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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而你,又站在哪一边?

230.

就像卡芙卡和刃代表着星核猎手, 砂金同样不代表个人,而是代表公司而来。

不同的是,作为既不曾有过联系也不曾有过交情的砂金来说, 他能与我相谈的就只有

“不必如此警惕, 朋友。”仿若毫不知晓我的身份一般,砂金语气轻松地如此称呼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也知道这些问题都不值得用筹码来交换, 所以, 我可以免费告诉你。”

他含笑看着我, 炫彩夺目的眼眸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问:“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吗?”

所以, 公司那边是接到了我离开罗浮入住匹诺康尼的消息?

但即便如此, 我甚至不是通过正规渠道抵达流梦礁的,砂金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与之对视, 下意识地挂上同款笑容, “我只是一个普通游客,连多余的闲钱都没有, 无论多少双眼睛放在我身上, 未免都显得太过浪费了。”

“浪费”砂金呢喃着这个字眼轻笑一声,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些真情实感, “倒不如说,你一直待在仙舟才是真正的浪费。”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全是那句:或许外来者习惯将罗浮简称为仙舟, 但罗浮不等于仙舟, 罗浮就是罗浮。

于是我避开所谓浪费的说法,纠正道:“是罗浮。”

砂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他停顿一瞬,就连笑意都淡了许多,“只是罗浮?”

此话一出,那种话里有话的氛围感就更强了。

但我现在满心满意都是悼亡诗,无心分辨他的言外之意,所以胡乱应道,“当然只是罗浮。”

得到这个答案的砂金却像是只完成了阶段目标,他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十分自然地跳转到下一个话题,“据我所知,你们那位纯美骑士朋友还在匹诺康尼附近巡回。”

银枝将我们送达目的地后,的确未曾随我们一同入住,而是打算在匹诺康尼四周看看,是否会有需要帮助的人。

毕竟我们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所以他不会离开太远。

可砂金在此时提及的意思又是什么?

这次砂金特意停顿了有十几秒,给足了我思考的空间,随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对他的困境坐视不理。”

困境我骤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倘若砂金没有骗我,那么除去公司以外,定然还有不少人或势力收到了我在匹诺康尼入住的消息——尽管我们都用着一个假名字,但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星核猎手追求答案,公司这边虽不太明朗,但看起来应该是寻求合作,而更为零散一些的小团体,他们只为了血与火。

因着那份“未来者”的身份,有人要杀我。而为了避免我逃离,他们一定会先将稀世难得号处理掉。

至于砂金不,应该说是公司,他们处理了这部分,既还了砂金的人情,也给我这边做了个铺垫。

最主要的是,他们想以此告诉我,他们在这星海间完全有庇佑我的能力。

——砂金能如此精准地在这里堵住我更是这一点的体现。

231.

在见到「景元」第一眼的时候,砂金就不觉得这场合作能轻松地推进下去。

当然,如果能轻易完成,公司也不会专门派翡翠女士与自己一并前往。

——哪怕他们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合作。

“呵。”一声轻笑打断了砂金的思绪,他敏锐地察觉出「景元」的气势似乎有些变化。

如果说一开始的「景元」沉静到如一汪寒泉古水,让旁人无从探知分毫,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自古水中冲出的游龙,不再选择蛰伏其中。

“很遗憾,我与贵公司的理念不同,因而无从达成合作。”他强硬的说着,言语间毫无商讨的余地,“请回吧。”

这番变故出现的格外突然,砂金将方才的对话以及「景元」的反应全都回忆了一遍,这才陡然意识到什么。

“你觉得我在利用银枝,因此而心生抗拒。”砂金笃定地说着。

他很少如此直白地将这般行为当着对谈者的面揭露出来,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做过。

毕竟能和他一同站在谈判桌上的大多都是商人——经典的商人。他们在意的只有己方的利弊得失,至于其他人不过只是谈判桌上的筹码而已。

而砂金同样将自己视作一枚筹码,他就是他自己的底牌,因而更不会介意这方面。

可是「景元」不同,他分明不介意自己被利用,却又格外介意别人是否因他而遭受牵连。

因此,哪怕砂金特意以救命之恩为由,表示他解决了银枝的困境,「景元」也依旧把这当作一个威胁。

——他不同意其他任何人被当作筹码推上赌桌。

有意思。明明他们一个是公司总监,有无数职员可供差遣,一个是罗浮将军,有无数云骑可供调度,但一赌起来,却又仿佛只剩下了他们自己。

砂金拿自己作赌注是因为足够有价值,可「景元」拿自己作赌注却完全是因为他在意。

莫名的相像又截然的不同。

想到这里,砂金饶有兴趣地看着「景元」,“看来你的运气足够好。”

好到仅用一枚筹码便足以解决一切。

“我从不将运气计算在内。”「景元」平静地看着他,就仿佛在说这就是他的实力。

但已经在谈话中对他有所了解的砂金清楚,「景元」只是在阐述事实,因此他一定有着额外的底牌,所以自身的筹码才得以一直存在。

——他根本不需要公司的庇佑。

232.

“朋友,你成功说服了我。”砂金以赞扬的语气说着,似乎放弃了再争取一下的打算,转而拿出手机笑道:“不过就像方才说过的,相逢便是有缘,留个联系方式如何?”

此时他是完全不提那句“即便是刻意制造的相逢”,端的一副久遇知己不易的神情。

就以个人而言,留下砂金的联系方式并无不可,但他今日毕竟是代表公司而来,哪怕不会掉价到给自己发奇怪的广告短信,也免不了偶尔给自己忽悠两句。

要知道,我平时可是连花呗都不敢开的人,要真被公司这种庞然大物给忽悠了,那岂不是被吞吃到连渣渣都不剩?

