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们此前完全不相熟,却忽然来找她。
所以江枫眠非常紧张,时不时地往外看去,生怕下一秒炽炘剑君和银月元君从天而降,要强行拆散黎烬安和谢怀雪。
是的,她的接受能力很强,在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以后就立马很好地接受了她们这一代的第一人和第二私相授受的事情。
黎烬安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别紧张,我们两个人的师傅给我们定下了娃娃亲,所以我们才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过来找你玩。”
“啊,原来是这样吗?”江枫眠大为震惊,脸上全是老实孩子才会有的本分表情。
谢怀雪低头不语,将场地完全交给黎烬安让她发挥,唯有悄悄变红的耳朵和微微扬起的嘴角表明她的心情。
黎烬安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说道:“其实不是,我们没有定下娃娃亲,而且我们两个的师傅还有净亭道君都在银月峰上商量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要拆散我们,我们惊惧之下只好出逃,现在你看到了我们两人牵手,你也是我们的同犯了!”
江枫眠瞬间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啊啊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不是,她干什么了么,怎么就成了同犯?!
谢怀雪偏头,眺望窗外,似是不忍直视的模样。
见她这样,江枫眠更加深信不疑了,觉得她是因为不想面对那么残酷的事情而选择逃避。
这可是道宗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啊!
本该是道心坚定,冷冽疏离的模样才对。
因为无法和隔壁剑宗的剑修长相厮守,所以才变得那么颓废萎靡!
虽然觉得被坑了,但心地善良,没有经过黑心鬼熏陶的江枫眠还是咬了咬牙,狠心说道:“我会帮你们遮掩的!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江枫眠满脸的义气慷慨,就差拍着胸脯说“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话了。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发生一对有情人因为宗门长辈反对而分来的惨剧,于是下定决心助她们一臂之力。
年少时的江枫眠还有几分侠义心肠,愿意救苦救难,不像是以后那个被生活磨平棱角,已经变得麻木的老好人,看到黎烬安这副姿态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黎烬安面上维持着悲痛欲绝和为爱孤注一掷的决绝,空着的手紧紧地抓着桌子的一角,眉头紧锁,白净的手臂上青筋凸起,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看得江枫眠愈发感动于她们的感情。
要知道黎烬安作为剑君徒弟,天赋异禀,在剑道的天赋一骑绝尘,有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加之性格桀骜乖张,一些小弟子对她还是敬而远之的,哪成想还有这般脆弱的模样。
江枫眠感慨说道:“宗主也真是的,怎么能对你们如此严苛!道宗和剑宗又不是势如水火,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关系,竟然还强行拆散小辈,真是不可理喻,太过分了!”
“我就觉得你们特别般配,年岁相仿,天资卓越,形貌俊俏……嗯,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红衣服,坐在一起都特别绮丽美好。”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灰心!”
实在不怎么会挖掘黎烬安身上优点的江枫眠在说完以后狠狠地松了口气。
谢怀雪倒是很好夸,但是这种情形下单夸谢怀雪岂不是造成更大的隔阂,万一黎烬安觉得谢怀雪这么好更配不上她了怎么办……虽然以黎烬安的性格来说,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还是小心谨慎点比较好。
黎烬安再一次地咬紧牙关,忍了又忍,不过这一次是怕自己笑得太大声,而不是因为长辈和道侣对她的期待让她很难过。
她就说嘛,不开心的时候来找江枫眠,绝对立马就开心起来。
以前怎么不知道江枫眠这么好忽悠呢!
这才是她回到过去,应该出现并喜闻乐见的画面才对!
黎烬安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大笑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倒在谢怀雪身上。
对面坐着的江枫眠不明所以,整个人非常僵硬,不知所措,深刻怀疑她是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以至于神智都出现了问题。
江枫眠战战兢兢地看向谢怀雪,很小心地问道:“黎道友她、她还好吗?”
不会当场疯了吧!
她上哪赔一个剑道天才给剑宗!
卖了她和她师傅也赔不起啊!
谢怀雪抿了抿唇,眼睛不去看江枫眠,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两个字,“还好。”
其实是不太好,黎烬安快笑疯了。
她已经笑到滚进谢怀雪的怀里,脸颊通红一片,这显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笑岔了气。
谢怀雪垂眸不去看对面一头雾水的江枫眠,轻轻地帮着黎烬安拍背顺气。
不知为何,江枫眠总觉得谢怀雪对她怀有深深的歉意,视线有些闪躲,是她的错觉吗?
好半天过去了,黎烬安终于冷静下来,谢怀雪帮她整理凌乱的衣服,她坐直后,眉宇深沉地望着江枫眠。
江枫眠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
“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就是我是从未来而来,特地来见你这个老朋友。”黎烬安张嘴就来,脸上笑意仍未彻底消散,凤眸一挑,将空着的手掌摊开往前推了推,示意江枫眠好好听她接下来的话,“所以这三种可能性,你选择相信哪个呢?”
江枫眠眨巴眨巴眼睛,歪了歪头,从神魂深处发出一声疑惑,“啊?”
老实巴交的乖孩子终于遇到了同龄人中那个最放荡不羁的坏孩子,并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被推搡着走了进去。
黎烬安点点头,肯定她的听觉没有出现任何的毛病,大发慈悲地又把话重新说了一遍。
江枫眠还是那副呆傻的样子,终于换了个字眼,“啥?”
黎烬安被她逗笑,又是笑出声来。
江枫眠猛然回神,颤颤巍巍地问道:“黎道友,你都是在骗我的对吧?”
