍和纪灵去食堂吃早餐。
两人吃到一半,陈辉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早。”陈辉很热情地看着对面的孟鞍, “你今天怎么没拿鸡蛋?”
孟鞍没吭声。
陈辉把餐盘里的鸡蛋放到孟鞍那边,“吃我的吧, 我拿了鸡蛋。”
孟鞍挡了一下,“不用了。”
“别客气,你多吃鸡蛋,补充营养。”陈辉拿着鸡蛋在桌角磕了下,殷勤道, “你要是懒得剥,我给你剥。”
孟鞍抬头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不想吃鸡蛋。”
“不想吃啊……”陈辉脸上有点尴尬,想了想,又关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灵在一旁憋着笑道,“你就自己吃吧,她今天就不想吃你这鸡蛋。”
陈辉微赧,没话找话道,“我就是看你总是吃得比较少,怕你营养跟不上,是不是我们这里饭菜不合你口味?”
“谢谢关心,我吃得很好。”孟鞍放下筷子,和纪灵说,“我先去给小程拿早餐。”
坐在旁边的几人都瞧着这边情况。
他们常年身在部队,平时接触异性的机会约等于零,贸贸然出现几个女人,本来就引人注目,更别说是这种格外漂亮的。
明明天天都是冲锋衣,还戴着毛线帽,也没见抹口红什么的,可还是美得直接,完全天然去雕饰。
但大部分人也就是纯欣赏,回头该干嘛干嘛,唯独这个陈辉时不时就凑到人跟前献殷勤,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两个女孩走前,还带走了一份早餐,就是没拿陈辉这个鸡蛋。
旁边一人乐呵呵道,“陈辉,你得加把劲啊,美女难追,你争取哪天把鸡蛋送出去。”
陈辉甩甩手,“去你的,扯到哪里去了,人家几个女孩大老远过来,我就是关心关心她们。”
众人也不点破,大笑,“行,你继续关心。”
孟鞍和纪灵回宿舍去拿器材,纪灵在路上打趣道,“你不要随便对人笑了,你一笑就笑到人家心里去了,又不对人家负责,你让他怎么办呀?”
孟鞍不在意地笑笑,“想要我负责的人多了去了,我哪管得过来。”
纪灵笑起来。
两人开着玩笑,到小程宿舍把早饭拿给她,等小程收拾好,正赶上队里跳伞训练。
今天是一次小规模试训,因为高原飞行气流变化快,这次的新伞型技术操作复杂,风险系数高,所以只抽调了部分人员上机。
蒋小泉就是其中一员。
孟鞍一行人坐车到达机场,整齐划一的队伍正在空旷的场地上叠伞。
孟鞍拍下了这一幕,又把摄像机架到蒋小泉左侧方。
蒋小泉大概是太过专注,拍了两分钟,他才注意到镜头的存在,转过头来笑了下,喊道,“那么远能拍清吗?”
正常情况下,孟鞍是不和拍摄对象做交流的,但蒋小泉显然太活泼,她应了声,“拍得清,你继续。”
陆勘听见声音,扫过去一眼,穿白色冲锋衣的身影正蹲在摄像机前认真盯着镜头。
陆勘回过头,低头继续手中的事。
孟鞍的视线从监视器前移开,走了一秒神。
伞训队的教导员在这时走过来,给她们拿来氧气面罩,和她们说待会儿上飞机的注意事项。
教导员交代完毕,让摄制组一行人先登机。
很快,身着特战迷彩的军人依次步入机舱,孟鞍手持相机拍下了他们上机的这一幕。
所有人到位,运输机升空。不同于平时乘坐飞机,孟鞍她们是第一次搭乘军用运输机。
机舱里,小程显得格外兴奋。摄像机还开着,就一直在和蒋小泉搭话,孟鞍没有打断她这段交流。
“你以前跳过六千米吗?”小程好奇。
“六千米算什么,我们八千米都跳过。”蒋小泉不无自豪。
旁边的队员像是早已习惯蒋小泉的性格,闻言笑了笑。
“你跳的时候害怕吗?”
“最开始有,后来就不怕了。你不知道,飞在天上,全世界都在你脚下,在你眼前,那滋味……”蒋小泉语气轻松,“其实没人怕跳出舱门,反而着陆更容易出事,空中特情太多,一秒的失误,都可能引发事故,什么降落点失误,腰椎受伤都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小程继续问。
“大事?”蒋小泉脸上的表情微肃,隔了会儿,说,“在空中没有小事,因为只有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他转过头,说得云淡风轻,“一旦伞开得不顺利,19秒就可以殉国。”
小程被吓住,“那你伞打不开过吗?”
蒋小泉斜这姑娘一眼,“瞧你问的这话,打不开我还能坐这儿吗?”他笑着又说,“我看你挺好奇的,要不让孟导帮你去向褚队和教导员申请,下回和我们一块跳。”
“我真的能跳?”小程指指自己。
“当然能,我们到时还会抱着军犬一块跳,叫人抱着你就行,你不是完全可以替代军犬吗?”
小程狠狠地瞪他一眼,旁边人三三两两地笑起来。
孟鞍也跟着微微笑了,镜头扫着全机成员,大家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镜头一晃而过,扫到舱门旁那人的侧脸,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忽然偏了偏头,孟鞍将镜头转向别处,余光却瞥见他只是在和旁边人说话。
谈笑间,机组传来消息,飞机已到达预定空域。然而天气情况不佳,云层过多,高空风速已经达到12m/s,按道理,风速超过12m/s是可以申请不跳的。
机舱里的队员像是对这情况见怪不怪,都认真地再次检查装备。
纪灵纳闷:“还跳?”
“当然跳,不会让你们白上来。”投放员走过来,“你们到舱门边去吧,等会舱门要开了。”
运输机在空中盘旋着,负责这次训练的伞训队教导员用对讲机和地面联系,确定情况,最后地面监测虽然气象条件复杂,但仍然可以跳伞。
纪灵讷讷问,“不是说高原伞降速度更快,今天还跳吗?”
投放员笑笑,“小同志,哪有遇到困难就退缩的道理?”