所以我应和着砂金的说法,回绝道,“若有缘,他日必将再会。”

砂金明显有所预料,手机在他手上格外自然地转了两圈,旋即被收入口袋。

然而他依旧没动,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上佩戴的腕表,毫不掩饰地说:“虽然我也很想让你快些过去,但很抱歉,你可能还要再陪我等一分钟。”

很明显,他在等人,甚至完全不考虑对方会迟到的可能。

卡着一分钟倒计时的最后几秒,我听到了身后电梯到位的停滞声,而后栅栏打开,露出一道时尚而优雅的身影。

是与砂金一样,同为石心十人之一的翡翠。

此时的我正挡在电梯门口,倘若要让翡翠出来就必须退让一步。

但这一步的退让定然会让自己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失去主动,因此我只是看着电梯里的翡翠,如同未曾察觉到这点般笑道,“我以为自盛会之星的风波后,翡翠女士应当在最终交易结束后就离开匹诺康尼了。”

“景元先生倒是了解颇多。”大抵她的目标与砂金不同,因此翡翠直接点明我的身份,“我的确已经离开了匹诺康尼,但有条消息让我不得不回来一趟。”

说着,她不疾不徐地上前两步,几乎是站在电梯的边缘与我对视。

“那我便祝你此行得偿所愿了。”我没有要进一步询问的意思,同时也依旧没有让步。

身后的砂金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这让我感觉很难受。

不是说这个笑让我感到难受,毕竟砂金的分寸感拿捏很好,笑意中也不带任何其他的意味,只是这样一前一后的站位让我无法同时直视他们两个人做出回应。

——这有些不礼貌。

所以我选择直接迈步走入电梯,而后向翡翠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坐八十秒的电梯也总好过维持方才的站位!

不出意外的,并不想就此终结话题的翡翠没有走下电梯,“看来我也不必再说什么客套话了,景元将军,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你。”

说实话,我感觉我对这样的话都有些麻木了。前有星核猎手,后有公司,除非这段路上直接遇到星神,不然再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见我没有应答,翡翠便直接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波提欧已经做的很好了,好在大多数人都还只当你是从仙舟罗浮来的逐梦客,完全不知道入住匹诺康尼的其实是罗浮的将军。”

她提及波提欧时的言辞间很是熟练,要不是我知道波提欧跟公司有仇,说不定还会怀疑波提欧是他们的内应。

但现在,我直接忽略打断道:“我想这层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休假时间,正如这层身份也不是翡翠女士特意回到匹诺康尼的原因。”

翡翠不置可否地笑着,“行于终末,却反抗命运。这一点,你与星核猎手很像。”

大概是从我话中读出了几分“时间紧急有话快说”意思,翡翠直接挑明了此番来意:“我来,只为了一个问题。”

“所有能看清局势的人都在为终将到来的列神之战做准备。而你,来自未来之人,你又站在哪一边?”

第72章这正是一切的意义所在

233.

列神之战乍一听到这个词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甚至疑心于是自己听错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字。

毕竟开拓者的命途都才解锁了三个,按照剧情来说, 别说是神战, 就连神都没正儿八经地见过几个,唯一接触多的大概就是模拟宇宙和差分宇宙了。

所以,就算是打神战那也得是星穹列车开拓众多地域之后的事了。

总要给小浣熊涨涨经验不是?

这么一想, 作为一个标准的短生种人类, 我肯定是活不到那时候的。

——如果我真的还是人类的话。

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翡翠说的是对的。

对?对在哪儿?神战还要归我管?我又不是GM, 根本没有那个权限和能力!

所以我直接回答说:“翡翠女士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纵使有所立场,在星神间的对弈上也无足轻重。”

可偏偏翡翠像是已经从这话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满意地向我颔首示意道:“那么, 便不打扰雪莉先生的休假时间了。”

雪莉、先生?我迟疑一瞬,总觉得这个称呼格外诡异。

虽然我知道波提欧给我和「彦卿」都用了假身份, 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假名到底是什么, 怪不得波提欧一直不肯给我说,原来怕暴露起名废的事实吗?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砂金直接迈步进入电梯。而后电梯合拢, 开始缓缓向上运行。

如同变戏法一般,砂金翻转手腕, 手中赫然多出一枚玉兆,而且还是我的玉兆。

“虽然不知道你的底牌是什么,但是朋友”砂金将手机递还给我, 明示道, “多一条退路总是没错的,不是吗?”

“更何况, 你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将所有人庇护在身下。”

但公司能做到。

“”我最终还是接过玉兆解锁添加了砂金的联系方式。

尽管我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找公司求助,但就像砂金说的那样,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在孤注一掷之际,人可以拿拥有的一切来交易。

电梯停滞下来,在他们陆续走出电梯后,我准备重新下行,因此并未随之离开。

好在翡翠和砂金都知道这一点,也绝不会问我“你不出来吗”等类似的寒暄话。

在栅栏重新关闭之后,砂金忽然开口道,“最后送你一件小礼物:刚刚接到消息,白日梦酒店有异常人群涌入。”

这是一个提醒,倘若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最好速度快些。

电梯已经向下运行,我看不到砂金的神情,但也大体可以得知,这条消息既是礼物,也是为了让我不要再跟其他人多谈。

这反而让我松了口气,因为这就代表他们其实没能做到提前来堵我,不然的话不可能让星核猎手抢占先机。

——说不定在我跟星核猎手谈话的时候,砂金就在匆忙赶路了。

234.

