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宿醉
◎老公抱抱~◎
醉鬼是被沈时庭抱着回到家的。
此时余尚明正坐在客厅喝茶看报, 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了手里的古董茶杯。他准备教育余幼惟在人前不要搞这么亲密的动作,有辱斯文, 却见他那小儿子紧紧挂在沈时庭身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老父亲气得脸都黑:“怎么喝酒了?”
“公司年会。”
“年纪不大, 酒量倒不小。”余尚明面子挂不住,“叛逆期就是难管教, 还好他听你的话,辛苦你了。”
也许是“管教”“听话”这样的字眼过于亲密, 沈时庭有一瞬的沉默, 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我们上楼了。”
余尚明摇摇头并叹了口气。
他向来觉得夫妻相处应该相敬如宾, 近疏有度, 至少在人前, 不可有纵妻之嫌,现在的年轻一辈,真是太不象话了。
儿子这样,儿婿也这样。
唉-
沈时庭把人放到大床上, 这少爷一着床就睁开了眼,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时庭,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没松开。
为了不压到身下人, 沈时庭尽量用胳膊撑着床面, 衬衣下的腰背线条绷得紧实流畅。
他嘴角牵动:“到家了, 睡觉。”
“好暖和呀。”显然小醉鬼已经把对方当暖炉了,不愿松手, 眨了眨眼睛, “关纸钱?”
沈时庭沉默两秒, 冷漠地把那两只爪子拿开了, “看清楚,这里没有关子仟。”
“唔。那关值钱去哪儿了?”
“不知道。”
“可是我在找他呀。”余幼惟记忆还停留在寻找关子仟的阶段,“我还没有找到他。”
沈时庭把醉鬼的两只手交迭放在胸前,用被子压住,结果一松手,一身反骨的醉鬼就把爪子伸出来了,还得意地看着他,意思是我偏不。
“睡不睡?”沈时庭看着他。
“你是谁呀?”余幼惟问。
沈时庭恐吓:“你老板。”
老板=总裁。
总裁=冷漠禁欲。
冷漠禁欲=帅哥。
帅哥=我老公。
余幼惟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扑腾着双臂,软软地撒娇:“老公抱抱~”
沈时庭额角抽了抽,面如死灰地看着他。
双方僵持了数秒。
余幼惟手都举酸了,自己翻身起来,主动投怀送抱,却被沈时庭无情地捏住了后颈。他淡漠地看着余幼惟雾蒙蒙的眼睛,薄唇张口又抿紧,好一会儿才无语地说:“认清楚是谁了么就抱?”
“我老公呀。”
“谁?”
沈时庭问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又说:\"算了。\"
“你别算了啊。”余幼惟垂着眸,“我正在想呢,马上就能想出来。”
沈时庭懒得跟他扯了,老公这么多,想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想出来。就听这人“噢”了一声:“你是我的假老公,沈时庭。”
沈时庭对“假老公”这个身份哑口无言。
他拉过被子把余幼惟一裹,放到了床上。结果一松手,小蚕蛹原地打了两个滚,跟花卷似地咕噜噜翻了出来,以超夸张的大字型姿态躺平,得意地向沈时庭宣告胜利。
“嘿~”
沈时庭又掀过被子给他裹上,复又被掀开,来回三次,这醉鬼的精力居然丝毫未减,意识到这招行不通,沈时庭选择让他自生自灭。
小醉鬼不仅不自灭,还活力无限,嚷嚷着太热了要脱衣服,还未等人反应,他已经掀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光溜白皙的胸脯和肚皮。
沈时庭:“……”
果然叛逆难管教。
“你要摸我的腹肌嘛?”余幼惟跪在床上,拍拍平坦的肚皮,又自己笑起来,“对不起我没有腹肌咯咯咯~”
“你还挺自豪?”
“练腹肌好累的呀,我不喜欢运动。”
余幼惟骨架小,也没多少肉,但是从手臂线条和腰腹曲线来看,多少是有点运动过的迹象的。但沈时庭不知道的是,一个懒惰的灵魂已经慢慢融合并主宰了这具身体,经过一个多月的胡吃海喝,已经日渐圆润。
但沈时庭发现了一点,余幼惟白皙的脖颈偏右侧,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或者说是突然出现了一颗小痣。
余幼惟给他下药那晚,沈时庭曾钳制过余幼惟的脖颈,余幼惟脖颈上留下了红痕,以至于当时沈时庭多看了两眼。那时候余幼惟的脖颈,干净得仿佛连血管都能看清,根本没有这颗明显的小痣。
为求看清,沈时庭不自觉靠近了些,确实不是皮疹或擦痕。
不过这个举动在余幼惟看来就是某位想不起来的帅老公在亲近他,他跟得到了响应的狗狗似的,扑腾到了沈时庭怀里。
为防止他跌下床沈时庭只能顺势搂住他的腰。
怀里的人又软又热,脑袋黏糊糊地往他脖颈蹭,沈时庭坐在床沿,略显僵硬。
余幼惟坐在他怀里,含糊地哼唧:“……老公,拍拍,我想睡觉。”
沈时庭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的耐心,问:“拍哪?”
“拍拍背。”
“拍拍就睡?”
“嗯啊~拍拍就睡。”
于是沈时庭的手动了下,欲拍又止,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轻轻拍了拍余幼惟的后背,希望这位祖宗赶紧睡觉。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哄过孩子的沈时庭脸越拍越绿,而且还是这么大只的孩子。
而小朋友本身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拍拍就睡,他在沈时庭怀里躺了一会儿,又开始作妖,说要给沈时庭画小熊猫。沈时庭无奈:“已经画过了,现在先睡觉。”
“……我会画很多种小熊猫。”
“嗯,明天画。”
“现在就要画。”余幼惟的爪子在床面摸索,沈时庭只好把手机递给他。
拿到手机后余幼惟跟宕机似地安静了几秒,沈时庭以为他睡着了,结果这人突然晃了晃手机:“嗷我想起来了,这里面已经关了很多小熊猫……”
“那就不画了,睡觉。”
“为什么呀?”
“关不下了。”沈时庭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到羞愧。
余幼惟思考了几秒,点点头乖巧道:“噢,那不画了……那我给你看关在里面的小熊猫好不好?”
“……嗯。”
余幼惟坐在沈时庭腿上,翻出手机相册递给沈时庭。
沈时庭明显只想敷衍这祖宗让他赶紧睡觉,可看到相册里满满当当、形态各异的小熊猫,又一时间没挪开眼。
明明都是些静态图,却都活灵活现,有的憨态可掬虎头虎脑,有的摇头摆尾顽皮好动,每一只都各有特色。
这有点出乎沈时庭的意料了。
余幼惟在公司只是实习生,画的都是些边角料,沈时庭从来没见过他完整的成品。先前余顾在饭桌上还嘲讽过余幼惟的画技,本以为他只是个半吊子。
余幼惟歪头看沈时庭,软糯糯地求夸奖:“可爱嘛?”
沈时庭看着这人亮亮的眼睛,目光停顿了两秒,嗓音低轻地说:“可爱。”
余幼惟继续翻相册,拉到最新一页,出乎意料却情理之中的,出现了好几张余幼惟和关子仟的自拍合照。
余幼惟看看照片里那张笑容和煦的脸,又看看面前这张跟吃了馊饭似的脸。思维又跳跃了,他奇怪地问:“关之前,你不笑的时候,怎么长得跟我那个假老公一模一样呀?”
“因为我就是那个假老公。”沈时庭的脸已经垮了。
他面无表情地抽走余幼惟的手机,把人抱起来,强行放到床上。正当小醉鬼要再次开启你盖我掀的游戏时 ,沈时庭下巴指了指窗外,冷冷道:“再不睡,外面就要打雷了。”
余幼惟瞳孔一颤,果然一秒乖巧,掖起被子老老实实地盖住了自己。
这么害怕?
沈时庭疑惑地把那只露出来的小脚丫塞了进去。
折腾得太晚,沈时庭洗完澡出来,已经凌晨一点。
他准备在沙发睡下,路过床边时,意外看见余幼惟竟然还没睡,露出两只迷糊的眼睛看着他,嗓音带着委屈:“沈时庭,我害怕。”
沈时庭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歉疚还是什么,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余幼惟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狗,期待着沈时庭能给他一点响应。
沈时庭在心底叹了口气,妥协了,轻声告诉他:“没有打雷,骗你的。”
余幼惟却很坚持,依旧那样看着他,低声说:“我不想一个人睡。”
沈时庭忽然想起不久前的某天,也是这样,这人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他能不能借用一点点床的位置。
不同的是那天真的打雷了。
就像余幼惟喝醉了在视频里控诉的那样,沈时庭最终也确实没有跟他在一张床上躺下来。
现在同样的场景又摆在了面前。
床头的照明灯只发出一点昏暗的光线,照得余幼惟那双眸子格外的清亮。
沈时庭沉默良久,缓缓垂下眼皮,这次他做了一个不一样的选择。
他把沙发上的被子放到床上,在那双期待的眼睛的注视下,躺了上去。
大概是闹得累了,余幼惟很快就睡着了。
明明隔了两层被子,沈时庭却觉得身边这人的存在感十分明显,已至深夜也毫无睡意-
醉鬼醒来时,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
窗帘遮光很好,房间依旧很暗。
被酒精浸泡了一夜的脑子还有点懵,随后记忆就像水雾散去的镜子,渐渐清晰起来,映出了某个又哭又笑、动静结合的傻叉身影。
还有全程在看傻叉的……沈时庭。
余幼惟羞耻得想大叫,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一回头直接吓死了。
他眼睛从来没睁这么大过,眨了好几下才确定没看错——沈时庭睡在他旁边!
余幼惟惊疑不定,不敢动作。
这微小的举动还是惊扰到了旁边的人。沈时庭睁开了眼,余幼惟立马假装伸懒腰打哈欠,含含糊糊地说:“……早鸭。”
沈时庭也愣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回了声:“早。”
他掀开被子,优雅利落地起了床。
平静得好似这只是一个跟平时一样非常普通的早晨。
可余幼惟知道这不普通。
因为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半,比沈时庭平时七点的起床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半小时。
而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导致沈时庭今天晚起的罪魁祸首。
余幼惟裹在被窝里,尴尬、局促、愧疚,乱七八糟。
“不起么?”沈时庭穿上拖鞋,回头问了一句。
“噢,今天周末,不着急。”余幼惟假装没睡醒,耷拉着眼皮没看沈时庭。
沈时庭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洗漱间。
余幼惟提在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了回去。
落了没一会儿,又咯噔跳了起来。
糟糕,昨晚他好像跟关子仟打视频了,说了些什么?他赶紧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结果点开关子仟的微信,空空如也,他庆幸地松了口气,原来是梦。
然后他就在跟沈时庭的聊天界面里看到了那条长达十二分钟的视频记录。
余幼惟愣住了。
什么感觉呢?
