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姐姐，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银白色的防护门自动从内打开。
无数光线朝外跃动，将明翡的影子在地面晕长。
明翡将手机放回睡衣口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自若一些。但真正迈入三楼主卧的那一刻，她仍僵硬到几乎同手同脚地顺拐，像极了还在研发设计初期的实验机器人。
当她完全进入室内后，防护门随之自动关阖。
这是明翡第一次进祝一峤的卧室，她始终保持着礼貌，没有任意地打量这一处私人空间。
踩上柔软的地毯时，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沙发边的祝一峤。
她没有犹豫，迈步朝祝一峤走近。
此刻的明翡显然已经步入了实验研发的第二个阶段，动作多了分灵活，表情也不再僵硬。
很快，她在祝一峤面前停下：“……姐姐。”
刚洗漱完的祝一峤，身穿纯调黑色睡袍，长卷发的末端还洇着水汽。
她的手腕上戴着与明翡同款的信息素手环，黑色睡袍仅由一根系带系紧，明晰如玉竹的锁骨若隐若现。
隐约间，明翡闻到了一股极其淡然的木质香。
淡到她的信息素手环都没有任何反应。
明翡猜测是自己弄错了，敛去了眸底的疑惑，并安静地观望着祝一峤的动静。
“枣枣睡着了吗？”祝一峤问。
明翡点头：“二十分钟前就睡着了。”
“嗯。”
祝一峤将手中厚重的书籍关阖，终于扬起头望向身前的人。她的目光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像一汪沉静的海，似乎只会在黑暗降临后才会汹涌波澜。
窗外夜凉如水，漆黑一片，伊盟独立国十一月初，天幕已经渐渐飘起了小雪，雨夹雪的天气将花园里的植被们压弯了腰。
明翡没有坐，乖得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就这么笔直地站着。
反复考量后，她决定主动一些。
毕竟早完成就能早回去陪明枣枣睡觉，更不会耽误祝一峤的休息时间。
因此，往日里总是等待、观望、隐匿在安全阀后的明翡，今天率先探出了脑袋。
她出声问：“姐姐，我…该怎么做呢？”
“一点都不会吗？”
思虑清楚的明翡很坦诚：“嗯。我大概清楚信息素疏导的概念，但当时的老师并没有给我们简述步骤，基础生理课的课本上也没有这些内容。”
“嗯。”
或许是处在自己的私人领地，祝一峤声音里多了分慵懒。
她道：“我教你。”
明翡的学习态度很端正：“麻烦姐姐了。”
她困惑地问：“那第一步，我应该怎么做呢？”
“看到前面那个柜子了吗？”
“嗯。”
“去把那副白色手套拿来。”
明翡应：“好的。”
她动作利落，将祝一峤指定的物品拿过来后，又目睹祝一峤将那副审判庭的白色手套戴上。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多了一分异样的危险感，仿佛那双覆着手套的手，会在下一刻扼住她的脖颈。
然后俯首，露出犬齿，一口咬破她的颈动脉，最后再慢条斯理地将她吞入腹中。
明翡被自己的无厘头脑补笑到。
她莞尔地弯了弯唇，而戴好手套的祝一峤，发出了下一步指令。
“坐到我身边。”
“好。”
落座后，因为距离挨得比较近，明翡心底的紧张与危险感反而更重了。
她说不清什么原因，情绪感知都写在脸上。当祝一峤察觉到她都快变成表情包里的蜷缩小猫时，她的眸底划过了一分不解。
“很害怕？”
明翡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
祝一峤想到明枣枣说的：“怕疼？”
明翡的底气略有不足：“也没有。”
闻言，祝一峤没再步步紧逼，她解释道：“今晚只做检查。糖医生说你的腺体情况比较特殊，最近每晚都要检查一遍腺体。”
“姐姐，我能自己检查吗？”
“你会吗？”
简单看看当然会，至于检查什么的就另当别论了。
明翡没有说话，将长发挽到身前，又把信息素手环的防测功能调到最高，才侧首撕下阻隔贴，任由祝一峤检查。
“这样可以吗？”
“嗯。”
因为面朝落地窗，明翡不仅能感知到祝一峤的指尖触碰，还能透过落地窗将她一丝不苟的模样收入眼帘。
指尖触及腺体边缘时，明翡还能佯装镇定，沿着腺体边缘逐渐往上，明翡的眼睫颤了颤，触及横在中央的疤痕时，明翡直接溢出了清甜的信息素。
室内立即多了股甜梨香。
“……抱歉，姐姐。”
祝一峤：“不用道歉。”
“嗯。”
明翡抿紧唇，心觉自己像个讳疾忌医的病患，明明下午还想将积极治疗牢记在每天的日记里，现在检查才刚开始没多久，她却小声地反问。
“姐姐，检查完了吗？”
祝一峤问：“这里疼不疼？”
明翡感知了下：“不疼。”
“这儿呢？”
明翡如实道：“有点痒。”
又问了两个类似的问题后，祝一峤的指尖才从明翡的腺体上移开。她将提前准备好的医用湿巾递给明翡，示意她擦一擦脖颈后的腺体。
“谢谢姐姐。”
明翡忙不迭地转身擦拭，耳尖红得格外明显，就算是披散而下的乌发也没能掩住。
她的思绪开始发散——
因为如果这一刻还要专注地想腺体的事，刚经历过检查的她大概会直接红温。
她盯着夜灯下的花园角落，朦胧的雪色与红色的缤角月季交相辉映，像雪地里倏而燃起的篝火。
有种别样的浪漫美感。
明翡决定明早去摘两束月季花，修剪后插入玻璃花瓶，并放置在她与明枣枣的书桌上。
将腺体反复擦拭干净后，明翡转身之际，正打算礼貌地表达感谢再离开，却发现祝一峤倏然一动不动。
虽然祝一峤脸上的表情、周身的气场等都没什么变化，可就是让明翡觉得不对劲。
她敏锐地问：“姐姐，你不舒服吗？”
祝一峤语锋一转：“今晚的检查结束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可以离开了。
但明翡有些不放心，她转而靠近祝一峤，很直接地问。
“姐姐怎么了？”
祝一峤：“不想离开了吗？”
明翡摇头又点头。
四目相接之际，明翡也没有撇开视线，始终坚持与祝一峤目光对视，任由祝一峤审视着她。
长达一分钟的拉锯结束时，祝一峤低声说出了自己异样的原因。
“我的肩膀受过枪伤，用医疗舱也留下了一点后遗症，有时候天气不好就会疼。”
“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好了。”
明翡没有离开，她多数时候都很听话，有时却很坚持己见。她在祝一峤身边坐下，眼睛里漾着担忧，声音里反倒少了几分检查腺体时的紧张。
“我学过按摩，姐姐介意我看看吗？”
祝一峤蓦地想起了明枣枣。
最初在绘福园共住时，明枣枣就很骄傲地说过，她的妈妈什么都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以及知悉明翡就是聪颖细腻的Skwiatowy后，祝一峤对明翡有了许多新的认知。
因此，听到她会按摩也并没有任何惊讶。
她只是问：“哪里学的？”
明翡解释道：“我刚进研究院的时候，跟着另一位教授一起研发了一款养老机器人，那款养老机器人现在的应用率很高。给它测验按摩功能那会儿，我也跟着那位专业按摩师学了一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专业按摩师比起来当然还差很远，但如果姐姐需要的话，我会再努力学习。”
祝一峤：“好。”
“那我先去给姐姐准备热敷。”
“嗯。”
明翡的速度很快，在祝一峤的指引下，她进入卫生间拿出毛巾，并用五分钟左右完成了热敷。
进行下一步时，她事先询问。
“姐姐，我需要戴手套吗？”
祝一峤没说需要与否：“开始。”
“好。”
明翡极为专注、目不转睛、按摩时仿佛接触的不是祝一峤的肩膀，而是她最常接触的机器人核心零件，从始至终都没分心想过别的事。
