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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直觉告诉自己,这位霍先生很危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江之遇面露难色,在想怎么拒绝霍先生的邀请。

对方似是看出来一般,示意一下眼神。

于是,那位端着雪茄的助理和保镖同时走到自己面前。

助理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先生还是请吧,我们老爷可是专程过来请您的,您若是推拒,我们老爷面上怕是不太好搁。”

“那我回房拿手机发个消息。”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想跟阿延说一声自己有事外出一趟,同时告知霍少爷,别不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却下一秒,那个看上去特别彪悍的保镖走近,高大身影笼来,带来一股很是怵人的气息。

助理笑吟吟道:“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吧,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说着,自己就被“请”到了停在门前的一辆黑色的车中,连自家院子里的门都是他们帮忙关上的。

及至车辆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行驶到宽阔的大道上,漆黑的山影在视野里一点一点拉远,江之遇还是感到恍然。

他不知道当下是一种什么状况,霍少爷的父亲专程过来他家居住的乡下请他饮茶。

面容亲切和善,示意下属的举动却不容一丝抗拒。

江之遇坐在舒适的车内,很是坐立难安。

尤其是上了车,霍先生就一言不发了,只吞云吐雾抽着雪茄,烟雾缭绕中看不清面色。

江之遇被呛得咳咳几声。

就见霍先生掐灭烟丝,让助理打开一点窗:“差点忘了,你还怀着身孕。”

江之遇的肚子现在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怀孕的形状,宽大的衣摆也遮不住了,他因此最近都不怎么出门。

昭昭小叔几乎住在了这里,有什么需要采购的,他都会安排底下的人去做。

宋秘书来的时候,也常常带过来很多东西,他的小菜园还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即使不出门,也能自给自足。

江之遇不知道霍先生口中他怀孕的事是直接看出来的,还是提早就得知。

但显然他了解过自己的状况,只是依旧不明白他到底要通过自己了解霍少爷什么。

车辆一路行驶,车内静谧,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江之遇在长时间的行驶中有点晕车,也有点犯困,不知道是不是受怀孕的影响,因为他以前都不晕车的。

也可能是受车内怪异氛围的影响,甚至还有点想吐。

他怀孕期间都没怎么孕吐,这会儿胃里却特别难受,一个劲儿地翻涌。

在这样晕晕乎乎,空气有些窒塞的环境中,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是一处园林式的别墅,亭台楼榭,白墙黛瓦,修建得十分雅致漂亮。

江之遇从车上下来,穿过弯曲石道,被带进屋子。

霍先生已经在让人沏茶。

茶炉上茶香氤氲,桌上茶具繁复。

霍先生示意他坐,自己也坐下,让人给他倒茶,之后问道:“岭生之前是不是到你这里学过什么古技艺?”

江之遇怔了怔,没想到霍先生真的是请自己饮茶,点点头:“嗯,是一种古建筑的营造技法。”

“他还真是有闲心。”霍成峰笑,“不过能让他从那座随他母亲一起待了许多年的山寺出来,我挺意外的。听说他现在还在你们那里做生态园区的建设?”

江之遇再次点头。

霍先生于是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多是霍少爷来他这里学艺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在溪源乡做建设的事。

“抱歉,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问你这些。”忽然,霍先生叹了一口气,似是露出一丝凄然的表情。

“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我和他母亲之间的一些误会,导致我们父子关系一直都很疏远。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山上,我们父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然而现在,他愿意回来了,也愿意找我。”

这是江之遇不曾知道的关于霍少爷的事情。

这段时日,因着阿延,他对他的几个朋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知晓。

只霍少爷不太清晰,就知道他在山上随母亲一起清修,周身气息清冷,充满了神秘的气质。

却原来是因为父母之间的关系,竟然许多年没有见过他父亲。

怪不得山下开工仪式那天,听说霍少爷回去继承了家业,阿延和黎少爷会那么惊讶。

然而江之遇还是不懂霍先生为什么要找自己聊这些,他只听霍先生讲述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末了,说道:“你知道岭生做这些改变是因为你吗?”

“什么?”江之遇有些茫然。

随后,又明显感觉到眼前凄然和善的男人面色似是冷了冷:“他愿意从山上下来,回来和我父子言和,接管家业,还投了那么大一笔资金建设你的家乡,都是因为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江之遇愣了愣,随后涨红了脸。

换作之前,他一定不会以为霍少爷喜欢自己。

那样一个清冷出尘,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曾经还在包厢对自己冷言相向。

江之遇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霍少爷喜欢自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就连阿延向自己坦明心意,一再告知他的朋友们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之后种种,尤其是昨天霍少爷撑伞站在自己家的屋檐下,逐步逼近自己,追问若是和阿延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看他一眼,江之遇终于确信了霍少爷对自己有异样的想法。

尽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霍少爷到底因为什么喜欢他。

江之遇不自在地揪茶桌下自己的衣角,面对霍先生的问话,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只垂眼点了点头:“知道。”

便听霍先生问:“那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江之遇一怔。

对霍少爷是什么样的感情?

朋友?

好像算不上。

他们是在自己养子欢迎宴的谢家庄园认识的,那时彼此连名字都不知晓,只是因为一只木鸟有了一丝交集。

后来短暂的接触也只是因为他是昭昭小叔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

在江之遇看来,霍少爷不是自己这个圈子的人,在此之前的照面,都是因为阿延。

可若不是朋友,那是什么,师徒?

因为霍少爷确实在自己家的工具室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一开始也明确表明是向自己学艺。

然而他虽然交过学费,许多时候在江之遇看来是互相学习,除了这个古技法,他没教到他很多,担不上这层关系。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了。

江之遇面露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霍先生。

霍先生却先笑道:“那看来是岭生一厢情愿了。”

“唉。”他叹息了声,“你能喜欢他吗?”

江之遇懵了懵:“我不太懂霍先生的意思。”

霍成峰重新给他沏了杯茶,倒掉之前那杯,笑容温善道:“我的意思是,江先生要不要考虑做我们霍家的儿媳妇,以我们霍家的条件,你无论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江之遇听了霍先生的话,一开始,他还以为霍先生是在和自己说笑。

他身上气质儒雅,笑容和善,说这样话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和村里那些关爱小辈的亲切长辈们没什么不同。

但是江之遇仔细分辨了下,发现霍先生似是认真的。

他于是也认真回应道:“抱歉,霍先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怀了孕,有了宝宝,我不能喜欢霍少爷。”

“没关系。”霍成峰动作优雅地沏茶,依旧笑的亲切,“有喜欢的人了可以换个人喜欢,肚子里有孩子了也可以打掉换个男人生。”

江之遇大脑嗡了一声。

过了许久,反应过来霍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霍先生面上亲切和善的笑,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

尤其他用一副和善的面孔说着这样冷情残酷的话。

江之遇有些无措,站起身,踌躇道:“霍、霍先生,时间不早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回去了。”

“不急,再坐一坐,如果太晚了,可以在这里歇一晚,你看,我这里的景致是不是也像你居住的地方?”

霍成峰悠闲地品着茶。

同一时间,谢津延从直升飞机上下来,踏上熟悉的空草地。

他的心情从早上收到男人的消息后就一直欢欣鼓噪着,被喜悦和甜蜜填满。

尤其是男人告诉他知道了喜欢的情绪,这是在变相对自己说喜欢对吧?