说不上来。
有点想死。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都跟沈时庭说了些什么?
大概就是当着本人的面把他吐槽了一遍吧,哈哈。
沈时庭在哪找到他的?哦,厕所。
具体点说,是沈时庭把他从厕所捡回家的,力气很大,抱着他走得很稳,身上很好闻……余幼惟双手抓住脑袋,震惊地反思自己:我这么好色,我有没有对沈时庭做什么?!
好像抱他了,坐他腿上了……
还让他拍背哄睡觉……
还给他看小熊猫……
这跟触犯了天条有什么区别啊?!-
沈时庭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某人跪趴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脑袋,一副想要以头抢地的抓狂模样。
察觉到人出来,那撅着的屁股吧嗒一下落了下去,装睡。
沈时庭不紧不慢地接了杯水,从书架上抽了本访谈杂志,在桌前坐下来,摁亮台灯开始看。
诶?
沈时庭在干什么?
他怎么还不走?
人有三急,何况昨晚喝了那么多。
余幼惟觉得自己快憋成河豚了。
没一会儿,房间门铃响了,沈时庭起身去开门。
佣人把盘子递给沈时庭,说:“早上好沈先生,这是您吩咐的醒酒汤,还有早餐。”
醒酒汤?谁喝?莫非是……
“先把醒酒汤喝了再睡。”沈时庭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沈时庭专门吩咐人给我熬的醒酒汤?
他人真好,我昨天还那样吐槽他。
余幼惟更愧疚了,他装作刚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地望向沈时庭手里的……大罐子。
“这么多?”余幼惟惊醒了。
河豚炸了!
“如果酒醒了就少喝点,没醒就全喝完。”沈时庭倒了一杯递给他。
余幼惟不敢不醒了,他恭恭敬敬地接过杯子,欲喝又止,最后求饶般看向沈时庭:“那个,我想先袅袅。”
沈时庭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余幼惟讪讪一笑,踮着脚溜进厕所。
可是,我昨天对他又蹭又抱,沈时庭今天居然没有对我摆臭脸?还给我送醒酒汤?
他不会是被我气傻了叭!
小余忐忑。
一忐忑就不想面对现实。
直到袅无可袅,他才磨磨唧唧地洗了把脸,慢吞吞刷牙,他拍拍脑袋想穿回昨晚拍死放肆的自己。
磨蹭完出来,沈时庭还坐在书桌前看书。
你怎么还不走!
小余紧张。
沈时庭余光从眼尾瞥过来,开口就是暴击:“这么久,又在马桶上打坐?”
“……”
你不要拿我好不容易杀死的记忆攻击我!
余幼惟抓狂吶喊!
他端起醒酒汤轻啜一口,假装失忆:“什、什么打坐?我喝酒断片,记不清啦~”
沈时庭看过来,顿了两秒,皱眉重复了一遍:“断片?”
余幼惟狂点头:“嗯嗯,都不记得了。”
确实有一部分细节记不得了,也不完全是撒谎。
明明上一秒还毫无生气迹象的沈时庭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不是,你生气怎么还有延迟啊?
余幼惟猛牛饮水,不敢抬头,无辜地小声问:“我昨天喝的是有点醉哈,我醉了就完全不受控了,很多行为都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我有没有冒犯到你?”
显然,答案有两种,有或者没有。
沈时庭大概率会说没有,这样两人都不尴尬,也能及时停止话题避免跟他这个小傻叉继续交流。
结果沈时庭却说:“自己想。”
等等,参考答案没有这个选项,超纲了!我不会!
想什么?想我昨天怎么不知廉耻地往你怀里蹭吗?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余幼惟委屈,垂头认错,“要不我先跟你道个歉叭,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虽然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
“那就继续想。”沈时庭冷冷扔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余幼惟懵了。
沈时庭到底想怎么样?他难道不该觉得昨天那样抱着我哄我睡觉很丢人恨不得我失忆吗?-
至此,余幼惟发现了,沈时庭这个人生气的点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于是他决定不琢磨了。
毕竟沈时庭昨天可是说了,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人家不需要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记仇从早到晚。
翻旧账使人心安理得。
余幼惟冷哼了一声。
那我也不理你,谁管你啊。
于是两人就这么把对方当了一天的空气。
中午饭点,余幼惟画完画从书房出来,沈时庭也正好从隔壁书房出来,两人相视一眼,余幼惟一秒别开视线,冷艳高贵地从他面前经过。
像只伸长脖子觅食的小呆鹅。
沈时庭嘴角抿了下,慢步跟上-
晚饭后余幼惟在后花园溜达消食,看到沈时庭从健身房出来,身着白色背心,健硕流畅的手臂上布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边走边用白毛巾擦了一把脖颈上的薄汗,简直就是一个性感勾人的大动作。
不许看!余幼惟的脑子对不争气的眼睛怒吼。
他立马转过身并吸紧自己圆鼓鼓的小肚皮,对着空气挥了两个猫拳以彰显自己的运动精神。
直到沈时庭走过去了,他才噌地扭头,瞪大眼睛大饱眼福,哇塞,这肩,这背,这腰,撕漫男走进现实……-
晚上,沈时庭回到卧室。
余幼惟趴在桌前看书,假装看不见。
沈时庭把一杯牛奶搁在他面前,余幼惟目不斜视:“我已经不长身体了,不喝谢谢。”
沈时庭却站在原地没动:“不喝自己拿下去,跟林姨说以后别给你准备了。”
“你不拿上来不就行了。”余幼惟嘀嘀咕咕,“多管闲事。”
沈时庭算是明白这人在气什么了。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终于妥协下来:“我跟你道过歉,你全都忘了。”
余幼惟愣了一下,纡尊降贵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时事发突然,我没控制好情绪,说话重了,不该说你自作主张。”沈时庭看着他,“抱歉。”
干嘛突然这么一本正经……
余幼惟反而不自在了。
而且难道是我忘了?错怪他了?
小余心虚地骂了自己一句。
“膝盖还疼么?”沈时庭问。
余幼惟顺着台阶爬下来,若无其事地噢了一声:“……早就不疼了。”
“那你呢?今天为什么生我的气?”余幼惟低头抠手指头。
“我没生气。”
“胡说!明明就是因为我昨晚对你又蹭又抱你生气了!”余幼惟炸毛,“小气死了!”
“……”
炸完,房间陷入了寂静。
好一会儿,沈时庭发出一声低嘲的冷嗤:“你不是断片了?”
“我……!我不那样说会很丢脸啊!我就抱了你一下,而且,明明是你先抱我的!你是金子做的嘛?怎么这么小气!”
“我……”
“你什么你,你昨天就不该管我,把我扔在厕所里,让我熏死,臭掉!我可没有让你把我抱回家!”
余幼惟表情极其丰富,气得像个上蹿下跳的土拨鼠。
只要我比你更生气,就显得我比较有理。
余幼惟忐忑又心虚。
心虚完他眨眨眼瞄了沈时庭一眼。
沈时庭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没有预想中的恐怖,甚至还有点令人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
余幼惟警惕:“你笑什么?”
沈时庭的嘴角又恢复了平直,他抬抬下巴:“你头顶的呆毛炸了,很搞笑。”
余幼惟一把捂住呆毛。
现在是笑我呆毛的时候嘛!
沈时庭走向床边:“十一点了。”
余幼惟的呆毛蔫下来,想起早上起来发现沈时庭睡在旁边的惊吓。
他想了想说:“沈时庭,我们再买一张床吧。”
沈时庭回头:“为什么突然买床?”
余幼惟说:“我们虽然不能分房睡,但可以再置办一张床呀,房间那么大,多一张床也能放得下。我爸妈那边我会解释的,就说我睡觉不规矩,总是从床头睡到床尾,非常影响你休息。”
沈时庭静静看了他几秒,转过身去铺床:“房间再大,只放一张床就有它只能放一张床的设计原理,多一张床会压缩活动空间。”
“可是总有一个人要睡沙发,这样会休息不好。”
“昨晚你觉得挤么?”
“我睡得跟猪一样,当然感觉不到挤。”
“我也不觉得挤。”沈时庭把属于他的被子摆到左侧,“以后就这么睡吧。”
“哦……啊?”
“有问题么?”沈时庭扭头看他一眼。
“我……”余幼惟脑子延缓,“我没有问题呀,你不介意就好。”
“嗯。”
“……?”
“很晚了,你睡不睡?”
“我…我睡。”余幼惟别别扭扭地走过去。
余幼惟躺进被子里,床头灯被沈时庭关掉了。
好奇怪。
有点不自在。
不对,我对他又没有非分之想,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嗯。余幼惟刚正不阿地想。
他悄悄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来回两趟后小声问:“沈时庭,我可以脱光光嘛?”
安静。
余幼惟等了好几秒,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嗯。”-
第二天余幼惟七点就醒了。
睁开大眼睛望着正准备起床的沈时庭,沈时庭下床的动作停了一下:“吵醒你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余幼惟打了个哈欠,“你今天去公司吗?”
沈时庭下床穿鞋:“去一个拍卖会。”
“拍卖会?”余幼惟惊喜地坐起来,“会有很多古董啊艺术品吗?”
“嗯。”
“你可以带我去嘛?”
作为一个艺术生,他很难不心动。
“八点出发。”
“好!我这就起床。沈时庭你人真好~”
“……你先把衣服穿上。”
“噢,对不起。”-
拍卖会位于市中心某大型拍卖行。
两人到达时预展时间已经过了,拍卖已经开始,林柯带着另外两名助理已经等候多时。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进入拍卖内厅。
此时展台上,拍卖师正在拍卖一件玛瑙艺术品。
哇塞,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娱乐活动。
余幼惟眼睛盯着大屏幕,乖乖巧巧地落座,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他问沈时庭:“沈时庭,你还有这种爱好呀?”
“不算爱好,一种投资而已。”
“那你有什么爱好?”
沈时庭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号码牌,转头看了余幼惟一眼。似是这个问题也超出了他自己的认知范围,他愣了两秒,反问道:“人为什么一定要有爱好?”
余幼惟:“没有爱好,那生活的快乐来自哪里?”
沈时庭不答。
余幼惟说:“比如我来拍卖会看艺术品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再比如我爱吃,爱看漫画,喜欢二次元的帅哥美女。我有事儿没事儿或者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可以靠这些获得快乐。你呢?”
沈时庭那空白的表情显然是不能理解。
余幼惟叹了口气:“算了,你是要干大事儿的人,不会懂我们这种小趴菜的乐趣。”-
拍卖会进行到高潮。
全场瞩目的竞品被拿上了拍卖台,是古代著名画家左秋严先生的作品《老骥识归途》。
老骥识归途?
余幼惟一看到这幅画,立马就怔住了。
这幅画在原书中出现过!