更没有任何狎昵逾越的心思，只是偶尔会问。
“姐姐，这里疼吗？”
“姐姐，这个力度可以吗？”
“姐姐，现在觉得怎么样呢？”
……
问诸如此类的问题时，她的那双杏眸澄澈又明亮，还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心，任谁对上这样的目光，都会变得心软温和。
祝一峤面上不明，只不疾不徐地回答着她的问题，肩膀的疼痛逐渐抽离后，按摩已经落下了帷幕。
大功告成的明翡，莞尔一笑。
离开前，她反复与祝一峤确认有没有效果，还不忘跟她说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避免着凉。
那样认真的神情甚至都有几分可爱了。
祝一峤目光平静道：“嗯，我知道了。”
“那我先下去了，姐姐如果不舒服就发信息给我。”
这一刻的明翡真的像极了犬科动物，眼睛里只有祝一峤，如果有毛茸茸的尾巴，大概也已经竖起来了。
她很认真保证道：“我会保持联络畅通的。”
“嗯。”
明翡：“姐姐晚安。”
“晚安。”
偌大的主卧重归于静，显示屏忽地亮起，祝一峤查收信息，发现是前脚才离开的明翡。
【明天我想摘月季花放到书房里，姐姐需要吗？】
【[小猫献花.jpg］】
祝一峤垂首回复消息，离开沙发区域时，她的目光掠过了右侧的柜子。
——那儿放置着糖医生带给她的智能按摩诊疗机器，比明翡的治疗好很多，见效也更加快。
但是很奇怪。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这件事。
更没有在明翡试探地提议时，毫不犹豫地直言拒绝她。
第42章 “你是omega吗？”
第二天闹钟一响。
早已拟定今日计划的明翡，像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毫不拖泥带水地下床洗漱。
紧接着，她又抱起睡眼惺忪的明枣枣，在明枣枣自己洗漱的同时帮她扎好头发。
衣帽间穿戴完毕后，明翡带着明枣枣下楼，并通过0619给三楼的祝一峤留言。
因为元绣的事，加上明枣枣的定期体检也即将提上日程，明翡昨晚给祝一峤发送信息后，就直接在市区的第一医院预约了全套检查。
从客厅离开前往车库的途中，冷风直接将明枣枣的困意吹飞了。
“妈妈～”
明翡温声应她：“嗯？”
明枣枣将脸埋在明翡的颈窝里，打了个哈欠。
“小宝不冷，妈妈冷不冷？”
明翡扬起唇：“不冷。”
“妈妈学会不怕冷的魔法啦！”
明翡被逗得笑眼弯弯：“那枣枣最近学会了什么魔法呢？”
一大一小聊着天真烂漫的话题，抵达车库后，黑色的自动驾驶汽车很快便驶往本次导航的目的地。
虽然是公休日，但医院的部分诊室依然有医护人员在上班，而按照伊盟独立国的劳动法，这些医护人员们的公休日工资是正常上班日的五倍，且享有合法的休息权，上班时间会在正常原基础上再减缩一个半小时。
体检室的检查基本都由智能机器人辅助完成，值班的医护人员很少。
由于某些项目需要空腹抽检，明翡就把早餐推迟了半小时。可或许是她们起的早，明枣枣刚完成第一个抽检项目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但她真的很乖，不哭也不闹，就算被针扎了，也只是抱紧明翡，圆圆的眼睛像色泽均匀的黑琉璃。
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所有需要空腹抽检的检查项目后，明翡带着明枣枣去了好友利杏预定的餐厅。
明枣枣刚进餐厅，肚子又咕咕叫了声。
她摸了摸自己像泄气皮球的小肚子，疑惑地问明翡。
“妈妈饿不饿？”
明翡其实不饿，但还是点点头哄她：“我的肚子刚刚也叫了，只是比较小声。”
明枣枣信了：“那我们快点上楼哦！”
“好。”
两人在酒店服务机器人的引领下，上到八楼的独立包厢808。厢门缓缓打开，明枣枣一眼就瞅见了餐桌上有她最喜欢的枣糕。
她欢欣地朝利杏跑过去。
“杏子姨姨！”
室内温度适宜，明翡落后几步，将大衣与围巾解脱，挂在落地架上才迈步走近餐桌。
利杏正在给明枣枣挽衣服袖子，瞥见好友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小翡老师春风得意呀～”
明翡坐到两人对面，按照惯用应付方式转移话题：“你和韦秘书长最近怎么样了？”
“就那样。”利杏笑盈盈道，“还跟我玩转移话题这一套呢？”
明翡不好意思地笑笑：“吃早餐吧，枣枣饿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全场吃得最认真的就是明枣枣，她泄气的小肚子又重新鼓了起来，眼睛都比在医院时更加有光彩。
她吃完后在腕表的显示屏上东点西点，引得一旁的利杏问。
“枣枣宝贝，你在跟家里的机器人聊天吗？”
明枣枣摇头：“是漂亮姨姨！”
说完，她将这款智能腕表摘下，把可折叠的显示屏舒展开，然后转动面朝两个大人，给她们看她与祝一峤的聊天内容。
【枣枣：[小羊吃草.gif]】
【姨姨：枣枣要吃饱。】
【枣枣：[两只小熊贴贴.gif]】
【枣枣：[太阳出来钓鱼.gif]】
【姨姨：枣枣想钓鱼吗？】
【枣枣：[草莓小熊点头.gif]】
【姨姨：我让0619去准备了。】
瞅见满屏的表情包交流，利杏展颜一笑：“祝审判长还挺有耐心，和枣枣聊得有来有往呀。”
明枣枣点头：“姨姨对小宝好！”
刚喝完粥的明翡，放下瓷勺瞅了瞅。
明枣枣从餐椅上下来，蹦跶到明翡身边，奶声奶气道。
“妈妈，小宝再给你加几个好不好？”
所谓的‘加’指的是添加表情包，明枣枣很喜欢用这些卡通小表情，每当收到妈妈姨姨们的文字信息，她都会智能转换成语音，然后用表情包回复信息。
有时是语音，但更多时候都是词意表达清晰的卡通表情。
明翡打开手机，任由女儿添加：“好。”
“嗯！”明枣枣仰头道，“小宝给妈妈加会动哒，小兔子滚来滚去，好可爱！”
明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谢谢枣枣。”
808包厢视野俱佳，坐在靠窗的右侧能看到寒意凛冽的加贝湖畔，通往主市区的圣由拉火种石像，以及横跨两个近郊区的北港悬浮大桥。
作为首都的西禾市如棋局般辽阔深远，而这些极具辨识度的自然景象与人造建筑，便是构成棋局的重要棋子。
明翡打量片刻，刚想用手机拍张照，才想起明枣枣还捧着她的手机。
她凑到明枣枣身边瞄了瞄：“枣枣。”
“妈妈！”
明枣枣转过手机给她看：“妈妈看，小宝给妈妈添加啦好多！”
明翡的目光顺延至聊天页面。
【[小兔吃胡萝卜.gif]】
【[小兔很气呼呼.gif]】
【祝一峤：怎么了？】
在看到祝一峤收到那两个动态表情包回复的信息后，明翡目光一滞。
紧接着——
【[小狗悄悄偷瞄.gif]】
【[小狗生气撞你.gif]】
【祝一峤：枣枣？】
【祝一峤：吃完早餐了吗？】
这些卡通动态表情包都设计的十分可爱，与明翡前几个月常用的微笑表情大相径庭。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类卡通表情，但瞅见祝一峤的回复，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耳尖甚至都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她用智能腕表播放了一部动画片，明枣枣立即被动画片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一眨不眨地沉浸在卡通世界里。
而她则拿起手机与祝一峤解释，长睫在眼下投出一道弯影。
【抱歉，刚刚打扰你了。】
【枣枣在测用新添加的表情，她已经吃完早餐啦，等会儿做完剩下的检查我再带她回去。】
望着发出去的信息，明翡犹豫了一瞬，还是用了一个之前就有的静态小表情。