悼亡诗的地方很好找,只要在下电梯后沿着这段主路一直走下去便好。

不算很长的道路上格外安静,既没有流梦礁的住民存在,也没有其他任何一方势力的登场。

最后,在空荡荡的站台上,我终于看到了她。

她以带有白手套的双手掩面,静立在一根立柱旁,机械的身躯旁萦绕着一个带有齿轮的沙漏,就像地球绕着太阳一样,它不停息地自转与公转。

我停在她面前,那两米多的身高让我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尽管她此时仍没有放下双手,可我就是感觉她正在看着我。

“悼亡诗。”我先一步称呼着,还没等我再继续说下去,身前之人就陡然换了个姿势。

她一手覆于腹部,一手负于身后,躬身行着礼,“您是否已经做好了凝视终末投影的准备?”

嗯?我一个人打末日幻影吗?

虽然不一定是真的要打架,但出于谨慎,我还是回应道:“暂时不,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悼亡诗开口道:“我亲眼见证的末日么”

“您知道边陲星系的札乌姆吗?受命运眷顾,他们出了一位先知,让该星系得以有资格站在公司的谈判桌上。”

“可在先知篡改历史后,消失的世界线凝结成海啸般的混沌忆质,它是足以夺走一切活性的灰色浪潮,是针对整个星球的无差别疾病。”[1]

虽然我本意不是听取末日见闻,但到底也没有只把这当一个简单的故事来听。

可是,篡改历史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问题吗?

我用力攥住袖口反复碾过,就像一并碾过内心的不安,“那么,后来呢?”

悼亡诗的姿势没有变化,只用简单的一语道出了结局:“先知被刺杀,纠纷未能停止,战火持续了两个琥珀纪,最后溺毙于灰色的海啸中。”

这是过去,却也像极了未来。

躬身行礼的悼亡诗依旧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要比我高一些,但我也不能说凑得再近些,去观察一位智械的神情变化。

也罢,就暂且放下方才听到的过去,问一下别的,“终末是一切的终点吗?”

“不,终末令琥珀崩裂、永生枯败、旋律喑哑、光矢黯淡、黑日只余灰烬、酒馆落满灰尘——即使是毁灭本身,亦不能免于毁灭。”[2]

这倒是与我印象中相同。最开始在游戏内问及这个问题时,悼亡诗就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那时的自己还因这一长串的内容而心生震撼,所以印象颇深。

思索间,悼亡诗又补充道,“终末并非一切到终点。万事万物将由此始发,前往下一场终末。”[3]

这听起来就像是世界归于寂灭后又从零开始诞生文明,而后宇宙中的文明发展,又再度踏上寂灭之路。

如此,简单的闲谈试验便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一些重要的问题了。

我收手呼出一口气,尽量平稳地问道:“那么,我是谁?”

悼亡诗沉默不语,在那一瞬间,身形仿佛彻底融入了蜿蜒的影子中,模糊难辨。

我等待着她组织措辞,可她始终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于是我换了个问题,“随我一同到来的朋友能安然离开吗?”

她依旧沉默,可我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几分钟后,悼亡诗终于开口了,但她没有作出回答,只是歉意道,“自终末而来的人是您,我无从得知未来。”

“那么,下一个问题:为何会有葬仪知宾出现在罗浮?”

“宇宙中没有恒古不灭的星球,作为葬仪知宾,出现在哪里都不令人意外。”悼亡诗颇为官方的回答着,但她听懂了我想问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至于罗浮,它尚未到终结之时,但可以预见的,它已在终结的路上。”

说完,她直起身子,在黑色面纱的遮掩下,仅能看到她抿合的唇线。

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在提醒着:她在看我。

我不知道她视线的含义,但也不难猜测,“罗浮的终结与我有关?”

“自终末而来的人是您,我无从得知未来。”悼亡诗重复着方才的话。

我本想继续追问,她是否知晓出现在罗浮上的葬仪知宾是谁,但一个词骤然涌现在脑海:诸神的谎言。

我本以为这是我残存的记忆在提醒自己,随后才意识到这是它在说话。

像是因这简单的五个字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它在艰难地说完之后就骤然沉寂了下去。

“诸神的谎言是”

悼亡诗骤然打断了我还没说完的问题:“很遗憾,我所知晓的并不一定有您知晓的多。”

这是一个很突兀的行为,至少从悼亡诗的形象来看很是突兀。

我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告诉我。”

说完之后,我才发觉这话实在是太过强硬。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在悼亡诗身上咄咄逼人,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一直把她当作足以破局的关键,但最终却难以得到足够有效的信息,甚至有了更多的谜团。

这是无能的迁怒,这不好。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心中的繁杂情绪压下,“抱歉。”

尽管我不知道智械是否拥有情绪模块,但我来寻求答案本质上就是请人帮忙,用这种态度来强制要求别人未免有些过于恶劣。

然而悼亡诗实在是好说话极了,她甚至回应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您不必向我致歉,因为您的所作所为已经解答了我这漫长一生所要追求的最终问题。”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客套话,但我着实好奇她口中的最终问题,所以我问了出来:“你在追求什么问题?”

像是已经思考过千万遍,她毫不犹豫地流畅回答说:“如果终末想要终结这一切,为何要向过去预警?如果祂想拯救这一切,又为何带来末日?如果一切终归寂灭,那我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4]

不等我再追问,她便自问自答了下去,“或许终末本身不带有任何性质,无论是终结还是拯救,只看循迹者如何选择。”

她凝视着我,露出一抹轻松而释然的笑容,“而这正是一切的意义所在。”

第73章姓名:景元……

235.