拍卖师喊道:“起拍价,三十万!”
“三十二万!”
“三十八万。”
……
竞价不断抬高。
在沈时庭的示意下,林柯举牌叫价:“五十万。”
霎时,现场的目光纷纷朝这边看来。
拍卖师道:“0102号买家出价五十万,请问还有没有加价的?”
“五十五万。”
沈时庭眉心微蹙,朝喊价的方向望了一眼。
余幼惟也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喊价的那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带笑意,转过头来冲着沈时庭点头示意,看着是打招呼,其实余幼惟知道那是一种挑衅。
果然原书中的剧情又重现了。
林柯加价:“五十八万。”
“六十万。”
“六十五万。”
“七十万。”
林柯低声道:“沈总,对方在恶意抬价,咱们要继续跟么?”
沈时庭面色从容:“按预算为止。”
“明白。”林柯再次出价,“七十五万。”
“八十万。”
“八十二万。”
“一百万。”
对方直接喊价一百万!
现场一阵哗然。
“一百万!0080号买家出价一百万!请问还有加价的吗?”
林柯举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沈时庭一眼。沈时庭面色不太好,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一百零二万!”
声音一出,全场都看了过来,拍卖师举着拍槌也愣了两秒。
沈时庭诧异望过去,只见余幼惟举着号码牌,冲之前一直加价的那个男人咧嘴笑了下,对方表情先是一愣,随后竟冲他比了个“请”的姿势,很显然,对方不准备加价了。
余幼惟记不清那人是谁了,只记得沈时庭这次就是冲着这个藏品来的,原本他势在必得,却被这人横插一脚,高价买走。
而这幅作品在之后的剧情中还有重要作用。
一百零二万根本不算什么。
“0103号买家出价一百零二万!还有加价的吗?一百零二万一次!一百零二万两次!一百零二万三次!”
拍定锤落下,竞品成交。
现场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副藏品最后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买下,纷纷议论余幼惟的身份。
沈时庭也没料到余幼惟会突然喊价,神情震惊中带着不解。
他没有现场质问余幼惟,付了款之后,来到外厅,他才抓住余幼惟的手腕将人拉到了一边,蹙眉问:“你拍它干什么?”
余幼惟就知道沈时庭会生气,小声说:“因为我觉得它好看。”
“撒谎。”沈时庭冷声道:“因为他一直加价,你气不过。但这不是意义用事的事情,明不明白?”
被教训了。
余幼惟垂下脑袋。
可我花的是我的钱,而且它真的很重要。他在心里嘀嘀咕咕,但他不敢说。
“都拍下来了,不买是违法的。”余幼惟咕哝,“而且那人故意挑衅你,他好讨厌。”
沈时庭沉默了下,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加价是因为觉得它值,后面不继续追加,是因为无论是从文物本身的价值还是投资价值,都觉得它不值这个价,不是为了跟他争。”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余幼惟适时认错,“你别生气。”
面前的人垂着脑袋,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
沈时庭一口气憋在心口,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其实说到底,这是余幼惟自己的事情,他不该管也无权干涉,生气就更没必要了。
余幼惟撩起眼皮看沈时庭的脸色,抿了下唇:“沈时庭,我肚子饿了。”
沈时庭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
“我要吃鱼汤泡饭,山药蛋羹,还有麻婆酥肉卷。”
“酥肉卷只有林姨会做,她今天休假。”
“那换成鸡肉小包饭。”
“嗯。”
还没走两步,沈时庭忽然停下了脚步,余幼惟抬头发现沈时庭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顺着沈时庭的视线看去。
内厅方向,一男一女正朝这边走来。
女人身着淡紫色长裙,整个人苗条修长,身上的貂绒披肩外加珍珠项链,尽显雍容华贵。而旁边的男人,正是刚才在拍卖场上和沈时庭竞价的人。
“哥。”男人看着沈时庭,笑着喊了一声。
哥?
余幼惟脑子飞速转动。
女人却先看向了余幼惟,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说:“小庭结婚之后,就再没回过老宅了,看来跟余少爷的婚后生活很甜蜜嘛。干嘛呀这是?见到姑姑都不喊人了?”
姑姑?
余幼惟明白这两人是谁了。
他得先理一理沈时庭的家庭关系。
沈时庭的爷爷生了四个孩子,沈时庭的父亲排行老大,夫妇俩在沈时庭幼时一前一后双双离世,沈时庭从小养在老爷子身边,十五岁送出国留学。
老爷子年纪渐长,将家业交给二儿子打理,却不料老二行事荒诞,风流成性,将沈家偌大的家业败成亏空,而后更是被人抓住把柄送进了监狱,直接导致沈家股市大跌。
老二在外的情人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来,气得原配跟老二离了婚,沈家再没有一个可以挑大梁的人。
沈时庭刚回国,就接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更可恶的是,沈时庭还有一个外嫁他人后、受夫家撺掇对沈家产业野心勃勃的小姑。
而眼前这两人,正是沈时庭的小姑沈菡,以及他二叔的私生子计舒阳。
哇豪门真复杂。
余幼惟啧啧叹道。
反正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时庭面无表情,余幼惟先笑眯眯地打招呼:“姑姑好,弟弟好。”
记舒阳脸色一下就绿了:“我比你还年长两岁,叫弟弟不合适吧?”
“你喊我老公叫哥,按辈分,你也得喊我叫哥呀。”余幼惟说着朝沈时庭递去一个纯真的眼神,“我这样算对嘛老公?”
沈时庭额角一抽,可看着记舒阳那吃了馊饭似的表情,又平淡地“嗯”了一声。
余幼惟淘气地抱住了沈时庭的胳膊,又问道:“姑姑和弟弟还有事儿嘛?我和我老公着急回家吃饭。”
计舒阳嗤笑:“哥,没想到啊,你居然会跟他一起来拍卖会,当初你死都不愿意跟他结婚,不是讨厌——”
话没说完,对上沈时庭那双冷津津的眼睛,他愣了下,又咬着牙把话吞了回去。
沈时庭如今是沈家产业的掌权人,即便沈家产业如今风雨摇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计舒阳还不敢那么嚣张。
沈菡见状笑道:“先恭喜余小少爷今天拍下了这幅画作。说起吃饭,你们结婚之后,老爷子一直念着呢,有时间的话,小庭你带着小少爷回趟老宅,咱们一起吃个饭。”
沈时庭:“他吃惯了家里的饭菜,挑嘴得很,以后再说吧。”
余幼惟心说我不挑食!表面却笑嘻嘻地点头。
两人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沈菡也不想在这时候自讨没趣。
“也行,以后有的是机会。”她笑笑又问,“小少爷买下这幅画,是收藏还是有别的投资打算?”
余幼惟想都没想:“送给我老公呀,他喜欢。”
计舒阳瞪大了眼睛,沈菡也沉默了下,不可思议地笑道:“不愧是余家少爷,出手就是大方。不过小庭啊,这我可得说你一句了,这价值百万的东西,你就算再喜欢,也该自己买。入赘给余家本就是我们高攀了,你还让余小少爷为了你这么破费。古有相夫教子一说,两人一起生活,你要懂得……”
“姑姑。”余幼惟听不下去了,“我买这个藏品是因为我想买,我想送给我老公也只是因为我想送。我是成年人了,没有人能教唆我乱花钱,您别误会了。”
余幼惟脸上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
沈菡发现,这余家小少爷,可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单纯愚蠢,不像纸糊的老虎,倒更像装傻充愣的小狐狸。
她只能尴尬笑笑:“看来余小少爷确实很喜欢我家小庭,倒是我这个侄子,当初脑子一根筋,差点辜负了你的好意,不知道现在那股子犟劲儿还在不在,辛苦你这么包容他了。”
又在挑拨离间!不就是想说沈时庭不喜欢我嘛!
余幼惟懒得回答她,抱着沈时庭的手臂:“老公,我肚子好饿,什么时候走?”
沈时庭看向胳膊上的那只手,半晌,他手臂往上抬。正当余幼惟以为沈时庭要把手抽出去时,只见那只手抬到某个高度后顺势握住了余幼惟的手腕,虽然不是握住手心,但也是个类似于牵手的亲昵姿势。
他不咸不淡地睨了眼挡路的两人,说:“我们改天会向爷爷问好,失陪了。”
说罢,牵着余幼惟离开了会场。
剩下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计舒阳皱眉:“姑姑,你确定我哥很讨厌他?”-
会场外,林柯已经开车等在门口。
余幼惟愣愣地看着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大手,差点同手同脚。
沈时庭你维护老婆的样子真帅!我要是你真老婆我就心动了!
沈时庭拉开车门,牵着余幼惟的手才松了开来。
车子启动。
沈时庭说:“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别多想。”
“嗯?”余幼惟握着自己的手腕,愣了下抬头,“什么?”
余幼惟的眼睛圆溜溜的,一脸迷茫。沈时庭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说:“没事。很饿么?”
余幼惟点点头:“饿,早上就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紫菜粥一颗茶叶蛋两个小蛋挞。”
“……”
“给。”沈时庭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只奶黄小面包。
余幼惟盯了两秒,惊喜地问:“哪来的?”
“展品区供应的。”
“我怎么没看到。好吃嘛?”
“不知道。”
“你没吃过呀?”余幼惟拆开小面包,“那你拿它干嘛?”
沈时庭面无表情:“顺手带的。”
余幼惟吞掉小面包,眼珠在眼皮底下咕噜噜地转动。
沈时庭以前连跟他说话都惜字如金,现在居然会主动把小面包分享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幼惟感觉,沈时庭对他的态度,好像友善了一丢丢,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不会是我在自恋吧?
余幼惟警觉地反省。
作者有话说:
自信一点,你感觉得对
第23章 听话么
◎你又看上谁了?◎
两人回到家的同一时间, 拍卖行也把余幼惟拍下的作品送到了。
余幼惟站在别墅大门口,正准备双手接过,就撞见了从里边出来的余顾。
“……!”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东西?”余顾走过来。
“余总好。这是小少爷今天拍下的价值一百零二万的名画《老骥识归途》, 恭喜小少爷。”
你这送画的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果然,余顾瞬间就变脸了, 他维持着表面的风度,摆手示意秘书送外人离开, 这才蹙眉问余幼惟:“刚才他说这是什么?”
余幼惟忙道:“哥,这是我的一项新的投资项目, 我买来增值的。”
余顾黑着脸接过画, 展开看了一眼。
他知道余幼惟不可能喜欢去拍卖行这种有逼格的地方, 于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沈时庭, 语气带着质问:“这幅画值一百多万?你带他去那种地方?他有那个脑子?”
余幼惟:“?”
沈时庭不想反驳:“是我带他去的, 我的失误,之后我会把钱打到他卡上。”
“我不要你的钱。”余幼惟跟母鸡护崽似的站到沈时庭面前,“哥,这是我自己要买的, 花的是我的钱,不关他的事儿!”