舱门即将打开,所有队员都在佩戴氧气面罩。
机身微晃,陆勘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孟鞍,她端着相机,站着一动不动。
陆勘和旁边的李驰对视一眼,下颌微偏给他示意。
舱门快开了,李驰会意,心想真是欠你的。
这么想着,李驰还是轻咳一声,喊了声,“孟导。”
孟鞍转过头。
李驰好言提醒:“你们还是找地方先坐着吧,现在飞得太高,等会儿舱门开了,气压差会让你们耳膜鼓疼。你们去坐稳,把双耳捂紧。”
一旁的投放员说,“对,忘记跟你们说了,快去坐着吧。”
孟鞍和纪灵跟李驰道了声谢,在舱门旁找位置坐下。
地面指挥下了命令,舱门缓缓打开,一瞬间,刺眼的白光漏进来,狂风卷进,孟鞍一下没坐稳,被吹得往后仰。
轰隆隆的飞机发动机声音里,队员们依次排队准备跳出舱门。
站在第一个的是陆勘,孟鞍被风吹得眯起眼睛,往外看了眼,外面云层漂浮,这是六千米的高空上,往下谁都看不到底。
只一眼,孟鞍感觉自己心跳开始加速。
人是陆地动物,对未知的高空有本能的恐惧。
纪灵那台摄像机有三脚架,此时随着气流运动,也跟在晃动,纪灵正在稳定镜头。
孟鞍尽量让自己手稳地打开手里的相机,离机信号灯转绿,投放员下达口令,“01,跳。”
大概一两秒的时间,孟鞍几乎没看清为首那人的动作,他就那么跃入云层。
他没开伞,人在眼前急速下坠。
孟鞍心莫名一紧,呼吸也跟着有些不畅。飞得太高了,高得她快要缺氧。
以至于她明知道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却有一种错觉,他像是被刮走的。
……
所有人依次投放完毕,投放员回头看了眼一旁的孟鞍,“你很害怕?”
孟鞍摇了摇头。
投放员笑了笑,“等会下去喝点热水,你的脸色很苍白。”
舱门缓缓关闭,投放员抱怨道,“这鬼天气。”
孟鞍关了手里的相机,轻声问,“他们会有危险吗?”
投放员坐下,微微一笑,“谁也不能保证没危险。”
天气情况不好,云层迟迟不散,能见度也不佳。
风速太大,给陆勘规划下降方案带来了难度。
对空广播里,指挥员注意着他的情况,作为第一个跳下去的人,需要规划飞行路线,后面的队员跟着他的轨迹,精准降落。
……
陆勘的精神高度集中,在到达开伞高度时,伞刚打开,却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发生剧烈晃动。
对空广播里,指挥员在喊,“01,气流扰乱,不要慌。”
“明白。”
这是处理过无数遍的特情,陆勘冷静地削高,盘旋,刹棒,飞行轨迹回到原位,顺利着陆……
孟鞍一行人回到机场时,有人帮她们搬了器材下飞机。
伞训队的教导员前往指挥所去看空降数据,孟鞍她们先坐车回了驻地。
其余没有参加跳伞训练的队员在上午进行了别的训练,此时正在食堂吃饭。
孟鞍去打了一个素菜和一道汤,坐下和纪灵还有小程一起吃饭。
刚坐下,陈辉从旁边位置坐过来,关心道,“怎么就吃这么点?你胃口不好?”
纪灵和小程心照不宣地一笑。
孟鞍没理他,陈辉试探着问,“是不是今天上午累了?”
孟鞍嗯了声,喝了口汤,“吃饭吧,我吃饭不想说话。”
“好,好。”陈辉顺着说,“你中午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下午,孟鞍和纪灵前往犬舍跟拍杨和平。
纪灵还真有点佩服孟鞍,明明是怕狗的,到现在也没能克服恐惧,却还真的敢拍军犬训练。
下午的拍摄结束后,孟鞍回宿舍导素材,写第二天的拍摄脚本。纪灵问用不用给她带饭,她拒绝了。
纪灵和小程刚走进食堂,陈辉就迎了上来,还一直往后看。
纪灵忍笑道,“别看了,孟导没来。”
“她怎么不来?是不是病了?”
“没病没病,”小程看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缠人就想笑,“就是不想吃饭。”
“怎么回事?要不要给她送点?”陈辉一直问。
纪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们孟导想不想吃你送的饭?”
正说着话,陆勘和李驰走进来,陈辉向他们问了个好。
眼看纪灵和小程已经走了进去,陈辉连忙要追上去。
李驰看他这副样子,锁住他的肩膀,把他拖过来,低斥,“你小子往哪儿去,花花肠子那么多,什么人都敢追。”
陈辉坐在陆勘和李驰对面,饭吃了一会儿,陈辉忍不住说,“李队,你刚刚那话就错怪我了,我没有花花肠子。”
李驰拿筷子点点陈辉,“你还敢说,你再搞下去,你们陆队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教育我什么啊?”陈辉不明所以地瞄瞄陆勘,见陆队脸上没表情,陈辉心里轻松多了,“我犯什么错了?”
李驰嗯了声,“你说说你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陈辉想了想,“我没耽误训练,所有课目都合格。”
“还有呢?”
陈辉在李驰如炬般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我就是觉得导演长得特别好看,和她说说话不违反纪律吧?”
陆勘抬头看他一眼。
陈辉说:“真的,那天我接她过来,她冲
我笑,笑得特别美。我觉得仙女就这个样子了。”
李驰听得好笑,“你以为就你觉得她是仙女?”
陆勘完全不想听这两人说话,越听越烦。
陈辉还在说,“陆队,你知道吗?她和你是老乡,你们那的人是不是都习惯吃辣,我看她在我们这儿都吃不惯,经常就只喝汤。”
说着,陈辉想起来,“我们服务社是不是有老干妈卖?我晚点再去看看有没有辣椒酱之类的,给她送过去,她今晚都没吃饭……”
陆勘忽然放下筷子,铁制餐桌上被碰出啪的一声,陈辉愣了愣,只见对面陆队表情不豫。
陈辉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
陆勘睨着他,语气微沉,“她有男朋友,用得着你关心吗?”
安静了两秒,陈辉疑惑道,“陆队,不对吧,你听谁说的她有男朋友?她单身,我问过,小纪亲口告诉我的。”
陆勘一怔,“什么?”
第42章 42 你睡得不太好吗
孟鞍洗完脸, 拿着脸盆从水房出来,远处亮着一盏大功率照明灯,离得太远, 这边还是光线偏暗, 脚底下的沙土路一片漆黑。
夜幕四垂,营区寂静无声, 天边两三颗闪烁的星星, 小得孟鞍都快看不清。
风声猎猎,孟鞍静默地站在外头吹了一会儿风,才匆匆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纪灵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盒在和男友打电话, 孟鞍听纪灵在这边喂了半天,大概是信号不好, 断了线。
“信号怎么这么差。”纪灵郁闷地看着手机,咬了口手里的馒头片。
孟鞍看了眼她手里的饭盒, “你吃什么呢?”
“勤务兵送来的,”纪灵把饭盒递过去, “说是炊事班把早上剩的馒头炸成了馒头片, 送来给我们尝尝,上面撒了白糖, 甜的。”
孟鞍接过来,饭盒里馒头片被炸得金黄, 裹了层厚厚的绵白糖,她已经刷过牙,稍有犹豫,还是拣了片尝尝,味道竟然还不错。
两人坐下聊了会明天的拍摄, 不知不觉将这盒馒头片吃了个精光,又重新出门刷牙。
第二天上午有实弹射击训练,摄制组几人早早地到了靶场等待。
这场训练褚柯在场,拍摄结束时,过来和他们问了个好。
褚柯一开始担心这几个人影响队里训练,这段时间看下来,倒是放了一半的心,他们拍摄从不打扰训练,也不要求摆拍。但什么要求都不提,也让褚柯心里没底,不知道到时候拍出来效果怎么样。
褚柯看着摄像机,不太适应地皱皱眉,“这还拍着呢?”