波月古海是持明之地, 范围辽阔,就连里面一个议事的宫殿都能装下几千号人。

「丹恒」熟练地避开巡逻的持明护卫,向「刃」打了个手势。

被御水之术裹携的「刃」欢快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以此表示自己除了没法说话外适应良好。

随后, 他又晃了晃手中的玉兆,表示这次出行也已经在群里报备过了。

这样想着,「刃」又有些不忿地戳开玉兆内的消息看了一眼。

群聊内的最后一条依旧只有他的报备消息, 「景元」连个收到之类的话都没回, 更别说主动发消息说他那边如何如何了。

这家伙就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类型, 不管怎么想都很让人担心。

好在「彦卿」会主动询问, 然后再把他们的记录给转发一份,至少也能让他们稍稍安心一些。

236.

若是寻常人潜入古海, 少不得要考虑水压水流问题, 但现在有“前持明龙尊”带路,那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宛如一抹幽灵, 在水纹只有微弱变化的情况下越过重重阻碍, 进入议事大厅后的一个暗室。

这个暗室与外面一张嘴就灌进一口海水的环境不同,它排除了一切水体, 完全与陆地无异, 是人类可以生存的环境。

暗室内两侧安有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而内部设施仅有一张长桌五把椅子和一个书架, 简陋到和外面如同两个极端。

“他们不会是在外面开完会以后还要拉个小组,然后在里面再开一个隐秘的会吧?”「刃」感慨着,手上却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套戴上, 翻阅起书架上放置的书籍和档案。

相比起来, 「丹恒」就随意多了。他抽出一把椅子坐下,随口猜测道:“说不定是外面大会人多, 不方便打起来呢。”

他指着桌角上残留的干涸血迹,“你看,这就是证据。”

「刃」回头看了一眼,但着实看不出来那究竟是不是血迹,“万一是他们一边开会一边吃饭而掉落的汤汁呢?”

“他们都持明长老了,一般还是挺高傲的吧?”「丹恒」有些不确定地说着,随后摇了摇头,只托腮看着「刃」的一举一动。

倒不是他不帮忙,只是这个地方他已经来来回回翻了四五遍,愣是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可偏偏他总有种预感,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刃」粗略翻看了些内容,结果发现书里都是些类似于持明条例一类无用的东西,而档案也只是部分大事记载。

“你说的对,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谁家好人造个暗室出来,结果就在里面放这种东西啊?

不知道的还真当他们多忧国忧民,在里面还要翻看法典各执一词。

“等等,那是什么?”「丹恒」忽然注意到书架上多了一份档案,“我之前来都没有这份的。”

「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一看就是被拆阅过多次的档案袋。

“奇怪,这么明显的不同,我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刃」嘀咕着,将手中的东西塞回去后,这才将档案取出,和「丹恒」并排坐在一起。

档案袋上没有任何名称记录,仅有一个宛如序号一般存在的红色的①。

只凭触感的话,里面干干薄薄,应当只是一沓纸质文件。

很有问题。「刃」向「丹恒」看去,无声地示意道:怎么,要拆开吗?

这里毕竟只有一个门,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他们想跑都跑不掉,暗室直接变监牢。

「丹恒」稍加思索,随后起身环顾四周,“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直觉得这里有问题了。”

「刃」跟着「丹恒」打量着,随即起身抽出支离笑道,“原来是空间。”

作为暗室,挖出多大的空间来使用都是正常的,但它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建造师在建造时思路太正规了,以至于被分隔成两部分后显得有些违和。

在「刃」四处敲击着墙壁,跃跃欲试想要挥出一剑时,「丹恒」立刻拦住了他,示意性地看向桌上的一号文件,“这仍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刃」并非不清楚这一点,甚至恰恰相反,他就是很清楚,所以才更要这样做。

“你知道的,陷阱有时候足以成为突破口。”「刃」向他说明着自己的想法,“我们总不能等他回来再做这些,否则他一定会跟进来的。”

237.

「刃」最终还是没能挥出那一剑,不是因为他的提议被驳回了,而是因为他找到了机关。

如同解密小游戏一样,「刃」将用来照明的夜明珠都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而后一侧的墙壁轰隆打开。

“多看电视多打游戏,果然这是有好处的。”「刃」得意地向「丹恒」扬了扬头,“回去跟我一起看权谋宫斗吧!”

「丹恒」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果断回绝道:“不看,平常都够累的了。”

早已经被拒绝多次的「刃」也不气馁,跟着对方的脚步走进新区域。

在看清新区域的布置时,他们同步顿在原地。

中央的锁链层层叠叠,带着暗色的血迹,而更深处宛如仓库般放置着无数的囚笼,同样是血迹斑斑。

在这个房间内,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实验区。不同颜色的试管液体归置整齐,纸质报告分门别类,就连一些草稿内容都乱中有序地被压在桌上。

「刃」凝重上前,忽略那些一看就写满了专业术语的草稿纸,精准地将一份报告抽出。

上面毫不避讳地写着:药王秘传人体实验记录-副本

副本内清楚地标注着每个实验体的身高体重和其个人因素可能对实验产生的影响,「刃」粗略扫过几眼,从那一堆血腥的手法中直接翻到最后去看结论。

即便是长生种,在融入繁育的血肉后也难以存活至半载以后,因此得来的实验数据十分匮乏。又因每个实验体的个体差异,最终很难推算行之有效的实验方案。

“繁育。”「刃」将这份报告递给「丹恒」,“他们还在试图用一些歪门邪道来解决持明族的繁衍问题。”

“不出意外。”「丹恒」同「刃」一样,只粗略地翻看了几眼,随后便将其放回原位。

药王秘传没必要去做关于繁育的实验,这只能是龙师提出的条件。

而在药王秘传覆灭后,能为他们做实验的人已经全部不在了,所以他们不得不自己找人来实验,因此才有了这些负责关押的铁笼。

而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为什么这里空无一人?

