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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个姬会 小檀栾 7779 字 6天前

池雪尽果然开心,发髻上的纤绒碎发都跟着摇晃起来,乐悠悠的,不过她依旧道:

“姐姐你读书重要。”

柳烟有心让她忘却方才的忧愁,逗她:

“雪尽怎的这样懂事,这样乖?”

池雪尽嗓音沁甜道:“我也不是对谁都如此。不知为何,从见到姐姐就觉得亲近,和你待在一处不论做什么都觉得舒服。”

她说得直白而真切,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从未有人这样表达过对她的喜爱,柳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头猛地一跳,待回神才发觉自己是笑着的。

听池雪尽这般说,她……由衷地开心。

这样的同窗之谊持续了三年。

到柳烟十一岁、池雪尽九岁时,两人的交情已是众所周知的好了。

就连吴家、宁海侯府,都因池雪尽对柳烟的另眼相待,与镇国公府走得更近了。

只因她们结识的第一年冬,镇国公夫妇回来过年,得知池雪尽多了个极交好的玩伴后,疼爱女儿的镇国公夫人亲自携礼拜访吴府,牵着柳烟的手半天没放下,后又邀吴家和宁海侯府在元宵灯会时去自家灯棚赏灯。

后面两年延续交好,逢年过节都有走动。

镇国公常年不在京,偏偏有无上荣宠,想攀份交情的人家多了去了,池宿苍是个油盐不进的,唯独池雪尽是个和善性子。

有人看到柳娘子得了镇国公府青睐后,也想从池雪尽处入手。可真接触了才知晓,池雪尽那是待谁都好,除了柳娘子,再没人见过池雪尽待谁如此特殊。

不仅日常形影不离,去对方家中小住都是有的。

近日镇国公府上的垂丝海棠开得好,柳烟便在池家小住了几日,于是灵籁院中多了位小主子。

柳烟被冬芸唤醒时,眼神还有些迷蒙,身边池雪尽已嘤咛两声,捂着耳朵往床深处躲去。

柳烟轻笑:“且让她再懒会儿。”

昨夜两人躲在被窝里说了好久闲话,依池雪尽的性子,柳烟早料到她会如此。

她替池雪尽掖好背后被子,撑起身下床,带动的袖口现出截纤细秀美的手腕,她起身,举手投足间已无从前隐隐的卑怯,举止大方,又因这两年抽条似的长,身姿如青竹般秀致。

待柳烟收拾好,池雪尽才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

她踩着绣鞋走到柳烟身后偎着她,像依赖家姐般:“姐姐不等我。”

“偏你自己赖床,还会冤枉人。”柳烟转过身把人揽在怀里,点了她眉心一下,看她只着里衣,眉头蹙起,“不怕冻着自己。”

接过一旁水桂手里的外衫,为池雪尽穿起来。

这于两人之间都是司空见惯了的,丫鬟们也不意外,水桂还打趣:“若是没有柳娘子在,我们今日可劝不动姑娘起来用饭了。”

“哪这样夸张,我不过是厌倦雨天。”

池雪尽嘟哝了句,不舍得让柳烟真伺候自己,低头穿起衣裳来。

外头疾风骤雨,打在窗棂上像豆子砰砰地砸来。柳烟想到园中一树树的海棠:

“这场雨后,海棠要零落一地了。”

池雪尽眼珠轻轻转了转,饭后两人照例去书房消磨时间。

柳烟如今的字已写得尚可,但已习惯每日写字静心,而池雪尽更偏爱作画,这张楠木书案是池雪尽特意换过的,足以容纳两个纤巧少女肩并肩,案头还放着个海棠插瓶,池雪尽正在画它。

此时窗外的雨声反而像是一种陪衬了,衬得屋内格外静谧,干燥,温暖而舒适。

听着身畔作画的动静,柳烟写完了字,见池雪尽的海棠还未画完,便拿起本游记去窗下看。

不多时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痒意,柳烟从书中景致里抽身,见是池雪尽在身前,便放松地由她去,待看完这篇游记看完才问:

“在做甚么?”