“没,关了。”孟鞍把摄像机摁了。
褚柯背着手,笑着问,“来了这么久,还适应吧?”
“挺好的,谢谢褚队照顾我们。”
褚柯摆摆手,“没有,上级命令我好好配合你们工作,我还担心招待不周,你们上军区告我一状。”他望着离开靶场的战士们,问,“你们选了我们三个兵,就拍他们,不拍其他人了?”
“都拍,但主要拍他们三个。”孟鞍解释。
褚柯也没多干涉,“好,有问题随时跟我说。”
男人似乎对枪械天然感兴趣,录音师跑过来问褚柯他能不能摸摸枪。
褚柯看着他,“会开枪吗?”
录音师说以前在射击俱乐部打过**。
“我们今天练的这把是新配的精确步枪,可以拿把九五式给你看看。”褚柯叫人过来,说,“给他拿三个空包弹。”
“你可以打靶试试。”褚柯很好说话,又回头看一旁的孟鞍和纪灵,“你们想打靶吗?”
纪灵一向对这些新鲜事感兴趣,很快响应,“我想打。”
孟鞍看他们两个热情高涨,也不想扫兴。
褚柯招手让站得最近的指导员张图过来,“他们想打靶,你带他们去打几个空包弹,注意别出事了,让他们摸枪我是担责的。”
“行。”张图答应。
陆勘和李驰在翻看上午的射击数据,陆勘见孟鞍跟着张图走过来,目光稍停。
李驰笑着问张图,“搞什么?”
张图叫人拿枪过来,答话道,“他们想打靶,褚队让我带他们,一人一个吧。”
李驰望着他们,点头,“行吧,这位兄弟我来带。你带小纪,孟导,”他停了停,转头问旁边的陆勘,“你来带吧?”
孟鞍一愣,小战士拿了三支步枪过来正分发到她手上,枪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
对面人一直没应声,孟鞍不想让谁为难,正准备找理由把手上的枪还回去。
还没开口,抬眼见对面人合上文件夹,递给旁边人,看着她说,“你跟我来。”
纪灵已经跟着人走了,孟鞍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心想两三颗子弹打起来也快,抿唇跟上去。
陆勘带她站到离胸靶十米处的位置,稍稍站定,孟鞍看着眼前的靶纸,有些沉默。
陆勘低头瞥她一眼,把她手上的枪拿过来,这是把无托式结构的步枪。
他也默了几秒,才开口给她讲解,“这是枪机拉柄,拉一下上膛,”他把枪转过来,给她演示,“保险在这,现在这个位置是闭锁状态,推到这里是连发,单发再推一下……”
孟鞍垂眸看着这把黑沉沉的步枪在他手里转来转去,而他讲解的声音还算耐心,听不出太为难的意思。
空包弹还没拿来,陆勘把步枪上的空弹匣拆下来,教她装了一遍弹匣,又把枪递还给她,“你试试。”
孟鞍心想她只是打算体验开枪的感觉,也不是要天天开枪,何必学得如此细致。
这样想着,她却没作声,仍是接过来,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拿起弹匣装进卡榫,那弹匣上还留有他的体温。
她一直是双手拿枪,这会一只手拿着弹匣,单手有些拿不稳枪,陆勘适时帮她扶了下枪杆,她顺利把弹匣卡了进去,忽而听见他开口问,“你们那个姓章的负责人呢?”
孟鞍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的枪再次被他拿过去,她抬头瞟了他一眼,“回上海了。”
“不来了?”他继续问。
孟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话,实话实说,“应该。”
陆勘把弹匣又拆下来,放在手里掂了掂,侧眸扫她一眼,“你不知道他的准确行程?”
“你找他?”孟鞍听他这样问,奇怪地抬眼,“我不清楚他到底还来不来,你如果要找他,可以去问褚队要他电话。”
陆勘没再说话,微微低头,视线和她对上。
也许是这里浮尘太多,孟鞍觉得面前这人神情竟不似此前一贯的冷硬。
小战士把空包弹送来,陆勘一边把子弹装进弹匣,一边问她,“你戴眼镜了吗?”
孟鞍偏过头,见他手上动作没停,目光她脸上睃巡,似乎在观察她有没有戴眼镜,她点头,“戴了。”
陆勘将弹匣卡紧,持枪动作十分缓慢,“这样拿,看清楚了?”
“看清了。”
陆勘作出据枪瞄准的姿势,朝孟鞍道,“三点一线,先瞄准,再扣动扳机击发。”
他没浪费她的子弹,演示一遍,就把枪递还给她,“你来。”
孟鞍接过来,学着他刚才的姿势,将枪托抵在肩窝上,左手扶住护木。
陆勘瞧着她的姿势,低声说,“握持姿势不对。”
他走到她的身后,略停了下,说,“我帮你调整。”
这回他没等她回答,手直接握上她的肩膀,轻轻带着她转向,又将枪托抵紧了她的肩窝,低头道,“这枪后坐力大,肩膀不抵紧,你会受伤。”
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说话时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他和她隔着距离,没有靠得太近,孟鞍的背后却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感到自己背上似乎升腾起什么,她想忽略却又忽略不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怔忪之际,他又虚握了下她的肩膀,“身体放松。”
他是礼貌性的触碰,她没理由、也不至于会避开他的手,她定了定神,开口道,“我开枪了?”
陆勘嗯了声,“你开一枪试试。”
孟鞍将子弹上膛,扣动扳机,子弹射。出。
陆勘微扯唇角,“没上靶。”
孟鞍抬头看他一眼。
陆勘走过去,在离胸靶两三米远的地方,捡到一枚弹壳,拿回去给她看。
孟鞍心说这么近的靶子,居然没打上靶。
陆勘说:“你扣扳机不要那么用力,轻轻扣。”
孟鞍应了声,再次拉动枪柄,陆勘叫停她,“等会,现在有风。”
静默了两三分钟,孟鞍快要等不住时,陆勘看她一眼,说:“开枪吧。”
孟鞍索性连放两枪,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两下,将弹匣里子弹一鼓作气打光。
陆勘望过去,“有一枪脱靶了。”
这几枪打得孟鞍身上出了点汗,哦了声,还是双手拿着枪。
陆勘伸出手去接,“给我吧。”
孟鞍递过去给他,仓促之间,两人指尖碰在一起。
她收回手,陆勘低头检查起枪的保险。
孟鞍看了眼他的动作,正准备离开,他忽然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陆勘表情未变,把手里的弹壳递给她,“你打的第一枚弹壳,要吗?”