余顾怒道:“这是钱的问题?我以为他能管住你,没想到反而这么纵容你, 真是不象话!江秘书, 从今天起, 不准再给他打一分生活费!”
秘书江霄面露诧异,却只敢点头:“是。”
穷穷的小余更穷了!
但今天他偏就要争这一分骨气!
余幼惟第一次跟余顾顶嘴:“不要就不要!老公我们走!”
说罢雄赳赳地拽着沈时庭离开了-
回到家里, 又撞见余尚明和秦茴, 不出意料地又被余尚明训斥了一顿。
余幼惟拉着沈时庭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回到房间。
他气得叉着腰在原地踱步, 骂骂咧咧:“他们都不听我解释,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没有脑子的小纨绔!”
“断我的生活费就断呗,凭什么还骂你!”
“明明是我自己要买的,怎么他们都责骂你!”
沈时庭心说我以为你的生活费早就被断了。
他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塞到余幼惟手里:“我没有事先提醒你,是我的问题。”
“哪里是你的问题了?我一个成年人了,不能自主花钱买东西吗?他们搞得像是你教唆我一样?”
“你气这个?”
“当然了!”
“不是气生活费被断么。”
“……那有什么好气的。”余幼惟心说我还有一丢丢存款。
沈时庭微垂着眸:“先喝水。”
余幼惟咕咚咕咚把水喝完:“啊,好气。你怎么不气?”
“被误解是人生常态,比如你哥觉得我能管教你,不也是一种误解。”
余幼惟顿了下,小声说:“这倒也不完全是,你的话我还是会听的。”
“是么?”
“当然了。”
谁敢跟你作对啊!
沈时庭沉默半晌,懒懒地靠在了桌子上,垂头看着余幼惟,轻声问:“这幅画,是打算给我么?”
沈时庭的嗓音低低的,那双眼睛那样认真地看着他。余幼惟安静了两秒,方才那点暴躁缓缓褪去,又化成了类似委屈的东西,不知为何,他垂下眼皮避开了跟沈时庭的对视。
“嗯。”余幼惟乖巧点头。
“好。”沈时庭说:“我有办法使它的价值最大化,之后会给你相应的报酬,就当替你投资了。”
真的吗!
激动之下他不自觉凑近沈时庭:“真的嘛?沈时庭你好厉害呀!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那除了离婚之后分割的财产,我岂不是还有一笔自己的额外收入?
美滋滋啊。
这人的眼睛亮亮的,沈时庭目光落进他眸子里,不由怔了一瞬。他稍稍别开视线:“不过前提是,我跟你买入这幅作品,签订协议。”
余幼惟表情一下又垮了:“哦,就还是让我卖给你的意思呗。”
沈时庭:“不仅给你这一百零二万,之后它增值的钱也给你。”
这么好?
可是那样会不会显得我太贪心了。
还是得小小地装一下。
“是我傻还是你傻啊?我是吸人血的高|利|贷嘛?我不要你的钱。”
余幼惟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时庭趴在了桌子上。
沈时庭无奈,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余幼惟。”
“你不要喊我的名字,每次你喊我名字,我都心惊肉跳的。”
“那我喊你什么?”
“……算了,想不到,还是喊名字吧。”
“……”
“刚才不是说,会听话么?”
沈时庭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耳后传过来,嗓音压得有些低,余幼惟缓缓屏住了呼吸。
刚才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可这话从沈时庭嘴里说出来,感觉怎么哪里不一样……
余幼惟不自觉摸了摸耳朵。
沈时庭耐心地跟他商讨:“这样,我支付你五成的钱,算我们共同买入,可以么?”
余幼惟脑瓜子缓缓转动。
沈时庭不可能平白收别人的东西,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让沈时庭花一半的钱,也不算坑沈时庭,余幼惟良心也过得去。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
说完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眼巴巴看着沈时庭:“那我可不可以把我的银行卡也交给你,你帮我管理可以嘛?”
沈时庭沉默。
余幼惟可怜兮兮地说:“里边是我所有的积蓄了,连工资都在里边了,钱放着只会贬值,我哥不给我生活费,我会越来越穷。就当你替我投资理财了,行不行呀?”
沈时庭却问:“你相信我?”
余幼惟立马道:“当然啦!你多挣一块~离婚后我就能多分一块~”
沈时庭:“……”
“你算盘打得倒是响。”
那当然,你是男主啊!你将来会飞黄腾达,我现在投资的小钱,将来可就是大大大钱了!
余幼惟揪他的袖子,眼弯弯:“好不好嘛?”
沈时庭垂眸,目光落在那只小爪子上,半晌,他伸手将银行卡接了过去,说:“好。”-
刚过了两天,这幅画果然就派上了用场。
这天余幼惟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委婉又诚恳地表示想看一看那幅藏品。
可那幅画余幼惟已经送给沈时庭了,于是他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对方,让对方联系沈时庭。
在原书中,对方名叫汪启干,出场戏份不多,却有着极具威慑力的军政身份。而计舒阳手握着这幅画,正好被对方看中,对方从他手中高价买走。
外人只得知两人有交易,不知其中详情。在计舒阳和沈菡狐假虎威地造假势下,商圈不少人对他都礼让三分,计舒阳借着这点假势,给沈时庭使了不少绊子。
但现在不同啦。
这些都属于沈时庭了-
汪启干的车子抵达了沈氏老宅区的收藏馆。
沈时庭和余幼惟已经在门口等候。
与汪启干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千金汪祈凝。
余幼惟一眼就被汪祈凝知性美丽且不失英气的气质吸引了。
她一身利落的工装衣裤,系着金丝绣边的腰封,身姿挺拔玉立,五官骨相英气漂亮。
这落落大方的气质,怪不得在原书中,她一出场,读者们便认定她为女主人选。
可惜的是,男主事业线一路开挂,感情线愣是没挤进去,两人从始至终都没见过面。
可惜。
太可惜了。
这次他可得帮一帮沈时庭。余幼惟暗暗下定决心。
汪启年看完这幅画,便开口跟沈时庭开价。
可沈时庭并没有坐地起价,反而以当时的拍卖价一百零二万转让给了对方。
汪启干来之前显然是做了功课的,他很是意外:“那你可是一分都没得赚的,你确定?”
沈时庭从容地说:“正如您所想,我只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所以我另有所求。”
三维加一技术要在全市乃至全国顺利推行,如果有一张通行的门票,那将会是个质的推进。
沈时庭不需要对方亲手把门票递给他,他只需要有一个拿到门票的机会,有一个向领导者们展示的机会,如果能达成政企合作,就是一个多方共赢的局面。
沈时庭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汪启干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你的这项技术,确实能推动城市基建和各行业领域的发展,做到真正的便民利民,那别说推荐了,我肯定大力支持!小伙子,我很看好你。”
余幼惟跟在林柯身后,对于汪启干的话,他在内心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这探头探脑、满脸与有荣焉的可爱模样,引起了汪祈凝的注意。
她歪头冲余幼惟笑了一下:“你也是沈先生的助理?”
余幼惟一愣,忙点头:“对对我是他的小跟班,汪小姐你好~”
“你很可爱。”汪祈凝看了眼沈时庭,笑说:“他这么严肃的人,我以为他身边都是跟他一样严肃板正的人,没想到你是个例外。”
严肃板正的林柯感觉有被点到名。
余幼惟眯弯了眼睛:“其实沈先生私下没那么严肃,他很细心,人超好说话的,他笑起来很好看的。他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这么严肃,当然啦,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啦,你觉得呢?”
我真的有在很努力的推荐。
汪祈凝莞尔:“我同意。对了,我准备在这玩几天,但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很多都不懂。方便的话,我可以加你个联系方式么?”
余幼惟愣了一下。
这么好的机会!
“当然方便了。”余幼惟忙拿出手机,“我从小在这儿土生土长,这里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你想玩什么、吃什么、看什么,尽管找我,我奉陪到底!”
他一边加联系方式一边在心里掌自己的嘴。
熟个屁啊熟。
他也刚来没多久。
但是为了沈时庭的爱情,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熟的。
沈时庭带着汪启干在馆内参观了一圈,回头时看到的正是两人交换联系方式这一幕。
沈时庭神色微顿,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汪祈凝,停顿了两秒。
余幼惟抬头,就看见沈时庭居然在看美人。
哇沈时庭你也有被美色抓住眼球的一天!
你果然喜欢这种类型!
不过你眼神温柔一点会不会啊?
不要用这种审视的目光好不好?
我真是服了。
汪祈凝微笑:“那我之后联系你?”
余幼惟点头:“好呀,我等你的消息。”-
回家的路上。
车内。
余幼惟期待地望向沈时庭:“沈时庭,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找什么类型的老婆?”
沈时庭愣了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呀。”
沈时庭回过头去:“没有这种如果,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有这种如果的呀,我们离婚后你不再婚了嘛?反正我不想孤独终老,我肯定还是要结婚的。”
毕竟我还那么年轻。
沈时庭眉头轻蹙:“你又看上谁了?”
作者有话说:
鱼鱼:我以后要娶温柔的漂亮老婆!(被拖走)
沈总:是我不够温柔?还是我不够漂亮?
第24章 胜负欲
◎……那你轻点好不好◎
余幼惟:“什么叫\又\看上谁了?嗷我知道了, 你还对当初我逼你结婚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是吧!对对对,我当初是看上你了,但你不是没看上我嘛。”
“强扭的瓜不甜,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们现在属于开放式婚姻,就像当时签订的协议那样, 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所以啊, 你可以放心去追求幸福,我答应你会离婚, 就一定会做到。”
沈时庭有一会儿没说话, 片刻才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你先别着急嘛, 等你和我哥的合作稳定了就离, 不然现在离婚了, 你们合作起来多尴尬嘛。”余幼惟自认为是很贴心的。
说完没听到声音,又看过去:“回到上一个问题,你想找什么样的老婆?”
“不知道。”沈时庭语气有些沉了。
余幼惟嘀嘀咕咕地切了一声:“喜欢什么样的老婆不知道,有什么爱好不知道, 你对你自己的了解还不如我。”
沈时庭睨他:“你了解我什么?”