【[小猫羞愧鞠躬.jpg]】
还没收到对方的答复，明翡先听到了好友调侃的声音。
“小翡老师在做什么呢？”
明翡简单解释了句，余光没从聊天页面挪开过。
作为Q大哲学院的授课教师，利杏最擅长的领域是古典哲学，她忽而正经地打量起了好友明翡，若有所思道。
“我有跟你说过费伦娅吗？”
明翡虽对哲学没什么兴趣，但也听好友提起过许多著名的哲学家，且她认为多了解多阅读是有必要的，因为能在必修课程中留下名字的人，必然是人类进步史中闪耀的群星。
但这位费伦娅，她还真没听说过。
“没有。”她道。
利杏双手交叠抵住下巴，饶有兴致道：“费伦娅这个名字没有出现在古典哲学的课本上，她喜欢研究伦理学，曾是一名大学音乐老师，与她的爱人阿瓦比妮是年少起便打打闹闹的死对头。”
“她们在20岁确定关系，22岁步入婚姻的殿堂。”
“你猜，在阿瓦比妮留下的书信里，费伦娅平时是怎么称呼她的呢？”
闻言，明翡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打断好友的兴致，思忖后说出了几个常见的亲昵称呼。
“错。”
“不对。”
“很遗憾，回答依旧错误。”
接连几次试探都被驳回，这个问题的答案逐渐勾起了明翡的好奇心。
她又尝试道：“难道是……姐姐？”
利杏摇头：“不。”
“学生们眼里极为严肃的费伦娅，在阿瓦比妮面前却乖得像个学生，她甚至称呼她的爱人为——老师。”
利杏戏谑道：“你刚刚回祝审判长消息的时候，那种状态就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跟自己的老师聊天呢。”
明翡耳尖一烫，倏地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想，面对一个没上过专项生理课，什么都不会的笨蛋，祝一峤不仅说会教她，还一步步地指引她，这些表现确实……有点儿像老师。
手机蓦地发出振动，明翡垂眸望去。
【祝一峤：接受道歉，但小猫不用鞠躬。】，
与第一医院相隔数公里的别墅区内。
那扇堪称安全性能最高的防护门自动打开后，一辆张扬的红色改装版悬浮车驶入了车库。
雪寻摘掉镶刻着红色宝石的眼镜，刚探出头就瞧见了0619。
0619道：“好久不见，雪女士。虽然时隔三个月花园里的玫瑰已经凋落了，但你的美丽比盛放的玫瑰更——”
雪寻落拓下车：“打住，切换性格模式。”
再开口时，0619显然沉稳了不少：“好的，请您跟我来。”
“嗯。”
雪寻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与装潢，抵达一楼的射击训练室时，因室内气温脱掉了红色大衣。她毫不客气地坐到棕色的皮质沙发上，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哎呀，某些人真是有架子，见了姐姐都不叫。”
虽然祝一峤基本没这么叫过雪寻，却不妨碍她将蓝露白的表演模仿的惟妙惟肖。
任由雪寻又表演了一会儿后，前方的祝一峤摘掉护目镜，卸下仿真训练枪，边摘手套边朝她靠近。
“有事说事。”
雪寻的指尖开出了一朵蓝玫瑰：“我们祝上校退役三年实力不减呀，这朵玫瑰送给把把十环的祝上校。”
白色手套落入了垃圾桶。
祝一峤抬眸道：“雪寻。”
蓝玫瑰顿时散成了蓝色的花瓣，又在下一瞬变成了微小的蓝色颗粒，而后消逝于空气中。
雪寻不疾不徐道：“我去糖医生那儿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明翡的病历档案，她也是你那个世界的？”
“嗯。”
雪寻单手支颐，露出的红水晶手链，像一尾红色的小蛇缠绕在她雪白的手腕间。
“她是什么？”
雪寻挑了挑眉，猜测道：“omega？”
祝一峤没说话。
雪寻肯定道：“我猜对了吧？按照你对奥莱帝国的描述，小翡老师百分百是个omega呀。那太好了，正好你讨厌alpha，这下我百分百押注小翡老师！”
祝一峤：“押注？”
雪寻粲然一笑：“哎呀，这不闵嫚非得说你们只是正常的合作关系嘛，露白又坚持说绝对不是，我也挺赞同露白的，我们三就下了个赌注。”
“一峤，你要不要也赌一把自己的心呢？”
祝一峤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身为公职人员却带头赌博，两位执行官还是太闲了。”
“祝审判长未免太强词夺正了，这算什么赌博？我和两位执行官作为伊盟独立国的公民，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定期缴纳……”
雪寻还想继续据理力争，却不知忽地想到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就连那双碧色的眼睛，都有些黯淡无光了。
沉默许久后，祝一峤问：“这次有找到任何线索吗？”
雪寻撇过脸：“一无所获。”
这是她身穿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年，也是她与爱人分开的第八年。尽管身穿前她们都深陷尸潮，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可她依然相信——
无论她们身处世界何方。
她的狼崽子都会来到她身边-
在医院体检完后，明翡又带明枣枣去了趟商业街，购买齐制作萄面铃铛兰花鼓的原材料，她们才回到自动驾驶汽车开启返程。
因为起得太早，回程路途中，明枣枣看了会儿动画片就睡着了。
明翡给她盖上柔软的毛毯，用手机记录了一路的风景。
抵达别墅时，明枣枣正好睡醒。
下车后，明翡左手牵着明枣枣，右手提着买回来的原材料及其它日用品。
一大一小都围着浅杏色的围巾，只是明枣枣的围巾尾端有一只小熊，明翡的款式更加简约成熟。
明枣枣先明翡两步进到客厅，刚想跟祝一峤打招呼，就瞅见了一个红发碧眼的陌生姨姨。
“咦？”
她有些惊讶，因为这个脖颈上戴着红珍珠项链的姨姨，真的很像童话里的美人鱼。
雪寻朝她挥挥手：“枣枣好呀，来姨姨这儿。”
明枣枣反应过来后，礼貌地与两人打招呼，并哒哒哒地朝雪寻奔去。
落后两步的明翡，在瞧见雪寻后，礼貌地笑了笑。雪寻回以笑容，并拿出了给一大一小准备的礼物。
因为有明枣枣这个社交小能手在，三人聊得还算有来有回。
这期间，祝一峤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目光只在原材料包装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尽职尽责的0619过来提醒明枣枣，她在全息游戏机里预约的新游戏到点上线了。明枣枣非常想玩这款游戏，从游戏发布正式上线时间后，时不时就会问问0619快了吗？
听到0619的提醒，她跟三人一一挥手，欢欣地抱着礼物去了二楼的玩具屋。
客厅里仅剩三个大人，热闹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静。
好在雪寻没让氛围静到针落可闻。
她好奇地问：“小翡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明翡点头：“嗯。”
“你是omega吗？”
刚收到礼物的明翡，虽然事先就知道雪寻是来自末世的穿越者，可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听到这个问题，她还是有一分的错愕。
敛去情绪后，她道：“不是，我是alpha。”
正在品鉴热茶的雪寻差点被呛到，咳了两声后，她下意识去看祝一峤。
她想，依她对祝一峤的了解程度，或许她需要更改一下赌注的答案了。毕竟在祝一峤眼里，多数alpha都应该去垃圾场里睡觉，因为那儿才是alpha们身为垃圾的归属地。