孟鞍接过来,看着手心温热的金属制品,说,“谢谢。”
陆勘看着她,“不用谢。”
孟鞍一时心里有些异样,也许是从未想过他还会说这么多话。
再抬眼,他似乎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她敛了神色,转身要走。
他却突然抬手在她头发上轻轻一触,孟鞍猛地回过头,露出被冒犯的表情。
陆勘将手上的小纸片拿给她看,语气平淡,“你头发上有东西。”
那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片,不知什么时候飘在她头上,也无伤大雅,反倒是他,莫名其妙的触碰不合时宜。
陆勘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她比以前瘦了。在这里又病过一场,一直没有补回来。
孟鞍本来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可说,面无表情地要离开。
陆勘仍直视着她,低声问道,“你睡得不太好吗?”
第43章 43 他有点喜欢你
附近不时有枪响传来, 有那么一刻,孟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的话,转过头, 陆勘还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这段时间休息得不好, 在这里也从没化过妆,一来没时间, 二来也不合适。前些天她眼下已经有淡淡的青黑, 不化妆气色总没有多好。
开枪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很快,这会有人目光定在她脸上,几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孟鞍未能理清思绪,先感到不悦。
她拂开颊畔被风吹起的碎发, 抿了抿唇,“没有, 我睡得很好。”
陆勘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寂静蔓延在两人之间, 正午的太阳最烈, 日光晃眼,孟鞍微蹙眉, 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走的。
纪灵刚好结束,远远地朝这边跑来, 喊道,“你们打完没?”
孟鞍扬声回道,“完了。”她转头扫了面前人一眼,神情顿了顿,说, “谢谢你教我开枪。”
她匆匆说完,转身往纪灵那边走去,又听见身后人说,“你睡前找热水泡泡脚,也许会好点。”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纪灵刚好跑过来,听见这话好奇地看了看两人,也没多问,揉着肩膀说,“我肩上肯定青了。”
孟鞍朝她看一眼,“这么严重?”
纪灵一脸后悔,“都是好奇害的,早知道不凑这个热闹了,你怎么样?”
孟鞍摇摇头,“我没事。”
李驰从这边走过,遇见她们,笑着点了个头,又冲孟鞍挑挑眉,“开枪好玩吗?”
孟鞍微微笑了下,李驰也笑笑,三步做两步地往前追去,“喂,你等等我……”
孟鞍这才回头,看向往靶场外走的身影,纪灵凑过来问,“陆队刚刚叫你泡脚,干什么呀?”
“不知道。”孟鞍轻声答,收回视线,拉着纪灵去把器材拿回来。
李驰追上陆勘,笑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和我打什么哑谜?”昨晚一直在开会,这会才有时间说,李驰真是不理解,“人家有没有对象这事,你也能搞错?”
陆勘也不知道于山林办的这叫什么事。
李驰早就看明白了,说什么过去了,其实压根没过去,继续问,“你刚刚怎么不等她一起吃饭?”
陆勘心想她大概不会想和他吃饭。
李驰观察了一下陆勘的神色,试探着问了句,“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们为什么分手?是你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高原的天气变幻莫测,白天还出着大太阳,晚上就能冻得人发抖。
昼夜温差太大,纪灵没注意,也感冒了,在卫生队挂了几天水,人都有些恹恹的。
纪灵怕耽误工作,坚持要带病拍摄,孟鞍没同意,让她好好在宿舍休息。这样一来,孟鞍身边的帮手就只剩小程一人。
小程是才毕业的大学生,以前跟着纪灵拍过两次网大,经验不算丰富。现在一个镜头从起幅到落幅,掌镜都是孟鞍,小程只能搭把手。
周六下午,队里放了半天假。
午休时间,张航宇在叠弹壳玩,叠了一会,他把弹壳收起来,说,“镜头怼着我,我还是有点紧张,本来我能叠更多。”
孟鞍问:“你还没适应镜头?”
“有时候不行。”张航宇把抽屉合上,“下午我们有篮球赛,你们来不来拍?”
“你上场吗?”
“上。”
“打什么位置?”
“后卫,我上学时是校队的。”张航宇想了想,“要是打输了,你们就把我是校队的这段剪了。”
孟鞍笑了笑。
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吃过饭,太阳还没落山,夕阳余晖照耀着高原腹地。
球架是才搭建好的,地面还是坑坑洼洼的沙土地,用白石灰画出三分线,就算是篮球场了。
条件虽然简单,但来打球的军人都兴致勃勃。
傍晚温度低,场上热身的人却都穿着夏季体能服。孟鞍在篮球场外考虑光线和构图,张航宇拿着水壶猛灌了一口水,找孟鞍闲聊,“你猜今晚哪队赢?”
“你们这队伍怎么分的?”
张航宇把人员分配说了下,孟鞍哦了声,“不知道,我又看不出来你们谁厉害。”
“随便说说嘛。”
孟鞍扫了下场上人员,顺口问,“你们队长不参加?”
“一般不参加,”张航宇笑着说,“他们要是上场,你说我们是让呢,还是不让呢?”
“不让会怎么样?”孟鞍没想到他们打个球还这么多说法。
“也不会怎么样……”正说着话,张航宇往后一看,“陆队。”
孟鞍下意识侧过脸,来人也穿着一身短袖体能服,她转过头,调试起手边的机器。
他略站了会,和张航宇打了声招呼,就上场了。
比赛很快开始,孟鞍很少看人打篮球,看了一会,看明白了规则。
镜头里,球传到一人手里,他拍着球跑动在球场上,身姿矫健,孟鞍视线随对方的动作而停留,恍然想起,她曾经也去看过他打球,那时工作很忙,休息时约他,那次也不算看成,后来他带她在学校里走了很久……
他轻轻一跃,球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球从篮框中落下。
……
打了两轮后,中场休息时间,张航宇下场,挥汗如雨。
孟鞍递给他一张纸巾,“怎么不打了?”
“我就打前两场。”张航宇没要孟鞍给的纸巾,很随意地撩起衣服擦了擦汗,转头看见摄像机,“不是吧导演,这你也拍,能播吗?”
孟鞍莞尔,“看情况。”
张航宇摇摇头站起来,“我先去澡堂了,你不跟拍了吧?”
孟鞍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小程刚刚去了厕所,孟鞍蹲在地上把器材收进箱子和包里。
篮球场附近放着很多小马扎,收完她坐在一旁等小程回来,准备待会去训练场找杨和平。
包
的另一边突然出现一只男人的手,孟鞍抬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陆勘刚刚运动完,一身热意,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打量她一眼,“你拿不动?”
孟鞍没回答,隔了一两秒,才说,“没有,我等小程。”
陆勘没说话,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口,场上人再次集合,开始新一场的比赛。
孟鞍瞟了眼旁边人,他坐在小马扎上,目视着前方篮球场,手上旋着矿泉水瓶盖,旋上又拧开,再旋上。
孟鞍看他这场不会再上,视线不经意扫过他露在外边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上有汗水的痕迹。
他忽然侧过头,孟鞍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都愣了一下。
孟鞍敛眸,镇定地往他身旁看了眼,又转回篮球场上,看了十来秒,拿出手机,发信息问小程还要多久。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陆勘看了两三秒她的侧脸,停顿片刻,说,“能给我一张纸吗?”