余幼惟神气地说:“多了去了。比如你吃饭不吃重油重盐高脂高热量,但其实你口味偏重,无论吃肉还是吃菜都喜欢偏辣的, 不过你葱姜蒜一律不沾, 挑食的不得了, 所以你每次只吃林姨做的菜。为什么呢?因为林姨是跟着你从沈家过来的,她了解你的饮食习惯。”
“再比如, 你有奇奇怪怪的强迫症, 睡觉前一定会喝一杯温水, 拖鞋要放在固定位置, 用过的东西一定要摆回原位。”
“你还特别喜欢洗手,进门要洗手,出门要洗手,拉了抽屉要洗手,看完文件也要洗手,你每次拉完我的手,是不是也特别想洗手?哇趣,我好像在说那个绕口令。”
沈时庭:“……”
再再再比如,你看汪祈凝的眼神不对劲。
所以我还知道你喜欢的老婆就是这种类型。
余幼惟笃定地想。
沈时庭有些语塞。
也许是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些习惯,也许是别的什么,他目光落在车内某个虚空处,许久才接话:“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周五当晚。
余幼惟收到了汪祈凝的消息,约他周末一起玩。
余幼惟正准备把自己这两天准备的攻略大全掏出来,就见汪祈凝先给他发了个地址。
汪祈凝:找了个跆拳道馆,出来热热身?
跆拳道?
我不会啊……感觉她一拳就能揍扁我。
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
他把目光投向了刚洗完澡出来的沈时庭。
“沈时庭,你明天有空吗?等等,你不用回答,我已经问过林助理了,你周末没有行程。”余幼惟骑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座椅,成狗狗状,“反正你周末都要健身,要不要换种形式?”
沈时庭拿毛巾擦头发,狐疑地睨他:“什么?”
“你会跆拳道嘛?”
“不太会。”
不会!
那可太好了!
汪祈凝会啊,她可以手把手教你啊!
余幼惟笑起来:“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个运动精神,你和我一起去打跆拳道叭~”
沈时庭眯眼:“你还有这种爱好?”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尝试新事物。”余幼惟仰着头撒娇,“跟我去吧,好不好好不好~”
沈时庭擦头发的手微顿,薄唇轻抿。
他垂下手将松软的毛巾篡进了手心里,转过身去倒水:“什么地方?”-
翌日一早。
沈时庭开车,两人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家地势隐蔽的跆拳道馆。
两人进门后,一位工作人员带领他们去换了一套白色道服,引他们进了场馆。
此时沈时庭才发现,今天在场的还有别人。
汪祈凝和另一名体格精炼的女子正在赛台上对打,两人腿法熟练,力度惊人。
见到来人,汪祈凝面露意外,她擦了把汗,笑着走过来:“没想到沈先生居然也一起过来了。小惟,你这个小跟班,有点本事啊。噢对,我可以叫你小惟吧?”
“当然可以这么叫啊。”余幼惟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沈时庭,“我担心我太菜了,会打扰你的兴致。但沈先生不一样哦,他比我懂多了,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汪祈凝始终笑着:“好啊,看沈先生的体格,平时应该也没少练吧?”
沈时庭平淡地说:“ 喜欢健身而已。”
“您谦虚了。小惟不是没学过么,我们有专业的跆拳道教练哦。”汪祈凝冲赛台上的女人招手,“Ann,给你介绍两位新朋友,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惟,还有这位是小惟的朋友,沈先生。”
名为Ann的女生走过来,她把毛巾往后颈一甩:“你们好,我是小凝的朋友,也是这家跆拳道馆的馆主,你们可以叫我Ann。”
哇,好有气势的女生。
余幼惟心说咱俩都是电灯泡,那今天就让我来讨教你吧。
轻点打啊姐姐。
然而却听到汪祈凝说:“小惟,你不是想学么?我教你啊?”
“啊?”余幼惟回过神,“这怎么使得,我很菜的,一点都不会。”
“你要是会的话,我就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来吧,我先带你热身。”
那个……我可以建议你带沈时庭热身么?
他瞄了眼沈时庭,只见沈时庭瞥了他一眼,自己到一边热身去了。
余幼惟只好跟着汪祈凝。
汪祈凝带着他拉伸,跳跃,刚把筋骨活动开,余幼惟已经累瘫了。但他不能拖后腿,努力跟着蹦蹦跳跳,试图寻找让男女主接触的机会。
“跆拳道呢,以手为辅,以腿为主,所以腿部拉伸特别重要。”汪祈凝拍了拍余幼惟的肩,“再往下压一点……这样,你腰的这个地方要放松,腿拉直,下压……对,保持住。”
汪祈凝教学非常尽心,亲身示范,上手指导。
余幼惟觉得自己腿都要被汪祈凝拉折了。
这是人干的事儿嘛!
于此同时,他看到沈时庭朝这边看了眼,目光下移,从汪祈凝放在他腿上的那只手上一扫而过,又和余幼惟撞上了视线。
余幼惟还未看清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一旁的Ann突然向沈时庭发起了攻击。
抬腿,跳跃,旋转,一个猛踢,哇趣!虽然余幼惟看不懂那是什么招式,但他想说:沈时庭你怎么踹得这么狠!你不是不会嘛!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
不过……确实有点帅。
帅是一件简单又不怎么简单的事情。
从简单来说,只要基因好,脸好看,那就是毫无争议的帅。从不简单地来说,有钞能力?多才多艺?在某个领域很强或是有任何一个突出的某项,那也是一种人格魅力的帅。
而沈时庭恰好两种都占了。
脸就不用说了,智商高还多金上进,连跆拳道都打得这么好。
这么帅的人,你不心动吗?是吧汪祈凝小姐!
余幼惟向汪祈凝投去寻求认同的目光。
汪祈凝以为他这拉伸撑不住了,无奈将他拉起来,余幼惟自惭形秽地说:“哎呀,我真的很菜。你看沈先生,那脸,那腿,那力度,是不是很帅?”
汪祈凝拿了瓶水递给他:“嗯,挺帅的。你也不差啊,长相秀气,性格也很好,而且你这么听话配合,让我觉得我的教学很有成就感。”
余幼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这么欣赏我。如果从仰慕一个人的层面来看,沈先生这样长相出众,气质绝然,有才华有能力,还有这么强劲的运动细胞的人,更容易令人仰慕吧。”
“那是,沈先生这么英俊帅气的人,一定有很多仰慕者。”汪祈凝喝了口水,看向余幼惟,“不过性格可爱的男孩子,也很招人喜欢啊。”
余幼惟看着沈时庭利落迅猛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愣怔,没听出汪祈凝的言下之意。
汪祈凝放下水瓶:“来吧,教你一些动作。”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基础动作练习,终于准备进入实战阶段。
汪祈凝建议分成两组,一打一。
余幼惟心说机会来了!立马举双手赞同。
Ann挑眉:“怎么分?要不划拳?”
余幼惟:“这样好不好,刚才我是跟小凝姐一起练习的,为了增加实战的真实感,我们对换搭档,小凝姐跟沈先生一组,我跟Ann姐一组?”
Ann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汪祈凝欲言又止。
沈时庭扯下脖颈上的毛巾,说:“车轮赛吧。”
哎?沈时庭你这样是不会有爱情的!
余幼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汪祈凝说:“好啊,轮流来。”
这些人说来就来。
Ann负责守擂,汪祈凝第一个挑战,她冲Ann挑眉:“我来一次也不容易,给个赢你的机会嘛。”
“看你本事咯。”
两人的比试一触即发,双方都不留余力。从招式技巧上来说,Ann作为跆拳道教练,很明显略胜一筹,但越往后体力消耗越多,汪祈凝逐渐占据了优势。
Ann弯腰撑着膝盖大喘气,摆摆手:“你玩命啊你?哪来的这么多使不完的劲儿?”
汪祈凝缓缓吐匀气息:“我从小就被我爸逼着拉练,跑过的路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还行不行啊?”
“不来了不来了,我得歇会儿。”
“沈先生?”汪祈凝挑眉看沈时庭。
余幼惟忙不迭把沈时庭往前推:“快快快,到你了。”
余幼惟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视线来回切换,左一拳,右一脚,再来个回旋踢……不过,这种肢体接触貌似没增进感情……只增进了胜负欲。
两人越打越凶。
仿佛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不对,原本不该这样的啊。
你们可是被认定的男女主人选哎,应该是干柴烈火,而不是你死我活啊!
雾草沈时庭你轻一点!
汪祈凝先前跟Ann对打时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加之沈时庭作为男性天然的力量优势,汪祈凝渐渐处在了下风。这时只见沈时庭直接来了个飞踹,汪祈凝双臂挡在胸前,被这莽力踹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时间到。
沈时庭获胜了。
余幼惟真是服了。
你不是不会嘛?!
哦说的是不太会。这是不太会吗!你胜负欲怎么这么强!
汪祁凝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沈先生深藏不露啊。”
沈时庭呼吸有些重,紧实的胸口缓缓起伏,他脖颈胸膛挂了晶莹的汗水,说话时气息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稳:“承让了。”
说完,余幼惟看到他把目光移向了自己。
“……”
不是,你要打我啊?
余幼惟蜷起小小的身板,露出狗狗眼:“我认输~”
沈时庭眸色微沉:“过来。”
余幼惟只好走过去:“你要打我嘛?”
沈时庭面无表情:“车轮赛,我赢了,轮到你了。”
“可以不打嘛?”
“那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那你轻点好不好?”
“不好。”
余幼惟语塞,只能活动活动肩膀,鼓起勇气冲他打去一个拳头,下一秒,余幼惟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手臂就被沈时庭握住,一拽,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身子一沉……
余幼惟再睁眼时,身下是地板,身上是沈时庭。
沈时庭给他来了个抱摔,好在落地了也还抱着他,余幼惟这才没被摔个稀巴烂。
在一旁看好戏的汪祈凝眯了眯眼,神情中露出疑惑来。
Ann也挑起了眉,说风凉话:“他刚才打你可一点力都没收着,现在倒好,水都放到太平洋了。”
汪祈凝耸肩。
……
两人近在咫尺地对视。
沈时庭冷淡的眉眼掩在阴影下,轮廓更加清晰。
由于运动的缘故,沈时庭冷白的皮肤染了一层薄红,隔着两层道服布料,余幼惟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温度很高,呼吸也很重。
好……好性感。
余幼惟不合时宜地羞涩。
“再来。”沈时庭松开了手。
“……不不不不来了。”余幼惟落在了地板上,忙抓住沈时庭的衣服,泪眼汪汪,“我们签过协议的,沈时庭不能揍余幼惟。”
“……”
余幼惟抱住沈时庭的胳膊,怂得不行:“英雄不杀俘虏,我已经认输了。”
他像个小癞皮狗一样抱着沈时庭不放,生怕一松手沈时庭就把他拎起来胖揍。
沈时庭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冷不丁地拉近了距离。鼻息擦过,近到余幼惟几乎能从沈时庭漆黑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力量过于悬殊,就像凶猛危险的猎食者擒住了弱小的猎物,余幼惟一下就愣住了。
沈时庭眉眼微垂,嗓音低沉:“跟她能练这么久,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沈:跟她可以,跟我不行?(气)
第25章 别怕
◎你们昨晚睡一起?◎
余幼惟持续愣神,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这样处于下风的姿势和力量的巨大悬殊,让他产生了紧张感,余幼惟心跳不由得快了许多。
他不懂沈时庭为什么突然扯到汪祈凝, 他抿了下发干的嘴唇:“因为你胜负欲好强啊,我怕你为了赢会真的揍我, 但她不会。”
沈时庭眉心微蹙:“我会揍你?”