她的惊讶很显而易见，明翡不禁疑惑地问。
“雪寻姐姐，怎么了？”
雪寻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惊讶。”
这种惊讶不亚于她第一次在末世听到——一只兔子忽然异化有了爆棚战斗力，不仅能一脚踹飞人类，还能一口咬掉丧尸的头颅。
显示屏忽然亮起，雪寻拿起手机走往二楼。
“你们聊，我接个电话，顺便上去陪枣枣玩玩游戏。”
人数再次缩减，客厅只剩两人。
明翡提起制作原料走近祝一峤，准备问过祝一峤的意见后就去二楼的器具室。
“我带枣枣去了趟商业街，买了萄面铃铛兰花鼓的制作原料。”
她望向祝一峤，声音没了此前的紧张：“姐姐是比较喜欢原款的萄面铃铛兰花鼓，对吗？”
祝一峤没回答对与否，而是慢条斯理地反问。
“你刚刚叫雪寻什么？”
明翡回忆了下：“……雪寻姐姐？”
她本来也不想这么叫的，但雪寻先一步送了她十分昂贵的礼物，并提出了这个称呼建议，再对上雪寻笑盈盈的目光，她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咽了回去。
何况雪寻本就比她大六岁，这么叫……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可祝一峤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有些发愣。
“换一个。”
怔愣的明翡没有多想，只当祝一峤觉得这个称呼不好。
“嗯，好。”
应完，她又重复一遍问：“姐姐是喜欢原版的萄面铃铛兰花鼓吗？”
祝一峤：“嗯。”
她这么应了，却也没说不喜欢修改版的，只是在明翡接收答案后又问她。
“除了枣枣以外，原版的萄面铃铛兰花鼓，你送过给其她人吗？”
明翡眸光略动，声音有些低：“嗯。”
祝一峤平静地问：“是谁？”
第43章 我很喜欢你。
“——除了枣枣以外，原版的萄面铃铛兰花鼓，你送过给其她人吗？”
“——是谁？”
忽如其来的两个问题，却像一把安安合适的钥匙，直接打开了被尘封已久的记忆枷锁。
思绪翻飞之际，明翡在这一瞬被拉回了许多年前的雪夜-
奥莱帝国的边境迎来了第一场雪。
彼时十三岁的明翡，刚遇见她的第三任领养人。
与前两任领养人相比，第三任领养人留给明翡的第一印象很温和，就像朦胧雨夜里的悠扬琴声。
可前两次糟糕的领养经历，让她抗拒再次进入到别人的家庭。
当院长过来与明翡交谈时，她本想直接拒绝，但在听闻孤儿院面临诸多资金难处与种种困境后，再对上院长希冀的目光，她还是松口答应了。
第三任领养人的名字叫舒慧，是一个年龄三十五岁的女beta，也是兰花鼓的手艺传承人。她同为beta的爱人名叫李纤筱，她们共同经营着一家甜品店，有房有车无贷款，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明翡被她们接回家的第一天，李纤筱为她准备了一个精美的鲜花蛋糕。
那是明翡第一次吃到那么漂亮、柔软、香甜的蛋糕，她既小心又拘谨，纤瘦的身影就像窗外被风雪捶打的树苗。
舒慧与李纤筱看出了她的局促谨慎。
她们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耐心地与明翡拉近关系与距离，包括但不限于给她布置温馨的卧室，将单独的小客卧改成属于她的书房，带她去繁荣的商场购买衣服、通讯器等等。
甚至会在每周的周一与周五，都特意给她准备小礼物。
半个月后，明翡第一次主动与她们分享上课遇到的趣事。
两人纷纷露出了笑容，提起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一个月后，明翡主动与她们一起去公园散步，并利用周末的闲暇时间，按照她们两人的口味喜好，为她们做了一顿晚餐。
两人越加开心，如获至宝。
也是在来到新家的第三十天，明翡注册了由玫赫塔厄派支持者们研发的平台——sostenitoridellerose。
因为学校里的同龄群体，基本都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参与了分化预测，并根据预测的结果早早加入了这场驯化的狂欢。
而作为玫赫塔厄派的支持者，明翡根本无法理解奥莱帝国的异化与规训。
因此，她在学校里虽礼貌待人，但基本都独来独往，不参与任何群体的隐性规训。
注册sostenitoridellerose时，她选择了一个白色狗狗头作为头像，紧接着取了个源于某本书里的树名作昵称后，她登入了sostenitoridellerose，并开始浏览玫赫塔厄派的最新动向。
按照sostenitoridellerose的规定，注册sostenitoridellerose的新人，会在当天有一个单独的页面交流。
明翡在那个页面里瞅见了一个昵称。
[一狸之丘]
她第一眼就猜出了这个昵称取自哪儿。
——是那本与她昵称出处一样的《古山录》，且她的昵称谜玉之树，就是长在一狸之丘这座山的神树。
坐在书椅上的明翡眨了眨眼睛，心想真巧呀。
但她没有冒昧打扰对方，即使在学校里、在生活中都没什么朋友，她也没将交友放在重要位置，她注册登录sostenitoridellerose只是为了及时了解玫赫塔厄派的最新动态。
何况她早就习惯了孤单。
来到新家的第四十天，舒慧教她做起了兰花鼓，她有一双很巧的手，不到一周就学会了如何做鼓。
注册sostenitoridellerose的第十六天，写完作业看完书的明翡，在洗漱完后，再次登入了sostenitoridellerose。
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公共页，专心致志地浏览着玫赫塔厄派的动向分析帖，并给分析帖的贴主点了个赞。
将要退出sostenitoridellerose时，她误触了sostenitoridellerose的附近推送，且在推送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昵称。
[一狸之丘]
接连两次的遇见，勾起了明翡少有的好奇心。
她盯着对方的橘色猫猫头，纠结性地抛起了硬币，硬币在抛起后跌入掌心，瞅见硬币是代表yes的正面，她才鼓起勇气点进了对方的个人页面。
一狸之丘很神秘。
个人页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条系统自动发布内容。
【今天是一狸之丘注册sostenitoridellerose的第十六天，很高兴认识大家^^】
望着对方显示为零的点赞数，明翡犹豫了下，还是轻轻点触点赞键，成功让点赞数变成了一。
疾风呼啸而过，寒意顺着窗户缝隙涌入。
从小就怕冷的明翡，立即起身关阖窗户，确保那条缝隙完全闭合，她才垂眸去看通讯器的显示屏。
【12月27日22：47，用户一狸之丘赞了你的消息^^】
明翡有些惊讶，点进系统消息的详细页面，发现一狸之丘同样赞了她的系统自动发布内容。
虽然从小被遗弃，后又经历两次弃养，但明翡从小到大都是极有礼貌的孩子。她秉持着礼尚往来的理念，再思及她们同取自一本书的昵称缘分，最终她主动关注了对方。
下一刻——
一狸之丘的新消息弹了出来。
【一狸之丘：你好，请问你也喜欢吃梨吗？】
有些社恐的明翡睁圆了眼睛。
她的大脑甚至有了片刻的僵化，像忽然运行障碍的老旧机器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屏。
直到运行障碍自动修复，她的大脑才重新开始飞速运转。
指尖输入又删减后，明翡礼貌答复的同时，也解释了自己取名的用意。
【谜玉之树：好巧，你好呀，梨子很好吃。谜玉之树是长在一狸之丘山顶的神树，代表着自由与勇敢，它的枝叶便是玉石晶石，取这个昵称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正好有一个跟玉石晶石相近的字^^】
