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了无论是被迫蜷起的双腿还是被迫收拢在身前的手臂全都得到了释放!
我伸了个懒腰, 听到关节咔哒咔哒的声响,随后才回复星先前的问题,“如果排除打晕的手法的话, 黑暗而逼仄的空间的确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
当然, 此处完全不包括星带着我跑来跑去被追捕的场景!这分明一点儿也不安全!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罗浮被人追捕?”
而且看样子完全是民间自发的,只是这般行动力又不像普通的玩闹。
星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将军, 你会原谅我的吗?”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甚至不敢去听星的答案, “不然我还是自己问问吧。”
“千万不要啊!”星立刻将我的玉兆收走, 严肃道,“将军, 听我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实话,我觉得也是, 可我不能不知道。我与星对视, 最终还是在她那祈求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星格外灵活地将可怜兮兮的神情收起, 眨巴着眼不确定道, “带我突破金人巷的封锁,然后溜进神策府?”
我同样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要“溜进”神策府。
但既然星这么说了“这个简单。”
205.
紧急通知!金人巷巷口发现有人正携带箱子逃离!
紧急通知!金人巷码头发现众多鬼鬼祟祟的搬运工!
紧急通知!金人巷乾坤街发现有人携快递箱往尚滋味的方向跑了!
一道道紧急通知在群里被通报出来, 金人巷的气氛都随之变化,而星只是雇佣了十几个码头的工人,然后让其中几个带着箱子按照路线跑跑
当然, 出钱的是星, 出计划的是「景元」。
想到这里,星不由得向「景元」看去, 后者只默然望着码头的方向,原本平静的眼眸中泛起点点涟漪。
莫名的,星感觉「景元」似乎知道了什么,甚至正因为这事而对这些人深感愧疚。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自己把问题搞复杂了。当时在闹市人群中不方便放「景元」出来也就算了,如今「景元」已经出来了,分明只需要把这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完全没必要走到这一步的
“对不起。”星第一时间认错说着,随后将「景元」的玉兆递回,拿出自己的手机问道,“不然我还是现在解释一下吧?”
然而「景元」却摇了摇头,将方才的情绪彻底敛去,“现在他们的人力大多汇聚于金人巷夜市到码头的道路,你可以直接穿过乾坤街离开金人巷,随后左转就是神策府。”
星霎时反应过来,“那你呢?”
主要「景元」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准备让自己前往神策府寻找庇护一样,星不得不怀疑「景元」是独自准备去做什么。
果不其然,在问出这个问题后,「景元」沉默了半晌,随后才回答道,“你觉得,只是为了一张不知真假的照片,他们会做到这种地步吗?所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因素在。”
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将军,你是不是有些低估自己在罗浮的魅力了?”
“不,我从不怀疑景元的魅力。”「景元」斩钉截铁地回答着。
他这话说的笃定,却还是让星从语气中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他从不相信自己。
回想起之前丹恒向「景元」询问道那些话,星默默修改了心中的用词:或许应该说,不敢相信。
对于「景元」来说,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异样,倘若溺于这份信任中,因而做出些难以难以挽回的事
哪怕那概率并不大,「景元」也一定会提防着自己的。
这样一来,星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我们还是一起走吧,群友是很神奇的,没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而且有景元将军在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其他线索。”
当然,最主要的因素还是:赶紧去神策府让景元将军帮帮忙吧!
心病这种东西,在人不愿意开口的时候就只剩下自己开导自己了!
206.
在星进入神策府前,丹恒已经与景元说明了情况,随后到来的三月七进行了补充。
因此,在星带着「景元」踏入神策府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晓了最终结果。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三月七瞬间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不然我都担心你是不是被送到丹鼎司了。”
刚进来的星:“啊?这跟丹鼎司什么关系?”
看着不好意思解释的三月七,丹恒直言道,“三月觉得如果你被发现,说不定会先被暴打一顿,直接转送丹鼎司,随后再进幽囚狱。”
星本想回应句什么,但看到「景元」有些不安地打量四周时,还是先一步变更称呼向景元解释道,“将军!景元先生说他怀疑这件事内有更深层的因素在。”
她没好意思将话说的太直白,又担心只凭这一句又说不清楚,正当她考虑该怎么补充补充的时候,景元却像是已然知晓般颔首道,“我明白了。”
嘎?你真的明白了吗?星挤眉弄眼的暗示着,最终也只得到景元一个如常的笑意。
好吧,他们毕竟是同一个人,没准一眼看去就从情绪中意会了!
207.
我本来还担心会在神策府遇到符玄或者符玄的投影,又或者万一景元亲口告诉我,让我去太卜司找符玄但好在这些都没有发生。
但我明明只出神了短暂的一下下,怎么回过头来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前面说什么了?该我开口了吗?
完全不知道刚刚说到哪里的我下意识避开他们的视线,向身旁的星求助着。
没想到这家伙一个箭步就挪到了丹恒他们那边,还格外体贴地表示:“要不你们先聊?”
不!我不要跟景元聊!只要一聊下去就肯定是通往太卜司的路。我不要去太卜司!放我离开!
我全身心地抗拒着,尽管我清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甚至只要景元提及,自己是一定会去的。
可早死晚死完全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下,我终于还是率先开口道,“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既然你已知情,那么我就不再参与其中了。”
现在的我完全对自己放低了要求,只要不给景元添乱就好!