谢津延一整日唇角都是翘着的,揣上前几日精心挑选的求婚戒指,订了一大束玫瑰花。

他其实是在瞒着男人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况,等不及了。

谢津延准备今晚先求婚,征得男人的同意,之后补上求婚仪式。

谢津延一直介怀男人和发小那堪比结婚一样金屑和烟花同时散开的浪漫巧合。

他一定也要打造出一个独属于和男人浪漫的时刻。

怀着这样美好幸福的期待,谢津延捧着花走向亮着两盏竹灯的屋檐。

悠悠灯晕被轻柔的风吹得细微摇曳,谢津延望着这扇木门,这座漂亮的小院,像是在走向自己的小家。

家里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在等他,他们还孕育着一个宝宝,谢津延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更幸福的时刻。

他走到屋檐下,推开木门,穿过他们两人曾经一起搭建的葡萄藤架,走向亮着灯火的堂屋。

“之遇,我回来了。”

谢津延跨进门槛,却在看清屋子里的人后,身形微微怔住。

“小叔,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吗?还有,小叔,你捧一大束玫瑰花做什么?”

谢寻昭眨着乌黑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这段时日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带他来看养父的小叔。

一同奇怪看过来的,还有谢津延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赵管家。

“赵叔,你怎么会来这里?”谢津延对这位在自己家里供职许多年,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宛如亲叔叔一样的长辈,恭敬问道。

赵管家视线落在他手中捧着的玫瑰花,没忘记他刚才喊的那声之遇,还有踏入这间屋子很多熟悉的事物。

尤其是置物架上放着的前不久被翻出来的大少爷夫妇俩用过的那本孕百科全书,老夫人还问起来过。

望着屋子里的一切,回顾过往细节,以及二少爷这段时间总是往乡下跑,赵管家心中其实已经了然。

就是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赵管家慈爱道:“小少爷说很久没来看江先生了,老夫人见二少爷事务繁忙,就托我带小少爷来乡下一趟。”

谢津延应了声,没在意赵叔有没有知道他和自己小侄子养父的事情,同样对屋子里没有男人的身影感到疑惑。

这个时间点,男人一般都在工具室,总是再做一会儿木活就要洗漱睡觉,作息十分规律。

他最近孕肚显眼,已经不常出门了,昨日又下了雨,院子里青石板的缝隙到现在都有雨痕。

谢津延一再叮嘱他这两日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雨水滑倒。

谢津延在各个屋子里找了一圈,拿着从工作台上看到的自己特地给男人抽奖抽中的那台手机,问小侄子:“你是一来就没看到你爸爸吗?”

谢寻昭点头:“对呀,我和赵爷爷已经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一直没有等到爸爸,我在想是不是爸爸去桑阿姨那里了,或是有其他事情。”

半个小时。

谢津延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短暂茫白了一秒。

随后,立即去隔壁被男人称作小蓁姐的李氏母女家,询问有没有见过之遇。

得知天黑的时候有一辆陌生的车从小院门口驶离,谢津延第一时间让宋秘书调取出入溪源乡主干道附近的监控信息。

“抱歉啊,昭昭小叔,当时天太黑了,我没看清车牌号,只是正好出门倒垃圾才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车从之遇门口走过。”

小蓁姐面上露出担忧的情绪:“你别担心,也可能之遇去桑姐或是刘叔那里了,之遇不是经常去桑姐那里送木工艺品吗?还有张叔那,也可能买鱼去了。”

谢津延眸色晦暗,面上冷凝,语气却沉稳平静:“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要不要我帮你?”小蓁姐担忧问,“让村里其他人也帮忙找一找。”

谢津延朝她欠了欠身:“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蓁姐望着眼前明显十分担心却极力保持冷静的男人,已经看出了什么。

好像意外又没那么意外,因为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几乎住在了之遇这里。

之遇门前的那处荒草地已经成了男人直升飞机的固定停靠点,像一只展翅飞到这里的飞鸟在这处山间的栖息地。

小蓁姐迅速动身,很快,溪源乡的乡民们都帮忙找人,越来越多的人提供那辆出入溪源乡的黑色车辆的信息。

毕竟是不常见的豪车,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虽然最近因为昭昭小少爷的小叔谢总经常出入溪源乡,带动溪源乡的基础设施建设,有很多工程队和建设集团的人往来这里,乃至重要政府部门的官员都会过来。

但还是有乡民在天黑的时候注意到了这辆车的存在,甚至还有人拍下了模模糊糊的车牌号。

谢津延向村民们表达了感谢,让底下的人根据乡民们提供的这些信息快速去查这辆车。

同时乡长发动大伙四处搜寻,防止出现其他意外。

“小叔,我爸爸怎么了,他去哪里了?”在谢津延带着一身凉意,因奔走乡间沾了一鞋底厚厚泥土尘灰回到小院的时候,被小侄子第一时间跑到面前抱住腿问。

谢津延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担忧和焦躁,手指有些发抖地抚上小侄子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你爸爸外出去镇上了,我刚问过邻居,可能要明天才会回来。”

“小叔等会儿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昭昭,不然你和赵爷爷先回家吧,等你爸爸回来,小叔忙完,再带你过来找他。”

“是啊,小少爷,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既然你爸爸不在家,我们改天再来。”赵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谢寻昭小小的眉头拧了拧,爸爸出门怎么会不锁门不关灯呢。

但最终他扯了扯小叔叔的衣角,同小叔叔一样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泪花问:“小叔,我爸爸会回来的对吧?”

“嗯。”谢津延揉了揉小侄子的脑袋,“我保证。”

赵管家带小少爷离开,临走前,谢津延蹙眉:“赵叔,先不要告诉我父母,等……我会跟他们说。”

“放心,二少爷。”赵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先生会没事的,夫人和老爷那边您也不用担心。”

谢津延眉头蹙得很深地嗯了声。

看赵叔将小侄子带走。

等二人身影走远,直升飞机消失在黑色的天幕,谢津延回到小院,走进家中。

屋子里的灯都亮着,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几乎一点没变。

甚至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刚擀好的面条,以及篮子里还带着绿蒂的番茄。

谢津延望着眼前的景象,有种心脏一瞬间被挖空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还有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和恐慌漫遍全身。

当初昭昭失踪,还有收到他大哥大嫂去世消息的时候,他就这样。

有一瞬间,眼前黑了好久。

一种类似于高频的哨鸣声和耳鸣声的声音在大脑里持续响着,刺激着神经,像刺耳的刀片划过电流。

耳朵短暂失聪。

他花了很长时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匆匆忙忙赶回家。

然后,就看到大哥和大嫂面目全非的遗体。

第66章 第 66 章 无声哭泣地守护自己的珍……

那是一段他们全家人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尽管过去了三年, 时间渐渐冲淡悲伤,并且因为那个男人带回他的小侄子,家里恢复了曾经和乐融融的景象。

但谢津延还是不愿意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说好了今晚回来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的, 谢津延要把他们的事向父母坦明, 正式把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大家, 不再是以他小侄子养父的身份。

就算家里人不同意, 他也要坚持到底。

谢津延这辈子都非江之遇不可, 谁都不能把他的爱人从身边抢走。

夜色清明, 一场绵绵不尽的雨后,夜空也像被水洗过似的。

头顶又挂上一轮皎月,洒下银纱似的辉, 薄薄地披在这座漂亮的小院上。

谢津延的脸上却笼罩着失神黯然的神色。

似是想到什么,谢津延打开手机, 翻出群, 手指发颤,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谢津延:[是不是你们谁把之遇带走了?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能不能不要用下作的手段。@黎清叙, 是不是你?]

黎清叙刚从会议室出来, 还沉浸在早上美人和自己的发小已经在一起,并再次有了肌肤之亲的忧伤中,看到发小发在群里的这条消息,莫名其妙。

黎清叙:[你又在发什么疯,什么叫我把昭昭养父带走了?还有什么下作的手段, 我怎么了?]