“……万一呢?”
余幼惟被压得快喘不过气了,他挣扎了下想起身, 却又被沈时庭摁了下去,只见沈时庭说:“所以你希望她赢?”
余幼惟觉得沈时庭莫名奇妙。
你们谁赢, 我都要挨揍啊, 只是谁揍得比较狠的区别。
余幼惟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要乱说。”
“你们俩说什么呢?还不让人听?沈先生别欺负人哦。”汪祈凝走过来, 将余幼惟从沈时庭身下拉了起来, “没事儿吧小惟?”
“我没事儿。”余幼惟拉了拉领子,又悄咪回头冲沈时庭挑衅地吐了个舌头。
沈时庭:“……”-
随后汪祈凝又约余幼惟去下一个行程。
这次还没等余幼惟开口求,沈时庭就已经好搜索了下一站的地址:“上车。”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有些远,是一个远离市区的滑雪场。
他们坐着缆车到达了雪山顶, 穿戴好滑雪装备,余幼惟就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远一点的位置。
为了给男女主创造独处机会,真是煞费苦心, 事实是大家准备往下滑时, 汪祈凝再次邀请了他, 不过这次余幼惟拒绝了。
见汪祈凝一脸不放心,他率先挥动滑雪杖就溜了出去。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还低估了这雪山的陡峭度, 溜了没多远就失去了控制。
滑雪板开始疯狂蛇形走位, 并且看到汪祈凝也跟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走位, 戴着头盔,听不到声音,但看汪祈凝比划的动作,应该是让他停下来的意思。
余幼惟心说我倒是想停下来!我停不下来啊!停下来就要摔成狗吃屎!
最后他直直冲着一颗树撞了过去。
并且余光中看到汪祈凝也朝着树撞过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时庭的身影出现了。
余幼惟吶喊快救你的女主!结果喊破音了沈时庭也没听见,一个加速绕到他身侧拖住了他的手臂,失去重心,两人摔倒在地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等停下来时,余幼惟蜷缩在雪地里,沈时庭从身后抱着他。
余幼惟心脏跳得飞快,感觉一道力气将他拽了起来,是沈时庭。
头盔和雪镜被沈时庭摘掉,余幼惟睁眼就看到了沈时庭愠怒的表情:“你一个人跑什么!”
余幼惟愣了一下,忙过头去:“汪小姐怎么样了?”
“我跟你说话!”沈时庭一把捏住余幼惟的下巴将他脸转了回去,力度有些重,余幼惟表情懵了。
沈时庭咬牙缓了口气,紧皱眉头,“她自己能控制,用不着你操心。”
余幼惟还是回头确认了汪祈凝没事才松了口气。
这才意识到沈时庭生气了,他有些心虚:“我刚才太鲁莽了,对不起。”
沈时庭简直拿他没办法,好一会儿,他站起身,伸手去拉余幼惟。
余幼惟见状赶忙把爪子搭了上去,借力站了起来。然后余幼惟发现沈时庭并没有松手,反而扣紧了手掌,冷冷道:“跟着我。”
两人都戴着厚厚的滑雪手套,余幼惟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时庭握着他的力度。
沈时庭拉着他,余幼惟依旧控制不好速度,一会儿慢了跟不上沈时庭的速度,一会儿快了又撞上了沈时庭。几次来回后几乎耗干了他的力气,他索性耍赖从身后抱住了沈时庭的腰,想就这么搭乘顺风车滑到山脚。
原本以为会被拽开,不料沈时庭不仅没拽开他,还减慢了速度,使得他这只小龟壳更好地贴紧了顺风车-
滑到山脚时已经是傍晚。
天色已晚,加上筋疲力尽,他们在山脚的度假村酒店办理了入住,决定在这儿住一晚。
简单收拾好之后Ann说这个度假村的人工温泉很出名,滑完雪务必要去享受一下。
于是他们订了两个温泉池,男女士分开。
余幼惟光溜溜地缩在温泉池角落,跟沈时庭隔着一个对角线,明明距离最远,却四目相对,更尴尬了。
于是他靠着温泉池壁,自认为悄无声息地缓缓挪动位置。
从沈时庭的视角看,这人在不断朝自己靠近。
他没动,双臂搭在池台上,懒懒地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余幼惟已经跟他靠在了同一块池壁上,他侧首,余幼惟边状似自然地抄起水拍打自己白皙的胸膛边朝他笑了一下。
“……”
沈时庭默默看了他两秒,问:“你脖颈上的红痣,是天生的么?”
余幼惟一惊:“是啊天生的。不过你视力这么好的嘛?我们隔得这么远。”
“要不你再过来点?”
沈时庭的语气明明很平淡,余幼惟却莫名听出了点戏谑的意思。他羞涩地耸起了肩膀:“孤男寡男,衣冠不整的,不太好叭,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他就是想逗弄一下沈时庭,看到沈时庭那清冷的模样露出一点愠怒,就很好玩。
不料沈时庭只是冷嗤了一声,说:“过来。”
余幼惟再度一惊。
沈时庭散懒地倚在池壁上,碎发潮湿,宽厚的胸膛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怎么看都性感得想引人犯罪啊。
余幼惟可不敢过去。
“我看看你的痣。”沈时庭仿佛在给他下蛊。
余幼惟的身体不听使唤啊,遇上帅哥就这么不争气。他边挪过去边唾弃自己。
他在离沈时庭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这么近距离看,已经能看到沈时庭胸膛上的水纹了,还有水面下若隐若现的腹肌和围着白色澡袍的……
正心猿意马呢,沈时庭又拉近了半步距离。
原本就只有一米的距离现在就剩下一拳宽了。沈时庭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使得他脖颈处的红痣更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余幼惟抿住唇,屏住呼吸,不敢动了。
“从小就有么?”沈时庭低声问。
“嗯。”余幼惟有点热。
“我记得我们刚见面时,并没有。”
余幼惟愣了下。
他虽然没注意过最开始有没有这颗痣,但他知道,这具身体这段时间肯定是发生了变化的,如今已经完全和他原本的模样重合了。
他不知道沈时庭是怎么注意到这种细节的。
沈时庭狐疑地眯了下眼:“嗯?”
“这颗痣啊……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吧。”余幼惟嗓子有点干,“那个时候我喜欢化妆啊,粉底打得很厚,遮住了吧。”
沈时庭静默片刻:“是么?”
“是啊,不过我现在不化妆了。”
“为什么?”
“人为悦己者和己悦者容,你又看不上我,我美给谁看啊。”余幼惟笑嘻嘻,“你说是吧?”
两人对视,沈时庭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脖颈,又停留了片刻,这才松开手退了回去。
余幼惟松了口气。
他目光下移,偷瞄沈时庭的腹肌。
“好看么?”
余幼惟再再再次一惊,抬头却发现沈时庭闭着眼睛,他抿了下唇:“好……好看啊。我能摸嘛?”
“不能。”
“……哦。”-
四个人开了四间房。
泡完温泉后各自回了房间。
夜里,余幼惟看完了追更的漫画,准备睡觉,窗外突然雷声大作,下起了暴雨。
闪电的亮光穿透窗帘,将房间照得通亮,也将余幼惟的脸色照得惨白。
沈时庭从浴室洗完手出来,看到外面一道煞白的闪电划了过去,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也许是这个地方海拔较高的缘故,雷声格外的响,像要穿破人的耳膜似的,不害怕的人都被震得心有余悸。
他站在桌边愣了一瞬,忙拿上手机出去了。
……
听到门铃响,余幼惟是裹着被子开的门。
门打开,就见沈时庭穿着灰色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画面还显示着微信的聊天界面。余幼惟第一直觉是沈时庭是不是准备给他发消息?
就听沈时庭说:“你房间有暖气么?”
余幼惟茫然地点点头:“有呀。”
“嗯。”沈时庭说:“我房间没有。”
余幼惟一愣,立刻生气:“怎么这样!这酒店太过分了!我这就去——”
“太麻烦了,我睡你这儿吧。”沈时庭打断他,径直走进了他的房间,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家里也这样睡,你介意么?”
余幼惟抱着被子,有点懵。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他吓得一缩,立刻摇头如波浪:“不介意不介意~”
沈时庭站在床前,看了眼窗户的位置,然后在挨着窗户那一侧躺下了。
他半倚着床头,将手机屏幕熄灭,抬眼看余幼惟:“不睡?”
“……哦。”
余幼惟抱着被子挪过去,迟疑地说:“可是,只有一条被子哎。”
沈时庭看了他两秒,又下床,在酒店的收纳柜里拿出了备用的被子,扔到床上。
余幼惟这才把手中的被子也扔到床上,爬了上去。
他发现,酒店的床比家里的床小太多了。
两个人加两床被子,他一翻身就能感受到阻力,于是他不敢乱动了。
我还能脱衣服嘛?余幼惟心想。
不管了不管了。
不脱睡不好的。
脱吧脱吧。
“我熄灯了。”沈时庭说。
“好。”余幼惟回答完,悄悄开始脱衣服。
好不容易把衣服脱光光,余幼惟长长地呼了口气,这时只见窗外划过一道煞白的闪电,雷声紧接而至。
巨大的声响吓得余幼惟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他屏着呼吸,感觉房间都要被震碎了一样。
大概是害怕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寻求依赖,余幼惟身体不断往后挪,原本想象以前那样,将身体贴在墙壁上以寻求安全感,可这会儿他往后挪,贴到的是沈时庭。
一碰到,他愣了一下,又自觉地往前挪一点。
过了一会儿,又不自觉一点一点往后挪。
挪前挪后,来回了好几次。
终于,沈时庭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很怕么?”