当然,最好是能完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彻底被遗忘就更好了!
可听到这话的景元却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郑重道,“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评判如何,可你不能因为对自己的偏见而错误的估算局势。”
原本还等着景元安慰几句的星:?
先不说“偏见”这个词的委婉程度,就只从这句话来说到底「景元」对他自己的偏见重要,还是因此会影响局势的判断重要?!
然而无论是景元还是「景元」,他们显然都认准了后者更为重要,甚至「景元」毫不反驳地乖巧问道,“是我有哪里估计错了吗?”
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最后向丹恒看去:他一直都这样吗?
不出意料的,丹恒没有回答。
可丹恒心中同样在分析如今的情况:尽管「景元」努力在克制,可那份忧虑与不安连自己都没有瞒过,更别说是瞒过景元。
的确有所察觉的景元抬手按住面前之人的肩膀,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他颤动一瞬。
“在我说出那句话后,你在想什么?”景元直白地询问着。对他们而言,那些用以掩饰目的的言辞并非必要的。
「景元」沉默一瞬,像是在回忆方才的想法,最终才低声道,“没什么。”
然而景元却径直揭穿道,“在那一瞬间,你是否会看到死在你面前的尸体?你会看到白露吗?你有看到青镞吗?”
他一句一句地追问着,又在「景元」那停滞的呼吸中叹息道,“你在避着符玄。”
「景元」缓过那口气来,胸膛的起伏暴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三月七有些担忧地向旁边两位同伴比划着。
将军应该有分寸的吧?星有些不确定地向丹恒看去。
而丹恒则是摇了摇头,像是笃定这不会有什么问题般继续望着那边。
“如果我说没有呢?”「景元」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以至于短短一句话的停顿都显得有些怪异。
他抿唇咽下了什么,而后才继续说,“如果你发现我从未对你如实相告,你还会信我吗?”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他喘息着闷咳两声,又自知无从获救般发表着临终遗言:“如果说,我从来都不是”
他终于没能再压住喉间再次涌上来的鲜血,却非要断断续续地将这话讲出口,“我、从来都不是”
后面的内容无法诉之于口,他不得不将那两个字改为更容易出口的单字:“你。”
这几乎让景元瞬间便回想起昏迷时的那场梦境,那时「景元」同样说过:“我永远也无法成为你。”
而此时,近乎同义的两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从来都不是他是想提醒自己,他对自己隐瞒的内容要更为恶劣吗?
景元垂眸看着攥紧衣襟重重咳嗽的「景元」,最终回应道,“可你曾经是我。”
那一瞬间,景元听到一声低笑,而后是全部闷在喉间的绝望。
他说,“嗯,就是这样。”
第67章所以对你怎样都可以?
208.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星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明明今天早上「景元」还好好的, 他们还一起见了卢卡看了比赛。
比赛回想起那个视频,星有些难过地垂下头。她本来只想着能顺势让「景元」好好休息一下,完全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为这样。
然而, 此时状态更差的「景元」却依旧注意到了星的失落, “不用在意,这不是你的问题。”
像是担心星会因此认定为这是一个安慰,他紧接着补充道, “只要符玄回来, 这就是我们之间避不开的话题。”
因此, 究其根本, 这与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干系。
“不行!”星本打算再说什么,却被丹恒拦了下来。
「景元」没有猜到星想说的什么, 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他只是重新看向景元,轻声道, “在穷观阵开启前, 我还有些不得不做的事。”
对于他们而言,不得不做的事有许多。因此, 景元默然点头, 说出口的话却是,“可以, 等我把他们叫来,你们一起商讨一下。”
这个“他们”显然指的是「彦卿」三人。
若「景元」不同意,便证明他口中所谓“不得不做的事”足够危险。
但「景元」没有否决这个提议, 他只是看着地面的血迹询问道, “可以先把这个处理掉再叫他们来吗?”
他终究还是不愿让他们见到他这样。
209.
景元在思索间没能第一时间应声。而一直默然站在后方的青镞则明白他并非在思量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态度。
清理血迹这种小事其实根本无需过问, 即便是「景元」直接唤人来清理都并不意外。
可事实上,「景元」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哪怕是在景元不在时,面对这种熟悉的环境都不曾主动开口命令半分。
很难想这到底是因为他那时手下已经少有人可用,所以未曾再有过吩咐,还是说他根本连这种权利都被限制了。
倘若二者皆非,那么再深入想想,或许在那个时候,已经身处幽囚狱的「景元」甚至已经不需要再处理这些了。
——对于一个随时有可能迎接死亡的人来说,每次都要专门处理血迹未免有些过于浪费人力物力了。
因此,无论哪种可能,这番态度都在无形中透露出未来那残酷的一面。
在这片沉寂中,「景元」最终敛眸改口道:“我没有问题了。”
同样有所猜测的丹恒捏紧了指骨,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气愤:景元他不该是这样的!
若非面对这个问题而沉默的人是景元,而是换做其他什么人,这都可以被视作一种威胁——我知道你在意这个,知道你不想给他们看,但我就是不正面回应——可「景元」他居然就这么认下来了!