池雪尽握着笔抬头一笑:“姐姐你瞧。”

柳烟翻过手,一簇粉白海棠绽在腕间,清雅婉约。

池雪尽托着下巴道:“今日不能去看海棠,我给姐姐画朵。”

柳烟又细看了海棠,先道:“寥寥几笔就画出了形,画得愈发好了。”

又道:“今日看不了还有明日,何须如此?”

后一句轻了许多,没有嗔怪,唯有纵容。

那今日总是看不了的,给你画朵总好过你牵挂着。

但柳烟说甚么池雪尽总觉得顺耳,于是抿出笑:“姐姐说得有理。”

柳烟牵起她的手:“好啦,我不是不解风情,这海棠我喜欢极了的。嗯……我也给你画?”

“好啊。”

池雪尽欣然允诺,将手递给柳烟。

柳烟垂下首去,刚执起笔,书房门被从外头推开,冬芸走进来:

“姑娘,老太太遣人喊我们回去。”

柳烟顿了顿,注意到她神情中有股难言的不安:“怎么了?”

“岭南府来了人……”冬芸微垂头,“来接姑娘回去。”

回去。

回哪儿去?柳家?

在京中度过这三年,柳烟不曾忘了自己是吴府的表姑娘,却险些忘了自己还要回到阴霾遍布的柳府。或者说,她刻意去忽视了它,沉浸于当下。

可眼下,该来的躲不过。

柳烟起身,因心神动荡并未注意到池雪尽。待池雪尽的手腕从她膝头滑落、茫然地仰头唤了声“姐姐”后,她恍惚寻到雪尽的双眼。

她艰难找回自己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飘渺:

“……我得回府上了,海棠,他日再画。”

池雪尽头点得很重,信赖道:

“好。”

柳烟匆匆别开脸,离开镇国公府。

她走得太急,从前池雪尽总要送她到府门口依依惜别,此次险些未能追上她,只得站在灵籁院门口望着她身影渐远。

池雪尽站在门前的梨树下踮脚看了会儿。

下次何时见呢?

她算了算日子,清明不方便,那就清明后罢,她去吴府找姐姐。

想着想着,再回神,柳烟的身形已看不到了,池雪尽念着下次见面,轻快地回去了。

而清明还未至,池雪尽便从水桂口中得知:

“姑娘,柳娘子回岭南府了。”

池雪尽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听懂这句话:

“姐姐,走了?”

“是,柳娘子家中祖母重病,族中长辈来接她回去。她走得仓促,让人送来这个。”

水桂捧着个匣子,另有一封信。

池雪尽急忙伸手拆信,她手指缠在信上怎么也拆不好,倒是泪先落在了信封上,接连溅起两朵深色的花。

这年,除却至亲,小小的池雪尽懂了与朋友分别的滋味。

往后寄雁传书,几张薄纸,写不尽相思。

山高水迢,深深闺阁。

岭南府的春夏总比京中窒闷,雨下不尽般缠绵,春日阴潮灰暗。

回到岭南府的第一年,遇到这种天气柳烟总会想起京中的好,想起她和池雪尽在学堂时,屋檐上落下层雨帘,而她和池雪尽两个人不急着回去,便一齐看书等雨停。

再后来想起的便少了。

她走时狼狈,再回来时柳府已无人能威胁她,只是她掌一府之事,生活到底琐碎,天长日久的,京中的事从清晰可见渐渐变成了场儿时旧梦,不再时时挂念在心头。

除却这时。

不知是不是雨声煎人,柳烟午歇时似是梦到了分别那日的雨声,待醒来,梦里的雨声和现实重叠,冬灵拿着一叠信笺进来。

“姑娘,京中有来信。”冬灵笑道,“县主除了送信过来,另有两车东西送来,已收到库房去了。”

