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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屋子,黑漆漆的,许半闲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就不敢再向前挪动了。

晚上九点,家来没有一丝灯光,周庭知不在家。

他害怕往前走看到空荡的卧室,更害怕看到家里没有了周庭知的痕迹,毕竟他的东西一直很少,一个行李箱,两个蛇皮袋就能全部打包带走。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客厅是空的,冷冷清清。书房是空的,安安静静。最后的期许落在卧室,可希望落空,卧室也是空的。

他犹疑地拉开衣柜,松了一口气。还好,衣服都在。

是他太慌乱了,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手机在忙碌一天一夜后没电关机了。怪不得下午和晚上这么安静。在走到客厅,将手机连接上充电器。

开机声音响起,伴随着“滴”、“滴”、“滴”。

许半闲好像听到了周庭知的手机消息音,他顺着声音寻找,发现健身室旁边的储物间从门缝里泄出一丝光线。

轻轻推开门,原本杂乱的储物间整整齐齐,房间中央原本是堆积成山的杂物,现在被遮蔽的地毯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周庭知就躺在地毯上,侧着身体,膝盖弯曲,胳膊枕在脑袋下面。身上穿着天蓝色的丝质睡衣,侧躺时候从领口裸1露出半片精壮的胸肌。

身旁还有几本相册,敞开的那页停留在许半闲大一时候的军训照。

许半闲将相册收起来,轻手轻脚地躺下,往前凑凑。

周庭知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将怀抱敞开,把人裹了进来。

他半睡半醒地问,“现场什么情况,安置好了吗?”

许半闲蹭进他的怀抱里,乖巧地给他汇报进度情况。

“嗯,不是古墓,专家来鉴定,说是周围村民的祖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十块明代的砖搭的。我安排了公关部去推进,协调好迁坟赔偿,等村民将坟迁走就可以继续动工了。”

周庭知应了一声,“那就好。”两人闭着眼睛,默契地拥抱,不言不语。

许半闲的侧颊贴着炙热的胸膛,胸腔里的心跳让他觉得安心。他睁开眼睛,向上仰头,亲吻那凸起的喉结,手也不老实地伸进了天蓝色的睡衣里,“周庭知,我们做吧。这回我有大把的时间了。”

周庭知侧腰回避,另一只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嗓音干涩克制,“我做了饭在厨房,热一下吃完早点休息吧。”

许半闲不依不饶,闷声闷气地说,“可是我想要。”

行动比言语还快,他直接跨坐在腰上,刚从外面回家的手冰凉,周庭知绷紧了腹肌,又一次拒绝,“你一天一夜没睡觉,乖,今晚先好好休息。”

他被抱着放下来,坐在地毯上,许半闲的心也跟着坍塌陷落,落入了谷底,夏帆的话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周庭知站起来,拍拍他的脑袋,“发什么呆,洗手出来吃饭。”

许半闲没有动,周身环绕着的委屈沮丧情绪,喃喃低语道,“周庭知,你是不是对我没有新鲜感了。没有欲望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你是不是快要不爱我了。”

周庭知简直哭笑不得,究竟是谁做到一半提裤子跑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果然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他把许半闲的手拉过来,让他感受自己的新鲜感,大写的无奈在脸上,“我是个健康的正常男人,但我还没有禽兽到这种程度。”

他刮刮许半闲的鼻子,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从光洁的额头亲到嘟起的嘴唇,,“马上要当大老板的人了,手上运营着几十个亿的项目,怎么还这么爱胡思乱想。”

周庭知与他十指相扣,带着他穿过客厅,让他坐在餐桌边,解释说,“没联系你,是因为知道你忙,不想给你添乱,工作最重要,我理解的。”

他单膝跪在许半闲身前,无奈又得意地揉他的手指,“你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啊?是不是因为太爱我了?被爱的人应该要有底气的。”

许半闲低头,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想让周庭知能顺着瞳孔盯进他炙热的心里,“周庭知,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周庭知说爱,“我也想给你被爱的底气。”

这一晚终究还是没有做,他闭上眼睛,酣然入梦。

直到感觉有人在摆弄他的身体,许半闲睁开眼睛,便看到周庭知在帮他穿衣服。

阳光沿着窗帘的缝隙洒进来,金黄色的,看上去暖暖的,已是日升三竿的时候。

“这是什么?”他看着身上的黑色蕾丝咕哝了一句。

周庭知端详着他,因为笑得太开心,腮边的肉都鼓了一团,“我收拾家的时候,发现玄关有两个袋子,应该是你带回来的吧?”