望着静立在原地的「景元」,丹恒终究还是出声问道,“到底是因为涉及到他们三个,还是因为‘做出拒绝’的景元?”
景元当然没有拒绝,他只是在看「景元」的反应。但在丹恒问出这样的问题时,他也没有反驳。
毕竟这也是他想知道,但又不适合他来开口的问题。
210.
我有些分不清丹恒这话的意思。如果他的问题接在自己那句话之后且没有跑偏的话,那答案自然是后者。
想要处理血迹是因为「彦卿」他们三个,而最终放弃当然是因为景元。
毕竟“景元一定有他的考量。”
可丹恒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甚至追问道,“就因为他是景元,所以对你怎样都可以?”
这问题是不是怪怪的?然而在这种气氛下,就算我的思维想跑偏也来不及,“对,因为他是景元。”
“那如果换做是我呢?”丹恒突兀地询问着。
如果是丹恒的话“你向来沉稳可靠,想来也有一定的道理。”
像是被激起了什么奇怪的攀比心理,星举了举手,又因着方才的事而略带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我呢?”
“虽行事以奇,但在大事上你向来不会出错。”
“那我”三月七这话刚开了个头,就又弱弱地缩了回去,“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我刚想回应一下,没想到青镞居然也加入了其中,“倘若是我,将军”
对此,我只有一句话可说:“我信你。”
这可是青镞,罗浮超绝养猫人!神策府大家庭中的首要人物!
要知道,神策府内可是森*晚*整*理有一条出自青镞的不成文规定:来访者若看到将军闭目养神,请自觉保持缄默。
甚至青镞还说过:我也希望尽自己的努力,还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仙舟罗浮。
就算明天青镞就被发现与药王秘传哦不对,药王秘传已经没了。
那换个说法,就算明天青镞就被发现与龙师相谈甚欢,我都要担心青镞是不是在冒险做什么诱饵。
所以,我的回答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沉寂让我有些不安。可这种突出表达信任的话,我总不能回答错了吧?
211.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青镞,她向我颔首示意道,“感谢你的信任,将军,希望未来的我也未曾辜负这份信任。”
未来我这才想起,按照设定来说,未来的青镞是死在我手里的。
这样一想,再考虑我之前的回复就总觉得有些别扭。
青镞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向未来的她回应?说到底都是同一个人,青镞应该不会介意吧?
可如果不介意的话,青镞以未来的角度回应,莫非是在安慰我?
但万一不是,果然还是应该先道歉才对吧!
“抱歉。”我诚恳地说着,在明知我该继续补充些什么时,却半天都想不出后续。
我犹豫地回避着视线,最后只能循着青镞的话应声道,“你从来都不会辜负我什么。”
这不还是把她假定为未来的青镞了吗?!我对自己的语言能力表示深刻的绝望,并决定将话题重新转回来,“穷观阵最晚会在什么时候开启?”
“演武仪典结束后,二位将军离开罗浮前。”景元贴心地接下了我的问题。
作为如今备受瞩目的赛事,我本不该在此期间有所行动的,正好也可以随他们度过一段轻松的时光,可符玄的提前回归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起后续的一切。
“如果在此期间我想离开罗浮的话”我有些犹豫,毕竟我不知道十王司那边进度如何。
然而景元却一语担保道,“只要你们能在穷观阵开启前回来。”
212.
景元最终也没有叫「彦卿」他们过来,这让我多少松了口气。
但如今列车尚未回归,要想离开罗浮,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银枝的稀世难得号。
循着调出的房间号,我敲响了对应的房门,没想到开门的人是持枪警惕的波提欧。
我停顿一瞬,又重新看了一遍房间号,正和玉兆中青镞发来的号码相对,“打扰了,我来找银枝。”
波提欧轻啧一声,收枪让出了位置,“我还说除了想来拿我人头的家伙以外,是不会有人敲响这房门的。”
银枝似乎刚将桌上的各种外卖袋清理干净洗手出来,开口第一句就是:“恕我无礼,景元先生,方才因其他事务而未能亲自开门迎接,但又不想让来客久等,因此才让波提欧代为开门。”
明明仅有一面之缘,哪怕加上景元也不过是两面,但这次银枝一眼就分辨出了我与景元的不同。
“我知道银枝先生一向体贴,此番行为同样出自热切的内心,我同样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所以也请你不必介怀。”
或许是刚从神策府出来的缘故,说完这番话后,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这不是说的挺流畅的吗?怎么那时候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收敛思绪,有些纠结于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波提欧往沙发上一坐,直白道,“怎么,在罗浮还有罗浮将军解决不了的事?”
感谢波提欧的仗义直言!
我顺势点头应声道,“实不相瞒,这件事与罗浮无关,是我个人的问题。”
银枝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随即体贴追问道,“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景元先生但说无妨。”
那我可就说了!我稍稍呼出一口气,“我想去一趟匹诺康尼,可能还会带一位朋友。”
“这不是什么难事。”银枝毫不犹豫地应声回复着,“只是,恕我冒昧,我可以询问一下前往匹诺康尼的理由吗?”