一狸之丘回复的很快，且在回复完便礼貌地结束了聊天。
明翡并没有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她依然继续着每天的生活，照常上学放学、吃饭休息、有时还会主动给两个大人做晚饭，并在完成之后骑自动电车送去甜品店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习惯了这个新家，与舒慧两人都相处得越来越好，至少再也不复最初的局促与不安。
又一个月后。
她独自做出了一款与市面上所有的鼓都不同的兰花鼓，虽然制作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意外，却也因为这个意外，她将鼓面染成了仅在日光下可见的浅紫色。
这是仅属于她的创作设计，她给这面兰花鼓命名为——萄面铃铛兰花鼓。
因为初次设计的欢欣与喜悦，明翡将萄面铃铛兰花鼓的照片，分享到了自己的sostenitoridellerose账号上。
发布相关内容后，明翡就去客厅吃晚饭了，两个小时后再返回房间时，由于没有退出sostenitoridellerose，通讯器的显示屏恰好弹出了源自一狸之丘的新消息。
时隔一个月再收到一狸之丘的消息，明翡有些惊讶。
【一狸之丘：你好，请问你的这个鼓是在哪里买的呢？】
看完消息的明翡，心底的惊讶渐渐演变成了开心，因为这句话像是一种肯定与认可。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又抛了一次硬币，得到的结果依然是yes后，她才编辑回复问。
【谜玉之树：你好呀，你喜欢吗？】
对方接踵而至的消息，都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萄面铃铛兰花鼓的喜欢，这令明翡愈加开心，圆圆的杏眸都弯成了两道月牙，右脸颊的小酒窝也随着唇角上扬而乍现。
她简单地给一狸之丘介绍了萄面铃铛兰花鼓的制作过程，并在消息发送后，收到了一狸之丘毫不吝啬的夸赞。
【一狸之丘：你做的很好。】
【一狸之丘：等你长大了，一定能成为闻名世界的鼓艺者。】
这是明翡第一次收到这么直白、盛大的夸赞。
大多数时候，她都因腼腆的性格而被忽视，很少有人这么夸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眼睫扑颤地答复。
【谜玉之树：谢谢^^】
【谜玉之树：刚刚你问了我的年龄，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你多大了吗？】
【一狸之丘：比你大三岁。】
明翡瞅着对方的橘色猫猫头，在对方的系统默认昵称备注末尾，加上了三个猫猫字符表情，并礼貌地回复道。
【谜玉之树：好哦，那我小三岁。】
【一狸之丘：那你多高？】
因为在孤儿院有些营养不良，这时的明翡在同龄人里不算高，只刚过一米六二。
她毫无隐瞒地回复。
【谜玉之树：一米六二。】
【一狸之丘：我比你高。】
于是，在明翡的想象中，一狸之丘的形象变成了一只橘色的大猫猫。
她们就着萄面铃铛兰花鼓的话题聊了起来，这一晚明翡甚至都没在睡前看书了。后来，同为玫赫塔厄派支持者的她们，联系慢慢增多，可以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奥莱帝国的驯化无处不在，就连孤儿院里那些还没分化的小孩儿，都无比赞同《克里宣言》，并以分化成alpha或omega为目标而努力。
在一狸之丘前，明翡从没有过可以聊广阔天地的人。当她们的聊天频率逐渐变成两天一次后，她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并将一狸之丘这个昵称，写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今年发生了很多幸运的事，我遇到了对我很好的人，也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她的昵称叫一狸之丘。我很喜欢她，希望我们的友情能长长久久（>v<）】
再后来，她们的聊天频率变成一天半一次时，明翡被告知了一个消息。
——舒慧怀孕了。
而两人之所以会领养她，完全是因为…两个beta的怀孕率低，且舒慧早年遇到过意外车祸，很难再有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后，明翡完全没有过多地猜忌，她因两人脸上的笑容而开心，也因舒慧的身体而担心。
晚上睡觉前，她收到了一狸之丘的消息。
【一狸之丘：我下个月过十七岁生日。】
【一狸之丘：马上就要比你大四岁了。】
明翡眨了眨眼睛。
【谜玉之树：哇～】
【谜玉之树：那你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吗？我想给你送生日礼物。】
【一狸之丘：可以。】
【一狸之丘：但是要有来有往，你也要给我一个地址，我会给你回一份礼物。】
明翡有些不解。
【谜玉之树：我的生日还没有到诶，为什么要回礼物呢？】
对方的答复向来直接坦然。
【一狸之丘：你见过姐姐占妹妹的便宜吗？】
明翡的目光在其中两个字上凝固。
……姐姐？
一狸之丘居然把她当妹妹看嘛！
她的惊讶里参杂了一分开心，因为她在孤儿院待的时间太长，在被第三次领养前，她已经成了孤儿院年龄最大的孩子。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自觉承担着照顾者的角色，习惯去包容、忍让、甚至是被忽略、被漠视。
明翡反复瞧了瞧一狸之丘的答复，决定要送给对方一个独一无二的萄面铃铛兰花鼓。
只是，在距离完成萄面铃铛兰花鼓还剩一天时，她意外听到了舒慧与李纤筱的谈话。
李纤筱道：“把她送回去吧。”
舒慧的语气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
“会什么？”李纤筱斩钉截铁道，“养两个小孩的成本很高，更何况你身体不好，到时候生育费用一定会在原基础上翻几倍，这时候把她送回去也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我们在领养她的时候说过会一直——”
李纤筱打断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属于我们的孩子来了，我们没理由再多养一个孤儿。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局促地面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吗？”
“还是你很乐意被我们的孩子问，为什么要在她到来前领养一个孤儿？”李纤筱还在继续，“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进家里跟她争东西？”
躲在门后的明翡瞳孔骤缩，发白的指尖攥紧了衣角。
沉默许久后，舒慧最终妥协了。
“——那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撞破两人真实想法的这一晚，明翡反复被噩梦惊醒。第三次惊醒后，她面色苍白地下床做鼓，用尽一晚上的时间加速制作萄面铃铛兰花鼓，才在第二天早上赶工完成。
舒慧与李纤筱去了医院做检查，明翡离开这个从不属于她的家，将萄面铃铛兰花鼓按照一狸之丘给的地址寄出。
完成这件至关重要的事后，明翡沿着湖畔旁的步道，沉默不语地往前走。