许半闲听到这句话,猛然坐起,顺着周庭知的视线看向床尾凳。

各种玩具眼花缭乱,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一件件整整齐齐地在凳面上列队,床尾还堆着几件衣服。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其中一个黑色的,是镂空柔纱内裤。他羞愤地满脸通红,说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知道羞了?”周庭知将胳膊抱在胸前看他,“你买回来不就是要穿给我看的吗?”

他指指许半闲,“这件蕾丝围裙很好看。”

许半闲低头,脑子快要爆炸了,神他妈的蕾丝围裙,谁家围裙会做成露背短裙样式啊!

这分明是一件裸背蕾丝旗袍。

许半闲双腿并拢,缩回被子里,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把夏帆拉出来骂了无数遍,才透出通红的脸,支支吾吾地解释,“这些、是夏帆买的。”

他不太敢正眼直视周庭知,只能偷偷地、一眼一眼地瞄。

只见周庭知抄起床尾凳上的一对乳夹,仔细端详,然后睨着眼睛语气冷淡地问,“所以你准备和夏帆一起用吗?”

“不不不。”头摇成了拨浪鼓,他急忙否认,“不是,是请他帮忙买的,准备和你用”

话也顾不上说完整,他便被扑倒。

青天白日,骄阳似火。许半闲被迫测试了所有的玩具,试穿了所有衣服,整整一天一夜。

连邀请周庭知去冰岛结婚的提议,都被一并吞了回去

第54章 结婚 我的命在你手上了。

“每次你都哼哼唧唧一个星期, 这次怎么不骂我了?”

周庭知坐在床边,给他揉着后腰,掌心热热的, 在腰上打转, 腰部的酸胀得到缓解,许半闲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经历过一天一夜的疯狂, 许半闲总算知道了。

周庭知不是不爱他, 不是对他没有欲望,只是心疼他, 怕他疼。

也怪自己, 在床上脸皮那么薄,不会主动说话好听的哄人。周庭知一问,不是哼唧就是喊疼, 别的是一点儿也不说。

他胳膊撑着上身,挪了个位置,趴在了周庭知的大腿上,懒猫似的, “如果你还想要, 我也是可以的。”

周庭知抿着嘴,似是经过了极大的克制忍耐, “你在考验我吗?说了今天不做。”

“周庭知,这是我给你的底气, 不需要小心翼翼, 不需要克制欲望。”他将脸埋了进去,温热的气息透入。

周庭知全身僵硬,轻轻地将他的头扶住,“别撩拨我, 一会儿起火了,你又得骂我一个星期。”

“不会。”许半闲的手轻轻打转,仰着头吞咽,“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很爽,很舒服。”

许半闲继承了许家一贯的老古板,在房1事上抹不开面子,周庭知也一直顺着他,也不逼他做些过分的,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直到被夏帆点醒,许半闲才知道,原来性不是难以启齿的,性是可以享受的。

而昨晚周庭知的反应,正是验证了这一想法。

昨晚,许半闲厚着脸皮说了一些从没说过的话,调情的,挑逗的。也做了一些从没做过的事,主动的,求欢的。

周庭知反应强烈,像是要把他吞掉,许半闲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像现在这样,这也是他从没有为周庭知做过的。

周庭知一手扶住他的头,另一手死死抓紧床单,发出了怪异的喘息,忽的他全身绷紧,手上用力一贯。

“周庭知,你还空出来两个月的时间吗?”片刻后,许半闲清理干净,才开口说话。

余韵未消,周庭知腰背后仰,双手撑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喘粗气。

闻言扭头,双眼瞪大,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要做什么需要休息两个月?玩的太大了吧?”