孟鞍哦了声,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张航宇没要的那张,递过去给他。
他接纸的手似乎顿了顿,孟鞍也反应过来,解释,“这是刚拆出来的,干净的。”
他低嗯一声,拿面巾纸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汗。
一阵清风吹过,球场上声音嘈杂,或欢呼或笑骂,这一方天地却很安静。
陆勘思索片刻,再次开口,“你们不是有四个人?”
“篮球赛没让录音师来,小纪感冒了在宿舍休息。”
陆勘看她一眼,“你怎么样?”
“我没事。”
他又问,“等会回宿舍?”
孟鞍看着场上人拿球传来传去,“不回,我们去犬舍。”
陆勘把手里的纸巾再揉过一遍,侧眸瞥她,淡淡道,“你现在不怕狗了?”
孟鞍转过脸,黄昏的光影落在他眉宇之间,他表情十分自然,仿佛这是很平常的问题。
孟鞍觉得像有人用钝器在她心上轻轻一锤,不是很痛,却让她不太舒服。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有话在唇齿间过了一遍,没能说出来,压在心头。
她别开脸,声音冷淡许多,“杨和平会把狗看好。”
小程在这时急急忙忙跑过来,孟鞍起身拿起摄影箱,让小程带好摄影包,转身就走了。
篮球赛结束,一身汗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往外走。
陈辉四处张望,“刚刚还看见人在这儿……”
旁边一个拿篮球的男人笑道,“人家早走了,真是的,走了怎么能不给你打招呼呢?”
陈辉瞪他一眼,“瞎说八道什么。”他边喝水边抹了抹汗,嘴里囔囔,“打球去了,都没注意。”
有人切了声,“就你?你进了几个球?我还以为你眼睛在场外。”
陈辉不以为意,“你好意思说我,我吊打你没问题,改天我们单挑。”
“挑就挑。还吊打我,吹牛不打草稿,你前两场进过球吗?”
陈辉不服气地说,“开始手感不好,你们那队是陆队今天手感不错,被他压着打了两场,后面我手感才起来。算了,懒得和你们扯……”
几人在后面笑道,“不想和我们聊天,找别人聊去喽。”
陈辉本来没想去找孟鞍,下午放假,大家都打了球,洗澡就排了会队,磨磨蹭蹭捱到了女同志的用水时间。
陈辉擦着脸出来,就看见孟鞍端着脸盆走过来。
陈辉高兴地凑过去,“嗨,好巧。”
孟鞍看他一眼。
陈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一点时间,你一个人来洗漱?”
这话问得很多余,孟鞍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你带没带手电筒?晚上太黑了,要不我送你?”
孟鞍停住脚步,“我不是第一天来这里。”
陈辉哦了声,有点尴尬地笑起来,“也是,只是我以为你们女生都是结伴……”
孟鞍耐着性子等他说了几句话,她觉得有些关心十分莫名其妙。
陈辉说着,看孟鞍没什么反应,摸了摸鼻子。
孟鞍脸色漠然,“讲完了?”
“……完了。”
孟鞍点点头,什么都没回应,转身走了。
黑夜里,陈辉哑然地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
孟鞍一连几天都没在食堂吃饭。
纪灵感冒鼻塞得严重,晚上睡不好,白天头昏脑涨的,除了去卫生队挂水,就是待在宿舍休息。
休养了几天,她终于快好了。
傍晚,孟鞍结束拍摄,照常给纪灵从食堂带饭,她捂着口鼻掀开帐篷,把饭盒放在餐桌上,先用湿巾擦了擦脸,“今天风沙好大,路都看不清了。”
“那他们还训练吗?”
“照常。”
纪灵打开饭盒盖,眼前一亮,“今天有大白菜?”
这边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物资运输车过来送补给,但叶子菜难以储存,送来的量不多,隔段时间才能吃一次。
“快吃吧。”孟鞍说。
两人饭吃到一半,帐篷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由远及近。
没多久,值班的战士跑来她们门口高声喊道,“导演,你们关好门窗,沙尘暴要来了!”
“好。”孟鞍站起来。
孟鞍把饭盒收拾好,去窗边往外看了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浑浊,平日纯净的蓝天染成了黄色,漫天黄沙正从远处荒原席卷而来。
风声呼啸,沙子从窗户漏进来,孟鞍赶紧关上窗户。
纪灵正在包里找口罩,“我带了几个防护口罩的,去哪了?”
孟鞍把衣服衣领拉上去,遮住下半张脸,“找不到拿衣服遮一下算了。”她拿起相机,“你在宿舍待着,我去外面拍一段素材。”
纪灵也捂住口鼻,“等等,我陪你。”
孟鞍匆忙拉开门帘,一出去,见旁边有人跑来。
风把孟鞍所有头发往后吹,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微眯着眼看那人在她面前站定。
风沙里,他的脸庞并不清晰,依稀可见他蹙着眉头,低头瞧着她,“还要拍吗?”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仿佛隔得很远。
陆勘见孟鞍不说话,先把护目镜和防护口罩塞到她手里,“戴上。”
沙子石子刮在脸上,带来些微的痛感。孟鞍不知他为何要来,但东西已经搁在她手上,是两人份的,她心中有些犹疑,还没想好是否收下。
纪灵跑出来,见有人送来两份防护用品,立刻拿过一份戴上,扬声问,“陆队,你们给小程他们送了吗?”
“有人送了。”陆勘回纪着灵的话,眼睛却看着孟鞍,又点着她手上的口罩,“要我帮你戴?”
孟鞍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嘴里就灌进沙子,不由咳嗽几声,手里攥着口罩带子,犹豫几秒,还是戴上了,又别过脸操作着机器。
陆勘沉默地看着面前半蹲着的身影,她满身沙尘,那么单薄的一个人,他几乎怀疑她会被风吹走。
这怀疑让他忍不住上前,“沙尘暴快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拍好?”