“不算骗你。”黎烬安数着谢怀雪的手指,挨个说道,“我师傅确实想要强行给我们定下姻缘,但被银月元君制止了,她们也确实实在银月峰商量事情,不过不是拆散我们,最后……”
她拖长尾音,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眠看。
江枫眠心脏猛地一跳。
“我确实从一千年后来到现在与你们相见。”黎烬安言笑晏晏地和谢怀雪对视一眼,才又看向江枫眠,“好几天没见了,你好,玄玉真人。”
这四个字说出来以后,江枫眠顿时怔住,心跳急剧加快,她的直觉告诉她,黎烬安没有说谎。
她未来的道号一定会是玄玉真人。
“祖师在上,这也太太太……”
是的,她又相信了。
要不然解释不了前两天还都脸色不虞的两人怎么这么快就十指相扣、搂搂抱抱,坐飞剑灵舟也没有那么快啊!
黎烬安语气蛊惑地问道:“你想知道你未来是什么样子吗?”
“想!”
年仅三十多岁的江枫眠还没来得及生气黎烬安和谢怀雪对她的欺骗,就被饶进了圈套里。
黎烬安“哎”了一声,大度地说道:“好吧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江枫眠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黎烬安接下来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后,待着无聊,三人还出了宗门去三界山靠近魔族的前线一起杀魔。
虽然江枫眠对黎烬安说的绝大部分的话都存疑,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她们在未来一定是友人,时常有来往的那种。
要不然黎烬安不会捉弄她,捉弄到了如此顺手的地步!
在外愉快地玩耍,大大地扬名以后,银月元君召唤她们回去的小纸鹤飞到了黎烬安的手中。
第107章 哄哄你好不好?
等黎烬安、谢怀雪和江枫眠三人回到道宗时,黎烬安已经在这个时空待了九天,后面几天完全是在疯玩。
许是知道她来这一趟也不容易,不论她说什么,只要不是太过离谱,谢怀雪和江枫眠都无条件答应她。
哪怕她们明知道在一千二百岁的黎烬安离开后,时间线会慢慢修正,直到所有人包括二十一岁的黎烬安本人都不记得这些事。
但她们仍是怕做的不够多不够好,让黎烬安带着遗憾离开二十一岁。
以至于到了对黎烬安百依百顺的地步。
事实是黎烬安过得非常快活,一度忘记她是从千年后而来的剑尊,而不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小剑修,很好地融入了千年前的时光,没有半点不适。
直到银月元君的小纸鹤才将她惊醒,她当即哀嚎一声,软绵绵地倒在正在给篝火堆添柴的谢怀雪身上,逃避似的把脸埋在谢怀雪的脖颈处。
谢怀雪垂眸不语,静静地注视着被火光映照出一层光晕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指尖在黎烬安侧脸上轻轻滑落。
而早就察觉气氛不对劲的江枫眠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温暖的篝火堆,面无表情地自觉执行起警戒的任务,只觉得夜晚的山风吹得自己透心凉,心飞扬,立马就和若干年后的自己共情上了,并万分佩服那个自己。
——竟然能在那么腻歪的氛围中,坚持不懈地和这俩人做朋友,这得是一种多么大无畏的精神!
以后的她可真了不起啊。
江枫眠并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还会偷偷地暗恋谢怀雪,若是知道,她怕是会对以后的自己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就谢怀雪对黎烬安毫无底线的模样,暗恋她还不如暗恋黎烬安,因为黎烬安嫌烦了会揍不长眼的人,但暗恋谢怀雪那真是一点反馈都不会有。
黎烬安赖在谢怀雪身上哼哼唧唧地不想起来,心安理得地给小她一千二百岁的谢怀雪撒娇。
半响,谢怀雪温声地哄着人:“我们早就说好的,对不对?”
黎烬安鼓了鼓嘴巴,不讲理地说道:“那我现在就是反悔了。”
她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这是二十岁黎烬安的世界,不是她的。
理智如此,情感却割舍不了。
这里有温柔鲜活的银月元君,还未变成酒鬼的炽炘剑君,依旧很讨厌但没有那么讨厌的净亭道君、年少时的友人们……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谢怀雪。
遇到每一个谢怀雪时,黎烬安都会走不动道。
须臾,她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黎烬安动了动耳朵,又在谢怀雪肩上埋首片刻,才不好意思地抬眼小声问道:“你想怎么哄我?”
要真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她本来就是闹闹脾气,就算谢怀雪不哄她,她也会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回道宗。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只不过就是想要看到谢怀雪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罢了。
在黎烬安灼灼的目光中,谢怀雪凑近她的耳朵,呼出的清浅气息洒在她的耳朵、脖子上,然后就听到谢怀雪说:
“姐姐,你要乖乖的。”
见过了大世面的黎烬安咽了咽口水,呆愣愣地看着已经坐回原处的谢怀雪,久久不能回神。
按理说二十一岁的谢怀雪喊一千二百三十七岁的黎烬安姐姐完全没问题,可是可是……不能光按这么算的啊!
比火光还要红的耳朵送到谢怀雪手上,黎烬安声音低低地说道:“你帮我揉一揉。”
现在她的脑子一片浆糊,也顾不上撒娇不撒娇的了。
她知道谢怀雪在过往千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对她动心的事情,但她没想到二十一岁的谢怀雪就那么、那么的洞悉她的弱点,拿捏每一个她。
就那么点老底,全被揭开了。
不是说好的,一个无情道,一个剑疯子的吗?
怎么无情道比剑疯子更会……调情啊!
黎烬安真为过去那个绞尽脑汁却只想到破掉谢怀雪无情道的自己感到悲哀,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等等,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灵光一闪,急切狂喜地凑近谢怀雪,非常小声地对暗号,“紫叶镇、重回故地、孤山秘境……嗯嗯嗯,还有不许偷看我的书……哎呀哎呀。”
对上谢怀雪不解的目光,黎烬安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生怕旁边有个不讲究的长辈藏着掩着,探头探脑地说道:“就是双修功法啊。”
谢怀雪静默片刻,淡声说道:“我并非从千年后而来,不知道这些事情。”
黎烬安并不失望,毫无察觉地抱住谢怀雪,大咧咧地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以后也会知道的。”
她甚至隐隐地松了口气,现在的谢怀雪就已经很让人招架不住了,要是她的道侣也过来了,她还不得被“欺负”死!