“我要找一位葬仪知宾,从她那里寻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或许重要也或许不重要,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那里,我或许能寻到一个危机的启示。”
“没记错?”波提欧率先反应过来,“你既然有印象,干嘛还要再去一趟?”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毫不保留地回答道,“因为我不能确定我的记忆是否会欺骗我。”
“哦——”波提欧了然一点头,格外熟练道,“流光忆庭还是窃忆者?”
第68章熟悉的皆流于身后
213.
既不是流光忆庭也不是窃忆者, 而是我自己。
倘若这么回答的话,想必作为游览过诸界的巡海游侠波提欧都觉得惊奇,然后来一句:谁他宝贝的闲得没事修改自己的记忆?
因此最终我只简略回复道, “或许都不是, 而且关于启示的内容,我的记忆内没有半分痕迹。”
波提欧仔细一琢磨,突然明悟道, “原来你是收到了神秘的邀请?这可真他宝贝的带劲!”
神秘的邀请?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口中的“神秘”并非形容词, 而是名词。
神秘命途的星神:迷思。
而此处大概率是借指行于神秘命途的人——谜语人, 亦或者虚构史学家。
可惜,银河浩瀚, 一双手甚至连星神都数不过来, 更何况是因此而诞生的各种流派。
所以我无法正面回答波提欧的话,只能回复道:“无论是与不是, 我都必须走这一趟。”
波提欧颇为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带我一个怎么样,将军兄弟?”
他的动作使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破了应有的界限, 我几乎能从他的眼瞳中清晰地看到那红色的准星。
这显然与波提欧一贯的行为不符。
毕竟踏上巡猎之人不是因为正义就是因为复仇, 乱破属于前者,而波提欧属于后者。
一个想要复仇的人应当是目标明确的, 所以波提欧试图参与其中不可能是出于兴趣,更何况这件事完全与公司无关
也或许是我想多了。万一波提欧只是顺带想一起去匹诺康尼转一圈呢?
而且这个问题我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毕竟我只是请银枝送自己一程,至于车上有没有其他乘客, 那完全是由银枝来决定的。
所以, 我只向他笑道:“波提欧先生说笑了,去哪里是你的自由, 无论是我还是罗浮都不会做出干涉。”
波提欧显然听懂了这话,他后仰靠在沙发软垫上嗤笑一声,“得了吧,要是你不同意,只怕刚一下车我就找不到你们的踪迹了。”
原来你是真的想跟我走一趟吗?我用疑惑的眼神向他询问着,却只得到一个笃定的目光。
我不清楚波提欧与我同行的目的,但他毕竟以帕姆的身份在匹诺康尼有过验证,且足够熟悉匹诺康尼,至少能知道怎么进流梦礁,所以我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后面我与银枝对话时,波提欧就显得不那么专注了,唯有在说到加个联系方式时才重新回过神来主动进行添加。
“感谢你的慷慨相助。”我起身再度向银枝道谢,随后便顺势提出了告辞。
就在我已经准备开门离开时,波提欧反而忽然开口道,“要是干不下去了,不如一起来当巡海游侠?”
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会回答:“好,我会考虑的。”
但、或许是真的对罗浮产生了感情,我居然很是认真地回答说:“多谢关心,但罗浮很好,我不会干不下去的。”
说完我就察觉到这样的语气或许有些绝情,且波提欧完全出于好意,因此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倘若一切尘埃落定,而我又恰好还在的话,我会考虑的。”
214.
目送「景元」离开的银枝将房门重新关好,定论道:“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景元先生都不会抛下罗浮,这是何等坚韧的心性。”
“我看就是个执念。”波提欧轻哼一声,“我在星海间走过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像他这样跟拉了几百年紧绷不松的弓一样的人。”
哪怕是再好的弓,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最终那根弦也是会断的。
就像执着于复仇的人不会对复仇成功后的人生有任何畅享。因为在复仇成功的那一瞬,用来拉住他们的弦就彻底崩断了。
波提欧见过太多这样的人,甚至可以坦然承认他自己也是这样。
但、或许就是因为见过了太多,所以他方才竟然也会生出“能拉一把是一把”的想法
去他呜呜伯的,没准就是芯片该换了!
215.
“总之就是我和列车组为了避开一场乌龙,跑到了神策府,然后拿到了两张离开罗浮的通行许可。”我向他们概述着,最后直接问道,“你们谁跟我一起去匹诺康尼见悼亡诗?”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以至于「彦卿」本想的吐槽一句“这也太简略了吧”,又给硬生生噎了回去。
因此他停顿一瞬才回应说,“按理来说,在匹诺康尼有贵宾身份的「丹恒」去更合适一些。”
但这只是按理来说,如今「丹恒」时不时的就要深入波月古海探查,如果他跟着离开的话,那波月古海深处那不可见的暗流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而且我举了举手,补充道:“这一点不用担心,我们的车票是稀世难得号的,波提欧同样会去。”
「刃」若有所思地看着「丹恒」,“这样一说,感觉你去更合适了。”
「丹恒」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别说,我还真想去匹诺康尼试试入梦的感觉,但这里又离不开我。”
在他率先弃权之后,「刃」和「彦卿」对视一眼,不知道是在准备争夺,还是在准备寻找理由。
我看着默然沉思的两人眨了眨眼,“其实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的,毕竟还有银枝和波提欧同行,我怎么也不会”
“不行,闭嘴!“他们异口同声地反驳着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恶,明明我的信誉分不该这么低才对!