谢津延眸色晦暗:[你敢说你今天没来乡下找他?]

黎清叙顿时心虚, 他确实趁这位发小外出去国外谈生意打算趁虚而入,可没想到还是慢了,被他这个明明晚自己一步的发小后来居上了。

黎清叙笑了声:[那又怎样, 都说了公平竞争,你成天赖在人家家里跟看门狗似的把我们拦在门外,不让我们见人,你才下作吧。]

谢津延面色一瞬间冷凝阴鸷:[我就问是不是你让人把他带走了,还是你们三个谁做的好事,他不见了。]

[什么?之遇哥不见了?]刚从演唱会现场回到休息室的祁焰看到这条消息,怔了怔,随后立刻露出担忧慌张的表情。

[之遇哥怎么会不见了,他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吗?阿延,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们,打算等你们都被拒绝我再去找之遇哥的,我也不想放弃我的梦想。]

谢津延极力忽视额头青筋的跳动,心口也在极速地跳:[他今天晚上被一辆黑色的车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被带走?]黎清叙刚还想骂这位发小又在疯狗咬人,这会儿眼里的嗤笑散去,收敛起一贯玩味的表情,整个人一下子正经严肃起来。

[那你快去找人啊,在这里跟我们发什么疯?!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先说好,真不是我做的,我承认我对昭昭养父有不好的心思,但还不至于玩这种狗血小说里的戏码,叫什么?强制爱还是强取豪夺?]

这是黎清叙从爱看恋爱小说的弟弟还有研究室里经常刷狗血短剧打发吃饭时间的师妹们那里听来来的。

他顶多是想撬墙角,给自己的发小养孩子而已。

谢津延就很烦躁,越来越焦虑:[已经在找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祁焰快速敲击屏幕:[阿延你别急,我找我表哥调关系帮你找人,之遇哥一定会没事的!也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清叙也急忙往身上套外套:[我去安排医疗团队过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现在怀着孕,肚子不小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行了,我们都别吵了,现在找人要紧。]

谢津延沉默良久:[你们总算当一回人了……]

几人各自快速行动,动用手中的势力和资源全方位找人。

另一边,霍岭生从看到群消息的第一眼就打过去电话,清冷面色沉晦。

“是不是你,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动他。”

同样罩上清明月色的雅致庭院里,霍成峰依旧悠然品茶:“我没有动他,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作为长辈请他喝杯茶聊聊天,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对了。”霍成峰笑,“我改变主意了,你看上的这只小白兔确实招人喜欢,我决定不再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有一点,他不能带着别人的孩子进我们家的门。”

通话挂断,伴随着什么东西拽落在地的声音。

江之遇受惊一样看霍先生放下电话,再次朝自己看来。

从刚才自己问可不可以回家了开始,霍先生的态度就变得十分怪异。

还是和善笑着的,一副亲切长辈的模样,却总让人心底生起一股畏惧的森寒。

而且不放自己回家,一直让自己再坐坐,和他聊聊家常,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这样的小辈说一说家常事了。

江之遇如坐针毡,想走走不了。

一旦表露出想离开的想法,就能看到那位壮硕的保镖朝自己看过来一眼,脸上的横肉似是抽动了下。

那位笑吟吟的助理也会各种劝说。

在这样坐立难安的情形下,江之遇再度起了起身。

“霍先生,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用麻烦您让人送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真的不打算再坐一坐吗?”霍成峰似是流露出惋惜的神情,“这里景致不错,或许你可以留一晚,再看看要不要改变主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踏入你想离开的这座门槛,你难道不想实现阶级跨越吗?”

“不用了,霍先生,谢谢您请我喝茶,我就不打扰您了。”江之遇起身,离开茶桌前。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只想本本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

而且他有自己的宝宝,有阿延了。

就算没有阿延,他对霍先生说的这些事也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江之遇向霍少爷的父亲礼貌告别,打算离开,而这时,那位笑吟吟的助理伸手拦住他。

“江先生还是再想一想吧。”

“想什么?又要用你们那种折断人羽翼,之后让别人被迫屈服的手段还是什么?”

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凉凉传来,江之遇转头,就看到霍少爷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里。

他看起来应该是急匆匆赶来的,衣服和发丝都有些凌乱,面上的神色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和沉晦。

霍成峰倒是不意外似的,从茶桌前站起身,拿起佣人点燃的一支雪茄。

烟雾升腾间,他笑了笑:“我还说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我替你留了人,不过你的这位心上人显然有点倔,怎么也不肯多留一会儿。”

“我说了让你不要干涉我的事。”霍岭生走过去。

阻拦着江之遇的那位助理看到霍少爷冷冷扫过来的眼神,一个寒战,缩回拦住江先生的手。

江之遇见霍少爷回来了,有点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不管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矛盾,霍先生刚才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江之遇都不打算以后再和他们有牵扯。

却听霍先生继续笑着对霍少爷说:“难道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霍成峰说着,走到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看你这么急匆匆的样子,看来是真上心了。不过可惜,我刚才和江先生聊了很多,他对你半点心思也没有,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用。”

霍岭生清冷面色变了变,但很快,面色如常道:“那也和你没关系。”

“说到底,我们是父子,你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我的血液。”霍成峰走在两人之间,视线来回打量,最后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岭生,你再怎么逃避,试图和我割裂关系,口口声声说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但可惜,有些东西注定改变不了,已经刻进了血液和基因里。”

“我就不信你真的无动于衷,就这样放任你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男人走向别人。说白了,一个乡下人,你就算把他囚了也不会怎样,不喜欢你又如何?培养培养感情就有了,这样的小白兔,好规训得很,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江之遇听到霍先生当着自己的面说的这些话,大脑再度嗡了一声。

似乎没想到这位儒雅和善的男人会说出这样让人让人脚底生寒的话。

他似乎有些明白阿延之前跟他说的越是上层圈的人,越是漠视规则和束缚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在这些人看来,一切都是他们随心所欲玩弄的玩物。

江之遇也终于明白霍先生身上那种儒雅随和却又让人心生寒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看到霍少爷似乎也变了脸色,开始用一种复杂晦涩的眼神看向自己。

从第一眼看去,江之遇就看不出这个男人眼中的一丝情绪,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几个人当中,霍少爷是最难以让人看透的一个人。

现在,这双似是藏匿着某种暗流的寂冷湖水般的眼眸定定注视着自己,面上神色有些怔然。

江之遇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顾不得推辞,也顾不得他们父子在争论什么,仓促说道:“对不起,霍先生霍少爷,我要回家了,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快步离开,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他害怕霍先生真的会做出他口中说的这种事情。

却因为太过慌张,一脚踩空门前的石阶。

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门前是三层石阶,他们饮茶的茶具就摆在正厅,昨日下了雨,这里的石阶还积有一点雨水。

江之遇滑倒在台阶上,感到一股阵痛迅速从腹部的方向传来,与此同时,一道血痕从裤腿下蜿蜒而出,渐渐流向脚踝。

江之遇一阵吃痛,护住自己的肚子,试图起身。

霍岭生见状,面上怔然一瞬消散,急忙紧张地跑过来:“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看到流出来的血痕,他面色瞬间惨白。

霍岭生一把将人抱起:“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害怕,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霍成峰从茶室紧随而来,看清眼前的景象,似是有些意外。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就见他的儿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这个怀孕的男人上了停在门前的车。

一路急奔向医院。

霍岭生望着怀中疼得脸色苍白,光洁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水的男人,心脏疼得滴血,却又懊恼内疚万分。

是自己给他带来这样大的麻烦,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囹圄之中。

霍岭生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波动和起伏,一扫清冷淡然模样,颤抖着嗓音,一个劲儿地安慰怀中的人:“没事,很快就到医院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宝宝,阿延。”江之遇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住,神志也有些不清,“帮我给阿延打个电话,他马上就回来了,我临走前没有给他发消息,他回来找不到我一定会担心的。”

他有些迷糊地说着这些话,手指揪着眼前一截衣角,额头上细软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总是清透得如雨后水珠的漂亮眼睛蒙上一层痛苦的雾水,让人心脏揪痛。

却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肚子里的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忽然一阵恍惚,听他不断地喊自己这位发小的名字。

心中复杂情绪翻涌,霍成峰刚才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他怎么没有起过不好的心思?