在「丹恒」尚在思索其中可能时,「刃」已经哐哐拍起了照片。

他先把这个实验室的情况拍下,而后是各种报告。

这种时候也来不及分辨内容重不重要,总之到时候匿名往上一交,那就是六御需要核验的事了。

更何况这个实验室布置在这种地方,就算他们再怎么推人担罪,至少也能拉下五个人去,其他人也少不了失职之责。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太大了,届时就算持明长老不想让外人介入也由不得他们。

忽然,「刃」停顿下来,甚至下意识将玉兆关闭停止了记录,“过来,看这个!”

“什么?”已经在配合一起拍照留存证据的「丹恒」放下手头的证物,快步走了过去。

「刃」神情凝重地将桌上的报告翻回首页森*晚*整*理,上面赫然写着:观自未来的实验研究报告(未完全解析版)

乍一看这个题目倒也没什么,毕竟药王秘传那边都声称他们四个是从未来被搞过来的,可偏偏在「刃」翻开后的第一页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实验体的信息。

姓名:景元

性别:男

年龄:未知

备注:(暂未修复)

实验记录:

这其中完全没有同名同姓的可能,因为右侧打印出的照片完全就是景元的证件照,还是点进罗浮官方网站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所谓的未来果然是假的吧,景元怎么可能成为实验体?「丹恒」下意识这样想着,随后才听到「刃」沉声道,“你觉得,他是景元将军的概率有多大?”

他着重在“将军”这两个字上咬着重音,而除了景元以外,就只剩下他们的那位「景元」。

“你我都知道的,他仍有隐瞒的东西未曾告诉我们。”「刃」将这份资料拍下,直接向景元传了过去,随后又彻底删除了相册内的记录。

“你说,有没有可能,药王秘传的这些内容其实根本就是真实发生的呢?”

“怎么可能,我们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一直都在一起,在星槎上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样。”「丹恒」下意识反驳着,心脏的跳动却已经超过了正常速度。

“我说的不是从未来被捉过来这种事。那只是他们进行了失败的捕捉,而恰好我们抵达,所以他们便先入为主地将「景元」当作了观测到的未来景元。”

「刃」格外冷静地说着,在夜明珠的映衬下,那双红色眼眸就像是战场火光中的暗沉血色,显得格外让人心惊。

“可他们观测到的影像又是从何而来?”

第74章现在就去,听话「彦卿」

238.

景元收到消息时正在与符玄商讨穷观阵事宜,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让怀炎将军与飞霄将军确认方案细节。

若是寻常,发送到玉兆的消息大多不那么紧急, 他完全可以等会议结束后再看, 但如今却是不同的。

——就算是十万火急,「丹恒」和「刃」也无从通过战报把情况传递上来。

所以,趁着符玄还在讲述方案, 景元取出玉兆看了一眼, 在看到发信人是「刃」后更是直接点了进去。

这是一个解析不完全的副本文件, 实验记录那一栏有着不少空白和涂抹的痕迹, 被还原出来的内容并不多。

可在这几行字内,景元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字眼:六尘烟。

这是一种可以引起心魔的信息素。而在诱导云骑堕入魔阴、引起罗浮混乱的那种药物中, 灵砂就验出了这种信息素转化而成的固态成分。

更重要的是, 针对这种药物的解药配方亦出自于「景元」。

如果没有这份解药,那结果无疑是惨烈的。也因此, 在复盘时景元从未深思过他为何能如此迅速的拿出解药。

——倘若未来如此, 他也一定会在某次回溯中将解药配方一字不落的记下。

可现在这份记录却明晃晃地告诉他还有另一种可能:

「景元」受六尘烟的影响太久太深,正如久病成医般, 他很快就对其解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甚至于那份解药配方都可能是在他身上一点点试出来的。

而比这一点更为严重的是:如果「丹恒」他们知晓此事,一定会在当时就告诉自己, 没必要在此时突然提及。

所以,「景元」不仅隐瞒了自己,还隐瞒了与他同行千百次的同伴。

想到这里, 景元心中微叹一声。

他可以理解「景元」不愿将这些告诉自己, 毕竟「景元」一直在否定自我,甚至能说出“我永远无法成为你”这样的话来, 因而这是「景元」固执地认定自己不堪,不愿展露分毫。

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将陪同他行过千百次的同伴一并隐瞒。

——他们明明已经互相信任到将生命彼此交托的地步。

除非这件事残留的影响依旧存在于他身上,所以他才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

“景元将军以为如何?”飞霄刻意如此询问着。

本就一心二用的景元收起玉兆,点头回应道,“既然二位将军没有意见,那么就按符卿的方案准备便好。”

他这话说的格外坦然,完全没有当庭拿玉兆“摸鱼”的心虚。

当然,无论是谁都知道,向来礼节周全的景元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摸鱼,可这种回避的态度

飞霄若有所思道,“看来不是件简单事。”

“确实并不简单。”景元一语双关的回应着,却丝毫不提玉兆内收到的信息,转而看向符玄的投影,颔首示意道,“所以就麻烦符卿多加留神了。”

239.