216.
最后还是决定由「彦卿」随我同去,至于理由,则是「刃」给出的一句:“如果持明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有我在总比他在更方便处理一些。”
这就是身为通缉犯的好处了,自己就是危险就等于不会有危险。
我觉得按照这个想法来说,他一定能跟波提欧聊得来,但此时我必须要说的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采用极端的方式。”
“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可靠谱了!”「刃」拍着胸脯担保着。
总觉得好像被内涵了的「彦卿」不满地嚷嚷道:“我也很靠谱的!”
「丹恒」熟练点头应声道,“对,所以才要你跟着他。”
很好,这下被内涵的就只剩下我了。
“难道我就不靠谱了吗?!”我抗议着,又被三道凝视的目光驳回。
最终还是「彦卿」开口安慰道,“你就是太靠谱了,所以就变得不靠谱了。”
我觉得这就是诡辩!
217.
星系!宇宙!
无论观看如何真实的模拟,都不如此时此刻站在舱内,透过透明的玻璃向外看去。
属于罗浮的那艘巨舰已完全被落在后方,寻不到半分踪迹,可在寂静的宇宙中却并不孤寂,每一道可见的光芒都出自一个星系的恒星。
甚至他们所在的航线偶尔还能遇到些形态各异的往来飞船。
可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偌大的宇宙中唯有罗浮行航其中,无论是航船还是星系,皆看不到任何痕迹。
冰冷,幽暗还有漫上心头的绝望。
“将军,你看那边!”「彦卿」兴奋地推了推我的胳膊。
“什么?”我下意识询问着。
如构想出的一场幻觉般,方才的那一幕在一个眨眼间便消散不见,连带着那种情绪都缓缓褪去。
我循着「彦卿」所指看去,一颗蓝白色星球就那样从眼前划过。
还以为我们是在看蓝星外围的银枝体贴地介绍道,“那是黑塔空间站。虽说不如星穹列车的智库,但稀世难得号上也是有些资料可供查阅的。”
“谢谢。”我轻声回应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格外眼熟的星球渐渐落在身后。
可无论如何相像,它与地球到底是不同的。
218.
在初次踏入宇宙的新奇感过去后,「彦卿」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本来也想多休息一下的,可一闭眼,那种寰宇独行的苍凉感就莫名涌了上来。
“怎么,刚走就想家了?”咚!波提欧将一个茶杯端到我面前的桌上,但那种酒精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来,尝尝这个,仙舟特有的单一麦芽浓茶,保证给你家的味道。”
“抱歉,但我答应过人,不会再喝酒了。”
听到这话,波提欧也不劝,直接端起他自己那杯一口气喝了下去,“匹诺康尼可是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你去这一趟就不打算多玩玩?”
“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我委婉推脱着。当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我没钱也没时间。
银枝好歹只是在复活赛守擂,只要在决赛前赶到就行,但波提欧可是实打实的选手。
我看过赛事时间表,如果在波提欧下一场比赛开始前就赶回去的话,这趟匹诺康尼之行的往返必须压缩在三天的时间。
这还是因为扣关赛初期阶段的选手多,要是后期的话,波提欧是怎么都赶不回去的。
然而波提欧却像是看穿了我的顾虑,冷声道,“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想不想!”
第69章我们为你而来
219.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波提欧能让我抛下所有给个答案,无非是因为他想替我付出价码,所以我很坚定地告诉他:“不想。”
“嘿, 你这个人可真是油米不进!”波提欧气愤地将茶碗往桌上一磕, 又因其过重的力道而立刻端起茶碗看了一眼。
一条不长但足够扎眼的裂缝清晰地布在茶碗表面。
他瞥了一眼还在开船的银枝,默不作声地将茶碗推到我这边。
“是油盐不进。”我忽略他的行为纠正着,也算是就此回避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波提欧直接抄起我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随后又咚的一声搬出一坛来, “你也别怪我无情, 要不把你灌醉, 我估摸着我是一句实话都听不着。”
怎么会!我明明是很真诚的一个人!
但波提欧这么一说,我还真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顺势撒谎道, “其实我有内伤在身,一喝酒就会吐血三升。”
波提欧狐疑地看着我, 却又不敢真让我试, 一时间抱着酒坛不知道该不该拆封。
我干脆替他拆开,又那个带裂缝的茶碗重新放到他面前, 给他满上, 顺带为自己倒了半碗。
“你等会儿!”在我端起茶碗时,波提欧立刻叫住了我, “你那碗我用过的。”
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因此歉意地回应道,“我要是真有内伤, 他们就不会放我出来了。”
波提欧盯着我看了两秒, 随后才收了手,恶狠狠道, “他宝贝的,竟然又被你给糊弄了。”
说完,波提欧十分豪放地跟我一碰碗,一口就干了下去,但我不爱喝这种东西,也就没跟波提欧客气,兀自捧着那碗小口抿着。
直到波提欧准备再添时才注意到我这边下降的一毫米水平线,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牙疼道:“我说将军兄弟,你要是喝不了咱还是放下吧,你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喝什么致命毒药。”
就睡在旁边的「彦卿」一下子惊醒了,“什么毒药?”