“要相信作为被天道见证的道侣,我和你永远不会走散的。”黎烬安很认真地说道,不知为何,她忽然变得很高兴,站起来欢呼一声。
谢怀雪抬头静静看着夜色下和火光一样明亮的黎烬安,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勾了勾唇角。
“好。”
不远处的江枫眠深沉地抬头望天,和漫天的星星静静对望,无语凝噎,想说什么怕是只能欲语泪先流。
——她只是想到了以后有了黎烬安这么个友人之后,原本平和安详的生活得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江枫眠为自己以后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命运黯然神伤。
“想啥呢?”黎烬安牵着谢怀雪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过来,顺手拍了拍江枫眠的肩膀。
江枫眠能感觉到谢怀雪清冽的眸光在她肩膀上一扫而过,被黎烬安拍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极具存在感,整个人僵硬一瞬,从心地往旁边迈了一步,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那道凉飕飕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了。
江枫眠在心里狠狠吸气,想的只有三个字,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她*还能和黎烬安怎么着吗!
又不是什么好事,她还能上赶着挨揍啊!
修真界最天才的两个人都没救了,等死吧,就她说的!
江枫眠在心里拳打谢怀雪,脚踩黎烬安,但面上笑得和善,窝窝囊囊地问道:“要回去吗?”
“回去。”黎烬安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回去的话,我怕我师傅直接过来抓我。”
她倒是想叛逆一把,可惜长辈和未来道侣都希冀地看着她,她不舍得她们伤心。
三人抹黑赶路,但飞剑和飞剑上的人泾渭分明,两个人恩恩爱爱,一个人形单影只。
江枫眠抱臂在后面盯着她俩的背影瞧,陷入深深的疑虑之中,她之前得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这俩人因为宗门师长的阻拦不能在一起很可怜的?
确实可怜,不过可怜的另有其人。
回到道宗,三人分开之际,江枫眠踌躇片刻,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黎烬安猛然回头,笑着朝江枫眠摆了摆手,“别忘了我们以后要做好朋友。”
好幼稚的话,江枫眠想。
不知为何,可能是被摧残过了,以至于江枫眠竟然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她感性地想着三十六岁的江枫眠再也不会遇见一千二百岁的友人。
还没感动完,就听见黎烬安兴高采烈的声音响起,“我俩打架、和好的时候你别忘了帮我把谢怀雪约出来,一定要记得啊!”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知道了,赶紧走吧。”江枫眠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道。
可不得和她做好朋友,要不然哪还有下一个任劳任怨帮黎烬安做这做那的老好人。
回到银月峰,黎烬安依旧享受的是最高待遇,净亭道君也不拿她当乐子,银月元君对她夸夸抱抱,甚至喝口水都要被夸举手投足间英气十足,炽炘剑君只能在一旁羡慕地看着。
黎烬安快乐得忘乎所以,直到被看不过眼的炽炘剑君提醒她们说正事,才停下来这场对大龄剑尊无休止的溺爱。
好生丑恶的嘴脸。
黎烬安对炽炘剑君皱了皱鼻子,正和年轻一千多岁的师傅眼神交战呢,谢怀雪牵上她的手,指尖隐晦地摩挲着她的手腕。
本来坐得歪七扭八的人立马坐直,冷不丁地想起谢怀雪那番夸她手好看的话,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谢怀雪一而再再而三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黎烬安只得捏了捏她的手掌示意她冷静一些,在长辈面前调情,还是有些太刺激了。
在手腕上摩挲的指尖确实停下来了,然后就感觉到身边的谢怀雪气场有些冷。
没等她追根溯源,银月元君便看过来,“关于怀雪的三位弟子,我和道君讨论了一下,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
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元君和道君都没参考剑君的意见。
黎烬安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听讲的乖模样,“元君,您说。”
“相信怀雪和天道,顺其自然。”
“我当然天下第一最相信谢怀雪,顺其自然也能做到,可是为什么要相信天道呢?”
相信谢怀雪和顺其自然可以当成一件事,那就是黎烬安不要思考,更不要天马行空灵光一闪,将思考交给谢怀雪,做好剑修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可为什么要相信天道呢?
如果不是天道,黎烬安早就铲除孽畜主角,根本无今日之事。
“安安,相信元君吗?”
“天下第二信元君!”
“我们安安好乖啊。”
银月元君虽然没有她的疑惑,但黎烬安一直在思索天道是否站在她们这一边,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天道处处给她使绊子。
直到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黎烬安睁开眼正要呼唤谢怀雪拉她起床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银月峰。
“谢怀雪!元君!”
第108章 和奶娃娃谈恋爱
嘴里明明白白喊出去的话,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变成了支支吾吾的嗷呜声。
“嗷嗷嗷!呜呜!”
黎烬安心里升腾起强烈的不安感,她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在看到白里透红带着藕节的胖乎乎胳膊时直接两眼一黑,终究是承受不住如此残酷的打击,深沉地闭上了眼睛,白嫩的小眉毛拧成一团。
啊啊啊啊啊啊!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又回到了从前,这个时候银月元君没有陨落,她的师傅也是意气风发的剑君,净亭道君也不至于再拿她当乐子,江枫眠也是十六岁的少年人,一切都是欣欣向荣,有着无限可能的好模样。
坏消息是她现在是个翻身都做不到的幼崽!