四年过去,池雪尽已得封游清县主,身份更为尊贵,却从未忘记她这位儿时玩伴,除却书信,时不时会遣人送东西来。

京中时兴的吃食布料,难寻的孤本字画,琳琅满目,老太太和二房看到总要说些酸话,更多的也不敢说了,愈发忌惮起柳烟来。

而柳相集则更“真实”些。

他怎么都想不到女儿被带去京中能有此番际遇,竟结识了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得镇国公夫人另眼相看。

柳相集从前一心放在长子身上,难得也将女儿看进眼中,更为和颜悦色几分。

奈何柳烟心中的亲人早已不是他,虽难免有所期待,但见到父亲不将娘亲忌日放在心上,便陡然清醒了。

她早就不是好哄骗的幼童。

柳烟起身后来不及去书房,倚在榻上拆开池雪尽的信。

信里先是回了她上封信的问题,再说起京中一些趣闻,柳烟看得入神。

冬灵端来清幽的茶,笑道:“每逢县主来信,姑娘都开怀几分,我们看着也高兴。”

柳烟抬起眼:“是吗。”

冬灵点点头。

姑娘掌家后为了积威,加之年岁见长,极少有此时这般纯然的喜悦神情。

姑娘自己不觉得,她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得清楚,每次拿了信,但凡有县主的,都放头一个。

柳烟并未放在心上,饮了口茶,视线重新落到信里末尾短促一行上:

不日或可相见。

她若有所思,心下蔓延出许多猜测来。

大半旬后,她的猜测得到证实。

柳相集冒雨从外头赶来观风院,来不及用茶便道:“朝廷召我回去,如无意外要破格去户部……”

他看向柳烟的视线中多了份炽热狂喜:“是池家一系的人举荐的。”

柳烟怔了瞬,脑中想到的是池雪尽信里短短几个字。

在此刻,尽数成了真。

不久,柳相集启程上京,他赴任走得仓促,老太太和二房都得随后再到,唯独将柳烟一同带了去,极为看重的模样。

只是这次,柳烟二婶再念叨,老太太第一个训斥她。柳相集可是和她说了,这次天上掉馅饼全托柳烟丫头的福,否则镇国公府哪里会对他格外厚待。

柳烟在柳家的地位一再上升,她本人却早已不在意,心里念着的是京中故人。

说起来,她与吴家长辈姐妹、雪尽相处不过三年,心中竟比和骨肉至亲还要亲近,越是靠近,越是切切。

路途上大半旬一晃而过,船停在城外码头。

吴府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柳烟跟在柳相集身后,随接应的管事嬷嬷走过去,见到吴家二老爷和六娘七娘九娘。

吴二老爷笑道:“一听烟丫头来,她们仨个个不肯落下,都要来接你!”

三人望着柳烟,最易感怀的六娘眼中已蕴起泪:“终于又见着你了。”

九娘则目露惊艳,从柳烟的芙蓉面看到窈窕身形,惊呼道:“我都不敢认表姐了!”

七娘笑道:“除却我们,还有人也来接你呢。”

柳烟跟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映着漫天霞光的水边,扶风柳下,一辆乌木马车。

丫鬟打开门退到一旁肃立,着粉白裙衫的少女从里头探出身来。

如一支结满柔润花苞的桃树枝从墙内探进春光,柳烟恍然间似见三月花神。

池雪尽下了车,目光流转,寻着柳烟便再不肯动了,笑容如海棠初绽。

“姐姐,一别多年,可还记得我?”-

那年柳烟回了岭南府,她走后,池雪尽总怏怏不乐。

她再不像从前那样热心于宁海侯府的书堂,后来干脆不再去了,在灵籁院中自己看书写字,倒也自得其乐,只是有时觉得那张书案太宽,显得人孤零零的。

尽管如此,池雪尽仍未让人撤换。

有一日收到柳烟搜集到的孤本琴谱,不爱练琴的池雪尽请了位女夫子来教授琴艺,把落灰的古琴捡了起来。

池宿苍关心妹妹,常去问水桂她的近况。

隆冬里池雪尽生了场病,病来得缠绵,好了后也不爱动弹,池宿苍少不得想哄妹妹开心。

水桂只道:“县主平日没甚烦心事,只不喜宴饮,除却和章三娘能说几句话外,不怎么和其他小娘子往来。”