他用力闻了闻,被这酒味呛了一鼻子,二话不说就从我手中夺下那半碗干了下去。
“将军,你一边靠靠,我替你跟他拼!”说着,「彦卿」就挪动着位置将我挤开,如宣战般向波提欧大喊道,“来吧,今天不是你倒下就是你趴下!”
波提欧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乐呵着举起手机开始录像的「景元」,暗道:也行吧。
220.
不出意外的,在这坛酒还剩一半的时候,「彦卿」的眼神就已经有些迷离了。
我收起手机,将他的胳膊按下,宣布道,“别喝了,你已经赢了。”
“真的吗?”「彦卿」的眸中亮起一道光来,看似是重新清醒了过来。
但他要是真的清醒,就不会觉得自己有能喝过波提欧的可能。
“你这裁判也太黑了吧!”波提欧抗议着,又在「彦卿」反应过来前格外配合地一头栽在桌上。
几秒后,「彦卿」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赢了,这才满意地拽了拽我的衣角,格外郑重地嘱咐道,“你可别乱喝。”
说完,他头一歪,直接倒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波提欧抬起头嗤笑一声,“还让我倒下,小兄弟,你这酒量还是要多练啊。”
说着,波提欧又紧急将酒坛封了回去,警惕道,“你还是算了。”
我敢肯定,波提欧一定是从「彦卿」对我的维护中误会了什么,“我真的没有内伤。”
“太对了兄弟。”波提欧敷衍地回应着,同时不忘记补充一句,“吐血三升也不行,你要是死这儿了,以后罗浮就得天天追着我跑了。”
我顺着他的话脑补了一下:一只奶牛猫在前面泪汪汪地跑啊跑,后面远远跟着一艘巨舰(此处应有红光),到时候再来个人站最上面,拿着喇叭反复播放:快把我们景元将军还回来!快把我们景元将军还回来!
“噗。”原谅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又在波提欧的凝视下正色辩解道,“也不会吐血三升。”
“多少也不行,你要敢吐就准备好刷地板吧!”波提欧格外心疼地抱着他的酒坛藏了回去,看起来这应当是某种极好的酒。
可惜我喝不出来,「彦卿」也是。
221.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波提欧就将房间给开好了。
但因为没有提前预约,且用了虚假的身份信息,所以我和「彦卿」的房间是那种较为狭窄的单人间。
而波提欧因为借用着列车长帕姆的身份,所以仍有专门的贵宾房给他留着。
“乖乖,这就是无名客的好处吗?”在见过二者的差距后,波提欧暗自低语着,“搞得我都想混进去了。”
说完,他猛地一拍我肩膀,兴冲冲道,“怎么样,兄弟,到我房间来?”
「彦卿」格外警惕地盯着他,“不约,谢谢。”
波提欧了然点头,“也对,有你在也用不到我来警戒。”
“警戒?”「彦卿」的眼神瞬间清澈下来,“什么警戒?”
“原来你不知道?”波提欧饶有兴趣地看着「彦卿」,而后又向我看来,“不妨问问你的将”
在这个地方再称呼将军显然不太合适,波提欧顺势改口道,“问问你的师父吧。”
「彦卿」迟疑地向我看来,我向他摇了摇头,示意在走廊不适合说这些。
于是「彦卿」重重点头,“我去你房间。”
222.
梦中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可现实存在。
精神流入梦境,但躯体仍留在外面,这就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好在我和彦卿都没带行李,所以房间也没有因为变成两个人而显得拥挤。
我走进入梦池中躺下,向「彦卿」点头示意道,“交给你了。”
也不知道这池水中带有什么催眠成分,效果格外的好,甚至耳畔还响起了辅助催眠的歌声和白噪声,以至于「彦卿」的回复在一个闭眼间就彻底远去了。
再度睁开眼时,入目已是一块巨大的金色齿轮表盘。
这里是黄金的时刻。
两侧的鎏金高楼富丽堂皇,各色的广告牌点缀其上,再一回身,我就看到矗立在中央的钟表小子雕像。
我下意识地触碰雕像,在一团迷雾之后,钟表小子骤然蹦了出来,“滴答——这次”
说到这里它才突然发现人物不对,有些疑惑地终止了后续,“你居然也能看到我吗?”
我向它点头示意,“如果这不是我的幻觉的话。”
——尽管这番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在和幻觉说话了,但无所谓,总归这里也不会有人认识自己。
钟表小子就没想这么多了,而是十分开心道,“那你一定是一位富有童心的大人!”
对此我持保留态度。
滴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理,但玉兆能带进来还可以正常联络到底是方便的。
我点开消息栏,发现这条消息不是来自波提欧,而是「彦卿」:怎么样,进去了没进去了没?
我直接拍了张照给他发过去,想了想又对着钟表小子拍了段几秒的视频。
不是彦卿:哇!活的钟表小子!等等,这不是什么人扮演的那种吧?
不是景元:不,是甘露池蹦出来的那种
虽说不是人类,但一直让钟表小子等自己聊天到底还是不太礼貌,于是我收起玉兆,好奇地问道,“你知道要怎么去流梦礁吗?”
“你知道流梦礁却不知道该怎么进去?”钟表小子有些疑惑地说着,但它却毫不怀疑我的动机,直接拉起我的手询问道,“现在就去?”