昨日踏入那座漂亮的小院,雨下的屋檐,霍岭生被拒绝后确实动过要不直接将人抢过来的念头。

甚至这一刻,他望着怀中的男人,听他一直叫着自己发小的名字。

明明疼的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却满心都是他的这位发小和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宝宝。

阿延阿延,就确定了是阿延吗?

霍岭生盯着眼前一双苍白呢喃的唇,昨日抹上去的触感似乎依旧在指尖残留着。

此刻抱着他也像曾经在工具屋那样拥他入怀,被清新好闻的草木清香包裹。

霍岭生眸光一时幽幽暗暗,脸上的表情也沉晦不明。

车在快速朝医院的方向疾驰,夜色深重,朗月也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

这个时候,他随便把车转向哪里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会带他去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孩子如果保得住,他会帮发小照顾好他的妻儿。

保不住的话,他可以和这个男人再生一个。

反正一开始,男人也是要去父留子的,并不在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时各种阴暗情绪涌上心头,霍岭生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怀中的人。

手机不断响动着信息提示的声音,发小群里一直有祁焰和黎清叙他们的消息弹出。

霍岭生瞥了一眼手机,反手扣下,脑海里在疯狂做着斗争。

却在车辆行驶至一个转角,街灯明亮,他无意间瞥见车窗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脸。

模糊地映在车窗上,外面夜幕下的景致飞快掠过,他的脸也像是被飞速拉扯。

变成扭曲的,丑陋的,贪婪的,逐渐描出和霍成峰五官越来越相似的一张脸。

霍岭生怔了片刻,心湖阴暗潮水激荡,却忽然被一道寒气冻结住一般凝在半空。

他望着车窗上令自己无比厌恶的丑陋面孔。

而这时,怀中的人从苍白的唇瓣又溢出一声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视线从车窗上移开,再度落回这张陷入意识朦胧状态下的漂亮面庞上。

恍然回到七月那个炎热的夏日上午,凤凰花树开得热烈。

一只木鸟从头顶的窗户横冲直撞落下,继而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透过纷纷扬扬的火红花瓣映在自己眼前。

还有那个暗光昏沉的傍晚,炸开在他们周身的金屑和烟花。

他那样期盼着一个美好生命的降临,提起肚子里的宝宝时,整张脸都是开心向往的。

打理着一座漂亮的小院,一个人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即使身处僻壤的乡间,他的身上也有一种生动鲜活的生命力。

像阿延带过来的那株兰花,长在偏静幽谷,却独自绽放得美好绚烂。

这样一个美好的,有着自己生存方式的无拘无束的人,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着禁锢他呢?

霍岭生垂下眼眸,眸色幽暗不明,心头千思万绪涌集,剧烈地挣扎撕扯。

他一直盯着怀中的人。

过了许久,翻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地址发给你了,你过来找他吧。”

皎月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银辉洒落,披在黑夜里快速疾驰过来的车辆。

谢津延几乎是跑着奔向了医院楼层,一身寒露,鞋头和脚底仍粘着泥土和尘灰。

他的发丝很是散乱,翘起几缕,总是齐整的衣服在焦虑不安中染上褶皱,领带被揪扯得很乱。

看到病房前颓丧的身影,他目光淡漠地掠过,随后走进病房,一把握住还在昏睡中男人的手。

漆黑冷厉的眼眸流出眼泪,他像捧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哭得无声。

谢津延真怕三年前失去亲人的一幕再度上演。

“江先生只是动了一点胎气,身体没有大碍,肚子里的宝宝也安然无恙。”

护士见这位俊逸非凡的男人一进到病房,就开始握住昏睡中那个漂亮男人的手一个劲儿地亲吻,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他溢出眼角的水光。

护士忍不住出声安慰。

应该是这个漂亮孕夫的老公吧,可是门外那个同样帅气清冷的男人又是什么人呢?

不过这是高级病房,极度注重病人的隐私,护士即使好奇也不好探听许多,交代完病人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夫二人,有事及时按动响铃。

等病房没有别的人,谢津延就一直蹲守在床前,握着男人的手死死不愿松开。

眼眸几乎一刻不眨,就这样盯着眼前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霍岭生望一眼病房里的景象,走到门前:“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津延闻声,这才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手,转过头。

他起身走到病房外。

掩上病房的门,谢津延上前二话不说揍了这位发小一拳。

霍岭生唇角吃痛,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没有还手。

“第一拳,打你前后不一,道貌岸然,摆着正义的面孔存龌龊的心思。”

谢津延面色阴鸷地冷冷道。

随后,又挥过去一拳。

“第二拳,打你让之遇差点陷入危险的境地,你明知给不了他健康的家庭,却非要去招惹他。”

“第三拳,第三拳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你不爽。”

霍岭生的脸迅速肿起来,口腔血腥味弥散,他却依旧没有还手。

等对方打完,他忽而扯开唇角,冷笑了声:“打完了吗?”

他也挥过去一拳:“打完的话我也开始揍你了。”

“第一拳,打你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我记得你自控力很强,就算那晚药效强劲,我相信只要你不想,你完全能克制得住,找到另外解决的方式,可是你没有。”

“第二拳。”霍岭生重重揍过去,拳头落在和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

“打你不负责任,对别人做了这种事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连对方怀了孕都不知道,还说签就签那个协议。”

“第三拳。”霍岭生再度挥过去手,“也是看你不爽,明明从小到大我们什么都能争个一二,凭什么这次就被你得逞了。”

这时候已是深夜,这层高级病房的门前没什么人,走廊很是安静。

两人一拳又一拳,拳拳相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听起来就很清晰。

这样的动静很快引来护士和保安劝架,差点把他们都赶出医院。

还好,等到大家过来劝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完了。

只是打完,都有些狼狈。

俊逸帅气的两张脸都青肿不堪,唇角溢着血。

末了,谢津延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不管怎样,谢谢你把他还给我,还算你够兄弟。果然不会叫的狗咬人最疼,我都差点忘了你那个爹经常不干人事。”

“你别提他了。”霍岭生眸色瞬间暗沉,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以后不会再和他有联系了。”

“也对。”谢津延嗤笑,“你再认这个爹,小心一辈子找不到老婆,谁敢进你家的门?”

霍岭生同样嗤笑。

他没作声,抬眸看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皎洁的月亮挂在病房的窗户上,将男人那张隽美的侧脸照的恬静安然。

霍岭生视线停落良久,最后转身。

“我把人交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要是你们以后分手或是离婚,我会随时等着接盘的。”

谢津延讥诮:“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赶紧滚吧。”

霍岭生走了。

病房前重新归于安静。

谢津延转身回病房,继续守着他的爱人。

所以等江之遇从昏迷中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

鼻尖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阳光刺眼,他努力睁了睁眼眸,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样的光亮。

然后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从台阶上摔了一跤。

却看见床前围了一堆身影。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养子昭昭。

昭昭欢迎宴结束后从北城辞别,只偶尔通过和养子视频通话才会见到的曾经对他特别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还有和蔼可亲的赵管家叔叔。

以及……脸肿成猪头的昭昭小叔?