净亭道君倒是不会再丧心病狂地拿她当乐子,但极有可能把她当成玩具摆弄来摆弄去!
而且,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和谢怀雪谈情说爱?
都说早恋,可这恋得也太早了吧!
喝奶都需要让人扶着肚子的年纪,怎么和另一个奶娃娃谈情说爱!
黎烬安很是怀疑现在谢怀雪的小手到底能不能圈住她圆乎乎的胖手腕。
该死的时空乱流怎么不把她送回娘胎里的时候呢,直接一步到位了!!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仙尊也同样来到了这个时空,要是给她留下线索,那真是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看不懂。
任由她们两人智谋无双,武力非凡,可是回到翻身都费劲的幼儿时期依旧是无用武之地,难不成比谁喝奶的时候不吧唧嘴吗?
黎烬安已经能看出日后精致容貌的小脸上出现了非常复杂的表情,老成持重地叹了口气,好在这个时候没人能看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小模样。
难道是她之前不愿意相信天道,嘀嘀咕咕说天道坏话的时候被小气的天道听到了,然后对她实施打击报复?
不怎么爱动脑子的黎烬安思索着各种阴谋诡计,因着过于崭新的脑子实在不堪重负,黎烬安在“啊啊呜呜”的骂骂咧咧声中沉沉地睡过去。
再次意志混沌,迷迷糊糊快要醒来的时候,黎烬安就感觉有个大手不客气地在她脸上捏来捏去,声音洪亮地说着什么,特别烦人。
黎烬安嘟嘟嘴巴,烦躁地想要用手拨开脸上大逆不道的爪子……软乎乎的小手不仅没有推动,还主动羊如狼口,送上门给人轻轻地捏了捏。
到底是谁啊,不知道剑尊在睡觉吗?
忽地她感觉嘴边多了根手指,似乎是想要捏她的嘴巴。
黎烬安眼睛都没睁开,就“嗷呜”一声咬在了那个使坏的手上,一点点的小米牙没有在手上留下丝毫牙印,还糊上了炽炘剑君一手的口水。
“呼。”炽炘剑君狠狠地舒了口气,声音轻快地说道,“崽,原来你还活着啊,师傅差点以为把你给养死了呢!”
下意识用炽炘剑君的手磨牙的黎烬安呆呆地抬头看她,炽炘剑君的手还被她含在嘴里当磨牙棒。
炽炘剑君一点都不觉得自家孩子呆傻,很有狗不嫌家贫,母不嫌子丑意味地闭眼夸赞道:“安安可爱是可爱,就是太能睡了,一下子睡了一天一夜,给师傅吓够呛。”
养盆花都能养死的炽炘剑君刚回来看到小崽子徒弟还在睡觉,一开始不以为意,主要是前一天晚上小崽子很有精力地对月空嚎,不让她看月亮,她就生气,丑时末才睡去,睡到中午也正常。
还是定时定点送羊奶的杂役弟子发现的不对劲,实在是黎烬安太能睡了,要知道她平时可是最积极吃饭喝奶的,但凡闻见奶香味,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立马就睁开了。
谁要是敢抢她的羊奶,她就会生气地用屁股对着对方,直到下一次放饭,这时候只顾得吃,顾不上生气。
而白天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羊奶都放到黎烬安的鼻子底下了,也不见她醒来,一直从白天睡到后半夜。
要不是小肚子一直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体温正常,睡相安稳,炽炘剑君早就抱着她去找医修了。
黎烬安正想呲牙骂人,还没嗷出声,就感觉到一股烧心的饿意,仿佛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紧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由羊奶汇聚而成的水流,她张大嘴巴,吸溜吸溜地将羊奶喝下去。
先放过这个坏师傅,等她喝饱再说。
是的,修真界喂小孩喝羊奶的方式非常简易方便,修士操控羊奶流入小孩嘴巴里就行了。
在喂奶上,炽炘剑君还是很有眼力价的,跟随着黎烬安吮吸速度而调整水流的大小和快慢。
很快,一罐羊奶就见了底。
黎烬安刚喝出趣味,高兴得翘起脚丫子,结果就没有了,当即气愤地咿咿呀呀骂人。
新手师傅此前也没有养过人族幼崽,顶多在银月元君那里借鉴了点经验,觉得小崽子徒弟睡那么久肯定饿得不行了,于是很心大地喂了黎烬安一罐又罐的羊奶。
黎烬安摇头不喝的时候,炽炘剑君还像拍西瓜一样拍了拍她的小肚子,稀奇地说道:“那么多羊奶都到哪去了?肚子里真的没有芥子空间吗?”
“……啊啊啊!”
好聒噪的师傅!
她肚子里要是有芥子空间的话,绝对第一时间吐坏师傅一身羊奶!
“咦,听出来师傅在说你坏话了,你个小人家还挺记仇的嘛。”尚且不知道这个小人家以后会多闹腾的青涩师傅如此评价道。
黎烬安还想继续开口骂人,结果一张嘴就是一个满是羊奶甜味的嗝。
失算,不该张嘴的。
炽炘剑君哈哈大笑,还用手点她的鼻子,“你这满身的奶味,说你在羊奶里洗了个澡都有人信。”
黎烬安鼓了鼓嘴巴,想去咬倒霉师傅逗她的手,怎么都咬不到,气得她在床上使劲蠕动,艰难翻身拿屁股对着倒霉师傅。
“气性真大。”炽炘剑君咂摸嘴巴,不给黎烬安闹腾的余地,直接把她从床上拎起来。
眨眼间,黎烬安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大脸,兴致勃勃地对她说道:“你想师母了对不对?安安不着急,师傅这就带你去见师母!”
她不着急啊。
师母什么师母,银月元君在外根本不承认她们师徒好不好,而且她吃饱了要困觉!
等等,去见银月元君和谢怀雪?!