难道钟表小子还兼具时空穿梭的功能?怀着这种好奇的心态,我点了点头,“现在就去。”
再回过神来时,原本辉煌的街道已变得灰败,原本熙熙攘攘的世界也陡然变得安静许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胃里
总不能是我忽悠波提欧的话成真了吧?
我用力按住胃部,试图能镇压那种感觉。
察觉到这点的钟表小子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暂停时间把你一路扛过来的,所以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它不好意思地滴答一声,解释道,“我很久没用过这项技能了,忘记了会给人带来伤害。”
所以说,原来这不是时空穿梭啊。
223.
不管怎么说,至少我想抵达的目的地也是到了,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我向钟表小子道了个谢,准备立即出发去找悼亡诗。
可在那之前,我竟然在对面的栏杆处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组合。
怀中抱剑等待的显然是刃,而旁边那个披着大衣、正向这边含笑示意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卡芙卡。
我纠结一瞬,最后还是迈步走了过去,“星核猎手也来享受假日吗?”
说话间,我能感受到刃的视线格外锐利地打量着我,似乎能透过这层外壳一眼看透我的本质。
可他最后也只是说,“景元,你倒是越来越狼狈了。”
他终究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毕竟就连景元自己都认定了我的身份。
我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道,“我都还能来这里休假,哪里狼狈了?”
而后再转话题,主动提问道,“倒是你们星核猎手应当很难有个休息日吧?”
“呵,在流梦礁休假。”刃冷笑一声,刻意咬着重音道,“我们是为你而来。”
第70章无论如何,我不会抛下他们
224.
刃注意到「景元」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他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 却说不清「景元」是如何出现的。
或许是一个恍惚间,或许是一个眨眼间,总之他就那样突然出现在那里, 脸色苍白, 左手自然垂落于身侧,仿若无事发生,可右手却在用力按压着胃部。
他垂下眼睑, 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遮掩, 直至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什么之后才重新恢复以往的神态。
“他好像没看见我们。”卡芙卡意有所指地向刃暗示着。
刃不为所动地应了一声:“他总会看到的。”
毕竟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景元」的必经之路。
艾利欧的预言从未出错, 这次亦然。几乎是「景元」刚准备迈步出发, 抬头便一眼看到了他们。
直至「景元」迈步走来,刃这才得以看清他额间渗出的冷汗, 然而他在言谈举止间却显得很是轻松, 仿佛从未经受过任何伤害。
有什么好掩饰的?你更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刃下意识如此想着,却又恍惚间意识到, 他的确已经许久不曾见到景元这样的一面了。
225.
如果是刃一个人在, 那这趟过来没准还能听到一句人五代三,但既然卡芙卡参与了明面上的谈话, 就不会是简单的与那些过往有关。
我叹了口气, 不抱什么希望地询问道:“我假设接下来的话题无关未来?”
卡芙卡轻笑一声,语调一如既往的带着不疾不徐的优雅, “我竟然不知道,神策将军也会生出逃避的想法。”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坦然地向他们承认着这一点,“如果可以, 我也想拿到一份剧本, 总好过自己在这偌大的宇宙间求索。”
毕竟连我自己都是今天才知道我要离开罗浮来到匹诺康尼,但星核猎手却能提前在这里等待, 这足以证明我仍走在命定的路上。
没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但也绝对称不上一句无所谓——尤其是从艾利欧口中得知那样的未来以后。
“那么,我是否可以将其理解为,将军打算加入我们星核猎手?”卡芙卡笑着回应,权当这是个玩笑话。
反正「景元」也不可能真的离开罗浮,跟他们一起行动。
而玩笑过后就是正题了。
“假设:你现在身处一个极为关键的节点,而前方有着通往两个不同方向的选项。一个会死很多人,而另一个会死三位”卡芙卡适时地停顿下来,等待着我的答案。
一个电车难题,还是一个我不得不回答的电车难题。
可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
“无论我的选择如何,在艾利欧的预言中,结局似乎都已经注定了。”我望着卡芙卡的眼睛,却无法从那双看不到焦距的眼眸中读出任何信息。
而卡芙卡表现的很是轻松,就仿佛这不是一个生死间的难题,“我无法告知你未来能否改变,只能告诉你:你的选择很重要。”
倘若无法改变,那选择又重要在哪里?重要在“是我主动将人推入死亡还是被动看着他们死去却什么都做不到”吗?
“假设我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呢?”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我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回应我的,是刃手中握紧的支离,他没有出手,只是如哨卡般拦在我面前,“那你同样无从得知此行的答案。”
明晃晃的威胁。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重要才能让艾利欧专门派人等在这里只为一个答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是胃疼。
用力咬合的齿间漫上一阵血腥味,我努力将其咽下,抑制住想要去按压胃部的冲动。
——我就知道过于真实的梦不会好到哪儿去,现在好了,就连这种疼痛都是实打实的。
深呼吸,克制算了,还是吐出来会更舒服一些,这是经验之谈。
226.