阿延?

第67章 第 67 章 给老婆跪

江之遇很是茫然,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真的太像梦境了, 因为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有赵管家。

主要是阿延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那么俊逸帅气的一个人, 平日里总是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 最近还跟只花孔雀似的, 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头发乱乱的, 翘起来好几缕,衣领和领带也皱巴巴的。

左眼青了一圈,右脸肿了, 唇角破了皮,脸上好像还有巴掌印, 整个人鼻青脸肿的。

这和他平时的形象一点都不符。

江之遇闭了闭眼, 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虽然如此,这个梦真美好啊。

一觉醒来, 期盼回家的人出现在眼前, 尽管鼻青脸肿的, 但是阿延没错。

许久未见的养子又来找他了,眨着双乌黑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

还有暂住在谢家那段时间,待他特别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以及无论自己想做什么,都会帮自己找工具的慈蔼的赵管家叔叔。

江之遇有点希望这个梦能在眼前多停留一段时间。

“爸爸,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奶奶, 要不要叫医生,我爸爸怎么不说话呢?”

谢寻昭见养父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一直看起来很迷茫的样子, 也不跟他说话,很是担心。

“对,叫医生,我这就去叫医生。”谢津延同样万分紧张,担忧地立刻要去叫医生。

却听谢老夫人厉声呵斥:“你给我好好跪着,不用你去叫。”

江之遇:“……”

好像不是在做梦。

江之遇撑了撑身体,试图坐起来:“我没事,谢老夫人,谢老先生,赵叔叔,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医院吗,我怎么进医院了。”

谢老夫人连忙坐到床边,万分关爱的语气:“快别起身,之遇,你昨晚摔了一跤,不过好在及时被送到了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之遇懵懵然,昨晚记忆在脑海里慢慢回笼,他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谢谢谢老夫人关心。”

“你还这样叫我吗?”谢老夫人慈爱地抚了抚眼前这个让她之前特别不舍得离开的漂亮孩子的苍白脸庞,满眼疼惜。

江之遇茫然,感受到谢老夫人温柔的爱抚,像母亲一样。

他迷茫疑惑的眼神被谢老夫人看在眼里。

庄婉华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性格纯朴敦厚,但没想到这么老实。

她疼爱地将他把额头上的碎发捋到一边,笑了笑道:“宝宝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

江之遇又怔然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紧张:“谢、谢老夫人,我不是故意和昭昭小叔这样的。”

这是让江之遇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不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面对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阿延昨天和他说等回来就会向他父母坦明,江之遇还是感到紧张。

庄婉华见他这副模样,更心疼了,忍不住狠狠瞪了跪在一旁的儿子一眼,刚才就该多打他几戒尺。

“之遇,你别紧张,我们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们家这个臭小子。”

庄婉华连忙安慰他:“你们两个人的事阿延已经全部告诉我们了,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谢振庭同样安慰出声:“之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件事我们会替你做主,好好教训阿延,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他,”江之遇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也感到十分意外。

他耳根渐渐染上热意,苍白的脸上浮上羞敛的红晕,“阿、阿延都说了吗?”

“是啊,全部都说了。”庄婉华再次瞪了旁边的儿子一眼,转过脸来,立刻慈爱关切,一脸疼惜,还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虽然有些意想不到,可是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惊喜。”

庄婉华握了握江之遇的手:“你知不知道,之遇,你到我们家第一天我和振庭就特别喜欢你。我那时觉得,一定是佛祖保佑我们,在大儿子大儿媳离开后,让你带着昭昭来到了我们家。”

庄婉华越说越感慨:“我当时说的,昭昭叫你一声养父,你就算我们半个儿子,我是真这样想的,把你当成了我的另一个孩子。你离开北城回乡下的时候,我其实特别舍不得你离开,想着你要是能一直留在我们家就好了。”

“现在好了。”庄婉华眼眸里溢出喜悦欣喜的光芒,还微微闪烁着因为疼惜和激动溢出的一点泪光,“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成为一家人,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的好儿媳,就是让你受委屈了,阿延这么欺负你,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您……不反对我们吗?”江之遇听了谢老夫人的话,看到她眼角闪动的泪光,又被她温热的手心握着,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和关怀涌上心头,很奇异的感觉,让他内心很是触动。

庄婉华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笑着道:“傻孩子,怎么会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是啊,江先生,你不知道夫人得知你和二少爷的事情后有多激动和气愤,当然,气愤的是二少爷,连夜夫人和老爷就赶过来了。”

赵管家在一旁慈蔼着补充,脸上也是温和喜悦的笑意,家里要有大喜事了,还是双喜临门,他的内心也跟着高兴。

“您和谢老先生是连夜赶来的吗?”江之遇很是意外。

庄婉华笑了笑:“主要是我们太担心你了,阿延竟然会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情,还有,刚才跟你说过什么,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我、我……”江之遇一瞬羞赧,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热意。

他出生就被遗弃,没有过父母养育他,从来没有叫过爸爸妈妈,对于别人而言很自然而然叫出口的称呼,到了他这里就十分陌生。

明明是向往的,却不知怎么的叫不出来。

而且江之遇有点害怕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了,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

还有就是,他和阿延还没有结婚呢,就这样叫爸爸妈妈好吗?

“妈,你还是先给他一点缓冲时间吧,还没结婚你就让他直接喊你妈,你是不是太急了。”谢津延看出了床上男人的支吾,知道他脸皮薄,出声替他解围。

庄婉华现在看到这个儿子就来气:“现在说我急了?是谁昨晚当着我和你爸的面说非之遇不可,不管我们反不反对,立刻就要结婚的?”

谢津延:“……”

谢津延跪在地上的膝盖动了动,青肿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江之遇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昭昭小叔竟然是跪在地上的,而不是蹲守在自己的床头。

“阿延他怎么一直跪在地上?”江之遇很是惊讶。

庄婉华看向他,语气充满了歉意和愧疚:“阿延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第一天找过来,他就……他个小畜生,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我作为父母的,先向你赔礼道歉,之遇,还请你原谅我们当父母的管教不周。”

庄婉华说着,起身向他弯了弯身。

身旁的丈夫也一同欠身向他赔礼道歉。

江之遇先是一怔,随后顿时一阵慌张:“谢、伯父伯母。”

江之遇觉得现在叫爸爸妈妈不太合适,于是改了称呼为伯父伯母,耳根依旧染着羞赧的热意。

“那天是个意外,我们两个都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您二位别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庄婉华道:“不管怎样,是我们做错了。”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慈善面容瞬间变得严厉:“阿延,你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向之遇正式道个歉。”

谢津延腿微微有些发麻,却没有起身,而是膝行朝床头靠近了些,握住男人的手。

“对不起,之遇,一直以来是我错了。”

他深深地说出这句话发自内心的歉意忏悔的话,目光真挚而悔恨。

尤其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谢津延后来在月夜下长久守在昏迷的爱人面前,没忍住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尽管被医生告知身体无恙,没有损伤,谢津延望着昏睡中爱人苍白的脸,想到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最初的不自制导致的。