许半闲笑笑,起身下床,随便拎了件床边的T恤套在身上,稀松平常地说,“我说过要到你去国外结婚的,去冰岛怎么样?明天就走。”

这件事情,许半闲很久之前就开始策划了,在全球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里挑选,最终选择了冰岛。

没想到周庭知却说,“不行。”

许半闲恼了,妈的,渣男!提上裤子就翻脸的渣男!

“哪里不行?结婚不行还是冰岛不行?”他炸毛了。

周庭知揉揉他的脑袋,眉心印上一吻,“结婚行,冰岛也行,明天不行。”

他哈哈大笑,“领事馆姓许吗?你今天说走明天就给你签证?”

许半闲气焰全消,这事本来就是他突然提上日程的,本来他的计划是出国、领证加婚礼一条龙,所以他之前并不着急,甚至想着,如果国内形势好转,可以在主题公园开业的时候,在自己的公园里办婚礼。

但是现在他的不安全感因素太多,促使他不得不抓住些什么来获得安心。

许半闲正在心里思考着对策,就听周庭知问他,“你介不介意把结婚变成蜜月旅行?”

卖关子的人神神秘秘,许半闲半天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好作罢。

起床后他就打电话给领事馆,被告知签证申请需要15天。

去冰岛说起来容易,真当他开始查资料才发现,好像去冰岛结婚没那么容易。

他悄悄地抱着电脑,准备结婚需要的文件,心里非常沮丧。因为冰岛不支持外国人在国内领证,所以他必须先取得冰岛国籍。

而取得冰岛国籍的五种方式,短时间内只有两种方式符合他。

第一是工作移民,也就是在冰岛找到工作,并获得工作许可。第二就是投资移民,在冰岛投资大额资金,换取国籍。

可是,许半闲不想在国外入籍,他觉得红色国籍很好,没有必要。话已经跟周庭知说出去了,现在改口还行吗?

他顺着电脑上缘偷看周庭知,那人坐在书桌前蹙着眉头敲电脑,打印机里时不时出一张纸,被塞进牛皮纸里。

“周庭知。”他唤他,“你介意我们换一个地方领证吗?”

周庭知抬头,挑着眉毛对他笑,“不介意啊,反正哪里都没差。”

许半闲失落地将视线放回电脑上。

是的,哪里都没差,不管在哪里他们都是不受法律保护、不被世俗认可的关系。结婚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正当他愁眉不展,满脑子黑泥时,脑袋被拍了一下,周庭知凑在跟前看他的电脑屏幕,“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他慌忙合住电脑,“没什么。”

周庭知将胳膊环在他的肩膀上,贴在他耳边说,“就这么想跟我结婚啊?”

许半闲这人说来也神奇,别扭的时候是真别扭,支支吾吾脸涨通红。直球的时候也是真坦荡,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对啊,等你对我没新鲜感的时候,还可以用一张结婚证道德绑架你。”他委屈地嘟囔着。

“好啦,别瞎想了。”周庭知在他唇上刻下一吻,“换衣服,跟我走。”

“做什么去?”他抬头问。

周庭知晃晃受众的牛皮纸袋,眼睛里放着光,“带你去结婚。”

当公证书拿在手上,两人坐在车里的时候,许半闲还在晃神,他不敢相信地问,“你爸妈同意了?”

周庭知给他系上安全带,拍拍他的胸口,“放心吧,我29岁了,自己可以做主。”

周庭知的脸凑上来,许半闲的喉结滚了滚,吞咽几次口水。明明亲吻过很多次,他却如新手一般紧张,大概是因为刚才周庭知郑重的三个字。

“周庭知先生,再次跟您核对一下,您确认由许半闲先生成为您的意定监护人,在自己丧失或者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由该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

“我愿意。”

许半闲看着他的唇,视线渐渐模糊,“周庭知,现在我可以亲吻我的新郎了吗?”