事实上,虽然严重,但「刃」还不觉得这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提前给景元发过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会被人逮住,而后没收玉兆,将数据彻底损毁,届时就不是一无所获那么简单了。

打草惊蛇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要么持明长老将此隐匿更深,要么干脆不顾一切。

但考虑到盟契问题,持明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明着干出叛乱的事来,因此只能是前者。

若以后无法引蛇出洞,就更难以抓住他们的把柄进行肃清了。

而在来之前,无论是「丹恒」还是「刃」,都没想过一个无人看守的暗室里会留有如此机密的存在。

「刃」清点着玉兆内的相册,随后打包成文件发给「彦卿」备份。

对方已接收文件药王持明.pdf

这么快?那「景元」怎么一直都不说话?该不会是觉得「彦卿」已经看到了群里的消息,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就没必要回复了吧?

于是「刃」顺势问了一句:你们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是彦卿:你们这上哪儿搞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不会是把持明一窝端了吧!

要真是就好了。「刃」颇为可惜地打字回应道:是呀是呀,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了,快回来准备捞我们吧!

话说到这份上,只要「景元」与「彦卿」在一起,总要说点什么的,然而

不是彦卿:没有,他还没从梦里出来,我在现实守着。

不是彦卿:你们已经被发现了?

不是彦卿:如果想问接下来怎么办的话,可以直接发给他,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

「彦卿」说的有理,只要给「景元」留下个问题,那他有时间的时候总会给出回复的。

「刃」本想将文件也发送一份到「景元」那边,顺带随便问个问题,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一决定。

——还是等他们彻底安全后再发过去为好。

“可以了,一切布置都已回归原位。”「丹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看了一眼玉兆上显示的时间,“距离外面下一次交班还有三分钟,我们得趁这三分钟的时间赶紧出去。”

对「丹恒」而言,交班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新到的护卫最为警惕,很难说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而换班的护卫最为放松,完全不能排除左顾右盼的行为。

不然仅凭借御水之术,他有十分充足的把握不会被护卫发现。

「刃」立刻收起玉兆,“好,这就走。”

240.

再没能等到消息的「彦卿」有些担忧地看着聊天框,很想再问个明白。

但他心中也清楚,纵使是静音状态,现在也不是多加追问的时候。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干脆向「景元」问道,“怎么样,有见到悼亡诗吗?”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听到了外面的异动。那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而后是使用房卡解锁的轻微滴声。

在闯入者推门进入前,「彦卿」立刻藏于门后,眼看着有两名游客打扮的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们极为不专业,丝毫不顾周围,只目标明确地向入梦池看去,最后拿出手机比对一番,肯定道,“大哥,就是他!”

「彦卿」召出长剑,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时准备控制飞剑将这俩人彻底贯穿。

“这人头不是很好取嘛。”被称之为大哥的人哼笑一声。他刚想让小弟动手,侧头就看到自家小弟的心口被一剑刺穿,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心想问,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抬手摸去,才发现他的脖颈同样已被刺穿。

「彦卿」将房门重新关闭,从他们身上摸索出备用房卡直接掰断。

还没等他进一步处理地上的尸体,入梦池中的人便下意识按在心口,睁开眼睛。

或许是被引导进入梦中的缘由,醒来后的「景元」还带着一丝恍惚,略带迷蒙的眼眸上更是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被悼亡诗说哭了?”「彦卿」将地上的尸体踹开,故作诧异地询问着。

而「景元」很快就缓了过来,于是那层水雾渐渐褪去,“没有,悼亡诗知道的消息也不多,但总体而言还是很有收获的。”

停顿一瞬,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道:“银枝很有可能遭遇了危险,「彦卿」,你得去帮他。”

刚目睹过危险「彦卿」下意识循着安排移动一步,随后又立刻停住脚步,望着在入梦池中尚未起身的「景元」:“那你呢?”

“波提欧很快就会过来。”「景元」解释着,“稀世难得号是我们能否重回罗浮的重要保障,不能遭到破坏,如果我们无法离开,那么流入此地的杀手只会越来越多。”

这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可地上的尸体同样彰显着此地的危险性,「彦卿」迟疑一瞬,最后摇头道,“我等波提欧过来了再走。”

“不行。”「景元」果断地说着,如命令般强硬道:“现在就去。”

不等「彦卿」再说什么,他便先一步握紧了手中的阵刀,将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担忧我,但我也不是毫无自保能力。你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听话「彦卿」。”

“别乱跑,一定要等波提欧过来。”「彦卿」重重咬牙嘱咐着,随后才推门离开,甚至没忘记随手将门带上。

房门咔哒一声自动落锁,「景元」散了武器,本想撑着入梦池的边缘起身,却实在没能用上力气,又跌落回去。

他干脆扒着入梦池的边缘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随即收回视线,开始躺好恢复体力。

有些事是会渐渐习惯的,就像是取人性命这种事,如今他们都做的干净利落。

心口处的幻痛在慢慢褪去。

波提欧的行事作风一如既往的果决,在发现他们没办法从梦中醒来时,一边咒骂着偷摸暗箱操作的小可爱,一边抬手就开了枪。

临了前,波提欧还颇为满意的露出一口尖牙,“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疼了?”

想到这里,「景元」不由得再度按在心口,那种幻痛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第75章好的同伙

241.