池宿苍道:“我依稀记得她从前并非如此,和吴家那位表姑娘……”

水桂道:“这么多年,也只有柳娘子那一位了,柳娘子回岭南府后,县主与她书信从未断过,极为惦念呢。”

池宿苍思索起来。

去岁他因公差前往岭南府,得知此事的池雪尽提出想同去,他并未同意。

只因家中被池雪尽小时候险些被掳的事吓坏了,她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池雪尽也乖巧懂事,极少外出,更遑论出京,那次是唯一一次。

妹妹就这么一位好友,柳相集此人,倒也可用……

池宿苍心下有了盘算。

待事成,他去跟池雪尽说了。

池雪尽开心起来,张罗着给柳烟送东西送信,气色好上不少。

去岭南府的人回来后,将柳府启程的时间带了回来。

池雪尽每日都要算上一算还要几日才能见着柳烟,算一次少一天,觉得怎么都算不尽的时日就在一日日间走到了底,她与姐姐终于重逢。

那日码头接风,池雪尽到底是个外人,匆匆见了面便回了镇国公府,待柳府在京中安顿好,池雪尽头个下帖子邀柳烟来府中相叙。

她特特等在灵籁院门前,柳烟徐徐而来,朗日清风吹得她青衫如绿水生皱,腰盈盈一握,神清骨秀。

池雪尽明明看到她,却并不迎,只含笑等柳烟走到近前。

柳烟颇为端正地行了个礼,声音清雅:“见过游清县主。”

池雪尽诶呀一声,忙扶她起来:“姐姐莫要臊我。”

“怎就是臊你了。”

柳烟语带调侃,“从前在信中我便说过,若是此生得见得贺一贺你。”

从扶起她就不肯撒手、直挽着她的池雪尽轻轻舒了口气:

“好在是见到了,姐姐都不晓得我有多想你。你想我吗?”

柳烟无奈道:“何时不念着你呢,感情我送来京中的东西你一样没收着?都被水桂吞了去?”

水桂道:“娘子您精心备下的,县主收多少都不嫌不够。”

“水桂你也不帮我。”

池雪尽皱了皱鼻子,与柳烟往书房去,轻声道:“姐姐,你可知我方才为何要在门前等你?”

柳烟不解:“为何?”

池雪尽嘟哝道:“我就知道,四年前你走时都没回头看过我。”

四年前……

柳烟一点就透,脚下微顿,愧疚怜惜从心底升起,启唇正要说话,池雪尽已喜笑颜开道:

“如今在门前接着姐姐,仿佛这四年都没有过似的,又续上了。”

书房就在眼前,池雪尽牵着她一同踏进:

“我书房也没怎么变哩。”

柳烟展眉看去。

入目陈设果真是熟悉得紧,最为亲切的莫过于那张她与雪尽总并肩写写画画的案桌。

柳烟走到案桌后,窗棂里透进清光,照得纸上的一树海棠更为明媚鲜妍。

经历方才的事,柳烟便想起她走那日的一件事来。

柳烟望向身畔跟来的池雪尽,伸出手笑吟吟道:

“雪尽,手给我。”

池雪尽面露不解,但她最听柳烟的,不假思索地乖乖把手放上去。

柳烟拿起笔舔饱颜料,如锥笔尖点到池雪尽温腻白皙的手腕间继而游走。

比颜色更先蔓延开的是痒意,池雪尽下意识缩了缩手,刚动,被柳烟攥住,她抬眉,低声:

“乱动就不好看了。”

池雪尽咬了下唇:“我本没想动的。”

她分明是很听话的,只是刚刚一下子太痒,没经思考。

“知道你乖。”