公证处停车场人来人往,公证书被挤压在胸前,两人在毫无察觉的路人的见证下,完成了一个缱绻的新婚之吻。

“老公,你要对我负责。你要给我拔氧气管,都不需要我爸妈同意了。”周庭知掐掐他的鼻尖,用手背拭掉他满脸的泪水,笑着调侃,“我的命在你的手上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许半闲自责道。

意定监护人公证需要很多文件、资料、证明,还需要法定监护人和民政部门同意,周庭知这几天就是在准备这些东西。

当签完周庭知的一定监护人协议时,许半闲想签自己的,才知道周庭知压根没准备自己的那份,也就是说,周庭知准备的,是单方面的意定监护人协议。

我将我完全交给你,但不需要你承担对等的风险。

这是周庭知给许半闲的安全感,庄重,虔诚。

“那就罚你准备蜜月旅行吧。”周庭知拥着他轻哄。

他擦擦眼泪,捏着周庭知的手指问,“还是去冰岛吗?”

“随你。”周庭知用手指拂过他的脸颊、锁骨,指在他胸口的位置,意味深长道,“地点不重要,反正都是在床上。”

然而,周庭知低估了许半闲的事业心。

床上?想太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有时他真的恍惚,分不清这是新婚旅行还是工作出差。

这一个月,他跟着许半闲周考察了6个跳伞地点,2个冰原攀爬俱乐部,5家滑雪场,见了无数个俱乐部的老板和跳伞教练,几乎辗转了冰岛全境。

在床上的时间屈指可数。虽然每次回到酒店,许半闲洗完澡都会凑上来,问他,“老公,你想要吗?”

他知道许半闲是不想冷落他,可他不是禽兽啊。看着许半闲眼底的乌青,干裂的嘴唇,还有疲惫的眼神,他只能偏开脸说,“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睡。”

终于,在许半闲第32次撩拨时,他的弦断了。

“就不该放你出去啪啪啪”

“让你到处乱跑啪啪啪"

"跟教练还有说有笑的啪啪啪"

最后,许半闲捂着红肿的脸,泪痕斑驳求饶道,“老公我错了呜呜呜”

"还敢不敢了?"周庭知再次抬起巴掌,“啪啪啪”

“下次”许半闲抽噎着,脸颊通红,楚楚可怜,“还敢”

许半闲身体真的挺好的,而且经过半年多的训练,适应程度也有加强,前一天挨完揍,受了一身内伤,第二天还能跑去考察跳伞俱乐部。

周庭知心想,昨天还是打轻了,他还敢跟别人动手动脚的。

许半闲也是没想到,在这边的俱乐部竟然会遇到熟人,是他从前在美国跳伞协会(USPA)一同考证的同学Dave,现在在这家跳伞基地做教练。

两人熟稔地寒暄,他聊得太嗨,羡慕地说自己已经一年多没跳过伞了。Dave告诉他,基地明天会出发去巨石阵跳伞,问他有没有兴趣。

他想了想拒绝了,“算了,一年多没跳,肌肉都退化了。”

Dave遗憾地伸手捏捏他腰部、臀部和大腿的肌肉,提醒他说,“要尽快恢复训练,不然可能以后都不能再跳了。”

许半闲转头就看到了周庭知阴森的目光,他心里打了个激灵,看来今晚又免不了挨顿打。

他心里想着,跟Dave互留了联系方式,朝周庭知走过去。最近周庭知的脾气渐长,总是吃醋,捏他后颈的力气都变大了。

在冰岛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他过去抱住周庭知,刚要解释,就被打断了。

"你想自己跳一次吗?"周庭知问。

第55章 跳伞 这件事情比跳伞更刺激。……

在大众的认知里, 跳伞是一项危险的运动。但事实上数据显示,跳伞事故率低于十万分之一,是比潜水、蹦极、摩托车安全数倍的户外探险项目。

跳伞的三包有三层应急防护机制, 主伞、备用伞、自动开伞器。

如果在跳伞过程中主伞打不开, 可以立即切掉主伞,换备用伞安全降落, 如果备用伞也出现故障, 还有一个装备智能芯片的自动开伞器,在检测到跳伞挑战这进入危险高度还未开伞时, 电脑程序会自动感应开伞。

而之前许半闲挑战的无伞跳机, 并不是真正的无伞,而是带了主伞和备用伞以防万一,万一在高空中没有调整好身体状态, 或是风速过大,飘离了安全网的范围,挑战者可以自行开伞,一定程度上保障安全。