是他一念而动的贪心和欲望,以及夏日雨夜包厢里那个错误的决定,将这个本可以过着自己安生日子,有着平淡生活的纯朴漂亮的男人卷入了他们几个人的漩涡中心。

让他遭受着他们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窥伺和觊觎,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谢津延昨晚守在床头,一直悔恨,深深地懊悔。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出了一点偏差会是怎样的后果。

之遇,还有他肚子里的宝宝。

他该多么难受,他那样宝贝这个孩子……

谢津延黑眸闪动,心中无限懊悔的情绪翻涌。

他握起男人的手,目光真切地望着他:“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混蛋,恶劣,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对你好,对你和宝宝好,我求求你原谅我,如果你不解气,你打我一顿吧。”

江之遇听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有些是他昨天在手机上已经打字给他发过。

可是,当他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用如此懊悔万分的语气再说出这些话,眼里流露出深深自责和忏悔的情绪,江之遇心中又是另一种感触。

“算了,你的脸都肿成这样了……”最后,江之遇听自己说了句。

再打一顿,彻底成猪头了。

江之遇只看向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伯母,伯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不想再纠结过往了,阿延的道歉我接受,我们都往前看吧。”

“好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庄婉华激动道。

谢振庭温和问:“之遇,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爸爸让人去给你做。”

江之遇听到这声爸爸,又望了望谢老先生温和亲善的面孔。

一直以来,在江之遇的印象里,谢老先生都是待在谢老夫人身旁,温和笑着附和妻子的话。

住在谢家那段时间,江之遇知道谢老先生喜欢古董,沉迷研究古物。

他身上气质温和儒雅,却是和霍先生那种给人强烈不适和威压感的表面儒雅完全不同,而是像无声滋养的温润水流一样,有时候甚至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每一次,他都会站在谢老夫人的身边默默附和妻子的话,给她支持和支撑。

江之遇没想到温润的谢老先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亲切的话,还直接就自称爸爸了。

他心中微微触动,与此同时,被谢老夫人温热手心握着的那种温暖的暖流再度涌上心头。

谢津延出声道:“爸,你让人给他准备点南瓜粥,馄饨一类的吧,之遇喜欢吃南瓜粥。”

江之遇:“?”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吃南瓜粥?

不过他自己的确是喜欢给自己煮南瓜粥就是了,香甜软糯的,吃起来特别暖胃爽口。

用南瓜做的南瓜饼也特别好吃,到时候把南瓜籽晒一晒还能当瓜子吃。

江之遇因此特地在院子里种了些南瓜,已经成熟了好几只。

谢振庭立刻嘱咐赵管家去准备,南城也遍布着他们谢家的产业,酒店和高档餐厅类的餐饮行业自然也囊括其中。

赵管家于是去交代餐厅做份孕夫餐还有二少爷刚才说的南瓜粥和馄饨送到医院来。

昭昭往养父面前凑了凑,趴在床上,小手抚了抚养父被子遮盖下依旧能看到形状的肚子,好奇地问:“爸爸,这里真的有一个小宝宝吗?我真的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吗?”

江之遇的脸上再度爬上羞赧的红晕,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养子解释这件事,他竟然和他养子的亲小叔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

准确来说,是先有了孩子,之后再在一起的。

不过当前的情况,大家已经全都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江之遇便点点头,告诉养子:“嗯,是有一个小宝宝。”

谢寻昭就很好奇的,把脸颊轻轻贴在养父的肚子上,像是要听一听什么似的。

随后十分高兴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以后能当哥哥了?”

“对的。”庄婉华慈爱地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我们昭昭以后也能当哥哥了,你到时候可不要欺负弟弟妹妹哦。”

“我才不会呢,我会对弟弟妹妹特别好。”谢寻昭眨了眨乌黑晶亮的眼睛,对养父肚子里的小孩子特别期待。

虽然他在知道养父怀了宝宝的事情后很是震惊,一时都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和养父两个人一起生活,养父怀了宝宝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特别是宝宝的爸爸还是他的小叔。

养父怎么会和小叔在一起了呢。

怪不得之前去找养父的时候,总是看到小叔对养父奇奇怪怪的。

哼,小叔这个大坏蛋。

竟然把他的养父偷偷摸摸抢走了。

还不让他知道。

谢寻昭当时气鼓鼓的,被奶奶哄了好久说有弟弟妹妹,可以当哥哥了,他才没有再不高兴。

只是,谢寻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迷惑地眨眨眼睛:“爸爸,这样的话,我应该叫我小叔什么呢?”

昭昭小朋友问出这个问题,病房里包括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在内的人都有些尴尬。

江之遇的脸更红了。

这就是他当时被昭昭小叔告白,还要自己和他亲的时候感到纠结混乱的事情。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既然昭昭叫他一声爸爸,谢老夫人之前也说了让他和阿延像兄弟那样相处,江之遇怎么想都觉得很羞耻。

庄婉华因为沉浸在喜欢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还给他们怀了个小孙子或是小孙女的喜悦当中,一时忘了之遇和儿子之间这层面对昭昭的复杂关系。

庄婉华微微拧了拧眉,在想怎么和小孙子解释。

谢津延伸过去手,把小侄子从老婆的肚子上扒开:“别压到你爸爸的肚子,你说你叫我什么?各叫各的,你叫你爸爸,叫我就还是你小叔就行了。”

“对,对。”庄婉华眉头舒展,笑了笑,“昭昭,你就还和之前那样称呼你小叔叔就行了。”

“好吧。”谢寻昭虽然有点迷迷糊糊的,可是不管怎样,爸爸还是他爸爸,小叔还是他小叔,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而且他要当哥哥了!

谢寻昭就特别开心,也不再在心里抱怨小叔把爸爸抢走了。

病房里的氛围和乐融融,没多久,就有人推着餐车送来专门为江之遇做的孕夫餐。

除了他经常在家里吃的南瓜粥和馄饨,还有闻起来特别香的鸽子汤,鲈鱼蒸蛋,酿豆腐等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食物。

江之遇还真有些饿了。

谢老夫人立刻走到他床边,帮他把病床摇起来,摆好餐桌。

事无巨细,关怀备至的样子,让江之遇感到很不好意思,同时又十分感动。

“伯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修养。”庄婉华把热粥端到他面前,还帮他吹了吹,语气特别和蔼,“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之遇看到眼前一幕,尤其是谢老夫人帮他吹粥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内心特别动容。

还有谢老先生在一旁帮他盛鸽子汤,昭昭也学奶奶的样子帮他吹了吹。

阿延跪在地上还把手伸过来给他往身后塞枕头,不断帮他调整舒适的角度。

“谢、伯母,阿延一直要跪着吗?”

江之遇被一大家子人关怀备至地围在身边,心中溢满了暖流,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和温暖将他包裹,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庄婉华便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对,让他跪着,这是对他做错事的惩罚,一直跪满时间为止。之遇,你是不是心疼他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心疼他,不然他不长记性,以后再欺负你怎么办?”