柳烟含笑说了声,垂眸描画起来。

池雪尽等着,目光不知不觉落到柳烟身上。

柳烟眉细,却生得浓黑,眼睫也如此,硬生生在清雅气蕴间闯出股女子英气,少女时期更为明显。

此时她专注为她画海棠,目若点漆,有股天底下唯独此事值得她上心的错觉。

池雪尽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不多时,柳烟便在她腕间勾勒出玲珑可爱的一簇海棠来。

池雪尽捧着看了又看,柳烟见她欢喜,道:“那日欠你的海棠亦补给了你。”

“我就知道姐姐还记得,不用我提的。”

“嗯,你在桌上放了幅海棠,我若是再想不起来,改日就该登不了你镇国公府的门了。”

“你若是不来,我去柳家找你也是一样。”

“还是我来寻你罢。”

柳烟嗓音淡淡,池雪尽侧眸看向她。

她从柳烟那知晓许多她的事,亦知晓她的家人对她的苛待,近些年境况渐佳,可亲人间疏离冷漠至此,池雪尽每每想到都难免为柳烟难过。

柳烟既不想让她去柳府,池雪尽便尽量轻松道:“也是,你府上有长辈,哪有我这儿自在?”

她又想到了,兴致勃勃道:“姐姐以后依旧来我这小住罢,我一个人住总是寂寞。”

柳烟失笑道:“这样可怜?”

“可不就是么,不信你问水桂。”

水桂只得亲身作证,她看得出主子眼巴巴盼着柳娘子留下,苦着脸道:

“这些年县主再没个说得来话的,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您回京。从前县主没怨过府上无趣,如今要是少了您,想来就无趣了。”

池雪尽满意点头。

柳烟将她心思看得分明,可越是瞧得清,心下反而越是愉悦,几乎要掩饰不住地跳上唇角。

“日后再说罢。”

“何必日后?今日便可,打发人回去说一声便是。”

池雪尽回想起从前两人一同就寝的事。

床帐一放下来,水桂她们都退下了,里头只有她们两个人,咬着耳朵说着话。

说的内容无非就是今日夫子凶不凶,九娘又哭鼻子了,哪家的小娘子今日簪的花好看极了,谁和谁上课悄悄打了盹,抑或是明日想吃甚么好吃的……

那些细碎的轻盈的事情填满她们睡前时间,直到其中一个人脑袋一点一点,渐渐没了成型的话,呼吸都香甜起来。

另一人也像被传染了睡意,很快跟着睡着,早起不免要为谁先睡谁后睡争执一番,如今想来,颇有童趣。

那时候她们都好小只啊。

池雪尽想到这,侧眼看向正为她那幅海棠题诗的柳烟。

现在她和姐姐都长高了,好在两个人都纤细,她那张架子床睡起来倒不算挤。

她再倾身靠近些,两人的袖摆擦在一处,她悄悄比了比两人身高。

她还记得,刚见面时她和姐姐分明是差不多高的。

后来姐姐比她高了一点点,还安慰她,说毕竟她比自己年长两岁,池雪尽勉强被说服了。

见不着面的四年里,水桂说她身量窜得快,池雪尽还想过,是不是换她超过姐姐了。

现在一比划,姐姐竟比她高半个头?

比从前差得还远。

池雪尽心下一阵懊丧。

“姐姐怎么长这么快……”

她声音小,柳烟没听清,转身问:

“嘀咕什么呢?”

未曾料及池雪尽靠得这么近,她垂首,鼻尖从池雪尽眉心划过,险些撞着。

池雪尽往后仓促一躲,柳烟忙牵了牵她小臂,动作间带动簪钗一阵晃动,待站稳了,柳烟缓了缓气道:

“何必那么急?”

她本是说池雪尽方才失措,不想池雪尽却像是想到其它的,别开眼低念:

“是啊,不急。”

柳烟微微挑眉,不等她问,池雪尽已低头去瞧她题的诗词:

“姐姐的字已是颜筋柳骨……”

柳烟被池雪尽引着去看桌案,未曾注意她藏在发间的耳尖,透着点海棠春色的薄粉。

从前儿时相作伴,往后亦是好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