“罗浮将军”、“未来之人”, 当这两层身份加叠在一起时,一定会引起额外的注意。

更何况罗浮主打贸易,天艟上人来人往, 只要有心打探, 这些消息是藏不住的。

但我没想到,除却罗浮以外,竟然还会有这么多人因这层身份而采取行动。

就像是小蝴蝶振翅一飞, 于是便有人认定它足以掀起巨大的风暴, 争先恐后的要来瞧上一瞧。

当然, 更多人不是单纯的来看上一眼, 而是为了将这只蝴蝶收进囊中,亦或者就此扼杀。

在清理完又一波冲进来试图套我麻袋的人后, 我这样猜测着。

此时房间的门锁已彻底损坏, 完全不需要再靠房卡打开,房间内更是因打斗痕迹而被折腾的乱七八糟, 唯有一张尚且完好的桌子被我竖起来当作掩体支撑。

只能说好在他们还多少顾忌着匹诺康尼的猎犬, 没敢用什么热武器,不然我就要考虑一下跳楼方案了。

而现在, 我已经和外面围堵的人完全僵持住了, 他们不敢进来,我也无法出去。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毕竟房间门就那么大点, 他们要捉活的,就不能使用杀伤性武器,而只要不进入死亡后的复活读条, 我就有把握把他们彻底留下。

没错, 不是让我离开此地,而是将他们彻底留下。

如果我答应与公司的合作, 事情会简单到这一路就像是出门旅游观光,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在我们面前发生。

可我没有,这是我的任性选择,所以我必须将这些摆平,将这一路清除为本该如旅游观光般的平坦。

因此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杀到他们不敢再来。

我总会活下去的,但你们呢?

242.

尽管知道我不死的人已经有了不少,但在外人面前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这也是我没有直接冲出去一通乱砍的理由之一。

可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枪声和咒骂声,如果不是敌人会在这个时候起了冲突还非要将家族猎犬引来的话,那就只能是波提欧到了。

有些意外。毕竟我在梦中与波提欧汇合后并未提及那一路的遭遇,更别说是约定在现实相会。

——那不过是说与「彦卿」听的说辞罢了。

情理之中。波提欧其实敏锐的很,在意识到他们无法从梦中脱离时就一定能猜到有异常,赶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外面的枪声在某下突然中断。波提欧在冲进来前直接清空了弹匣,在更换的途中颇为轻盈地越过重重障碍落在我身旁,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来,“走,带你突出重围!”

忽悠波提欧总比忽悠「彦卿」要简单的多吧。

“我这边不需要帮忙,银枝那边要更危险一些。”我在语气中刻意带上了些急促,试图能影响到波提欧的判断。

然而波提欧只是探头又一弹匣打出去,重回掩体后揉了揉耳朵,大声问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于是波提欧直接把他的手机给我扔了过来。

被解锁的手机界面定格在他跟「彦卿」的聊天记录上。

不是彦卿:我飞去帮银枝,你记得千万看好将军,最好是寸步不离!

确认我看完以后,波提欧将手机重新收进容纳仓里,“来吧,说个目的地。”

我有些不解:“什么目的地?”

而波提欧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你想攻占的地方。”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出征来攻打匹诺康尼一样。我向他摇了摇头,“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目的地。”

“他宝贝的,你可真不地道。难道你要说:你想把我们都支开是为了抢这点人头?”波提欧笑了起来,一口尖牙分外尖锐,连带着眼眸中的红色准星都显得格外锐利。

纵使是觉得被骗了,他也显得浑不在意,反而抬手示意道,“我手里这把枪可是为你而开的。”

“也就是说”他凝视着我,收了方才的笑容,“现在,我就是你的武器。”

243.

波提欧看着毫无反应的「景元」眨了眨眼,复而又眨了眨,终究还是没能等来「景元」的回复。

他宝贝的,明明幻戏上的人就是这么说的,把对面那个叫什么“靖渊”的感动到不要不要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波提欧轻啧一声,抬手在「景元」面前挥了挥,“战场上可别走神。”

不曾想,「景元」反而在这时候回答说:“你是波提欧,不是武器。”

这话说的很轻,但却格外郑重,言语间更是因此而流露出一丝明显的抗拒之意。

旋即,他拍着波提欧那冰凉的肩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或者我们以同伴相称,亦或者,战友?”

战友间都是过命的交情,在巡海游侠里更是如此,波提欧救过不少人,自己也被同行给捡回去维修过。

但战友常有而同伴不常有,所以去他喵的战友吧!波提欧重重应声称呼道:“好的同伙!”

「景元」沉默一瞬,最后叹了口气,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称呼。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同伙什么意思?”波提欧颇有些得意的询问着,又兀自回答道,“同伴是一路同行,但同伙可是一起亡命天角,这档次听起来才真他宝贝的高!”

「景元」愣了一下,似乎的确没想到是这么个解释,但他看起来也没那么高兴,只是纠正道:“是亡命天涯。”

“嗨呀,不是有个什么词,天呀海叫哦天涯海角!总之就亡命到天涯海角这个意思!”

「景元」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复而笑道,“好啊。”

去他呜呜伯的!就算真跟呜呜伯交流也没这么难吧!波提欧如此想着,突然鬼使神差地顿悟了「景元」的意思,“你不想让人陪你一起亡命天j涯?”

也是,在巡海游侠眼里看来格外浪漫的事,在「景元」眼中可能是件麻烦事。

毕竟从罗浮将军这个身份来讲,「景元」可是有家可归的家猫。

等等,什么猫?波提欧的思维下意识发散起来,以一种从未想过的角度打量着「景元」。

他背靠掩体,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点小伤,略有杂乱的白发无瑕整理,看过来的视线中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却莫名又藏着矜持的疏离。

嗯,确实挺像一只狼狈而又骄矜的大猫。

大猫一直没有回答,波提欧就知道自己这是说中了。

“我听说猫这种生物哦,你们那边是不是都叫狸奴?总之就是说,它会在临死前提前离开,寻一处无人找到的地方等待死亡。”

莫名从「景元」的神态中察觉出一丝不自然的波提欧停顿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却只听到他垂眸叹道,“你想说什么?”

“啊对!”险些忘记自己本打算说什么的波提欧这才找回自己的思路,“我是说,你不愿意拉着别人亡命天涯,总不会是想背着同伙干狸奴才会做的事吧?”