“妈,我不会欺负之遇的。”谢津延忍不住为自己申辩,“我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他。”

“这不是你嘴上说两句就算了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庄婉华厉声道。

谢津延:“……”

江之遇知道谢老夫人虽然和蔼温善,但在这个家里是绝对权威的存在。

他偷偷瞥了阿延一眼,无奈使了个眼神,撇撇嘴。

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谢津延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一阵荡漾,他还从来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尤其是男人撇嘴的样子好可爱。

他在心疼自己。

谢津延心神晃荡,一瞬间觉得膝盖没那么麻了。

等被一家子人围着关怀备至地吃完饭,收拾完餐桌,又请医生过来帮他检查了一遍身体。

江之遇见谢老夫人拎起包:“之遇,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我和你谢伯父还有昭昭先回酒店,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点我们再来看你。”

“谢谢伯母和伯父对我的关心,其实应该是我给您二老添麻烦了,让你们大老远的从北城赶来这里。”江之遇垂了垂眼,语气很是愧疚地说道。

“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庄婉华再度坐到床前握了握他的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哪有麻烦不麻烦的事,你安心养病,爸爸妈妈晚上再来看你,你和肚子里的宝宝都要好好的。”

无论什么时候,江之遇听到这声“爸爸妈妈”内心都很触动,尤其是谢老夫人用这样温柔叮嘱的语气,眼神如水一般温柔。

江之遇动容地点点头:“我会好好修养身体的。”

“爸爸,那我和爷爷奶奶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和弟弟妹妹。”

谢寻昭还不知道养父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所以就把肚子里的宝宝统称为弟弟妹妹。

反正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以后都是哥哥。

谢寻昭很是开心期待,又跑去养父的床前趴在肚子上用手摸了摸。

还凑到养父耳边,小声说悄悄话:“对了,爸爸,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小叔不仅被奶奶要求跪地板,他还挨打了,原来大人犯错也会挨打。”

什么?

阿延还挨打了?

江之遇睁大眼眸,很是震惊,不可思议地往床前跪着的人看过去。

谢津延顿时黑了脸,脸色有些难看。

一把再次把小侄子薅下来:“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说的悄悄话,小小年纪在哪里学的背着别人说坏话?”

嘿嘿嘿。

谢寻昭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开心地走到奶奶身边。

哼,总算报了小叔偷偷把爸爸抢走的仇。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从病房离开,临走前,庄婉华一再交代江之遇不要心软。

江之遇望着谢老夫人谢老先生还有养子的身影从病房门口消失,热热温馨的病房重新归于宁静。

换作以往,他的心里会产生一种空落和不舍的情绪。

可是现在就没有这种感觉了,是因为谢老夫人说了晚上会再次过来看自己吗?

还有……爸爸妈妈,一家人。

江之遇回想着温柔的手慈爱抚在额头上的触感,还有谢老先生润物细无声的关爱。

昭昭还是那么贴心懂事,小大人似的特别关心他。

以及,默默在一旁微微笑着看他们的管家叔叔。

还有阿延……

对了,阿延。

江之遇从这样让他心神恍然,感到眷恋的温暖中回过神,这才想起还在他床前跪了很长时间的阿延。

“谢伯母让你跪多久啊。”江之遇探过去脑袋。

其实还是有点心疼的,尤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俊逸帅气的脸成了现在这样鼻青脸肿的样子。

是昭昭说的挨打被打的吗?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虽然跪着,谢津延内心还是欢欣的,尤其是他父母一走,男人就流露出一副担忧心疼他的样子。

谢津延往床头挪了挪,心情很是愉悦:“我妈说我那天晚上欺负了你多久,就给你跪多久。”

啊?

江之遇呆了呆。

随后脸色爆红。

“那你不是要跪很长时间。”

江之遇没忘记那天晚上男人折腾了他多久,从滚进套房的那一刻起,大概是九点多钟,到凌晨天微微亮。

江之遇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和体力,怎么都不够似的,最后他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要不是他的生物钟很准时,到了时间点就醒,最后挣扎着爬起来,江之遇都怀疑自己的腰会不会断掉。

谢津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虽然大部分细节已经丢失了。

他语气似是有些无奈:“没办法,我母亲的话说一不二,不遵守的话后果很严重。”

“那你跪了多久了呢。”江之遇问。

谢津延思索片刻:“从我父母赶来这里知道我们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跪了四个多小时了。”

“那就是还要跪差不多三个小时?”江之遇有些傻眼。

谢津延嗯声:“差不多,我上午开公司的视频会议都是跪着开的,不过没开摄像头,也就不会被员工们发现。”

江之遇:“……”

虽然如此,想象了一下一个这么大集团的总裁跪着给底下员工开会的画面,怎么都感觉不可思议。

“你膝盖疼不疼啊。”江之遇忍不住往他的膝盖看过去,“我能不能偷偷给你铺层垫子?”

“没事,再坚持三个小时就可以了。”谢津延动了动膝盖,调整了一下跪姿,又往男人面前凑了凑,握住眼前人的手。

“只要你好好的,之前的事情不再怪我,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被激起胜负欲还是什么的,我怎么样都可以。”

江之遇听到他说的,想起昨天黎少爷走后自己给他发的消息。

脸微微一热,江之遇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在意。

“好了,我知道了。”

他伸过手去抚了抚男人鼻青脸肿的脸,担忧地问:“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他不过是昏睡了一晚,怎么一觉醒来他第一眼在宴会厅长廊看到的,即使身为男人看过去都忍不住感叹的一张极度惹眼帅气的脸变成了一副猪头的模样。

谢津延被纤软的手指轻轻触碰脸颊,“嘶”了声,却忍不住捉住他的手,没说是和岭生打架打的,只语气闪烁道:“不小心撞的。”

江之遇:“……”

怎么撞能撞出左眼发青,右脸青肿,还有巴掌印的样子呢?

但江之遇没有拆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和自己有关。

他内心有些触动,尤其是想到昭昭刚才告诉他的秘密,江之遇说不出来心里是怎样的情绪,但他知道他这时是有些心疼的。

“你擦药了吗?”江之遇问。

谢津延用他的手捧在自己的脸上:“擦了。”

“要、要不要我给你吹吹。”江之遇红了红脸,小声支支吾吾问。

他小时候看到村子里的小朋友摔疼了或是哪里撞伤了,大人们都会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呼呼吹吹,痛痛飞飞。

江之遇知道这种方式是哄小孩的,有些幼稚。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也帮他打发一下跪着的时间。

可谢津延没听说过这种方式,看着男人转红的羞涩脸颊,支支吾吾的小声话语。

他热血一阵上涌,理解错了,耳根也泛起一阵热意。

“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查房,我现在不能站起来,你才刚摔过一跤,动了胎气,医生让你躺在床上好好修养,不好做大幅度的动作,我也还没来得及洗澡,有点脏。”

江之遇:“?”

江之遇脸上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痛痛吹吹和做大幅度动作以及洗澡有什么关系吗?

第68章 第 68 章 一个羽毛般的吻

江之遇迷惑的眼睛眨了眨, 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谢津延怔了怔,一张“精彩纷呈”的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耳根却依旧热:“你不是要用嘴帮我吗?”

用……用嘴?

江之遇大脑呆滞了几秒,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 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擦过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磨蹭的触感, 外加谢津延的脸本来就受着伤, 泛着疼,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脑子里成天都是这种事!”江之遇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疼得倒吸凉气的样子,一边为自己动作太大把他弄疼了有些自责, 一边又十分羞愤。

谢津延终于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连忙又去捉他的手:“对不起, 是我误会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要怎么帮我啊?”

江之遇被他抓着手挣不开,脸也涨得通红, 同时又很气恼, 鼓起嘴“呼”一声往他脸上大力吹了一口, 羞恼道:“我说的是这种,你没听过‘吹一吹就不疼了’的说法吗?”