步道来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伴侣，或是携手同行的一家三口，直到尽头的岭口都只有明翡是单独一个人。
她走的很慢，又似乎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返回步道起点后便在石椅上坐着，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中午十二点回到屋里，舒慧单独与明翡坦白了这件事。
她的眼神有愧疚、有难过、有无可奈何、但更多的还是决绝与庆幸。
庆幸明翡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庆幸明翡在听完后说没关系。
“没关系。”明翡像在安慰自己般又轻声说了遍，“没关系的。”
她十分平静地接受了最终结果，并与对方约定明天就会离开，在房门关阖的那一刻，她没有哭。
可当她登录账号给一狸之丘发消息时，她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晕得模糊。
【谜玉之树：我有点难过。】
【谜玉之树：……姐姐，我觉得今天有些糟糕。】
一晚上过去了，一狸之丘都没有答复她的消息，且当她收拾好东西再登录sostenitoridellerose时，她发现一狸之丘的账号注销了。
毫无预兆地、彻彻底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明翡使尽全力憋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尝试重新搜索，并反复求证是不是自己的账号出了问题，可无论她怎么做，系统都在提醒她——没有意外也没有出错，对方真的注销了。
不断闪烁的红字，令她瞬间泪流满面。
她无声地掉着眼泪，本以为已经习以为常了，早就可以做到不在乎、不留恋、不牵绊、然而眼泪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被迫习惯、被迫不在乎而已。
天地之大，她再次被所有人丢下，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孑然行走在风雪中。
因此——
时隔近十三年后，再面对祝一峤的询问，此时已经长到一米八三的二十五岁明翡，在短暂地犹豫后，轻声地给出了回答。
“一个朋友。”
说完，她顿了顿，心想这个答复或许还是有些不够全面，便重新思索了一个更加贴切的回答。
“一个……曾经认识的网友。”
而提出这个问题的祝一峤，依旧如掌控一切的执棋者般波澜不兴，只有腕间的信息素手环闪动了下。
——暗涌的信息素在昭示她的…在意。
她注视着明翡问：“只是网友吗？”
第44章 今晚到我房间来（修，请重看末尾）
落地窗外下起了雪。
明翡站在祝一峤的几步开外，忽而觉得有些奇怪。
祝审判长…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件事呢？
这跟做原版萄面铃铛兰花鼓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虽这么想着，但也没有反过来质问祝一峤，而是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
——只是网友吗？
——当然不是。
即使一狸之丘毫无预兆地注销了账号，即使她们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但曾经的点点滴滴都是真的。
分享的趣事是真实发生的。
关心与夸赞是真心真意的。
所有建立在sostenitoridellerose的联系，都是真真切切的。
尽管那段时光很短暂，但带给她的欢欣与快乐，却赶超了过去十三年。所以，时至如今她依然很感激一狸之丘，感激她给她带来的一切。
也因此，她接受所有的好与坏，接受这段友谊的所有结果。
但要如何在一个完全不了解她们的事的人面前，去定义她们之间的关系，明翡没法立即给出一个满分答案。
她抿了抿唇，视线掠至落地窗，声音有些低。
“……对我来说，也不止是网友。”
话音刚落，本来已经去了二楼的雪寻忽然折返，并在恰好听完两人的对话后，适时调侃了句。
“小翡老师这么说，是对那个朋友有意思吗？”
对于雪寻而言，在末世活下去已是难事，很多人甚至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明天，所以面对感情，她贯来坦诚大方，毫不遮遮掩掩。
可她没想到，明翡在听到这句话后，脸颊直接涨成了绯色，那张秀丽的脸庞也因此多了分潋姝。
有点儿像纯情的小鹿，会因为害羞而躲起来。
见状，雪寻不禁想，alpha…还会害羞吗？alpha不是一种狂妄又自大，且根本都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要怎么写的生物吗？
“不是。”明翡迅速解释道，“我当时才十三岁，我们只是朋友。”
因为新奇，雪寻继续逗她：“保不准对方有呢？”
明翡非常果断：“没有的。”
雪寻兴味渐浓，还想再继续逗逗就点到为止时，一旁的祝一峤望向了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一个张扬似火，一个冷冽如冰。
对上祝一峤冷然的目光，雪寻挑眉笑了笑，像在暗示着什么。而祝一峤的目光愈加悠远深长，像笼了一层雾的海面。
这场冰与火的交锋，以祝一峤获胜告终。
回过神来的雪寻有点儿吃惊，因为她前不久才在心底修改了赌注答案，毕竟好友对alpha的厌恶绝非虚言，在知悉明翡的alpha身份后，她实在很难再看好她。
不过想到横在两人中间的枣枣，她的惊讶随之消失了。
“听枣枣说，小翡老师喜欢花？”
话题跨度有些大，明翡不解地点了点头。
雪寻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并让明翡也坐到旁边，抬起右手道。
“刚刚跟小翡老师开了个玩笑，没注意好分寸，开得有些过火了。”
明翡脸上的绯色已经褪去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过火，因为雪寻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恶意。她曾经在孤儿院听过无数比这更充满恶意的玩笑，且没有人会因玩笑跟她道歉。
她温和地笑了笑，乌润的眸子像水里的月亮，兼具明亮与朦胧。
“没有。”她道，“言重了。”
迎着明翡的目光，雪寻的右手指尖生出了一朵白玫瑰，初绽的白玫瑰芬香扑鼻，雪寻将花递给了明翡。
“小翡老师喜欢什么花呢？”
这是明翡第一次目睹雪寻使用异能，她眸光微动，满眼新奇，触及柔软洁白的花瓣后，她第一时间问。
“这样使用异能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
雪寻道：“不会。”
她解释了番：“在末世觉醒异能的异能者们，能够无限制地使用异能，除了某些攻击性过强的异能外，基本都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此刻的明翡坐姿端正，像个认真听取新知识的学生，偏圆的杏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白玫瑰。
“好神奇。”她问，“雪寻姐，你方便透露你的异能具体是什么吗？”
闻言，雪寻打了个响指。
顷刻间，落地窗外花圃里的所有鲜花，都似有所感知般摇曳了起来。那些未开的新型多角玫瑰，甚至在这一刻层层绽放，霎时间美若一幅雪景百花图。