余幼惟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嗯。”
“过来。”
余幼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道力道勾着他的腰,轻而易举地将他连带着被子一起勾了过去。
他后背有了着落的地方,隔着被子,他知道那是沈时庭的怀抱。
余幼惟一时间没出声,思绪也停滞了几秒。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下接着一下,盖过了窗外轰隆的雷声。
“这么怕打雷?”沈时庭的声音低低地落在耳后。
余幼惟抿了下唇,小声说:“嗯,从小就害怕。”
窗外雷声大作,衬得房间内安静异常,他几乎能听到沈时庭均匀的呼吸。
又过了片刻,沈时庭的的胳膊收紧了些,声音带着点困倦的懒意,他说:“别怕,睡吧。”
也许是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余幼惟的思绪再也没被外边的雷声打扰过。
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沈时庭的呼吸,还有隔着被子放在他腰上的手臂。
这一夜,在困倦的席卷下,余幼惟迷糊地想:做不了姻缘伴侣,或许他和沈时庭,可以试着成为很好的朋友-
夜里,沈时庭做了个梦。
彼时他还是五六岁的模样,突然从床上惊醒,他躺在正中央的白色大床上,四周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他不断往床边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头,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一脚踩空,重重跌落了下去。
沈时庭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静悄悄的,窗外的雷电已经停歇,只有雨水轻轻拍打窗户的声音。
与梦里空无一人的房间不同,此时怀里的人睡得正熟,像个小暖炉般散发着温度。
一切都很安宁。
沈时庭看了余幼惟片刻,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下来,又闭上了眼睛-
翌日,沈时庭依旧在七点准时醒来。
隔着被子,他右手胳膊还搭在余幼惟身上,略有些泛酸。
怀里的人睡得很安稳,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有一只因睡得太暖和而泛红的耳朵。
沈时庭轻轻抽回胳膊,悄无声息地下床洗漱,顺便叫了酒店的早餐,备注了不要摁门铃。
大概二十分钟,沈时庭收到早餐送达的消息,他前去开门。
此时对门也恰好打开,汪祈凝显然也叫了早餐,两人隔着过道里的餐车对上了视线。
汪祈凝举着手机,面露错愕,又定睛确认了眼沈时庭所在房间的房号,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了手。
沈时庭冲她点了下头以示打招呼,然后对服务员说:“不用送进去了,给我吧,里边的人还没睡醒。”
里边的人还没睡醒?
汪祈凝眯起眼:“这是小惟的房间,你们昨晚睡一起?”
沈时庭平淡道:“嗯,很奇怪么?”
汪祈凝靠在门框上,挑起眉:“不奇怪么?”
沈时庭拿了两盒牛奶,两颗水煮蛋,一大份吐司和培根,淡然地说:“我们在家也睡一起。”
“在家?你们同居?”
“我们结婚了。”
汪祈凝久久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们结、结婚了?”
“我以为你知道。”沈时庭端起餐盘,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他没告诉过你么?”
汪祈凝:“……”
沈时庭转身进了房间,又悄然关上了房门。汪祈凝跟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好一会儿才恍然般苦笑了一声。
这两人的关系,她确实早就看出了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儿不对劲,两人之间好像介于一种朋友却又不仅仅是朋友的微妙关系中。
她也确实对余幼惟很感兴趣,所以有一股类似于侥幸心理的倔劲儿拽着她不愿意去深想罢了。
不过她看得出来,余幼惟是一点都没明白她的意思。
也好,省得尴尬了-
余幼惟是被食物的香气给馋醒的。
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头顶乱毛,睡眼迷糊,嗓音还带着早起特有的沙哑:“……沈时庭,是香肠的味道嘛?”
沈时庭站在餐桌前,将香肠切成片摆在盘子里,闻声回头看了几秒,不由低嗤了声:“鼻子倒是灵。”
余幼惟就穿了个小裤衩,光溜溜的,寻着味道就爬了过去。
沈时庭别开视线:“先穿好衣服。”
“哦。”余幼惟又缩回去,“又忘了,对不起。”
余幼惟穿好衣服,洗漱完,乖乖巧巧地坐到餐桌前,等着沈时庭把属于他的餐盘摆到他面前,这才拿起筷子开动,吃得心满意足:“谢谢你bro~让我醒来就吃到这么美味的早餐~”
沈时庭面露嫌弃:“都八点了,真能睡。”
“我这是严格遵守八小时睡眠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像个永动机呀。”
余幼惟啃了两片吐司,瞄到一旁的手机亮了,拿起来发现是汪祈凝发来的消息。
汪祈凝:我要回A市了,先走咯
余幼惟:不是说要在这儿玩几天嘛?
汪祈凝:临时有事,谢谢你这一天的陪玩,我玩得很开心,以后常联系呀
余幼惟:好哦,常联系(^V^)
余幼惟放下手机。
别的剧情走向都能改变,怎么沈时庭的感情线却改变失败了呢?
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余幼惟叹了口气,表情难掩失望。
“怎么了?”
“汪小姐走了,回A市了。”
沈时庭懒懒地掀起眼皮:“舍不得?”
余幼惟纳闷:“我干嘛舍不得?”
沈时庭又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地切培根:“我怎么知道。”
余幼惟觉得沈时庭这话阴阳怪气的,又不知道哪里怪。
“等等。”余幼惟震惊,“你不会以为我喜欢汪祈凝吧?”
沈时庭漫不经心:“不是么。”
“当然不是啊!不对,不是你喜欢她这个类型嘛!我是为了你啊!你也太不争气了吧!”
沈时庭眉梢轻轻抬了一下,又说:“你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
“所以你想干什么?”
“撮合你们啊!这么明显!”
“……”
沈时庭极度无语:“还没离婚,你倒是比我急。”
余幼惟:“迟早的事儿嘛,而且我们是开放式婚姻,不离婚也不影响你谈恋爱啊,你要是喜欢,你就勇敢大胆地上……”
“不喜欢。”沈时庭淡淡道,“吃你的饭。”
“……哼,嘴硬。”-
今天是周天,两人从雪山回到市区,沈时庭就接到了沈家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里,老爷子沈栾提到了余幼惟,要沈时庭带余幼惟回老宅吃饭。
上次在拍卖会会场,沈菡就提过这件事情,但是沈时庭拒绝了。余幼惟想,沈时庭从来都没承认过他的身份,不想带他回去也正常。
毕竟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他们两只强扭的瓜,往那一坐,就是现成的笑话。
沈时庭以“我问问他再回复您”为由,挂断了电话。
余幼惟知道这都就是委婉拒绝的借口,就比如有的人说回头再见就不会再见了。
没料到沈时庭还真开口问:“我爷爷让我们回老宅吃顿饭,你方便么?”
余幼惟有点懵:“不是我方不方便,是你需要我方便还是不方便呀?”
沈时庭愣了下:“看你时间,还有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余幼惟垂下眼皮仔细琢磨。
以沈时庭那张毒嘴,如果不想带他回去就直说了,那现在就是需要他陪着回去做做戏的意思呗。
余幼惟瞬间有种肩负大任的使命感:“我当然愿意呀。你放心,你需要什么剧本我都有!”
沈时庭:“……顺其自然就好。”
余幼惟往衣帽间走:“顺其自然可不行,就我们现在这种半生不熟的相处,你家里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关系很差,就会以为你在余家受冷落,你那些亲戚啊就会笑话你。”
沈时庭默默看着衣帽间里余幼惟:“你觉得我们关系很差?”
“不然嘞?我们关系很好过嘛?你看我穿这件衣服行嘛?”
沈时庭安静了一瞬:“挺好的。”
“那我就穿这件。”余幼惟挑了件白色毛衣,“这件看起来温婉一些,不张扬,跟攻气十足的沈时庭最配啦。对了,你想好剧本了嘛?咱们选恩爱甜蜜剧本?还是选相敬如宾剧本?”
沈时庭走过去,散懒地倚靠在门框上,问:“恩爱甜蜜剧本是什么样?”
“就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眼里只有对方,说甜言蜜语,我喊你老公,你喊我宝贝~”余幼惟被自己的脑补搞害羞了,“哎呀,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这种,光我一个人演会很尴尬,你也不会让我贴贴的。”
余幼惟想了想:“不过相敬如宾的剧本,也会显得很生分啊,真的很难选。”
沈时庭沉默着没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那熟一点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余幼惟发现沈时庭今天话有点多,居然会主动往下抛话头了。
“嗯……”余幼惟试探性地说:“比如你对我多一丢丢信任?也不用把什么事儿都分得那么清,偶尔也能聊聊天,开开玩笑,就像朋友那样相处叭。”
沈时庭垂眸,似乎在思考。
“我戴个什么样的胸针呢?”余幼惟看着整整一排胸针犯了难,心想有钱也有烦恼,“要不这个吧,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
沈时庭走过来看了一眼,从中拿起了一只可爱的小熊胸针,说:“这个吧。”
余幼惟迟疑道:“戴这个,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幼稚呀?”
沈时庭靠近了一步。
余幼惟忽地愣了下,只见沈时庭站在他面前,仔细地将胸针别到了他胸口处,轻声说:“做你自己就好。”
第26章 回门
◎你以后一定是个宠老婆的好男人~◎
余幼惟愣了片刻, 缓缓冒出一句:“啊?”
沈时庭垂下手指,看着他:“不需要什么剧本,做你自己就好。”
余幼惟懵懵地点点头:“……噢。”
他换好衣服出来, 想了想又说:“对了,我给爷爷带什么礼物好呀?”
我好穷的呀……很难够上你们豪门的档次。
沈时庭倚靠在沙发上, 闻言撩起眼皮:“什么都不用准备。”
“那不行啊,这样空手回去, 你会被笑话的。”
“你还有钱么?”
“我……我的卡在你那里,有多少你不是知道嘛……”
沈时庭低嗤了一声, 站起身来:“上次我们去的老宅的收藏馆里, 有不少古董, 挑一个送过去就行了。”
余幼惟一惊:“那些都是你的私人收藏, 肯定不行啊!”
“收藏了就是这么用的, 而且我知道老爷子喜欢什么。你再去准备别的也来不及了,就这么办吧。”沈时庭提醒,“愣着干什么,走了。”
余幼惟心痛地跟了上去。
沈时庭那些藏品每个都价值不菲, 他这得打多少工才能还得起这笔债啊。
“没让你还。”沈时庭仿佛能听到他在想什么,回头看他,“你送我的那幅画价值百万, 反而是我还欠着你。”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沈时庭顿了下, “而且你不是说, 不用分那么清楚么。”
余幼惟看着沈时庭的背影,站在楼梯口愣怔了好几秒。
沈时庭这句话……是在回应他说的, 熟一点的关系吗?
是吧是吧?
余幼惟眉眼间的笑意一点一点浮现, 不明就里地欢快起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 跃过几阶台阶,扑上前去从身后勾住了沈时庭的脖子:“不分那么清楚?那我们现在算朋友咯?”
沈时庭被他撞得踉跄了下,余幼惟跟狗狗似的往他身上贴,沈时庭嫌弃地将人往下拽:“自己没脚么?松手。”
“嗯~~沈时庭你人真好~~”
“不松手把你扔下去。”-
这是余幼惟第一次进沈宅。
建筑典雅气派,是一种大家别院的气息,看起来好有文化韵味啊。
然而两人才迈进庭院,只听闻一声狗吠声,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大型犬,径直朝着余幼惟扑了过来,速度太快,余幼惟还没来得及闪躲,狗已经扑到他眼前了——
电光火石间他手臂被拽了一下,一道力度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护进了怀里。
“大白!你怎么乱跑乱窜的!”计舒阳从宅内气定神闲地走出来,招招手将狗招了过去。
余幼惟吓得心脏狂跳,从沈时庭怀里缓缓抬起头。
沈时庭锋利的轮廓极其冷冽,紧紧皱着眉头:“哪来的狗!”