从前许半闲热爱跳伞, 700米-3000米的高度他都跳过, 后来他越来越不满足,开始挑战7500米高空跳伞, 再后来连伞都不愿意开了,直接挑战3800米无伞跳机。

从舱门跳离的一刻起, 人就是孤独的, 茫茫天地,只有一人。但这种孤独并不感觉寂寞。自由落体产生失重现象,瞬间肾上腺素飙增,风都被落在后面。

在那短短的5分钟时间里, 许半闲摆脱了生活的繁琐日常,摆脱了耳边的各种质疑声音,摆脱了所有烦恼与记忆。这五分钟,他拥有绝对的自由和纯粹的快乐。

惊险、刺激、具有挑战性,并且在每次跳伞后,他都可以安安稳稳的一觉到天亮。

许半闲看着眼前的爱人,若不是周庭知问他要不要跳一次。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年,他很少再有跳伞的冲动,也没有想逃离的念头,而且现在他不需要依赖刺激的运动减缓睡眠压力。

他牵着爱人的手,把手指努力地挤进周庭知的指缝里,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与之十指相扣。

“周庭知,我以后都不要跳伞了。”说着仰起头,快速地在爱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怎么办,我又想吻你了。”

周庭知早就习惯了许半闲的胡思乱想,这个脑袋里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但是他很意外,毕竟之前,许志程威逼利诱加软禁都没能阻止许半闲跳伞。两年多时间就能考到USPA的D证,足见他的对跳伞的疯狂。

“小闲,我不会阻止你跳伞的,那是你的爱好,你不需要顾虑我。”

爱是守护,是羁绊,但不是桎梏和束缚,周庭知并不愿意许半闲因为顾虑自己而放弃爱好。

许半闲却摇摇头,“不了,跳伞很危险,我不想让你担心。”

周庭知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四目相对,大概是想确认他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许半闲瞪着比玻璃珠子还圆的眼睛,盯回去,极力证明自己的决心。

“跳伞的事故率很低,因为伞包有三重保护,所以事故率甚至比骑行还低。”周庭知如数家珍,令许半闲惊讶,这些都是他在自己社交软件上科普过的,事故率是自己亲自统计的,当时也是与骑行进行的对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问。

周庭知漫不经心地说,“社交软件上看到的。”

许半闲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自己那篇跳伞安全性的科普后面被很多人抄袭转发,周庭知知道也不太奇怪。

“所以”周庭知忽然用小臂揽住他的脖颈,将他扯过来凑在他耳边暧昧地说,“所以、狂神能不能再给我表演一次跳伞?”

许半闲在社交软件上的ID是飘零狂客,因为早期言辞狂妄,被大家称为“狂神。”

他不知道周庭知是什么时候关注他的,如果是近两年还好,这两年他没怎么更新,而且心智成熟不少,也没有那么多嚣张傲慢的发言。

当然,在跳伞领域他是有资格狂妄的。可是现在看来,那些发言多少有点目中无人、不可一世,透着初生牛犊的中二气息。

“你怎么知道我账号的?”他嘟嘟囔囔地问。

“我是变态,暗恋你嘛,当然要全方位地窥视你。”周庭知毫无羞愧之心,坦然地说,“从你考下A证那时候我就在关注你,到你挑战高空、挑战无伞,到你默默无闻,账号沉寂,我可是一路陪着狂神过来的,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许半闲看着他,双手在膝盖上来回摩擦,没有说话。

“担心是一定会担心的,每次见你发布挑战预告,我都会提前查阅资料,计算危险程度,有时还会偷偷去现场看。”周庭知真诚地看着他,鼓励他,“小闲,我见过你在高空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不希望你因为旁的放弃自己的爱好。”

听到这番话,许半闲很感动,周庭知的爱是拿的出手的,他的爱是知道飞行有危险,所以拼尽全力去护航,而不是以爱的名义,折断翅膀让自己再也不能从事危险的飞翔。

他眼眶酸涩,在落泪前将头埋在了周庭知的肩膀上,声音瓮瓮的,“周庭知,不是为了旁的,只是因为我自己不想跳了。”