明翡抬眸望去，完全被这幅异象所吸引。
雪寻的声音响起：“我的异能比较温和，属于辅助类异能，能控制花草生长，也能让它们变成为我所用的木偶。你想要什么花，只要不超出主市区的范围，我都能让它出现在你面前。”
在这之前，明翡虽看过几部末世小说，也看过一些末世电影，但从没哪一刻这么真切地感知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奇妙。
鲜花与末世，如温柔与暴烈。
两个毫无关联的元素，同时杂糅在雪寻身上，令她多了分神秘感。
明翡倏地望向祝一峤问。
“姐姐喜欢什么花？”
即使雪寻折返后，祝一峤就没再说过话，但她的存在根本不容忽视。原因很多，譬如身居高位的气场，寒冽如雪的清冷气质，以及那张根本不可能沦为背景板的脸。
伊盟独立国的祝审判长，只要出现在公开场合，便是全场的聚焦点，这一点放在任何时刻任何场合都成立。
她望了过来，没有回答喜欢什么，只是轻描淡写一句。
“我的喜欢不重要，她向你道歉，你以你的喜欢为主。”
明翡笑了笑：“好。”
由于面对未知的好奇，接下来的时间里明翡露出了较为鲜活的一面，眼睛与唇瓣始终噙着笑意，整个人也多了分朝气与活泼。
比起单独面对祝一峤时，显然更加轻松与欣然。
她与雪寻交谈着，没有注意到祝一峤的目光，更没注意到她手腕间偶然亮起的信息素手环-
雪寻要在别墅留宿一晚。
得知这个消息，最开心的是明枣枣，因为今天下午雪寻陪她玩了很久。
而明翡则在器具室里捣弄萄面铃铛兰花鼓，她极为专注，争取将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堪称完美。
不过，她其实有些纠结要不要在鼓面的下角加一颗梨子，这样既迎合了祝一峤的喜好，也能让这个专属于祝一峤的萄面铃铛兰花鼓更加独一无二。
明翡还未身穿前有一个习惯，每次纠结时她会用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下一步怎么做。但这个习惯在她身穿后改掉了，到现在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去权衡与抉择。
反复思忖后，她还是给在三楼书房的祝一峤发了信息。
【姐姐，你需要在鼓面的下角加一颗梨子吗？】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改动，我就重新把鼓面改一改。如果觉得没必要那就算啦。】
过了五分钟，她才收到祝一峤的答复。
【可以。】
【但我想加在铃铛的右侧。】
明翡很尊重祝一峤本人的意愿与想法。
【好的，那就按照姐姐的想法来。】
【[小猫点赞.jpg]】
她刚要放下手机，就瞥见了一则校园论坛的消息推送，标题是隔壁大学的元绣忽然被查被撤职。
明翡点进消息推送浏览完，又登录了W大的官网。
古生物院确实没了元绣的名字，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就连几年前与学生们的项目合照都没了，仿佛根本没存在过。
不仅如此，连同元绣一并消失的，还有古生物院的另一位研究员。
这就意味着研究所安插在W大古生物院的人不止一个。
明翡的心情沉了下去。
她退出了W大的官网，准备着手制作萄面铃铛兰花鼓时，她收到了祝一峤的答复。
【谢谢。】
【给我发一份你想要或需要的礼物名单。】
明翡立即从元绣这件事带来的低沉情绪抽离而出。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仍不清楚祝一峤的真实财力，瞅完消息后，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没有任何想要的或需要的礼物。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与决心，她甚至给祝一峤发送了年初就拟定的计划清单，并在末尾发了个动态表情包。
【姐姐已经给了我最需要的一切，抑制剂、信息素手环、阻隔贴等等。不仅如此，姐姐还帮了我很多很多忙，我不需要任何回礼。】
【[猫猫开心吹喇叭.gif]】
祝一峤的回复与明翡设想的不一样。
【不是回礼。】
【是奖励。】
【在元绣这件事里，你和枣枣是功臣。】
明翡喝了口桌面的热茶，还是不想收这份奖励，而且她很确信明枣枣也没什么缺的。当她还在思考该怎么答复时，祝一峤先一步给她发了消息。
【蓝菲亚？】
蓝菲亚是近两年才研发培育出的新型百合花，它的颜色是极其鲜有的蝶翅蓝，生长培育于新罗国的雪山脚下。
由于相隔太远，就连雪寻都没法用异能拟化出来。
明翡没想到祝一峤居然记住了蓝菲亚，因为她和雪寻聊天的时候，祝一峤全程都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像是对这些毫无兴致。
而在她的猜测里，日理万机的祝审判长，也根本不会去记不感兴趣的东西。
她有些诧异，但也没想太多，且当下她确实想要这株花，所以便松口应下了。
【谢谢姐姐。】
【[小熊献花.jpg]】-
窗外的大雪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七点吃晚餐时，整个花园都被薄雪覆盖，雪面偶尔溢出的鲜艳花色，如同在白色画纸上打翻调色盘后溅上的彩墨。
四人坐在餐厅里，玻璃外冬意渐浓，大雪纷飞，美不胜收。
明枣枣吃饭吃得最认真，全程都在埋头干饭，偶尔喝水时还会提醒明翡多吃一点。
雪寻饶有兴致地问：“枣枣知道妈妈喜欢吃什么吗？”
明枣枣点头：“嗯！妈妈喜欢吃的，小宝都喜欢吃！”
“那有什么呢？”
“妈妈喜欢吃虾肉、菠萝、胡萝卜、番茄……”
明枣枣像背诵般报播食物时，明翡正在回复利杏的消息。对方发来的是一本新出版的古典哲学书，并邀请她阅读该著作的3章 节第五十六页。
她点进去瞧了眼，发现是早上提到的那个哲学家。
于是，她给好友回复了一个小兔点头的表情。
明翡放下手机，却不小心打翻了桌面的瓷盘，连带着祝一峤那边的汤也洒了。
乳白色的汤汁沿着餐布流淌到祝一峤的衬衫袖子上，明翡的身体反应快过了理智，她捱过去检查祝一峤有没有被烫到，手掌拖着她的指尖。
反复确定只是袖口沾到汤汁后，明翡俯身给祝一峤擦拭袖口，满怀歉意道。
“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到汤拿过来了。”
祝一峤：“没事。”
明翡欲言又止，擦拭干净后，她再抬眸时才发现雪寻正在盯着她。
比起中午那会儿，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探究。
明翡没放在心上，确定祝一峤没事了才坐回原位。
因为这件小插曲，明翡顿时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除了帮明枣夹菜外，其余时候基本都在喝水。
她莫名觉得有些渴，体温也在不知不觉中高了些，到最后她甚至都快把半壶水喝完了。
而围观了这个小插曲的雪寻，内心的天秤却再次出现了偏移——
以她对好友的了解，祝一峤只会在alpha靠近的那一刻退开，或是反手一个过肩摔。而不是像刚刚那样，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全程都允许明翡的靠近。
任由明翡细致地给她擦拭，甚至是……触及她的手腕。
因此，雪寻决定再观察观察，才思忖是否更改赌注。
晚饭结束后，明翡穿上大衣，戴好手套与帽子，撑了把黑伞去往花园，把角落里的缤角月季都摘完，她才抱起花筐返回客厅。
月色如银，沾染风雪的明翡满身寒意。
明枣枣朝她扑过来时，她甚至因身上的寒气没有抱她，只是俯身亲了亲她的圆脸，哄她继续去看动画片。
扎起红色卷发的雪寻，笑着坐到了明翡的对面。