计舒阳嬉皮笑脸地揉了揉大狗的脑袋:“哥,这是我新养的爱犬。不好意思啊,吓到余少爷了。不过狗就是畜生,又不通人性,只能辨别谁是主人谁是外人,它哪知道规矩呀……”
“你也知道它不懂规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不给我赶出去!”
没料到沈时庭会发这么大的火,计舒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而且他一个私生子,从他得知自己是沈家血脉那天起,沈家老爷子就特别不待见他,常骂他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沈时庭这明显是指桑骂槐。
计舒阳大气不敢吭,他紧紧咬着牙,牵着狗退到了一旁。
沈栾杵着拐杖走出来:“什么动静?”
沈时庭缓缓松开余幼惟,点头问好:“爷爷。”
余幼惟看着眼前这位头发鬓白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愣了一下,也忙跟着问好:“爷爷好。”
“回来了。都还没进院子,这是怎么了?”沈栾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计舒阳,脸色不悦,“狗不栓狗绳,你想干什么?”
计舒阳不服气:“大白平时挺乖的,谁知道见了外人……”
“外人?我看你是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沈时庭语气凌厉,“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想把狗留下,你就滚出去。”
沈菡站在老爷子身后,插嘴道:“时庭,再怎么着也是血肉至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你先问他怎么做事。”
“小阳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行了。”沈栾怒视计舒阳,“还不把你的狗牵出去!”
计舒阳顶着猪肝脸,憋得胸口阵阵起伏。
要不是沈菡这个姑姑一直帮着他,他连沈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无权无势,连大喘气都不敢,也就敢搞点小动作,想着拿狗吓吓余幼惟,让他原形毕露大喊大叫失了礼数,在沈家人面前丢个脸,那也算是下了沈时庭的面子。
谁知道这人不仅不像传闻中那般易怒暴躁,沈时庭居然还护着他。
计舒阳牵着狗离开了庭院,余幼惟这才松了口气。
他安静地站在沈时庭身边,仿佛头上是铜墙铁壁,安全感满满啊。
你好帅啊沈时庭~
不过沈时庭这副样子,还真有种黑化边缘的气势。余幼惟在心里抖了抖。
沈时庭垂眸:“吓到了?”
余幼惟挺起胸膛:“我才没那么胆小,你不要小瞧我。”
沈时庭嫌弃:“看你刚才那副呆样。”
“……你不许说了!”-
饭桌上。
沈栾坐在主位,他简单跟余幼惟寒暄了几句,向他家人问好,还提到了余幼惟送的古董茶具,沈栾说他很喜欢。
余幼惟只能心虚地表示这是沈时庭给他的建议,没好意思说这是您自己的孙子监守自盗。
余幼惟说话总是礼貌谦逊,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这倒让沈栾有些意外。
当初答应联姻之前,他是派人去调查过余幼惟的,都说是他是个纨绔子,打架斗殴脾气暴躁。
看来这些传言有失偏颇了。
老爷子发话,终于可以开动了。
余幼惟馋得两眼放光,每道菜都很精致,但是份量都好少啊,感觉夹一筷子就没了……这样多不好啊,于是他压抑住馋虫,先把筷子伸向了份量大的菜。
一筷子下去,夹了块白色的食物,本以为是芋头,结果吃到嘴里居然是生姜。
你们豪门吃饭都是用来装饰的嘛!余家吃饭不这样啊!
他辣得五官都快绷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吐出来。
沈菡见状笑问:“小惟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余幼惟绷着脸,微笑着摇摇头。
沈时庭看了他一眼,拿起盘子递到他面前,说:“吐出来吧。”
余幼惟瞪着大眼睛,心说这样好粗鲁的啊!这么多人看着!
“没关系的。”沈时庭把盘子偏到了一侧,不至于让他对着那么多人吐东西。余幼惟偏过头将生姜吐了出来,冲沈时庭投去感激的眼神。
沈时庭把盘子拿开,站在身后的佣人立马上前接走了。
哇。
怎么你们家吃饭这么讲究啊。
开动后饭桌上就没人说话了,一家子都像是哑巴一样。
跟古代宫中皇家家宴似的,皇帝不发话,子孙们都只能闭口不言。
沈时庭居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难怪嘴像上了封条,一个字能说完绝不说两个字。
余幼惟愈发拘谨了。
看得见,吃不着。
小余默默吞口水。
就见沈时庭默默将那盘他盯了好久的松露焗虾球挪到了他面前。
余幼惟再次投去感激的眼神,只见沈时庭垂眸吃饭,仿佛无事发生。
片刻,沈栾终于开口了,不过是问沈时庭生意上的事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气氛没那么寂静了,余幼惟这才抓紧机会多吃几口。
他够过来一盘鲜能多汁的牛排,由于牛排块头很小,他直接用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这时沈菡笑了一声:“听闻余小少爷不拘小节,为人随性,果然如此啊,我还是头一回见人吃牛排不用刀切的。”
余幼惟一听,默默放下了快要到嘴的牛排。
就听旁边传来沈时庭的反问:“不切一下有毒?”
沈菡顿时面露尴尬,笑了一下:“开个玩笑嘛,这么吃当然没问题。不过这才两个月的时间,你倒是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时庭没接她的话。
沈栾也笑着跟余幼惟说:“自家人吃饭,不用那么讲究,你就用筷子吃。”
余幼惟眯起眼睛笑:“谢谢爷爷。”
还有谢谢你哦沈时庭。
小余悄悄在心里说-
晚饭结束。
他们居然还要喝茶!余幼惟坐不住了,借口说要去上了厕所,立马有佣人过来指引。
上完厕所,他笑着让佣人不用跟着他了,他随便走走消消食。
没人盯着,他这才放松了一点。
哇,这种百年大家族的媳妇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还好原主有先见之明把沈时庭拐到余家去了。
他溜达着,穿过凉亭,来到了一处静书室。
往里探头一看,有个五六岁样子的小子正趴在桌上睡觉,听到动静猛地惊醒,回过头来怒目而视:“你是谁?!”
余幼惟尴尬一笑:“我经过,经过。”
那小子却说:“你是我妈派来盯着我写字的吧?我只是打了个盹,没有偷懒!”
余幼惟琢磨了一下,走了进去。
桌上铺满了宣纸,上面的字迹早已经干透了,旁边砚台里的墨水也都发干了,一看就是偷懒了许久。
余幼惟拿起一张观赏了片刻,看到底下落款是“范其”。
沈菡的儿子?
余幼惟问:“你怎么没去吃晚饭?”
范其抿了下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纸:“要你管!”
脾气真大。
余幼惟也不跟他生气,看向桌上的纸张,说:“你这样写不对。”
范其立马瞪眼:“你懂什么!”
余幼惟的奶奶最爱的就是书法了,奶奶就常跟他说,研习书法修身养性,能练眼练心练神。他从小耳濡目染,还真懂一点。
余幼惟冲他哼笑了一声-
沈时庭看了眼时间,发现余幼惟这一去许久没回来,准备起身去找。
“少爷。”旁边的佣人提醒说:“余少爷朝静书室去了。”
沈菡一听,忙对老爷子说:“爸,小其这段时间苦练书法,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请您指点一二,他这会儿就在静书室练字呢,要不我陪您一起去看看?”
沈菡心想总算抓住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沈栾点点头,又叹气:“小其这孩子倒是上进,就是啊资质平平,是该多下点功夫。”
沈菡一下又尬住了。
一行人往静书室走。
沈时庭边走边四下查看也没见到他的身影,正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听到静书室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写出来的字怎么这么粗壮?你看你这墨研得也太浓了,谁教你这么研磨的?”
“国学老师。”
“老师肯定不是这么教的,是你没学好吧。”
“你胡说!老师就是这么教的!”
沈菡一听,忙加快了脚步,然后便在门口停住了。
沈时庭和沈栾来到门口才发现,余幼惟正握着范其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写的时候要头正身直,手臂展开。手指呢要握实了,掌心要空,手腕发力。”
“知道为什么你的字看起来这么小气扭捏么?你得讲究布白均匀呀,看这个地方,笔画要分布均匀了,每个笔画之间空白的空间,分割也要尽量平均。”
“还有长短粗细不要那么生硬,每个字都要有主次之分。你看这个字,提笔重那么落笔就要轻,两头重中间就要轻。字不是照着画出来的,你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随意变换,这样才会比较有灵气。”
沈时庭目光默默落在余幼惟身上。
身上的纯白毛衣衬得他恬静乖巧,胸前的小熊胸针又显出了几分可爱,他垂着眸,神情认真,在小孩面前,倒是有点大人模样。
沈栾笑着走进去:“原来小惟这么懂书法。”
余幼惟看到沈栾进来,忙松开了范其的手。
沈栾身后还跟着表情一眼难尽的沈菡,以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沈时庭。余幼惟站到一旁谦虚地说:“略知皮毛而已,爷爷见笑了。”
“你这可不是知道点皮毛,一看就是认真学过的。”沈栾那起余幼惟写的字,“舒展挺拔,大气又精神,很有灵气啊,真是不错。小其啊,你得好好学习学习。”
范其绷着嘴角立在一旁。沈菡忙把他拉过来,一改之前的态度,对余幼惟笑脸相迎:“其其,听到外公的话了没有?多跟余少爷学学,刚才余少爷教你的,都记住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记住。”
“人家都学得会,怎么就你学不会?”
“国学老师都说了我没这个天赋,你偏要我学!”
“范其!反了天了你,敢跟妈妈顶嘴?”
见沈菡要动手,余幼惟忙把范其拉到跟前,对沈菡说:“姑姑,他才多大呀,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您越逼着他学,只会让他学得越生硬。”
沈菡一下就哑火了。
沈时庭伸手拍了下范其的脑袋。
范其一见到沈时庭,立马跟活了似的往他跟前凑,低声抱怨:“表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听阿姨们说,你入赘到别人家去了,那你以后还是不是我表哥?”
沈时庭语塞了一瞬:“是。”
“他就是跟你结婚那个人吗?”范其指着余幼惟。
余幼惟咧嘴一笑,心说对对对我就是骗走你表哥的那个人。
沈时庭也朝这边看过来。
沈栾不悦地斥责:“没大没小,这是你表哥的先生,你得喊哥。”
范其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眼余幼惟,瘪着嘴哼哼:“可阿姨们说那个人又坏又蠢。”
沈栾和沈时庭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沈菡吓得忙上前训斥范其:“谁跟你说的!那些佣人没事儿干私下嚼什么烂舌根,把孩子都教坏了。”
“你的儿子你自己教不好,怪别人做什么!”
“……是,爸。”
余幼惟一口血飚到胸口。
只听沈时庭严肃地说:“不信外人言,只信亲眼所见,老师没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