孟鞍不答话,陆勘又说,“五分钟,够吗?你不能待在外面了。”
“我很快拍好。”孟鞍没有抬头,看着镜头里逼近的沙尘,“你不用待在这里。”
纪灵听孟鞍这么硬邦邦一句,抬头看了眼陆勘,圆道,“陆队,你没戴口罩,快回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等会就进去了,就两步路。”
陆勘没作声,仍留在原地。
孟鞍一言不发地盯着取景框,两三分钟,她快速关了摄像头,转身回时,看见旁边的男人。
孟鞍抬眼,他的脸比刚才更朦胧,眉眼有些低沉,“我……”
他没说完,摇摇头,似乎不打算再说,“进去吧。”
他没戴口罩,嗓音被风沙磨过似的,有些低哑,孟鞍心口莫名一紧,而他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孟鞍望着那道身影,他走在风沙里,迷彩军装染着黄沙,背影混沌而遥远,越来越模糊。
纪灵有话想说,又觉得现在不宜聊天,拉着孟鞍进了帐篷,没几分钟,帐篷里沙尘扬得更高,两人戴上护
目镜。
风沙吹打着帐篷,不断发出剧烈的声响,像要把帐篷连根拔起。
孟鞍和纪灵都是南方人,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沙尘暴,两人坐在帐篷里,无言望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渐渐平息,帐篷里也恢复平静,只剩一片狼藉。
床上、地上、桌子上都是沙尘,孟鞍打开窗户,沙尘暴已经过去了。
纪灵取下口罩,找湿巾擦鼻子,“天哪,我满嘴的沙子,我要找水洗把脸……”
孟鞍也抽了张湿巾,指了指脸盆,“先把盆洗干净。”
纪灵心有余悸,“这沙尘暴怎么这么突然,太吓人了,刚刚我还以为帐篷要被吹跑了。”
孟鞍拿纸擦着面前的桌子,又听纪灵说,“你为什么不让陆队进来避避?他那个时候走,不知道是不是正好遇见沙尘暴。我看你不太想理他,也不好喊他进来。”
孟鞍把沙子扫在地上,擦过桌子的纸巾丢在一旁。
“他过来也是好心,你怎么还有点不待见他?因为他之前给章之恒脸色看了?”
“不是。”刚刚经历了沙尘暴,孟鞍口鼻都不舒服,垂眸看着桌上的护目镜和口罩,深深呼出一口气,无意识地拿擦过灰尘的纸巾揉在手里,低声说,“我不知道。”
纪灵还想说点什么,看孟鞍脸色不太好,没有再说。
两人打扫完宿舍,再去淋浴间好好洗漱了一番,回来已经到了休息时间。
纪灵睡前看了会手机,见孟鞍仰躺在床上不动,问道,“你还好吧?”
孟鞍仍盯着帐篷顶,“没事。”
“我看你从沙尘暴开始就有点魂不守舍。”纪灵关了手机,拿过护手霜,“你在想陆队的事?别想了,都过去了。”
孟鞍转过脸,说,“我没想他。”
纪灵看着孟鞍笑了笑,小声说,“我觉得他有点喜欢你。”
孟鞍看她一眼。
纪灵继续说,“就拿今天来说,他和你说话就比我多。但是也还挺奇怪的,我们刚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不冷不热的,难道是突然发现你很漂亮?”
孟鞍没接腔,纪灵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你对他印象不太好?”
孟鞍张张嘴,心底不明的情绪让她十分想倾诉,停了停,仍然什么都没说,“睡觉吧。”
孟鞍维持一个姿势酝酿了很久睡意,也没有睡着。
这让她有些难受,然而心里压着的那股情绪更难以言喻。
她很明白这情绪因何而起,却仍茫然。她搞不懂对方,也搞不懂自己。
他明明当她是陌生人,最近却突然转变了态度,这转变让她始料未及,也无法接受。
……
夜越来越深,孟鞍心中思绪仍然纷杂,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她却因为这些莫名的事迟迟睡不着,她忽然有些生气,却又不知气的是什么。
也许她不想承认的是,她也因为这些事,心里泛起过一丝涟漪。
这不应该,而她也从不是留恋过去的人……
孟鞍让拍摄任务占据了自己更多时间,每天整理完当天素材,会重新梳理原来的素材,细化拍摄脚本。
从早到晚,她沉浸在工作里,也几天没再见过陆勘。
她也是几天后才知道,他和李驰开会去了。
突击队转场来西北高原驻训已经快半年了,军区决定在驻训结束前,让突击队和驻扎在此的陆军某部队联合开展一次实战化演习。
随着演习时间的临近,队里制定了新的训练方案,训练任务也越来越重。他们的训练,摄制组都会全天陪同,对体力是很大的考验。
在一次跨昼夜训练结束后,孟鞍在宿舍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过了饭点才醒来。
孟鞍醒来时,整个帐篷都是黑漆漆的,纪灵还在睡。
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孟鞍下床喝了点水,梳了梳头发,准备去服务社买点面包回来。
服务社可买的东西不多,面包种类就更少,孟鞍选了两袋吐司面包,转身去结账,抬头见陆勘走进来。
她愣了下,移开视线,低头付钱给收银员。
他没有往服务社里面走,在她身旁站着,似乎才洗过澡,身上有沐浴后清爽的味道。
孟鞍没再抬头。
陆勘低头瞧着她,她长发披散在肩侧,帐篷里的白炽灯照在她的头发上,淡淡的光泽。
他快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她这个模样,她在这里常常把头发绑起来。
他多看了她几眼,孟鞍把收银员找回的零钱收进钱夹,转身便要走,陆勘手指顿了顿,拉开一旁的冰柜门,偏头问,“喝酸奶吗?”
第44章 44 晚点我来找你
过道狭窄, 冰柜门一拉开,孟鞍已经过不去,她抬眼看他, 平声静气地说, “让我过去。”
陆勘看她一眼,拢了一半冰柜门, 默不作声地欠身。
孟鞍抿了抿唇, 从他身旁走出去。
外头风沙又吹起来,孟鞍吸了一鼻子沙子,越往外走,心里越是烦乱, 就像有人拿小刀片在她心上不停地刮,虽不见血, 却留下细细密密的小伤口,又疼又痒, 不断提醒着她。
她越走越快,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臂, 她条件反射地要甩开, 那人已经松开了她。
孟鞍回过头,手里被塞进来一个冰凉的瓶子。
陆勘站在照明灯前, 挡住了部分光亮,低头瞧着她, “这边的甜醅子酸奶,你试试看。”
冰柜里才拿出来的酸奶,有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在孟鞍手心,凉丝丝的,却点燃了她心中掩埋数天的火苗。
“你是不是莫名其妙?”孟鞍看着手里的酸奶, 忍着气递回去,“我跟你很熟吗?谁让你把酸奶塞我手上,谁要喝你的酸奶?拿走。”
陆勘表情一滞,一时没有动作。
孟鞍冷声说,“不拿我就扔了。”
陆勘沉默片刻,伸手接回了她手里的酸奶,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孟鞍语气不好地说,“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你不觉得尴尬吗?”
陆勘看了她几秒,微微皱眉,“我让你尴尬了?”
孟鞍停了停,才说,“你之前不是当我是陌生人吗?为什么不继续保持?”
陆勘默了默,说,“我没想当你是陌生人。”
孟鞍听他这句话,心中情绪翻涌起来,声音带着怒意,“那你想怎么样?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说,你在这里太寂寞……”
陆勘脸色微变,“你在说什么?”