啊,没有。

谢津延怔然,额前发丝被吹起几缕又落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这一刻只感到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

谢津延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他像只误闯进自己领地的一只纯白漂亮的小兔子。

瑟缩胆怯, 可是一双月亮般清透漂亮的眼眸又充满了执着和倔扭。

有种很想让人欺负的反差。

其实很多时候, 谢津延不是很能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许多外放的情绪。

他小心,谨慎。

无论是茫然,开心, 喜悦,亦或是惊慌,所有的情绪都是很小幅的。

最喜欢小声咕咕哝哝,就连生气,也像被毛绒绒的兔爪在心上轻轻踩了一下,痒痒的。

现在这副鼓起脸颊朝自己生气吹气的样子更是让谢津延整个人软化,一颗心怦怦直跳,乱了节拍。

谢津延眸色晦涩闪了闪,身体发热。

等眼前的人生完孩子,修养好身体,他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狠狠按在床上,让他大声哭着叫。

“老婆,我都点口渴。”

在江之遇向他展示完自己说的“吹吹”是怎么一回事后,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之遇脸上羞恼的表情怔了瞬,一下子忘了生气了:“那你去喝水啊,不是说吃饭喝水还有上厕所可以起来吗?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

谢津延便喊了声他的名字:“之遇,我的意思是,我有点想亲你。”

江之遇又是一怔,随后有些无语,望了眼他鼻青脸肿的脸:“你嘴破成这样了还能亲人?”

“亲不亲啊。”谢津延问,“两天没亲了。”

江之遇被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又听他说两天没亲了。

真是的,怎么这种事情也往脑子里记啊。

而且不是才两天没亲吗?

江之遇真不想理他:“我不亲,你刚才不是说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查房吗?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谢津延:”……”

“那就在查房之前亲完。”谢津延道,有一下没一下亲抓在手中的白皙手背。

江之遇被他嘴唇弄得手背痒痒的:“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在病房里亲,你就不能忍忍吗?”

“主要是跪着有点无聊。”谢津延一脸正色。

“那要不你工作吧。”江之遇建议,说完想起他刚才说的上午跪着还要开视频会议。

“好吧,可以亲,但先说好,只亲一会儿,你不准把舌头伸进来,不然又要好长时间。”

他总喜欢缠着自己的舌头湿.吮,每次都吸的自己舌根发麻,口中缺氧,好长时间都喘不过气来。

谢津延便直了直身子,抬头去含眼前一双水润的唇瓣。

昨晚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那么苍白,让他心脏揪痛得难受。

现在终于恢复了血色,能这样生动地翕张,和他说话,就算骂他也开心。

谢津延小心翼翼地吻这双唇,奇怪,刚刚还浑身发热,恨不得立刻和这个男人上床。

这会儿真含住这双唇了,他却不敢多用一点力气,生怕弄疼了他。

只轻轻地吻,很小心地在柔软上蹭,轻轻地和他厮磨。

想一辈子都这样。

“不行,我有点亲不下去了。”

江之遇也感到意外,第一次被他用这种吻法亲,一时都有些不太适应。

太温柔了,温柔的江之遇都怀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换了壳。

换作以往,他早就把两人搅弄的都是口水了。

“你好奇怪。”江之遇推了推他的脑袋。

这时候是下午时分,江之遇在病床上其实躺了不短的时间。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看见大亮的天光还以为是清早,及至刚才谢老夫人他们离开,才知道已经过了晌午。

这么明亮的,其实是下午的阳光。

谢老夫人临走前,帮他把病床往下调了调,阿延跪在他床头,他刚才和阿延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侧身探过去脑袋的。

现在接吻也是。

他手肘撑在床上有些发麻,就这样和他接吻。

其实是甜蜜的,可是江之遇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

不知道是不是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还是他看错了。

他刚才被他极致温柔地吻着唇,沉溺在这样温柔的时候,江之遇无意间睁了睁眼。

看到离他很近的那双总是盯得人头皮发麻,漆黑冷厉的眼眸似是在眼角掠过一点水光。

被明亮的太阳光线照得如璀璨的星辰闪烁了下,转瞬藏匿在压下的眼睫中。

江之遇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他的心脏却因为这样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的吻弄得怪怪的。

像湖泊上飞来一只飞鸟,柔软的翅膀掠过水面,在上面掀起一阵涟漪,立刻有水圈扩散。

某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也随着这层涟漪扩散。

饱胀的,一圈一圈漾开,扩散得越来越远,总也停不下似的,快要溢出心头。

江之遇不太适应这样的感觉,心跳好像乱了一拍。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谢津延怔愣一瞬,望着眼前垂着眼眸,染上嫣霞一样绯丽红晕的隽美面庞。

每次自己把他亲得缺氧的时候,这张漂亮的脸就会红成这样。

可是明明这次谢津延吻得很小心,也没有伸舌头。

江之遇也不知道怎么的脸颊好烫,心跳也快。

他只推了推他,目光闪躲道:“你脸太肿了,鼻青脸肿的,有点丑,我下不去嘴。”

谢津延:“……”

谢津延语气有些慌:“只是这几天这样,等过段时间好了就不会丑了,你不是直男吗?也会在意容貌吗?”

江之遇心跳依旧乱乱的,胡乱找理由掩饰这种让他无措的慌乱:“我都被你弄得喜欢男人了,被你亲被你捅,还和你生孩子,你再不好看点,我图你什么?”

谢津延:“……”

早知道和岭生打架的时候先约定好不打脸的,好吧,是他先往发小脸上揍的。

谢津延忽然有些焦虑:“那我再擦点药,争取早点好。”

“其实……闭上眼睛不看的话也不是不能亲。”江之遇见他真的要去桌子那边拿药膏,小声拦住他。

这总不能没到涂药的时间,一个劲儿地往脸上堆药膏吧,又不是说好就能好。

还是慢慢修养吧。

反正江之遇知道他脸被打成这样之前俊逸帅气的模样。

真挺帅的。

五官立体,凌厉分明,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比杂志上的男模还好看。

他怎么就不能长成这样呢?明明都是男人,怎么他就要被男人捅屁股啊。

江之遇不解。

谢津延却是停住拿药的动作,重新跪回床头前:“你是说你还愿意和我亲?”

江之遇侧了侧身子:“你跪过来一点。”

谢津延往床头挪了挪。

忽而,领带一把被揪住,他被往病床前扯了扯。

熟悉草木清香的气息裹着淡淡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尖。

耀眼的阳光下,让他无数次怦然心动的漂亮面庞在眼前放大,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

让他意外的,第一次主动亲他。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鸦羽一样扫着他的眼睛。

谢津延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过了许久,手指插进细软发丝。

谢津延也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

这天,日光特别明亮美好,等傍晚的时候,太阳西沉,天空铺了绚丽的火烧云。

黎清叙和祁焰一个劲儿地在群里发消息。

黎清叙:[不是,找到人了就玩失踪是吧?@谢看门疯狗,到底昭昭养父现在怎么样了啊?]

祁焰:[是啊,阿延,你只说送进医院就没理我们了,之遇哥现在怎么样了?摔得严重吗?]

黎清叙:[我真是服了,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吗?亏我们到处帮你找人。]

过了许久,他们口中的“看门狗”终于出现了。

谢津延:[我老婆一切安好,肚子里的宝宝也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还见过家长了,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劝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死心,不要再打我老婆的主意。]

黎清叙就无语:[一口一个老婆,昭昭养父同意了吗?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啊?白眼.jpg]

谢津延:[反正他今天主动亲我了,我丑他也愿意亲我。你再敢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挑拨离间,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黎清叙:“???”

神经病啊。

祁焰瑟缩了下:[阿延,你和之遇哥真的要结婚了吗?岭生呢,岭生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昨晚那么急也不见他人。]

群里安静片刻。

霍岭生正在往脸上涂抹药膏,盯了那句“我丑他也愿意亲我”片刻。

霍岭生垂眸:[。]

祁焰:[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