244.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波提欧已经知道了什么,原来只是单纯的猜测。

既然没有任何依据,那这个问题就很好解答了。我理直气壮地回复道,“我又不是猫。”

所以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波提欧看上去很是怀疑,但偷摸进入的人群适时地打断了这场对话,于是波提欧又低声问我,“给个准话,跑还是打?”

我看向波提欧手中的枪,最后简略道:“杀。”

原本只有冷兵器的我还必须要将他们引进来才行,但现在有乐于配合的波提欧开枪掩护,那自己也可以直接开莽了。

毕竟一味的诱杀只会让敌人寻求别的方法,唯有让他们直面那种不死不休的气势,才会让他们萌生退却之意。

或许有同伙在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在复活读条的空白期会被其他什么人给捡走。

245.

波提欧在罗浮时就听说他们的将军不显于武力,当时他还以为这是不擅长打架的委婉说法。

更何况后来「景元」一头撞过来,结果反而是他自己被撞到后退,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这种想法就更深了几分。

现在一看,这哪儿是不擅长?这怕不是许久没有动手快要被逼疯的武痴类型吧!

说实话,波提欧见过疯狂进攻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为了打出更好的配合,他不得不提高开枪频率,连带着弹药存量都库库往下掉。

“同伙——”波提欧大声喊着,声音盖过了枪声,掩去了兵刃交接的鸣声,“我这弹药消耗能给报销吗?”

「景元」没有回应,但波提欧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当敌人的胸腔被劈开一道裂缝倒下后,「景元」才就着抹去飞溅血迹的功夫回应道,“就算把我卖给罗浮打工一辈子也一定给你报!”

四舍五入那不就是在罗浮关了个无期徒刑吗?

波提欧当即摇了摇头,果断道:“那还是算了吧。”

第76章红眸「景元」欢乐版

1.

如果早知道有穿越这种事, 我一定不会同意「刃」抢走我的金色美瞳!

而现在,我严重怀疑他给我留下的那副红色美瞳跟我的眼睛不兼容,不然我怎么看东西的时候全都模模糊糊的?

我摘下美瞳, 眼前顿时如失明般陷入黑暗

不是哥们, 我这到底是卸了美瞳还是扣了眼珠子?

我再度将美瞳戴回,光亮重新流入视野,而远处的样子依旧模糊。

等等, 我想起来了, 我好像有五百度的近视来着!

在此友情提醒可能穿越的近视人士:一定要守护好自己那副带度数的美瞳!

当然, 也不要忘记为并不近视但抢了我美瞳的「刃」默哀三分钟。

为什么要抢我的美瞳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近视人的命就不是命吗损友绝对的损友这件事没有一顿大餐绝对过不去到时候我就吃吃吃直接吃穷

“嗷呜~”高昂的嘶吼声骤然打乱了我的思绪, 让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怒骂到了哪一句啊不是,是忘记默哀到了多少秒。

幽绿的眼眸凶恶地向我看来, 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但没关系, 根据我在这儿罚站了一个多小时的经验来说,无论是匆忙逃离的路人还是动物园没关住的狼群, 通通都是看不到我的。

——本该是这样才对!可当时那头狼的獠牙距离我只有0.001公分,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成为葬身狼腹的小红帽时,一个球棒呼啸而来, 精准地避开我, 直接将那头狼的獠牙打断。

“将军,你不要鼠啊!”星哀嚎一声, 声音比方才的恶狼还要凄厉。

还在檐顶搭弓射箭的曜青将军飞霄:“嗯?”

“没事,是景元将军!”星大声喊着,仔细打量了两秒后又补充道, “是变异的景元将军!”

飞霄:?

2.

原来屋顶上那个时不时就发次光的东西不是避雷针啊。

罪过罪过, 我在心里默默谴责着自己,旋即望向屋顶上那道模糊的影子。

嗯, 仔细一看,配色的确挺像飞霄的。

感受到我视线的飞霄成功与我对视,四目相对间唯余一片沉默。

我:“嗨?”

飞霄瞬间从檐顶落下,“景元?”

我抬手瞅了瞅自己的cos服,又回想了一下街道上的狼群,最后果断摇头:“不,其实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景芳!”

“景方?”不明所以的飞霄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中带着三分不安五分怀疑和十分的警惕,“你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我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生出些紧张来。

因为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景元遭遇了什么导致突然失忆,而后我直接魂穿过来,占据了身体

这种事情补药哇!

我求助性地看向飞霄,诚恳道,“我之前应该没伤到脑袋吧?”

飞霄蹙起眉头,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简单的问题,还是针对于方才试探的反问。

可无论处于各种理由,这样的回复都与平日里景元的风格不符。

“魔阴身”飞霄轻声说着,似是在以此来提醒星注意安全。

可星的目光已经被「景元」身上的血迹吸引了过去,“将军,你受伤了!”

我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身前还有一道血痕。

这是「丹恒」与「刃」拿着血包打闹时溅我身上的,此时正显眼地彰示着自己的存在。

但这只是一道平平无奇的血迹而已,不疼,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道痕迹。

破案了,我不是魂穿,而是货真价实的cos穿!

那我哪儿来的魔阴身?

我粗略向星一点头,而后骄傲地向飞霄解释道,“我没有魔阴身!”

3.

“我没有魔阴身。”他似乎想以令人信服的语气给出定论,可言语间却满是刻意,更别说此时那双眼眸正如干涸的血迹一般暗红。

他看起来的确理智尚存,但如果他真的足够理智,就不该在此时回避这个说法。

尤其是此时,「景元」他甚至格外欢快地解释道:“你看,我完全就是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