孟鞍偏过头,双唇抿紧,没再说话。
陆勘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几乎没能和她说上话,能碰上的时候,要么是他在训练,要么是她在工作,他不能去打扰她。
今天中午回到营区后休息了半天,晚上在食堂还是没看见她,一路从她宿舍帐篷转到服务社外才看见她在买吃的。
陆勘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你先把面包吃了,然后我们聊聊。”
“有什么可聊?”孟鞍脱口而出,语气讥讽,“你有找前女友聊天的习惯吗?”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陆勘语气微沉。
孟鞍手里攥着吐司的包装袋,锋利的边缘划着她的手指,而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的情绪起起伏伏,被怒意笼罩,无法理智地思考。
沉默几秒,孟鞍抬起头,正对上陆勘的目光,她又垂眸定了定神。
隔了会儿,她挤出来一句话,“我在这里,你照顾我很多,我其实应该感谢你。”
她深深呼吸了下,才继续说,“但我希望你还是把我当陌生人。还有三个多月,拍摄结束我就回去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你不要对我有额外的关心,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交集。”孟鞍脑子里乱糟糟的,“你如果交了女朋友,还和我说话真的非常不合适,别让彼此难堪了,以后各走各的路……”
“我交什么女朋友?”陆勘听她漠然地说出这番话,没有克制住情绪,声音压抑地打断她,“除了你,我哪来别的女朋友?”
孟鞍大脑神经未作出正常反应,怔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陆勘眼里闪过失望和疲倦,似乎什么都不想再说。
两人都安静了。
酸奶杯壁的水全淌在陆勘的手上,陆勘转了转手上的酸奶杯,忽然觉得累,这些无谓的纠缠,对她来说只是困扰。
过了会,陆勘表情平静地点了下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孟鞍想说点什么,可所有的话都像被堵在嗓子眼,不知要如何开口,又该说什么。
陆勘没再看她,转身走去不远处的垃圾桶边,扔掉手上的酸奶,再也未作停留,直接走了。
孟鞍拿着吐司回到宿舍,纪灵已经起床,见她回来,帮忙转达,“陆队刚刚来找你了。”
孟鞍低着头哦了声,坐了会儿想起来把手上的吐司给纪灵,“你饿了吧?”
纪灵接过两袋吐司,看着这干巴巴的东西,问,“他让炊事班给你开小灶了?”
“没。”
“那你不吃东西了?”纪灵晃了晃包装袋,“其实刚刚小程给我们送了泡面,我等你回来一块泡来着。”
“你吃吧。”孟鞍躺在床上,一副很累的样子,“我不想吃了。”
演习在即,各队都在紧张地训练和部署中。
蒋小泉缺席了半天的训练,被勒令要求去卫生队复查身体。
孟鞍一行人跟着蒋小泉来到卫生队,军医给蒋小泉做了细致的检查。
出了卫生队的门,蒋小泉要求关闭一下摄像头。
孟鞍问:“为什么?”
蒋小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难得白天不训练,想给女朋友打个视频。
孟鞍尊重他的意见给关了摄像头,几人收拾器材准备转场。
小程一边收拾一边对拨视频的蒋小泉说,“想不到你还有女朋友。”
蒋小泉嗤了声,“我怎么就不能有女朋友了?”
纪灵帮忙圆道,“她的意思是说,你们这么忙,假期这么少,谈恋爱应该也没时间。”
“挤时间谈啊。”蒋小泉看着只有一格信号的手机,喃喃,“又没信号,再这么搞下去,迟早得吹……”
“你到操场去试试。”孟鞍说,“那边信号好点。”
“行。”蒋小泉跟着她们几个一起往外走。
路上也没别的事,几人闲聊起来,得知蒋小泉的女朋友是指导员老婆介绍的。
小程恍然大悟,“原来是相亲啊。”
“相亲怎么了?”蒋小泉无语地说,“小姑娘,不要歧视相亲,我们又不是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看我们陆队个人条件挺好吧,他也得相亲,没办法呀……”
纪灵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了孟鞍一眼,忙问,“他相上谁没有?”
“应该还没有。”说到这里,蒋小泉低声笑了,“去年十二月我们就到这边来了,反正看上了也发展不了,现实情况就是这么残酷……”
小程不屑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想找个老婆给洗衣做饭照顾家庭。”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纪灵稍微拍了拍小程,蒋小泉听了倒是不生气,笑了笑,“不要说得结婚像地主剥削农民一样,结婚是共同努力创造一个新的家庭。我也老大不小了,想结婚有个家,不至于那么过分吧?”
孟鞍听着他们说话,有些走神。
旁边几人还在聊着天,快走到操场,迎面走来训练结束的一队人,穿着整齐的军装。
蒋小泉和战友们打了个招呼,看见走在后面褚柯和陆勘,敬了个军礼,“褚队!陆队!”
褚柯看过来,回了个礼,又对孟鞍笑道,“小孟导演,拍着呢?”
孟鞍点点头,想了想,走了过去。
陆勘本来走在褚柯身旁和他说话,这会已经跟着褚柯停在一边。
孟鞍抬眼看了他一下,他正在看别处,表情是一贯的平淡,但脸色不是很好,下巴上略微泛青,看起来像是忙得没空收拾。
她只看了一眼,在她走过来时,他已经和褚柯说,“我先走了。”
褚柯点了点头,孟鞍听见他转身时低头咳了两声。
孟鞍望了眼他走远的背影。
隔天有跳伞训练,这天晚上停止了夜训。
孟鞍和纪灵从杨和平那儿回来时,撞见陆勘和李驰从褚柯办公室出来。
两人是往前走的,没看见她们。李驰手里点了根烟抽着,旁边人不知是嗓子不舒服还是怎么样,又低咳了几声。
他们脚步快,孟鞍走在后面,只听见李驰问了句,要不我把烟灭了?
纪灵瞅着这群人风风火火的样子,说,“他们这训练强度也太大了,白天训练,晚上下训了还得加班,我昨晚去上厕所,还看见办公室亮着灯,听说他们演习是有死亡率的……”
孟鞍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
孟鞍洗漱完回到宿舍,心里记挂着白天的事,她忽然有些坐立难安,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想出去找谁说说话。然而要站起来时,又再次犹豫。
她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一个晚上迷迷糊糊地醒醒睡睡,早晨吃过早饭,孟鞍和纪灵按昨天写的拍摄脚本,去犬舍找杨和平。
这次伞降训练是演习前的最后一次训练,机舱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孟鞍和纪灵这次按要求没跟着上飞机。
上午的拍摄结束后,下午营区仍然空空荡荡。
两人在宿舍里整理素材,看完一段做好笔记,等导完上午的素材,两人出来稍作休息。
营区已经变得热闹起来,刚刚结束训练的战士们在营区走动起来。
看了太久的屏幕,孟鞍和纪灵在营区外面散了会儿步,正巧碰见教导员打电话回来。
队里的教导员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不矮,搞了半辈子的政工工作,看起来不苟言笑。
教导员看见孟鞍两人,略一点头,稍作寒暄。
“说实话,你们平时老拿个相机,我看着都不想过来。”
纪灵笑着说,“您怕镜头啊?”