许半闲第一次听说蹦极,是从周庭知那里知道的。从蹦极上,他得到了自由落体的刺激感,进而去学习了跳伞。

小时候许半闲因为发育晚长得小,总是被同学欺负。父亲只会用钱打发他,而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们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

于是他学会了用钱换清净,给同学买零食买文具、请他们吃饭、借给他们钱。可是那些人变本加厉,知道他家有钱后,就越要越多、越借越多,从不记得还。

那时的许半闲养成了忍气吞声的习惯,反正钱有的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后来他刻意修正过自己的性格,可有时还是会流露出一些讨好型人格。

让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勇敢,可以拒绝,可以大声说话的契机,就是在姐姐生产那时。

那天他穿了姐姐生产前刚给他买的新鞋子,因为是白色的,他穿得小心翼翼,想让姐姐醒来看看他穿着好不好看。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后面跟着三个勾肩搭背的大孩子。许半闲下意识勾起腰背,贴在电梯内壁上。电梯空间明明很大,只有五六个人,但是那三个大孩子非要嬉笑地往上挤,假装不小心地撞在他身上,踩在他的鞋子上。

他没有说话,默默蹲下用手指将脏了的地方抹掉。那三个孩子再次在电梯里打闹起来,每个人都假装不经意地又踩一脚,他的小白鞋上落下了三个重叠交错的脚印。

那三个大孩子,个子很好也很壮,每个人都比他高很多,许半闲直起身也只到他们胸口的位置,他不敢说话。

这时电梯角落的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另一个人说话了,声音非常大,不仅吓到那三个人,还震到了许半闲。

“家长没教过你们猜到别人脚要道歉吗?你们踩到他脚了,道歉。”

那个大哥哥在许半闲的眼里,像是带着光环降临的天使,以至于后面在小花园遇到那个路见不平的大哥哥时,他都觉得有安全感,选择蹲在他的旁边哭。

跳伞可以逃避很多东西,他不想面对自己在人际交往上的懦弱,所以用极限运动提醒自己要勇敢,自己不是懦夫。

许半闲看着成年后的大哥哥,依旧很有安全感,他靠在周庭知的肩上,给他解释自己放弃跳伞的原因。

“跳伞很爽,但对我来说最爽的点是,这是一项我能,而大部分人不能的运动,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跳伞让我勇敢。”

说完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全身也跟着放松下来,像是释怀和解脱,“以后有你护着我,我就不用再装勇敢了。”

周庭知吻吻他的头发,欣慰地笑,打破突然沉重的气氛,打趣他说,“你本来就很勇敢,你在保护我哎!狂神牛逼,狂神威武,狂神一打七。”

许半闲又想起了当天的情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那么狠戾残暴,他难为情地将头蹭蹭,小声说,“大概是因为爱吧。”

“你今天真的不跳一次吗?”周庭知突然问。

他再次拒绝,“不了,跟你在一起本来就很快乐,不需要跳伞来刺激了。”

周庭知语速很快,问道,“我们现在回酒店可以吗?”

“嗯。”许半闲站起身来,回头伸手,爱人的手覆上来,紧紧相牵。

周庭知就势抱住他,搂住他的腰,打情卖俏,“我等不及了。我们回酒店做一个能替代跳伞刺激的事情。”

许半闲抠着他的手心,快步走出基地,非常坦荡,“我也等不及了,这件事情比跳伞更刺激。”

周庭知若有所思,快速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色|情?比我还饥渴。是我按对了你的开关吗?”

许半闲连忙捂住他的嘴,瞪他,“你不要仗着在国外就胡言乱语,全世界都在学中国话,保不齐就有人能听到。”

周庭知登徒浪子的一面又被许半闲害臊腼腆的一面激发出来了,他伸出舌尖,快速卷过他的手心,眼睛里带着急不可待的神色,“我氵金自己老公,还怕他们听吗?”

许半闲拍他的嘴,“别光嘴上耍流氓,行动上力度大一点。现在,步子要迈开。”说完撇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勒伊法赫本的荒原上留两道颀长的人影,一个前方疾行,一个亦步亦趋,就如两人未来的路,形影相随,朝朝暮暮。