她现在马上立刻就去!
早说啊,看这事闹的,要是早说,她不就答应了嘛。
黎烬安发现她现在的脑子除了骂她师傅,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啊啊啊。”黎烬安急切地挥舞着小手,看起来很是急不可耐,一副恨不得马上飞到银月峰的样子。
炽炘剑君觉得还得是她的徒弟,就是争气,嘀嘀咕咕地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等一会到了道宗,你就这样磨师母,能不能留宿银月峰就看你的表现了!”
黎烬安嫌弃地看了炽炘剑君一眼,废物师傅,还得靠她。
新手且不靠谱的师傅直接抱起黎烬安御剑飞行前往道宗,好在她没有被急于见到银月元君的念头冲昏头脑,知道用灵力护住黎烬安不让她在高空中使劲喝冷风喝到饱。
穿了一身红色小褂,非常喜庆的黎烬安在炽炘剑君怀里兴奋地嗷嗷叫,她从未体验过这个角度御空飞行,一时间非常新奇,张大嘴巴去咬空气、咬路过的鸟、咬穿过去的云……可把她给忙坏了,根本想不起来幼稚不幼稚的事情。
炽炘剑君就乐呵呵地看着她,还拿出留影石给她记录下来。
黎烬安高贵冷艳地扫视她一眼,拍吧拍吧,早晚都给销毁了。
就她师傅藏东西的水平还不如谭宴衣私藏话本子呢,至少谭宴衣还知道狡兔三窟,她师傅直接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个角落里,非常便于精力旺盛的徒弟搞破坏。
黎烬安记得少年时炽炘剑君还对她说过,把她的黑历史留影石攒起来使劲笑话她,可惜银月元君陨落以后炽炘剑君也没了心气做这事。
没等浑身羊奶味的小娃娃皱眉思索太久,就被手欠的师傅戳了戳,“都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果不其然,你这不高兴得也太快了,让你师母看见又得说我!”
这个师傅也忒讨厌了!
还不许她深沉一会吗?!
所以直到到了银月峰,黎烬安还在咔嚓咔嚓地咬炽炘剑君的手,先不说咬没咬到,倒是在空中砸下去很多口水。
直到黎烬安被接到一个馥郁幽香的怀抱中,才停止了这场师徒见单方面的大战。
“啊。”
银月元君笑着把黎烬安不自觉送进嘴里的手拿出来,掂量了一下,是个实心崽,笑吟吟地夸赞道:“看来安安确实有在好好吃饭,元君都快抱不动了。”
黎烬安生气地舞动攥紧的拳头,气哼哼地撇嘴,净说一些剑尊不爱听的话。
“哎呀,我们安安生气了吗?元君给安安道歉好不好?”
一旁的炽炘剑君煽风点火,“你别给她道歉,这小崽子气性大得很,路过的鸟都得被她瞪一眼,就是个小恶霸。”
黎烬安龇牙,她得是多倒霉才有了如此丧良心的师傅。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黎烬安灵动的眼珠转了转,笑得咧开嘴,露出小米牙,甜滋滋地亲了银月元君连脸颊一口。
炽炘剑君破防大喊:“往哪亲的?那是我该亲的地方!”
银月元君瞪她一眼,让她莫要在小辈面前胡言乱语。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争宠。
气过亲师傅,黎烬安才想起来最紧要的事情,往外伸长手臂,“啊啊”地着急喊着。
银月元君不知道她找什么,但顺从她的意思跟着她手臂挥舞的方向走,进了卧房。
——有个白嫩嫩的小团子安然睡着。
第109章 可爱成这个样子
黎烬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骤然亮起,扭头对银月元君兴奋得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话,手舞足蹈地指着床上的白团子,动作幅度大得差点从银月元君怀里跳出去。
银月元君恍然大悟,笑语盈盈地看向怀里的小娃娃,“安安想姐姐了啊。”
“啊啊!啊啊啊!”
黎烬安拧着眉头很认真地反驳银月元君的话。
不是姐姐,是长辈、祖师、天道共同见证过的道侣!
啊啊啊啊啊!小时候的谢怀雪怎么这么可爱!
像是冰雪琉璃铸就的团子,白白嫩嫩,干净得像是高山冰川上最澄明洁净的一捧雪。
黎烬安又是一阵激动,看到谢怀雪还在睡觉,她还不忘了捂住自己的嘴巴,很小声地呜呜叫着。
银月元君抬起指尖抚平小娃娃皱起的眉宇,拿掉她的手,同样很认真地回答道:“啊,是这样啊,安安说得有道理,元君记住了。”
语气宠溺纵容到后面跟过来的炽炘剑君在无声嫉妒,龇牙咧嘴地表达她的愤慨。
黎烬安听着银月元君温柔的语气,不好意思地用小胖手捂住脸,晕乎乎地醉倒在元君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怕是有些醉奶了,要不然的话,她怎么那么想把炽炘峰卖了给元君买首饰,让她师傅给元君当贴身侍女呢!
“哎呀,我们安安害羞了。”银月元君笑着轻轻说道,“不用担心,怀雪姐姐马上就要醒了,不会吵到她的。”
和黎烬安这种必须发泄完所有的旺盛精力才会睡觉的小孩不同,谢怀雪的作息非常规律,吃饭、睡觉、听银月元君读书……都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小小年纪已然可以看出日后恪守成规的老古板模样。
而现在可以称作一声古板小娃娃。
话音刚落,谢怀雪就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整个洞府里颜色最鲜亮的小人,顿了顿,喊道:“安安。”
黎烬安兴高采烈得嗷呜嗷呜乱叫,一整个奶娃娃看起来马上就要疯掉了一样,比她成为极烬剑尊还要高兴一万倍,伸长胳膊就要往谢怀雪的方向钻过去。
“啊啊啊啊!”