正说着话,褚柯急匆匆走来,“老王,我们去卫生队一趟,小陆这小子,旧伤发作不报告,今天带病训练,飞机上一下来就晕倒了,队里没仪器,得往县里医院送。”
孟鞍脸色一变,褚柯和教导员已经匆忙离去。
她霎时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回荡那句“飞机上一下来就晕倒了”,又想起他昨天脸色很差,看起来身体很不舒服。
纪灵看孟鞍脸色不好,忙问,“是陆队吗?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的情况?”
孟鞍太阳穴突突地跳,来不及多想,“我要去。”
她拔腿就往卫生队跑去,这里氧气稀薄,跑了一会,孟鞍就有些缺氧,昨晚又没睡多久,几乎跑得两眼一黑,喉咙里刺痛,一股血腥味。
一路跑到卫生队,一进来见蒋医生站在柜台前记录什么,赶紧问,“蒋医生,陆勘还在这吗?”
“你找陆队?”蒋医生微微一笑,往后一看,“他不就在你身后吗?”
孟鞍猛地回过头,那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神情略显疑惑。
她不知是不是该松一口气,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这样不管不顾地就跑了过来,连找谁问一问都没想过。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发软,刚刚跑得太急,她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快,快要喘不上气,只能抚着心口顺气。
孟鞍低着头没有看对面,过了会,男人的手拿着一只纸杯递到她面前,“喝口水。”
她接过来,有人在她背后轻抚着帮她顺气,小口小口喝了半杯水,气匀过来。
蒋医生看孟鞍的模样,笑了下,“没事吧?我还以为你又要吸氧了。跑这么快做什么,陆队在这儿又不会跑。”
孟鞍说不出话来,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轻轻把她带离帐篷。
陆勘看她在面前站好,才放开了手,低头注视着她,“你找我?”
孟鞍垂着头,没说话。
陆勘站着等了她一会,略一琢磨,稍微明白过来,“晕倒的不是我,是我们队的宋小路。”
孟鞍仍是喘着气,头发被她跑得散落几缕在颊侧,陆勘停顿稍许,伸手替她把发丝别去耳后。
孟鞍没动,他的手指从她耳廓边擦过,她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陆勘也看着她,“好点了吗?”
孟鞍点了点头。
旁边有名小战士跑来,“陆队,褚队叫你过去。”
陆勘应他一声,又对孟鞍说,“你去里面休息一会,喝点水再回宿舍,晚点我来找你。”
第45章 45 圆边作训帽
孟鞍回到宿舍时, 纪灵正坐在桌边泡咖啡。
纪灵把咖啡杯推到孟鞍面前,问,“怎么样?”
孟鞍摇摇头, “不是他。”
纪灵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也没去问其他的,只问, “那晕倒的人没什么事吧?”
“送去医院了, 说是要检查肾。”
安静片刻,纪灵舀着罐子里的冻干咖啡,说,“咖啡快喝完了。”
孟鞍看着褐色的咖啡液发了会愣, 才想起答话,“等会上服务社看看有没有卖。”
“现在去?”
孟鞍想了想, 说:“明天再去算了。”
孟鞍一直待在宿舍里,快熄灯时, 有个小战士过来帐篷外,知会孟鞍, 说陆队今晚有事, 暂时走不开。
孟鞍应了声,在外面吹了会风, 才回帐篷关灯睡觉。
这晚孟鞍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床号还没吹响, 她就被吵醒了。
出来一看,宿舍帐篷外已集结数辆军卡,穿着特战迷彩的队员们正在整理物资和装备。
孟鞍拉了一个脸熟的问,“不是说周五开拔吗?这才周二。”
那队员答道,“我们也是刚接到的命令, 蓝军他们已经提前开拔到演习基地了,坦克、装甲车都开过去了。”他手里正搬着一只军绿色的铁皮箱,匆匆忙忙要跑走,“导演,先不和你说了,等会指导员会告诉你的。”
很快,孟鞍也接到通知,让他们几人做好出发准备,明天剩余队伍会把她们几个人一起接去基地。之前就已经说好,他们只在基地外围进行拍摄,不进入演习区域。
上午拍摄结束,吃饭之前,孟鞍和纪灵去了一趟服务社,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咖啡。
两人走出帐篷,不知不觉已经六月了,正午的太阳毒辣。
纪灵叹道,“没咖啡怎么办?”
孟鞍抬手挡了挡太阳,说,“不喝了吧,也待不了多久了,过几天转回他们驻地,再找时间出去买。”
正说着话,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停在她们面前,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李驰的脸露出来,他把墨镜往下移了移,扬起眉毛,“两位女士,在这买什么呢?”
纪灵朝人一笑,答道,“来看看有没有咖啡卖。”
孟鞍手遮在眉毛上方,稍微低了头,看清副驾上那人的侧脸,他穿同样的沙漠迷彩,大中午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还戴着战术头盔,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李驰往后一瞄,冲孟鞍眨眼示意,“有人让我停的车。”说着,他升上车窗,发动车子要停去旁边空地。
陆勘绕过车尾,走过来先对纪灵微一点头,目光落在孟鞍脸上。
车飞快地开去一旁,留下一股汽油味,孟鞍放下遮太阳的手。
纪灵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圈,了然地笑笑,说,“我先走了,你们聊。”
待纪灵走后,孟鞍视线稍稍往上,陆勘和她对视一眼,说,“昨天我去找你,太晚了你已经睡了。”
孟鞍嗯了声,“吹了熄灯号,我就睡了。”
两人安静几秒,孟鞍低头看着他的作战靴,又偏过头往旁边看,远远的有个信号塔。
陆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低头看她,“这里没有咖啡吧。”
“没。”
陆勘思索片刻,“吃巧克力行不行?”
孟鞍闻言抬头看他,他表情十分认真。
她没吭声,等了会他也没说话,再抬眼,他还是在等她回话的表情。
她转过头去看一望无际的荒原,唇线轻微上扬,又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轻声回,“巧克力和咖啡能一样吗?”
陆勘见她唇边似乎有了点笑意,不由也扯了下唇。
孟鞍拿眼瞟他,他脸上挂着淡淡笑意,阳光照在男人的脸庞上,孟鞍晃了晃神。
那边空地上有人摁了摁喇叭,在催促。
陆勘往那边看了眼,站近了一步,低声说,“你昨天……”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陆勘说:“你先说。”
孟鞍犹豫了几秒,说,“有什么事,等你们演习结束再说吧。”
陆勘微顿,答应了,“好。”他再看她一眼,“先这样,我得走了。”
孟鞍点点头,陆勘在她身旁略站了几秒,转身往前走去。
陆勘坐上副驾驶,李驰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嘀咕,“不是只说两句话。”
“就两句话。”陆勘抬手看表,“一分钟没耽误,开车。”
车绕过营区,李驰又说,“听说蓝军那边有个你的老同学,你熟吗?今年他们状态不错,连战连胜,才从外面比武回来,多项目第一。”
陆勘嗯了声。
过了会儿,李驰偏头笑了下,“这回如果不赢得漂亮,不仅我们导演部看着,孟导演也是看着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