突然呕出的猩红血液让刃陡然愣在原地,他知道「景元」有些异常,但完全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
从罗浮到匹诺康尼,这段路上「景元」没遭遇任何偷袭,所以如果有什么袭击,只能是发生在匹诺康尼内。
不,也不一定是袭击,毕竟杀人的方法有太多种了。刃瞥了一眼地上的那抹红色,率先将被下毒的可能排除。
偏偏当事人对此毫不在意,只用指腹拭去唇角的血迹,轻飘飘道,“空腹饮酒果真是不健康的行为。”
这个理由对于有着极高自愈能力的天人来说有些可笑,可刃却成功从中得出「景元」没有撒谎的答案。
下一瞬,「景元」便将自己的身体问题略过,回答了卡芙卡先前的问题,“无论如何,我不会抛下他们。”
他没说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但就像他没有询问会死的那“三位”是谁一样,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似乎是觉得星核猎手会对这个答案不满,从而不会放行,「景元」甚至召出了石火梦身,大有一副“不行就打上一架”的样子。
但从他的脸色来看,刃更觉得他这是找了一个支撑点,以此来掩饰他那不堪的身体状态。
如果想要验证这一点很简单
饮尽鲜血的支离带着死亡的气息割裂空气,最终悬停于「景元」身前,而「景元」手中的阵刀却完全没有要举起来的意思。
227.
刃不可能杀我,毕竟在艾利欧的剧本里我大概率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更何况这是在梦里,就算把我杀出梦境,我也能重新登陆回来,重复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所以我没打算反抗,甚至有时间回想一下,当初景元也有这样试探过我。
然而那时的景元对我回以了更高的信任,可此时的刃却只是冷然道,“拿起你的武器。”
怎么,你不斩手无寸铁之辈?我眨了眨眼,又看向手中的石火梦身,那我这也不是手无寸铁哇。
刃沉默地看着我,眸中的血色似乎变得愈发深沉。
我着实摸不清刃的想法,最后只能将其定性为魔芋爽犯了。
魔芋爽期间控制不了情绪,我完全能理解。再者说这不过是重新登陆后再跑一趟流梦礁的事,既不难也不会太麻烦
算了,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还是让波提欧帮忙简单给个路线图就好。
这样想着,我直接攥住支离的剑身前进一步,任由剑尖刺穿血肉,“想杀的话,就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说完这话后,刃眸中的血色好像更加暗沉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被血液刺激森*晚*整*理的可能。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真有这个设定,那还怪像吸血鬼的。
在我还在发散思维的时候,刃骤然抽走了支离,只在我掌心和指节处留下两道血痕。
我本就毫无防备,且握着支离的力道不大不小,因此直接被他这突兀的动作给被带的一个趔趄,好险最后是没给刃拜一个早年。
石火梦身因方才的突发情况而当啷倒地,我只能庆幸此时不在罗浮,不然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看到“景元将军”亲自打破不可令武备脱手的铁律。
武器随着我的心意而散去,多少也能借此表明一下我完全不打算动手的意思。
可刃的情况却没因此而好转半分,甚至忽然质问道:“你求死?!”
“我没有。”我当即反驳着刃的不正确思路,又格外坦诚道,“我又不会死。”
所以你千万别把我当成什么在位七百多年反复轮回终于熬不下去即将崩溃的景元。
——我甚至都无法想象这样的景元!
228.
好消息,刃没有这么想。
坏消息,刃想的可能更多。
也因此,他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又咚的一下将我推在栏杆上,凶狠道:“你都做了什么?”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有艾利欧在,刃就算不知道全部,大概也是能知晓一些的。
但现在看来,至少他不知道我不会真正步入死亡。
来自身后的冰凉体感很快透过衣料遍布全身,连带着我的心都哇凉哇凉的。
如果早知道刃对此并不知情,我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没有做什么。”我抬手按在他的胳膊上往下压,示意他放缓心情,将我松开。
奈何刃纹丝不动,十分执着地要等我先回答。
“放心,我既没有被蛊惑去染指建木,也没有主动探索什么禁术。”说完,我再度拍了拍刃的胳膊,这才终于得到释放。
刃定定地看着我,继而冷声道:“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
我猜测他在此时提及这话的含义是:你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个,所以不要参与其中,不要因此而做出牺牲。
但这不是牺牲,只是选择,就像景元选择成为罗浮将军。
然而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思维。毕竟我不是真正的景元,既无从得知他的看法,也无法替他对这话作出回应。
所以我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向卡芙卡问道:“现在我可以过去了吗?”
“自然。”卡芙卡轻笑一声,全无阻拦之意,随后又向刃开口道,“听我说,阿刃,放平心态,我们该离开了。”
你们就真的只为了要一个答案?我有些不解地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玉兆又不是不能聊天,真的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呼,算了,还是找悼亡诗更重要一些。
229.
我乘坐电梯一路下行,在长达近四十秒的时间后才终于抵达。
电梯栅栏层层打开,刚一踏出电梯,入目便看到了一个明显不该在此时出现于流梦礁的人物——砂金
星核猎手有艾利欧在也就算了,但为什么公司也能精准拦截?
我果断回身准备返回上层,奈何刚合拢的栅栏门完全感应不到此时需要再度打开。
略带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相逢便是有缘。这位朋友,我想你我之间没必要如此剑拔弩张。”
我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再度回过身去,“即便是刻意制造的相逢?”
砂金的笑容未曾褪去,甚至坦然应道:“即便是刻意制造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