要谢怀雪!
谢怀雪也抬起手臂,着急地要接住黎烬安这个朝着她冲过来的红色炮竹。
银月元君见两个都不满一岁的奶娃娃仿佛上演了一出感人肺腑、生离死别的大戏,不由得失笑不已,连忙把黎烬安放到床上,省得这两个奶娃娃中间隔着银河就不能久别重逢了,事实上她俩前几天才见过,黎烬安还顺手拿走了谢怀雪的画册,留下了她不要的虎头帽。
炽炘剑君上前拥住银月元君的腰,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黏黏糊糊地说道:“你看她们两个多要好啊,就和咱们一样。”
眼看着实在推不开炽炘剑君,银月元君只好让她继续抱着,反手捏住炽炘剑君的耳垂,语气嗔怪地说道:“可不许乱点鸳鸯谱,两个孩子有她们自己的造化和缘分,小心适得其反,咱们安安可不是个好性子的孩子。”
“确实。”亲师傅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这就是个霸道的小倔驴,让干什么偏不干什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小烦人精一个,以后有的是我的苦日子喽。”
正急不可耐往谢怀雪身上扑过去的黎烬安动了动耳朵,猛地回头朝着自家师傅凶凶地呲牙,啊啊呜呜、骂骂咧咧的,一看就是骂得很脏了。
可惜凶狠不足,可爱太多,实在没有威慑力,甚至想让人使劲揉搓她的小脸蛋。
毕竟哪有用小米牙凶人的呢。
过于弱小的时候发怒,在别人看来不亚于是撒娇。
“瞧瞧,真是一点实话都不能说,说了就生气。”炽炘剑君叹了口气,趁机扮可怜,“要不今日我们师徒俩就留宿银月峰,你好好看看这小崽子有多烦人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这算盘打得魔界、妖界都能听到了。
为了能带着孩子留在银月峰,炽炘剑君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着炽炘剑君故意拉长放软的尾音,黎烬安膈应得张大嘴巴,本想嘎嘎乐地嘲笑自家师傅来着,不期然地吐了个带着羊奶甜味的泡泡。
谢怀雪板着一张小脸,行动力极强,抬手就戳破黎烬安嘴上的奶泡泡,眼神极其专注,看见泡泡消失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看向黎烬安。
好像在说,不要担心,她帮她把泡泡戳破了。
黎烬安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
怀雪崽啊,咱们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如此认真的。
那只是个奶泡泡,决定不了修真界的未来,真的无需在意,等它自己破了就行了!
谢怀雪这个一板一眼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还好特供给她喝的羊奶都是精心处理过的,含蕴滋养幼童身体的灵气,并没有羊奶本身的腥味,喝进肚子里再吐出泡泡也没有臭味。
要不然黎烬安真的会崩溃地以头抢地尔。
黎烬安觉得不能在这样被动下去了,撅起屁股像个小猫一样过去嗅闻谢怀雪身上的味道,深呼吸一口气再深呼吸一口气,仔细品味。
一股并不明显的清甜奶香味,夹杂着银月峰特有的清冽、幽冷气息,对黎烬安来说,只要感知到这个气息,就可以让她镇定冷静下来,充满着安心感。
谢怀雪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乖巧地礼尚往来,学着黎烬安的动作也去闻闻她。
一个比一个认真。
两个奶娃娃像是小动物一样用着只有彼此明白的方式打招呼,看得银月元君眉眼温软,彻底放松下来,脸上也卸下了长久戴着的假面。
炽炘剑君积极为自己表功:“我就说吧,孩子就应该和师傅师母一样成双成对,热热闹闹的多好,单养一个多孤单啊。”
银月元君轻飘飘地扫她一眼。
这又不是买东西,还可以买一送一,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事情吗?
被瞪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炽炘剑君嘿嘿一笑,“好好好,我不说话。”
收徒是关乎于道统和传承的大事,自然不像是她说的那么简单,需要层层考察,根骨、灵根、心境、意志……若是脉主和师祖尚在,还得经过她们的点头。
只不过炽炘剑君这人向来随心所欲,加上这一脉只有她自己,跟着直觉就捡下黎烬安当徒弟,好在她没有忘记焚香祷告,再道统记载上写下黎烬安的名字,告知前人们一声她们这一脉有了继任者。
虽然收徒收得轻巧,但炽炘剑君不是对徒弟放养的不负责任的师傅,她对黎烬安算得上是事事躬亲,有求必应。
背对着她们的黎烬安撇撇嘴,对于现在这般贱嗖嗖的师傅,她的评价是无药可救。
“安安?”谢怀雪歪了歪头,用手轻轻点了点黎烬安的嘴角,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撇嘴不高兴。
黎烬安闭眼“啊”了一声直挺挺地倒在谢怀雪身上。
她突然领悟到了回到现在的真谛——就是为了近距离观赏如此可爱的谢怀雪!
怎么会有人小时候一本正经得像是尺子规规矩矩刻出来的,却可爱成这个样子!
“安安。”谢怀雪又是很小声地喊了她一下。
黎烬安忍不住了,被可爱到心肝乱颤,“啊呜”一声,直接朝着谢怀雪的脸上大口亲过去,稀罕地亲了又亲。
小一号的红娃娃压在大一些的白娃娃身上对白娃娃大亲特亲,小米牙杀伤力微乎其微,像挠痒痒一样根本不疼,只是蹭红了一处白嫩的皮肤,所以白娃娃并未反抗,甚至贴心地揽住了红娃娃的肩膀,生怕她因为过于圆润而倒下去。
等银月元君实在看不下去,哭笑不得地把两个小娃娃分开的时候,谢怀雪脸上全是黎烬安糊上去的口水,眼神清明中带有一丝迷茫,像是被亲迷糊了一样。
“不愧是我徒弟,可比我争气多了!”炽炘剑君哈哈大笑,从银月元君手里接过恋恋不舍的黎烬安,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之前少说了,这还是个小流氓呢。”
黎烬安不满意地拍了拍炽炘剑君的胳膊,不许造谣她,她这只不过是提前和未来道侣亲近一下罢了!