“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呀。”雪寻帮她一起修剪花枝，“我直接用异能帮你调进来，你就不用冒着雪去摘花了。”
能靠自己做到的事，明翡就不愿意多麻烦别人。她跟雪寻还不算熟，距离熟到直接开口让她动用异能的程度，简直还差十万米远。
她扯了个理由解释，雪寻没有揪着不放，且很快就找了个新话题打开了话匣子。
“末世的第二十年，动植物都发生了变异……”
明翡一心两用，一边修剪月季，一边听雪寻讲末日故事。她对动植物的变异非常感兴趣，有时还会笑着问。
“雪寻姐，那海洋生物能上陆地了吗？”
“小蘑菇们会变成蘑菇屋吗？”
“变异的兔子还会吃胡萝卜吗？”
……
面对明翡的种种问题，雪寻会很有耐心地解答。
她想，或许是因为明翡与她失散八年的爱人一样，都拥有着黑发黑眸的外貌特征。
修剪期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沉下来过。
而她们相谈甚欢的这一幕，落到祝一峤眼里，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刺眼。
这种感觉她从前并未有过。
祝一峤撇开视线，垂首浏览着蓝露白发来的最新文件。五分钟后，她关闭文件，眸光掠过显示屏，径直投向还在修剪月季的明翡。
在她面前略微拘谨的人，此刻正杏眸弯弯，笑容璨然。
目光逗留几秒后，祝一峤离开了客厅。
而当明翡修剪完成，将月季放入玻璃花瓶，拿回书房摆置时，她收到了祝一峤的信息。
【今晚到我房间来。】
【开始第一次疏导。】
第45章 “那姐姐…需要我提供临时标记吗？”
三楼的书房直至夜晚十点都灯火通明。
祝一峤坐在书椅上，两小时前还穿着家居服，这会儿却换上了服帖的白衬衫，鼻尖还架着一副不常戴的金丝边框眼镜。
衬衫袖子掩住了皓白的手腕，这段时间常戴的信息素手环被她放到了旁边。
她目视前方的悬浮屏，面无表情地听着秘书长韦灵毓汇报，屏内其余的审判庭高层都一丝不苟地端坐着，全员都身穿审判庭的统一制服。
“经由追溯审查，审判庭执行部门联合塞西国警监局，将与白鹤长期往来且有过一定接触的二十六人一一例行深查。在审查过程中，与白鹤往来最密切的佟加女士承认，她与白鹤表面维系的经济来往，其实是为了定期向摩莉国的神秘组织提供货源。”
韦灵毓顿了顿：“她们的货源是在各国盗窃的基因样本，其中主要以新罗国为主。”
蓝露白面色渐沉，不禁反问：“这个组织只是一个基因盗窃集团吗？”
韦灵毓提醒道：“并非如此，蓝执行官请耐心听完审查结果汇报再发言。”
“情报部门在探测摩莉国卡耶尔家族的最新动向时，发现卡耶尔家族的希珊女士曾与这个组织有过联系。通过追溯与审查，佟加女士与希珊女士招认，她们已为这个组织服务长达七年。与此同时，白鹤于昨日押送回新罗国的司法庭，在各国高层的联合商讨下，白鹤将于下个月五号执行死刑。”
韦灵毓道：“本次汇报完毕，下面请各位看向公屏的图片。”
祝一峤指尖稍动，眸底的波澜渐涌。
“根据佟加与希珊的审词，该神秘组织没有固定的根据点，没有固定的联络方式，就连每次服务交易的联系人都会有所变动。后续调查过程中，两位犯人只画出了该组织的图腾标志。”
而悬浮公屏中的图片，便是该神秘组织的图腾标志，亦是明翡在那本古籍中指认的古生物——W1215304。
祝一峤冷声问：“佟加和希珊在这个组织里扮演的角色不同于白鹤，她们想要得到什么？”
闵嫚也有些疑惑：“成为所谓的第一批新人类？”
“最初面对审查，佟加确实谎称自己想进化成所谓的新人类，后来在调查别国线索时，审查部门发现佟加有一个基因培育的孩子，且她的孩子在三年前得了无法医治的重病。”韦灵毓解释道，“逐步击破她的心理防线后，她坦言自己是为了让孩子成为新人类。”
“因为这个组织声称，完美的新人类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死不灭的。”
如果不是现在正值会议，蓝露白简直想问问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只觉得荒谬与可笑。
悬浮屏里的其它高层神色各异，欲言又止，目光投向了审判庭的最高权力者审判长。
祝一峤发布了第一则指令。
“将这个消息同步到军部，让军部调队配合审查部门在摩莉国的工作。”
韦灵毓应：“是。”
她似迟疑了一拍：“审查过程中，希珊无意中提到了特殊能力四个字，审讯员再接着提问时，她又拒不承认，说是自己恍惚了才乱说的。而根据调查资料，希珊确实有过焦虑病史。”
侧敲的指尖微顿，祝一峤眸色渐凝。
……
持续了近一小时的内部会议结束后，蓝露白又在三人的私群里发起了视频。
由于她们都知悉这个世界存在穿越者，在听到韦灵毓说特殊能力时，蓝露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自末日世界的雪寻。
她琢磨着问：“一峤，你说这个组织指的特殊能力，是不是类似雪寻那样的异能呢？”
祝一峤道：“雪寻在身穿后去过地图上的所有国家，每到一个国家她都会用异能确认有没有同样的末日穿越者。截止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存在来自末日的第二位异能者。”
会议前闵嫚也戴了眼镜，当她摘掉柔化的棕色细框眼镜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像高空翱翔的鹰。
她道：“或许这个所谓的组织，也就是幕后黑手研究所，它们并不是来自末世，而是想让新历时代的民众们拥有与末世类似的异能，就像旧历时代的……亚格波特实验。”
上世纪曾有疯狂科学家秘密做过研究异能的人体实验，该科学家认为，人类处在高压的极限状态下，会产生诸多生理变化进而衍变出超乎科学解释的异能。
这项实验的研究手段很残忍，一经媒体揭露便迅速引发民愤，世界各地的民众们纷纷要求政府立即介入调查并做出官方审判。
媒体揭露的第三十六个小时，该科学家及团队直接被剥夺了一切财产与政治权利、并宣判了死刑-
二楼卧室内。
明枣枣今晚也是跟明翡一起睡的。
她单独睡觉时，会睡得四仰八叉，就像打组合拳般一百八十度的旋转，每次睡醒脸颊都红扑扑的。可一旦跟明翡一起睡，她就会非常安静非常乖，睡着的时候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手办。
按照每晚的睡觉流程，明枣枣一般听了童话故事就会睡着。可或许是今天午休睡得比较久，她今晚听了两个睡前故事都没闭上眼睛。
明翡捏了捏她的圆脸，柔声问她是不是睡不着？
明枣枣忽然问：“妈妈，你在这里和姨姨住，开不开心呢？”
明翡应：“开心呀。枣枣怎么了，不开心吗？”
明枣枣摇摇头：“小宝开心！但小宝也要妈妈开心～”
“来的时候，妈妈跟小宝说，不开心了要告诉妈妈。”明枣枣解释道，“小宝记住啦，但小宝也想妈妈开心，妈妈不说，小宝就问妈妈！”
明翡心中一软，收到消息后的羞赧都抛掷脑后了。
她在明枣枣的脸上亲了亲：“我很开心，每一天都是。”
尽管她从来没要求明枣枣要懂事要乖，但明枣枣真的是一个很乖很懂事的小朋友。她记得有一次去公园玩，遛狗的陌生阿姨问明枣枣，只有一个妈妈陪她来玩吗？
明枣枣那时候刚学会说句子，说不清基本都是配合动作比划。
她很认真地告诉陌生阿姨，自己只有一个妈妈，妈妈每天照顾她、赚钱养她很辛苦，她最爱最爱自己的妈妈。
当时的明翡很触动。
那份触动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散，她又跟明枣枣聊了会儿，再讲了一个森林小熊的故事后，明枣枣才安然入睡。
确认明枣枣熟睡，明翡瞥了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