被亲懵圈的谢怀雪乖巧地趴在银月元君肩膀上,偷偷地去望黎烬安。
黎烬安立马傻呵呵地冲着她笑,大大方方地咧开嘴巴,笑出小米牙。
正在被银月元君用帕子擦脸的谢怀雪很小声地“啊”了一下,然后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师师,安安啊。”
说着之后就偏过头,害羞地把脸埋在银月元君的肩上。
还差两个月才能芳龄一岁的谢怀雪现在还只能说叠词,连师傅都喊不清楚,只能喊清楚安安。
银月元君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耐心地附和说道:“对对,安安亲怀雪,安安喜欢怀雪,怀雪也喜欢安安。”
还没等谢怀雪有所反应,黎烬安机敏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啊呀”地大大应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喊声倒是把炽炘剑君吓了一跳,她冷笑一声,恶毒地勾了勾唇,“小崽子,你完了。”
黎烬安高高地扬起下巴,虽然未来的大剑修还是个奶娃娃,但她绝不服输!
要是炽炘剑君敢欺负她,她就找银月元君告状!
信心满满的缩小版剑尊立马就迎来了天大的噩耗,谢怀雪醒来吃饭吃的是灵果和妖兽肉打碎混合的辅食,香气四溢,她却吃不上,只能吸溜羊奶隔空解馋!
这也就罢了。
吃完饭,银月元君还要给谢怀雪念书听,顺带着捎上她。
不学无术的黎烬安立马困到在师傅怀里,挺着小肚子呼呼大睡。
第110章 那么重要的事情
成为幼崽的日子充实却不乏味,因为黎烬安非常争气地留宿在了银月峰一晚又一晚,但凡把她抱走,她就立马爆发出无限的活力嚎啕大哭,在银月元君安抚她的时候,她还很会装可怜地揪住银月元君的袖子,小声抽噎,控制不住地打羊奶味的嗝,非常惹人怜爱。
哭得银月元君心都要化了,哪还舍得让她回剑宗,又不是养不起一个正在喝奶的崽崽。
这才是买一送一的好买卖,徒弟留下来了,做师傅的自然也要“登堂入室”。
于是乎,炽炘峰师徒俩光明正大地住进了银月峰,和银月峰师徒同吃同睡,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陪着各自的道侣玩耍。
炽炘剑君陪着银月元君焚香品茗,听雨抚琴,读书酌酒,做尽一切雅事。
当然了,银月元君是林下雅致,炽炘剑君纯粹就是附庸风雅,她唯一擅长的也就是喝酒,还是一口气喝完一坛后用袖子擦嘴的那种牛饮,至于别的不管能不能看懂听懂,无脑为自家道侣呱唧呱唧地拍手叫好就行了。
而徒弟们的日子就没有这般风趣了,黎烬安的日常就是陪着谢怀雪吃饭睡觉,玩乐撕书。
嗯,谢怀雪看书,她撕书啃书。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千多岁的剑尊回到幼年时期还是一看书就犯困,一摸书就蠢蠢欲动,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些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书撕个稀巴烂,反正就是怎么都看不顺眼,气性上来了,还会用书磨牙,然后再呸呸呸地吐出来。
这时候谢怀雪就会一本正经地制止她,小脸严肃地摇摇头,小声喊她“安安”。
屁股上烧起火星怎么都坐不住的黎烬安立马就转移了注意力,将手里的书豪迈地扔出去,扑到谢怀雪身上啃啃啃。
相比于啃书,她当然更喜欢啃谢怀雪精致白嫩的小脸蛋了。
已然有了成年仙尊淡定气度的谢怀雪就会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她幼虎下山般地凶恶扑过来,等她亲够了啃够了,才会继续翻阅画册,仰起小脸乖巧地等着师傅念书。
所以当净亭道君来银月峰串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温馨合乐的场景。
还未扩建的山腰弟子居小院里,光影斑驳,树叶被风吹动,带起簌簌声,炽炘剑君力度软绵、百无聊赖地挥剑,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银月元君温声细语地对修真界的历史娓娓道来,两个小的,一个聚精会神地听着,另一个很会享受地枕着银月元君的腿睡得昏天黑地。
一片岁月静好,安稳静谧。
净亭道君顺手捞起一个崽,放进自己怀里仔细观摩。
等银月元君讲完故事,那边黎烬安也被净亭道君的魔爪摧残醒了。
净亭道君一会戳戳她的小胖脸,一会捏捏鼻子,一会捋捋她的头发、一会翻来覆去地研究她的后脑勺是扁是圆……就算是被下了迷药的猪,这时候都得被她折磨醒了,更何况是黎烬安。
黎烬安烦躁睁眼,一看这张嘴角噙着坏笑的脸就生气,双腿弯曲,用尽全身力气地朝着净亭道君肚子一蹬,直接把自己蹬得站在了净亭道君的膝盖上。
“啊?”
骤然换了视角,从平躺变成站立的黎烬安一脸懵圈。
净亭道君乐得大笑,张口就来,“炽炘,你家崽真有意思,小脾气还挺大,借我玩几天?”
黎烬安张口就咬住了净亭道君的手背,她堂堂极烬剑尊,是能借来借去的吗?!
又把小辈当乐子!
坏人,看咬!
净亭道君眯着眼睛享受地叹了口气,欠欠地说道:“小崽子,拿出你喝奶的力气,再用点力,是不是没吃饱饭?”
别说,小米牙咬到手上的时候还挺舒服的。
黎烬安嫌弃地皱起鼻子,呸呸呸地吐出来,眼珠子滴溜一转,瞬间坏主意就涌上心头,泪水像决堤一样,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了,一边委屈地哭泣,一边看向银月元君的方向,哼哼唧唧地撒着娇,张开双手要抱抱。
谢怀雪推开手里的画册,扯了扯银月元君的衣角,着急地看向黎烬安的方向,“安安啊,安安。”
她的意思很明显,安安受欺负了,快去救安安。
一旁练剑的炽炘剑君拿着剑阴恻恻地看向到处撩闲惹哭小娃娃的净亭道君,手里的剑尖对准这厮,似是想要磨刀霍霍向猪羊。
净亭道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连忙把哭得脸颊通红的奶娃娃塞回银月元君怀里,看她一手一个地哄着。
“好好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行了吧。”
黎烬安拿屁股对着她,一边攥着银月元君的衣衫,一边牵着谢怀雪的小手,呜咽好大一会才停止抽噎。
银月元君给黎烬安擦掉满脸的泪痕,把委委屈屈的小人家哄了又哄,才不赞同地看向净亭道君,“宗主,您都是几千岁的人了,怎么还欺负半岁的孩子呢。”
净亭道君觍着几千岁的大脸,摆了摆手,毫不知羞地说道:“这样吧,这场战斗就算我和小安安打平手了!”
她还用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黎烬安肉嘟嘟的后背,带着商量的语气试图和奶娃娃达成协议,“你的师傅和小怀雪的师傅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你和我打平手,你赚大了好不好!”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作为站在修真界最顶端的人,但凡谁能让净亭道君擦破一点皮,都可以写进族谱和道统记载中用以流芳后世了。
若是有魔族和妖族能和人族领袖打平手,怕是几千年都得把此事大书特书,只要有个魔或是妖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它们宣传得不到位。
可惜连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并不稀罕,好说歹说就是不愿给净亭道君一个好脸色瞧。
就连谢怀雪都是一脸谴责地看着她。
这辈子就没有那么耐心哄过人的净亭道君看着银月元君终于把黎烬安哄睡,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本来还有人提议我早点收下弟子考察心性的,还是算了吧,哭起来没完没了、魔音贯耳,谁能受得住!”
进入梦乡的黎烬安并不知晓在日后净亭道君收下一百多岁的云流光作为道宗少宗主的根本原因——奉行铁血暴政的净亭道君算是怕了说理都说不通的小崽子了。
时间线在此刻重合。
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在不同的时空中净亭道君都做下了同样的决定。
杂乱无章的时间线交汇又错开。
……
黎烬安在银月峰过上了和书册、净亭道君斗智斗勇的日子,银月元君一翻书,她就习惯性地闭眼打哈欠;净亭道君一过来,她就闭眼蹬腿……
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就高强度地锻炼双腿,于是乎黎烬安很快就长到了一岁,第一次说话的词不是师傅也不是元君,是谢怀雪的怀怀,第二句是对着净亭道君说的坏坏,字正腔圆,石破天惊。
第一次听到坏坏二字,三位长辈还以为黎烬安刚学会说话,故意在净亭道君面前显摆,都很不以为意。
毕竟这一大一小自从结仇以后就看对方很不顺眼,时不时地玩一下我有你没有的游戏故意气对方,在幼稚上,相差几千岁的两人可谓是势均力敌。
而一听见自己名字就立马抬头的谢怀雪这一次头也不抬地继续翻动手里的画册,精准无误地翻到她和黎烬安都爱吃的妖兽图样的那一页,打算一会示意银月元君,晚上她和黎烬安要吃这个。
等黎烬安喊了第二声、第三声之后,她们才反应过来,此“坏坏”非彼“怀怀”。
虽是同样的发音,但将黎烬安的喜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净亭道君从银月元君怀里抢走得意洋洋的奶娃娃,恶狠狠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没良心的小崽子,到处看看,你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送的珍稀精品。”
这个确实,不止是武力,在财力上,银月元君和炽炘剑君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媲美净亭道君。
道宗威望被净亭道君拔高到顶点的这段时期,也是道宗急剧向外扩张的时候,整个修真界的好东西都会在她面前过一眼,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私库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养两个挑剔的小娃娃绰绰有余。
回答她的是一声更响亮的“坏坏”。
黎烬安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冷哼一声,又是一句,“坏坏!”
“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要伤心了。”
成功气到人并心满意足的黎烬安才不哄她,乐颠颠地挤到谢怀雪身边,小手一挥,指了指画册对银月元君说道:“吃、吃!”
银月元君认真点头应道:“好好好,我们安安大胜而归,是该庆祝一下。”
黎烬安快乐得拍手,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敬爱银月元君的原因,因为元君真的懂她的意思,还不敷衍她!
净亭道君无奈:“银月。”
与幼儿玩闹,怎么还当真了呢。
机敏的炽炘剑君警惕地探出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黎烬安眨巴眨巴黑亮的大眼睛,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时间节点还没到净亭道君那句仿佛开玩笑而言的“加我一个怎么了,我又不是来拆散你的”,是以她师傅如此警觉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道侣对于剑修来说,是和本命剑一样重要的存在,怕被抢走很正常。
嘶,总觉得忘了些什么呢。
想起来了!
——她是千年后的极烬剑尊,不是现在傻乎乎和净亭道君闹脾气的安安!
都怪净亭道君有事没事就来惹她生气,害她忘了那么大的事,差点以为她就是这个时空的黎安安了。
等等,她现在并未修炼,没有识海,岂不是等同于她摆脱了那本该死的天书?
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黎烬安“啊呜”一口咬在了净亭道君的手臂上,“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